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死對頭的小熊抱枕。
深夜,他爲情所困。
摟着我哭得像個開水壺。
「我到底哪裏不好,爲什麼她不喜歡我?」
我被他吵得睡眠質量急劇下降,決定幫他追求白月光。
可結果,他似乎更傷心了。
直到某夜,他蹭着抱枕,呢喃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啊,喜歡誰?
我嗎?
-1-
穿成蕭珩小熊抱枕的第七天。
他和往常一樣,盤腿坐在我對面。
哭得像個燒開的燒水壺。
「熊熊,你說爲什麼?」
「像我這種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宇宙超級無敵大帥哥,小乖她到底爲什麼不喜歡我?」
「你知道嗎,她今天和那個綠茶男說了二十句話,還對他笑了!」
「她和我都只說了三句話!」
「哈哈!無所謂,誰破防了,我纔沒有破防。」
「別擔心,我精神挺好的呀,我的神挺精的呀,我的精挺神的呀。」
……
他哭得情真意切,感覺下一秒就會因爲愛而不得崩潰。
可我一點也不同情他。
因爲我也要崩潰了。
誰能想到外表高冷、性格毒舌的蕭珩。
私底下竟然是個爲情所困,離不開自己的小熊阿貝貝的話癆?
他甚至連洗澡的時候都要把這個小熊帶上!
天知道剛穿來的第一天晚上,我睜眼就是他在浴室裏未着寸縷的樣子,內心有多崩潰。
雖然他的腹肌塊塊分明,雖然他的肌肉線條流暢有力,無論怎麼看都非常適合做我的素描模特。
可這也不是讓我打兩份工的理由啊!
拜蕭珩所賜,我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睡個安穩覺了。
我求神拜佛,甚至買了賽博護身符。
可每晚十點整,我的靈魂還是會被拉入小熊抱枕。
被迫聽蕭珩委屈巴巴地訴苦直到凌晨……
誰家好人白天在畫室高強度畫稿,晚上還要給死對頭做好幾個小時的情感樹洞?
天殺的,他究竟喜歡誰啊!
-2-
再一次被室友從牀上喊醒時。
我頂着碩大的黑眼圈,渾身充滿了睡眠不足的怨念。
室友于悅嚇了一跳,遲疑問:「棠棠,你還好嗎?」
我微笑:「哈哈,我精神挺好的呀,我的神挺精的呀……」
不就是連續一星期晚上睡不滿四個小時嗎?
我很好,我沒逝。
於悅憐憫地看着我:「完了,又畫瘋一個。」
我狠狠一抹臉,從牀上爬了起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們組的聯合畫展近在眼前。
再睡不好,我的前途、我的美貌、我的一些優良品格都會消失的。
爲了能睡個安穩覺,我一定要幫蕭珩解決情感危機!
可……蕭珩到底喜歡誰?
從他每晚的哭訴裏,我大概知道他暗戀那個女生多年,甚至爲了她來了 A 大。
他們每天還能說上幾句話,那就是能在大學裏遇見的關係……
我在腦海中努力排查,然後發現這範圍太大,根本什麼用都沒有。
開組會的路上,我狀似不經意地問:「悅悅,你知道蕭珩喜歡誰嗎?」
悅悅是我們學校裏的消息通,手握衆多八卦。
或許,她知道些什麼?
於悅正往嘴裏塞掉渣餅,聞言含含糊糊地回道:
「你們不是關係不好嗎,你怎麼突然對他感興趣?」
「我沒聽說過他喜歡誰,不過,他好像和沈薇薇關係挺不錯的,還給她送過生日禮物來着……」
沈薇薇?
我眼前一亮。
對啊,我怎麼忘了她了!
她不ţű₄僅和蕭珩是老鄉,高中時兩人還是同班同學。
而且,沈薇薇長得我見猶憐,身邊有一大羣追求者示好。
聯想到蕭珩口中的綠茶男,這不就都對上了嗎?
我激動地握住於悅的手:「悅悅,我愛死你了!」
-3-
知道蕭珩喜歡誰後,一切就好辦了。
由於我們專業的特殊性,需要畫出美感和力量感的肌肉線條,導師特意從體院那拉來了專業排名靠前的體特生做我們的模特。
沈薇薇和我同一個導師,蕭珩是體院第一。
而今天……正好就是組內分配模特的日子。
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只要想辦法把他們兩人分到一塊,還怕他們不能增進感情嗎?
一想到馬上就能睡個好覺,我腳下的速度都快了起來。
恨不得立馬讓蕭珩和沈薇薇當場配對。
十分鐘後,我和於悅來到了組會分組現場。
體院老師討好地看着我們導。
「淑芬,我可是把院裏最優秀的苗子給你帶來了,保管每個小崽子的身材比例都是最完美的。」
「你今天晚上就回家喫飯唄,我給你做了你最愛的魚香肉絲。」
我導,高貴冷豔的趙淑芬趙女士朝他吐了口菸圈。
白皙的巴掌臉上滿是不耐:「人帶到了還不快走?」
體院老師臉上劃過一絲驚喜,連連說自己這就走。
要出辦公室門時,還不忘扭頭叮囑那幾個體特聽我們導的話。
對此,我和於悅早就見怪不怪。
是的,我導之所以能搖來體院男大,是因爲她有個戀愛腦的體院老公。
這兩人年輕時的故事可以說狗血得一塌糊塗,以至於直到如今,我導老公還對我導患得患失……
趙女士瞥了眼在門口裝瞎的我們:「還不快進來?」
-4-
進門後一看,才發現這三個體特里我竟然認識兩個。
靠在角落閉目假寐的蕭珩、我在辯論社的搭檔簡維川。
另一個渾身小麥色還挑染一縷紅髮的體特,似乎也很眼熟。
只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我目光定在依舊容光煥發繃着一張冰塊臉的蕭珩身上,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明明大家都是連續熬夜,憑什麼我像是被人吸乾了陽氣,他卻神清氣爽,還 strong 的!
