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顧懷易把懷孕的白月光帶回了家。
白月光想取我而代之。
她把我推下樓梯時,我拉着她一起摔了下去。
恰巧顧懷易從房間裏出來。
看到這一幕,他朝我責備道:
「伊伊孕期有些無理取鬧,你別太計較。
「我先帶她去醫院,等會叫王媽來扶你。」
說完,他急匆匆抱起白月光,開車帶她去了醫院。
我的頭砸在臺階上,迷迷糊糊間,一團團紅花在身下綻開。
如顧懷易所願,我們的孩子沒了。
我也,把他忘了。
-1-
我在充滿消毒水味的病房醒來。
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總覺得失去了什麼。
心裏空落落的。
房間外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
一個有些狼狽的男人闖了進來。
他面容俊逸,因爲煩躁,襯衫上方的扣子鬆鬆垮垮。
坐到我牀邊的椅子上,眼中流露幾分擔憂:
「我聽王媽說,你剛從手術室出來?
「萬幸伊伊只是有些胎動,沒流產,不然,她該哭得傷心了。」
他頓了下,語氣多了幾分責備:
「你也是,明知道她懷孕,就讓着她點,不該這麼計較。」
說完,他掃一眼我包着繃帶的腿:「還疼嗎?」
我腦袋還有些暈暈的,費勁地眨眨眼睛。
見面前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抽回自己的手,歪頭問他:「你找錯人了吧?我都不認識你。」
男人的手一僵,猶疑道:「我是顧懷易,你不記得我了?」
和我對視一陣,顧懷易眼中閃過了然。
他起身,將我摟入懷中,柔聲輕哄:
「我知道,寶寶是在生老公的氣對不對?
「我也想先帶你來醫院的,但伊伊畢竟是孕婦,孕婦爲大對不對?」
他身上的薄荷味讓我覺得有些噁心。
我皺着眉推開他,在腦中搜颳起顧懷易這個名字。
半晌,終於對上了一個身份。
我確實認識一個叫顧懷易。
他不是我男朋友季佑澤的好兄弟嗎?
上個月我們還一起喫過飯呢。
於是,我抬起蒼白的小臉,期待地看着顧懷易:
「聽他們說,我流產了。
「你能幫我ẗṻ₊打個電話給我男朋友嗎?」
-2-
顧懷易的面色變了又變。
慢慢地,他的眼眶開始泛紅。
那張桀驁的俊臉此時的神情難過得讓人心碎。
活像,沒的是他自己的孩子。
我蹙眉,覺得他有些奇怪。
顧懷易小心翼翼捧起我的臉,聲音輕了又輕。
生怕將我碰碎了似的:
「寶寶,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懷了ŧű̂ₓ我的孩子?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懷孕了。」
顧懷易眼中帶着悔恨,嗓音乾澀。
好像真承受着巨大的悲痛。
他伸手想抱我。
我朝後縮了縮。
啪地一掌打在他的手上,聲音亦冷了幾分:
「顧先生,請你自重。
「這樣的話被我男朋友聽到,他會誤會的。
「你不願意幫我打電話,借我個手機總可以吧?」
顧懷易皺眉,遍佈紅血絲的眼讓ťů⁷他看起來有些可怕。
但他還是儘量放柔聲音朝我道:
「寶寶,你在說什麼呢?我就是你老公啊。
「你不喜歡姜伊,我明天就讓她搬出去。
「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要,你別嚇老公好不好?」
裝人家老公裝得沒完了是吧。
要不是我知道顧懷易有個喜歡了很久的白月光。
真的會以爲他暗戀我到了做白日夢的地步。
我餘光一瞟,看到旁邊的櫃子上有一臺座機。
於是忍着腿疼撲過去抱住。
拿起電話,警惕地看着面色驚慌,想過來的顧懷易:
「你不許過來,再胡說,我報警了啊!」
顧懷易面上閃過一絲無奈,停在原地:
「好好好,我不過去,你別再傷着自己。」
聽語氣,跟哄孩子似的。
我心中升起一陣惡寒,又瞪了顧懷易一眼。
循着記憶,磕磕絆絆地按下季佑澤的號碼。
大概因爲是座機電話,對面第一次沒接。
打到第二次的時候,很快就接通了。
我笑得甜滋滋的,朝那頭撒嬌:
「喂,季佑澤,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你快來醫院接我好不好?」
對面的人許久都沒應聲。
-3-
我有些慌,還想再多說幾句,座機卻被旁邊的人搶走。
顧懷易黑着臉,掛斷電話。
我起身去搶,反而扯到腿上的傷。
怒氣衝衝地朝顧懷易吼:「你有病吧!搶我電話幹嘛?」
顧懷易將座機遠遠地放在我夠不到的地方,神情有些泛冷:
「我們的孩子沒了,你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找前男友?
