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家的小侄子

閨蜜的小侄子暫住我家,小侄子不過九歲,可愛機靈,就是喜歡纏着我一起洗澡。
直到這天,我聽見廣播裏說。
「隨着醫美不斷髮達,很難從外貌看出一個人的年紀,但牙齒不會騙人,牙齒可以作爲判定一個人真實年齡的標準。」
與此同時,哐當。
我看見一副假牙,從小侄子的牀頭掉了下來。

-1-
我整個人蒙了。
我從小連顆蛀牙都沒有,哪來的假牙?
而且……
我抽了張紙將那假牙拿起來才發現,那假牙小得過分。
簡直像孩子的牙。
好像……和住在我家閨蜜的小侄子的臉,差不多大。
一陣雞皮疙瘩從後背爬起,我還來不及細想,手機突然響起。
是閨蜜打來的。
「曉悅!我跟你說,我今天在沙灘看見好多洋人帥哥!」
閨蜜的聲音充滿度假的快樂,可我卻是顧不得這些,直接打斷:「小雅,我問你,你侄子小虎,真的是個九歲孩子嗎?」
小虎是我最好閨蜜姐姐的孩子。
我閨蜜他們一大家子人出國旅遊,小虎因爲年紀太小不適合坐長途飛機,閨蜜就把他寄託在我家。
閨蜜被我給問蒙了。
「不是九歲孩子是什麼?哪吒嗎?」
我這纔將假牙的事跟她說了。
電話那頭的閨蜜反應過來,啼笑皆非。
「宋曉悅,你是上週跟我看了個恐怖電影,就以爲我小侄子和電影裏一樣,是侏儒症假扮的?」
我和閨蜜上週剛看了一部很老的恐怖電影。
電影裏被收養的小女孩看着是孩子,但其實有侏儒症,真實年齡已經是中年婦女,她覬覦男主人,甚至想殺死女主人……
我今天看見假牙的時候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這部電影。
心思被閨蜜戳破,我有點尷尬。
閨蜜則是無奈:「曉悅,我這小侄子是我親眼看着我姐懷胎十月,一把屎一把尿喂到那麼大的,怎麼可能是什麼老男人假扮的?」
我皺眉:「那這假牙呢?」
「可能就是玩具啊。」閨蜜不以爲然,「好啦,反正你別擔心,小虎真的就是個普通孩子。」
得到閨蜜的再三保證,我心裏的那點懷疑才被打消。
走進客廳,我就看見小虎正拿着他的本子在那塗塗畫畫。
我走過去問他:「小虎你寫什麼呢?」
小虎立刻合上本子,對我甜甜一笑:「是學校要寫的日記,悅悅小姨,今天你要和我一起洗澡嗎?」
小虎這孩子聰明可愛,一點都不熊孩子,就有一ŧūₗ個毛病,老是纏着我想一起洗澡。
我以前覺得這不過童言無忌,拒絕後也沒放在心上。
可想到今天那副假牙,我沒來由地有些不舒服。
「小虎,阿姨說過了,你是男孩子,我不能和你一起洗澡。」
我尷尬地笑。
「而且這才幾點啊,洗什麼澡,我先帶你下樓玩一會兒。」
說着我站起身,但又想起什麼,趕緊補了一句。
「如果又碰到對面奶奶的那條狗,你記得躲遠點,聽見沒?」
我家對面住了個單身老太太,沒兒沒女,就養了一條大土狗。
那狗又兇又吵,每次在樓下碰見小虎就不知道發什麼瘋,狂吠個不停。
更煩人的是那老太太也不牽狗繩,我總擔心這狗會撲上來咬小虎。
可沒想到小虎卻漫不經心開口。
「他們不可能再下樓了。」
我愣住,剛想問爲什麼,不想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打開門,就看見兩個警察。
「你好,宋曉悅女士是嗎?」
警察亮起警察證。
「您對面的鄰居和她養的狗在昨夜被人殺害,請問您聽到什麼動靜了嗎?」

-2-
我呆住了。
那老太太和她的狗,竟然被人殺了?
