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聲與舊歌謠

酒後,和繼兄一夜混亂。
醒來看到彈幕。
【一發入魂,就是這晚懷的孕?】
【對,剛懷就被拋棄,痛苦產子,娃又丟了。】
【精神崩潰找娃,還撞見男女主訂婚,哭了一麻袋小珍珠……】
想到祈京奚平時對我恨之入骨。
我連滾帶爬逃跑。
三年後,因爲聯姻纔敢回國。
訂婚宴上,闖進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奶娃娃。
我又看到彈幕。
【哎,女主要和男主訂婚了。】
【可憐的繼兄,身爲病嬌男配,卑微生下女主的崽,以爲她能多看他一眼。】
【人魚重欲,唯一偷來女主那條裙子,都磨成流蘇了,愣是不敢把她關進囚禁室。】
靠?
懷孕的是我繼兄?

-1-
從我媽帶我嫁進祈家那天起。
祈京奚就沒給過我好臉色。
可以說全世界的女人死絕了,他都不屑多看我一眼。
但命運,總是這般折磨人。
我,酒後,陰差陽錯和他滾了整整一夜!
睜眼看到祈京奚那張芙蓉玉面。
我的魂飄走了。
不對勁,再看一眼。
他換了個姿勢將我攬進懷裏,閉着眼,聲音懶意洋洋的。
「寶寶,你確定還要再動?」
腿間一陣炙熱。
我僵直身體。
他的聲線嘶啞,將我箍得更緊。
「乖一點,再睡會兒。」
完蛋,救命。

-2-
祈京奚頑劣,驕矜,恨我入骨。
他還有未婚妻。
人生一片向好。
這後果我擔不起。
正焦頭爛額。
空中飄來彈幕。
【一發入魂,就是這晚懷的孕?】
【對,懷上立馬被拋棄,痛苦產子,娃又丟了。】
【精神崩潰找娃,還撞見男女主訂婚,哭了一麻袋小珍珠……】
我,懷,懷孕?
他是男主?
救命,我伸長脖子。
環顧一圈。
真沒看到用過的作案工具的痕跡。
難怪繼父天天在飯桌唸叨,想抱孫子。
原來祈京奚和未婚妻都在備孕了。
所以他昨晚沒戴,救命,那麼多次……
怎麼辦?
懷上死敵的孩子。
還被拋棄。
還痛苦產子。
靠。
不管了。
彈幕算個屁,人定勝天!
祈京奚似乎睡得很香,整個人特別放鬆。
毫無覺察。
我默默溜了。
極限收拾東西,出國。

-3-
好消息。
在國外三年。
我沒懷,沒生娃。
壞消息。
我媽讓人給我安排好了聯姻。
扯證就給一千萬。
不然斷供,永遠別回國。
我和聯姻對象在線上聊了一段時間。
國外見了幾面。
他長得還行,人也紳士,似乎對ŧüₐ我很感興趣。
我們馬不停蹄地飛回國舉辦訂婚儀式。
純白的婚宴場地,氣球滿天飛。
「誰家小孩兒?」
有人喊了一聲。
「怎麼這麼像蘇蘇啊?」
我就是他們口中的蘇蘇。
剛想說誰造謠。
低頭一看,那漂亮小男孩兒支着小短腿跑過來。
我看他,像照鏡子。
他吧唧一下,抱住我的腿。
「媽媽,泥嚎。」
小破孩眨着雙忽閃的大眼。
對我造謠!
我不是,我沒有生啊。
但顯然,他和我太像了。
長輩們臉黑如碳。
都以爲我在國外亂搞。
我又看到了彈幕。

-4-
【哎,女主要和男主訂婚了。】
【可憐的繼兄,身爲病嬌男配,卑微生下女主的崽,以爲她能多看他一眼。】
【唯一偷來女主那條裙子,都磨成流蘇了,愣是不敢把她關進囚禁室。】
嗯?
懷孕的是我繼兄?
可祈京奚是男人啊。
這不會是熬夜看小說的後遺症吧?
我在胡思亂想。
一羣長輩在七嘴八舌計較。
場地上,突然出現一道熟悉的影子。
如風疾馳,腳步有些踉蹌。
從我懷裏接過小糰子。
小孩兒很會服軟。
乖乖順順往Ṫŭ²男人脖子上蹭。
奶聲奶氣。
「爸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那聲爸爸,炸開了在場的鍋。
祈京奚抱着他,向大家致歉。
「嗯,我兒子。」
我正打量着小孩的眉眼。
祈京奚安靜站立,側臉線條利落,透着一股少寡冷漠的疏離感。
側過眼,眉目冷淡。
壓低聲音,「別想了,不是你的。」
我悻悻一笑。
我也沒說是我的啊。
訂婚儀式繼續開展。
祈京奚選了個位置坐下。
大高個,黑着臉,懷裏抱着個小糰子。
莫名的,我看出一股怨婦氣息。

-5-
聯姻對象準備和我交換訂婚戒指。
祈京奚冰冷的眼神投過來。
【我賭五毛錢,戒指一戴,男配絕對撕開假面,囚禁爆炒一條龍。】
【嘶——書上說人魚重欲,真的假的?】
【包真的啊,你們還記得他倆第一晚,牀塌了嗎?就這,男配都捨不得放下妹寶Ṱṻₗ,抱着她邊走邊找了新房間。】
【男配專業查女主學歷,有沒有水分,他一查便知。】
牀塌了……
我就說,那天早晨,回去收拾東西的時候,一片狼藉。
可彈幕也太離譜了。
京市誰不知道,祈京奚特嫌棄我。
而且,人魚……
這都跨物種了。
我收回目光,朝沈舟伸出手,「幫我戴戒指吧。」
砰!
衆人驚詫回頭。
可能是風太大。
花架一個連一個,噼裏啪啦往後倒。
扯得臺上的白紗也搖搖欲墜。
「快整理一下。」
我跟着去處理,輕輕一瞥。
看到祈京奚勾脣,扯出個戲謔又幸災樂禍的笑。
場地還沒整理完。
「沈舟!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保安沒攔住人,一個光腳的女孩兒往臺上衝。
撲倒我的聯姻對象,騎在他身上亂打。
「你睡我那麼多次,我爲你打了孩子,你別想這麼一走了之!」
衆人又是一頓瞠目結舌。
比過年還熱鬧。
小奶團趁亂過來抱住我的腿,死死不松。
混亂中,保鏢過來,護着我們出去。
我被塞進祈京奚的車。

