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關係四年後,我選擇迴歸家庭。
我變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
可無論我做什麼,迎接我的都是質問和潑冷水。
「這間餐廳還不錯,你跟誰來過?」
「我可不是你的那些小情人,不要用這種小恩小惠賄賂我。」
「這女孩是你喜歡的類型嗎?我記得你談過兩個類似的。」
我快要崩潰了,我問她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了?
我們明明說好一起向前看的。
她看着我冷笑:「這才哪到哪?我們還要互相折磨一輩子呢。」
-1-
這天是結婚七週年。
我定了大衆點評上評分最高的一家西餐廳。
帶着妻子程今和孩子一同前往。
一開始氣氛都很好,直到菜上來後,兒子一直歡呼好喫,我心裏也覺得挺高興的。
她喫了幾口後開始環顧四周,問道:「這間餐廳很不錯,你跟誰一起來過?」
我解釋說是在大衆點評上搜的。
我總不能說是跟之前的情人來過吧?
她冷笑了一聲:「以前讓你找個餐廳費勁得要死,現在都會用大衆點評了?」
她說得也確實沒錯,以前我真的懶得搞這些。
可現在不是爲了討好她嗎?
我賠着笑臉從身後拿出一個禮物盒遞了過去:
「七週年快樂,老婆。希望往後的七十年我們都能和和美美的。」
她臉色稍微和緩了一點,接過禮物當着我的面拆開了。
卻在打開的那一瞬間,再一次變臉了。
「我可不是你的那些小情人,不要用這種小恩小惠賄賂我。」
那是一家很小衆的銀飾店裏的新品,價格雖然不高但很精緻。
我之前有位女朋友很喜歡,倘若是送給她,她大概會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可是現在不是想這些沒用的時候,現在需要一些補救。
爲了挽救氣氛,我向旁邊的服務員使眼色,讓他們把蛋糕先推上來。
誰知道那個小姑娘非常不小心,一下子將整個蛋糕直接掀翻在了我的西裝上!
這西裝還是我跟我老婆結婚的時候定製的,今天特意穿出來的。
我剛想說兩句話責備那個服務員,可對方只是一個大學生兼職。
我一句話還沒說,她的眼淚倒先掉下來了。
我老婆在旁邊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送去幹洗吧,費用你來出。」
-2-
那女孩哭哭啼啼地應了聲好,但一整晚都喪着張臉。
臨走前我實在有點於心不忍,便說道:
「算了吧,我們樓下就有乾洗店,不用麻煩了。」
我老婆沒吱聲,只看了我兩眼,我就當她同意了。
可誰知道剛走到餐廳門口,她忽然轉頭問我。
「這女孩是你喜歡的類型嗎?我記得你談過兩個類似的。」
本來ṭũ⁷就小心翼翼的我此刻更是滿心疲倦。
我預想中的七週年不是這樣的。
我訂餐廳買禮物,精心準備了這麼久,不是聽她來譏諷我的。
「我們不是說好以後不再提了嗎?你說過的,咱們要好好過,就算爲了兒子也得好好過。」
她的臉上一派輕鬆。
「我過得挺好啊,我只是隨口那麼一說,你就別太放在心上了,不然我還以爲你心虛呢。」
我試圖跟她講道理:「你跟我說話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有攻擊性?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仇人。
「而且剛剛那個小姑娘都快嚇哭了,她只是一個大學生兼職而已。
「我們可以Ťű̂ₓ不跟她計較的,我明明記得你以前很善良的。」
「做錯事情的人不應該付出代價嗎?我的蛋糕沒有了,我還要貼錢洗衣服?」
「我在你眼裏就是個爛好人嗎?所以你才一直得寸進尺,對吧?」
兒子才四歲,我不知道他是否能聽懂這些。
可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我忽然就不想爭辯了。
女人嘛,讓着一點好了。
-3-
我覺得我已經足夠忍讓了,可是程今似乎覺得還不夠。
第二天一早,我發現那套西裝被扔在了垃圾桶裏。
程今正在陽臺曬衣服,我走過去問她爲什麼。
她心知肚明,卻還要裝糊塗。
「爲什麼要把我的西裝扔了?那是我們結婚的時候買的。」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回頭你去買身新的吧,不然看到它我總想到跟你吵架的事情,沒什麼必要。」
她越是淡定,我越是生氣。
「那你就不能不跟我吵嗎?我到底還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我現在是不是對你百依百順?」
「要人,我每天除了去公司就是待在家裏,所有的應酬一概不參加,就連家族聚會都是你說去我纔去。」
