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被做成嫩豆花後。
我娘就開始到處宣傳妹妹的好滋味。
她用狗鏈拴住妹妹的脖子,領着她挨家挨戶地給男人們驗貨。
男人們眼神腥紅,像發情的野狗一樣迫不及待的將手伸向我妹的下面。
日夜不分地進出我家地窖。
-1-
半夜,我再一次被家裏熟悉的聲音吵醒。
剛起身推開門,就看到兩個肥胖男人大腹便便地走進我家。
我娘熱情地走過去,手中接過幾張票子。
她熟稔地對那兩個人笑道,「就在老地方呢,你們直接過去就行。」
其中一個男人眼中露出興奮,「還得是你家嫩豆花味道好啊,兩天不來我就想得不行。」
我娘低頭數着錢,眉毛都沒抬的答道,「那當然,十里八村的你再也找不到這麼嫩的味道了。」
那兩個男人聽到這話,更加抑制不住內心的慾望。
他們不再和我娘閒聊扯笑,提了提褲腰帶,快步向我家地下室走去。
我只顧探頭盯着他們走遠的身影,卻沒注意身邊的動靜。
「不是告訴你,晚上不要隨便出來嗎?」
我娘冷淡的聲音突然在一旁響起,嚇得我渾身一哆嗦。
轉頭一看,她正面無表情地盯着我。
「我,我正好起夜。」
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沒好氣地說道,「那還不快去,記得離地下室遠一點。」
我唯唯諾諾地點點頭,朝院外的茅房走去。
路過地下室的時候,我還能聽到剛纔那兩個男人隱約的說話聲。
「快點,老子等不及了。她家這小娘們兒真是太有滋味了。」
「走走走,今晚咱們哥倆兒好好享受。」
男人們放肆的笑聲還縈繞在耳旁,我沒敢在地下室附近多停留,趕緊到了院外。
但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娘剛纔對他們說的老地方,就是我家的地下室。
他們口中的嫩豆花,也不是什麼美味的喫食,而是我的妹妹。
妹妹從出生開始,就是我們村裏最漂亮的女娃娃。
她的那雙眼睛黑亮如漆,人們都說等她長大了肯定是個大美人。
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提着厚重的彩禮,踏破我家門檻。
但我娘還是嫌太慢了。
自從我爹去世之後,她就靠着做豆花來維持生計。
我娘總是看着滿鍋的豆渣,罵罵咧咧地說道,「要不是被你們兩個死丫頭拖累,老孃用得着每天這麼辛苦地做豆花?」
越說越氣的她,經常拿起掃帚疙瘩打在我和妹妹身上發泄。
有一次被隔壁王嬸看見了,勸說道,「你家小閨女長的比豆花還嫩,萬一給打壞了,你不是更白養活她一場了嘛。」
我娘聽到這話,眼中閃過幾道精光。
她嘴裏唸叨着嫩豆花,放下掃帚連忙朝屋裏走去。
第二天,我娘就將年幼的妹妹帶到制豆花的地下室裏。
我好奇地偷偷跟在後面。
只見那些盆裏裝滿了豆子熬出來的滾燙黃漿。
平常用來泡豆子的大水池,如今卻是空的。
我娘臉上露出許久未見的笑容,她從兜裏拿出幾顆紅色的藥丸,塞進妹妹嘴裏。
從小的懼怕讓妹妹不敢反抗,順從地吞下。
我躲在門後止不住地擔心。
我娘幾下便褪去妹妹的衣裳,把她放進水池。
沒想到接下來,我娘竟將一盆盆滾燙的豆漿傾倒在妹妹嬌弱的身體上。
燙熟了的皮膚頓時散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味道。
我娘用手緊緊捂住妹妹的嘴,不讓她發出任何慘叫聲。
「你這張臉生的這麼勾人,何苦再浪費幾年?」
「妮兒,你權當是幫幫娘,幫幫這個家。」
妹妹不知是掙扎得沒了力氣,還是認了命。
房間裏漸漸地不再傳來任何聲響。
我急得從門外闖進去,看着我娘狠戾的眼神,我哆嗦着雙脣說道,「娘,這樣妹妹會死的。」
「你放過她好不好,我以後出去幫人做活賺錢。」
沒想到我娘一巴掌直接扇過來。
我被打得踉蹌幾步,最終還是沒站穩摔倒在水池邊。
頭頂撞到水池邊,流出汩汩鮮血。
我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耳邊傳來我娘不屑的冷哼聲,「你能賺幾個錢?」
「哪有你妹妹的身子值錢……」
-2-
不知過了多久,我再次從地上醒來的時候,我娘正背對着我。
她坐在水池邊哼着曲,手中拿着長長的勾針,像極了往日挑除黃豆皮的樣子。
我以爲剛纔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等我慢慢走過去,眼前的景象卻嚇得我愣在原地。