「我沒聽見什麼動靜。」我錯愕,「是昨晚的事嗎?」
「沒錯。」警察公事公辦道,「兇手作案手段十分殘忍,您如果有什麼線索,麻煩告訴我們。」
越過警察的肩膀,我這才注意到對面的門開着,無數警察進進出出。
隱約還能看見裏面滿牆的血紅。
我打了個ṱŭ̀₎哆嗦,點點頭。
警察象徵性地又問了幾個問題就準備離開,可走之前突然想到什麼,又問我:「對了,宋女士,請問你見過小孩子到死者家裏嗎?」
我一愣:「沒有啊,據我所知她沒結婚也沒生孩子,也沒什麼親近的小孩,爲什麼那麼問?」
警察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因爲我們在現場,找到了一個小孩的腳印。」
我徹底呆住。

-3-
小區出了命案,肯定是不方便帶小虎下樓玩了。
我讓他回房間自己玩平板。
微信的小區羣裏消息也已經傳開,一片鬧哄哄——
【聽說了嗎?502 那個老太太被人殺了,據說狗也沒放過,一人一狗全都被剁成了肉塊!】
【我去!肉塊?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下樓買菜的時候看見警察把屍體運走,裹屍袋都沒人的形狀,而是一大團!】
【我的天,能剁成肉塊,這兇手肯定得是個很有力氣的男人吧?】
【不知道,警察現在也還沒鎖定兇手,在到處排查。】
【但你別說,就 502 那老太太的脾氣,會和人結怨也不奇怪……】
【是啊,別的不說,就她那條狗!那麼兇還不牽繩,我每次下樓碰見都怕它咬人!】
【可不是嗎?上一次不就差點咬到 503 家那個小孩,是不是?@503 住戶曉悅。】
看見自己突然被@,我不由愣了一下。
腦海裏猛地冒出小虎剛纔和我說的話——
「他們不可能再下樓了。」
那語氣,就好像……早就知道那老太太和狗死了一樣。
還有警察離開前最後那句——
【我們在現場,找到了一個小孩的腳印。】
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後背,我趕緊搖搖頭。
宋曉悅你真是瘋了!
懷疑小虎是侏儒症假扮的還不夠,還懷疑他殺人?
明明大家都說了,能把屍體剁那麼碎,兇手肯定是個成年男性!
我在心裏不斷這樣告訴自己,打算整理一下房間冷靜情緒。
我認出是小虎的日記本。
這日記本他平時都貼身帶着,看都不讓我看一下,今天估計是警察來了嚇一跳,竟然掉在了客廳。
我知道這年頭小孩子講究隱私,所以以前從沒翻過他的日記本。
可現在,我卻是鬼使神差地忍不住翻開。
我的臉色在瞬間蒼白。
因爲日記本上根本沒有什麼日記。
只有四個字——
【剁了他們。
【剁了他們。
【剁了他們。
【剁了他們。】
密密麻麻的全是這四個字,寫滿了整張紙。
啪。
我嚇得手一軟,本子直接掉在地上,自動翻到下一頁。
這一頁倒是很乾淨,只有一行字——
【下一個,要剁了誰呢?】

-4-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只剩下剛纔微信羣裏鄰居那一句——
【502 那個老太太被人殺了,據說狗也沒放過,一人一狗全都被剁成了肉塊!】
肉塊。
剁……
毛孔在瞬間幾乎要炸開,大腦都來不及反應,我的手機突然響起。
我低頭看見是閨蜜的視頻電話,趕緊接通,就看見她燦爛的笑臉。
我低頭看見是閨蜜的視頻電話,我趕緊接通,就看見她燦爛的笑臉。
「宋曉悅你別說我不夠意思啊,現在 M 國早上 8 點,我正要去沙灘,想着給你姐妹福利這纔跟你視頻……」