「要錢,這次和好之後,所有的不動產和現金都轉給你了,每個月的工資也上交了百分之八十。」
「要陪伴,我即使在家裏也不玩手機,陪兒子下棋看書,陪你逛街。」
我看到她輕笑了一下:「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你從結婚的第一天就答應我的。
「這中間你有這麼多年沒有做到,我收一點利息不可以嗎?」
看着她那張淡然的臉,我沒有出聲。
我有點黔驢技窮了。
迴歸家庭的生活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我以爲程今會欣喜若狂,畢竟她一直都那麼喜歡我。
我在外面風花雪月的這麼多年,她也一直默默地等我。
其實我有很犯渾的時候,她也從來都是默默承受,沒讓我在外面丟半分面子。
所以我在事業失敗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她,我想就算全世界背棄我,她也不會。
她果然接受我了。
我激動地抱着她,說我一定會對她好,我也一定會東山再起。
-3-
我跟程今有過非常美好的曾經。
她是我大學時候的學妹,是個特困生。
她非常漂亮,學院裏很多人都追她,但她從一開始就說過不談戀愛,因爲要打工沒有時間。
我其實壓根不差錢,但爲了接近她,我每天都陪她一起打工,一打就是四年。
打工的所有錢都用來送她禮物,畢業後我就告白成功。
一年後,我就抱得美人歸,成爲所有同學裏第一個結婚的。
那時候真幸福啊。
我拿了我爸給我的第一桶金,開始創業。
她也在培訓機構當英語老師。
我們倆忙碌又充實。
下班後回到家,一起做飯,一起看電影,再一起相擁而眠。
至今回想起來都覺得,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時光。
可男人的天性就是追逐和捕獵。
我當時因爲工作關係認識了一個舞蹈機構的老師,她知性又漂亮,身材也一流。
當時去的幾個老闆都對她很感興趣,但她唯獨給我好臉色。
我的虛榮心一下子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那種征服的快感,讓我想到了當初和程今結婚時的心情,我瞬間就淪陷了。
每次跟她在一起,她都很放得開,會用各種舞蹈姿勢來取悅我,我從來不知道舞蹈可以這麼魅惑。
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在外面喫飽了,回去就力不從心了。
-4-
當時程今正好懷孕了,她身體一直不好。
對這個好不容易到來的小生命非常緊張,自然而然地就忽略我了。
於是從舞蹈老師到商 K 的服務員再到助理,那段時間我玩得很瘋。
等程今發現的時候,我已經在這個聲色場裏彌足深陷了。
就連程今生產的那一天,我都在跟一個小網紅開房。
被叫到醫院的時候,襯衫上還帶着鮮豔的口紅印。
我媽一眼就看見了,撲上來就想擋住,可還是被程今瞧見了。
她住在月子中心的一個月,我每天白天去看她和孩子,晚上繼續風花雪月。
我給自己的期限是,等她出了月子回家,我也收心了,回去跟她好好過日子。
畢竟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她離婚,也不可能跟她離婚。
她就像是我心裏的一個夢,誰又會忍心打碎自己的夢呢。
可等她從月子中心回去以後,她開始無視我的存在了。
無論我如何討好或者委曲求全,她都完全無動於衷。
每次看到她跟兒子待在一起的場景,我都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可這個男人無法跟她的老婆親近。
我是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在她第五次拒絕我以後,我轉頭就去找了那個舞蹈老師。
她的柔韌性還是那麼好,身段也還是那麼美妙。
我不由沉溺其中,一時間忘了接電話。
等到第二天早上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孩子的燒已經退了。
我媽在一旁使勁地拍打我,跟我哭訴孩子昨晚是如何驚險,高熱驚厥是很嚇人的。
我回頭看程今通紅的眼睛,心裏有些內疚。
那是自從察覺我出軌後,她第一次跟我說話。
她問我:「昨晚去哪裏了?」
我沉默了,我不想欺騙她。
她太聰明也太瞭解我,從這沉默中已經明白了一切。
我害怕她要跟我離婚,於是拼命道歉,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了。
她就那樣看着我,好像要穿過我的臉看到什麼別的。
