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圈錢女主播,靠騙老頭刷低保爲生。
某天,有個老登在評論區說想娶我。
我指了指頭上榜一的位置,夾着嗓子撒嬌:
「來,大哥,你給我刷三百萬,我立刻穿着婚紗去找你。」
剛說完,直播間就被另一個賬號送的嘉年華霸屏了整整半小時。
我內心狂喜,以爲又遇見了傻子。
立刻後臺私信這個暴發戶,假意結婚,約了地址,想借機再撈他幾筆。
可見面後,老登沒見着,卻見到了曾經被我仙人跳套路過的港城大少爺。
「你……你不是被我騙破產了嗎!」
面面相覷間,我嚇得直哆嗦,起身想逃卻被身邊保鏢一把按住。
年輕俊朗的男人陰沉着臉,抬眸後衝我微微一笑:
「對啊,所以回去繼承家業後就來當你的榜一大哥了。小騙子,我夠愛你吧。」
「現在和我去領證,再敢玩我,你試試看呢。」
-1-
我在出租屋裏直播。
上衣穿得清涼,腿上裹着睡褲。
明明十幾度的氣溫,此刻我卻熱得汗流浹背,心臟狂跳不止,連鏡頭前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失控了。
因爲直播間的一個 ID 叫「再被女人騙就是狗」的賬號給我刷了幾百個嘉年華。
目前,還在持續刷屏。
評論區也跟着炸開了鍋:
AAA 建築批發市場王哥:「666 說刷三百萬就嫁,還真有傻子信啊。」
笑看餘生:「小妹,明明是我先說想娶你的,你千萬別答應他,我去把我老伴的退休金拿來,你等等哥。」
天道酬勤:「樓上老頭別費力氣了,省點錢給自己找個護工吧,等會兒被老伴發現了得給你打成半身不遂。」
孤狼:「切,我說女的賺錢就是容易。」
前夫小三在天堂:「樓上,你要是羨慕了可以直接去廚房把自己閹了。」
「……」
我拿着麥克風激動得手都在抖:
「這……這位狗哥哥,您貴姓啊。」
然而狗哥不語,只是一味地刷着嘉年華。
刷夠三百萬後,他就迅速退出了直播間。
連關注都沒點一個。
評論區又開始嘲諷起來:
「我說吧,八成是富哥炫富而已,能隨便刷幾百萬的人,怎麼可能找這種擦邊女結婚呢。」
我沒有理會那些污言碎語,直接下播。
到手的大魚可不能讓他就這麼跑了。
我點開那個黑色頭像關注後,打了一聲招呼。
通過背景網名和 IP 地址分析,我推測這八成是個人到中年、窮人乍富的暴發戶。
「你好啊,哥哥。咱們還真是有緣人啊,居然都在深城。」
「我住在江灘區,您在哪裏呢?我們方不方便先見一面呀。」
十分鐘後,對面發來了一個定位。
在中心商業區的位置。
那裏的房子可是我從春秋戰國起打工到現在都買不起的價格。
我更激動了,立刻熱切地回覆,夾着嗓子發了一條語音:
「哥哥,你是誠心想娶我嗎?」
對面發了一個很猥瑣的表情包過來。
「當然了,小美女。」
嘔,想吐。
這下我斷定這人就是個老頭,主頁年齡四十九歲都可能是謊報。
沒事,老頭好啊。
越老越好騙。
我這妙齡少女就這麼水靈靈地陪對面那個死老頭子聊到了深夜。
這不從他身上再撈個七八百萬的,都對不起自己的精神損失。
這羣老登還想和我結婚?