我娘拿着勾針挑起的,不是黃豆皮,而是妹妹嬌嫩的皮膚。
一塊又一塊,雪白又殘破的皮膚。
我娘手中的動作飛快,她忍不住唸叨,「這可比泡黃豆容易多了,以後老孃再也不用每天跟豆子打交道了。」
妹妹小小的身體泡在血色的豆漿中,早已沒了生息。
我忍ṭŭₙ不住啜泣出聲,卻被我娘呵斥道,「哭什麼?再過幾天你妹妹就醒了。」
聽到這話,我連忙抓住她的胳膊問道,「娘,你說的是真的?」
我娘滿臉嫌棄地甩開我,「她不醒過來,怎麼給老孃賺錢?」
我那時木訥地點點頭,但卻沒有想到,等妹妹再次醒來,一切就全變了。
自從妹妹醒來之後,就被我娘鎖在地下室裏。
整日只能由她親自去送飯,連我都不能靠近那裏半分。
直到半個月以後,地下室裏散發出濃郁的豆香味。
我娘拍手叫好道,「成了,成了!」
我順着那股豆香味,悄悄來到地下室。
透過縫望過去,妹妹正鮮活地坐在那裏。
她的身形彷彿長大了一些,皮膚早已完好無損,似雪一般潔白。
精緻的眉眼愈發出落得美麗動人。
一根鐵鏈拴在她的脖頸上,顯得尤爲突兀。
「嘶……」,連我都不免爲她的美貌所驚歎。
地下室裏的妹妹似乎聽到了我口中發出的聲音,抬眼向門外看過來。
可她的眼神,卻突然讓我感到無比的陌生。
黑亮如漆的瞳孔褪成黃白色,輕輕掃過來,不帶一絲感情,嚇得我接連後退幾步。
但從那以後,我娘就開始到處宣傳妹妹的好滋味,她用狗鏈拴住妹妹的脖子,領着她挨家挨戶地給男人們驗貨。
妹妹爬得慢的時候,娘就用柳條狠狠抽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紅痕。雪膚紅與白的誘惑,引得男人們眼神泛起腥紅,像發情的野狗一樣迫不及待的將手伸向我妹的下面。
我娘連忙用手拍開,伸出三根手指在男人們面前晃了晃。
男人們沒有止步,從褲頭裏掏出錢交給我娘。
他們頻繁地來到我家,每個人走的時候,都誇讚我娘地下室裏的嫩豆花味道絕佳。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關在地下室裏的人,恐怕早就不是我的漂亮妹妹。
而是專門回來勾魂奪命的邪祟。
-3-
我從茅房回來的時候,隱約間還能聽到地下室裏傳來的嬉笑聲。
屋子裏的豆香味越來越濃郁,讓人沉醉其中昏昏欲睡。
我悄悄來到地下室門口。
透過門縫,只見那兩個男人正互相抱在一起,互相撫摸,神色癡迷地發出淫笑。
他們身旁早就不見了妹妹的影子。
就在我細細尋找時,一張慘白的面孔赫然出現在我眼前。
妹妹的瞳孔又詭異地變成了黃白色。
但轉瞬之間,她又恢復如初,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滿是委屈地望着我。
我驚恐地趴在門上不敢動彈,耳邊傳來幽幽的聲音,「姐姐,你是在找我嗎?」
我望着眼前熟悉的臉龐,嘴裏忍不住輕聲呼喚道,「妹妹……」
只見她嘴角輕輕一笑,隨後便拖着鎖鏈走到那兩個男人面前。
幾縷黃煙從妹妹口中緩緩吐出,慢慢滲入男人們的身體裏。
下一秒,他們就像死豬一樣癱倒在地上。
妹妹反覆吐吸着那些黃煙,似乎在品嚐着絕佳的美味。
沒過多久,她慘白的臉上就多了幾分血色。
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妹妹從男人身上吸取精氣了。
但每次看到她的臉色漸漸轉爲紅潤,我總歸能安心一些。
無論如何,這副身體還是我的妹妹。
只不過,我娘和那些男人從來都沒有任何察覺。
第二天一早,那兩個男人打着哈欠從我家走出去時,全然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他們滿面饜足對着我娘笑道,「昨晚可給老子累壞了,等歇夠了接着來嘗你家的嫩豆花!」
我娘自然樂得一口答應。
剛打開院門將人送走,一盆髒水就潑在她身前。
鄰居康嬸沒好氣地罵道,「大早上就開始賣皮肉,真是晦氣。」
我娘斜瞪一眼,不以爲然地站在門口嚷着,「總比有些人生了個賭棍敗家強。」
她這話無疑戳中了康嬸的軟肋。
康嬸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一個人將兒子拉扯大。
沒成想她兒子在外面沾上賭癮,隔三差五回家要錢,生生掏空了家底。
聽到我孃的話,康嬸今天竟難得沒生氣。