等她收回目光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心都空了。
然後我聽見她說:「以後我們就開放式關係吧,把孩子撫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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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不能同意,我同意了那就說明我其實根本無心悔過。
女人心裏那點彎彎繞我還是很懂的。
我爲了向她表明態度,每天按時回家,手機任查任翻,甚至還向她開啓了定位。
這之後我求了她很久,也道歉了很久,她始終沒有一個好臉色給我。
我心裏覺得萬分沮喪也萬分疲倦。
恰好那天跟客戶談事情,我心裏沉悶,便多喝了幾杯。
又遇到了蘇徐徐,就是那個舞蹈老師。
她那個舞蹈機構快要撐不下去了,出來應酬拉投資呢。
那些投資人拼命灌她酒,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見她兩眼通紅,卻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迸出神采,很快她的神色又黯淡了下來。
我想起收件箱裏無數條來自於她的短信以及好友驗證消息裏衆多的同一條驗證。
這段時間裏她一直在嘗試聯繫我,可我的良知告訴我,不能再聯繫了。
儘管程今那麼說,但我知道我並不能真的那麼做,我想到她審視我的眼睛都已經要窒息了。
可那天散場後,蘇徐徐被幾個投資人擁着走向停車場,她不住地回頭看我。
目光裏盡是渴求和哀傷。
當我看到她被按在車後座,那兩個男人連車門都沒關緊,就開始撕扯她衣服的時候。
我再也忍不住了。
就算她沒有曾經做過我的女人,我也不能允許光天化日之下發生這種事情。
我把車門打開,衝着蘇徐徐說了句:「出來。」
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和虔誠的愛意,彷彿我是從前從天而降的神明。
那天晚上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安撫那幾位投資人,然後才帶着蘇徐徐離開。
-6-
我對天發誓,我當時只是想把她送回家。
一路上我都在告訴她,要自尊自愛,千萬不要在這種事情上栽了跟頭。
她衝着我慘然一笑,帶着無盡的辛酸:
「我喜歡的人也不喜歡我,我無所謂怎麼樣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着我看,被淚水浸溼的眼睛亮晶晶的,顯得格外動人。
我的心裏癢癢的,可我的手機忽然進了一條信息,屏幕上程今和兒子的照片一閃而過。
我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瞬間清明瞭一些。
到了地庫的時候,我衝着她說了句:
「回去吧,我回頭給你介紹點客戶,像今天這種事情就不要再做了。」
「你一個人在外地漂泊,還是要學會保護自己。」
她本來都走到車前了,又回到主駕駛的窗邊敲了敲車窗。
「今天不留下來嗎?或者你待一會兒就走。我新做了個舞蹈服,你要看看嗎?」
「白色蕾絲的,你最愛的那種款。」
她離我很近,氣息吹得好些日子不曾發泄的我,立刻有點上頭。
她從窗外吻住我左邊的耳垂,然後小聲說道:
「就給了我一個小時,我只要一個小時,讓我給你一點快樂吧,你看起來不太好。」
我鬼使神差地打開了車門,她欺身上來。
那天晚上我回去得很晚,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一點。
程今還坐在臺燈下備課,她始終不肯放棄自己的工作,工作日的晚上和週末在線上給學生上課。
她有一點點近視,晚上光線暗的時候她會戴一下眼鏡。
此刻她的眼神透過鏡片傳過來,顯得比往常更加銳利。
我不由自主地說了句:「我,我回來晚了,有點事情耽擱了。」
她收回了眼神,只說了句:「你的事情我管不了,我說過我們現在是開放關係。」
-7-
大約是試探程今,我又跟蘇徐徐約了幾次。
有一次徹夜未歸,她對我的解釋也毫無知曉的慾望,只淡淡看着我說:「別把不該帶的東西帶回家。」
我把口袋裏那條蕾絲內褲握得緊緊的,沒有說什麼。
從那以後我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她不讓我開心,外面有的是人哄我。
我在外面開開心心地玩,回來也能哄哄她。
我在這種平衡中找到了一絲奇異的快樂。
我每天神采奕奕地出門,踏着午夜的歌聲,又精神抖擻地回來。
蘇徐徐很能放得開,她甚至會在我覺得無趣的時候,給我介紹她的小姐妹。
我問她你不喫醋嗎?