我正腹誹。
簡維川看見我,歡快地招了招手。
沒多久,沈薇薇也來了。
她一襲白色連衣裙,美目流轉,像是隻高貴優雅的白天鵝。
人到齊後,趙女士當了甩手掌櫃。
「你們自行配對吧,有結果了給我個名單就成。」
留下我們六個人在辦公室裏面面相覷。
我心中竊喜。
只要我和悅悅不選蕭珩。
那他和沈薇薇一組不就水到渠成了嗎?
正想着。
簡維川站到我身邊,笑得像只毛茸茸的薩摩耶。
「棠棠。」
「這裏面我和你最熟了,你選我做你的模特好不好?」
他低下頭,睜着微微下垂的狗狗眼,可憐兮兮地看着我。
「拜託拜託,你知道的,我是個社恐。」
「要是給不熟的畫手做模特,我會尷尬到全身發紅的!」
簡維川湊得很近,近到我能看見他眼睛裏我自己的倒影。
受到上目線攻擊的我不自覺後退幾步。
暈乎乎點了頭。
好,怎麼不好。
剛好於悅看蕭珩不順眼很久了,肯定不會選他。
簡維川輕笑了一聲,扭頭衝蕭珩那邊喊。
「珩哥,敘哥,那我們先走了。」
我跟着回頭望去。
這時,剩下的四個人也已經自己分配好了。
毫不意外,於悅最後選了那位黑皮體育生。
而沈薇薇也走到了蕭珩面前,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美麗的白裙女孩和靠在牆邊懶散的男生,構成一幅天然畫卷。
我的手指動了動。
好美,想畫。
突然,蕭珩抬眸和我對上視線。
他壓眉,眼神涼颼颼的,薄脣不自覺抿成一條線。
一副十分不爽的樣子。
我一怔,下意識抓住簡維川的胳膊,往後縮了縮。
蕭珩真奇怪。
不是都和沈薇薇組隊了嗎,爲什麼看起來還是不高興?
等等,他的臉怎麼好像更黑了?
-5-
此地不宜久留。
和悅悅告別後,我拉着簡維川飛速去了自己的畫室。
他對着我的畫驚歎:
「棠棠,這些都是你畫的嗎?」
「好厲害!」
「不像我,連畫筆都不會拿。」
我羞澀抿脣,連連擺手。
「我哪有你說得這麼好?」
簡維川板起臉,認真道:
「就是有,我很喜歡你的畫。」
「你幹嘛總是這麼謙虛,在辯論社裏也是。」
「棠棠,你這樣不行,要學會接受別人的誇獎,也學會正視優秀的自己。」
我愣住。
這樣認真的簡維川,我從來沒有見過。
這些話,在過去的人生中也從沒人對我說過。
他笑起來,伸出手揉揉我的頭。
「好啦,不是要人體參考嗎?」
「教練可只給了我們三小時,我還要回去訓練呢。」
說完,他脫掉自己的上衣,大大方方露出結實有力的上半身。
「幸好我是棠棠的模特,否則現在我還不知道有多害羞。」
一切發生得太快。
我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男大美好的身軀攻擊了。
簡維川主修游泳,渾身肌肉勻稱,線條也如同美人魚般流暢舒適。
和練射擊的蕭珩相比,是一種完全不同的美感。
我的眼睛亮了起來。
不自覺地讚歎:「簡維川,你真好看。」
簡維川嘴角笑容更大,頗有些臭屁。
「棠棠,你想不想摸摸看?」
我驚喜。
「可以嗎?」
「當然。」
簡維川抓住我的手,往那八塊巧克力上探去。
手下的觸感很奇妙。
男大溫熱的身體和緊繃的肌肉,是力量和美好的完美結合。
「簡維川,你真是個大方的男菩薩。」
我暈乎乎呢喃。
「不好意思,請問洗手間在哪?」
畫室門陡然被敲響,蕭珩靠在門邊,面無表情地開口。
我回過神來,下意識和簡維川分開。
乾巴巴指路:「在,在那邊。」
蕭珩微微頷首,視線在我和簡維川身上一轉,轉身走了。
奇怪,總覺得蕭珩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簡維川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棠棠,我們繼續?」
我點點頭:「好的呀。」
-6-
事實證明,選擇簡維川做我的模特是個非常正確的選擇。
他溫柔、體貼。
不僅全程笑盈盈的,還會配合我擺出各種高難度姿勢給我參考。
即使身上都出了薄汗,都還在問我滿意不滿意。
我的人體參考非常滿意,以至於對他誇下海口。
「簡維川,我一定會讓你的身體成爲聯合畫展裏最好看的那一幅畫。」
簡維川正在喝水,不知怎麼嗆住,臉都漲紅了。
「棠棠,下次不要對別人說這種容易被誤會的話。」
我有些疑惑:「怎麼了,我沒說謊,我就是要讓你最好看。」
簡維川失笑,語氣中滿是無奈。
「好好好,我相信你。」
唯一讓人不解的是,蕭珩總是時不時出現在我的畫室門口。
不是要找水房,就是問老師辦公室在哪兒。
對此簡維川頗有微詞。
「棠棠,你覺不覺得這個練射擊的珩哥事好多,總是來打擾我們……」
「不像我,有事都是自己扛着,很少麻煩別人的。」
我安撫地對他笑了笑。
內心十分理解蕭珩的做法。
像他那種驕傲的人,肯定不願意讓沈薇薇知道自己其實是個路癡吧?