她得意地抬起胳膊衝我娘揮揮手。
在陽光照射下,她手腕上金光閃閃,睜眼望去,不知何時多了個金鐲子。
「哎呀,我早就跟我家強子說,別買這東西浪費錢,非不聽。」
「生兒子就是享福啊,可比某人用閨女賣肉強多了。」
康嬸的臉上抑制不住地露出喜色,氣得我娘剜了一眼那金鐲子,轉身就回到院裏。
「她家強子是個什麼貨色,全村誰不知道?」
「外面不欠錢就燒高香了,竟然還有錢給她買金鐲子。」
「這個老寡婦,誠心在我面前臭顯擺。」
從年輕的時候開始,我娘就和康嬸不對付,兩個女人容貌不相上下,村裏人走哪都愛調侃她們。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互相攀比,直到我娘生下了我們兩個死丫頭。
她徹底Ṭűₓ輸了。
本來以爲靠着妹妹賺的錢已經完全壓過康嬸家,可今天這個金鐲子讓我娘嫉妒得眼中冒火。
她咬牙切齒地走到地下室門前踱步了很久。
食指不停地摳着大拇指指腹,這是她思考慣用的小動作。
直到晚上那些男人再次來到我家,我娘對着他們宣佈。
三天後要在村裏舉辦豆花宴。
到時候不僅村裏男人們都能盡情享用妹妹,而且還會做出一種祕製豆花。
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但凡男人喫了我家的豆花,無論多大歲數都能容光煥發,重振雄風。
村裏那些男人們聽到之後,都盼望到時候能搶着買上一碗。
可他們不知道,這纔是噩夢的開始……
-4-
我娘爲了準備豆花宴,每天都悶在地下室裏。
她將妹妹的身體反覆泡在豆漿中,每隔兩個時辰就去挑下脫落的皮膚。
直到全身的皮膚都褪ťũₛ到豆漿裏,妹妹的身上又迅速長出新膚,比之前更加柔嫩光滑。 Ṭű̂ₗ
我娘用大火將豆漿ṱū₆裏的碎皮熬煮融化。
片刻後,一碗碗白嫩可口的豆花就做成了。
我好奇地看着碗裏,不知道等那些男人們喫下去會不會真的有效果。
我娘興奮地端着那些豆花出離開,妹妹緩緩睜開眼睛。
「妹妹,明天就是豆花宴了。」
我擔憂地看着她,卻不知如何是好。
眼前的妹妹再也不似往常嬌弱的樣子,她嘴角勾着笑,示意我附耳過去。
等我聽完她的話,驚得忍不住捂嘴。
「姐姐放心,你一切都聽我的就好。」
我呆呆地點點頭,對她的話再也沒有一絲顧慮,我只想救救妹妹。
第二天,豆花宴還未開始,我家門口就擠滿了男人。
「還要等多久啊,老子天沒亮就來了。」
我娘聽到聲音,連忙讓我端着一碗碗鮮嫩豆花走出來。
陣陣香氣從碗裏飄出,引得那羣男人們垂涎欲滴。
我娘看着他們挑眉說道,「只要喫上一碗,保證你們變回生龍活虎的小夥子。」
「到時候再去我家地下室,那滋味賽過活神仙吶!」
男人們聽了這話,紛紛爽快地掏出錢買下這碗價格不菲的豆花。
就連平日裏撿垃圾度日的老頭子,也拿出攢了許久的錢,擠到桌前。
他們狼吞虎嚥地喫完豆花,連湯水都不放過,大口大口地嚥下後,就向着我家地下室跑去。
村裏的女人們管不住自己丈夫,都只能站在我家門外不遠處罵着難聽的話。
可我娘對這些充耳不聞,她只要錢。
從日出到日落,我家的門檻都快被村裏的男人們踏矮了一截。
有些人褲子都沒提好就從地下室出來,瘋嚷着再來一碗。
我娘攥着錢袋子,樂得合不攏嘴。
「別說是一個破金鐲子,就算是打一整套金首飾都夠了。」
「我看那個康寡婦這次還能拿什麼跟我比?」
康嬸今天倒是沒站在門口與我娘鬥嘴,聽說她那個寶貝兒子又回來了。
肯定是又忙着給她兒子做飯洗衣呢。
我謊稱上茅房,悄悄溜到地下室的門縫中,只見妹妹好好地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男人們則一個疊一個做着羞人的動作,我更加確信妹妹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等男人們陸陸續續地從我家離開的時候,一個個虛得連身子都站不穩。
他們身上隱隱約約地都沾染上豆子味,臉色也變得無比蒼白。
唯有臉上掛着貪婪和滿足,不停地誇我娘手藝好,我目光小心地瞥了一眼他們的屁股,偷偷地笑了。
我娘心滿意足地送走這些人,隨後使喚我說道,「你趕緊把裏面收拾收拾,我可得早點去歇着了。」
我娘撂下這句話,就拿着厚厚的一沓錢,回到自己屋裏休息。
等我轉身去收拾院裏那些豆花的時候,突然發現少了兩碗。
不對呀,我剛剛還看到就放在桌子上的。
與此同時,隔壁的院門哐當一下重重關上。
我心中一陣疑惑,會不會是康嬸?
