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那年，我談了一個二十歲的女友。
三十五歲時，和她提分手的第三天，我娶了別人。
網上都說這叫無縫銜接。
可你要是我，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我們男人嘛，對戀愛和結婚的標準，從來都不一樣。
-1-
和許瑤分手的第三天。
我結婚了。
賓客高堂滿座，妻子美麗動人。
推杯換盞間，都是對我們這對新人的祝福。
「兩人真般配啊，郎才女貌。」
「聽說新娘家也不簡單，嫁妝就給了一套兩居室和一輛二十萬的車子。」
「門當戶對啊，還是林時有本事，會挑媳婦！」
聽着這些話語，我更加堅定地覺得我的選擇是對的。
我牽着妻子的手，頗有些得意地站在人羣中。
我美好的生活真的自此開始了。
-2-
當晚，我看着牀上熟睡的陳欣，起身去陽臺點了根菸。
我和陳欣是半個月前相親認識的。
她長得雖然普通，但好在孝順懂事又聽我的話。
綜合考慮下來，我決定娶她。
雙方家長對我們也都很滿意。
畢竟我和陳欣的年紀都擺在那兒。
我三十五，她三十四。
婚事宜早不宜遲，婚期就直接定在了最近的吉日。
而這一切，許瑤並不知道。
我去相親，都是瞞着她的。
還記得三天前，我跟許瑤提出分手的那一天。
她還興致勃勃地計劃着下個月去日本看富士山。
「林時，我們倆以後辦婚禮，就去富士山，好不好？」
一件小事，她唸叨了足足半小時，我有些煩了。
「許瑤，我們分手吧。」
她愣住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爲什麼？」
我連理由都懶得找：「我不愛你了。」
她淚水滾落，又哭又鬧。
語無倫次，翻來覆去地細數我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自欺欺人地從中找那些我愛她的證據。
「林時，我不相信，你怎麼可能不愛我！」
她不懂，我這些日子對她過分地好，不過是出於心裏的那點愧疚。
我已經盡到了我這個男朋友應盡的義務。
我不欠她的。
和她分手，我沒有對不起她。
我長久的沉默徹底逼瘋了許瑤。
她當晚就走了。
可我太瞭解許瑤了。
果然第二天，她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的小作文。
第三天，她哭着蹲在我家的門口，大罵我是渣男畜生。
但我根本不在家。
我無動於衷地看着監控裏的她，轉身牽起陳欣的手，笑迎來赴宴的親朋好友。
今天是第四天了。
許瑤轟炸式的電話和短信終於停了。
我如釋重負的同時，又有些懷念起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實在是，陳欣在牀上讓我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嘖，還是許瑤和我合拍些。
也許是這五年來，習慣了吧。
看來，我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新的生活，新的人。
-3-
等我起牀時，身邊已經沒人了。
我看着下意識伸過去的手，卻笑了。
我又忘了。
是許瑤愛睡懶覺，陳欣可不一樣。
一大早，陳欣就起來幫着我媽做了一大桌子菜，備好了茶水。
我收拾好出來，陳欣已經在客廳裏等着了。
就算如此，她對我也沒有一句怨言。
我帶着她，對着爸媽跪下敬茶，一家人熱熱鬧鬧地上桌喫飯。
我看着這一桌子可口的飯菜。
對陳欣更滿意了。
這纔是我想要娶的妻子。
賢惠，孝順，懂事。
我娶陳欣，真是娶對了。
昨晚牀上那點不盡興，很快就被我拋之腦後了。
-4-
已婚男人的生活，無非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我三十五了，什麼都有了，現在就缺個孩子。
陳欣的肚子也很爭氣，兩個月後就懷上了。