美術樓當年裝潢主打一個大膽前衛。
你永遠不知道推開一扇門,後面是廁所還是教室。
我和悅悅剛來時也經常迷路。
而我的畫室就在沈薇薇畫室旁邊,問我也理所當然。
不過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
送走簡維川后。
我找出美術樓的地圖,打算拿給蕭珩。
想了想。
又翻出校心理醫生的名片,準備一起送去。
我校心理醫生,別名情感大師。
據悅悅所說,他曾經幫助過不少爲情所困的大學生走出陰霾,擁抱人生。
想到每晚蕭珩那感人的精神狀態,我覺得他應該也需要這個。
可拿到地圖和名片的蕭珩,渾身氣壓似乎更低了。
我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音。
是蕭珩在磨後槽牙。
他好半天擠出一句。
「溫以棠,你好樣的!」
我抿脣:「謝謝。」
蕭珩的呼吸更粗重了。
我不解地抬頭,視線突然定格在走廊轉角。
那裏有片雪白的裙角。
是沈薇薇。
她眼眶微紅,一副哭過的模樣。
聯想到蕭珩剛剛那一點就炸的模樣。
這兩人,吵架了?
爲了我的睡眠質量,我不由得對蕭珩苦口婆心起來。
「你不能這樣,對女孩子要溫柔一點,你看沈同學都被你嚇哭了。」
「你這樣可怎麼辦呢……」
蕭珩扭頭瞥了我一眼,冷哼一聲。
「不需要țúₖ你操心!」
「噢,那好吧……」
我垂下頭,內心腹誹。
不聽勸的犟種。
活該你找不到女朋友!
不過,這兩人到底是爲什麼吵架呢?
-7-
很快,我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晚上十點整。
我睜開眼,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蕭珩眼眶通紅,摟着他的玩具小熊。
看起來比前幾天還要委屈。
「熊熊,你知道嗎?」
「她一點都不喜歡我,她今天還當着我的面摸了別人的腹肌,誇別人長得好看。」
炙熱的體溫通過毛茸茸的玩偶一直酥酥麻麻傳到我的心臟。
我本來就困,這下更暈乎了。
下意識順着蕭珩的話往下想。
看不出沈薇薇是這樣的人啊。
怎麼能當着自家模特的面,誇別人模特帥呢……
還摸別人模特的腹肌,人家畫師知道嗎?
蕭珩繼續控訴。
「她還罵我精神病,讓我去看醫生!」
啊,好過分,怎麼能這麼侮辱人……
蕭珩嗚咽一聲。
「你知道最過分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呀?
我感覺自己的眼皮正在打架。
眼前一片模糊。
只想讓蕭珩快點閉嘴,放我去和周公約會。
蕭珩嗷了一嗓子,嚎得鏗鏘有力。
「她!竟!然!沒!選!我!」
哇,這真是好過分。
等等。
我突然睜大了眼睛。
好像有哪裏不對?
沈薇薇不是選了蕭珩嗎?
爲什麼蕭珩說白月光沒選他。
難道蕭珩喜歡的不是沈薇薇。
而是……
天,蕭珩不會喜歡於悅吧?!
是了,我們四個都是從 S 市考上來的。
於悅和蕭珩家還在同一個小區,父母也都是很好的朋友。
悅悅又那麼可愛,蕭珩會喜歡她一點都不奇怪!
面前的蕭珩還在嗚嗚地哭,我卻覺得他順眼了不少。
你小子,有眼光!
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在地裏上躥下跳的猹,守着美味可口的瓜不知道該和誰分享。
可很快,我冷靜下來,又覺得事情有些難辦。
畢竟——
悅悅不喜歡蕭珩啊。
我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面前的蕭珩一眼,內心不由得有些嫌棄。
好沒用一男的,近水樓臺這麼多年都沒能得月。
你倒是大膽上啊!
-8-
帶着對蕭珩的嫌棄和喫到瓜的興奮,我在他的魔音中漸漸失去意識。
睡了個難得的好覺。
醒來後,我對於悅旁敲側擊。
「你覺得蕭珩是個怎麼樣的人?」
於悅想也沒想。
「悶騷、毒舌、不說人話。」
完了,全是負面評價。
頓了頓。
她繼續說:「也就一張臉還能看得過去,能騙騙像你這種清純女大。」
「?」
我不滿:「什麼,我哪有這麼好騙?」
「再說了,也許蕭珩不是那樣的人呢?」
雖然我被蕭珩吵得快神經衰弱。
可一個每晚都抱着小熊阿貝貝爲情所困哭得死去活來的男大,又能壞到哪去?