可這豆花分明是給男人喫的,她偷着拿去也沒什麼用。
就在我琢磨此事的時候,地下室裏發出陰森的微弱光芒。
我心中記掛着妹妹,連忙悄聲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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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娘今天只顧着賺錢,忘了鎖門,正好便宜我。
當我走進地下室的時候,妹妹正蜷縮着身體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她的身上不斷亮起淡黃色的光。
我連忙走到她身旁,不知所措地拉住她的手。
就在ţų₋我觸碰到妹妹身體的那一刻,她終於稍稍平穩下來。
「姐姐,我沒事……」
她的瞳孔不停在黃白與黑色之間變換。
又過了一會兒,妹妹身上的光芒漸漸消失,四周出現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幫她用力掙脫鐵鏈的束縛。
可惜只差一點,就能夠將脖頸上的鐵鏈掙斷。
「我的力量又恢復了一些,姐姐對我最好了。」
從前老實的妹妹,很少會說出這樣撒嬌的話。
她的身體早就被我娘折騰得不成樣子,與常人不同,連裏面裝着的靈魂都不同。
我看着眼前的少女,輕輕撫着她的臉龐說道,「只要妹妹能好起來,要姐姐做什麼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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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從辦了豆花宴之後,才熱鬧了幾天,來我家的男人卻越來越少了。
我娘臉色不好地站在門口,看着路邊的男人連忙熱情招呼道,「徐哥,今晚還來不來我家嚐嚐嫩豆花?」
誰知男人敷衍地擺擺手,轉頭就進了隔壁康嬸的院子。
我娘瞪着眼睛罵道,「沒看出來啊,這老寡婦還想跟我搶生意?」
她氣得又拉住幾個路上的男人,誰知這些人都揶揄着笑道,「哎呀,這康寡婦可與從前不一樣了。」
「價錢只有你家的一半,可模樣嘛一點都不差。」
說完,他們咂咂嘴也跟着進了康嬸家院子。
我娘一直在門口守到晚上,終於等到康嬸從院裏出來。
她哪裏還是我熟悉的那個寡婦大嬸,整個人腰身纖瘦,皮膚光滑。
像是年輕了二十歲的樣子。
我娘看到她的一瞬間,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老寡婦,她怎麼……」
康嬸挑釁地看了看我娘,接着將門外的男人們迎進去。
一連好幾天,她家院子裏都燈火通明。
我心裏暗自高興,如果一直沒有男人再來我家,妹妹就能少遭些罪了。
上一次豆花宴,妹妹吸取了不少精氣,身體恢復許多。
如今讓康嬸把整個村子裏的男人都迷住纔好。
可沒過幾天,半夜隔壁康嬸家的院子裏,就傳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
四周鄰居都被這聲音嚇醒。
直到推開康嬸家的院門,大家這纔看到裏面駭人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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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嬸頭髮凌亂地站在院子裏,她面露恐懼,手指向屋裏。
衆人進去一看,牀上的男人雙腿皮肉碎落,只剩兩根白骨支撐。
他顫顫巍巍地想扶着牀邊起身,沒想到手上一用力,又有兩塊碎肉掉在地上。
整個人就像我娘剛做出的嫩豆花那樣脆弱。
我娘趕緊抓住機會對着大家說道,「這老寡婦不知道用了什麼邪術讓自己變得這般狐媚。」