「陸雅!」
我卻立刻將她打斷,語無倫次地把事情都說了。
電話那頭的閨蜜卻是聽蒙了。
「什麼?你鄰居死了?狗也死了?你還懷疑是小虎乾的?你瘋了吧!」
「可你怎麼解釋這個日記本?」
我壓低的聲音止不住顫抖,直接將日記本懟在鏡頭前。
「這可是你小侄子親手寫的!」
閨蜜也是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開口。
「可能就是孩子亂寫的,我們小時候不是也會寫什麼死亡筆記嗎?你別放在心上。」
「可是——」
我張嘴還想說什麼,可不想這時候——
「悅悅小姨。」
身後突然又響起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我轉過頭,就看見小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客廳。
我一慌,趕緊掛斷電話,把日記本藏在身後。
而小虎好像還沒意識到什麼不對,只是一臉天真地問我:「悅悅小姨,你在跟誰打電話啊?」
現在的我,還沒完全弄清楚情況,於是胡亂回答:「一個工作電話,小虎,你出來幹什麼?」
小虎回答:「我想去走廊玩一會兒滑板車,我保證不下樓,就在走廊裏,可以嗎?」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答應小虎一個人在走廊外玩。
畢竟走廊裏有電梯,萬一他不小心下去了怎麼辦?
可我現在哪裏顧得那麼多,只是點頭。
「可以,去吧。」
小虎拿着滑板車歡天喜地地出門了。
而我則是走進書房,拿起手機才發現,剛纔我和小虎說話的那麼一會兒工夫,閨蜜給我打了十幾個未接來電。
我直接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
「你怎麼給我打那麼多電話?」
視頻裏,閨蜜的臉色有些發白。
「曉悅,剛纔過來的是小虎嗎?」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剛纔掛斷視頻電話的最後一刻,我的攝像頭拍到了小虎。
我點頭:「是啊。」
視頻裏閨蜜的臉色瞬間更白了。
「曉悅,我跟你說個事,你先別害怕。」
她嚥了一口口水,顫聲開口。
「就是……住在你家的這個小孩,根本不是我的小侄子小虎。」

-5-
死寂。
整個房間陷入一陣詭異的死寂。
最後還是我先回過神來,發出一聲怪異短促的笑,在四周的安靜裏格外刺耳。
「陸雅你聽聽你說的什麼胡話呢?你這小侄子明明是你親手交給我,怎麼就不是……」
我的話戛然而止。
因爲我突然意識到,小虎並不是我閨蜜親手交到我手裏的。
我去接小虎那天,路上出了一個小事故,因此耽擱了好久纔到閨蜜他們小區。
而閨蜜他們趕着去坐飛機,因此把小虎寄託在保安室,讓我直接去保安室領人。
可我到保安室的時候,只有小虎一個人。
我當時還覺得他們小區的保安太不負責,把這個事兒跟閨蜜說了,讓她去投訴物業。
可現在回想起來,我只覺得頭皮止不住地發麻——
我以前從來沒見過小虎。
家裏的這個「小虎」,也不是閨蜜親手交到我手裏的。
所以這個「小虎」,會不會真的就不是小虎,不是我閨蜜的親侄子,那他到底是誰?
我還來不及細想,手機突然「叮」的一聲。
我低頭一看,是今天那個警察給我發來的消息。
他問:【我們剛調查到,你家裏暫住了一個小孩?能否得到他監護人的同意,讓我們進行一個簡單的調查?
