星光墜落永不悔

人人都說,謝紀川愛我入骨。
我被狂熱黑粉綁架,命在旦夕,是他冒着生命危險將我救了出來。
我死裏逃生,卻啞了嗓子,連雙腿也失去知覺。
是他無視所有人的反對,單膝跪地向我求婚。
「棠棠,以後就讓我做你的腿,帶你看遍世間所有風景,好嗎?」
我感動落淚,順理成章嫁給了他。
可婚後第三年,我卻意外聽見謝紀川在跟醫生打電話。
「阮棠的藥照例換成寵物狗專用藥,她的腿還不能治好。」
「謝總,當年您已經害得夫人連嗓子都啞了,現在你們都結婚這麼久了,爲什麼還是不能治好她?」
「星雅最近在競選最佳歌后,爲了能讓她安心,我必須這樣做,就算今生不能做戀人,也要全力支持她的夢想……」
「可夫人她……」
「她只需要安心當好我的謝太太,除了愛,我什麼都能給他。」
那一刻,我如墜冰窟。
原來多年深情,不過是一場僞裝。
既然如此,那我還他自由。

-1-
「棠棠,你怎麼了?」
謝紀川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房間,看着淚流滿面的我,一臉關懷。
我說不出話,只能無聲的流淚。
自從被綁架後,我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甚至覺得是自己連累了謝紀川,幾次三番想要尋死。
可每次,謝紀川都會溫柔的安撫我,給予我鼓勵和安慰。
卻沒想到,多年深情不過是他的僞裝。
戀愛五年,結婚三年,我才知道謝紀川愛的人一直都是自己的好閨蜜方星雅。
而自己變成啞巴,下肢癱瘓也都是拜他所賜。
「是不是又想起從前那些事了?別怕,有我在,我一定會找最好的專家治好你的雙腿和嗓子。」
謝紀川心疼的把我抱在懷裏,柔聲安撫我。
「棠棠,再給我一點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的未來還有很長很長。」
「來,先把藥喫了,這是國外最新研發的特效藥,喫了它你的腿一定會好的。」
看着面前那瓶「特效藥」,我的心裏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些變着花樣送來的特效藥,不過是給狗喫的專用藥。
而我在謝紀川面前,連狗都不如。

-2-
看着面前演技精湛的男人,我努力平復情緒,拿出手機打字。
【我今天不想喫藥。】
謝紀川卻笑了。
「棠棠,別鬧小孩子脾氣,你已經癱瘓三年,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每天這樣自暴自棄,爲了我們的將來,你也要喫啊!」
【一定要喫嗎?】
「一定要喫。」
謝紀川不容拒絕的把藥片含在嘴裏,低頭吻住了我。
我躲閃不及,藥片被謝紀川用舌尖渡了過來,順勢吞了下去,嗆得我直咳嗽。
謝紀川趕忙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我,心疼地幫我捋着背。
「看吧,讓你不乖乖喫藥,我只能用這種辦法了,下次你再不好好喫藥,我不介意多吻你幾次。」
我卻笑了,爲了讓我徹底失去威脅,謝紀川居然能爲方星雅做到這種地步。
氣血上湧,我只覺得腦中頭痛欲裂,呼吸困難,渾身控制不住的抽搐起來。
「棠棠!你怎麼了?」
謝紀川慌忙喊來醫生,Ţũ̂₄意識恍惚間我聽見醫生說:「謝總,寵物狗專用藥含有神經毒性成分,夫人長期服用已經傷到神經。」
「短暫的抽搐是正常的,只是這個毛病以後可能會伴隨夫人一生。」
謝紀川終於鬆了一口氣,只心疼的把我抱在懷裏。
「棠棠別怕,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陪着你。」
我渾身冷汗,狼狽不堪,身上還有抽搐時伴隨的嘔吐物。
但是患有嚴重潔癖的謝紀川卻毫不在意,一把將我抱進浴室,清理髒污。
他就像對待一件易碎的洋娃娃,小心翼翼的爲我換好衣服,吹乾頭髮,再溫柔的輕哄我入睡。
直到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方星雅慌張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紀川,我ŧŭ⁴好像被狗仔跟蹤了……」
「別怕,我馬上就來!」
謝紀川立馬從牀上跳起,出門時纔想起牀上躺着的我。
他心虛的向我解釋:「棠棠,我去去就回,星雅是你的閨蜜,又是我們公司的藝人,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出事。」
說完,他不等我點頭就飛奔出門。
而我終於再也控制不住的乾嘔起來。
淚水如洪水般決堤,我氣憤的捶打着自己的雙腿。
我恨自己爲什麼沒有早點看清謝紀川的真面目!
冷靜過後,我給國外的醫生髮了條信息。
【我同意嘗試最新醫療技術,三天後準備手術。】