門都沒有。
-2-
約定的地址在某個死貴的餐廳裏。
我提前聯繫了幾個黃毛在門外蹲點。
要是那老頭不按套路來,直接給他來個仙人跳。
不給錢都不行。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套路了。
三年前我剛出社會那會兒就遇見過一個傻子。
那傻小子比我還年輕,但創業倒是挺成功的。
可惜沒見過女人。
被我在網上撩撥了幾句,曖昧了幾個月就受不了了。
那天見面,我找人把他揍了一頓,拿走了他大學畢業賺的五十萬,就這,他還以爲我在和他談戀愛哭着求我別分手。
簡直蠢得無藥可救。
也不知道現在那愣頭青混得如何了。
我回過神,發現時間不早了。
老頭卻遲遲沒來赴約。
倒是有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推門走進了餐廳,他很有氣質,側臉望去鼻樑挺拔,睫毛密長,看着有些眼熟。
可能和哪個男星撞臉了。
我對這種帥哥沒興趣,只想等着收錢打款。
然而這個男人最後卻徑直向我走來,最後一屁股坐在了我對面的座位。
「抱歉先生,這個桌子我已經提前預約過了,我朋友還在路上,他馬上到。」
我客氣地勾脣,笑了笑。
眼神悄悄掃過他的西裝。
衣服布料質感看着不錯,像是專門定製的,應該是個有錢人。
我笑得更客氣了:「麻煩您先換個座位?」
男人眉梢輕挑,那雙桃花眼裏含着我看不懂的笑意,他的指尖勾着桌上玻璃杯的輪廓,隨後淡淡Ṫŭₙ地開口:
「不可以,因爲這就是我的位置。」
他爹的。
有錢人果然一個個都不是東西。
「那好,我讓服務員幫我換個位置。」
我拎包準備走,可那男人卻喊出了我直播用的網名。
「嬌花妹妹,我不是你的榜一大哥嗎?你走什麼。」
網名一出,我像是被點了穴,卡在座位縫隙裏,猛地抬頭望去。
「是你?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是這個男人。
從我見他的第一眼就感覺他充滿心機和算計,他不可能是會給女主播隨便刷錢要結婚的男人。
不會是老頭子被騙後,被他兒子發現了吧。
我低頭給那人又發了一條消息。
可響的的確是這個男人的手機。
他還回了一個:「我已經到了,就在你對面呢,小美女。」
我尷尬地重新坐下。
「我沒想到您如此年輕。」
「是啊,你當然想不到。」
我端起桌上的水杯,想喝一口墊一下急躁不安的感覺,可那男人沒給我機會。
「你覺得我眼熟嗎?」
我不得不再次審視那張臉。
那張俊朗無比,卻讓我感覺十分不安的臉。
我在哪裏見過他。
想起來了一點,卻不敢確定。
直到男人說出了我之前的假名字:「我應該叫你趙秀麗,還是……」
「趙熙媚?」
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底,我整個人溼漉漉的,僵在座位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妄臣,好……好久不見。」
他就是三年前被我騙的那個愣頭青!
沒想到居然變成了我的榜一大哥。
不對,這不是巧合。
我明明已經搬走了。
蕭妄臣在我這裏栽過跟頭。
很清楚用什麼樣的手段能把我釣出來。
他這次是來……報復我的。
-3-
「我……我突然想起來我媽還在醫院,我有事得先走了。」
我慌張地站起,卻被不知何時堵在身後的保鏢一把按了下去。
蕭妄臣靠在座椅上,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你媽不是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嗎?你當時還說你的人生裏就只有我了,抱着我哭了好久呢,怎麼,伯母又詐屍了?」
我不知道他在這三年又經歷了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現在比過去有錢多了,人也不像三年前那麼單純了。
一旦有了足夠多的錢,就有了能凌駕他人之上的權力。
門口那幾個蹲點的黃毛早就被保鏢們嚇跑了,哪還管我的死活。
我開始止不住哆嗦,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求情:
「妄臣,三年前我有難處才騙了你,對不起嗚嗚……」
「你別報復我好不好,我賠!我把那五十萬賠給你。」
男人依然陰沉着臉,甩開我的手後,又假意憐惜地抹掉了我的眼淚。
「趙熙媚,誰說我來報復你的?」
「我只是來找你兌現承諾而已,你不是說要和我結婚嗎?」