「肯定就是她把人害成這樣!」
男人們聽了這話,紛紛後怕起來。
他們這幾天可沒少出入康嬸家。
牀上的男人疼得快要背過氣去,可誰也不敢將他挪走。
唯恐輕輕一碰,整個人就碎裂開來。
康嬸支吾地辯解着,「這可跟我沒關係,我明明是因爲喫了……」
沒等她的話說完,外面就響起女人們各種各樣恐人的喊叫聲。
原來是又有幾個男人與老婆同房時變成了嫩豆花。
這件事像瘟疫一般,很快就讓整個村子的男人們戰戰兢兢。
我娘看到這些,悄聲回了家裏。
她神神祕祕地從櫃子裏取出一個包袱,關上門便沒再出來。
我趁機會溜到地下室看妹妹。
還未到門口,就聽到幾聲喜悅地呼喚,「姐姐,你來了。」
我如往常那樣趴在門縫上,妹妹臉上揚起的笑容和兒時一樣純真。
她不顧鎖鏈的束縛努力來到我面前。
這一刻,我的妹妹好像真的又回來了。
隔着門板我無法觸碰到她的身體,只能低聲詢問她最近怎麼樣。
「姐姐放心,我的身體養得很好,用不了多久就能夠恢復了。」
我驚喜地看着她,由衷地高興。
但妹妹緩緩低下頭,等她再次望向我的時候,聲音中帶着幾絲更加動人的楚楚可憐。
「可是姐姐,要是真想讓我恢復如初,還需要一樣東西。」
我疑惑地看着她,連忙說道,「需要什麼,姐姐都去給你找。」
妹妹神情中露出喜色,黃白色爬滿了她整個瞳孔。
「上一次我吸收的精氣還不夠,要想完全衝破孃的禁錮,得去尋來那枚黃玉豆。」
我喃喃自語道,「黃玉豆,要去哪兒找?」
妹妹用手指了指我孃的屋子。
我驚訝地問道,「難道是娘脖子上戴的那粒豆子?」
妹妹點點頭。
我娘幾年前從山上回來,就像撿到寶一樣把自己關在房裏。
出來的時候脖子上就多了一條吊墜,樣子也不是多稀奇,就是一顆黃玉做的圓豆子。
當時她對我和妹妹說,「這都是神仙庇佑,天降福祉。」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娘開始做出村子裏獨一無二的豆花。
如今看來,當初那枚吊墜和村裏這些怪事之間脫不了干係。
「姐姐你記住,只有拿到那枚黃玉豆才能幫我。」
爲了能讓妹妹儘早恢復,我重重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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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村裏的男人們生了這等怪病,他們全都躲在家裏不敢再出來找樂。
可有些災禍並不是當鵪鶉就能夠逃過去的。
他們身上的皮肉潰爛掉落,卻絲毫沒有影響性命。
但疼痛和恐懼卻時時刻刻圍繞着這些人。
不僅如此,村裏人每天午夜都能夠聽到黃豆落地的聲音。
就像一把把豆子撒在地上,順着地板滾動發出聲響。
可每次打開燈,卻在家中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樣一來二去的,大家都傳鬧鬼了。
恐怖的氣氛在村裏不斷蔓延,但只有兩戶人家除外。
其中一個就是我家,我娘當初能狠心將妹妹做成那般模樣,自然早就不信鬼神之說。
近日沒人再敢來享用妹妹,我娘賺不到錢,每日躺在院裏哀天怨地。
另外一個就是隔壁康嬸家。
自從那夜之後,沒人再敢靠近康嬸家院子。
可她賺錢的路子一停,就有人不幹了。
她家強子要不到錢,整日在家哭罵作鬧。
「咱們村子沒人來,那你就去其他村子賣呀!」
「我不管,反正今晚我一定得去把輸的錢贏回來。」
「你這個老貨再拿不出錢來,信不信我把你賣給賭場?」
聽着這些話,我都不免爲康嬸覺得寒心。
傍晚,我偷偷來到我娘門外,看到她正躺在牀上睡着。
趁這機會,我拿着剪刀,輕手輕腳地推開門。
就在我準備從我娘頸後將那吊墜剪斷的時候,忽然聞到家中傳來一陣嗆人的煙味。
煙霧很快灌滿了整個房子。
我走到院子裏一看,原來是側屋棚頂的茅草燒着了。
危急的火勢讓我顧不得其他,幾桶水澆下去終於火勢漸小。
好好的怎麼會着起火來?