-3-
其實我恨不得立刻離開謝紀川。
可現在的我,不僅說不出話,更是雙腿癱瘓,根本哪裏都去不了。
想到這,我試着站起身,使盡全力卻終究還是摔倒在地。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我氣的用力錘了地板兩下,卻發現地板下面不知何時藏了一個暗格。
小心翼翼打開,才發現裏面滿滿藏着的都是曲譜!
原來方星雅那些號稱原創的歌曲都是由謝紀川代筆完成。
從她出道至今,大大小小加起來已經有一百多首!
其實我最開始就是被寫歌的謝紀川吸引的。
那時,我愛唱歌,謝紀川愛寫歌,我們一拍即合,經常在網上上傳一些原創視頻,獲得了小小關注,也漸漸生出了感情。
直到十八歲那年,方星雅主動私信我,想要加入我們。
我同意了,把她介紹給謝紀川認識,可謝紀川卻從來不給她好臉色。
直到我被星探發現,順利出道,跟他們一起排練的時間,變得少之又少。
謝紀川才勉強默許了方星雅的存在。
而我則出錢爲謝紀川成立唱片公司,又簽下了方星雅。
我以爲大家都有了光明的未來,卻不曾想,兩人早就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只有自己還被傻傻的矇在鼓裏。
甚至我出道後幾次三番邀請謝紀川爲我寫歌,都被謝紀川以各種理由拒絕。
他說他現在年紀大了,沒有靈感。
原來不是沒有靈感,而是他的靈感源自方星雅,他的曲子也只爲方星雅而作。
我死死咬住嘴脣,默默把曲譜放了回去。
原本國外醫生找上我時,我還心存顧慮。
但此刻,我只想盡快恢復嗓子,我要重回歌壇,拿回屬於我的榮譽!

-4-
一夜過去,我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起身想要倒杯水喝。
卻不曾想,一個不小心水杯被打翻,熱水灑了一身,瞬間紅了一大片。
「棠棠!你沒事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謝紀川回來了。
他緊張地把我抱到浴室,又是降溫又是塗藥。
溫柔體貼的模樣一如從前,如果不是昨晚發現了他的真面目,我差點就被他騙了過去。
可毫無知覺的雙腿和發不出聲音的嗓子都在告訴我,謝紀川的所作所爲都是假的,他的愛是假的,關心也是假的。
我默默把手抽了回去,謝紀川臉色一僵,卻還是笑着哄我。
「棠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確實我最近對你的關心太少了,公司現在發展不錯,星雅也處在競選最佳歌后的關鍵期,所以冷落了你……」
他把毯子輕輕蓋在我身上,像從前一樣溫柔的看着我。
「你放心,我今天哪裏也不去了,就呆在你身邊好不好?」
【好,那你陪我去母校走走。】
我拿出手機打字,謝紀川也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他立刻打電話通知司機來接,只是剛把東西收拾好,他的電話就響了。
謝紀川很尷尬,握着手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是一個勁地看我眼色。
看到我緩緩點了點頭,他這才如釋重負般出去接電話。
很快,又匆匆回來:「棠棠,公司那邊出了點事……」
我卻沒回答,只定定的看着他。
我很想問他,是不是又要去找方星雅,但到底還扯開嘴角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他快去。
謝紀川終於鬆了口氣,快速的穿上外套走了。
臨走前他囑咐我:「棠棠,司機已經到樓下了,我讓他先送你去母校,我很快就趕過來。」
看着他的背影,我苦笑着搖頭。
原本是想親口在母校跟謝紀川說分手,在哪裏開始就在哪裏結束。
但是既然謝紀川連最後的體面都不給我,那麼我也不會再有任何留戀了。