【因爲我們懷疑,那孩子去過案發現場。】
爲了證明,對方還發了一張照片過來,是一個帶血的腳印。
腳印裏,帶着一個米奇頭。
我渾身的血,徹底冷了。
因爲我記得,小虎的鞋底,就有一個米奇頭。
電話裏的閨蜜更是急得已經哭出來。
「你家的這個小孩既然不是小虎,那小虎去哪裏了?我現在就去跟我姐姐講這個事,我們買最快的飛機飛回來!」
閨蜜在電話裏哭得厲害,可我卻顧不得回答她,只是瘋了一樣地跑到玄關,把門猛地關上,上鎖。
我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
要把門口那個不知道哪來的「孩子」,關在門外。
不對。
對方甚至可能都不是一個孩子。
假牙……
碎屍……
如果對方是侏儒症成年男性假扮的孩子,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電話裏閨蜜也發出凌亂的動靜,還有急促的囑咐。
「還有曉悅你,不管你家裏那個小孩……那個玩意兒到底是誰?你趕緊報警——」
閨蜜電話裏的聲音戛然而止,我一個激靈拿起手機,才發現手機竟然黑屏了。
沒電了?
可剛纔明明還是滿格的電量啊。
我趕緊想去找充電器,可不想這時候——
咔嚓。
電閘直接全斷了。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窗外灑進來的路燈。
我瞬間愣住。
停電了?
我抬頭看向窗外,卻發現,別的人家都還亮着,只有我家斷了電。
是短路跳閘?還是……
我不敢想下去,只是趕緊想要去拿手提電腦聯繫人,可踉蹌地跑進書房才發現。
我桌上的手提電腦也不見了。
我瞬間呆了。
電腦不見。
手機壞了。
突然停電。
這怎麼看,都不是巧合。
難道是……是那個「小虎」乾的?
我的神經在瞬間緊繃,我也不敢往門外走,只是趕緊想衝到陽臺朝着外面大喊求救。
可剛踏出一步,我的腳步突然卡住。
等等。
說起來,我怎麼好像根本沒聽見,走廊傳來滑滑板的聲音?
我僵硬地轉過頭,適應了昏暗的眼睛這纔看見,「小虎」的那輛滑板車,正安安靜靜地放在玄關。
我的頭皮在瞬間炸開,而下一秒,我聽見一道軟糯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悅悅小姨,你是在找我嗎?」

-6-
我渾身的血液都在剎那間冰冷。
我機械地轉過頭,就看見那個「小虎」,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
依舊是小小的身子,可愛的臉龐,一臉天真無邪地看着我。
我以前看他這樣,總覺得可愛,忍不住過去捏捏他的小臉。
可此時這張粉嫩的小臉出現在這黑暗之中,只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我猜對了,他根本沒有出去滑滑板車。
從一開始,他就在房間裏。
我鎖上門,並不是將危險鎖在門外。
而是將我和這個可怕的怪物,關在了一起。
「你別過來!」
我大喊一聲,立刻想抓起旁邊的花瓶保護自己。
可沒想到——
哐當。
手竟然一個無力,花瓶整個掉到了地上。
我震驚地發現自己四肢發麻,使不上一點勁。
「你……」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震驚地看向眼前的「小虎」。
「你給我喝了什麼!」
「小虎」歪了歪頭,露出一絲天真的笑容。
開口說的話卻讓我毛骨悚然。
「給你喝了一點糖粉呀,悅悅小姨,你喜歡嗎?」
我渾身的血都充進腦子裏。
身體的反應比大腦更快,我幾乎連滾帶爬地衝進了旁邊最近的房間裏。
關門,反鎖。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可以說是用盡了我這中了藥的身體裏最後的一點能量。
做完這一切後,我順着門滑倒在地上,氣喘吁吁。
我很清楚,眼前的這個「小虎」,雖然看着是個孩子,但其實是一個發育完全的男性。
我之前看的電影裏也說過,侏儒症雖然會讓他們身高矮小,但卻不會影響肌肉發育。
所以「小虎」纔有可能將對面老太太和狗殺死,甚至碎屍。
而我一個平時門都不出的宅女,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更不要說現在我還中了藥。
所以剛纔千鈞țṻ⁻一發的時候,我選擇躲進房間。
喘息不過幾口,我立刻看向四周,大腦飛速地轉動。
因爲剛纔小虎擋在旁邊的緣故,所以我不能衝進更裏面的房間。
此時來到的這個房間,其實是我家的儲物間。
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環境,根本沒有窗戶。
我的心沉到谷底。
沒有手機,沒有電腦,也沒有窗戶,我怎麼才能向外面求助呢?