-6-
車上,我們幾個大眼瞪小眼。
我主動討好。
「哥哥。」
他依舊那副淡漠疏離的死樣子。
「誰是你哥。」
呵,誰稀罕。
相顧無言。
小糰子扒着我不放。
祈京奚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幽怨表情。
「祈念溫,滾過來。」
小孩兒不情不願,迫於威嚴,爬他腿上去了。
車子緩慢行使。
最終停在老宅。
熟悉的建築,竹林,朱麗葉玫瑰,滿滿的花圃。
芬芳四溢。
我多嘴問了句。
「孩子是像爸爸還是媽媽呀?」
祈京奚動作一頓,冷着臉給小寶衝奶粉。
「那我上樓去了。」
我悻悻一笑。
突然想起我們高中的時候。
其實我喜歡過祈京奚。
我比較慕強。
情竇也開得晚。
有了美醜意識,我發現我又瘦又柴,含胸駝背,很自卑。
他是學生時代的風雲人物,漂亮,多金,成績好。
沒人知道他是我哥哥。
那時候迫切想炫耀,我和他住在同一個家。
跟同桌說的悄悄話。
卻被她傳遍校園。
祈京奚開始有意識疏遠我。
一次聚會上,有人提及我,「奚哥,被一個豆芽妹喜歡是什麼感覺?」
他閒閒懶懶地回:「……狗皮膏藥,甩都甩不開。」
算了,不想了。
都過去了。
我眨了眨酸澀的眼,繼續上樓。
「像他媽媽,和他媽媽一樣漂亮。」
他回覆了我剛纔的問題。
我淡淡點頭,「挺好的。」
轉身上了樓。
全然沒注意身後祈京奚陰鷙的目光。

-7-
沈舟那事兒一直解決不好。
祈家只好取消聯姻。
我又在家裏混喫等死。
祈叔叔和我媽的夏日旅行計劃開啓。
他們一走,家裏就剩兩大一小。
我不會做飯。
祈京奚廚藝好,但和我對上眼。
他的臉像冰封住一樣,冷漠森寒。
我不敢去蹭。
只能喫點零食,餓到半夜點點外賣。
翻來覆去等。
外賣員:「大妹子,外賣拿給你哥了,你家大門真難找。」
!!
祈京奚是真的會扔我東西的。
我光着腳跑下樓。
迎面碰上兩手空空的祈京奚。
朝他窩囊一笑。
「哥。」
他冷漠點頭。
我期待地看着他,左邊瞧瞧右邊瞧瞧。
「扔了。」
聲線平直的一句。
和我擦肩而過。
我的肚子不合時宜的長叫一聲。
「餓了?」
他出聲,語氣緩和了些。
我死鴨子嘴硬,「不要你管。」
他冷哼一聲,「不管,餓死你算了。」
我白了他一眼。
大跨步跑出去。
翻垃圾。
「找到了!」
就像是渴雨的麥苗感受到潮溼的春夜。
只要沒拆封,那就是能喫。
「啊!」
腰上橫過來一條有力的臂膀。
祈京奚將我撈走。
另一隻手奪過外賣,又扔了進去。
小糰子在門口看着我們,呆呆地說:
「媽媽你怎麼喫垃圾啊?」
祈京奚將我夾在腰側,長腿大步往裏走。
渾身散着陰惻惻的寒意。
「溫蘇蘇,寧願喫垃圾,都不喫我做的,你有種。」
嗯?
什麼時候給我做的飯。
【哈哈哈大烏龍,男配哥不好意思端飯上去,讓小寶送,妹寶戴着耳機打遊戲,和敵人對罵,被小寶聽到了。】
【救命,小寶轉頭下去給他爹傳話,媽媽說你做的飯,狗都不喫。】
那時我打遊戲上頭了,根本沒聽到小寶敲門。

-8-
祈京奚把我撈回餐廳。
眉梢帶怒,一言不發。
我和小寶相對坐着。
看他在廚房忙活。
「爸爸做的飯很好喫哦,雖然他之前炸過廚房。」
小寶一臉崇拜,興奮看着我。
「但他每天都在學,他說,媽媽你回來,就能喫到他做的香香的飯。」
我瞥了一眼廚房。
祈京奚雖然冷着臉。
但圍着圍裙,肩寬腰窄,身高腿長,忙碌起來專注安靜。
人夫感滿滿。
但下一秒,他冷冷掃過一眼。
「祈念溫,安靜。」
我也怕他,跟着噤聲。
小寶趴在桌子上,壓低聲音。
「爸爸說,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得先抓住她的胃。」
「媽媽,你的胃肯定會被抓住。」
我小聲提醒,「寶寶,我不是你媽媽啦。」
他睜着葡萄似的圓溜眼睛,「爸爸說我媽媽世界第一漂亮,我還以爲是你呢?」
靠,真會啊,你小子。
我努了努嘴,「勉爲其難咯。」
他又甜甜地叫了一聲。
「漂亮媽媽。」
祈京奚出聲。
「你和溫溫離遠些,燙。」
他端過來一碗湯。
喫人嘴短,我顛兒顛兒的跑過去接。
「哥,我來端。」
他蹙了蹙眉,「不用,很燙。」
他的手非常好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
我忍不住碰了兩下,羽毛一樣拂過。
恍惚聽到他喉嚨裏響了響。
看過去,耳尖也染了不淺的緋色。
【靠,男配哥你太不禁撩了,妹寶的小手碰你一下,發情期給你幹提前了?】
【牛掰啊哥,別人冷臉洗內褲,你冷臉做飯。】
【放心吧,以後也會冷臉洗內褲的。】
【糟了糟了,小祈京奚快痛死了,男配哥絕對要找藉口離開。】
可是他和小寶說好,要陪我們喫的。
剛坐下。
祈京奚猛地站起來,頭髮稀碎蓬鬆,在溫暖的燈光下顯得毛茸茸的。
稀釋了他的冷淡疏離。
「你陪一下溫溫,我去……給花澆水。」
可,才下過雨啊……
他起身,步子跨得很大。
背影很快融進夜色。

