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屍

我哥嗜淫如命。
我媽怕他霍霍村裏姑娘,就用鐵索將他拴在豬圈裏。
深夜,我哥淫性發作,拿石頭生生砸斷自己的手腕。
他跑去墳地,糟踐了下葬不久的女大學生。
我找到我哥的時候,他正抱着屍體親嘴,滿臉陶醉地說:「她身體還是熱乎的,摸着真得勁兒。」
我臉色慘白:「哥,你沒發現,這屍體不是同一個人嗎?她是由四個女人拼湊縫合而成的啊!」

-1-
深夜,墳坑中,棺材裏。
我哥趴在女屍身上,他不悅地咕噥着:「這屍體身子嬌嫩又熱乎,怎麼可能是四個女人縫合在一起的?」
「哥!你趕快起來!」
我拿着手電筒照進棺材裏,「這個女人她是豔屍,她碰不得!」
豔屍是村裏的祭品。
她由城裏大學生的頭顱,和一個村裏處子的軀幹,以及兩個美豔動人女孩的手與腳,用鐵絲拼接而成。
然後,再將豔屍放在特定的墓穴中,能夠庇佑村裏人口繁衍興旺。
可現在,我哥竟然飢不擇食,動了豔屍娘娘!
「怎麼就碰不得了?」
我哥一個勁地親着豔屍的嘴,「她滋味比普通女人還要強呢!」
我撿起一旁的樹枝,使勁戳着我哥:「你趕快起來,村裏的豔屍是大煞之物,碰了會出事的!」
我哥滿不在乎:「我碰都碰了,死也心甘了!」
隨着我哥的動作,蓋在他身上的被子開始浮動,隱約露出女屍的頭顱。
豔屍的眼睛是睜開的。
村裏人將她下葬時,特意將她眼皮扒開,並用浸泡在黑狗血裏的粗線,將她上眼皮固定在眉骨處。
爲的就是讓她睜着眼,死不瞑目。
豔屍心中有怨,卻因爲葬在墓穴中,不得脫身。
而這怨,被棺材裏放置的鎮屍鏡吸收,間接轉換成福澤,庇佑村裏女人生出雙胞胎。
男娃聰明伶俐,女娃則美豔動人。
每隔二十四年,村裏人就會去城裏拐來一個大學生,再獻祭三個女娃,拼接縫製做成豔屍。
豔屍身份尊貴,卻又是大煞大怨的毒物。
通常情況下,村裏人將她下葬後,就會迅速回村,再不招惹她。
可現在,我哥淫症發作,竟然碰了豔屍!
我不敢想象這會帶來多大的可怕後果。
我只能拼了命地戳着我哥的後腦勺,聲嘶力竭地大吼着:「哥,你再折騰她,你就要死了!」
「你吵到我了!」
我哥怒了,他的聲音忽然變了一個調調,就像女聲一樣,變得無比尖銳,陰柔。
「哥,你快起來,我們快走!」
我焦急道,「現在全村的人都在找你,萬一他們發現你對着豔屍做了這檔子事,他們肯定要打死你的!」
「夠了!」
我哥徹底憤怒,他身體沒有動,可脖頸卻猛地朝後扭去。
只聽啪嗒一聲悶響。
我哥的頭顱生生被扭斷,扭到後脊骨處,殷紅的鮮血如噴泉一般簌簌地往下落。
可偏偏,他嘴裏竟發出了聲音。
他笑聲陰柔,又飽含怨氣:「你這張嘴真討人嫌,我要把你嘴給撕下來!」

-2-
我哥斷裂的頭顱,猶如一道隕落的石頭,極速朝我飛來。
他脖頸處落下的血已經冰涼,落在我臉上,腥臭又黏膩。
我驚恐至極,用力推開他:「哥,你放開我,我是你妹妹啊!」
我哥沒說話。
他鼓脹到猩紅一片的眼珠子,直勾勾瞪着我。
下一瞬,他無頭的軀體,從棺材裏豎直而起,雙臂呈彎鉤狀,朝我掐來。
我終於明白,我哥已經是個死人了!
對死亡的恐懼,讓我拼了命地尖叫:「救命啊!」
這時,一陣寒風吹起。
從迷霧中,走出一個穿着灰藍色道袍的道士。
「怨屍還不退下?!」
道士怒喝一聲,扔出一張黃符,貼在紅棺女屍的額頭上。
登時,我哥的無頭軀幹就不動了。
他剛纔還死咬着我的頭顱,也啪嗒重落在地上。
我大口喘着氣,渾身都在顫抖:「我哥他……他……怎麼就成這樣了……?」
「你哥被怨屍附體,自己扭斷了自己的脖子。」
道士的眉心有一顆痣,看起來正義凜然。
他走向棺材中的女屍,凝視一眼,道,「這怨屍本就怨氣滔天,你哥卻糟踐了她,她自然不會放過你哥。」
我癱坐在地上,眼淚不斷流下:「我哥是我家的獨苗,我媽要是知道我沒看好我哥,她肯定會打死我的!」
「你們一家本就活不過三天。」
道士伸手揮來一陣風,將紅棺蓋上。
他才扭頭看向我,搖頭道,「怨屍已被開棺,且被你哥破了身子,她必定遷怒於你一家,要你們償命。」
「我哥做的孽,爲什麼要我們ťű¹來陪葬?」
我慌忙朝道士下跪,「大師,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也罷,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既然碰上了,豈能不相助。」
道士從懷裏掏出三枚三角形的黃符遞給我,道:「這是護身符,記住,一定要貼身連續佩戴三天,千萬不能摘下。
「否則,你們一家子,就會像你哥一樣,被怨屍上身,屍首分離。」
我小心地接下護身符,連連向他道謝。
當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發現道士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不見。
不久。Ṱū⁷
以村長爲首的村民,他們打着手電筒浩浩蕩蕩地跑了過來:「小慧,你怎麼到這裏來了?難不成你哥淫性發作,糟踐了豔屍?!」
我指着我哥的屍體,號啕痛哭:「我哥他被豔屍附身,自盡死了!」
「不好!」
村裏的算命先生陳瞎子臉色大變,「豔屍入棺後,決不能動她分毫。否則方圓百里,都會被她怨氣屠戮!」
他快速跑了過來,推開棺材蓋,仔細地觀察着女屍。
不一會兒,他鬆緩神色,看向我:「不對,這豔屍屍身未移,她並沒有被驚動,更不可能附身在你哥身上。」
我哭得泣不成聲:「可是我親眼看到我哥自己把自己的脖子給扭斷了。」
「你上當了!」
陳瞎子伸手掀起豔屍額頭上的黃符,道,「剛纔這裏是不是來了一個道士?」
ṱù⁸我趕忙點了點頭。
陳瞎子又問:「那道士眉心是不是有一顆黑痣?」
「是的。」
陳瞎子的面色陰沉下來:「他是我的師兄,可同時,他還是個死僵!」