但我很快又安慰自己——
最差的情況也就是把自己關在這裏,只要等過十幾個小時,閨蜜他們回來了,肯定就能夠來救我。
更樂觀一點想,我的閨蜜在國外也能爲我報警,說不定警察很快就來了……
我正不斷分析眼下的狀況,不想我突然聽到——
叮咚。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響了起來。
我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是我電腦上的鬧鐘提醒我運動時間到了。
聲音近在咫尺,難道說……
我猛地突然反應過來。
是了,「小虎」根本沒有出門,而我的電腦在半小時前我還見過。
也就是說「小虎」不可能把我的電腦帶出去,應該是被藏在了家裏。
難道藏在了這儲物間裏?
我趕緊四處翻找起來,很快,果然在一個架子的縫隙裏發現了我的筆記本電腦。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想要通過電腦聯繫他人求救。
可是看到電腦屏幕的剎那,我的心又涼了下來。
我差點忘了,因爲斷電,我們家的路由器也不再工作了。
因此我現在根本就連接不上 Wi-Fi。
而電腦不像手機,沒了 Wi-Fi 就只不過是一個機器而已,根本沒辦法通過它聯繫外界。
燃起的那點希望又被狠狠消滅,我有些惱怒地把電腦一把甩開。
而與此同時,我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了小虎奶聲奶氣的聲音——
「嗯,她把房間給鎖了,我要怎麼進去呢?」
「什麼?」
「什麼?你是說櫃子裏有鑰匙?」

-7-
此時四周非常安靜,因此門外那個「小虎」說的話,一字一句全都清晰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我聽見「小虎」在門外走動的聲音,還繼續伴隨着他的說話聲。
「你是說電視櫃下面第二行的抽屜裏面有一個小盒子,裏面就有鑰匙?」
我頓時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冷了。
因爲一直是一個人住的緣故,我的確會將所有的鑰匙都做一個備份,放在電視櫃底下第二個抽屜裏面。
包括這個儲藏室的鑰匙。
可問ṭűₐ題是,這個假「小虎」爲什麼會知道?
不對。
「小虎」他並不知道。
此時聽起來,門外的「小虎」應該是在跟某個人打電話。
是那個人告訴了小虎我鑰匙所在的位置。
可那個人到底是誰?
爲什麼會對我的家那麼熟悉,還知道我的鑰匙藏在哪?
我心裏亂成一團,可是眼下肯定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答案的時候。
因爲我清晰地聽到門外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再緊接着——
咔嚓。
是鑰匙插進了門孔的聲音。
「小虎」要進來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我的心幾乎提到嗓子口,我一把抓起旁邊的棒球棍,用盡渾身的力ƭŭ̀₈氣,緊繃着神經看着門外。
在門打開的剎那,我拼了命地狠狠砸下去。
出乎我所料的是,我的棍子真的砸到了進門的「小虎」。
他發出一聲尖細的尖叫,可我還來不及激動,一陣劇痛伴隨着酥麻傳來。
我渾身止不住戰慄,低下頭,就看見小虎手裏的電擊棒。
下一秒,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沙發上。
我愣了一下,掙扎地想要起身,卻發現手腳竟然都被衣服綁住了。
耳邊響起軟糯的聲音——
「悅悅小姨,你醒了?」
我猛地抬頭,就看見「小虎」坐在茶几上,額頭上因爲我的棒球棍流了一些血。
可他都沒處理,只是在大腿上放着我找到的手提電腦,似乎在玩。
孩子的身高讓他的雙腿都夠不到地,在空中晃啊晃。
天真爛漫的樣子,此時卻說不出的詭異。
我奮力地掙扎。
「你放開我!你綁着我想幹什麼!」
「小虎」卻只是笑。
「悅悅小姨,你說我想幹什麼呢?」
依舊是軟糯的嗓音,可我只覺得說不出的噁心。
因爲我知道,侏儒症隻影響身高,這個「小虎」真正的聲音,按道理應該在激素和發育的作用下是成年男人的聲音。
估計他只是爲了在我面前僞裝,才裝出小孩的聲音。
我破口大罵。
「你現在還裝什麼!還有!你別叫我悅悅小姨!」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呢?」