我爸媽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拎着大包小包上門來看望。
我媽又拉着陳欣，反反覆覆地叮囑。
別熬夜別喝冰別喫辣，孕婦不能碰剪刀，前三個月不能同房。
陳欣也沒有不耐煩，都一一笑着應下。
我爸在旁邊看着，不耐煩的插嘴：
「總說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欣欣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給我們老林家生個兒子！」
我下意識地看向陳欣。
老一輩的人，總是有生兒子傳宗接代的舊觀念。
對此，陳欣也笑呵呵地應下，並說會照顧好自己，還關心了我爸媽幾句。
我懸着的心終於落回到肚子裏了。
這真的不怪我有些小題大做了。
每回我和許瑤聊到結婚方面的問題，不可避免就會提到要孩子的事。
許瑤年輕，思想和別人不一樣，咬定了只願意生一個。
我問她：「那要是生個女孩怎麼辦？」
她這時會瞪大眼睛反駁我：「不管是男孩女孩，他們都是一樣的寶貴，都是我們的孩子！」
我不認同她的說法：「瑤瑤，我爸就生了我一個兒子，我不能讓我爸的那支血脈，斷在我的手上。」
接着，我們會無休無止地吵上一架。
她會把問題上升到我把她當成生育工具不愛她的高度。
我揉着眉心。
許瑤年紀小，單純天真。
她不知道生孩子這件事根本沒有她所說的那麼簡單。
我也有我自己的責任。
我不能讓我的父母失望。
一想到以後，她和我爸媽之間會因此鬧得家宅不寧，我只覺得心累。
可陳欣不一樣，她像是爲我量身定製的妻子。
不，她是全世界男人都夢寐以求的妻子。
就連生兒子還是生女兒這件事。
再也不會有人與我爭論半天了。
陳欣真的很聽話。
她是個賢惠的妻子。
-5-
十個月後，陳欣如願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我們全家都很開心。
當我抱着那個皺巴巴的孩子。
我才意識到我真的成了一個父親。
但對於我來說，還有另一件更值得期待的事。
就是我和陳欣終於可以同房了。
這十個月來，我憋得實在難受。
只能用酒精和工作來分散自己的精力。
出院時，醫生再三叮囑要等六週後才能同房。
我苦苦等了一個月，就再也憋不住了。
我媽很爲我着想，那天上門接走了孩子，爲我和陳欣製造一個獨處的空間。
我洗好澡，滿心歡喜地推開門，瞬間興致全無。
陳欣孕期胖了快三十斤。
生產前還算凹凸有致的身材，現在卻臃腫肥胖。
特別是那張普通還勉強看得過去的臉。
因爲肥胖，五官都堆在一起，有些慘不忍睹。
莫名地，我隱約間還聞到她散發一股難聞的奶腥味。
我壓着火，把房門關了。
後來，我就不愛回家了。
邋遢肥胖的媳婦，嚎哭不止的孩子，都讓我很心累。
爲了打發時間，我要麼在公司加班，要麼找朋友出去喝一杯，排解孤獨。
我在心底評估過，出軌會給我帶來的風險和麻煩。
瞬間把自己想在外頭找的心思掐滅了。
我以爲我可以接受我的日子就這麼無趣地過下去。
可我看着舞池中年輕姑娘搖曳的身影。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許瑤。
認識許瑤那年，我三十，她二十。
那時候，我家裏已經開始催婚了。
可我不甘心啊。
我這前十年都在忙着解決生存的問題，根本沒心思去談戀愛。
好不容易現在工作穩定了，收入也高了，反倒也沒得選。
我看着手機裏爸媽發過來的女人照片，都是最普通無趣的那款，我只覺得人生無望。
許瑤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她穿着一身時興的吊帶連衣裙，披着一頭捲髮，和三五個好友侷促不安地站在酒吧門口。
就是心裏的不甘，讓我第一次主動上前，找她拿了微信。
追許瑤的過程，也更是簡單。
二十歲的她，還沒大學畢業。
單純善良，容易相信別人。
而我只在她需要的時候，及時的出現，付出點時間和情緒價值。
她就答應了我的追求。
許瑤一直以爲我們愛情的開始，是我對她的一見鍾情，是義無反顧的愛。