-3-
陳瞎子道:「我師兄聞貞,他修鬼道,不慎走火入魔而死。
「因他是道士,早有防範。他提前以鬼邪之術,保自身屍體不腐不僵,且還有生前的意識。
「但是,他沒有呼吸,也不會有任何心跳。」
剛纔救我的道士,竟然是個死人?
我後脊樑骨沁出一陣冷汗,不可置信道:「那道士,他……他是個好人,他救了我,而且我感知到,他手心是有溫度的。」
「你怎麼知道他手心有溫度,你與他有過觸碰?!」
陳瞎子朝着我走來。
他迅速捏起我手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他是不是給了你什麼東西?」
我內心十分猶豫。
不知該不該把保命護身符交出去。
陳瞎子捏我捏得更用勁,他一字一句道:「你以爲聞貞是在救你嗎?
「我告訴你,你哥不是被豔屍害死的,他是被聞貞用鬼道邪術,以絲線割斷脖子的!」
陳瞎子的話提醒了我。
如果我哥是自己扭斷脖子而死,那他的斷裂口會是撕裂碎爛狀。
可這時,我發現我哥頸脖的斷面處,整齊又平緩,瞧着就像是用刀子切斷一樣。
難道,我哥真是被聞貞操控弄死的?!
「聞貞他練鬼道,需要用上千沾親帶故人的血,才能大成。」
陳瞎子瞥了我一眼,「他現在害死了你哥,三日內,你一家三口必定死無全屍!」
我徹底破防,慌忙從懷裏掏出一枚黃符給陳瞎子:「這是那道士給我的保命符,他說這符可以保我性命。」
陳瞎子接過黃符,看了一眼,冷冷道:「這是催命符,你如果按照他說的,佩戴了這個符,今晚你就得死!」

-4-
不久,我媽跑了過來。
她看着我哥斷裂的手掌和頭顱,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兒啊,我要早知道你忍得這麼苦,我哪怕是砸鍋賣鐵,我也要給你買個姑娘啊!」
我媽曾給我哥買過一個女孩的。
那女孩是城裏人。
她很聰明,得知自己被拐到山村裏後,趁人不注意,撿起石頭,生生劃爛了自己的臉。
她還哀求着說,她現在不漂亮了,也賣不出什麼價,還不如放了她,等她聯繫她父母,再給人販子一筆錢。
人販子沒答應,以三萬塊的低價將她賤賣。
我媽撿了大便宜,讓她做了我哥的老婆。
我哥早就饞到發慌,他迫不及待拉着女孩進屋……
三天後,女孩被我哥活生生折騰致死。
等我媽發現她死的時候,她血都流乾了,變成黑褐色。
村裏婦女們得知我哥做出這麼慘絕人寰的事,她們爲了自身的安全,強烈要求,要把我哥給拴起來。
我媽不肯,她說:「我兒子又不是狗,我怎麼拴他呢?!」
村裏婦女們紛紛往我家門口扔臭雞蛋,髒糞水。
我媽迫不得已,只好將我哥拴住。
現在,我哥死了。
村裏女人們放下了心。
我媽卻懊悔不已,她哭着喊着:「我真不該拴你啊,我寧願你糟踐別人,也不想你因爲想要女孩,而被活活害死啊!」
這時,我哥倒在地上的頭顱,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眼睛睜得很大,眼眸慘白一片,直勾勾地盯着不遠處的王寡婦。
王寡婦是村裏最俏的寡婦。
她沒生過孩子,膚白又水嫩。
說起來,第一個豎大旗,強烈建議要把我哥拴起來的人,就是王寡婦。
「你……你看我幹什麼?」
王寡婦打了個哆嗦,她嚇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我之前不也讓你親熱過嗎?要不是你不知節制,我也不會喊着要把你拴起來啊。」
「好啊,都是你害死我兒子的!」
我媽抓住王寡婦的頭髮,把她往我哥身上按,「我要你給我兒子賠命!」
王寡婦失聲尖叫:「啊啊啊!殺人了,殺人了!」
「行了!」
陳瞎子怒喝一聲,他陰鷙地看向我媽:「你兒子因嗜淫而死,他心中有怨,得給他討個媳婦,辦個陰婚。
「否則他怨氣橫生,全村的女人都得遭殃!」