「秦想梨,你很好!
「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想着他,你賤不賤啊?」
季佑澤對我怎樣了?
他對我可好可溫柔了!
不過是前天我忘記他的生日,他纔對我生了氣。
昨天我把蛋糕補給他後,他就消氣了。
無緣無故挨一頓罵。
本來知道流產的消息都沒哭的眼眶,霎時就變得酸脹脹的。
我頓時顧不上身份,拳頭一下下砸在顧懷易身上:
「你是不是有病啊?無緣無故對我說這麼奇怪的話就算了,還造季佑澤的謠。
「你有病就去治,別來禍害我們行不行?」
我生着氣,錘的力道不輕。
有一下打在顧懷易臉上,頓時留下一個紅痕。
可他卻紅了眼眶,一把將我抱住:
「都是我的錯,寶寶打我就打我了,不要去找季佑澤好不好?
「姜伊懷的也不是我的孩子,她離婚了,我答應照顧她,也不過是想讓你生氣。
「誰讓你前天晚上喝醉酒,對着我喊季佑澤的名字。
「寶寶,我就是氣你都那麼多年了,還忘不掉他。」
-4-
見他說得真實。
我呆呆地愣住。
努力理清腦中一團漿糊。
我昨天中午去菜市場買菜,晚上給季佑澤補了蛋糕和燭光晚餐,然後……
我是怎麼摔倒的來着?
我搖搖腦袋,太陽穴傳來一陣的刺痛。
難道我真的是失憶。
我和季佑澤,真的分手了?
這怎麼可能。
我和季佑澤相識十年,戀愛七年。
昨天切蛋糕,他還許願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顧懷易肯定是在胡說。
我心裏酸酸的,瞪着顧懷易:
「你不要亂說,我跟季佑澤怎麼可能會分手?」
顧懷易神色怪異,看了我半晌,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你……真的把我忘了?」
我顫着手推開他:
「你就當是我忘了吧。
「你快走行嗎?季佑澤馬上就要來了,被他看到我們這樣不好。」
顧懷易眼尾紅紅的,賭氣地在小板凳上坐下。
模樣竟然有些幼稚:
「我是你老公,就要在這陪着你,不走。
「而且,你別想了,季佑澤不會來的。」
他一番話說得肯定。
卻剛好激起我心中的怒氣。
我抬起病牀上一個枕頭狠狠砸了過去。
他不走就不走,詛咒季佑澤不會來是什麼意思。
季佑澤這麼愛我,怎麼可能不來?
顧懷易被砸得髮絲凌亂,卻也沒有生氣。
將枕頭放回牀頭,又在板凳上坐下。
伏地魔都比他要臉。
我正要拉鈴喊護士趕他,一位醫生就走了進來。
似乎隔壁的病人是顧懷易帶過來的,正在哭鬧,要顧懷易去看看。
我模糊聽到好像叫姜伊,還懷着孕。
哦,顧懷易的那個白月光啊,都有孩子了還糾纏我。
可真不是個男人。
我悄悄翻了個白眼。
顧懷易猶豫一會兒,對我道:「姜伊畢竟是我帶來的,我先去看看,馬上就回來陪你。」
我迫不及待地將顧懷易送走。
巴不得他以後都不出現在我的面前。
顧懷易一步三回頭,跟在醫生身後走了出去。
等他走後,我拿起座機,迫不及待又打了季佑澤的電話。
連續好幾個,都顯示對方已關機。
他大概是在開車,不方便接吧。
我安慰着自己,重新躺回病牀上,一點點數着牀頭的鐘。
可等到太陽都落山了。
季佑澤還是沒有來。
-5-
夜裏有些冷。
我穿着單薄的病服,倔強地坐在牀上等。
就在我快要睡過去的時候,一個穿着黑色賽車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我正眯着眼犯困。
男人重重敲了敲桌面。
我猛然驚醒。
面前的男人輪廓分明,眼眸幽邃深長,右眼眼角點綴一顆紅痣。
身上還帶着淡淡的菸草味。
是季佑澤沒錯。
可我分明記得,他不會賽車,也最討厭抽菸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
季佑澤擰眉打量着我。
視線掃過我纏滿繃帶的腿,又看看我蒼白的臉,笑了:
「秦想梨,離開我,你就過成這樣?」
我只當他還在爲前天的事生氣,撲進他懷裏,像只小貓一樣撒嬌:
「對呀,所以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看看我……」
我指着腿想跟季佑澤訴苦,可實在想不起來怎麼摔倒的。
想得腦袋疼,乾脆把臉埋進季佑澤懷裏:
「反正,你以後不要再離開我了。」
他的賽車服很冷,身體也僵。
心,卻跳動得很快。
我靜靜聽着他的心跳,莫名地感到安心。
輕聲道:「季佑澤,我懷孕了,可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沒了。」
我吸吸鼻子:「不過我們還年輕,肯定還會再有的!」
季佑澤將散漫的神情一收,皺眉:「你懷孕了?」
「嗯。」
我重重點頭:「我想,應該是上個月那一次。」
說完,我恨不得將臉埋進地裏。
那天是我們的第一次。
下着大雨,我們都喝醉了。
季佑澤的臉色突然變得很怪。
過了半晌,他緊緊握住我圈着他的手。
季佑澤的手寬闊乾燥,將我的完全包裹住。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就乾澀着嗓音開口:
「乖,別再逗我了,我會當真的。
「既然選了顧懷易,就跟他好好過。」
下一秒,他硬生生將我的手掰開。
-6-
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心裏總覺得委屈。
爲什麼連季佑澤也說,要我跟顧懷易好好過。
難道,我真的忘掉什麼了嗎?