-5-
我獨自去了母校,將梧桐樹上的許願牌摘了下來,又把他年少時寫給我的情書挖出來,全燒了。
原本我們約定好,十年以後再來取,但是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
處理好所有的東西,我正要回去,就聽見校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方星雅正好來母校取景拍攝,而謝紀川也全副武裝跟Ťųⁿ在她身旁。
我下意識想要避開,卻被媒體逮個正着。
一時間,所有人的閃光燈都對着我,而方星雅那邊無人問津。
方星雅氣紅了眼,而謝紀川也皺起了眉頭。
他大步走到我面前,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跟蹤我?」
我苦笑着搖頭,原來不愛的時候,連呼吸都是錯的。
正要把手機拿出來解釋,方星雅已經紅着眼眶衝了過來。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連聲音都帶着哭腔:「棠棠,你真的誤會了!我跟紀川只是工作關係,我怎麼可能做對不起你的事?」
一聽這話,謝紀川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他苦笑着搖搖頭,伸手想拉方星雅:「星雅,別說了……」
可話還沒說完,方星雅就順勢暈倒在她懷裏。
謝紀川頓時慌了:「星雅……星雅?!」
全場頓時騷動起來,記者們瘋狂按着快門,閃光燈晃得人睜不開眼。
「讓開!都讓開!」
謝紀川怒吼着擠開人羣,他抱着方星雅從我身邊經過,膝蓋擦過我的手臂,直接將我的輪椅撞倒。
這場面實在精彩,記者們舉着相機,蜂擁而去。
我跌坐在地,突然覺得可笑。
當初說要當我雙腿的人,如今卻親手將我推倒在地。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是方星雅發來的信息。
【棠棠,真是不好意思,紀川太緊張我了,都沒顧得上扶你,你沒受傷吧?】
【我都說沒事了,他卻非要親自抱我去醫院,真是死腦筋。】
【這麼久沒出現在鏡頭面前,還習慣嗎?可惜你嗓子啞了,腿又瘸了,不然還能站起來跟大家打個招呼!】
「對了,記得按時喫藥哦!那可是紀川特意爲你準備的「特效藥」呢!」
天空突然下起瓢潑大雨,雨水噼裏啪啦砸在屏幕上。
我死死攥着手機,胸口像被鈍刀凌遲。
愛人背叛我,閨蜜背刺我,我活得簡直像個笑話。
頭疼的彷彿要炸開,我的眼前一陣陣發黑,意識開始模糊。
昏迷前,我似乎看到謝紀川的身影匆匆向我趕來。

-6-
等我再次醒來,只看見謝紀川靠在我牀頭,一臉擔憂。
「棠棠!你醒了?」見我醒來,謝紀川立刻湊了過來。
他眼底佈滿血絲,一臉懊悔。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我以爲你故意跟蹤我,是我糊塗了……」
真是可笑。
所以無論我做什麼,去哪裏,對他來說全都無關緊要。
因爲他的心裏裝的都是方星雅,根本不會記得我說過的話。
我苦笑着轉過頭,不願看他。
謝紀川臉色一僵,再次開口解釋:「棠棠,我不是故意撞倒你的,只是當時星雅突然暈倒,我必須儘快送她去醫院!畢竟她現在正處於最佳歌后競選的關鍵期,絕對不能有任何負面緋聞……」
見我始終沒有反應,他又有些埋怨:「你也是,非要去母校幹什麼?明明知道自己腿腳不好,還要到處亂跑……」
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我以爲自己不會再痛,可心口還是像被人生生撕開一樣疼。
所以,到頭來,還是我的錯。
謝紀川這才慌了:「棠棠你別哭……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只要你高興,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卻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趕緊離開。
他卻支支吾吾的不肯走,我這才意識他大概有事求我。
果然,他掙扎了一會,終於開口:「這次的事件鬧得太大,我抱着星雅離開,被有心人造謠說她是小三……」
「所以……你能不能出面澄清一下,就跟大家說我們早就離婚了,這樣才能挽回局面……」
「但是你放心,我們只是假離婚,對外應付媒體就好,你還是我的謝太太……」
我沒有說話,只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謝紀川。
原來他剛纔的種種,都是爲了方星雅。
這個我愛了八年的男人,終究是錯付了。
這一刻,我終於放下所有執念。
輕輕拿起手機,我沒再猶豫,打出幾個字。
【演戲就要演全套,我同意出面澄清,也同意跟你離婚。】