我搖頭,一直道歉:「對不起,我真的不會再騙你了,等我把直播的錢提出來立馬還你。」
蕭妄臣站在我身邊,屈膝蹲下,那隻冰涼的手攥住了我的下巴,我被迫低下身看着他:
「你當年,把我大學畢業後獨自創業的錢全騙走了țųₒ,我身無分文只能回家,被老爺子罵是廢物,關在地下室裏反省了一週,差點餓死,乖乖繼承家業後,現在身價千億。」
「趙熙媚,我得感謝你啊,把我從破產的邊緣救回去了。」
男人笑着說出了他的過去,我被迫看見了他手上那道顯眼的疤痕。
「我又有錢了,這不,立刻找到了你,發現你在直播間說什麼刷夠三百萬就能娶你。」
「哈哈哈,你當初說嫁給我一分錢都不要呢,小騙子,你怎麼這麼會騙人,嗯?」
蕭妄臣抓住了我的胳膊,離我越來越近。
無論我如何拍打掙扎,他就是不鬆手。
「我要報警,你這是綁架,來人救命!」
「我綁架?那你騙我的五十萬,和直播間裏的承諾,總共三百五十萬,你現在立刻還給我。」
「直播的錢要和平臺分一半……我現在最多就一百五十萬,還得等半年後才能提現。」
一聽要錢,我忽然就不敢硬氣了,慫得跟孫子似的,任由他繼續抓着我。
「好說啊,那就和我領證去。」
-4-
我踩着高跟鞋,被蕭妄臣一路拉扯着,走得飛快。
期間,踩到了井蓋,直接崴了腳。
「啊!你就是故意的,說什麼結婚,你是不是想要在領證之後揍我不用坐牢!」
我甩開他的手,蹲下揉着腳踝。
「我要是揍你,都不需要我出面了,直接一棍子敲暈扔路邊不就好了?」
蕭妄臣俯下身,將我攔腰抱起,我驚呼一聲,摟緊了他的脖子。
男人又湊到我耳邊細語:
「我恨你,也恨罵我廢物的那個老東西,他之前瞧不起你,現在正逼着我聯姻,和你結婚了,既能噁心他,也能讓我自由,還能還你的債務,三全其美,答不答應?」
我沒說話,歪頭想看看腳脖子腫沒腫,疼得都受不了了,誰有功夫聽他這嘰裏咕嚕一大堆。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不同意也由不得你!」
結果蕭妄臣還把自己說生氣了。
給我塞進副駕駛後「砰」一下鎖了車門。
-5-
「那跟你結婚了,我是不是就不用還錢了?」
我拽着風衣下不合身的短裙,猶豫地開口。
「嗯。」
男人餘光瞥了我一眼,從鼻腔裏哼出一聲。
「但我提醒你,結婚後我也不會愛你,我不可能把你當成我真正的妻子,因爲你根本不配。」
笑死,這誰在乎。
反正不用還錢就行了。
「那結婚後,我住哪?」
「我還能直播嗎?不直播我沒飯喫。」我繼續問他。
蕭妄臣徹底不想理我了。
黑着個臉踩了油門,車一路開進了高檔別墅區。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氣派的房子。
好大啊。
哎,早說他是個大少爺,當初就和他來真的了。
結果現在這事兒鬧的……
「下車!」
到地方後,男人毫不客氣地讓我滾出來。
來到他的地盤上,我腳疼都不敢吱聲。
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後。
「哎呀,這就是太太吧,真漂亮真漂亮,果然跟少爺形容的一樣。」
剛進門,一個穿着保姆制服的阿姨就衝到我面前,推開了蕭妄臣。
我滿臉尷尬,不確定她說的太太是不是我。
我就一欠債的騙子。
「謝謝您。」
但面對讚揚,我還是笑納了。
老孃確實天生麗質難自棄。
嘖,長得美就是沒辦法。
要我說蕭妄臣當初能被我仙人跳,還是怪他自己貪色,把持不住。我不先給他上一課,等他變成大少爺再被人騙了,那可就不是五十萬那麼簡單了。
他還得感謝我呢。
但我怕捱揍,這話也就在心裏想想,自然不敢當他面放。
-6-
兩張紅本本就這麼隨意地到手了。
我看着已婚兩字,還有些發愣。
他要報復他爹,總得有個截止日期吧,總不會一直把我囚在他的這棟大別墅裏吧。
雖然這房子住得真是舒服,比我那個破出租屋好千萬倍。
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我見蕭妄臣洗完了澡,頭髮還在滴水,趁着男人忙的時候,湊近又問:
「我現在兌現承諾了,那你的報復何年何月截止啊,好讓我提前準備。」
男人仰臉擦着頭髮,我只能盯着他那鋒銳的下頜線尬笑。
他又不理我。
聾子吧,這麼多年不見,耳朵居然也不好了。
我嘆了口氣,想重新坐到牀上去。
結果手腕被扯住了。
「你拿個吹風機過來給我吹頭。」
「別以爲我的報復就是這麼簡單,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我家裏的女傭,準點幹活,不能偷懶。」
蕭妄臣抬起我的下巴,眼神陰鷙得嚇人,視線落在我的脣上一直看。