「小虎」卻只是更天真地問,依舊用着那令我噁心的聲音。
「悅悅小姨,你別生氣,我綁着你,只是想要和你玩遊戲啊。」
我愣住,剛想問什麼遊戲,沒想到「小虎」就已經爬到我身上,整個人坐在我的雙腿上。
下一秒,他開始解開自己的褲子。

-8-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我徹底崩潰了。
「你要幹什麼!你放開我!你放開!」
驚恐之下我瘋狂地掙扎,可這一掙扎,我突然愣住了。
隨着我的掙扎,綁在我手上的衣服竟然鬆了開來。
我趕緊一個用力,手竟然徹底恢復了自由。
而這一邊的「小虎」,卻似乎沒注意到我的異樣,只是依舊用那軟糯的聲音開口。
「悅悅小姨,我要來了哦。」
可沒想到下一秒,我猛地一個用力,將他狠狠推開。
這一推,我才震驚地發現,我體內的藥效好像竟然已經解開了。
「小虎」或許是被我推得措手不及,竟然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電光石火之間,我滾下沙發,就看見了茶几水果盤上的水果刀。
我愣住了。
我的水果刀爲什麼會在這?
明明小虎來我家後,爲了他的安全,我把所有的刀具都放在了櫃子裏。
可眼下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
看見水果刀的我簡直宛若看見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我一把抓住水ťû₅果刀,二話不說就翻身。
對着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的「小虎」的胸口狠狠紮下去!
要保護自己,就只能先弄死對手!
眼看刀子要扎進他胸口的最後一秒,我無意間抬眼,卻突然看見了「小虎」放在茶几上的、我的手提電腦。
我猛地愣住了。
……
一小時後。
我坐在客廳裏面。
客廳的燈光已經恢復,可我卻什麼都不做,就那麼坐着。
不一會兒,我充好電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低頭一看,果然是我的好閨蜜陸雅。
我接通電話,就聽見陸雅着急的聲音響起。
「曉悅,你的電話可算是接通了,我們一家人已經在機場了,飛機票也已經買好,很快就要登機了。
「可哪怕上了飛機也還要十幾個小時才能回去。你現在人在哪裏?脫離危險了嗎?那個奇怪的侏儒男人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一連串的問題,聽起來好像非常關心我。
我卻是平靜道:「我沒事,不然怎麼能跟你打電話?」
似乎是我的反應太平淡,電話那頭的陸雅愣了一下。
隨即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說你已經脫離危險了?那住在你家的那個侏儒症的男人呢,他怎麼樣了?」
我卻沒有直接回答陸雅的問題,反而問了她另外一個問題:「陸雅,你現在是在紐約吧?你那邊幾點鐘?」
陸雅沒想到我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問這麼一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你問這個幹什麼?我跟你的時差差了 13 個小時,你自己加一下不就好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晚上 8:30,於是我問她:「你說差了 13 個小時,所以你那邊的時間是早上 9:30 嗎?」
「是啊。」陸雅更不耐煩,「你到底問這個做什麼?」
我卻依舊孜孜不倦地問:「你是確定看到機場顯示的時間是這個,還是你自己加的?」
陸雅徹底沒了耐心:「我現在人就在機場,旁邊那麼多鍾,我看到的時間全部都是 9:30,有什麼問題?你別跟我說這個了,你趕快回答我,那個住你家的那個侏儒症的男人到底……」
「陸雅,你說錯了。」
陸雅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就直接打斷了她。
「紐約跟我們中國的時間,之前在冬令時的時候的確是相差 13 個小時,可是就在昨天,美國那邊已經進入了夏令時,也就是說,美國紐約和我們中國的時間應該現在只相差 12 個小時。