季佑澤拋下我走了。
我剛掉了幾滴淚,他又怒氣衝衝地走了回來。
我從沒見過季佑澤這麼生氣的樣子。
直到看到他身後一臉慌張的顧懷易。
我才反應過來。
他大概是出去後,遇到顧懷易陪着懷孕的姜伊了。
季佑澤捏起我的下巴,觀察着我的神色。
看了會兒我茫然的樣子,他笑了。
季佑澤的聲音很溫柔,稍微帶點感情就能將人溺斃的那種。
笑起來卻總帶着些痞氣。
他朝我伸出手:
「看來是真忘乾淨了。
「跟不跟我走?」
我眼前一亮,把手塞進他的掌心:
「你去哪我去哪!」
「阿梨。」
顧懷易紅着眼睛將我打斷。
緊緊牽住我另一隻手,用力到似乎要將它掐斷:
「你要拋下我嗎?」
我視線繞過顧懷易。
在他身後,姜伊抱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滿臉怨恨地看着我。
好像,我是插足他們感情的小三。
於是,我一根根掰開顧懷易的手。
明明沒有和他在一起的記憶,可我就是莫名感覺有點委屈。
鼻頭酸酸的:「你如果真的那麼愛我,剛剛爲什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這麼久?」
從黃昏等到黑夜,時鐘轉了整整六分之一圈,始終只有我一個人。
中間我冷靜下來,想了很多事。
我想,如果我現在真的是顧懷易的妻子,突然將他忘了。
他應該會很傷心的。
可是如果他多陪我一會兒,說不定我就想起來了呢?
事實是,顧懷易一直都在隔壁病房,陪着姜伊。
連過來看我一眼都沒有。
顧懷易僵在原地,他囁喏着脣,雙眼佈滿紅血絲。
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淡淡地掙開他。
伸出手,朝季佑澤撒嬌:「要抱抱。」
男人剛摸出煙盒,黑漆漆的眸子泛着ṭù²冷意。
見我這樣,脣角微勾,把煙盒重新收進褲兜來抱我。
他比記憶中健壯了很多,結實的肌肉給人滿滿的安全感。
完全將我抱進懷中的那一刻,他收緊了手臂,輕嘆一聲:
「瘦了。」
我將手牢牢地圈在他的腰上,突然很想哭。
-7-
我和季佑澤的十年不算轟轟烈烈,卻歷久彌新。
高中三年,我一直是第一,他是第二。
季佑澤家世出衆,相貌又絕美。
常常一下課就被男男女女圍得水泄不通。
全都是藉着問題目來和他搭話的。
季佑澤爲人溫柔,說不出狠話。
後來,他想到一個餿點子。
一下課,就捧着試卷來找我問問題。
我有哮喘,又是老師的心肝寶貝。
假裝發作了幾次,就沒人再敢圍上來。
那之後,季佑澤就成了我的小跟班。
漸漸地,大家都把我們當作一對。
他的癡女癡男都在背地裏蛐蛐我。
說季佑澤對我只是玩玩而已,很快就會膩味。
可他們錯了。
被玩的從來就不是我。
從季佑澤第一次找我問題,我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暗無人處,我將他堵在樓道:
「想讓我幫忙,你得給我當狗。」
季佑澤最後是紅着臉答應的。
因爲他一拒絕,我就親他。
嘴脣都被我咬破了。
我也覺得我們不可能長久。
畢竟季佑澤父母都是頂級學府的教授,他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而我是福利院出身,靠免學費和獎學金纔讀得起書的窮鬼。
我這麼驕傲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坐等着被分手。
所以高中一畢業,我就將他甩了。
季佑澤暑假當了三個月狗才把我追回來。
那時,我才終於確信。
季佑澤當時找我幫忙,不是因爲被追求者們圍得煩了。
願意聽我的話,也不是怕被我親壞。
畢竟對於季佑澤來說,轉學是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
所以,他來找我,真的是——
心之所向。
-8-
我的記憶停留在和季佑澤最幸福的那一年。
那是我們戀愛第七年,一起創立的珠寶公司剛剛上市。
還有不到十天,我們就要結婚了。
我將腦袋靠在季佑澤的胸口,感受着他平穩的心跳。
忍不住問:「我真的失憶了嗎?