-7-
謝紀川動作很快,辦完離婚手續後,他滿臉感動地看着我。
「棠棠……謝謝你,等這次風波過後,我們立刻復婚!」
我一臉平靜地看着他,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謝紀川愣了一下,皺着眉想說點什麼,但到底還是沒說出口,只心虛的說:「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正要拒絕,這時謝紀川的電話突然響起。
「什麼?!最佳歌后的公佈時間提前到今天晚上了?!那我馬上過去!」
電話掛斷,謝紀川有些愧疚地看着我。
「棠棠……要不你打個車回去?我這邊……」
而我只是微笑着站在原地,揮揮手示意他快走。
他這才如釋重負的轉身,嘴裏還在信誓旦旦的承諾:「你放心,我今天一定早點回家陪你……」
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背影,我的內心毫無波瀾。
謝紀川,再也不見。
我用口型跟他告別。
把離婚證的照片上傳網絡後,我試着站起了身。
這段時間,謝紀川給我的特效藥,我都偷偷丟掉了,現在我的腿已經恢復了大半。
把手機關機後拔掉電話卡,我打車直奔機場。
謝紀川,從此以後我的世界再也沒有你了。

-8-
方星雅終於拿下最佳歌后的獎項。
謝紀川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彷彿多年夙願得償所願,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疲憊。
慶功宴上,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他的幾個兄弟很快圍了過來,笑嘻嘻的調侃他:「紀川,怎麼一個人喝悶酒?星雅拿了歌后,你又離了婚,按理說你應該高興纔對啊!」
「就是!其實你早該離婚了,阮棠現在又啞又瘸,也就你念舊情娶她,不然還有誰會要她?」
謝紀川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其中一個兄弟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裏帶着幾分調侃:「不過像她這麼傻的姑娘真是不多見了,一出道就用賺來的錢爲你創辦經紀公司,哪怕Ţùₓ出事後也用僅剩的人脈爲你的公司保駕護航,要不是她現在又啞又瘸,我還真想追她……」
「閉嘴!」
謝紀川猛的拍在桌子上,怒了。
那人被嚇到了,但礙於這麼多人在場,還是梗着脖子回懟。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們都離婚了,還有必要繼續演嗎?」
謝紀川整個人突然就僵住了。
是啊,他們離婚了。
可那明明是假Ŧũ₀的,他這輩子只有她一個謝太太!
他突然就很想她,想見她。
於是他瘋了般的衝了出去。
只剩下不明所以的衆人。
他一路疾馳回到家裏,以爲會像以前一樣,見到阮棠靜靜地坐在窗邊看書。
卻沒想到,家裏始終靜悄悄的,連盞燈都沒開。
「棠棠……棠棠?」
始終沒有人回應,彷彿阮棠從未出現過一般。
他慌了,給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撥了過去,可是怎麼也無法接通。
自從阮棠出事後,身邊幾乎沒有朋友,謝紀川實在想不到她還能去哪兒?
他跌坐在沙發上,正要派人去找。
這時,門外卻響起了一陣開門聲。

-9-
「棠棠!」
謝紀川欣喜地跑到門口,但很快,笑容僵在臉上。
因爲走進來的不是阮棠,而是方星雅。
謝紀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你怎麼來了?」
方星雅一愣,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紀川……出什麼事了嗎?我看你走的那麼急……」
謝紀川突然想到,方星雅是阮棠最好的閨蜜,她一定知道阮棠去了哪裏。
於是他急急地問:「棠棠不見了,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聽見這個消息,方星雅卻不以爲然:「棠棠不見了?她也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還玩這種失蹤的戲碼?她以爲自己還跟以前一樣嗎?」
「紀川,她肯定是氣你跟她離婚,才故意躲了起來,想讓你跟她低頭,她永遠都是這樣以自我爲中心!」
「放心吧紀川,你不理她,過一會她自己就回來了,畢竟她現在又啞又瘸,還能跑到哪兒去?等她在外面活不下去了,還不是……」
「閉嘴!」
謝紀川聽不下去了,他突然覺得面前的方星雅這麼陌生,自己好像從未看清她的真面目。
方星雅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又裝作一副委屈的樣子:「我只是擔心你啊,紀川……」
她咬了咬牙,猛的抱住謝紀川,終於把心裏話說出口,「我知道你是爲了我纔跟她在一起的,現在我拿到最佳歌后了,你也離婚了,我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
謝紀川終於怒了,他一把推開方星雅,眼底猩紅。
「你是她最好的閨蜜,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你已經拿到了最佳歌后,我能爲你做的都已經做了,以後的路你自己走吧,我們之間到此爲止!不論是以前還是以後,我的太太都只能是阮棠!」
大門被猛的關上,謝紀川不顧門外方星雅的哭喊,轉身撥通電話。
「給我把太太找回來!」