-5-
村裏人都慌了。
王寡婦迅速出着主意,道:「老李家的招娣不錯。」
李招娣,是我的閨蜜。
她的腿是全村女孩當中,最直,最長,也是最白的。
因此,她的腿被選中,鋸下來,準備縫製在豔屍的身體上。
可後來,陳瞎子掐指一算,說李招娣的八字是水命,與今年埋葬豔屍的墓穴相沖,不得用。
李招娣白犧牲了兩條腿,她躺在炕上,大出血而死。
「好!就用招娣了!」
我媽高舉雙手,表示贊成,「我兒子看到腿長的就直流口水!」
陳瞎子閉上僅剩的一隻眼,他掐指算了算,道:「李招娣的八字不錯,可配陰婚。」
於是,大家拿着鐵鍬,挖開了李招娣的墳包。
一股腐爛的屍臭瞬間撲面而來。
李招娣死的時間不長,也就三天左右。
她死後,並沒有棺材,也沒有做任何水泥灰防腐,導致她的屍體已經腐爛生蛆。
陳瞎子在一旁指揮,讓人把李招娣的墳挖寬闊一點,將我哥放下去。
「我不喜歡她!」
這時,我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尖銳不滿的聲音,「她身子都爛了,我下不了嘴!」
這是我哥發出來的聲音!
我惶恐地盯着墳坑裏的我哥。
他雖然被放進了墳坑裏,可他眼睛還大睜着的,直勾勾盯着王寡婦。
我哥怨憤的聲音還在繼續,「我要王寡婦,快點把她埋進來!」

-6-
王寡婦是活生生的人,自然不能將她活埋進墳坑。
我只當我受了驚,耳邊起了幻聽。
回村的路上,我偷摸着,將剩下的兩個黃符,塞進了我媽的口袋裏。
我心裏暗暗有一個標準。
我媽有黃符,我爸沒有黃符。
如果,我媽死了,那就說明聞貞道士是壞人。
如果,我爸死了,那就說明聞貞道士是好人。
晚上,我爸從城裏回來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與我媽親熱。
此時,我側着身,躺在牀最裏面,假裝睡着了。
我媽很抗拒親熱,她吼了一句:「咱兒子死了!」
我爸沒多大反應,還往我媽身上湊:「死就死了唄,他一天到晚腦子就想那破事,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我愣住了。
我哥一直是我爸的寶貝疙瘩。
以前我哥被鐵索拴住手腕,不得動彈後,不斷號叫。
我爸心疼他,說要把他放出來。
我哥發了狂,張口咬斷我爸的一根手指。
但我爸一點都沒有生氣,他反倒笑呵呵地說,我兒子力氣大,將來要是有了老婆,一定會給他生個孫子。
可現在,我哥死了。
我爸不僅無動於衷,甚至還巴不得我哥早點死?
我媽異常憤怒:「你說的是人話嗎?他可是你兒子!」
「閉嘴!」
我爸揚起手,狠狠在我媽臉上扇了一巴掌,「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回來,你竟然還敢給我擺臉色?!」
我媽仰着臉,登時就不動彈了。
牀開始搖晃起來。
不一會兒,我爸躺在牀上,他喘了一口氣:「大軍死了。」
大軍是人販子。
他專門拐城裏的女大學生,賣給我們村子。
聽說他很有本事,做這行在城裏賺了好幾套房子。
我爸眼饞大軍掙了錢,就給他打下手,也做起拐賣女孩的行當。
卻不想,這大軍竟然死了?
我媽沉默着,並沒有接話。
我爸自顧自地說着:「當時我跟大軍抓了兩個女娃,沒想到警察來了,大軍奮起反抗,結果被槍打死了。
「他媽的,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我也要被打死!
「也是經過這事,我想明白了,生男娃有啥用的?男娃除了傳宗接代,啥也幹不成!」
我爸翻身壓住我媽,他哼唧一聲,「以後咱們就一直生娃,只生女娃,把生的女娃高價賣其他村裏去!」
我媽徹底爆發了。
她低吼着:「滾開!」
我爸又扇了我媽一巴掌:「你竟然敢反我?是不是最近我不在家,你皮癢了?!」
我媽奮起反抗。
藉着投射在牆壁上的陰影,我看到我媽掐住了我爸的脖子,她怒吼着:「咱兒子死了,我對那事沒興趣,你離我遠點!」
咔嚓。
一聲悶響傳來。
我爸的脖子、雙臂、和雙腳同時斷裂脫落。
我驚恐地瞪大眼睛。
只見牆壁上,我媽抓着一個無頭的,光溜血淋漓的軀幹。

-7-
「啊!」
我媽的怒氣徹底全無。
她嚇瘋了,扔掉我爸的軀幹,失聲尖叫,「老公,老公,你……你怎麼死了?!」
我爸的軀幹被甩在我身上。
黏稠溫熱的鮮血,滴滴答答地黏在我的身上。
「爸!」
我再沒有裝睡,翻身起牀,驚恐地看着滿牀的殘肢軀體。
「不是我殺他的,不是我殺他的!」
我媽捂住臉,渾身顫抖着,「我……我就掐了他脖子,是不可能一下子掐斷他的四肢的。」
我爸死得異常詭異。
他的頭顱、四肢都與主軀幹分離。
這與葬在墳地裏的豔屍,一模一樣!
我的腦海邊,不由自主想到聞貞道士對我說過的話:
「怨屍已被開棺,她必定遷怒於你一家,要你們償命。
「這是護身符,千萬不能摘下。
「否則,你們一家子,就會像你哥一樣,被怨屍上身,屍首分離。」
我終於想明白了。
我爸他是被豔屍害死的!
「ẗű₄走,快走,去找陳瞎子!」
我媽慌忙從牀上爬起身,就要去跑出去,「陳瞎子一定有辦法證明我清白的!」
我們村很封建,萬事以男人爲天。
一旦判定,妻子殺死了丈夫,是會被沉塘處理的。
我媽很害怕她會沉塘。
「媽!你冷靜一點!」
我抓住我媽,趁機從她衣服裏掏出了一枚護身符。
我緊抓着這枚護身符,道:「爸爸他是被豔屍害死的,剛纔這符保了你,如果沒有這符,你也會被分屍害死!」
「對,一定是豔屍害死的你爸!」
我媽恐懼到已經語無倫次。
她不斷試圖掙脫着我,道,「我們現在就去找陳瞎子,找他說明情況,這樣我就不會被沉塘了!」
我大吼一聲:「媽,陳瞎子不可靠,他想害死咱們一家!」
我媽睜大眼睛:「怎麼可能?!陳瞎子是我們村最有名的算命先生,而且他還好心讓李招娣做你哥的媳婦!」
我高高捏緊着手中的符,一字一句道:「當時道士給了我三枚符,那符本來是我們一家三口一人一枚的。
「後來,陳瞎子危言聳聽,說道士是死僵,是壞人,所以我就將一枚黃符給了他。
「如果這符我沒給他,而是給了爸爸,爸爸也就不會死了!」
我心裏異常後悔。
聞貞大師救了我一命,我應該堅定不移相信他的。