這間側屋剛好挨着康嬸家的院子,難道是她?
我娘被聲音吵醒,從屋子裏衝出來一看這位置就大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把我家屋頂給點了?」
「自己年老色衰的沒人要,跑到我家來發什麼瘋?」
「有能耐自己再去尋覓個老頭,嫁個二頭婚給你兒子找個新爹!」
康嬸這些日子過得也是憋悶,聽到這話她再也忍受不住,立馬從院外衝過來與我娘廝打在一起。
直到我把屋頂的火徹底撲滅,她們二人才被村裏鄰居分開。
我娘氣得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回到院裏。
「我早晚讓這老寡婦好看!」
這種話一年數不清能聽到多少遍。
只是當我回頭的時候,突然發現哪裏不對。
「娘,你脖子上的那個黃豆一樣的玉墜子去哪兒了?」
-9-
這一下不光是我,就連我娘都慌了。
我們在附近找了一天都沒發現那黃玉豆的蹤影。
我娘皺着眉頭沒說話,悶頭朝後山上走去。
我記得當年她就是從山上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那墜子。
想到這,我連忙跟在她身後。
漆黑的夜裏,山路上只有我們二人一前一後的身影。
我娘越走越遠,就連星星的微光都愈發黯淡。
時不時可以聽到周圍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我娘繞了幾條小路,最終來到一個山洞前。ẗû₉
我躲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只聽見她在裏面碎碎唸叨着什麼。
好像是在祈求哪位神仙的保佑。
終於,我娘面色鐵青地從裏面出來,一路朝山下家中走去。
我好奇地走進山洞裏面,漆黑的洞中還留有剛纔點亮的微弱火光。
一座高高的石像立在我面前。
這石像的主人看起來是一位農家女,她緊閉着雙眼,細嗅着手中那幾顆圓溜溜的小石子。
面容中露出幾分祥和。
石像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來祭拜了,上面掛滿了蜘蛛網。
從一旁的碑文上,我略微瞭解到這位女子的往事。
原來,這名女子多年前正是出自我們村。
她心靈手巧,靠着自己的鑽研做出了遠近聞名的嫩香豆花。
在那個喫不飽飯的年代,這些豆花接濟了大半個村子的人,養大了無數個孩子。
爲此,人們在這裏爲她立碑鑄文。
可是,爲什麼我從小到大都沒從老人口中,聽到過這名女子的事蹟呢?
我站在石像旁反覆摸索着思量。
忽然,我的手不小心按到了一個凸起的地方。
只聽到咔達一聲,石像下彈出一個奩匣。
我仔細看了看,裏面竟是空的。
四周查看無果之後,我也準備趕緊返回家中。
但就在我轉身的時候,那石像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黃白色的瞳孔緊緊盯着我。
我整個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緊緊扶住周圍的石壁。
這雙眼睛,我見過。
就在我家地下室裏……
-10-
回到家中的時候,我娘還在記掛着那枚黃玉豆。
「我就在外面待了那麼一會兒,怎麼就找不到了呢?」
聽着我孃的抱怨聲,我也沒有多言。
前後不過幾分鐘的事,如今還沒有找到,那就說明不是丟了。
而是被人悄聲拿走了。
一想到今天白日裏的那場火,我的目光放在康嬸家。
等我娘睡着之後,我偷偷搬來梯子翻進隔壁院裏。
剛一進去,就看到她家的燈還亮着。
我湊近到屋門前,正好能聽見康嬸的聲音。
「強子,要我說這個墜子說不定是個什麼稀罕物件。」
「隔壁那死女人就是自從戴上這東西,家裏才越過越富裕。」
「要不咱把它留家裏吧,別拿去賣了。」
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不耐煩地打斷她。
「不賣它,難道賣你?」
「反正過兩天那些討債的就會找過來,你自己看着辦!」
果然,那個黃豆墜子就在他們手裏。
今天給我家放的這把火,也都是爲了激我娘跟她出來廝打一番。
康嬸猶豫半天,緩緩說道,「強子,實在不行還有一條路。」
「隔壁家的那個大閨女,也長到時候了。」
「咱們找機會把她賣到我孃家那村裏去,這可是一大筆錢啊!」
我站在她家門外,聽得渾身冒冷汗。
但無論她此時怎麼打我的主意,也都是以後的事。
現在最重要的,是將那枚黃玉豆拿回來。
只有這樣,才能幫我妹妹恢復身體。
想到這兒,我偷偷來到她家房後,迅速拉斷了電閘。
我順着窗戶拿出一把黃豆扔進去。
夜裏的聲音尤爲明顯,黃豆落地的時候,強子冷不丁地跳起來。
「娘,不是說咱們村最近總是出怪事。」
「這……不會是咱們家也鬧鬼了吧!」