-10-
與此同時,遠在大洋彼岸的我剛剛做完聲帶修復手術。
絲毫沒發現,一個人影悄悄溜了進來。
直到一陣香味飄來,我這才放下書,笑着跟他打招呼:「老闆,你來啦!」
賀錦州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說了很多次,別叫我老闆。」
「遵命,老闆。」
賀錦州寵溺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只默默地把親手煲好的雪梨湯送到我手裏。
我接過雪梨湯仍有些恍惚,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賀錦州會出現在這裏。
畢竟賀錦州只是我的前經濟公司老闆,自從我結婚後,便再無交集。
可是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賀錦州不僅親自來機場接我,甚至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照顧我。
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就連當初聯繫我的醫生也是賀錦州安排的。
手術很成功,我已經可以發出簡單的聲音了。
這一切都歸功於賀錦州。
可我始終不知道,賀錦州爲什麼要幫我。
直到最近,我才意識到賀錦州對我有些特殊。
他這樣養尊處優的人,卻會爲了我親自下廚,扮醜逗我開心,甚至忍着潔癖餵養樓下的流浪貓。
只因爲我喜歡貓。
可惜我現在根本無心情愛,更不可能給他回應。
看着不遠處正在專心給花瓶插花的賀錦州,我搖了搖頭。
下一屆最佳歌后就要開始競選了。
此刻的我,只想儘快恢復嗓子,迴歸歌壇。
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11-
終於,我的身體康復了大半。
甚至已經可以邊唱邊跳以前的歌曲。
只是時間長了,還是會有些氣虛。
賀錦州就變着法的給我送補品,今天燉燕窩,明天熬雞湯,後天又是阿膠。
我看着日漸圓潤的臉頰,有些哭笑不得。
「老闆,你以前是養過豬嗎?」
他坐在我身邊,在給雞湯降溫,頭都沒抬:「你比豬好看點。」
「老闆!」我氣的想打他,卻鼻子一熱,鼻血流了出來。
賀錦州這才變了臉,立刻扶住我的頭,聲音都帶着些顫抖:「怎麼了?哪裏不舒服?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他慌亂地跑了出去,那麼穩重的人,甚至連鞋都沒穿。
結果卻是,醫生說我補品喫多了,虛不受補。
看着一臉尷尬的賀錦州,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似乎愣了一下,眉眼間也染上淡淡笑意。
這時,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鈴聲。
賀錦州臉色微變,看了我一眼,走了出去。
我向外望去,賀錦州壓低聲音在說着什麼,冷厲的話語順着風斷斷續續飄來。
「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
「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不能讓謝紀川查到我們的位置……」
我的心猛地一沉,才知道原來謝紀川在找我。
可是,他爲什麼找我?
現在的他,應該已經跟方星雅雙宿雙飛了。
我收回目光,看向遠處的梧桐樹。
我想,也是時候回去了。