可真相往往殘酷。
這段相差十歲的愛情能有一個開始。
僅僅是因爲我這十年來在社會上豐富的閱歷和手段。
年輕的姑娘喜怒都擺在臉上，比我接觸到的甲方更好搞定。
她們什麼都不要，只要愛。
這種姑娘是最容易哄騙的了。
更何況我是許瑤的第一任男朋友。
她二十年的人生裏，對男人瞭解太少。
我只要動動嘴皮子，她就對我的愛深信不疑。
那段愛情來得炙熱、張揚。
我們會在無法相見的深夜互訴思念。
會計劃着一起去看夕陽。
會在能見面的日子裏互相沉淪，抱着對方三天三夜不出門。
許瑤就像夏日的小太陽一樣，永遠熱烈永遠有激情。
我和她在一起，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
別人都羨慕我有一個這麼年輕漂亮的女朋友。
我看着她年輕曼妙的背影，心裏偷偷得意。
年輕真好啊。
可是，是從什麼時候變了的？
是從她張口閉口只提愛？
還是從她不顧我剛加完班的疲憊，要求我立馬去給她買衛生巾？
又或者是從她不停地與我爭吵傳宗接代的問題。
ţŭ̀ₛ那一刻，我就清楚地知道我不可能娶許瑤。
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娶她。
可年輕真好。
這世上，應該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年輕的姑娘吧。
我不愛她，但可以演。
我依舊和她維持着戀愛關係。
在她暢想我們的未來時，溫柔地附和，許下一個又一個根本不會實現的承諾。
她信了。
她以爲我會娶她，以爲我們真的會有個美好的未來。
-6-
我喝得酩酊爛醉。
手機突然響起。
家裏人打來了電話，說陳欣在鬧着自殺。
我趕回家時。
陳欣正抱着孩子坐在沙發上，抹着眼淚。
她眼睛裏佈滿着血絲，似乎已經幾天幾夜沒睡過好覺了。
我媽看不過去了：「你就算忙，你也不能一個月都不回家啊。」
「你到底忙什麼去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是不是？我給你們公司打電話，你同事說你不在公司。」
我低聲憋出了一句：「工作上有點不順利，我晚上和華子去喝了點。」
我爸媽把我訓了一頓。
陳欣坐在沙發上，沒有開口爲我說上一句。
直到爸媽走後，門一關。
陳欣突然衝着我哭鬧。
她指着我的鼻子，細數從她孕期到現在的委屈。
我這個做丈夫做父親的，嚴重缺席。
孩子被嚇得啼哭不止，她也顧不上了，只是一味發泄自己的委屈。
我看着眼前的她，覺得她好像變了。
她質問我：「林時，我當初以爲你是個老實顧家的好男人，誰和你一起過的。」
「你到底還要不要這個家了？！」
我愣在原地。
陳欣這一刻扭曲醜陋的嘴臉竟然和許瑤重合上了。
可我對陳欣也許是不公平的。
許瑤年輕漂亮，我是願意耐着心去哄她。
可陳欣已經嫁給我了，相夫教子就是她的責任。
她應該做好一個賢惠體貼的妻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衝我大喊大叫。
何況她這張臉，我實在哄不下去。
我皺着眉頭冷斥她：「夠了，你看看你現在這樣，是個男人都不想回家。」
我沒忍住，說出了一句很傷人的話。
四周瞬間安靜了，只剩孩子在夜裏的啼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陳欣終於回過神來，想起去哄孩子了。
而我也明白我剛剛那句不合時宜的話說重了些。
也默不作聲跟在她身後把隨意亂扔的衣服撿了起來。
之後的每一天，我收斂了一些。
下班後就老老實實地回家。
可陳欣從那天之後，就不肯和我說話。
帶孩子的事，我一個男人也幫不上忙。
我躺在沙發上刷手機，像是家裏一個會發出聲音的擺件，無聊得很。
好在我爸媽不忙時，會上門把孩子抱走幾天。
家裏也能難得有個清淨。
等晚上，我躺上牀的那一刻。
這些天只留給我一個冰冷背影的陳欣，忽然轉過身來。
她吻我抱我掀我的衣服。
我嚇了一跳，推開了她：「你這是在幹嘛？」