她說只要我快樂就好。
我從來沒有遇過這麼妙的人,很長一段時間都對她欲罷不能。
她的舞蹈機構因爲租金的問題,一直開了關,關了開,起起落落的。
我不忍心看她失落,於是便承諾她,等年底回賬的時候,我買一間商鋪送給她。
這確實是我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
因爲大概半年之後,我就因爲這件事情爆雷了。
那間商鋪花了我大概一千兩百萬,全款買的。
沒想到剛把款項付出去沒多久,我自己的生意出現問題需要現金填補。
可這商鋪還沒有交付,產證辦不了不能拿來貸款,退又退不掉。
那段時間我愁得上火,連話都說不出聲音。
沒有心情也沒有錢玩,聚會自然就變少了。
程今有時候在客廳上課,看到我回來發出動靜還會有些不高興。
裏外都不好受,但我也只能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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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一處的窟窿補不上,好幾處都開了天窗。
連鎖反應的發生,讓我的事業一落千丈。
平日裏的狐朋狗友對我開始愛搭不理,那些所謂的紅顏知己也對我冷冷淡淡。
我心裏覺得沒意思透了。
蘇徐徐對我倒還有幾分熱情,但我看到她就想到那個商鋪,心裏到底有幾分介意。
那天我正覺得心煩,保姆手裏的兒子忽然叫了聲「爸爸」,我的心一下融化了。
我試探性地對程今說了一句:「老婆,你看咱們兒子這麼可愛,我們和好吧。」
「我爸說要過戶幾套房子給我應急,我賣掉兩套,剩下來的都送你,以後賺的錢也都交給你。」
她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她總是讓我懷疑,就算是下一秒地震,她也還能這麼雲淡風輕。
「隨便你,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決定。」
然後我們就一路一直到了今天。
這中間整整兩年半,我再也沒有出去尋花問柳。
哪怕是事業,在我爸的幫助下重新蒸蒸日上。
哪怕是應酬場上的聲色犬馬,我都沒有被誘惑。
我始終覺得,是程今在我最落魄的時候重新接納了我。
我必須對她和孩子負責任。
七週年不歡而散,最終以我自己去幹洗店洗掉了那身衣服,把它塞回我的衣櫃裏爲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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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以爲日子就會這麼按部就班地過下去。
也就是枯燥了點。
但我感覺好像百分之七八十的家庭也是這麼過的。
我偶爾還會聽我那些哥們吐槽,說他們的老婆一心撲在孩子身上,根本沒空搭理他們。
而有的人也會埋怨,都老夫老妻了還一直盯得那麼緊,害他們一點喘氣的空間都沒有。
他們轉而恭維我,說我羣花也見了,家庭也美滿,最是愜意不過。
我心裏有種微妙的得意,更多的是空虛。
蘇徐徐通過好幾個朋友聯繫我,說想要跟我談點生意。
我不打算見她,自然也就沒有答應。
可那天剛回到小區地庫,蘇徐徐就把車堵在了我車前。
許久不見她ţũ₅了,說實話,她比以前更有風情了。
一顰一笑都好像在撩動你的心。
她笑着對我說:「秦總現在發達了,人都見不到了。」
我有點心虛,朝四周望了望,生怕遇見因爲下雨而在車庫散步的程今。
可人總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還沒張口說話,角落裏就拐出一個人。
程今牽着孩子的手出現在視線裏。
我們甚至來不及閃避,就面對面撞上。
她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我懷疑如果不是我跟她打招呼,她甚至沒打算在我們身邊停留。
倒是孩子看到我很激動,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
我的腦子正在高速旋轉,最後乾巴巴地說了句:「合作伙伴,過來拿點資料。」
程今點了點頭問:「晚上還在家喫飯嗎?不在家喫飯的話要提前告訴我,就不讓保姆佔你的份了。」
我趕忙答道:「要的,要在家喫的,她馬上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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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也沒想到,蘇徐徐會突然開口。
她微笑着對程今說道:「嫂子好,我叫蘇徐徐,其實這次我是想跟你談生意,不知道方便去家裏聊一聊嗎?」
程今看了我一眼,然後纔看向她:「蘇小姐是做什麼的?我們之間有ẗṻ⁸什麼做生意的契機嗎?」
儘管我用眼神警告她,但她還是不疾不徐地說道:
「我是開舞蹈培訓機構的,聽說嫂子是做教育培訓的,如果你有打算開線下班,那我們確實是有合作契機的。」
我在一旁說道:「她一直就是做線上的,線下從來沒做過,不懂這塊兒。」