「那我們當初,到底是爲什麼分手呀?」
耳邊的心跳聲漏了一拍。
他低頭同我對視,漆黑的眼睛看起來壓抑又難過。
隔了半晌,啞聲開口:
「既然都忘了,就別再提。」
看來那段記憶很不美好。
我心口微酸,試探着握住他的手:「那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話,手心微微出汗。
等着他的答案。
季佑澤薄薄的脣抿成一條直線。
他看我的眼神和記憶中並沒有區別。
溫柔得能將人溺斃。
可說出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窟。
「我快結婚了。
「秦想梨,我們回不去的。」
-9-
季佑澤在頂層重新開了間密碼鎖的 vip 病房。
將我在病牀上安置好後,就給我削起了蘋果。
我很少哭的。
可今天,眼睛酸了一次又一次。
我紅着剛剛哭過的眼睛,掃過季佑澤拿着水果刀的手。
那上面有一道很長的疤,虎口貫穿到手腕。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在我的記憶裏,是沒有這道疤的。
我忍不住問:「季佑澤,我們分開多久了啊?」
拿着蘋果的手一頓,鋒利的刀尖因慣性刺破皮肉。
鮮紅的血在刀刃上鋪開。
我焦急地想拿着他的手看看。
季佑澤卻一避,躲開了。
他拿紙巾壓住傷口,淡淡道:
「三年。你現在的記憶,應該是停在了我們分手前一週。」
原來,我們連訂婚都沒有完成呀。
我抽了抽鼻子:「那,是我提的分手嗎?」
季佑澤微微抬頭,瞥了我一眼,沒說話。
隨着他的動作,原本卡在外衣裏的項鍊滑落出來。
黑色的鏈條下,掛着一枚銀戒指。
上面的圖案是一朵依蘭花,花蕊處鑲嵌着粉鑽。
代表着純潔無垢的愛情。
這是我畢業後的第一件設計作品。
是一對,我的那枚鑲嵌的是藍鑽。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光滑修長的手指上光禿禿的。
又去摸自己的脖頸,確實是有項鍊。
拉出來一看,掛飾卻是一個骷髏頭。
剛剛拉扯的時候,我看到顧懷易脖子上也有一個一樣的。
季佑澤剛好把蘋果削好Ṫű̂⁻,遞給我剛好看到這一幕。
眼眸一沉,將蘋果放到了桌上。
我面上一哂,把項鍊摘下來,扔進垃圾桶裏。
-10-
季佑澤說過,他永遠都不會跟我提分手。
可是,我也很愛很愛季佑澤呀。
我這麼愛他,怎麼會在一週後跟他提分手呢?
還跟只有一面之緣的顧懷易結婚,有了孩子。
我想不通,季佑澤也不願意再提。
我抱着開始隱隱作痛的腦袋,又有點想掉眼淚。
季佑澤瞥我一眼,長眉擰起:「想不起來就別想,忘記有時不一定是壞事。」
我向來不會爲難自己。
比如小時候我是福利院最小的孩子。
喫的玩的總是被其他小朋友搶走,大人們都說我沒出息。
可我從來不去搶,因爲知道搶不過,還容易捱揍。
反正,再熬一熬,我就長大了。
比如高中的時候,逼季佑澤給我當男朋友。
他不願意,我就親他。
他怎麼想,我纔不在乎。
可是這Ţü⁾一次,我不願意就這樣結束。
讓季佑澤這麼痛苦的記憶。
我怎麼能就這麼忘掉呢。
-11-
季佑澤待了一會兒就被公司的電話叫走了。
第二天,我悄悄問醫生怎麼才能恢復記憶。
醫生告訴我,我的記憶是選擇性缺失。
也就是說,雖然是因爲受到撞擊才失憶。
但更多的,是因爲我自己不願意想起來。
完全恢復的可能性很低。
除非有人願意把這些記憶告訴我。
或者,受到當年相關的人和事的刺激。
季佑澤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彷彿一點也不想讓我恢復記憶。
就在我盤算着要不要去找顧懷易的時候。
我的病房裏,來了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女人自稱董月凝,是季佑澤拜託來招呼我的。
她容貌俏麗,一身名牌,神情卻很溫柔。
有些眼熟,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
直到,我看到了她的手機屏保。
季佑澤雙手插兜倚在一輛黑亮的跑車上,脖子上掛着一塊金牌。
目光卻凝望着遠方一處。
我想,他是在看他的未婚妻。
也就是拍攝這張照片的人。
-12-
董月凝叫來護士幫我換完點滴,看到桌子上一籃筐的蘋果,臉莫名有些紅:
「這些都是佑澤買來的吧,我很喜歡喫蘋果,所以他總是習慣買蘋果。
「可是生病的人怎麼能只喫蘋果呢?