這就是我的善惡觀,阿門。
於悅眼睛一瞥,很明顯不信。
「你忘了你小時候每回都被他罵哭的事了?」
「還有高中時他弄壞你的生日禮物,還嘲諷你了嗎?」
「你現在居然還幫他說話,不是好騙,又是什麼?」
我一怔,底氣不足地反駁:
「可,人都是會變的呀,萬一他改了呢?」
「說、說不定他現在也只是個因爲追不到喜歡的女孩,每晚抱着小熊抱枕嗚嗚流淚的可憐蟲呢?」
於悅冷哼:「你怎麼知道?」
眼底是明明白白的「不信」。
我有些心虛。
總不能跟悅悅說,我就是那個小熊抱枕吧……
-9-
悅悅的話不自覺讓我回想起一些往事。
我小時候是個重度顏控,看見好看的人就走不動道。
偏偏蕭珩從小長得就好,我們又在同一所幼兒園,我就天天纏着他。
那時的蕭珩是個不苟言笑的酷哥,對我愛答不理。
還動不動就說我是小丑魚。
我不太在乎。
小丑魚怎麼啦,小丑魚有那麼多五彩斑斕的漂亮朋友,多厲害啊。
不過小丑魚也是有脾氣的,不會熱臉貼冷屁股。
所以,當幼兒園又出現新的小帥哥後,我火速換了諂媚對象。
然後……蕭珩就像喫了炮仗似的天天找我麻煩。
不是拽走我的皮繩,就是搶我的玩偶。
還在小帥哥面前說我壞話。
小帥哥誤信讒言,不理我那天。
我哭得傷心極了。
悅悅小時候就是個拽姐,思想頗爲哲學。
「哭什麼哭,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小帥哥多的是!」
「走,我帶你去小班看小狗弟弟!」
小蕭珩在一旁聽見了,不屑。
「那羣走路都還要抱的小屁孩,有什麼好看的。」
「還是說你們準備去給他們換尿布?」
哇的一聲。
我哭得更傷心了。
我和蕭珩的樑子就這麼結下了。
後來,因爲家庭原因搬了家,直到高中才又和他們一塊上學。
那時我其實對小時候的事已經沒啥印象了。
但對同一個幼兒園的大姐大於悅有天然好感。
偶爾在學校裏碰見蕭珩,都會繞道走。
他是學校風雲人物,我不想惹上麻煩。
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
他弄壞了新同學送我的生日禮物。
從此,我倆徹底成了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死對頭。
其實現在回頭看,都不是什麼大事。
仔細想想,反而尷尬得能摳出一整套芭比夢幻城堡。
-10-
於悅沒再說話,哼着歌走了。
我有些發愁地盯着她的背影。
很明顯,於悅和蕭珩根本就撮合不到一塊。
那我的睡眠又Ṱų¹該怎麼辦啊……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我的心聲。
當天晚上,我視死如歸地閉上眼後,居然沒有再變成蕭珩的小熊。
一開始我還有些戰戰兢兢,生怕下一秒又被拉了回去。
結果一連好幾天,我都沉沉墜入夢鄉,睡得安穩又舒適。
我放心了。
看來是不會再變回去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生活本來就莫名其妙。
我接受度良好。
很快把蕭珩爲情所困這事拋之腦後。
又回到了最初那種白天高強度畫稿,晚上倒頭就睡的正常生活。
我和簡維川配合得很好。
作爲一個主攻人體的畫師,簡維川的肌肉線條在我看來完美得簡直就像是藝術品。
短短三天的人體參考,又給簡維川拍了不少定格動態姿勢的圖片後。
我靈感爆發。
草圖、線稿、細化一氣呵成。
不到兩個星期就定好初稿。
再一問沈薇薇和於悅,發現大家的進度竟然都差不多。
趙女士不由感慨,這就是青春的魅力啊。
她的怨夫老公趁機提議。
「大家這些天也累了,不如一起出去玩玩?」
「你們的畫展主題不是童心童趣嗎,去遊樂園怎麼樣?」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
心說您自己想約趙女士,非得拉上我們這羣電燈泡幹嘛?
就聽他又笑眯眯補充:「所有花費我買單!」
哦這。
其實,去遊樂園玩玩也挺好的哈。
能公費喫喝玩樂,誰能不愛呢?
於是,三天後。
我和悅悅手牽手美滋滋等在校園門口時。
就看見了——
臭着臉的體特三人組。
-11-
趙女士不置可否,沈薇薇也並不驚訝。
都是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而我和悅悅,直到上了車都還沒能反應過來。
不是美術組團建再帶上趙女士的小嬌夫嗎?
他們來幹什麼。
察覺到我們的疑惑,趙女士的小嬌夫振振有詞:
「沒有他們幾個出力,你們進展不會這麼順利。」
「再說了,你們幾個女孩子多危險啊,趙女士不放心,就一起帶來嘍。」
合情合理的說辭。
我和於悅竟無法反駁。
那叫許辭野的黑皮挑染體育生輕嗤:「怎麼?」
「只許你們公費遊樂,不許我們一起放鬆放鬆?」
於悅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根本就不想來吧。」
「切,本來是這樣的,但一想到某人看見我心情會不好,我就又想來了。」
……
他們開始拌嘴。
我嘴角抽了抽。
沒別的,就……習慣了。
簡維川又湊上來:「棠棠,聽說這家的密室逃脫很有名,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密室逃脫?
那不就相當於鬼屋?
我悄悄嚥了咽口水,有點害怕。
剛想拒絕,一直低頭看手機的趙女士開口:「這家密室逃脫民俗主題確實不錯,佈景和道具都很真實,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積累一些經驗。」
能讓趙女士說不錯,那就是相當好。
我眼前一亮,沈薇薇和於悅也感興趣地湊上來。
幾個人一合計,乾脆一起組團去好了。
簡維川拉着我的衣袖,小聲道:「棠棠,其實我有點害怕。」
我欲哭無淚,其實我也有點。
可簡維川的聲音聽着實在委屈。
那雙好看的小狗眼微微垂下,渴求又認真地看着我。
讓我想起小時候家裏養的那隻小狗。
我心中一軟,保護欲噌一下就上來了。
拍着胸脯保證。
「放心,棠姐一定保護好你!」
這下輪到蕭珩輕嗤了。
他掀起眼簾,視線在我身上一掃。
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就你?