-9-
我和小寶一起喫東西。
他看我,彷彿在看饕餮。
「媽媽,你不是說,爸爸做的飯狗都不喫嗎?」
我差點噎死,梗着脖子說。
「狗不喫我喫。」
又添了一碗。
【喫飽飽的,做久久的。】
【咱哥的發情期不是蓋的,魚尾超大超漂亮,還特有力。】
【對,他產崽那次,被研究所的海船追趕捕撈,還在孕期啊,但一尾巴下去,船裂了。】
【那妹寶……堪憂……】
【不會啊,對待心愛的妹寶肯定特溫柔,可惜妹寶有次偶然摸到過他的尾巴,說了句噁心,他甚至厭惡起自己的尾巴。】
【溫柔是挺溫柔的,但喫起醋來,只會哄,不會停,哈哈非人尺寸……】
【你們怎麼看到的?】
【調亮度啊,雖然全程黑屏,但系統卡了一幀,嘻嘻。】
【加一,男配哥真的天賦異稟,太驚人了,我的媽呀,妹寶的肚子能——】
我眨了眨眼。
【看到形狀。】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人體構造還學不學了。
但想到祈京奚溼漉漉的桃花眼,肌肉挺括,腹肌塊壘分明。
嘴巴像櫻花瓣一樣,是甜甜軟軟的吧。
靠,又犯賤了。
我還清楚地記得,和他抵死糾纏那晚。
藥性還未發作。
但我覺得熱。
鬼使神差想去親祈京奚。
他一把把我推開了,死死摁着皮帶。
語氣惡劣得要死。
「溫蘇蘇,你敢碰我,你絕對死定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
能看到彈幕,大概是我在國外喫多了白人飯,精神失常。
【不是吧,男配哥你真不能喫那麼多藥了,產崽出事,身體就受了重創。】
【是啊,把藥當飯喫,壓抑發情期,但這樣下去,溫溫四歲就沒了爸爸,真的很可憐啊。】
【哎,誰讓這是本追妻火葬場呢,妹寶終究要跟那個渣男搞虐戀的。】
【救命,那麼大幾瓶藥,你生吞啊,別喫了……】
【哎,可惜妹寶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做過什麼,妹寶在異國,沒錢他就找各種理由給她送,她沒朋友很孤獨,他就扮成大玩偶去安慰她……】
那個大熊人偶是他?
每次我覺得人生到了絕境,都會出現的那個人偶。
是祈京奚嗎?
【話說妹寶是小財迷哎,如果……去親一下男配哥的尾巴,他能興奮得三天變不回人形,能哭超多珍珠,全是上品,超超超值錢!】
【就是啊,只需要親一下,後面完全不用自己動手,就能成爲超級富婆,很划算的。】
很多錢?!
那我高低得試試。
只需要親一下他的尾巴,穩賺不賠。
嘿嘿。

-10-
安頓好溫溫。
我順着彈幕說的地方,去了花園後面的泳池。
夜色靜謐。
彈幕在喊:
【靠,生吞第二瓶抑制藥了,哥你是真不怕死。】
我加快腳步。
繞過花園,波光月色率先照進我眼裏。
隨之入目的,是一條無價之寶都不可比擬的漂亮魚尾。
在月亮的輝光中熠熠閃耀。
隨着輕微動作,激盪圈圈漣漪。
再望遠些。
祁京奚未着寸縷,支在池邊。
脊背挺括,身後縈繞着朦朧水霧。
他沒看到我。
我往那邊走的時候,他倏然腹疼。
一手撐住岸,一手狠狠摁在腹部。
尾巴也因此戰慄不堪,水紋劇烈。
「哥哥!」
我跑過去,看到零落的幾個空藥瓶。
他手裏還有一把,正往嘴裏送。
我撲過去,從他的嘴邊奪藥。
祁京奚沒料到我會來。
怔怔片刻,似夢半醒。
直到看見我收走藥。
他的臉色欻的又白又紅,渾身上下不知先捂什麼地方。
見我目光落在他的尾巴上。
他的臉倏然慌亂不堪,聲音下抑。
「別,別看……噁心。」
他想躲開,手肘撐在地上,身體後移。
像鴕鳥鑽沙地一樣。
要回到水的懷抱裏。
我蹲下身,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空氣中突然炸開一股薔薇香。
「哥哥。」
毫無防備,我俯身,在他泛着奇異光彩的鱗片上,落下輕吻。
隨即抬眼,期冀般盯着他的眼睛。
會有大顆漂亮的珍珠吧。
「哥哥,我喜歡它,很漂亮。」
祁京奚彷彿被抽掉魂魄。
指節攥得泛白,貪婪的目光落到我臉上。
低沉磁性的聲音,帶着夏夜溼潤的塵埃,融進我耳朵裏。
「溫蘇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點頭,期待看着他。
「哥哥,你是不是會哭出來珍珠啊?」
嘿嘿,等待珍珠。
【救命,誰出的餿主意,你們太壞了。】
【oi,咱哥一般要消耗六七瓶抑制藥,可惜剛吞完兩瓶,妹寶來了……】
【誰來做他的藥呢,好難猜啊。】