「秦小姐喜歡喫什麼?我現在派人去買。」
我搖搖頭:「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我只喫蘋果。」
小時候,福利院裏只有蘋果喫,酸總是大過甜。
長大後,才知道蘋果也有能甜到人心坎裏去的。
後來,我就不愛喫別的水果了。
董月凝面色有一瞬僵硬,不過片刻又溫柔地笑了:
「沒想到秦小姐愛好和我一樣呢,那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見她已經拿起了蘋果,我不好意思拒絕,輕輕點頭:「謝謝你呀。」
董月凝削蘋果的時候,右手手腕從大衣袖口下露出。
一隻翠綠的玉鐲滑了出來。
質地極好,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我怔怔地撫上自己的ẗŭ₁手腕。
這個玉鐲,是季母曾經給我的見面禮。
季父季母和季佑澤一樣,都是極溫柔儒雅的人。
他們不嫌棄我的出身,將祖傳給兒媳婦的手鐲給了我。
還對我說,以後他們就是我的爸爸媽媽。
現在爲什麼會出現在董月凝手上?
難道,是我和季佑澤分手後,把手鐲還回去了嗎?
然後,季母又給了董月凝。
怎麼好像睡一覺醒來,從前我所期盼的一切,就都得不到了。
我心頭一酸,忍住眼中的淚意,彎眸真心道:
「這個鐲子是季阿姨送你的吧,看來她很看重你。」
聞言,董月凝削皮的動作頓住,眼神怪異地看着我:
「佑澤的父母三年前車禍去世了,這個鐲子,是他給我的。」
-13-
我太陽穴隱隱作痛,面色一瞬蒼白下來。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從面頰滾落,顫着脣問:
「你說,什麼?」
季父季母去世,很大概率是發生在我們分手之後。
我那個時候,有沒有陪在季佑澤身邊?
他要是一個人,該多絕望呀。
我控制不住地想象季佑澤傷心的樣子,恨不得穿回去給提分手的自己兩巴掌。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我那麼堅定地要跟他分開?
董月凝繼續道:
「他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開車,情緒本來就不好,一下子失控,也出了車禍。
「他虎口的那條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醫生說,再也消不去了。
「那時公司剛剛上市,另一位合資人卻突然撤資走人,她還是核心設計師。
「那個時候,佑澤很崩潰。欸,秦小姐,你還好嗎?」
董月凝驚訝地看向我的左手虎口,那裏已經被我抓得鮮血淋漓。
我將手藏進病服的袖子裏。
蒼白着臉搖頭,勉力朝她扯出一抹笑:
「我沒事,你繼續。」
董月凝點點頭:「那麼艱難的日子,還好他挺過來了。」
慢慢地,她臉上浮現一抹羞澀的笑。
帶着點驕傲,像只小布偶貓:
「我一直陪着佑澤,他總是說,幸好還有我在。
「我這麼愛他,在這麼艱難的時候,當然要陪着他啦。」
我怔怔凝視着她。
在她說完後,虛弱地笑道:
「你們都是很好的人,一定會幸福的。」
曾經本該是我的幸福,現在屬於別人了。
不過,我怪不了任何人。
是我不配。
而董月凝,她很值得。
董月凝傲嬌地抬抬下巴:「對呀,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秦小姐也要幸福呀。」
-14-
送走董月凝後,強壓下去的疼痛像泄了閘的洪水一股股衝擊着腦神經。
我躺在病牀上,連呼吸都是痛的,在陣陣眩暈中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做着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夢裏,我在和季佑澤訂婚的前一週,發現他出軌了。
對象是季佑澤的祕書,那個叫董月凝的女人。
因爲我當時正忙於公司上市後的第一份設計稿,靈感不能被打斷。
很多晚會場所都是董月凝陪着季佑澤去的。
起先,是顧懷易給我發來很多季佑澤和董月凝的親密照。
相片中,季佑澤攬着董月凝禮服裙下光裸的腰,右手舉杯和人交談。
但這也是晚會中的安全距離,我並沒有太在意。
直到我翻到最後一張。
季佑澤攬着董月凝的腰在接吻。
男人背對着拍攝者,看不到正臉。
但衣服和身形,都和季佑澤十分相似。
而女人一臉嬌媚,看着鏡頭眼神挑釁。
我還是沒有相信。
直到,拿着照片回到家,打算跟季佑澤問清楚。
卻無意間瞟到他的手機消息。
是備註爲「祕書」的人發來的。
【我月經來了,肚子好痛,你來陪我好不好?