蘇徐徐不依不饒道:「沒做過也是可以考慮的,我租金給嫂子算便宜點唄。」
「現在生意不好做,什麼都是可以談的。你說對嗎?嫂子。」
我聽見程今輕笑了聲:「那就聊一聊吧,我讓保姆加個菜,咱們邊喫邊聊吧。」
我一邊給蘇徐徐發信息一邊看程今的臉色。
「你是瘋了嗎?你去我家裏做什麼?你先回去,我明天去找你。」
「快點看手機,你別發瘋,你要是當着我兒子和老婆的面胡說八道,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你是不是有病?蘇徐徐!你他媽的是不是真的有病?」
我的手機都按出了火星子,蘇徐徐仍然老神在在地和程今搭話,絲毫沒有要拿出手機的意思。
倒是我的異樣引起了程今的注意,她對我說了句:「有工作要忙?你可以先去公司,我來招待蘇小姐。」
我把手機放回口袋,說了句:「沒什麼重要的事,我陪你和兒子喫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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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進家門的時候,手機突然在我口袋裏響了。
我打開一看,是蘇徐徐發給我的。
「我進衛生間的時候,你到洗手檯來洗手。」
我抬頭看過去,她正在問程今:「嫂子,借用一下衛生間。」
隨着程今的手一指,我的心跟着一跳。
「你最好進來,不然待會到你老婆手上是文件還是照片,我就要想一想了。」
我想到了在一起瘋時,蘇徐徐曾經拍過不少照片說要做留念。
我當時想的是,反正我是男的也不喫虧,拍就拍唄,難道還有女人把自己的豔照往外傳的?
沒想到這事兒真讓我遇上了。
程今有點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往洗手間走,我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洗個手來抱兒子。」
我剛靠近,蘇徐徐一把把我拉進了廁所,將門關上了。
整個人欺了上來,不由分說地吻了過來。
我一把想將她扯下來,也不知爲何她的勁那麼大,我竟然沒能將她拽下來。
而且她的吻技真的很不錯,再加上外面小孩走動的聲音,讓這種偷情的刺激感幾乎升上了頂峯。
等我舉着那雙潮溼的手走出去的時候,我覺得程今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說:「洗手池旁邊有擦手巾,別把水滴到地板上,小朋友走路會摔跤。」
-12-
我緊張到走路都有點同手同腳。
可內褲裏的黏膩感既讓我難受又讓我回味。
程今忽然盯着我的褲子「咦」了一聲,我整個心都提了起來,聲音都沒發出來。
「你剛剛洗手是不是往褲子上擦了?去換個衣服吧,這樣很失禮。」
我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
等我回來的時候,飯菜已經上桌了。
蘇徐徐是有備而來,在桌上已經侃侃而談,喫完飯之後更是拿出了一份文件。
程今聽得很仔細,時不時還提出問題。
兩個人一直聊到了七點半,程今忽然轉頭對我說道:「你幫我送一下蘇小姐吧,我馬上要上課了。」
蘇徐徐立刻站了起來,說了句:「那就麻煩了。」
走進電梯的時候,我忍不住抱怨道:「剛剛你推辭就好了,我這樣跑出來顯得很奇怪。」
「不會是剛喫完就打算不認賬吧?秦總。」
「你到底跑到我們家來是什麼意思?」
蘇徐徐笑了。
「看來真的打算不認賬。你當時跟我說那個商鋪全款送我的,後來你又拿它去貸款了。」
「現在貸款要到期了,貸款公司到處在找我。這件事情秦總不會不知道吧?」
「我貸了三百萬出來,後面已經給了你兩百萬還,還有點我讓你協商分期的。」
「我這一千多萬的商鋪,你花一百萬就拿下,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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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面前這個女人,頭一次覺得她如此面目猙獰又貪得無厭。
「我現在身上沒錢,每個月賬上的錢直接打給程今了,我要不說好好回去跟她過日子。」
「我爸根本不可能給我錢過難關,我家裏對她一向比對我滿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件事。」
蘇徐徐冷笑了一聲:「這個商鋪雖然足夠大,可位置並不好,我連租都租不出去,更不要說招生了。」
「關鍵是我現在想把它出手,腰斬之後都無人問津。這燙手的山芋你是不打算管了?」
她見我沒有說話,又道:「你不管也行,我以後天天來找你老婆,直到她願意租下這裏爲止。」
「用她的租金填補我的空缺,反正你爸爸給她那麼多錢。」
我有一種被狗皮膏藥纏上的感覺。
「秦延,別想裝孬種。」
我確實沒錢,不然花 100 萬買個清靜,我也是願意的。
當時爲了討好程今,我把每個月掙的錢如數轉給了她,不動產也是。
我有點喪氣地回到家,桌上擺了個文件。
我以爲是蘇徐徐丟的,打開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離婚協議。
其中有一處已經寫好了程今的名字。
正巧此刻她從洗手間走出來,我問她兒子呢?