我趕緊同意,生怕晚一秒他就又要報復我。
可即使我同意了,他還是報復了。
我的嘴巴被他咬破了。
「腦殘吧,咬人這麼疼。」
男人走後,我趕緊拿出手機搜索:
「被人咬破嘴巴,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
-7-
本以爲他讓我當家裏的女傭,還會讓我睡儲物室裏,喫餿飯喝自來水呢。
結果晚上居然睡在他的臥室,和他同牀共枕。
要命啊,還不如生理上折磨我來的痛快。
「不對蕭少爺,按理說我都是你的女傭了,哪有資格睡你旁邊啊,我該睡地板纔對吧。」
我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睡十幾萬的牀墊要比地板舒服,但我怕這男人發神經,剛纔都咬我了,要是半夜再掐我脖子怎麼辦。
可蕭妄臣氣得直接把枕頭扔我臉上:
「搞清楚,是我在報復你,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你不想跟我睡是吧,那我還偏要你睡牀。」
「那先說好,半夜你不許掐我。」
要是敢掐我,我就踹他襠。
燈關了,黑漆漆的一片。
我剛要閉眼,男人低沉的嗓音就飄了過來。
「趙熙媚,這三年,你就沒有一次想起過我嗎?」
當然想起過。
昨天私信他僞裝的老頭賬號時,想起過,真以爲又遇見了傻子呢,結果是本人。
我沒說話,試圖用平穩的呼吸聲裝睡。
可腰間一道力,蕭妄臣一個轉身ŧṻ²蹭到了我面前。
「你還真的一點都不想我?你非得這麼惡毒嗎?」
「別鬧了,我好睏。」
我打了一個哈欠,實在不想和他掰扯過去。
可男人賭氣般,將我摟得更緊。
當年的事,我就是個缺德的騙子,這是事實。
我初中讀完就沒上學了,學歷低,出了社會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四處打零工,一個月除去房租喫喝,就只能勉強攢一千多塊錢。
我媽又生了重病,急需手術費。
那時在咖啡店前發傳單,無意間瞥見了大學剛畢業的蕭妄臣,白 T 恤,運動褲,背個雙肩包。
他腳下的鞋我之前在專賣店當銷售員時見過,一雙大幾千。
然後我就決定下手了。
他也確實單純好騙,把五十萬都轉給了我。
可惜我惡人有惡報。
手術錢全交到醫院了,母親也沒救回來。
之後害怕蕭妄臣報警,又四處漂泊,到現在只能靠開個直播哄一些老頭大爺給我刷點禮物生存。
-8-
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
我抬手抹去,想着明天早起幹活。
欠人家的得還啊。
但是錢我可不會還他的,一分都別想。
-9-
「趙秀麗,趙熙媚!你又跑哪去了?」
一大早,蕭妄臣就跟個潑夫一樣,到處喊,喊完我的假名又喊真名。
我剛換上工作制服,圍了個白色圍裙,正在一樓客廳和昨天誇我好看的阿姨搶墩布。
「我天啊太太,這打掃的活兒怎麼能您來幹呢,您跟我開玩笑的吧!」
「真的,是蕭總讓我來當女傭的。」
我跟她解釋了八百遍這是蕭妄臣的意思,可這個保姆阿姨就是不信。
「趙熙媚,你不好好睡覺,這麼早跑下來幹什麼?」
男人氣憤地拽住我的手,悶聲質問,頭髮的呆毛翹得老高。
「我打掃衛生啊,你不是說要報復我,讓我當你家女傭嘛,我安心讓你報復了,你還不滿意了?」
「你……」
蕭妄臣被我懟得說不出話來,奪過阿姨手中的墩布塞進我手裏:
「喜歡當,那你好好當,王媽別管她!」
說完,他怒氣衝衝地跑回了樓上。
我真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不過他今年也才二十五啊,也不至於吧。
我拖地擦窗什麼的,可是很利索的。
之前什麼零工沒打過。
就這點工作量,全當鍛鍊。
蕭妄臣要去公司了。
走前故意在門口穿好了鞋又回到客廳拿車鑰匙,把我剛拖好的地踩了一串腳印。
他剛轉身我嘖了一聲。
男人回頭,一貫的冷漠:
「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我想說,你他爹的快點走吧,老孃地白拖了。
「蕭總一路順風。」
人總算臭着個臉走遠了。
我活兒也幹完了,癱在沙發上刷視頻。
這幾天沒直播,粉絲都掉了好幾個。
這樣下去可不行,我的飯碗會丟的。
-10-
「寶寶們,我又開播啦,左邊是節目單哦,刷一個小禮物主Ṭṻ₄播就會爲你獻唱一首專屬定製歌曲哦。」
直播間人不多,又和從前一樣幾十個人。
我擠在儲藏雜物室裏,挨個歡迎進來的網友。
直到唸到了「再被女人騙我就是狗」的 ID。
蕭妄臣居然上班摸魚,還這麼光明正大。
當總裁就能摸魚嗎?