-11-
對上祁京奚陰沉暗炙的眸子。
脣角莫名勾起的弧度。
靠。
我在心裏罵爹。
被人做局了!
他睨着我,黑眸翻滾着炙熱的驚濤駭浪。
喉結滾了滾。
聲線喑啞低沉。
「想要珍珠?」
「幫我,我就給你。」
我上下脣打哆嗦。
「哥哥,怎,怎麼幫?」
話ţṻₚ剛落。
粗壯的手臂將我攬下水,抵在池壁上。
水面盪開興奮的紋路。
滿是欲色的雙眸直勾勾攥住我,彷彿捍衛自己的獵物般,佔有慾極強。
祁京奚嗓音沙啞得厲害。
「抱緊哥哥,別掉下去。」
我不會游泳。
瘋了。
細密猛烈的吻落下。
脣齒交融,彷彿在對待宿敵,對待將他凌遲的兇手。
我的腿彎和他的小臂緊密貼合,後背抵得生疼。
身體在下沉。
窒息的感覺,比嗆水還難受。
只能兩手努力攀在他肩上。
「哥……」
舌尖嚐到濃郁的鐵鏽血腥味。
良久,他將我鬆開,容我換氣。
看到他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瞳仁。
我總是不自覺沉溺進去,下意識說:
「哥哥,我喜歡你。」
他冷白的皮膚上蒙着一層水霧。
微眯着眼,慾望翻湧。
卻在聽到我的話時,恢復了清明。
面色忽然冰冷。
虎口抵住我的脖頸,隨着收縮的瞳孔緩緩施力。
「溫蘇蘇,你又在說什麼鬼話?」
「哥哥……」
我討好般,抱着他的手。
「哥哥,我可以幫你度過發情期,你別喫藥了。」
他脣角挑起,弧度戲謔。
「誰告訴你這些的?」
「喜歡我啊?」
我點點頭。
他撈起我的手,重重咬在小臂軟肉上。
鑽心的疼。
我都覺得他要從我手上咬下一塊肉。
眼睫溼漉漉的。
祁京奚鬆開我。
勾脣淡笑。
「現在呢?還喜歡哥哥嗎?」
我下意識點頭。
他抬手,虎口用力,脖頸的輕微窒息再次席捲。
對上他眸中的譏誚和冷漠。
我慌亂搖頭。
他一隻手掐住我的腰,將我託上岸。
「我不需要你廉價又可笑的喜歡,滾回去。」
冷着一張臉,轉身鑽進深水裏。

-12-
我的心像淋了酸梅汁。
彈幕也沒出現。
我不懂,彈幕不是說,他也喜歡我嗎?
不過記憶裏,祁京奚也這樣。
陰晴不定。
有時溫柔,有時冷厲。
空氣微涼。
我抹了抹眼睛,努力告訴自己。
不要再被祁京奚牽動情緒了。
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我幹什麼去信彈幕啊。
明明少年時代,祁京奚就是這副樣子。
沒變過。
他可以對任何人友好。
唯獨對我夾槍帶棒。
每次我瞥見他眸底漾開柔情,就會大着膽子,也去討好他。
期待他對我好一些。
可是他一對上我的眼睛。
眸光就冷卻。
好像我是洪水猛獸,是不值得溫柔對待的人。
算了。
就當他眼裏的柔情蜜意,都是我的錯覺。
又走了幾步。
我發現綁在頭髮上的絲巾不見了。
那是我媽送我的唯一的生日禮物。
轉眼看向來路。
咬了咬牙,我又折回去了。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吼我。
多吼一次,無所謂。
可是要轉角時。
我聽到,帶着冷質的磁性嗓音,喊出了我的名字。
低啞的聲音,充滿了病態的佔有慾。
「蘇蘇,蘇蘇,啊……妹妹……」

-13-
我停住腳步。
遠遠捕捉祁京奚割裂的另一面。
一遍遍重複我的名字。
俊美的臉上漾開病態和瘋狂。
彷彿我的名字,是鐐銬,咒語,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疑惑又冷漠的看着這場面。
水面蕩着高頻的波紋。
「蘇蘇,溫蘇蘇……」
瀕臨崩塌時刻,他的哭腔愈發濃郁。
魚尾高高翹起。
浪花像水的煙花,頻頻被尾巴拍得炸開。
「蘇蘇,救救……我……」
他高仰着修長的頸,眸色幽深嗜血。
向死而生的引頸就戮。
我勾了勾脣。
捕捉到他魚尾顫抖的餘韻。
祁京奚攀上池邊,爬了兩步,失力倒下去。
如藻的黑髮遮住側臉。
看不清情緒。
那條我故意留下的絲巾,被他緊緊攥在手心。
捂在心口。
隨之而來的。
是他不可抑制的戰慄,肩膀顫抖,呢喃我的姓名。
【靠,妹寶一走,畫面怎麼就變黑了?】
【哥,嘴是真硬,天塌下來有你的嘴頂着。】
【是一秒都等不及啊你,妹寶剛弄丟紗巾,嘖嘖,就黑屏了,香氣很濃吧,更上頭了吧。】
【男配哥,怎麼說你呢,妹寶跟男主跑了,你的責任很大啊,又不長嘴,又不肯服軟,還喜歡糾結內耗,純純自己作死,功勞全被男主搶了。】
【哎,經歷那些事,成長爲一顆陰鬱病嬌小蘑菇,也不奇怪,可惜,我更磕他和女主唉。】
我也是個喜歡用逃避解決問題的人。
渾渾噩噩,按部就班。
因爲從未被人堅定選擇過。
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14-
我沒拿回那條絲巾。
第二天一早,我給溫溫衝了奶粉。
餐桌上,他強裝鎮定,喫我做的三明治。
「難喫?」
他比祁京奚會哄人。
「媽媽,第一次喫您做的飯,還要適應一下。」
仰着張軟糯笑臉,一臉真摯。
「媽媽,您太辛苦了,我已經在學料理了,等我再大一點,可以進廚房,就做給您喫。」
我朝他笑,「不想多喫幾天媽媽做的飯?」
他不動聲色地抖了抖脣角。
默默用小手遮住嘴,捻出蛋殼。
「媽媽,我和爸爸來就好,爸爸說,生我出來,就是要這個世界上,多一個人照顧媽媽。」
我支着下巴。
越看祁念溫越喜歡。
念溫,念溫,原來是想念我。
溫溫有着比同齡孩子更多的成熟。
大概因爲他是人類與人魚的結合。
舉手投足間都透露着一種少年老成。
但這,才兩歲多,也太聰明瞭點吧。
嘿嘿,隨我。
他喫完東西,安安靜靜幫我收拾碗筷。
「溫溫。」
他仰頭,「怎麼了媽媽?」
「你爸爸有沒有說過,你真正的媽媽是誰?」
他眸色閃了閃。
「沒有。」
「媽媽生下我,就走了。」
父子倆一個比一個會演。
我意味深長的哦了聲,「你媽媽生的你?」
他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
「當然啦,人類小孩都是從媽媽肚子裏出來的。」
「好吧。」
我記起幾年前,在飯桌上見過祈京奚的未婚妻。
有些想知道他倆有沒有繼續發展。
掏出手機翻了半天。
我走過去。
把家庭合照拿給溫溫看。
「溫溫,你爸爸還有沒有和這個阿姨聯繫啊?」
他正專心致志搭樂高。
看向我手指的地方,小臉瞬間一沉。
瞳孔驟然縮了縮。
砰地一聲。
搭好的樂高建築被他後退的動作帶了下,砸到地磚上。
「壞,壞人……」
我迅速收起手機。
湊近將他抱起,安慰他。
在我懷裏,他難得露出脆弱的一面。
和一個正常小小孩一樣,深深埋進我懷中。
小聲呢喃。
「媽媽……」
「乖,我在呢。」
腦子裏閃過照片上妍麗女人的臉。
幾年前。
她來祈家喫過一次飯。
餐桌氛圍極其壓抑。
當時我沉浸在祈京奚要另娶他人的悲傷裏。
根本沒意識到不對勁。
但今天看到溫溫的反應。
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