-8-
我媽推開了我。
她對陳瞎子深信不疑,一門心思想找陳瞎子幫忙。
我沒有辦法,拿着枕頭,狠狠砸了她一悶頭。
我媽因爲情緒太過激動,再加上剛纔和我爸廝打,體力流失,一下子暈厥過去。
我看着牀上分離的屍體,淚水忍不住就掉下來。
一天之間,我死了哥,死了爸爸。
可說來說去,都怨恨我哥。
如果他沒那毛病,半夜跑去找豔屍,我爸又怎麼可能會死!
哭了一會兒後,我思緒逐漸冷靜下來。
村裏死了男人,這是觸黴頭的大事。
一般來說,村裏死過的男人,都會由陳瞎子來驗屍。
一旦陳瞎子判定,死掉的男人,是被謀殺的。
那麼,男人的妻子,會立即沉塘處理。
現在我只有我媽一個親人了。
我必須ŧūₑ得保護好我媽。
所以,我得把我爸的屍體處理好。
我強忍着噁心,用牀單將我爸的屍體包裹好。
可我還是犯了難,不知該把他埋在哪裏。
我們村子裏狗很多,埋在自家院子裏,很容易被狗刨出。
我也不能把他埋墳地裏。
我爸屍體沾血,又沉重,我提着他去墳堆裏,必定會滴落在地上都是血,很容易被人發現。
思來想去,我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於是,我決定將我爸埋在了牀底下。
我把我爸屍體拿着牀單裹好,然後挖坑埋屍。
這時候。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

-9-
我渾身一震,慌忙拿被子堵在牀底:「誰啊?」
「是我,你王嬸子!」
王寡婦又使勁敲了敲門,「你快點開門,我有點事想和你媽說。」
我趕忙拒絕:「王嬸子,我媽睡着了,要不你明天再來?」
「快點開ṭü⁵門!」
王寡婦聲音變冷了幾分,「剛纔你把你爸埋牀底下的勾當,我全部都看到了!」
我渾身一顫。
王寡婦她怎麼知道的?
明明我挖坑的時候,已經將窗簾都關得嚴嚴實實的。
王寡婦似乎不耐煩了,她又用力敲了敲門:「再不開門,我就告訴陳瞎子,到時候你媽就準備死吧!」
她這麼一說,我反倒冷靜了下來。
王寡婦現在沒有告訴陳瞎子,這就說明,她是想過來和我媽商量,從中撈點好處。
我將門給打開。
王寡婦大晚上的,卻化了個妝,臉上白粉打得簌簌地落,嘴脣上殷紅一片。
她身上還噴了香水,廉價的香水氣味撲鼻刺激不已。
「王嬸子,你怎麼來了?」
我上下仔細看着她,「還有,你話可不能亂說啊,我爸還待在城裏呢,他壓根就沒回來。」
王寡婦哈哈地笑着:「你爸說要讓你媽生女娃,卻被你媽給掐斷了脖頸,這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
我臉色白了幾分。
難不成,從我爸回家後,王寡ţū́⁶婦就一直蹲在我家窗外的牆角,一直在偷聽?
我直勾勾盯着她:「你來這裏想幹什麼?」
王寡婦沒理會我,她伸手推開我,徑直往房間內走。
「你想幹什麼啊?」
我下意識起了防範,趕忙抓住她的胳膊,「我媽現在在睡覺,你別打擾她!」
王寡婦扭過頭,陰森森道:「小慧,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
我愣住:「你……你……」
她發出的聲音明明是女聲。
可現在,她的神態,竟然與我哥別無二致!
「怎麼,我換了張臉,你就不認識我了?」
王寡婦嘴角浮現笑容,她的嘴角緩緩朝着耳後勾起,笑容越來越誇張,「小慧啊,虧我們還是雙胞胎呢!」
我立馬明白,王寡婦被我哥附身了!
我的腿開始發軟:「哥,你怎麼來了?」
「我不喜歡李招娣,讓咱媽把李招娣給挖出來!」
倏地,我哥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小慧,你怎麼就不知道把王寡婦推下墳坑,送給我呢?」
我很害怕,下意識後退,閃躲着。
「你說話啊!」
我退一步,我哥就向前一步。
他雙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搖晃着,「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王寡婦,怎麼就不滿足我一個死人的願望呢?!」
我哥力氣很大,我甚至感覺自己的肩膀都要被他生生按在地上。
我痛苦到面色扭曲,大聲哀號着:「哥,你現在已經上了王寡婦的身,你應該已經得到滿足了啊。」
「你說得也有點道理。」
我哥忽然就鬆開了我。
他就像是一個小孩,喜怒哀樂在一瞬間變幻無常。
他伸手脫下自己的衣服,摸着自己的腰肢,嘿嘿笑着:「還是王寡婦身段好,我就喜歡這樣的。」
「王……王寡婦……你幹什麼啊?」
這時,我媽醒了。
她看到王寡婦,半是驚嚇,半是憤怒,「你怎麼到我家裏來了?」