我不服氣,勝負欲和保護欲一起上來了。
我怎麼了,好歹我不會抱着小熊抱枕哭到深夜!
「你笑什麼,看着吧,我和簡維川一定會第一個出密室。」
簡維川也附和:「就是就是,我相信棠棠一定能行!」
蕭珩又不說話了。
沈薇薇目光閃了閃。
含笑道:「我也相信你們。」
-12-
萬萬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密室逃脫大門口,戴着鬼怪頭套的小姐姐撲上來抓住我的手。
「小妹妹,你們是來玩《寂靜山村》的嗎?」
「真有眼光,這可是我們老闆親自下場採風,場景一比一還原的,還有店裏最好的設備,入股不虧!」
「我們老闆可是準備了很豐厚的獎勵給首通者,可惜,至今還沒人能打出完美Ťŭ̀ₜ結局。」
她說着意味深長地眨眨眼,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簇擁着我們進了門。
一進去,光是站在門口,那股獨屬於中式恐怖的毛骨悚然感油然而生。
荒涼偏僻的山村、愚昧封建的村民。
還有面帶瘮人微笑,活靈活現的邪惡神靈……
我的腿有點軟,掌心也在微微出汗。
看出我的緊張,小姐姐溫柔地安撫我。
「沒關係的,我們全程都有紅外監控。」
「如果發覺身體不適,可以第一時間在監控下比手勢,會有工作人員帶你安全出去。」
「噢,好、好的。」
ƭû₄我點頭,在心裏安慰自己。
沒關係。
都是假的,道具而已。
工作人員拿出一沓卡片。
笑眯眯道:「來吧,抽角色卡。」
一分鐘後。
我拿着手裏的卡牌,恍若雷擊。
那上面赫然寫着——來旅遊卻被獻祭的少女。
而悅悅、沈薇薇、蕭珩、簡維川、許辭野抽到的身份依次是:
「旅遊團女嚮導」「當地善良村民」「被獻祭少女的男友」「被獻祭少女的弟弟」「旅遊團男嚮導」……
傻子都能看出來主要故事就是圍繞着這個「少女」展開的。
而在這種民俗逃脫類的本子裏。
主角毫無疑問就是會被針對的那一個……
於悅有些擔心:「棠棠,你沒事吧?」
我面上打着哈哈:「沒事呀,遊戲而已。」
實則內心哀號。
天殺的,要不要這麼倒黴啊。
工作人員帶着大家往真正的入口走。
越往裏面,燈光越發黑暗幽深。
我的心漸漸提了起來。
悅悅和簡維川安慰我:「沒事,我們會保護你的。」
我點點頭,有了些底氣。
可沒想到,一進去,所有的燈驟然熄滅。
所有人陷入一片黑暗。
大家都有些慌亂,我更是頭皮發麻,腎上腺素狂飆。
忽然,一隻帶着薄繭的大手握住我的手腕。
那人低低道:「別怕,我會帶你出去。」
手上不斷傳來男生掌心的熱量,我的心莫名安定下來。
是簡維川嗎?
我有些感動,也有些不好意思。
小小聲:「對不起啊,說好要保護你的,現在反而拖後腿了。」
簡維川沉默了。
我沒想太多,耳麥裏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
指引我們兩人朝某個方向走去。
到達指定地點後,燈光亮起。
我眯起眼睛,愕然發現一直牽着我的人不是簡維川。
而是……蕭珩。
-13-
我愣住了。
蕭珩轉轉手腕,抬眸看我一眼。
語氣冷淡:「怎麼,看見是我不高興?」
我磕磕絆絆:「不、不是。」
就是覺得,蕭珩不是很討厭我嗎?
怎麼會主動牽我。
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他言簡意賅:「工作人員叫的,走劇情。」
原來如此。
「……其他人呢?」
蕭珩推測:「或許在做其他任務。」
這時,工作人員開始通過耳麥發放任務。
「高考結束,你和男友爲了放鬆心情一起報了旅遊團。你的家人因爲擔心,讓你弟弟也一起來了。」
「今夜,你和男友偷偷闖入祠堂,準備享受二人世界。」
「第一個任務:在邪神神像下深情對視一分鐘。」
我沉默了。
爲了二人世界躲在人家祠堂親熱,還要在邪神眼皮子底下深情對視。
村民不獻祭你獻祭誰?
我偷偷瞥了眼蕭珩:「你、你聽到任務了嗎?」
蕭珩聲音很輕地回:「嗯,開始吧。」
說着,他轉向我,臉上依舊雲淡風輕。
就,就這麼幹巴巴開始啊?