-15-
傍晚我又去了泳池。
彈幕確實沒說錯。
祈京奚興奮得延長了發情期。
以往,一般只要一天,他就能控制住的。
「哥哥。」
祈京奚剛結束……
整個人透着股異樣的頹靡。
飽滿的胸膛輕微起伏,褐色眸子帶着妖冶的美感。
看到我。
他又沒好臉色,冷漠驅逐我。
「又來幹什麼,滾出去。」
我低頭,看到他死死攥緊的拳頭。
手心裏應該是我那條可憐的絲巾。
我毫無之前對他的畏懼。
大喇喇在池邊坐下。
他眉頭皺了皺,正要開口夾槍帶棒。
我晃了晃小腿,水面蕩起一圈漣漪。
「哥哥,我想幹你。」
他向來薄涼冷豔,聽到我的葷話。
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滿目疑惑混亂。
「溫蘇蘇,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我側身,猛地前傾,狠狠嘬了一口。
甜潤軟糯的脣。
屬於祈京奚的。
回味似的舔了舔脣,「我要上你,聽到了嗎?哥哥。」
他的俊臉上呈現一種五顏六色的崩裂。
薄脣微顫,幾乎咬碎牙齒,「真是世道變了。」
畢竟我在他記憶裏。
怕他怕得要死,連對視三秒都會慫。
片刻後。
我朝他又靠近些。
他竟然下意識後仰,生怕我對他不軌。
漆黑的眸子戾氣陡然而生。
「敢碰我,你絕對完蛋,溫蘇蘇,最好別覬覦我的身體!」
我的目光太直白,他能看出來,我對他胴體的着迷。
我懷疑在他心裏,他只覺得我是條又渣又壞的色狼。
我撇撇嘴。
「那你讓不讓?我想和你生小魚。」
他甚至往水裏沉了一點。
「做夢。」
「誰要跟你生小魚。」
我說:「溫溫啊,你都給我生了一個。」
他的眸光閃了閃,「誰跟你說的?癡心妄想。」
我聳聳肩。
「不是就不是。」
端過一旁放着的牛奶。
「喝點吧,三明治也在這裏,我只會做這個。」
他別開臉。
「不餓。」
我自己喝了一口。
「隨便你,態度這麼差,誰會喜歡,哼。」
放下杯子,我氣沖沖走了。