她直截了當地說:「不需要顧左右而言他,我既然要跟你談離婚,自然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他跟保姆今晚住酒店,我們也好打開天窗說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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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爲何,今晚的程今和以往都不同。
更有點像很多年前校園裏的她。
堅定的眼神里透露着一往無前。
當時的我好像就是被這樣的她迷住的。
「我不離婚,我爲什麼要離婚?不離婚是底線,你有什麼要求就提。」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不出軌是我的底線,無論是精神出軌還是身體出軌,我都不能接受。
「我的要求就是離婚。」
我不懂爲什麼,偏偏是在此時?
如果她不能接受,她大可以在我第 1 次出軌的時候就叫停。
也可以在我提出開放關係的時候說不。
我問她:「爲什麼是現在?我做得不夠好嗎?」
我看着她的眼睛,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愛她的,不然爲什麼所有東西我都心甘情願ṱůₓ給她呢?
可有的時候我又懷疑,我的堅持到底是不是一種錯誤?
程今忽然很譏諷地笑了一聲:「不會被自己感動到了吧?」
「什麼?」
「秦公子這麼長時間爲了我守身如玉,自己是不是覺得很感動?」
又在想,這個女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都浪子回頭了,她憑什麼還不買賬?」
我真心實意地說道:「我承認我之前做得不對,今今。
「但這段我跟你算是單向和好的時間,你不讓我碰,也沒有給我任何情緒價值。」
「可我不還是一心一意地對你和兒子嗎?」
她忽然很詭異地笑出了聲。
「是嗎?可今天不就露出了馬腳嗎?演不下去了嗎?」
我心裏有些慌亂:「你是說蘇徐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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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那麼笑着,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只好硬着頭皮往下說:「我跟她就是工作上的關係,她以前是勾引過我。」
「但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今天她來找我真的是聊工作。」
「聊什麼工作需要在洗手間待十五分鐘?」
我心裏一驚。
果然還是太得意忘形了。
我怎麼能忘記程今是這樣一個細心的人呢?
我咬死了不肯承認:「我當時正好接了個電話,在房間裏接的,你沒看到我進去,所以一直以爲我在洗手間吧。」
她忽然朝洗手池的頂端指了指:「那裏有監控,新來的保姆阿姨要求裝的,她怕孩子摔了說不清。」
儘管我心裏已經驚濤駭ẗű⁽浪,但面上神色依然不改。
「我就是進去跟她說兩句話,我怕他胡說八道影響你和孩子的心情,她是聲樂場子的人,說起話來口無遮攔慣了。」
「秦延,口無遮攔的人是你。我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你居然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程今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又讓我想起了曾經的她。
她就是那麼瞪大眼睛問我:「你一點都不缺錢,爲什麼一直跟我一起打工?」
「真的只是因爲喜歡我?你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喜歡我?」
我當時是怎麼回答她的?