康嬸許是想起了那天牀上掉碎肉的男人,心中也生出懼意。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的窗戶突然大開。
陰冷的夜風一股腦吹進屋裏,窗簾隨風正巧蒙在強子臉上。
隨着屋裏人的尖叫聲,他們母子倆飛奔一樣逃出家門。
我連忙從窗子跳進去,快速將那串沒來得及拿走的墜子裝在兜裏。
「妹妹,我終於拿到了!」
-11-
當我來到地下室門口的時候,心中有幾分猶豫。
我想起了那個山洞中女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我在妹妹的臉上見過。
思索再三,我還是呼喚出了妹妹。
「妹妹,你要的黃玉豆,我給你拿來了。」
我的話還沒落地,一道身影就快速來到我的眼前。
我將那珠子透過門縫塞進去,只見妹妹小心地接過它。
輕輕將那顆珠子戴在胸前。
黃色的玉珠上面流轉着淡黃色的光輝,它隨着妹妹的呼吸微微閃爍。
「姐姐,這次我真的能恢復身體了!」
看着面前興奮的少女,我心中還是存了幾分顧慮。
我壯着膽子對着裏面的人問道,「恢復身體的究竟是你,還是我的妹妹?」
鐵門裏的人聽到這話,僵住了身形。
過了半晌,她才用陌生的嗓音幽幽地說道,「你都知道了?」
我的手緊緊抓着門框,指節微微泛白。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妹妹,我只是想問問你,她還能回來嗎?」
門內的女人突然鬆了一口氣說道,「早知道我就不裝了。」
「裝成小女孩的口吻,還挺難爲情的。」
「你妹妹,當然能回來。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說完這些,她便走到一旁坐下吐息,再也沒理我。
我背靠着鐵門緩緩坐下,嘴裏喃喃道,「妹妹,姐姐想你啦。」
-12-
一夜過去,我娘打開門鎖,準備給妹妹送飯時才發現。
妹妹不見了。
我娘急得滿村找,她叫嚷着肯定是哪個男人起了色心,半夜偷着把妹妹帶走了。
可村裏這段時間詭事不斷,誰還有精力半夜偷人?
今日正好趕上村裏的老人們舉辦祭天禮,驅邪避災。
那些男人們皮肉破碎的地方生瘡流膿,他們被抬到外面,在香火的縈繞下,祈禱自己能夠早日擺脫這怪病。
歲數最Ṫű⁸大的村長站在高處,舉起三炷香。
「青天在上,我們村子多少年來一直恪守本分。今日兒孫被邪祟所困,望神明能夠驅邪消晦,以安正道。」
說完,他帶着幾位老者叩拜天地。
就在這時,他們面前的香火被攔腰截斷,掉落在地上。
「正道?」
「你們幾個老東西,還配說正道這兩個字嗎?」
熟悉的女聲在遠處響起。
是妹妹。
不對,是我妹妹身體裏的那個女人!
當她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臉上早就不是我妹妹的容貌。
果然,這張臉與石像女子一模一樣。
我娘在一旁驚呼一聲,轉身就不見了蹤影。
那些皮肉破如豆花的男人們,一臉迷茫。
但村子裏的老人們,見到這張臉之後卻都接連後退了幾步。
「你,你怎麼還活着?」,村長顫顫巍巍地指向那個女人。
「你們這些老東西都沒死,我怎麼捨得離開這個村子?」
「怎麼,害怕了?」
村長看着衆人,硬撐着老骨頭說道,「你這妖女死性不改,竟還敢禍害村裏人!」
那女人彷彿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話,「我是妖女?」
「當年村裏人靠着我做的豆花果腹的時候,怎麼沒人說我是妖女?」
「日子慢慢過好了,那些男人半夜硬是踹開我家院門的時候,我就成了妖女?」
「女人們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我也成了妖女?」
「男人是她們的天,我就可以任人踐踏嗎?」
「天下間,哪裏有這等道理!」
她越說越氣,看着那些躺着的年輕男人又轉頭笑道,「真是一脈相承的村子,連你們的兒孫都還是這副德行。」
「當年你們惶恐,找人把我屍身封在石像中,卻沒想到我還留有一絲氣息,能夠有機會回來。」
說完,她手中的豆子全都射向男人們的身體裏。
他們本就脆弱不堪的皮肉,在這一剎那終究是碎裂滿地。
村長和其他幾個老人看着下面的兒孫慘死,趔趄着腳步跑過來。
只是剛一碰到地上的血肉,他們的皮膚就開始被腐蝕消融。
慘叫聲迴盪在村子上空,女人們一個接着一個哭泣。
她們快速衰老,可我卻對這些毫不在意。
我只擔心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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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女人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她嘆了口氣,帶着我回到家中。