【好可惜,上次竟然沒有懷上。
【你到底什麼時候跟那個她分手啊,你不是說跟她認識十年,早就膩了嗎?】
我拿着手機,渾身都氣得發抖。
但我還是想等季佑澤洗完澡出來,等他親口跟我說。
可顧懷易剛好發來消息。
說顧氏請來了一位國際頂尖的設計師,正在看我的設計稿,馬上就要走了,讓我儘快過去。
顧懷易是顧氏集團老闆的獨子,顧氏集團是我們公司第一個合作伙伴,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
我糾結片刻,還是決定先去公司。
離開前,我脫下了手腕上的玉鐲,放在客廳桌上。
準備等季佑澤解釋完再考慮要不要帶上。
誰知道,這一走,我跟季佑澤就再也沒見過面。
-15-
我猛然從夢中驚醒,臉上一片冰涼。
連枕巾都溼透了。
怔了半晌,我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夢。
是被我丟掉的那些記憶。
到公司後,和設計師討論完已經很晚了。
大家又都喝了酒,顧懷易便提議在酒店住一晚。
我平時酒量很好,也有分寸,那天卻醉得很快。
渾身熱得不像話,就像發起了高燒。
我根據顧懷易給的房間號走到房間,之後的記憶就斷了片。
醒來後,我渾身痠疼,趴在身上佈滿抓痕的顧懷易懷裏。
聽顧懷易說,我昨天喝醉了,又哭又鬧,拉着不准他走。
那一刻,我的天都塌了。
我把自己鎖在酒店的房間整整一天。
對季佑澤出軌的懷疑和跟顧懷易一夜混亂的崩潰,不斷拉扯着我的腦神經。
整整一天季佑澤都沒有聯繫我。
於是我給他發了分手的消息,電話卻沒有拉黑。
我想,如果季佑澤是無辜的,他一定會給我打電話解釋,或者問我發生什麼了。
可我等了整整三天,季佑澤一條問候都沒有。
反倒是顧懷易,日日對我噓寒問暖。
寬慰我那天晚上大家都喝醉了,不是我的錯。
我的心,漸漸就偏了。
又等了一天,我徹底將季佑澤拉黑。
又在顧懷易的幫助下,從公司撤資,拿走設計稿。
徹底消失在季佑澤的世界。
現在想來,當時季父季母應該是剛好去世。
季佑澤也出了車禍,在醫院昏迷。
我們,就這樣錯過了三年。
這三年,我再也沒碰過酒。
只有那天,我最新的設計獲得了國家頂級的獎項,被顧懷易哄着喝了點酒。
醉後,我卻喊出了季佑澤的名字。
因爲設計的靈感,就是來源於和季佑澤的初見。
-16-
和顧懷易一夜情後,我的情緒很不好,一直以爲真的是自己醉酒誤事。
再次回憶,我卻察覺出不對勁。
我那天只是喝了兩杯紅酒而已,我的酒量根本沒那麼差。
我倚在牀頭,愣愣地看着窗外太陽東昇西落。
在黃昏的時候,照顧我的護士一臉爲難地走進來:
「秦小姐,有位叫顧懷易的先生說是您丈夫,一直鬧着要見您。
「本來我們一直攔着,可季先生已經好幾天沒來過了,我們攔不住,您看……」
我勉力扯出一抹笑:「辛苦你們了,放他進來吧。」
護士頓時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好,實在抱歉。」
顧懷易紅着眼走進來,形容狼狽,毛衣都皺皺巴巴的。
一遇到事就裝無辜,這是他慣用的伎倆。
我冷着臉看着他走近。
卻在他想要牽我的手時,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顧懷易先是愣了一會兒,緊接着眉眼浮現怒氣:「你打我?」
一天沒喫飯,僅僅一個耳光已經耗費了我許多力氣。
我重新躺回牀上,艱難道:「我們的第一次,是不是你給我下的藥?」
顧懷易面上閃過一絲慌亂:「怎麼可能呢,你知道的……」
我打斷他:「你還要再騙我嗎?顧懷易,你害死了我們的孩子,無論如何,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無論如何,這三年的陪伴都是真的。
我對顧懷易,也並非沒有感情。
可我不願意相信,自己日日面對的是這樣不擇手段的一個人。
我死死地盯着他。
大概是孩子剛好戳到他的痛處,顧懷易高大的身軀晃了一下。
他凝視着我。
突然,極惡劣地笑了:「是又怎麼樣,阿梨,你那天晚上明明也很享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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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翻滾着噁心,忍着想吐的慾望問:
「季佑澤出軌,也是你聯合董月凝騙我的是不是?