我壓下心頭古怪的情緒,也抬眼看向他。
趙女士說得沒錯,這家密室逃脫的佈景的確精妙。
即使在室內,可祠堂裏古樸的裝飾、充滿年代感的蒲團。
一切都讓人身臨其境。
在帶着詭異微笑邪神的注視下,在耳麥中的倒計時中,我對上了蕭珩的視線。
和簡維川的小狗眼不同,蕭珩有一雙近乎完美標準的鳳眼。
此刻被那雙狹長的眸子盯着,就像是被鎖定的獵物。
我心跳莫名加速。
奇怪,我今天心臟是不是出問題了……
燭火搖曳,昏黃燈光中,我看到自己在他眼中的縮影。
有種陌生而熟悉的感覺。
好像又變回他的小熊抱枕。
那時,蕭珩偶爾也會用這種充滿侵略性的目光看我。
我嚥了咽口水,腦袋開始放空。
也不知道蕭珩有沒有去跟心理醫生兼情感大師好好聊聊……
他現在還會抱着小熊哭嗎……
一隻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蕭珩說:「別發呆,下一個任務了。」
我回神:「噢噢,好的。」
我們需要找到通往隱祕空間的密道。
我和蕭珩配合得意外默契,根據耳麥中的提示找到了第一個線索。
抽絲剝繭地解謎,一點點深入解開祠堂的祕密。
蕭珩低頭認真開鎖時,隨口問:「溫以棠,你好像一直很討厭我?」
我愣住:「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覺得。」
「小時候的事都過去了……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他瞥了我一眼,很明顯不信。
「那爲什麼一直躲着我?」
我閉了閉眼睛。
因爲真的很尷尬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好在蕭珩也沒深究,只淡淡道:「那要不要試試……」
「試什麼?」
蕭珩繼續道:「和我重新認識,做……朋友?」
和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不同,他把最後兩個字咬得很重。
我想說:當然可以。
可下一秒。
咔嗒一聲。
鏽跡斑斑的銅鎖被解開。
同時,腳下的石磚開裂。
我短促地叫了一聲,便掉入一條平滑柔軟的甬道。
「溫以棠!」
地板合上前。
我看見蕭珩來不及抓住我的手。
以及飽含焦急的目光。
-14-
甬道不是很長,沒多久我就滑到了下一層。
依舊昏暗、幽深。
一個女祭司打扮的人看着我冷笑:
「冒犯了邪神大人,就準備用命來賠罪吧。」
懂了。
現在是我的單線任務。
我乖巧地看着她,問:「我要做些什麼呢?」
女祭司一愣,乾巴巴地把我捆綁在木製的十字架上。
綁得很鬆,一點都不難受。
她說:「骯髒的人類,別試圖耍花招。」
「你真覺得世界上會有不顧一切的愛情嗎?」
「等着瞧吧,你會被所有人拋棄,孤零零地成爲祭品。」
「好好看看你是怎麼被大家拋棄的吧!」
說完,她一揮衣袖。
我面前出現一排監控屏幕。
上面是已經聚集到一起的衆人。
扮演熱心村民的沈薇薇正在帶路。
一行人面色凝重,正在接受各路詭異道具的洗禮,尖叫聲連連。
相比之下,我這裏的氛圍竟然還算得上溫馨平靜。
發佈劇情後,女祭祀就不動了,活像個木頭樁子。
我小小聲:「姐妹,我不用再做什麼了嗎?」
她手指動了動,瞥了眼頭頂的監控。
小小小聲回:「一會兒你得給他們一點提示。」
「然後等着他們來救,然後一起出去就好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躺贏主角嗎?
我心情好起來。
乖乖看着屏幕中衆人一路過五關斬六將。
一切都很順利。
大家已經拿到出口的鑰匙,只要找到我,就能一起出去。
看來,這個本子也沒想象中那麼難嘛。
於是在工作人員的要求下,當大家聯繫我時。
我配合地裝虛弱,報出自己所在的地點。
這時,祠堂突然開始坍塌。
之前那些奇怪的村民紛紛開始異化,開始追趕衆人。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旁的祭司小姐姐。
合着你們把最刺激恐怖的環節放在最後了啊。
小姐姐微微一笑,無聲勝有聲。
屏幕裏,至少有三十多個村民正在發瘋。
同時,祠堂也開始搖晃坍塌。
休整的間隙。
我聽見沈薇薇說:「要不咱們先拿着鑰匙出去吧。」
於悅反駁:「棠棠還在裏面呢!」
沈薇薇繼續道:「這只是個遊戲,只要我țũ̂²們出去了,一切都會停下,溫以棠不會有事的。」
「況且之前工作人員說,開業至今都沒人打出完美結局,我們又何必浪費時間。」
於悅剛想反駁。
可新的一輪衝擊接踵而至。
大家被衝散。
沈薇薇見狀拿着鑰匙毫不猶豫跑向出口。
於悅試圖回頭找我,卻被許辭野拽着跟上了沈薇薇。
蕭珩早在一開始就轉身往回走。
簡維川猶豫了一瞬,想要回頭時,卻已經被村民給堵住了。
屏幕上,他似乎無聲地嘆了口氣。
最後還是跟上了沈薇薇。
工作人員吹了聲口哨。
「小妹妹,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嘛。」
我愣愣地回道:「不、不是男朋友。」
工作人員笑起來:「還害羞了。」
「不是男朋友爲什麼這麼擔心你?」
因爲其餘人陸續跑了出去,監控開始集中在蕭珩身上。
在一片混亂中。
他始終堅定地、決絕地、冷靜地朝我在的地方跑來。
即使路上碰見一撥又一撥的村民。
可他的動作都沒有一絲遲疑。
終於,地下室的門被敲響。
他額間沁出細細的汗,微喘着。
對我說:「溫以棠,找到你了。」
怦怦。
怦怦。
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15-
直到今天的遊樂項目徹底結束。
我的腦海中始終迴盪着地下室裏的那一幕。
蕭珩逆光而來,帶我逃離深淵。
於悅挽着我的胳膊,擔憂地探了探我的體溫。
「棠棠,你沒事吧,怎麼臉這麼紅?」
我回過神:「沒事,可能就是有些熱。」
於悅放下心來,繼續跟我道歉。
「對不起啊棠棠,剛剛我本來是想回去找你的。」
「許辭野那混蛋不知道發什麼瘋,非要拽着我走。」