-12-
一下飛機,我的眼前還有些ţûₛ恍惚,彷彿又啞又瘸的我還在昨天。
現在,我已經可以獨自推着行李往外走了。
可還沒走兩步,就看到髮絲凌亂的謝紀川瘋了般的衝過來。
「棠棠!你的腿好了?!」
他猛的抱住我,力氣大的彷彿要把我揉進骨髓。
「太好了,我不怪你不告而別,只要你沒事就好,跟我回家吧……從今以後我們好好的……」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冷漠的推開了。
「回家?回哪個家?謝紀川,沒記錯的話,我們已經離婚了。」
此話一出,謝紀川滿臉驚訝:「你的嗓子……」
「是啊,很意外吧?我的腿也好了,嗓子也恢復了!怎麼?你又要再派人綁架我一次?」
謝紀川渾身一怔,目光中都是不可置信,他嘴脣微微顫抖,卻還是強裝鎮定:「棠棠,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還是不敢聽?」我冷笑一聲,扯開絲Ŧųₒ巾。
脖子上一道蜿蜒的傷疤就這樣出現在謝紀川面前。
「謝紀川,你爲了方星雅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不僅找人綁架我,毀了我的嗓子,給我餵狗藥!你知道我爲了恢復嗓子和雙腿,受了多大的罪嗎?!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居然還有臉叫我跟你回家!」
謝紀川由最初的震驚到臉色蒼白,他眼眶泛紅,滿臉痛苦。
「對不起棠棠,是我錯了,我是畜生,我鬼迷心竅!可是我現在知道錯了,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
「我恨自己爲什麼會對你做出那些事,傷害了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們好好過日子,我用下半生好好彌補你!」
「你想重回歌壇嗎?讓我幫你好不好……求求你,只要你不離開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謝紀川跪在地上狠狠扇自己,直到雙頰泛紅,鮮血溢出。
路人紛紛側目,他也絲毫不在乎。
我卻只覺的可笑,遲來的深情連草芥都不如。
「謝紀川,你現在做什麼,都只會讓我感到噁心!我告訴你,我不光要拿回最佳歌后的榮譽,還要親手把你送進監獄,你和方星雅對我做過的事情,我永遠不會原諒!」
我轉身就走,他卻依然不肯放手。
「別走!求你……」
我躲閃不及,正要喊人。
一個轉身,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謝總,你想對我的女朋友做什麼?」

-13-
謝紀川愣住了,他站起身,滿臉不可置信。
「女朋友?!」
我無奈的看了一眼賀錦州,沒有出聲否認。
落在謝紀川眼裏,卻別有一番意味。
他怒了:「賀錦州!你他媽什麼意思?你明明知道棠棠是我的妻子……」
「現在不是了,你們不是早就離婚了嗎?」
賀錦州輕飄飄打斷謝紀川,附身在謝紀川耳邊低語。
「謝總,欠下的債,遲早要ẗú²還的。」
謝紀川這才如夢初醒般抬起頭,熊熊暴怒在眼底翻湧,仿如燃燒的火焰。
「賀錦州,你找死!」
說完他握緊拳頭用力一揮,結結實實給了賀錦州一拳。
賀錦州也不甘示弱,兩人你來我往,拳拳到肉,不一會就雙雙掛了彩。
我看不下去了。
「夠了!都別打了!」
謝紀川終於住了手,只是眼神如被遺棄的小狗般望着我,企圖得到我的一絲心疼。
可是沒有,我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再看他一眼,反而一臉關切的看向賀錦州。
「錦州,你沒事吧?」
賀錦州眼裏閃過欣喜,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謝紀川急急打斷。
他雙眼通紅,目光中滿是祈求。
「棠棠,我好疼,求求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卻把頭撇開,語氣淡淡。
「謝紀川,到此爲止吧。」

-14-
賀錦州臉上掛了彩,我不放心,便跟他一起回了家。
一進門就看到自己的一副巨大照片,掛在牆上。
那是我獲得歌后那天,賀錦州親手爲我拍下的。
我抿了抿脣,裝作沒看見,只低頭爲賀錦州擦藥。
「嘶……」
許是我有些心不在焉,手下沒個輕重,賀錦州疼的倒吸了一口氣。
「啊!對不起…對不起……」
我趕緊道歉,賀錦州卻輕輕笑了起來。
「傻瓜,騙你的。」
「你!賀錦州!」
我氣急,一轉頭不理他了。
賀錦州卻不緊不慢的抓住我的手臂,將我轉了過來,目光滿是深情。
「你剛纔叫我什麼?」
我咬了咬脣,撇過頭不肯再開口。
賀錦州卻也不惱,用低沉且具有磁性的聲音說道:「棠棠,歡迎你回來。」
「以後,就叫我錦州吧。」