陳欣浮腫的臉在窗外路燈的照映下，像個女鬼。
她聲音有氣無力：「林時，你，你好久沒碰我了……」
她的手扣着她那件舊得發白睡衣的一角。
「我以爲，我們的夫妻關係變成今天這樣，是，是不是因爲……」
我莫名地生氣了。
起身披上外套，離開時只扔下了一句話。
「別想這麼多！本來平時看孩子都夠累的了，我爸媽把孩子帶走也是爲了讓我們今天能好好休息！」
「你自己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這一瞬間，我țű₎對當初的選擇有了動搖。
如果陳欣和許瑤一樣，每天都不停歇地作鬧個不停。
那當初，我爲什麼不娶更年輕貌美的許瑤呢？
-7-
爲了躲避陳欣的生理需求，我又不願意回家了。
那時我手上正好有一個大項目。
幾乎天天都在加班，那半個月我索性就住在了公司。
等我再Ťúₒ次回家時，家裏卻多了一個保姆。
是陳欣的爸媽出錢請的。
家裏沒有了孩子哭鬧，客廳的地板都擦得乾乾淨淨。
陳欣笑着迎了出來：「回來了，洗手喫飯吧。對了，爸把我陪嫁過來的那輛車，給你換成了奧迪。」
陳欣家是做生意的，這兩年聽說發展得越來越好了。
這也是當初我選擇娶陳欣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比起陳欣殷實的孃家，許瑤可遠遠比不上。
許瑤家是農村的。爸媽當了一輩子的農民，家裏還有一個還在上學的弟弟。
她畢業後一個月三千的工資，自己都過得緊巴巴的，還得給弟弟轉一千的生活費。
這些我都看在眼裏，偷偷地記在心裏。
而我父母是體制內的，在市裏有兩套房子，以後的養老也不需要我負責。
所以我一直覺得，許瑤和我在一起，是她高攀了我。
當初相親時，我就知道陳欣家是做生意的。
市裏有五套房子，她爸媽還承諾會拿出一套作爲陪嫁。
陳欣家的條件讓我很心動。
我笑得真心實意，牽起陳欣的手。
「這段時間真是辛苦老婆了。」
到晚上，我抱住陳欣，親親熱熱地拉着她進了暖被窩。
對於我突如其來的主動，陳欣很受寵若驚。
而我的婚後生活終於步入幸福的正軌。
同事都羨慕我娶了一個好妻子，有一個有錢的岳家。
我也算是家庭事業雙豐收了。
-8-
可上天好像在和我開一個玩笑。
它讓我再次遇到了許瑤。
我曾經幻想過和許瑤的相遇。
可我沒有想到再次見到她，會是在公司。
她是甲方公司的總監，這次是來負責我手上項目的交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職場套裙，一頭棕色的長卷發在陽光下閃着碎芒。
她美得讓我移不開眼。
「您好，許瑤。」
她神色自若，向我伸出手。
反倒是我有些失態了。
在下屬的再三提醒下，纔回神握住她的手Ṫüₓ。
這場會議，進行得很順利。
許瑤的專業之處，更讓在場所有的人驚歎佩服。
直到把她的團隊送走。
我才驚覺，許瑤和從前不一樣了。
我笑着搖頭。
我已經結婚有家庭了。
許瑤這公事公辦的態度，對我來說最好不過了。
可四下無人時，我又忍不住地想起那一頭棕色的長卷發。
我拿起手機，從黑名單裏把許瑤拉了出來。
意外的是，她沒有刪了我。
我點進她的朋友圈。
才知道這兩年來，她過得很好。
潛水，衝浪，徒步，滑板……
許瑤穿着泳衣站在沙灘上，拿着滑板，仰頭沐浴陽光的照片刺痛了我的眼睛和生活。
她像太陽女神。
比起她這兩年來精彩的生活。
我似乎被困在了家庭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裏。
不知怎麼的，許瑤過得精彩這件事，讓我有點沮喪。
這種情緒的積壓，直到我回家看見陳欣的那一刻，爆發了。
陳欣親手給我遞來的拖鞋。
我沒接，反而大聲地吼了她。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衣服也不好好穿，頭髮也不打理打理，你是不是該減減肥了，我同事的老婆生完孩子一個月就瘦回來了！」
陳欣漲紅着臉，無措地站在原地。
保姆還沒走，我知道我有點下了陳欣的面子。