許辭野在旁邊嗤笑:「就你這小身板能救什麼人,別到時被人嚇哭了。」
我深以爲然地點頭:「許辭野說得對,你們上面確實太危險了。」
「而且……」我抿脣,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我在底下過得挺舒服的,可以說是全程躺贏,高興還來不及。」
「真的沒關係。」
沈薇薇和簡維川也來向我道歉。
「抱歉,我當時太害怕了,你不會怪我吧?」
「棠棠,對不起。」
我笑着搖頭:「真的沒事。」
我是真的沒有生氣。
大家只是本能地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而已。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換作是我,估計第一秒就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不過……這就顯得蕭珩的做法更加奇怪了。
我不自覺地抬頭看去。
蕭珩此刻走在最前面。
腕間還戴着密室逃脫老闆給的完美通關禮物——
一條綴着紅瑪瑙的紅繩。
我兜裏也有一條。
老闆說,這是他特意去雞鳴寺求的,在菩薩面前開過光的平安繩。
戴上的情侶能長長久久幸福地在一起。
老闆說這話時,眼底滿是對我們的祝福和對愛情的憧憬。
我嘴巴動了動,想要解釋我們不是情侶。
蕭珩的動作卻比我快,上前一步接過。
頷首道:「謝謝您的心意。」
也是。
老闆的一片心意,不好拒絕。
我抿着脣,也收下了。
我陷入回憶,腳下趔趄,崴了一下。
於悅嚇了一跳,連忙攙着我。
「沒事吧?」
忽略腳踝處的刺痛,我擠出一個笑。
「沒事,就是沒站穩。」
說話間,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出了遊樂園大門。
沈薇薇道完歉就已經離開。
途中簡維川接了個電話,也急匆匆走了。
我不想讓於悅擔心,隨口道:
「你和許辭野晚上學生會不是還有事嗎?先走吧。」
「我沒事,想一個人再逛逛。」
於悅也想起來了,一拍腦袋。
「對哦,真得走了。」
於悅一步三回頭地和許辭野一起坐上了出租車。
我鬆了口氣。
悅悅總把我當成長不大的小孩。
要是知道我崴了腳,肯定又要嘮叨我老長一段時間。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找了個長椅坐下,準備緩一緩,然後自己打車回去。
坐了會兒,身前投下一片陰影。
我抬眼。
是蕭珩。
我訝然:「你不是早就走了嗎?」
他微微皺眉,沒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半跪在我身前,握住我已經有些紅腫的腳踝。
淡淡道:「上藥。」
-16-
冰冰涼涼的藥膏抹在腳踝處。
有點舒服,也有點刺激。
我瑟縮着,想要縮回腳。
蕭珩低聲:「別動。」
聽起來有些生氣。
「受傷了不知道上藥嗎?」
「要是腿廢了以後怎麼辦?」
我嘟囔:「哪有那麼嚴重……」
從小到大不知道崴過多少回了。
自己回去第一天先冰敷,第二天後再熱敷。
抹點活絡油或雲南白藥,沒幾天就好了。
我熟練得很。
但我也知道,蕭珩是爲我好。
便識趣地沒反駁,而是轉移話題。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蕭珩手上的動作依舊輕柔。
頓了頓才反問:「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有些驚訝。
沒想到蕭珩是這種願意爲了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不過還是那句話,能抱着小熊嗚嗚哭的人能壞到哪去。
我接受度良好。
他上完藥,很自然地坐在我身邊擦手。
我扭過頭,鄭重地看着他。
「蕭珩,謝謝你。」
他微怔。
我繼續道:
「謝謝你剛剛在密室裏沒有放棄我。」
「謝謝你給我上藥。」
「謝謝你關心我。」
蕭珩看起來竟有些手足無措,耳根也微微泛紅。
他猛地後退幾步,拉開距離。
結巴道:「不、不用謝。」
一臉驚慌。
我不解,我看起來有這麼嚇人嗎?
在心裏幽幽嘆氣。
我伸出手,笑眯眯道:
「蕭珩,我們來重新做……朋友吧!」
蕭珩愣怔,然後才遲緩地點點頭。
「好。」
他再次蹲下,露出寬大有力的脊背。
「走吧,我揹你回去。」
怦怦。
我又一次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完蛋了。
我想,我可能是喜歡上蕭珩了。
-17-
晚上,我縮在被子裏,心亂如麻。
白天的一切如走馬燈般在我眼前閃過。
笑着說要和我重新開始的蕭珩。
毫不猶豫轉身奔向我的蕭珩。
給我上藥的蕭珩。
這樣的蕭珩,我怎麼能不心動,怎麼能不喜歡?
可很快我就意識到。
不會有結果的。
蕭珩喜歡悅悅,不喜歡我。
我們,只是朋友。
如同一盆兜頭澆下的涼水。
鼓譟的心跳漸漸歸於平靜。
我拿出手機,把十分鐘前纔剛剛置頂的,和蕭珩的聊天框,取消置頂。
裏面還保留着不久前的消息。
我:【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已經到寢室了。】
蕭珩:【嗯,晚安。】
……
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麼感覺。
也許是失落,也許是難過。
我給自己灌了瓶菠蘿啤,祭奠一下自己剛萌芽就被扼殺的愛情,然後沉沉睡去。
我開始刻意疏遠蕭珩。
畫展在即,我在畫室裏待的時間越來越多。
偶爾,蕭珩和許辭野會一起來給悅悅送奶茶。
我也能順帶收到投餵,只是笑笑,心情不再ŧű⁻起波瀾。
蕭珩在微信上問過我幾次,我都只說自己在忙。
直到畫展圓滿結束,正值端午,學生會舉辦了一場假面舞會。
蕭珩和簡維川同時約我做舞伴。
晚上,我被他們堵在畫室口。
「棠棠,你選誰?」
我莫名在他們之中看出幾分劍拔弩張。
不就是跳支舞嗎?