他刷了三個大啤酒,在評論區讓我唱專屬定製歌曲。
我直接給他畢業了。
賬號拉黑踢出了直播間。
全當此人沒來過。
可是五分鐘後,一個 ID 叫「趙熙媚我是蕭妄臣你再畢業我一個試試」又進入了直播間。
我播不下去了。
-11-
「太太,蕭總說他今晚有個晚宴,需要女伴一起出席。」
晚上,王媽接完蕭妄臣打來的電話時,喊住了我。
我回頭:「所以,需要我去?」
「不是,他說已經有人陪他了。」王媽捂住手機,面露難色。
「那祝蕭總晚上玩得開心。」
掛斷電話後,王媽讓我別難過,她也不懂蕭妄臣爲什麼專門打這一通電話。
我揉着痠痛的胳膊,淡淡地說:
「他其實就是想羞辱我,因爲報復我,和我結婚,然後再通過和其他異性親近來彰顯我多麼可憐,沒人愛。」
「但是他這樣的報復很沒有意義,因爲讓我喫醋的前提是我得喜歡他。」
真幼稚。
如果想借此侮辱我的尊嚴,那更抱歉了,我壓根沒有。
-12-
我想上樓睡覺去,手機卻響了。
蕭妄臣打來的:「我讓司機回去接你了,晚宴的女伴臨時有事,來不了,你過來頂替她一下。」
「哦對了,麻煩把自己收拾乾淨點,我的衣櫥裏放着一套別人的禮服,你先拿來穿吧。」
他交代完,也不問我答不答應就自行把電話掛了。
我翻出了那件禮服。
純白色的花苞袖禮裙,修身款的。
站在穿衣鏡前,我看着幾乎嚴絲合縫、十分貼身的裙子,有些懷疑:這種高定禮服也有均碼嗎?
我本想畫個淡妝,但想想自己去如果是撐他的面子,那就不必把自己收拾得太漂亮。
索性洗了把臉,就直接出了門。
高檔五星級酒店門前有個巨大的噴泉。
我還沒進去,就已經興奮不已。
這一頓飯下來,不得好幾千啊!
然而,挽着蕭妄臣進去之後我才發現,根本無席可喫。
蕭妄臣帶我逛了一圈,到處找人打Ťṻₓ招呼,一開口就造謠我:
「這位便是我太太,她剛剛得知這場晚宴,非哭鬧着要跟來。」
「家妻就是黏我黏得緊。」
男人睜眼說瞎話的功夫似乎得到了我的真傳。
我在心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面上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宴會廳的音樂也很柔和,聽得我想睡覺,肚子也餓得直叫。
我抬頭張望哪有飽腹的東西。
可每個人手裏都端着一個精緻的高腳杯,服務員的盤子上只有酒,唯一能喫的只有甜點。
我咬了一口,甜得發膩,根本不管飽。
蕭妄臣見我一直亂逛,小跑追來,直接扣住了我的掌心。
「我是讓你來當我女伴的,你自己一個人瞎晃什麼,當我是空氣嗎?就只知道喫那些破蛋糕。」
我有點委屈:「這大晚上你突然把我叫來,我沒喫飯餓了啊,還不許我找喫的嗎?」
「你沒喫飯?」
「昂,我兢兢業業幹一天的活兒,又累又渴,晚上又要來幫你,你看看我這雙手,都快腫了。」
男人低頭探去,眉心緊蹙地捏了捏我的掌心。
「那你下午還有時間拉黑我的賬號。」
我哽住,抽回自己的手瞪向他:
「對啊,我既要給你當女傭,我還得顧及我的飯碗啊,我爲了生活天天哄一堆老登開心,你以爲我樂意啊?你來直播間什麼目的,不就是想笑話我嗎?」
「你是有錢,一刷就是幾百萬,也能隨便請律師起訴我讓我賠你錢,我現在……我現在每天給你當牛做馬還不夠?現在餓了也要被你說……我,我真是……嗚嗚。」
我的演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眼淚說飆就飆。
周圍不斷有視線看過來。
我還越哭越大聲。
如何呢,一起丟臉啊。
看這個男人下次還敢不敢大晚上讓我頂替別人來陪他。