-15-
我回歸樂壇的消息震驚國內。
許多人猜測我會回到謝紀川身邊,畢竟當年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是謝紀川挺身而出救了我。
可是,我卻出現在了謝氏最大的對手,賀氏的最新藝人名單上。
歌后競選的那天,我盛裝打扮出現在媒體面前,閃光燈如潮水般湧來,記者們的話筒多的拿不下。
「請問你對這次競選歌后有信心嗎?」
「聽說你最近跟賀氏總裁走的很近,請問兩位是什麼關係」
「阮小姐,離婚後你的身體就好了,是有什麼內情嗎?」
而我微微一笑,淡定從容。
「無可奉告。」
「但我相信,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任何違法行爲都將付出應有的代價。」
直到採訪結束,我才疲憊的回到休息室,卻發現方星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溜了進來。
我轉身想走,卻發現門已經被鎖上了。
一看見我,她就恨的咬牙切齒:「你爲什麼還要回來?!你爲什麼這麼陰魂不散!明明你已經什麼都擁有了,卻連一點點都不肯施捨給我!」
「爲什麼你都變成殘廢了,紀川還是放不下你!爲什麼我永遠都輸給你?!」
「明明你跟我一樣的出生,憑什麼你就有光明的未來和愛你的男朋友,而我只能被父母賣給五十歲的老頭當媳婦!我不甘心!所以我要全部搶過來!」
我憐憫的看着她:「可惜搶來的東西,永遠不屬於你,終將會有歸還的那一天!」
方星雅卻癲狂的笑了起來:「歸還?那不可能!畢竟死人的東西是不用還的!」
說完,她猛地向我衝了過來,手裏的刀刃閃着寒光。
這時,門外突然一陣巨響,大門被猛的撞開,賀錦州和謝紀川同時向我奔來。
等我反應過來時,謝紀川已經倒在了血泊裏。
而方星雅則崩潰着丟下匕首, 癲狂地向外奔去,賀錦州正要扶着我離開, 卻被意識模糊的謝紀川叫住。
「棠棠……我去過母校了,可是我怎麼也找不到當初我掛上去的許願牌了, 大概是時間太久弄丟了……」
「棠棠……我是不是把你也弄丟了……」
我卻沉默着沒有回應, 任由往事隨風而去。

-16-
那天, 多個詞條同時登上熱搜。
#方星雅被捕#
#方星雅原創歌曲全部爲謝紀川代筆#
#謝紀川生死未卜#
#阮棠拿下最佳歌后#
#賀紀川當衆表白#
聽說, 那天謝紀川被送進搶救室的時候, 嘴裏還在喊我的名字。
可我卻內心毫無波瀾。
直到歌后慶功宴那天, 我收到一個神祕的包裹, 打開一看,是一個許願牌和許多封情書。
許願牌上面的字跡還很新,跟曾經的那塊一樣, 上面寫着:謝紀川和阮棠要永遠在一起。
我隨手把包裹丟下, 獨自去陽臺上吹風。
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樓下, 身旁還有些人在竊竊私語。
「聽說這謝總身體都還沒好,就非要出院, 特意趕到歌后慶功宴又不肯進去……」
「這算什麼!我女朋友在醫院上班, 親眼看到謝紀川熬了幾個通宵寫什麼信……」
「我前段時間還看到他跑到母校,非要找什麼許願牌,跪在梧桐樹下哭了好久呢……」
我沒再聽下去, 嘆了口氣, 轉身下了樓。
謝紀川看到我的身影, 先是一怔,接着眼尾泛紅。
「棠棠……恭喜你。」
我沉默的看着他, 任由他說下去。
「其實我一直知道的, 你那麼優秀,那麼耀眼,哪怕身處絕境也從不放棄希望,讓我覺得我一輩子都追不上你的腳步。」
「所以, 當方星雅總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時,我徹底淪陷了。」
「我想,哪怕沒有我, 你也能過的很好,可是方星雅卻什麼都不懂……」
「所以我爲了她傷害了你, 看着失去一切的你時, 我甚至在想,這樣也好, 這樣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
「可是我忘了,你是從來不會被打敗的,也絕不會原諒傷害過你的人。」
「棠棠……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謝紀川終於低下了頭,高大的身軀佝僂,哭得不能自已。
最後,他終於抬起頭,臉色蒼白得快要透明。
而我只平靜的看着他,沒有任何情緒。
「謝紀川,再也不見。」
我這樣說,就像離婚那天說的一樣。
謝紀川眼裏的最後一絲光也滅了,他終於苦笑了一聲,慢慢轉身,在漫天大雪中離開。
而我的肩上突然一沉, 賀錦州的大衣帶着體溫將我包裹。
我微微一笑,沒再將他推開。
後來, 我聽說謝紀川主動去派出所自首了。
他對綁架和非法用藥等行爲供認不諱。
只是他還沒等到判決就因爲器官衰竭去世了。
而那時, 我正準備上臺開啓我的全球巡演。
無數的掌聲和歡呼聲向我湧來。
我站在聚光燈下,終於穿過黑夜,迎來曙光。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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