「所以說你如果現在人真在紐約的話,你看到的時間應該是早上 8:30,而不是 9:30。」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沉默。
我嘆了口氣,也不賣關子了,直截了當道:「陸雅,你其實人根本就不在紐約吧?」
電話那頭徹底沉默,過了好幾秒之後,她才幹笑了兩聲。
「你胡說什麼呢?我不在紐約,我應該在哪裏?」
「我不知道,或許就在我家附近。」我的手不自覺握拳,「畢竟你要運籌帷幄,還要切斷電閘,還要做各種各樣的設置,不是嗎?」
電話那頭徹底地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後,我聽見門口傳來門鈴聲。
我起身平靜地打開門,就看見我那所謂在美國度假的閨蜜陸雅。
完完整整地站在門口。

-9-
我的心徹底沉到谷底。
我,竟然真的猜對了。
而此時的陸雅也不演戲了。
她冷冷地看着我:「宋曉悅,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我輕聲道。
「你的計劃的確很厲害,上週你就在準備了吧?故意給我看那部恐怖片,就是爲了在我心裏種下侏儒症假扮小孩的印象。
「我一開始也如你所料那般,真的以爲小虎是一個侏儒症男人,還差點殺死了他,但幸好在緊要關頭看到了這個。」
我拿起手提電腦,上面顯示的是微信照片。
剛纔,就在我掙脫束縛,正打算用刀捅小虎的時候,千鈞一髮的最後一刻,我看見了茶几上我的手提電腦。
小虎剛碰過我的電腦,他打開了我電腦上的微信。
他在看我的照片。
電腦微信裏,你是可以打開照片,並且回調到之前的照片的。
小虎打開的是我和陸雅的對話框,估計看了一會兒,所以一直退到了去年的一張照片。
是去年陸雅發給我他們一家子的合照。
估計陸雅自己都不記得她以前曾經給我發過這張合照。
照片裏不僅有陸雅的姐姐、陸雅的爸爸,還有小虎。
我當時就蒙了。
因爲照片裏的孩子和麪前的小虎長得一模一樣。
這代表着什麼?
這代表住在我家的這個孩子的確是小虎,是我閨蜜陸雅的小侄子,而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侏儒症男人。
那一刻,很多疑點都慢慢彙總——
比如爲什麼我都看透了小虎的真面目,他卻一直堅持用孩童的聲音說話。
爲什麼他沒有喉結。
爲什麼他在緊要關頭也沒有力氣反抗我。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他是真正的小虎。
是真正的孩子,而不是什麼侏儒症男人假扮的。
那既然有問題的不是小虎。
那說謊的,就是陸雅了。

-10-
所以我考驗了陸雅。
如果她真的是無辜的,她的個性一定會爲我報警。
可我等了那麼久,都沒有等到警察。
只等到了她的電話。
她還答錯了我的問題。
我顫抖地開口:「所以,切斷電閘的是你,指使小虎的也是你,包括和小虎打電話讓他找到鑰匙的人,也是你,對嗎?」
陸雅面無表情:「不錯。」
我絕望地閉上眼ṭü₅。
果然。
能一直在默默引導我,還有機會知道我家鑰匙藏在哪裏的人。
只能是我最好的朋友陸雅。
而此時的陸雅也不裝了,冷冷地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那個小畜生還活着嗎?」
我抖了一下,沒有開口。
陸雅皺眉,剛想開口,目光卻落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看見沙發上大量的鮮紅,還有血泊裏的水果刀,她眼睛一亮,猛地抓住我,激動地開口。
「你殺了他對嗎?他已經死了對嗎?」
我痛苦地看着陸雅。
「你爲什麼要殺他?他不是你的小侄子嗎?你不是一直最疼他了嗎!」
「什麼侄子!」
陸雅卻是冷笑。
「只要有這個小畜生在,我就永遠繼承不了我爸的遺產,你明白嗎?」
我的臉色徹底白了。
陸雅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白富美之家,她爸爸非常有錢,可卻十分重男輕女。
他生了兩個女兒之後,還想要兒子,可沒想到後來身體玩垮了,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於是他就放出話來,他的兩個女兒誰先生出兒子,他就把所有的財產都給外孫。
陸雅的姐姐這才匆匆忙忙找了一個男人生下小虎。
陸雅的父親對此非常高興, 立刻立下了遺囑, 要把所有的財產都給小虎。
以前陸雅也跟我吐槽過這些事,但我以爲也就是吐槽而已。
可沒想到,她竟然會爲了遺產做到這個份上Ţû⁶!