蕭妄臣見我哭得止不住,捂着我的嘴巴,掐住我的腰,直接給我整個人端出宴會廳了。
他緊繃着脣,讓司機開車。
後排就剩下我和他後,我又有點慫了。
「你不會把我拉去賣了吧。」
「會。」
-13-
最後車停在了一處高檔餐廳門前,大堂經理趕緊點頭哈腰地跑出來。
我以爲蕭妄臣ƭṻ₁這麼大的排面呢。
結果經理厲聲厲色道:
「這位先生,門口嚴禁停車。」
蕭妄臣大手一揮,直接讓司機走了。
我揪住他的衣襬,小聲嘀咕:
「你讓司機去哪啊,直接停旁邊的車庫不可以嗎?」
蕭妄臣挑眉:「那收費的,一小時十塊呢。」
我目瞪口呆:「這餐廳一個包廂都上萬了吧,你差那十塊錢?」
「因爲你值得,這破餐廳的車庫不值得。」
「讓熙媚餓肚子的事,我辦不到。」
男人微微一笑,露出了嘴角邊淺淺的梨渦。
我去……
擱哪兒學的,又油膩又令人尷尬的句子。
我還沒喫呢,已經喫不下去了。
「你踏馬少上點網吧。」
-14-
桌上每盤都只擺着一小撮東西,兩口就沒了。
旁邊還有個人專門拉小提琴,拉Ṭŭ̀ₜ的什麼曲子我聽不懂。
就是一頓花裏胡哨且難喫死貴的漂亮飯。
難怪總裁十個裏面八個得胃病呢。
還不如路邊牛肉麪館裏喫一頓實在。
蕭妄臣忽然雙眼含情地看着我,眼神有點肉麻:
「我發現了,就算我怎麼報復你,你都不在乎,但唯獨我對你好的時候,你就渾身難受是吧。」
我抱着胳膊,笑他胡扯。
這時,窗外忽然下起了雨,攪着小提琴的音調,氣氛也變得繾綣曖昧起來。
蕭妄臣忽然伸手摸向自己的褲兜。
我頓感不妙,手心都生出了冷汗。
這傢伙不會要趁機掏出一枚鑽戒吧。
「喂,你有沒有餐巾紙?這什麼破餐廳,桌上連紙巾都不放,等會兒就去前臺投訴。」
可男人卻恢復了正常狀態,平淡地問我要紙。
「給你,真懶,出門連紙都不帶。」
我垮下嘴角,冷臉甩過去一張。
-15-
雨越下越大,噼ŧů⁵裏啪啦地砸在玻璃窗前,已然沒了剛纔恰到好處的氣氛。
門口的交通逐漸擁堵。
蕭妄臣給司機打電話,可車堵在路上遲遲都來不了。
餐廳也關門了。
勉強找了個屋檐,以爲這下就不會淋溼了,結果雨被狂風吹起,斜着迎面砸來。
兩隻落湯雞就這麼抱着自己的手臂在暴雨裏瑟瑟發抖。
「我這下相信你是在報復我了,你是算準了有暴雨提前讓司機離開的對吧。」
我冷得哆嗦,蹲在地上哈氣。
蕭妄臣也沒比我好多少,噴了髮膠的頭髮被淋塌了,耷拉在眼前,流浪漢似的。
他脫下了西裝外套,彎腰蓋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要說這次不是存心的,你信嗎?」
「算了,我管你信不信,你就是欠我的,就算是報復又怎樣。」
蕭妄臣脫下外套,裏面的白襯衫也沒能倖存多久,幾分鐘的時間便溼透了,健碩的身材在通透的布料下若隱若現。
我抬眸,暗中瞟了幾眼。
切,一般。
等下,沒看清,再看一下。
切,胸肌也很一般。
由於我頻頻抬頭也不說話。
蕭妄臣順着我的視線低頭,「啪」一下抬臂擋住了自己。
「我是在報復你,我沒有獎勵你的意思,你給我把眼睛閉上!」
「切,以爲我很想看嗎?這種身材早看膩了。」
爲了挽尊,我高傲地別過臉,哼了一聲。
下一秒,臉又被掰了過去。
「你還看過誰的?給我忘掉聽見沒有。」
「小氣包,你又不給看,那你管我看誰呢。」
「行,那我讓你看唄。」
男人鬆開我的臉,在狂風暴雨裏試圖脫掉上衣。
我眼睛都看直了,但想着這畢竟是在公衆場合隨地大小脫很不文雅,便上去拽着他的衣角讓他別衝動。
兩人來回拉拉扯扯。
結果司機剛好趕到,按下車窗看到了這一幕:
「蕭總,快上車!」