-10-
我哥把頭一歪:「你猜我爲什麼到這裏來?」
「你……你來這裏……幹什麼,你不會是知道了……」
我媽很緊張。
她非常害怕王寡婦知道我爸死亡的事情。
王寡婦是村裏有名的大嘴巴,一旦她泄露出去這事,我媽必死無疑。
「媽!」
我哥沒再捉弄我媽,他一拍我媽的肩膀,「媽,快點去把李招娣給挖出來!」
「你……」
我媽被迫與王寡婦對視。
她哆哆嗦嗦着詢問,「你……你怎麼喊我媽?」
「媽,我哥附在王寡婦身上了。」
我趕緊對我媽解釋,「我哥不喜歡李招娣。」
我媽似乎是被嚇傻了,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猶豫地看着王寡婦:「你真是我兒子?」
我哥冷哼一聲:「快點去把李招娣刨出來,不然,我就拉你下去!」
這會兒我終於確認,我哥對我並沒有危險性。
忍不住仔細凝視着王寡婦一眼。
她裸露的皮膚上,到處都是可怕的紅痕。
顯然,我哥與她親熱過一番。
「你真是我兒子?!」
我媽確認王寡婦真是我哥後,她徹底不害怕了,抱着王寡婦狂親,「我的兒啊,我想死你了!」
於是,我媽拉着我,扛着鐵鏟就去了我哥的墳地。
現在差不多是深夜十二點。
寒冷的風刺進了骨子裏,讓我渾身直髮顫。
我配合着我媽挖着墳包,腦子裏卻忽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現在墳地裏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
一旦墳刨開,我哥變了心性,要拉我下坑怎麼辦?

-11-
「怎麼不動了?」
我媽顯然想不到那麼多。
她使出渾身的勁,一邊挖着墳土,一邊衝我喊,「趕緊的,別讓你哥寒了心!」
終於。
墳開始刨開了。
我捏緊鐵鏟,對我哥說:「哥,李招娣一直埋在這裏,再移動她,肯定不好。
「不如我再爲你挖一個坑,然後把你肉身放在新坑裏好不好?」
「滾!」
我哥極爲激動地大喊着,「趕緊把她拉出來!」
「按照你哥說的做!」
我媽一把將我推下墳坑,她道,「趕緊把李招娣拉出來。」
我很害怕這兩人將我填進去。
強忍着噁心,趕忙照做。
李招娣剛拉出來,我哥迫不及待跳進了墳坑裏。
他操控着王寡婦的身體,伸手環住自己已經逐漸佈滿屍斑的肉身,嘴角露出滿足的笑容:「嘿嘿,這下王寡婦永遠都是我的了。」
臨了,我哥轉過頭,直勾勾盯着我。
他沒有說話。
可我卻聽到了他的心聲。
他說:【不要相信任何人。】
旋即,我哥眼珠子一閉,再不動彈了。
他應該是脫離了王寡婦的身體。
我媽立馬揮動鐵鏟,往王寡婦和我哥身上蓋土。
我面露難色:「媽,王寡婦好像還沒死,我們這樣是不好吧?」
我媽陰鷙地瞥了我一眼:「你再不蓋土,我就把你推下去活埋,讓你做鬼也要伺候你哥!」
「啊!」
這時,王寡婦清醒了過來。
她面容失色,尖叫着,「我怎麼在墳坑裏?!
「快拉我出去!」
「拉你出去?」
我媽雙眼微眯,露出陰狠毒辣的笑容,「我要活埋你,讓你和我兒子做長久夫妻!」
「你這是殺人!你幹什麼殺我?救命啊!」
王寡婦瘋狂尖叫,「救命啊!」
「閉嘴!」
我媽揚起鐵鏟,狠狠敲了王寡婦一頭。
王寡婦鮮血直流,登時就不動彈了。
我媽繼續往墳坑裏填着土:「你個賤寡婦,一天到晚想着勾搭男人,把你這和我兒子埋一起,是你的福分!」
「住手!」
就在泥土即將掩蓋住王寡婦臉龐的時候。
一陣寒冷吹來,在白霧中,身穿灰袍的聞貞道士走了過來。
他一揮手,立馬將我媽手裏的鐵鏟揮掉。
我媽發了瘋:「你是誰?摻和我什麼事?!」
聞貞沒看我媽,他走到墳坑中,凝視了我哥一眼。
忽然就嘆了口氣:「借屍還魂,陳師弟這招當真陰毒。」
「你別打攪我兒子!」
我媽一把搶過我的鐵鏟。
她高舉着鐵鏟,就朝聞貞砸來,「你也給我去死!」
聞貞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又是一揮手,我媽倒頭暈厥過去。
「別殺我媽!」
我慌忙道,「我媽只是愛子心切,但她人不壞的。」
聞貞走向我,他道:「你可知,你哥附身這個女人後,他將被做成小鬼,永不入輪迴,直到魂飛魄散,才結束替人賣命的掌控。」
「我不懂你說話的意思。」
我小心翼翼探着我媽的鼻息,確認她還活着後,悄悄鬆了一口氣。
聞貞道:「你哥壽命未到,卻被豔屍害死,他的魂魄遊走在人間,照理說應該會被鬼差發現,入地府等待輪迴轉世。
「但是,有人將你哥的魂魄拘住,要你哥爲他賣命。
「這世間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關係。
「於是,那人與你哥做了一個交易,他滿足了你哥的願望,使你哥附身在王寡婦身上。
「這事成之後,你哥也就成了那人的小鬼。」
我詢問道:「那我哥,他……他成了誰的小鬼?」
聞貞朝着村子的方向看去,緩緩道:「陳瞎子。」