有什麼好爭的。
我最後還是選了簡維川。
說好了要保持距離,我可不能再次墜入情網。
簡維川挑釁地望着蕭珩。
蕭珩定定地看了我一眼。
轉身離開。
簡維川在我耳邊嘰嘰喳喳,說着舞會上的具體安排。
我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滿腦子都是蕭珩剛剛眼底閃過的受傷。
爲什麼……
而且看見他難過,我的心好像也絲絲抽痛起來。
-18-
時隔三個月,我再次變成蕭珩的小熊抱枕。
一睜眼,就被他擁在懷中。
滾燙的體溫,溼熱的懷抱,低聲的呢喃。
我幾乎是瞬間意識到。
蕭珩狀態不對。
我費力地扭頭,果然看見旁邊的桌子上擺着好幾個空酒罐。
突然,我渾身一僵。
蕭珩的臉湊了上來,正好抵在我的脣邊。
即使我現在和之前一樣, 只是個小熊抱枕。
可還是渾身發軟。
畢竟——
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心無雜念的溫以棠了。
我對蕭珩,圖謀不軌。
更何況,他還喜歡悅悅。
爲了自己的心,也爲了我的友情。
我在小熊狹窄的身體裏拼命撲騰, 試圖掙脫出去。
就在這時。
蕭珩呢喃出聲:「棠棠……」
我幾乎是以爲自己聽錯了,愣在原地。
溫熱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
蕭珩哭了。
像兩個月前的那幾個星期一樣, 他抱着小熊,哭得十分傷心難過。
「棠棠,你爲什麼不喜歡我?」
「我哪裏比不上簡維川那個死綠茶!」
「我喜歡你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接下來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
大腦快要無法思考。
蕭珩說他喜歡誰?
我嗎?
怎麼會是我呢?
彷彿突然被千億彩票砸中的流浪漢,我此刻暈暈乎乎。
滿腦子都是驚喜和不可置信。
蕭珩喜歡我。
蕭珩也喜歡我。
蕭珩喜歡的,一直是我。
之前那株被我強硬扼殺的小綠芽, 再次破土而出, 一路衝破荊棘, 茁壯生長。
-19-
接下來的時間裏, 醉酒的蕭珩向我吐露了許多他的年少心事。
我這才發現,我以前好像。
咳咳,挺渣的。
在蕭珩的視角里,我就是個撩完就跑的花心大蘿蔔。
因爲幼兒園的事, 純情的蕭珩記了我好多年。
就連我現在附身的這個小熊抱枕,都是幼兒園時我心血來潮送給蕭珩的禮物。
後來高中再遇,他想靠近我,卻怎麼都不得要領,只能一個人在背地裏陰暗爬行。
而那所謂的,被弄壞的生日禮物。
其實是班上的小團體給我的下馬威。
裏面裝的根本不是禮物, 而是放出來能讓我尖叫一整個下午的蟑螂老鼠。
蕭珩教訓了那個小團體,又獨自處理掉那些可怕的生物。
最後帶着被壞掉的空盒子出現在我面前。
讓我一直誤會至今。
聽完一切的我,總覺得又感動又好笑。
不是大哥, 你是沒長嘴嗎?
不會把這些話當面告訴我嗎?
如果不是我意外變成了這個小熊抱枕。
那他是不是就要一輩子守着這些祕密, 陰暗爬行啊?
我心中一片柔軟。
好在,沒有如果。
兜兜轉轉。
我變成了這個小熊抱枕。
也終於看懂了蕭珩。
-20-
舞會那天, 我特意精心打扮。
簡維川挽着我入場時,我聽見小小的驚呼聲。
可我卻不在意, 滿眼都是坐在角落裏落寞的蕭珩。
簡維川在我身邊低聲問:
「想好了嗎?」
「真要去找他啊?」
我輕聲回:「嗯。」
「對不起,簡維川。」
頓了頓,我繼續道:「謝謝你。」
在發覺蕭珩的心意後, 我隱隱約約也明白了簡維川的心思。
可我無法回應。
索性挑明, 大家還能做回朋友。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 笑得還是像只毛茸茸的小狗。
「不用對不起, 也不用謝謝。」
「棠棠, 你值得想要的一切。」
「去吧。」
我緩慢地、堅定地走向蕭珩。
他在角落裏, 低着頭, 好像被全世界拋棄。
於是我在他面前站定, 手上挽了個紳士禮, 微微俯身。
「這位先生,請問您願意當我的舞伴嗎?」
蕭珩訝然抬頭,看清是我的那一刻,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隨即又漫上狂喜。
我仍舊伸出手笑着。
輕聲問:「你願意嗎?」
21Ţů₍
正式確認關係後的某一天。
蕭珩帶着溫以棠去了雞鳴寺還願。
溫以棠不解:「我沒許過願啊。」
蕭珩輕笑:「知道。」
「是我許了。」
溫以棠好奇。
「看不出你還是這麼迷信的人。」
「你許了什麼願望,實現了嗎?」
蕭珩笑容更深。
「實現了。」
「至於是什麼願望, 祕密。」
溫以棠不滿地撇撇嘴。
但還是乖乖地跟着一起去了。
蒲團上,兩人虔誠跪拜。
溫以棠許願:「健康、平安、快樂。」
蕭珩在內心還願。
多謝。
多謝讓溫以棠來到我身邊。
成爲我的愛人,變成我的……小熊抱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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