「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季佑澤。
「董月凝發的消息,也是你們故意讓我看到的。」
我的語氣很肯定。
顧懷易撐着牀,壓在我身上,用視線一點點勾勒我的眉眼。
他不再假裝,語氣嫉妒又扭曲:
「沒錯,那張親吻的照片是我故意找了身形跟季佑澤相似的人拍的。有了前面哪些照片的鋪墊,你很容易就會先入爲主。
「董月凝發的消息,也是我算好時間讓她發的,再故意裝作發錯了撤回。季佑澤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裏呢。
「誰讓你這麼愛他?阿梨,你知不知道,季佑澤車禍醒來後,看到你分手的消息,那副頹廢的樣子,嘖,跟落水狗沒什麼區別。
「真可憐,他還以爲你是因爲季父季母死了才拋棄他呢。」
我壓下心頭酸Ṫű̂₈澀,厭惡地看着他:「我從未招惹過你!」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飯桌上談合作,那時季佑澤也在。
後來,雖然陸陸續續又見過幾次,交情卻不是很深。
雖然每次,他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異。
顧懷易抬手蓋住我的眼睛,俯身來吻我。
我極力偏過頭,薄荷味的吻便落在下頜。
我只覺得渾身像被螞蟻爬過那樣噁心。
顧懷易卻笑了:「阿梨,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見到你之前,我一直追着姜伊不放,見到你後,我連姜伊是誰都忘了,心心念念只想着你。
「偏偏你眼中只有那個季佑澤!」
我眼神嫌惡:「被你這樣的人一見鍾情,我覺得噁心!」
得到所有想得到的,我用盡所有力氣靠近牀沿,按下響鈴。
很快就來了幾個護士,顧懷易也不掙扎。
在出去前,他用那噁心又深情的眼神看着我說:
「阿梨,你和季佑澤分開三年,就那麼保證他還會喜歡你?
「更何況,季佑澤已經答應董月凝會跟她結婚。你又爲我懷過孩子,選誰,我想他應該很清楚。
「乖,我等你冷靜下來後回來找我。」
我用盡所有力氣,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罵道:「神經病!賤男人!」
顧懷易抹去嘴角流出的血,像是得逞的惡狼,笑了。
我狠狠地瞪着他離開的背影,終於沒了力氣,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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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佑澤來的時候,我正在收拾東西。
在病房一瘸一拐的,很狼狽。
我見到他,心裏便湧上一陣陣苦澀。
忍不住坐下,低着腦袋:「你怎麼來了?」
季佑澤皺起眉,將我抱到他的腿上。
拉開我的褲腳,見裏面的繃帶滲着血,聲音隱含怒氣:
「還沒好全,又亂動什麼?」
我覺得有些彆扭,想從他懷裏下來,卻掙脫不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今天的季佑澤和前幾天不一樣了。
他之前也擔心我,卻很剋制。
也明確地說過和我沒有可能。
可是今天,他很霸道,也很生氣,甚至於沒了邊界感。
像是……知道了些什麼。
我的腿都快被掐紅了。
想到董月凝,我眼眶一酸,伸手去推季佑澤:
「你別這樣,你不能對不起董小姐。」
季佑澤神色怪異:「董月凝?她來過?她跟你說什麼了?」
我被他問蒙了:「不是你讓她來照顧我的嗎?你們是不是,快要結婚了?」
說到最後,我已經有些哽咽。
很努力纔將那股控制不住的哭腔咽回去。
自從知道董月凝和顧懷易聯合算計我跟季佑澤後。
我對她的感情就很奇怪。
想恨,卻又恨不起來。
畢竟父母去世,公司危機,女朋友拋棄,經歷車禍。
當這些重擊一下下捶打在季佑澤的精神和身體上時。
陪着他跨過低谷的是董月凝。
而我,卻無意間將季佑澤踩進更深的深淵。
季佑澤眉間升起些煩躁,又將手伸進褲兜去摸煙盒。
睨了眼眶泛紅的我一眼,終究沒把煙拿出來:
「我沒讓她來過,也不會再跟她結婚。
「我這些天沒來看你,是去調查從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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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眨自己通紅的眼睛,心中說不出來的不安:「你是去查三年前的事嗎?」
季佑澤點點頭,整理着我凌亂的髮絲:
「我本來還糾結要不要告訴你,今天一早醫院的護士告訴我昨天你跟顧懷易吵了一架,我就知道,你也知道了。」
我的淚流得更兇,卻不敢眨眼,心懸在空中,不想錯過季佑澤的每一個表情。
他面露疲憊,眼中卻滿是心疼。
捧起我的臉,用有些粗糲的指腹一點點擦去我的淚:
「乖,別哭了。
「我從前是怪過你,所以不願意查你離開的真相,一查完,我就後悔了。
「都怪我不夠勇敢,沒有早點發現真相去找你。