-12-
我詢問着:「陳瞎子爲什麼要把我哥做成小鬼?」
聞貞說道:「因爲,陳瞎子是死僵。
「他死而不腐,且生前還有活着的意識。
「但是,只要是死僵,在月圓之夜,必定會意識抽離,無法動彈。這時候,他就需要小鬼的守護。」
我愣住了。
陳瞎子說聞貞是死僵。
聞貞卻說陳瞎子是死僵。
究竟,誰是死僵?
其實,我內心深處是更相信聞貞一點的。
可是我哥魂魄脫離王寡婦時,對我說了一句話。
他說,叫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哥雖然嗜淫,但除此之外,他都是對我很好的人。
所以,我沒理由不相信我哥。
「陳瞎子他是村裏有名的算命先生。」
我爲了套聞貞的話,故意說道,「大師,你知道嗎,以前我們村子人口特別凋零,自從陳瞎子來了之後,提出做豔屍的提議。
「從此之後,我們家家戶戶懷孕都是生雙胞胎。
「而且,我們生出來的雙胞胎,個頂個的漂亮。
「我覺得,陳瞎子是真心想爲我們村裏好的。」
聞貞冷笑一聲:「你以爲他是爲你們好?死僵在月圓之夜,渾身無法動彈之前,是需要吸收一對雙胞胎的陽氣的。」
他又說道,「難道你沒發現,每年的正月十五,你們村子裏,都會死一對雙胞胎嗎?」
我心裏咯噔一下。
聞貞說得確實沒錯。
每年正月十五,村裏總會死一對雙胞胎!
我徹底相信了聞貞,趕忙衝他跪下:「大師,求你救救我哥,讓我哥早入輪迴,不要成爲陳瞎子的小鬼啊!」
聞貞伸手拂起一陣風,將我扶起,他道:「你放心,既然我遇到不平的事情,自然會出手相助。」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瓶子給我,「這是經我煉化的黑狗血,它已經無色無味,你把這個讓陳瞎子喝了,他就再也不能興風作浪。」
我走過去拿。
但因爲夜深路黑,不小心朝聞貞撲倒。
「對不起對不起!」
我趕忙拿過瓶子,作揖道歉,「聞貞大師,我不是故意弄髒您衣袍的。」
聞貞並沒有太過在意。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白霧乍起。
他的身形緩慢消失。
但周圍的空氣裏,還傳來他的聲音:「死僵必將連續殺死上千個雙胞胎,到時他將大成,方圓百里將血流成河。
「切記,切記,你村子裏人的性命都在你的手裏。
「你,一定要將瓶中黑狗血,倒給陳瞎子喝。」
我趕忙下跪,連連說好。
確認他走了之後,我頭埋在泥土裏,一動不動。
剛纔,我是故意摔倒在聞貞身上的。
我留了個心眼。
撲倒在聞貞身上後,感知到他的雙手冰冷。
且,他沒有呼吸。
所以,聞貞也是死僵!

-13-
這時。
不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聽着像是手指在抓撓棺材板。
我們村子雖然人口興旺,但是特別窮。
通常情況下,都是破棉被一卷,直接把人埋在墳坑裏的。
唯一能夠享受到睡棺材待遇的,只有豔屍。
難道,豔屍復活了?!
我嚇得頭皮發麻,連爬帶滾地想離開這裏。
可我無論怎麼跑,都無法跑出這片墳地。
我意識到,我這是遇到鬼打牆了。
「求求你,你放了我吧!」
我朝着豔屍方向不斷磕頭,「把你做成豔屍的是陳瞎子,不是我,你要報復,就去找陳瞎子報仇啊!」
啪。
不遠處,一個漆紅的棺材蓋翻騰而起,直落在我的面前。
在棺材內壁中,豔屍緩慢地站起了身。
她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扭過頭盯着我。
我渾身都嚇軟了,連動都不敢動。
豔屍從棺材裏起身,一步一步,緩慢而僵硬地朝着我走來。
這時,我媽醒來了。
她沒注意到豔屍,反手就狠狠扇我巴掌:「你個賤貨,你就不知道拿鐵鏟砸那道士嗎?」
說話間,她又重新撿起鐵鏟,挖着土,想把王寡婦與我哥合埋起來。
「還不過來幫忙?」
我媽見我一動不動,猛地挖了一鏟子土倒在我身上,「趕緊的!」
「媽……」
我想說話,可偏偏嗓子裏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只能眼睜睜,直直地盯着,朝我們越走越近的豔屍。
我媽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她順着我的視線,扭頭看去。
看到豔屍的那刻,我媽嚇得渾身一震:「你……你怎麼起來了?」
以往的豔屍,被棺材裏的鎮屍鏡鎮住,是不能興風作浪的。
可現在,豔屍竟然起身了!
豔屍眼珠子慘白,她始終沒有說話,但雙手卻向上抬起,像是殭屍一樣,平行着。
我媽嚇壞了,她想跑。
可是凹凸不平的地面,再加上她被聞貞揮暈過,早就沒了什麼體力。
眼瞅着豔屍離我們越來越近。
我媽驚恐尖叫着:「別殺我!」
下一瞬,她猛地推着我,「你有怨氣的話,你殺她,你趕緊把她殺死吧!」
豔屍雙手朝着我的頸脖掐來。
她身體腥臭,雙手冰冷。
我被她掐得心臟狂跳,眼珠子也高高地鼓起。
強烈的求生欲,讓我拼了命地掙扎。
可是,眼前的豔屍是那麼有勁。
她的雙臂就像是鐵鑄成的,讓我無力掙扎。
我……我真的要死了嗎?