「艾瑪,withtoday,你們在弄啥嘞。」
-16-
這一場暴雨,脫衣服的人一點事沒有。
我卻病倒了。
腦袋暈沉沉的,我虛弱地睜開眼看着陽臺透進來的光:
「這就早上了?我得起來拖地了。」
我撐起身,試圖掀開被子,卻被忽然按過來的大手止住:
「早什麼,你睡了一天一夜,已經晚上了。」
蕭妄臣端來一碗熱粥。
扶着我靠在牀邊。
他吹着勺裏的粥,眼神里有一種很詭異的情緒。
就跟我看路邊的流浪貓一樣。
「不燙了,你喝點吧。」
我聽話地嚐了一口。
「嘔,哪買的?好難喝啊,怎麼還放胡椒粉?你故意加的嗎?」
我眉心都皺成了一個川字。
蕭妄臣:「……」
「是我自己煮的,可能煮糊了。」
「算了, 我讓王媽重做。」
男人端起碗,低下頭, 狹長的睫毛顫了顫,看起來十分破碎。
我使勁嚥了口氣, 讓他端過來我再喝一口。
或許是我剛醒, 嘴裏沒味的原因呢。
咕咚一口之後:
「嘔,不行, 再喝要吐了, 快點端走。」
我不行了,蕭妄臣的粥太有殺傷力了,吞進去感覺它們在暴揍我的喉嚨管。
-17-
「趙熙媚,你這三年到底怎麼過的?醫生說你有胃病, 還挺嚴重。」
蕭妄臣重新端了一碗粥, 繼續坐在牀邊餵我:
「你這幾天只能喫點清淡的了, 等炎症好點了,我再給你做點營養的東西補補。」
我大驚:「你做?」
「我讓王媽做, 你放心, 我會學的,下次不會這麼難喫了。」
蕭妄臣抬手將掌心對準我的額頭。
「還好, 不燒了。」
「我說你之前一個人住是不是天天都只喫一兩頓飯啊, 晝夜顛倒的生活對身體很不好,你多大的人了不知道愛惜自己嗎?」
呀呵, 被他發現了。
我吸了吸鼻子,強裝鎮定:
「也沒有吧, 工作需要嘛。」
「你這樣,你媽媽要是在肯定會說你的。」
蕭妄臣忽然提起了我媽。
我攥緊掌心,再也說不出話來。
「趙熙媚, 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媽不會再說我了,我沒有媽媽了。」
我看着他,掉下了眼淚。
當年,我騙他,連我的名字年齡都是假的, 唯獨我媽病逝這件事是真的。
他似愣在原地,最後俯身抬手抹去我的眼淚。
「對不起。」
「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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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是蕭妄臣知道我成了孤兒, 同情我。
此後的這段日子, 他再也沒有說過類似要報復我、噁心我的話。
每天不僅自己下廚, 還變着花樣送我禮物。
雖然飯依舊難喫,但好在他會進步。
「可是,咱倆什麼時候離婚啊,你總不能因爲我騙了你, 搭上你自己的一輩子吧。」
我坐在餐桌前,衝着廚房裏輪勺圍裙男發出了一道疑惑。
最後一道菜上齊, 他還專門擺了個盤。
正中央的空位裏,放着一個戒指盒。
蕭妄臣讓我打開看看。
空的。
又耍我。
我說,我要去收拾行李了。
男人忽然拉住我的手腕。
隨後指尖一涼,一枚很閃很亮的鑽戒戴在了無名指上。
只聽他說:
「趙熙媚, 這三年我真的很恨你,恨你爲什麼不愛我。」
「你不能再跑了,你得和我來一場先婚後愛。」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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