-16-
兩分鐘後折回去。
杯中的牛奶已經空了。
杯口我的脣印,也幾乎淡得看不清。
祈京奚強壓下驚慌,纖薄而紅潤的嘴脣微微抿着。
「陰魂不散。」
斜斜看下去。
長睫毛在他眼底落下一尾好看的陰影。
他不敢看我。
妄圖用平時生人勿近的冷漠僞裝,將我嚇退。
可我知道了他的心意。
什麼手段都能使出來。
「哥哥,我下藥了。」
抬起腳尖,在他腰腹處踩了踩。
他仰起玉白的頸,不可抑制地狠狠哼吟。
「啊!」
僅僅一瞬,他耳尖的緋色愈來愈重。
盯着我時,眸如深潭,彷彿要將人拖進去,層層疊疊包裹。
「真是不怕死!」
他咬着牙吼我。
我收回腳時,一個趔趄又踩重了些。
倏然之間,他的巨尾不受控地往池壁上拍。
啪的一聲。
我看到藍色瓷磚綿延出幾條裂紋。
靠。
對上他蒙着一層薄霧的眸子。
我不禁往後退了退。
救命,我記得那晚雖然很多次,但第二天我還有力氣跑路啊。
我好像低估他了……
「蘇蘇乖,到哥哥這兒來。」
他幽深冷銳的眸光落在我身上,佔有慾極強。
彷彿看到美味可口的獵物,露出勢在必得的陰鷙神情。
我想跑。
「哥哥,我,我錯了,我——啊!」
他脣角勾起戲謔、挑逗和惡意的弧度。
大手伸出,攥住我的腳踝,將人拖進水裏。
他的尾略有些長。
不是砧板上魚類尾巴的那種扁平。
更靈活,更像是……蛇尾的感覺。
只不過從腰腹到尾端,有非常明顯的粗細過渡。
能彎起弧度,用尾鰭將我托住,不至於往下沉。
我慫了,向他求饒。
「沒下藥,真沒下,我騙你的,哥……嗚……」
和他爭奪口腔裏稀缺的空氣。
總是爭不過。
腦霧瀰漫,見到太奶那一刻,他纔將我鬆開。
容我換氣。
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
一臉懶散,微眯着眸,滿滿的戲謔。
「哥哥知道啊。」
他抬起手,長指探進我的口腔,壓着脣舌。
微涼的觸感,肆意攪亂的動作。
激得我直往後抵。
他揚脣微笑,漫不經心用指腹替我擦拭嘴角。
「寶寶,你比任何藥都管用。」
「所以才讓你離我遠些。」
他俯身,輕輕落下一個吻。
「非要闖進來,招惹我,我沒那麼有定力,你看我一眼,我都想死在你身上,更別說——現在。」
我被他的美色惑亂得有些迷離。
那張病態白皙的臉,爲他增添了幾分禁慾,但淬火的眸暴露了狂烈佔有慾。
我努力推開他的肩,轉身想往岸上爬。
身後陡然一緊。
他有力的胸膛貼上來。
大手張開,虎口死死抵住我的腰。
另一隻手捏在我大腿上,用力到掐出些軟肉。
他從後靠過來,下巴擱在我頸間。
笑得又壞又痞氣,「喜歡這樣啊,寶寶?」
「也行。」
行個 der 啊!
忘了過程。
只記得像到了海上,浪花層層疊疊壓過來。
我被窒息和崩塌感包裹。
分不清現實還ŧû₎是夢境。
只聽到祈京奚在țű⁽問:「寶寶,你喜歡我嗎?」
我嗚嗚咽咽嗯了一下。
他又問:「寶寶,你最喜歡誰?告訴我,說他的名字。」
我神志不清地喊他的名字。
他仍不滿意。
非要把我弄到無法思考時,再問問題。
這和逼着人酒後吐真言沒什麼兩樣。
他想知道我下意識的選擇。
晝夜不息。
到最後,他一啓脣,我就知道答:「我愛祈京奚。」
「嗯,寶寶真棒,但還是有小錯誤……抱緊哥哥,別哭……」
到最後,我知道了正確答案。
他媽的。
「我只愛祈京奚,哥哥,我只愛你。」
「嗯,好寶寶。」
一直到夜色涼得人起雞皮疙瘩。
祈京奚纔將我清洗好,用浴巾一裹,抱着回房間。
迷濛時,又看見彈幕。
【怎麼個事兒,我們尊貴的 vip 沒資格看?日內瓦,退錢!給我黑屏這麼久!】
【能不能再做點飯,就當餵雞啦,勾勾噠勾勾噠。】
【吼,聰明的大黃丫頭要會腦補,比如,泳池邊像是水漫金山過一樣慘烈,比如,水面這麼久都還沒平歇,再比如,咱哥至少三天才能恢復,但和妹寶做頓飯,哎嘿,發情期結束了,可想而知……至少也是做了頓滿漢全席。】
【我腦子笨,不會腦補啊啊啊啊,給我放出來!】

-17-
溫溫想找我玩。
「媽媽呢?」
祈京奚:「在睡覺,不準打擾媽媽。」
下午。
「媽媽呢?」
「在睡覺。」
第二天。
「媽媽呢?粗來玩。」
「睡覺。」
「媽——」
「睡覺。」
小孩兒被他夾在腰側,帶下樓。
他突然鬼哭狼嚎。
「媽媽是不是死了?」
祈京奚虎口抵在腰上,居高臨下看着他。
「爲什麼這麼想?」
小孩兒努努嘴,「不然她爲什麼睡好幾天,都不跟我玩。」
祈京奚咋舌,撇撇嘴。
「沒有死,她只是累壞了。」
「爲什麼累壞了?」
他摁了摁眉心,「運動。」
溫溫吊在他腿上,死死扒住。
「我不信,媽媽不喜歡運動。」
「被迫運動。」
他一把將小狗皮膏藥從腿上撕下來,放到祕書手裏。
吩咐說:「帶他去上游泳課,哪有不會游泳的魚。」
「我不去!我要和媽媽玩,我要當媽媽的小狗狗!」
他大爲光火。
舔了舔後槽牙,努力剋制,好聲氣地說:
「你媽媽有狗了,你最好做只乖乖魚,不然我不介意,把你放生大海。」
隨即威脅,「讓你沒爸又沒媽。」
祈念溫絲毫不怕。
被祕書拎着,小短腿盪來盪去。
抱臂哼哼,「爸爸你捨得嗎?」
傍晚的輝光染得祁京奚髮梢帶金。
冷厲的眸光落在溫溫那張小臉上,瞬間削減鋒芒。
他抬指,捏小孩兒臉上的嬰兒軟肉。
冷冷哼了聲。
「所以你得感謝菩薩,讓你長得像你媽媽。」
其實,他想,像是加分點,就算不像,只要流着她的血。
那也要養得好好的。
他收回手,讓人把小孩帶走。
「等一下。」
祈念溫讓祕書把他放下。
他一蹦一跳,跑到身軀高大的男人身前。
「爸爸你蹲下來,我有悄悄話告訴你。」
吧唧一口。
親得他內心惶亂不堪。
像冰淇淋在夏陽裏癱軟,叫囂着我化啦。
「爸爸,我愛你,我走啦。」
他怔在原地半天,思考着,祈念溫從哪兒學來的這些手段。
想着想着,他端了粥上樓。