我說:「是的是的是的,我就是這麼喜歡你。
「我不僅要跟你談戀愛,以後還要跟你結婚生孩子,我要給你創造一個屬於我們倆的家,你不需要再羨慕任何人。」
-16-
程今將手機打開,裏面我和蘇徐徐的聲音傳來。
「你着什麼急呀?你老婆又不會突然進來,你把我弄疼了,待會你老婆真的能看出來。」
「別廢話了,時間長她會懷疑的。」
裏面夾雜着一些衣服摩擦的聲音,一聽就知道在做什麼。
「這麼快?在家真的沒飯喫吧?不會這麼久,你老婆連牀都不讓你捱了吧?秦總真是可憐。」
「今天就先放過你。」
「別呀,秦總,再來一次嘛,人家還沒有盡興。」
我的後背浸Ŧůₑ出了一身冷汗。
我完全沒有想到會被錄下來。
我竟然形容不出自己是後悔還是後怕。
畢竟一個人在自己的家裏被錄音,多少是會有些毛骨悚然的。
程今的聲音響起:「現在肯承認了嗎?還是你覺得音頻不夠,需要用視頻來湊?」
她從不是個空穴來風的人,她這麼說就說明她肯定有點東西。
「你只有一個選擇,就是跟我離婚,我確定你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我終於忍不住問出那句:「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想過要原諒我?」
她毫不猶豫地答了句:「是。」
我自嘲地笑了聲:「所以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錢,是嗎?」
她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大部分都是給你兒子的,剩下來那一小部分,就當作是你給我的精神損失費吧。你不知道我每天看到你有多噁心。」
「我從第一次知道你出軌的時候,看到你就想吐,到後來看到男人就生理性地噁心。」
「我一直隱忍不發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噁心,你真的一直在刷新我的極限,秦巖。」
-17-
我只感覺自己頭痛欲裂。
心裏除了後悔只有後悔。
我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很愛程今,她對我而言更多的是習慣和執着的夢想而已。
可她這麼說的時候,我卻心如刀絞,我的眼淚難以抑制地流了出來。
程今就那麼冷冷地看着我,表情並沒有因爲我的眼淚有絲毫的撼動。
她像是掌握着我希望的神明,那麼美卻又那麼冷酷。
「我真的知道錯了,今今,你爲了兒子也原諒我,行嗎?」
她還是那麼看着我。
「我記得你第一次出軌後,對着我的產牀也是這麼說的。你嘴上說着讓我原諒你。
「可那天夜裏你跑到住院部的門口接那個女人的電話,我在產房裏嚎啕大哭,差點引發大出血,可你一句也沒聽見。」
「我根本不想原諒你,可你媽媽求我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求我給你一個機會。」
」她讓我想想自己,問我是不是也想讓孩子只有一個支離破碎的家。」
「我想我忍忍好了,我忍到兒子大一點懂事一點,忍到我再強大一點能撐得住他的未來,我就離開你。
「可你偏偏要來噁心我,說了開放關係又要回歸家庭,說了迴歸家庭又忍不住偷腥。」
不要以爲我不知道,被外面的女人騙光了錢差點要破產。
「如果不發誓要回歸家庭的話,你爸爸應該不會同意幫助你渡過難關吧。」
「我知道你最近正在融資,想擴大經營對吧?」
「離婚,如果你明天去跟我簽字,我們就是和平離婚,也對孩子的影響小一些。」
我愣了愣,問道:「你在威脅我嗎?」
「對,我在威脅你。」
-18-
這三十幾年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滋味不是第一次體會。
卻沒想到劊子手竟然是程今。
而我卻想不出一絲一毫她的壞來。
我能回想起的只有當初的那些美好。
她在人羣裏對我笑,唯獨只對我笑。
她答應我求婚時,那張驚喜的臉,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還有她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特意把彩超打印下來塞進我公文包,我開會時拿出來,嘴巴笑得都合不攏。
太多太多了……
我發現很多人生中重要的時刻,我都是跟她一起度過的,而我也只想跟她一起過。
我問她:「真的不可以了嗎?今今,你知道我離不開你。」
「我現在早已經看透了外面那些人,她們對我根本沒有真心可言,都是衝着我的錢來的。」
程今迅速打斷了我的話,說道:「我也是衝着你的錢來的。」
「與其被其他人騙,不如被你騙。」