那天我飯沒喫，把自己關在了書房。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我到底是在意的是同事的老婆，還是許瑤……
後來，我總是能不經意間聽見同事提起許瑤。
漂亮的女人，總是能格外引人注目。
所以我在深夜裏，一次次地點進了她的朋友圈。
看着她的每一張照片。
懷疑每一個在照片上露過臉的男性，和她之間到底是什麼ŧűₒ關係。
-9-
之後，我開始有意無意地向朋友打聽她。
朋友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你說許瑤啊，你跟她分手後，她就一直單身啊。」
「她忙，她知道你結婚後，整個人幾乎都撲在工作上了。」
「這段時間好不容易閒下來，也是全國各地的遊玩。應該沒時間談戀愛吧。」
朋友沉默許久，還是沒忍住問：「林時，你跟你家那口子……沒事吧？」
「還是老樣子。」
我搖頭，不解地問：「但是，你說女人怎麼生完孩子變化就那麼大。」
朋友勸解着：「你可別做糊塗事啊，陳欣對你可不錯，人家可是給你生的孩子。」
我無語地笑了。
怎麼就是給我生的孩子。
那就不是她陳欣的孩子了嗎？
她嫁給別的男人不也得給別的男人生孩子嗎？
話雖是這麼說。
可我有自己的底線，不該乾的事絕不會幹。
陳欣是個賢惠溫柔的妻子，是我想要的。
對，是我想要的。
-10-
但等我到家時，家裏卻變了天。
陳欣抄起抱枕，朝我扔了過來。
我揮開抱枕：「幹什麼！你瘋了嗎？」
陳欣質問我：「林時，你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我眼神閃爍：「在開會，太忙了。」
陳欣崩潰大哭：「林時，你到現在還在騙我，我給你們公司打去電話，他們說你早就走了。」
「你去哪裏了？是不是去找了其他女人！」
我有點煩了，因爲上次我拿加班騙過她的原因，陳欣一直在這件事上有點疑神疑鬼。
她指着手機裏的照片。
我和一個穿着緊身裙的女人抱在了一起。
我無力地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根本不認識她，她不小心摔了我就扶了一下。」
陳欣根本不相信我。
我的背叛她實在無法接受。
她抄起手邊能拿得動的東西，都扔向了我。
整個家被砸得稀巴爛。
「這件事，怎麼就過不去了？」
「疑神疑鬼，神經病！」
我罵了一句，摔門逃了出來。
我逃得遠遠的，在公司附近的酒店開了間房。
可我沒想到，我又在電梯口遇見了許瑤。
她們公司今天團建，包下了酒店一樓的宴會廳。
她正送喝得爛醉的同事回房間。
我出手幫她扶了一下。
離得近了，還能聞到她身上隱約的香水味。
「謝謝你了，林組長。」
她向我道謝，就要離開。
我伸手把人攔了下來。
許瑤把我當成陌生人的態度讓我有點窩火。
憑什麼她和我分手後，過得好像有我沒我都一樣。
那五年的感情，在她那兒就真的不值得一提嗎？
我不信。
「林組長？」
許瑤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你身上的香水很好聞。」
許瑤噗嗤笑了。
話一出口，我反應過來有些曖昧。
我低下頭不再出聲，跟在許瑤身後進了電梯。
看着她纖瘦曼妙的身影，那點子不甘心又開始作祟：
「味道聞着很熟悉，是我當年送你的那瓶嗎？」
她驚訝地抬頭看向我，又笑了。
我尷尬得無地自容，我那點小心思好像在她面前被看穿了。
幸好許瑤回答了我：「沒想到你還記得，但那瓶香水已經扔了，這是我新買的，名字叫璀璨星光。」
我一怔，驚訝地看向她。
是了，她的人生沒了我，往後都是璀璨星光。
我又想到，她連香水都是自己買。
看來她這兩年身邊沒有其他男人。
隨後，我心裏偷偷地得意。
許瑤一定還喜歡我。
也是，我可是她的初戀，第一個男人。
她怎麼可能忘記了我。
不然這兩年爲什麼還一直單着。
「要不要喝一杯？」
到了一樓，許瑤出電梯時，臨時邀請我。
「我看……你今天的狀態好像不太好。」
你看，她還很關心我。
我壓下嘴角的笑意：「好啊。」
許瑤帶着我進了宴會廳。