-18-
我感覺睡了好久。
渾身乏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跟個假洋娃娃似的,被祈京奚伺候。
天邊收盡最後一縷殘輝時。
我終於有力氣掀開眼皮。
祈京奚安靜靠在書架旁。
粉色信封散了一地。
他拿着其中一封在看,嘴角擎起詭異的弧度。
餘燼席捲來夏夜的涼意。
襯得祈京奚的側臉更加清冷。
我動了動身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哥哥。」
聽到我的聲音,他被驚了一下。
地上散亂的紙張沒來得及收拾。
「你在看我寫給你的情書啊?」
我指着書架最上層。
「那裏還有一箱,都是沒給出去的,都怪你對我太兇,不敢給。」
他看似淡薄,起身立在極淡的夕光下,整個人清雋挺拔。
要仔細瞧,才能發現他耳尖濃烈的緋色。
依舊是嘴硬如常。
「字真醜。」
我招了招手,「你過來,我有悄悄話告訴你。」
他莫名的,眉間染上一絲警惕。
卻還是動了動步子。
坐在牀邊,被子陷下去一點。
「說吧。」
對上他染着濃烈慾望的眸子。
我後背發涼,想到那天,算了。
只敢撈過他的手,吻上他修長的指。
笑得很傻,「嘿嘿,我愛你。」
他驀地怔了怔。
意識到祈念溫遺傳了誰,又是跟誰學的那些小花樣。
我想起他平時跟頭冷血怪物似的。
除了在我身上多點情緒。
其餘時候堪比人機。
「還好溫溫不像你,不然就是一個大人機,一個小人機。」
他罕見地將眼睛彎成月牙。
「嗯,謝謝小太陽。」
我又驕傲起來。
想起跟着我媽搬進祈家之後。

-19-
那時候。
祈京奚整天散發着一種要死不活的深戾氣息。
祈叔叔也不管他。
偶然我才從我媽那裏知道。
他是祈叔叔哥哥的孩子。
十來歲才被找回,過在祁叔叔名下。
不知道以前遭遇過什麼,獨來獨往,陰鬱病態,時常尋死。
不過那時候我並不知道。
因爲他太好看了!
我完全被他的臉吸引。
一整天,就是 cos 狗皮膏藥,對他噓寒問暖,窮追猛打。
哥哥長哥哥短的。
他煩我煩得要死。
然後我情竇開得晚。
在同齡人早戀喫嘴子的時候。
我忙着給全天下漂亮女孩男孩一個家。
除了祈京奚。
還有我那被父親家暴的美女同桌。
隔壁班母親早逝的學霸貧困生。
被造黃謠的大胸校花。
……
我用自己的辦法幫他們渡過難關。
不是幫這個打架,就是爲了給那個湊學費去撿廢品。
當時我完全沒注意,角落裏有朵陰暗蘑菇,越長越大。
現在想來。
我在祈京奚眼裏就是個中央空調啊。
難怪,畢業後組局。
我左邊摟着美女同桌,右邊和貧困生碰杯,嘴裏誇着大胸校花。
「姐姐我想埋一埋,你好香香呀。」
她當真了。
一把將我按進波濤洶湧。
「寶寶什麼時候埋都可以,姐姐隨時爲你敞開心扉。」
祈京奚在一旁捏碎了杯子。
瞬間血流如注。
人羣一片驚慌。
他氣得咬牙切齒,「什麼世道。」
「防完男人,還要防女人!」
他忙得尋死都沒時間。
當時沒人聽懂他在說啥。
現在我懂了。
哈哈,他在破碎。
誰讓他不長嘴。
要不是有彈幕解釋。
我死都不會知道,當年別人問他,被一個豆芽菜喜歡是什麼感覺。
他先是把那人錘了一頓。
「你他媽纔是團糠咽菜,她只是長得小點,下次再亂嚼,把你舌頭拔了做刺身。」
然後不顧兄弟們在地上哀嚎。
他神色懨懨,癱在沙發上傷春悲秋。
「喜歡我……真喜歡我就好了,我倒是希望,她像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好在一切都不晚。

-20-
我湊過去,剛想示愛。
就對上祈京奚的琥珀色瞳仁。
抹不開的濃墨,翻湧着炙熱駭人的慾望。
他挑了挑脣,身體默默往外側了一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想說什麼?」
難怪,看到我就讓我滾遠些。
這人也太容易發情了……
我裝傻充楞,朝他笑,「沒什麼呀。」
脖頸倏然一緊。
祈京奚掐上來,眼底聚起猩紅和瘋狂。
「別這樣笑。」
他只用了一點力氣。
聽到我下意識嚶嚀,立刻鬆了。
直勾勾盯住我,沉默好一會兒,身上的冷意才漸漸消退。
我有些恍惚,「你怎麼了?」
他胸膛起伏很大。
眉間全是燥意。
撈過我的手,在小臂軟肉上咬了咬。
聽見我嘶了一聲,才恢復神志。
落寞垂眸,顯得有些焦慮。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彈幕救急。
【這個是可愛侵犯?】
【包的,咱哥每次看到妹寶都一臉冷意,主動趕開她,要是不控制,可能會……獸性大發。】
【哈哈哈這個詞,精闢。】
【可愛侵犯是啥?】
【就是你看到太可愛的事物,大腦極度興奮,快要失控時,出現的消極情緒,想捏一捏,咬一咬。主要是幫助人控制自己肆意妄爲的失控情緒,免得你被可愛死了。】
【喲,咱哥這麼不禁撩?】
「哥哥,哥哥?」
我拽了下祈京奚的袖子。
「我餓了。」
太危險了,還是把他支走吧。
【甜得我撅過去,聽我的,直接做。】
【哥哥長哥哥短,哥哥起立也不管。】
【我的競選宣言是女性向。】
【妹寶是北,哥哥是千,他們在一起就是乖。】
祈京奚眼神已經迷離了。
兩手撐在我身側,被子陷下去。
「寶寶,想喫什麼……」
他死死盯住我的脣。
終究是沒忍住,餓狼一樣正要撲上來。
手機響了。
沈舟來電。
將手機扣過,我挪了挪屁股,下牀。
「哥哥,我去接個電話。」
沈舟欠我一個人情。
他剛好有查信息的渠道。
我想知道祈京奚未婚妻是怎麼回事。
「喂,沈舟。」
完全沒注意身後陰惻惻的目光。
彈幕多了起來,欻欻劃過,我也沒聽清。
【我覺得,咱哥這種重度病嬌,最怕的其實不是不被妹寶愛。】
【同意樓上,最恐怖的,反而是妹寶對他有情……他可能會不顧一切,剷除其他人,把這種愛變成唯一。】
【怎麼那麼多人磕,我覺得男配哥看女主的眼神好瘋啊。】
【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怎麼可能沒病。】
【怪不得只是個男配,不會搞瘋批強制愛那套吧,妹寶再小太陽,也會被囚禁到熄滅……】