她嗤笑了一聲:「你不會覺得自己很深情吧?」
她對我始終帶着一種嘲諷的語氣:「我不屑騙你,從你第一次說要回歸家庭的時候,我就說過,隨便你。」
「那我不離婚。」
她指着手機上的錄音說了句:「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實在讓我噁心,我也許可以陪你再演一陣。」
「那你就再陪我演一陣,行嗎?我這輪融資結束之後,能掙更多的錢,都給你和兒子。」
「我一毛錢都不要,全都給你們,只要你別離開我行嗎?」
似乎是不太行的,我見到她堅決地搖了搖頭, 和她當年在結婚典禮上點頭時一樣堅定。
「明早八點民政局,或者明天九點董事會, 你選一個吧。」
-19-
一個月以後我還是跟程今領了證。
但我心裏還是抱着一絲希望的,畢竟她還是我孩子的媽媽。
結果離婚的第二天, 蘇徐徐就給我打來電話。
我現在對她提不起任何興趣, 聽到她的名字甚至有點反胃。
說實話, 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勾搭我, 我真的不至於此。
她在電話裏氣急敗壞地問我:「秦巖, 你讓你老婆起訴我?你他媽的是想白玩我嗎?」
「老孃陪你玩了那麼久愛情遊戲, 你就給我來這一套?」
我有點懵, 不知道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緊接着我又聽她罵了一聲:「你老婆真是個人物,找了這麼多人一起來起訴我,準備告得我傾家蕩產是吧?」
「秦巖, 你有種, 你給我做局呢!」
她罵完這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我回過去她沒再接, 程今的電話也一直是忙音。
直到有一個曾經的酒肉朋友打電話埋怨我:「秦巖你怎麼回事啊?你老婆怎麼把我和蘇徐徐的事情告訴我老婆啊?」
「我家那個母老虎現在像個瘋子似的,我真是被你害慘了。」
接二連三的電話打進來, 甚至還有人跟我訴起了苦。
我發現我身邊除了我以外, 幾乎所有人都跟她有關係。
我試Ṭūₑ探性地問道:「她對你很特別嗎?」
他忽然笑了下:「秦少,你這麼天真的嗎?她是不是真的騙了你蠻多錢?她就是個婊子,婊子無情你懂的吧?」
「她這種人天生就是愛演戲啊, 就是要讓你覺得她只愛你, 只有你是最特別的, 不然她怎麼在你身上撈錢啊?」
對方頓了一會才說道:「你不知道?不是聽說她還給你介紹過姐妹?」
「你不知道她是個玩咖嗎?她要真把你當回事,她能把你介紹給別人嗎?」
我滿腦子都是他那句「婊子無情」。
忽然很想笑, 我爲這句話付出太多了。
程今沒給我回電話, 倒是我媽打了個電話來,問我:「今今帶孩子出國玩,你怎麼不去?你又犯什麼病呢?」
20、
我媽一直在電話裏罵我。
「你說你整天在作什麼?今今多好啊,性格也好, 長得又漂亮,還對你那麼好,你爲什麼就不知足啊?
「當時你第一次出軌的時候, 我一直勸她,她哭着跟我說只要你肯回頭, 她還是想跟你過, 結果你呢?」
「你這麼大一個人了,都當爹了, 別還以爲自己是個小孩子。
「你當初資金鍊斷裂差點崩潰,要不是今今去求你爸,他根本就不想搭理你了。」
「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任了,跟今今好好過,好好把孩子撫養長大。」
我滿腦子只有一句話,那就是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程今不會回來了。
遠遠地有人從前方的商鋪裏走出來,這裏人煙稀少,往來的人並不多,所以那人的紅衣服看起來很顯眼。
我撥出電話的那一瞬間,我看見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我整個人都精神了,就是她,就是這個女人。
是她毀了我所有的一切。
衝上去吧, 衝上去這一切就能結束了。
我一腳油門踩了下去,我聽到巨大的風聲從耳邊吹過。
我彷彿聽見了程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是那句溫柔的我愛你。
然後是重物被撞倒的聲音。
我聽見有人在尖叫:「撞死人啦, 快報警。」
我趴在方向盤上沒有動。
一切彷彿都靜止了。
這喧囂的世界跟我無關了。
我感覺我的額頭上有血沁出。
周遭在我眼前變得迷離。
我大概還來得及跟程今說最後一次再見以及對不起。
對不起,今今,再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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