「所以。」我顫抖,「你就要用我的手, 殺了他?」
陸雅面無表情:「沒錯, 我本來是想自己動手的。可是我動手太容易被我爸懷疑了。所以我只能利用你。
「我騙小虎說玩一個表演遊戲, 讓他在你面前故意做出各種令人誤會的行爲, 就是賭你爲了自保,會在緊急關頭殺了他。」
我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褪去。
的確。
在一箇中了藥、沒法跟外界求助的環境下,我又以爲小虎是一個侏儒症變態老男人,想侵犯我。
我的確會採取最激烈的方式自我保護。
在這種激烈的方式底下,小虎又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被我誤傷殺死的可能性的確很高。
「那我的鄰居呢?」我顫聲道,「她也是你殺的嗎?」
陸雅雖然是女孩, 但她從小身體素質就異於常人, 能做到男人的力氣活。
陸雅聽見這個問題,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是啊。」
她開口,聲音溫柔。
「你不是最討厭這個鄰居了嗎?你幫我殺了我討厭的人, 我也應該幫幫你, 不是嗎?
「不僅可以幫你,還能讓你更害怕小虎,對不對?」
我瞪着眼前的陸雅, 這一刻終於確認, 陸雅已經瘋了。
「好了。」陸雅繼續平靜地開口, 「我本來的計劃是讓你失手傷人被關起來, 等你出獄後,我會好好照顧你。
「可現在你知道了真相, 那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話音落下,她猛地抓起地上的水果刀想要扎向我。

-11-
可沒想到刀口扎進我胸口的剎那,卻沒有血噴出。
她愣住,猛地低頭, 這纔看出那竟然是一把收縮的玩具刀。
「你!」
她震驚地看我,可下一秒——
滋滋!
她的身子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軟了下去。
她掙扎着轉頭, 就看見小虎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臉色煞白地拿着電擊棒。
陸雅瞳孔瞪得滾圓。
「你……你沒死?!」
「是的。」我平靜地站起來, 「沙發上的血跡都只是顏料,就是爲了降低你的防備心。」
沒錯。
剛纔千鈞一髮的最後一刻, 我看見了微信照片,所以沒有殺死小虎。
而小虎當時被嚇得哇哇大哭的反應, 也更證明了他真的只是一個孩子。
在我的詢問下, 小虎終於告訴我,是陸雅說跟他玩遊戲, 他才做了那麼多奇怪的事。
而就在剛纔, 我讓小虎躲在暗處, 讓他聽明白了自己是被陸雅利用。
所以他出來電暈了陸雅。
我立刻報了警,警察很快趕過來將陸雅給抓住。
她剛纔所有說的話我也都已經錄下,是最好的證據。
陸雅的姐姐也趕過來接走了小虎。
她也根本沒有去度假, 而是在出差。
她對着陸雅離開的背影破口大罵。
而我看着眼前的這一切,也終於明白過來——
電影裏那麼多戲劇的情節不一定存在。
可有時候,人心卻可以比電影複雜一萬倍。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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