「寶貝,不是你的錯。」
我腦中一直緊繃着的弦在這一刻徹底斷裂。
呆呆地看着他,喃喃:
「季佑澤,你爲什麼這麼溫柔呀?」
季佑澤理了理我的碎髮,神色認真:
「我們一起走過了十年,這十年在別人看來也許只是時間,在我們,卻是刻骨銘心的一幕幕。
「只是三年的分別,根本就不算什麼。
「對你,再怎麼溫柔都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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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佑澤將我帶回了家。
還是三年前我們租的房子,現在已經被他買了下來。
我卻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他一個人,在這裏守了三年。
家裏的陳設沒有太大變化,只是,許多從前被放在櫃子裏生灰的東西都被擺了出來。
高一我們剛認識那會兒,我用獎學金的一部分買給他的生日禮物——一個粉色的旋轉木馬。
大一情人節,我送的一隻小狗玩偶,那時我跟他說,等以後結婚了,就養一隻真的。
以及,每年的生日禮物。
最後,我的手停留在一個精緻的盒子上。
心臟怦怦跳着將它打開。
果然,裏面躺着那枚鑲着藍鑽的依蘭花銀戒。
以及——季媽媽的翡翠手鐲。
我拿起手鐲,驚訝地朝季佑澤問道:「你不是把它送給董月凝了嗎?」
季佑澤走過來,皺眉:
「她要過,但我沒給,怎麼了?」
我:「上次她來醫院,還給我看了呢。」
「可能是假的吧。」
季佑澤漫不經心道,將手鐲重新戴在我的手上。
我莫名地又開始不安:「可是,這三年的低谷,一直是她在陪着你。」
季佑澤睨我一眼:
「陪我一起挺過來的人除了她,還有公司裏那些兄弟,難道我爲了報恩,都要把他們娶回家?
「公司邁上正途後,我都給了他們應得的利益,包括董月凝。」
我的臉一紅:「她還說,你說過,幸好有她在。」
季佑澤:「那是公司開始盈利後,慶功宴上我對所有人一起說的。」
我面上一赧:「啊?」
季佑澤雙手撐在書架上, 將我圍在裏面:
「還有問題嗎?」
我老實地搖頭。
他將我一把抱起, 朝房間走去。
我下意識掙扎:「你幹嘛!」
季佑澤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給你上藥, 想什麼呢?」
我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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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季佑澤後,我自己創辦了獨立設計室, 現在也沒有合並回來,依舊屬於我自己的產業。
在我休息的這一個月中, 發生了許多事。
一個是顧氏集團的顧總突發心臟病去世, 顧懷易上任。
可他紈絝慣了,將產業都交給幾個理事打理,天天跑到季佑澤公司樓下要老婆。
二個是季佑澤的祕書董月凝被調去了國外。
我休息好後,就一直跟季佑澤收集顧氏偷稅漏稅的證據。
自從老顧總死後,顧氏大廈將傾, 幾個理事都心灰意冷。
一年後,成功將顧懷易送進了監獄。
老顧總的努力沒白費, 他兒子被判了十年。
在季佑澤的幫助下,我和顧懷易扯了離婚證。
在進去的前一刻,顧懷易說要跟我單獨談談。
季佑澤不放心, 我安撫他後, 還是答應了。
顧懷易再也沒了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衣衫凌亂, 形容頹廢。
嘴角卻還帶着惡劣的笑:「秦想梨, 你真以爲季佑澤還愛着你嗎?你跟了我三年,早就髒了,真以爲他不在意?
「你在他最無力的時候將他拋棄,他報復完我,下一個就是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說完了嗎?」
顧懷易抬抬下巴,看好戲似的看着我。
「說完了該我了。」
我將一個婚禮請柬塞進他嘴裏, 然後一巴掌扇在那張令人噁心的臉上:
「大清都亡這麼多年了,你辮子還不打算剪嗎?」
我說完,又是一巴掌:「什麼叫我跟了你三年?你一個只知道喫喝玩樂的廢物公子哥,而我有自己的設計室, 國家級的設計師, 靠自己年入千萬,你他爹的到底誰跟誰?
「連你的兄弟,都尊稱我一句秦設計師, 而不是顧太太。而你,在屬於我的圈子裏,只能被叫秦設計師的前夫!」
顧懷易瞪着我,嘴巴動了幾下放不出一個屁。
我不過癮, 又抽了幾巴掌,打爽了才叫人把人帶走。
看着他紅腫的豬頭, 我罵了句:「賤人就是矯情。」
出去的時候, 季佑澤看着我通紅的手,握在手中吹了吹,滿眼心疼:
「以後這種事, 叫上我, 我力氣大,還皮糙肉厚。」
我不禁笑出了聲。
踮腳,在他脣邊輕輕落下一吻。
從前是你, 現在是你,以後也是你。
錯過這三年,我們今後有無數個日日夜夜來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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