我這個已婚男人，甚至卑鄙地期待着我和許瑤之間會發生點什麼。
可許瑤交代一個男同事，讓他照顧我之後，就消失了。
我看着她的身影，像蝴蝶一樣的滿場跑。
甚至在那些高管領導面前，帶着得體的笑，遊刃有餘地周旋社交。
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穿着言行一看就不簡單。
我和他們比，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更何況，那些男人看着許瑤的目光都帶着欣賞和赤裸裸的喜歡。
我生氣了，看不下去了。
喝了幾杯酒後，我酒精上頭，想衝過去拉着她離開這裏。
我在露臺處找到了許瑤。
她被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堵在那：「許小姐，我很欣賞你，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單獨和你一起共進晚餐呢？」
我躲在暗處，沒來由地想起朋友的那句：
「你和許瑤，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對，我已經結婚了。
就算我瘋狂地嫉妒着，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又怎樣。
我已經沒有入場的資格了。
-11-
我在酒店躲了幾天後，我媽連續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
這一次，陳欣不僅自己鬧自殺，還揚言要帶着孩子去死。
陳欣得了產後抑鬱。
我回家時，雙方父母都在。
陳欣哭着撲進我的懷裏，哽咽着認錯：
「林時，我不會再胡鬧了，好不好？」
「孩子在等着你回家呢，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啊！」
爲了安撫陳欣的情緒，我每天下班都準時回家。
白天就由保姆和我媽盯着陳欣。
陳欣的狀態漸漸地好起來了。
她會和我聊孩子的趣事。
菜市場的白菜哪天漲了哪天跌了。
樓下的小宇媽媽給小宇報了什麼興趣班。
我心不在焉地聽着。
心裏卻在想起許瑤。
許瑤從來不會和我說這些，她會和我聊未來聊自由聊熱愛。
而不是這些爛芝麻穀子的柴米油鹽。
陳欣真是無趣極了。
我不敢想，我竟然還要和這樣子的女人過上一輩子。
-12-
而我下定決心離婚的那天，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下午。
我最近準備找新公司跳槽，以尋求更高的收入。
我媽來給我送水果，多唸叨了幾句。
我沒忍住和她大吵了一架。
最終鬧得不歡而散。
我以爲陳欣會站在我這邊。
可她卻來勸我：「林時，我不太懂你工作上的事，可我覺得你現在這個工作也挺好的。
你主動和媽媽道個歉吧，媽媽這也是爲你好啊。」
我轉頭看着她，一時無言。
我開始想如果要是許瑤呢。
許瑤會笑着和我說：「只要你想做的事就去做，我會一直支持你。」
許瑤不會逼我向現實和父母妥協。
許瑤會拼盡一切地對抗這世界去愛我。
陳欣眼裏只有她這個林家媳婦要顧全的大局。
老公和婆婆吵架，她還要在其中周旋。
「我們離婚吧。」
我向陳ṭũₙ欣提出離婚時，沒有任何理由。
從那天起，我和陳欣開始分房睡。
夜裏輾轉難眠，我刷着手機。
手機突然推送了一條消息：【春日下的富士山……】
我在陽臺上抽了一地菸頭。
終於鼓起勇氣點開許瑤的頭像，給她發了一句話：
「我們去富士山Ṭũ₀吧……」
我緊張地等着她的回覆。
兩個小時後，我試探着又給她發了一句：
「睡了嗎？」
消息發送失敗。
許瑤竟然把我拉黑了。
彈出的紅色感嘆號好似在嘲諷此刻的我。
但我不會輕易地放棄。
我手上的項目和許瑤公司還在接洽階段。
我還有機會可以見到她。
等我第二天到公司時。
卻得知許瑤要求更換項目負責人。
我追到電梯時，人已經走了。
我找了個給她送資料的藉口，從同事口中打聽到了她的住處。