-14-
「聞貞大師……」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
腦海裏卻浮現聞貞道士的模樣。
只有他才能救我。
真的,這一刻我已經不在乎他是不是死僵。
我只想活命。
可聞貞沒有來。
在我覺得我即將死去的時候,豔屍忽然鬆開了手。
我重新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不一會,豔屍伸出手,再次朝着我的脖子掐來。
可當她手掌即將觸碰到我脖子的時候,她又猛地鬆開。
與此同時,我聽到聲音:「不要殺她,她是我的閨蜜,我不允許你殺她!」
豔屍終於開口。
「我要殺遍全村!」
豔屍的聲音陰鷙不已,「是你們村子裏的人,將我頭顱砍下,將我的肢體焚燒,我要把全村的人都殺光!」
「不要!」
另一個聲音焦急道,「你不能殺小慧,她是無辜的,她那麼小,她並沒有傷害過你!」
豔屍冷冷道:「可她沒有阻止村民砍下我的肢體,所以,她也該死!」
這一瞬,我終於聽出來。
另一個阻止豔屍的人,是我的閨蜜小蓮與小花。
小蓮和小花是一對雙胞胎。
陳瞎子在製作豔屍的時候,砍斷了小蓮的雙手,小花的雙腳,將她們拼湊縫製在城裏大學生的頭顱上。
此時,小蓮吼道:「小慧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孩,你讓她怎麼阻止人高馬大的村民?」
豔屍更加冰冷地回應着:「閉嘴!你們都是由我來操控的,我發過誓,要全村的人都死!」
小花說道:「如果你殺了小慧,那我和小蓮,就自廢雙手雙腳,以後你就只留着一個頭顱和軀幹吧!」
這話有一定的震懾性。
豔屍忽然垂下雙手,一動都不動了。
我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小蓮,小花,謝謝你們。」
當時,小蓮小花大出血死的時候,我哭了三天三夜。
沒想到,現在,竟然是她們救了我。
此刻,我只恨我自己沒用。
如果我有一點用,就應該帶小蓮和小花出村,去城裏治療的。
「既然不能殺她,那我就把這個老東西給殺死!」
豔屍忽然轉過身,朝着我媽走去。
恰巧這時,遠方村子裏傳來一聲雞鳴的聲音。
豔屍渾身一滯。
下一瞬,她朝着漆紅棺材飛去。
沒一會,棺材蓋重新蓋在棺材上,墳土也重新回填。
我意識到,豔屍她很害怕雞鳴天亮。
「豔屍出土了!」
我媽見沒了危險,她爬起身,往村子裏跑,「我得趕緊告訴陳瞎子!」
我心裏忽然有了從未有過的勇氣。
我抓住我媽的胳膊:「不要把這事告訴陳瞎子!」
「滾,你個賤東西,你最近是不是捱打挨少了,不然你怎麼敢阻攔我?!」
從我媽將我推給豔屍殺死的時候,我對她已經失去了最後的一絲親情。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如果你告訴陳瞎子豔屍出土的事情,那我就把你把爸爸掐死的事情捅出去!」
我媽慌了。
她揚起手,想扇我巴掌:「你爸不是我殺死的,你個喫裏爬外的東西!」
這一次,我沒有老實挨扇。
我用力捏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不僅說你殺死了我爸,我還說,你殺死了王寡婦。
「你覺得,村裏人是相信你,還是相信一個十來歲的女孩?」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
可最終,她還是服軟了。