此時我娘正在地下室裏煮着滾燙的豆漿,她不知往裏放了一些什麼粉末。
那一池豆漿聞起來都帶着刺鼻的味道。
當我們出現在我娘面前的時候,她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身旁的女人冷冷地開口,「當年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授你制豆之法。」
「你說家中兩個女兒無力養活,我心中不忍,拼死化形現世將那些法子交給你。」
「結果你卻爲了我脖子上的本命黃玉豆,將我那縷化身毀了。」
我娘聽到這話,哆嗦着嘴脣沒敢吭聲,她清楚的知道女人是回來復仇的。
那女人接着說道,「我教你的那些法子,你倒是狠心用在自己女兒身上。」
「這事怪我識人不清, 今天我就要替你女兒討個公道。」
她的話剛落地,雙手就衝着我娘抓去。
怎料我娘半天不吭聲,竟是偷偷在手中攥着那包劇毒的粉末。
只不過她心中懼怕, 又愚笨不堪, 沒料好門外吹進來的風向。
所有毒粉都反撲在她自己臉上。
劇烈的痛癢讓她忍不住用指甲深深地抓在自己臉上。
我娘掙扎喊叫的時候,身形不穩, 竟一腳滑入滾燙的豆漿中。
那一池咕嘟冒泡的熱漿, 瞬間淹沒了她的身體。
即便如此, 也無法與妹妹所受的苦相抵。
周圍終於慢慢迴歸平靜。
我正踟躕着如何開口,沒想到身旁的女人倒是先戳破了我的心事。
「好了, 我在這世間的事情都瞭解了。」
「也該將你妹妹還給你了。」
她冷漠的聲音卻說出了我最想聽到的話。
那女人淡淡地望了我一眼, 「當初咱們的約定已經完成了。」
「我借你妹妹的身體用了這麼久,也該放她的靈魂出來了。」
「只不過這些年痛苦的回憶,我都已經替她抹掉。」
「這中間發生的事, 你自己想好再慢慢與她講吧。」
當初我眼睜睜地看着我娘將妹妹殘害成那樣,無力改變。
只能跪在後山, 祈求過路神靈能夠救救我妹妹。
那天我已經記不清跪了多久。
突然有一道聲音傳入我的腦海, 「我可以救你妹妹,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那時我還不知道這個條件是什麼, 只不過聽到能救妹妹就一口答應。
直到後來我才慢慢發覺, 她的條件就是借用妹妹的身體報仇。
就在妹妹的面容慢慢恢復出現在這具身體上時, 我忍不住對着那女人喊道, 「那, 你沒了身體, 能去哪裏啊?」
半晌, 女人發出一聲輕笑。
她的聲音越來越遠, 卻在我心中無比清晰。
「我本來就快要消逝,只不過靠着一絲執念留到現在。」
「照顧好你的妹妹,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姐姐。」
過了一會兒, 妹妹的臉上終於恢復了原本的容貌。
我靜靜地守在她身旁, 等待着她從這場噩夢中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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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咱娘出去打工之前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看着這個醒來就問東問西的妹妹,無奈地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很久吧。」
她又看着村子附近的人家問道, 「姐姐,那村子裏的男人怎麼都一起生怪病死了,跟我這麼多年生的是同一種病嗎?」
「而且女人也變得那麼老,皮膚皺巴巴的。」
我摸了摸她的頭髮, 「那可不一樣,他們……應該算是遺傳病吧。」
「姐姐,我們搬家吧, 我害怕染病!」
「好!」
我帶着妹妹搬家的路上,正巧碰到康嬸被幾個外村的男人推搡着帶走。
她偷喝了豆花,變老的速度比較慢。
「這老貨色賣不了幾個錢, 這次的賬怕是要虧了。」
康嬸見到路旁的我,哭喊着救命。
可惜,我還沒傻到去救一個試圖將我拐賣的女人。
「姐姐,今天晚上接着給我講那個豆花善女的故事好不好。」
我牽着妹妹的手笑道, 「好啊!」
「只要這個故事一代又一代地傳下去,那麼豆花善女就永遠不會消失。」
我和妹妹步步堅定,一起走向屬於我們的康陽大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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