我才知道她現在住在這麼好的富豪小區裏，房子是她全款買下的。
我估算了一下，陳欣家的五套房才能抵得上她這一套。
我在她家小區樓下等到天黑。
終於見到許瑤。
但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她和車上的男人招手告別。
我從暗處走出來：「瑤瑤……」
她轉頭看我，眼神里從驚訝到冷漠：「林組長，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看着她，試圖看穿她的僞裝。
她這是裝的對不對？
「我在等你。」
我直白地說：「瑤瑤，我這些天才認清我的心，瑤瑤，我愛的是你。」
「當年和陳欣結婚，我是被家裏逼的。」
「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我以爲我這番真情流露，許瑤會感動得一塌糊塗。
可她只是靜靜地看着我。
「林組長，都過去了，何必再說這些。希望你的私人感情，不要影響到我們公司之間的合作。」
「陸總很重視這次合作。」
「希望你下次別再來了。」
她沒再給我開口的機會。
但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曾經屬於我的許瑤，成了別人的女人。
我依舊每天都去小區樓下等她。
直到她發了火。
直到她帶着那個男人上了樓。
我喪失理智一樣地追了上去。
緊閉的門裏，是許瑤和男人的笑聲。
原來，這份嬌憨可愛的樣子，早已不屬於我了。
我後來去打聽過了。
男人是她們公司陸總的弟弟，叫陸明。
剛留學歸來，是許瑤常去的那家衝浪俱樂部的主理人。
陸明比許瑤小三歲，年輕多金又帥氣。
他們甚至有一樣的愛好，說不完的話題。
他欣賞她的成功，慣着她的小脾氣，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他不像我，我和許瑤在一起時，總喊累，只會讓她消停些。
我和他比，根本毫無勝算。
不對，我拿什麼和他比呢，是眼尾炸開的紋路嗎？
但我不信許瑤真的不愛我。
他們才認識三個月，怎麼可能比得過我和許瑤的五年。
我要追回許瑤，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她的身邊。
我回家，拿出結婚證，不由分說地拉着陳欣和我去離婚。
她把一沓子照片甩在我的面前，冷漠地看着我：
「要麼淨身出戶，要麼喪偶。」
我可能是瘋了。
爲了離婚，我簽下了淨身出戶的離婚協議。
-12-
一個月後。
我拿着離婚證出現在許瑤面前。
「許瑤，我離婚了，我現在是單身了。」
「許瑤，我是爲了你離婚的！孩子也歸陳欣了。我只想和你有自己的孩子，我們結婚好不好，就去你想去的富士山……」
許瑤的冷漠，讓我開始語無倫次。
我想抱抱她。
許瑤卻皺着眉頭，退後了一步。
那個男人就是這時候出現了。
我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拳，打得我眼冒金星。
再緩過神來，我已經在警察局了，以騷擾的罪狀。
爸媽過來時，對着我又哭又打。
後來，在陸氏的施壓下，我沒了工作。
我一無所有下，又想起了陳欣。
我去找她。
陳欣連門都沒給我開，在我得知陳欣跟我離婚之後，立馬開始相親後。
我一怒之下狂拍她家房門。
「陳欣，你跟我剛離婚就開始找別的男人了！」
「你到底有沒有ţū́ⁱ愛過我？啊？」
我分不清是在生陳欣的氣還是許瑤的氣。
許瑤不愛我，我可以理解。
陳欣明明這麼普通，又憑什麼……
我願意娶她，她應該感恩戴德。
門突然打開了。
陳欣隔着一道鐵門，冷冷地看着我：「林時，我們倆之間只是過日子而已，談什麼感情。」
「門當戶對就夠了，說愛不愛的，真矯情！」
門在我面前甩上。
陳欣果然沒愛過我。
許瑤也許愛過我，但我沒有好好珍惜。
朋友知道我離婚的緣由後，都驚掉了下巴。
他們親眼見證了我和許瑤五年的愛情，又親眼看着我和許瑤分手，堅定地選擇了陳欣。
當時他們曾勸過我，我也默默地遠離了他們。