-15-
王寡婦已經死了。
木已成舟,我和我媽趁着天還沒大亮,趕緊將王寡婦埋了起來。
然後,我又挖了一個坑,將李招娣給另外埋了起來。
做完這事,我媽趕緊回了村子。
而我卻走到豔屍的墓前。
我朝她下跪:「謝謝你的不殺之恩,我會回報你的。」
……
我回到村子後,將我爸給埋嚴實了。
然後,我洗了個澡,美美地睡到大中午。
不久,陳瞎子走了過來。
他面色不善,道:「小慧,你爸死了對吧?」
我愣住:「你……你怎麼知道?」
陳瞎子冷哼一聲:「你家裏有催命符的氣息,你媽被催命符操控,殺死了你爸!」
我恐懼到渾身直打哆嗦,眼淚也跟着掉了出來:「對……對不起,陳大師,我當時記錯了,那個死僵給了我三個符咒,我當時太過害怕,就……就只給了你一張符。」
旋即,我將僅剩下的兩個符,全部給了陳瞎子。
「你不相信我也正常。
「我只告訴你,聞貞雖然是死僵,但還不成火候,他成型時間短,通常現行不到五分鐘,就得消失。」
陳瞎子接過符咒,嘴角念動了一聲咒語,那符咒無火自燃。
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扔給我說道,「我看聞貞對你並沒有設防,如果下次你再碰到他,立刻將這瓶中水扔到他身上,保他會化爲膿水。」
「好的好的。」
我連連點頭。
「陳大師,您來啦!」
我媽從廚房走出,陸陸續續端着一大盆魚肉走了過來。
今天,她做了一桌子豐盛的午飯。
我們村特別窮,尋常只有逢年過節,纔會殺雞做大葷的東西喫。
現在,我媽做這麼多好喫的。
其實是爲了收攏陳瞎子的心。
我媽給陳瞎子倒着酒水:「陳大師,您剛纔也說了,我……我是被催命符操控,殺死孩子他爸的,所以我不會被沉塘對吧?」
陳瞎子喫着菜,喝着酒水:「那是自然。」
「那就好。」
我媽突然得意地看着我,又道,「陳大師,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陳瞎子又往嘴裏倒了一大口酒水:「說吧,什麼事。」
我媽道:「昨夜,豔屍出土了。」
陳瞎子愣住:「怎麼可能?豔屍被我鎮屍鏡鎮壓着,是絕對不可能出土的!」
我忍不住插嘴:「也許,鎮屍鏡碎裂了呢?」
那夜,我哥糟踐豔屍的時候,我不僅拿了樹枝戳我哥。
還拿了石頭砸我哥。
卻不小心將鎮屍鏡砸出一個裂痕。
當時,夜黑,陳瞎子沒有注意。
而我害怕捱罵,自然也沒有說。
陳瞎子沒理會我話中含義,他立馬站起身:「我得趕緊去鎮壓豔屍,否則全村都得被屠!」
這時,一陣寒風吹來,聞貞走了過來。
他似笑非笑道:「陳瞎子,你是害怕全村被屠,還是害怕豔屍沒被鎮住,從此村裏的女人不能生下雙胞胎,爲你提供陽氣吧?」
「你一個下等血僵,連形都實不了五分鐘,平時見到我都是躲閃,現在你怎麼敢來找我?」
陳瞎子怒了,他一拍桌子,「既然今天你現身,我就得除了你這個禍患!」
他就要站起身。
可陳瞎子剛離開凳面,忽然捂住額頭,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聞貞緩緩朝陳瞎子走來,他冷笑道:「陳瞎子,你喝了我祕製的黑狗血,已經被破了功,你覺得你還是我的對手嗎?」
「是……是你!」
陳瞎子艱難地轉過頭,怨怒地盯着我媽,「你……你真該死!」
我媽滿臉迷茫,她搖頭擺手:「不……不是我啊……」
「是我在你喝的酒水裏倒的黑狗血。」
我走到陳瞎子面前,狠狠踩住他的手,「你害死了我的閨蜜,你早就該死了!」
「哈哈哈!」
陳瞎子哈哈大笑起來,「你不相信我,但你以爲聞貞就是……」
他話還沒說完,身體皮膚開始鼓起,像是癩蛤蟆身上的疙瘩一樣,越鼓越高。
只聽啪的一聲。
陳瞎子皮膚上的疙瘩破碎,流出了黃色的膿水。
不一會兒陳瞎子化爲了膿水。

-16-
「啊!他化爲膿水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場景,忍不住朝着聞貞跑去,「大師, 我害怕!」
「別瞎嚷嚷!」
聞貞失去了以往的高風亮節的模樣,他瞥了我一眼, 「死僵就是如此, 碰到黑狗血, 就會原形畢露。」
在距離他很近的時候, 我猛地拿着陳瞎子給我的瓶子水,朝着聞貞潑了過去:「那聞貞大師,你碰到什麼會原形畢露呢?」
那水顯然也是黑狗血。
聞貞僅碰了一點,皮膚就泛出疙瘩。
「陳瞎子已經死了, 你以爲單憑這東西,就能殺死我嗎?!」
聞貞異常憤怒。
他伸出手,想卡住我的頸脖。
在性命生死攸關之際,我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機敏, 閃身躲在我媽後面。
「你別……」
我媽還來不及說話,就被聞貞掐斷了頸脖。
「你也得死!」
殺死我媽後,聞貞的手再次朝着我而來。
但他還是沒成功。
他到底是個下等死僵。
五分鐘時間已經到了, 他忽然化爲了白霧,消失。
但他的憤怒的聲音還在傳來:「午夜凌晨, 就是你死之時!」
午夜凌晨,就是我死的時候嗎?
好啊, 我耐心等待着。

-17-
傍晚,日落西山後。
我跑去豔屍的墳地,將她棺材裏的鎮屍鏡拿了出來。
……
深夜十二點。
聞貞如約出現。
他伸出手, 就要掐斷我的脖頸。
他沒有發現。
在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具豔屍。
豔屍出手狠辣, 用濃黑的長髮裹住了聞貞的頭顱。
「啊!」
聞貞拼了命地掙扎。
可他本就是下等死僵,再加上受了傷, 自然不是豔屍的對手。
當豔屍鬆開頭髮時,聞貞的ṱŭ₌頭顱像是被切碎的胡蘿蔔絲一樣,成了條狀。
而他的身軀,則化成了膿水。
聞貞死後,我對豔屍下跪:「謝謝你,小蓮,小花。」
豔屍冷冷一笑:「如果我殺死了全村的人, 你也會感謝我嗎?」
我沒說話。
豔屍僵硬着身軀, 離開了。
……
這一晚,全村都在淒厲哀號。
……
次日, 我睜開眼。
發現整個村子都靜得可怕。
我挨家挨戶地推開門。
村子裏的人全部都死了。
他們死得很慘,頭顱、雙手、雙腳都被分離。
死的模樣與豔屍別無二致。
我知道, 是豔屍在報復。
當時,豔屍問我,她殺死了全村的人,我還會不會感謝她?
我沒說話,是因爲, 我害怕我會笑出聲。
村子裏的人死了, 與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在意他們的生死。
就像,他們不在意我的生死一樣。
後來,我將我媽埋在了我哥附近。
我沒急着填土,而是將我爸的屍體從牀底下挖出來, 埋在我媽的身旁。
看着我爸媽躺在坑裏的模樣,我滿足地笑了。
嗯。
除了我以外,一家子人就得整整齊齊的。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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