可是爲了許瑤，我開始主動約他們。
席間，不經意提起的兩個字，都讓我心跳漏掉一拍。
聽說許瑤休假了，和她的男朋友環遊全國。
他們一起衝浪、騎行、徒步……
他們翻看着她的朋友圈：「誒，這會兒應該到日本了，你們看，這是不是富士山？」
我探頭看去，許瑤迎光而笑，身後是白雪皚皚的富士山。
我站了起來，跑了。
我連夜訂了去日本的機票。
第二天就飛往了日本。
我看到了富士山，卻沒看到許瑤。
她走了，早就離開日本了。
同一時間，她朋友圈更新了新的動態：「地球最南端，我們結婚了。」
她和陸明去了南極坐輪渡。
她站在輪渡的甲板上，頭戴着白紗，被陸明擁在懷裏，笑得無憂無慮。
身後是漫天的晚霞和冰封千層的南冰洋。
我突然回想起她大學畢業那一年。
她穿着學士服，抱着花，撲進我的懷裏。
那天的晚霞也一樣美。
我總是竊喜, 自己在三十歲這一年, 能夠擁有二十歲的許瑤。
我見證了她青春時所有重要的時刻。
我卑劣地想着，她以後回想起這些重要日子，都存在着我的身影。
可後來啊, 我才知道她未來還會有更多刻骨銘心的瞬間。
那些璀璨的瞬間，足以耀眼得讓存在她記憶裏的我變得渺小、可憐。
隨着她朋友圈的截圖，一起發來的是朋友關心的問候：
「你不會真去日本了吧？許瑤早就走了。」
我失魂落魄地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拖着行李箱, 渾渾噩噩地從機場出來。
砰！
迎面而來的車子，撞飛了我。
-13-
番外 1（陳欣視角）
三十四歲那年，我接受家裏的相親安排，去見了一個男人。
他叫林時。
和他相處下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老實、顧家、可靠。
所以，我和他很快就結婚了。
婚後, 我們順其自然地要了孩子。
林時的爸爸每次看到我, 都會橫眉豎眼地拿【不生兒子就是林家的罪人】那套話訓我。
爲了粉飾表面的太平, 我不生氣, 笑着應下。
想着, 到時候生下來再說唄。
我運氣還算不錯, 真的生下了一個兒子。
可那個本該顧家老實的男人, 卻變了。
我看着他眼裏明晃晃的嫌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賢妻良母，相夫教子, 我能做的都做了。
後來，他乾脆連家都不回了。
孩子的啼哭, 幹不完的家務和不穩定的激素, 讓我患上了產後抑鬱。
我一度覺得我需要他, 我需要這個丈夫，孩子需要這個父親。
我控制不住自己, 好幾次情緒崩潰。
婆婆人很好，及時發現了我的異樣，打電話把林時叫了回來。
本以爲他收心了，這種日子相安無事過下去也好。
可林時又走了，這次是因爲一個叫做許瑤的女人。
那是他的初戀，她年輕漂亮，和我不一樣。
林時再次爲她深深地着迷。
這一次, 我不想再忍了。
我暗中調查了一段時間，跟林時離了婚。
可笑的是, 林時後來回來找過我。
他問我愛不愛他。
我想他真是瘋了。
我和他之間！
一直都是門當戶對, 搭夥過日子。
如今去父留子, 是最好的結果。
我唯一捨不得的就是我的婆婆。
她是個好人。
我簽下離婚協議那天, 想着要是林時死了就好了。
這樣子, 我就不用失去我善良的婆婆。
後來, 他真的死了。
婆婆心疼我一個人帶孩子，忙前忙後地幫我。
公公就算覺得是我剋死了他的兒子, 可他只剩下這唯一的孫子了。
爲了能見孫子, 看到我都得客客氣氣的。
我的日子過得美滋滋。
等孩子長大一些，我給自己找了一份喜歡的工作。
機緣巧合下，我在我們公司樓下咖啡廳裏碰到了許瑤。
我一眼就認出她了。
她很漂亮，笑起來更是格外的好看。
人總是會被優秀的人吸引。
我站起身, 向她走過去。
「您好，我可以和您交個朋友嗎？」
她驚訝地抬頭看我，站起來握住我的手。
「當然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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