-21-
我在陽臺走來走去接電話。
祈京奚默默下了樓。
Ťū́ₐ「哥哥,我想喫奶黃包。」
他拉門把手的動作一滯。
淡淡嗯了一聲。
「喂,你繼續說。」
「什麼叫身份信息註銷?她死了?」
那頭回復。
「大概率是。她名下的海洋科研所建在入海口,因爲某些原因,Ṭű₅海水倒灌,研究所因爲壓力失衡,結構性坍塌。」
「電力系統失效,她正好處在最裏面的核心實驗室,沒出得來,新聞上有訃告。」
死了……
我繼續問:「她是做什麼研究的?」
「表面上,監測海洋生態。」
「實際,」他停頓一秒,「和非法研究有關,長壽或者是人體超速癒合,這些也只是捕風捉影的猜測,總之不合法。」
我反應過來,看到仙人掌的刺。
被我拔掉又插回去。
「你沒事吧?」
我關心仙人球。
沈舟會錯意,「沒事,訂婚被鬧是我的錯,我沒處理好和前女友的糾葛。」
「但這幾天已經說清了……蘇蘇,你週末有空嗎?」
【男主挺正常哈,好磕。】
【磕個屁,這是追妻火葬場,男主和前女友斷不乾淨,又和妹寶聯姻。那前女友就是個綠茶,喜歡搞雌競,一看到男主和妹寶結婚,突然覺得男主香了起來,拼命勾引他出軌,好像能搶到別人的丈夫,是多光榮的事。】
【哈哈就是,男主高高在上跟個傻逼似的,做不到忠貞,結什麼婚,還偏信外人,不信妻子,等妹寶死了才悔過。】
【要不是人魚哥故意激怒綠茶,讓她去訂婚儀式上鬧,顯出真面目,提前被沈舟厭惡……咦,感覺劇情有點變化了耶。】
沈舟又喊了我一聲,「蘇蘇,週末我去接你?」
我悻悻笑了笑。
「沒空,我要陪孩子。」
「孩子?」
我嘟囔着:「訂婚儀式那個小孩啊,和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其實就是我生的。」
那頭沉默良久。
來了一句。
「能幫我問問孩子喜歡什麼嗎?我來準備……」
什麼詭異發展,神經。
我找了個藉口掛斷。

-22-
自從戳破那層窗戶紙。
我和祈京奚相處得非常好。
除了沈舟那個神經病。
陰魂不散了。
我說我和祈京奚在一起。
他講我倆存在倫理上的問題。
「第一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第二我們不在一個戶口本上。」
他見行不通。
瘋狂查祈京奚的信息。
又跑來告誡我。
「他不是人,你知道嗎?」
「知道,所以?」
「知道那家研究所爲什麼坍塌嗎?人魚力量極大,他發狂想逃,撞碎承重柱,扭曲了高壓管道的閥門,他輕易就能把一個人碾碎!」
我想了想。
「那也關你屁事。」
他咬碎牙齒,「你沒救了,我是在幫你。」
「滾,別來我家找我,不然有你好看。」
他爹的。
下午他又開車來。
好在祈京奚出門去了。
我壓低聲音,「你趕緊滾,他一尾巴能拍死你。」
他提着我最喜歡那家糕點。
「你讓我查的未婚妻,表面是世家大小姐,越過祈京奚,從上施壓,和他聯姻。實際上,她經營着一家非法研究所,三年前,祈京奚又突然失蹤,這兩件事,你覺得沒聯繫嗎?」
祈京奚應該是被抓去研究所了。
我挑眉問他,「你想說明什麼?」
「接受了非法實驗,他是個怪物,你真能安心和一條怪物生活?」
我吸了一口氣。
「你湊近點,我給你說悄悄話。」
他疑惑着傾身。
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再說他一句怪物,我弄死你,沒人生來是怪物。」
他一點不惱。
舌尖頂了頂腮幫,勾脣笑了笑。
「在國外我就覺得你很不一樣,樂觀善良。」
「對一隻隨時會發狂的怪物都這樣好,蘇蘇,我等你,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古人爲什麼講人妖殊途這個詞。」
老太太鑽被窩,給爺整笑了。
「你給我一種,你小時候發燒,媽媽沒有淋着雨揹你去醫院的感覺。」
他微微垂眼,和我對視。
「這隻雀收下吧,你喜歡小動物。」
哎,當初他還沒暴露本性時,我和他聊過想養鳥。
「不然只能送給我表弟了。」
他講過,他表弟是個會虐小動物的。
我咬咬牙接下,「滾。」
他理了理白襯衫領,人模狗樣。
「蘇蘇,我不會放棄的。」
能不能讓他單獨一個星球啊。
可惡,我遲早要找一麪包車人把他弄了。

-23-
晚上。
看到那隻鳥,祈京奚不動聲色地冷哼。
「金絲雀?」
目光灼灼,黏在我身上。
我有些驚訝,「這是金絲雀啊,看着紅紅的,我以爲是小紅鳥。」
它有些狀態不佳。
我把小米放在手心餵它,「乖乖快喫。」
他薄淡的脣掀起一抹冷笑。
「就這麼喜歡?」
我點頭,「我喜歡動物。」
他的眼睛比夜風還涼,從牙縫裏冷冰冰擠出幾個字。
「喜歡鳥還是喜歡人啊。」
「鳥和人都喜歡。」
他默默攥緊指節,「呵——」
用我聽不見的聲音,「那我弄死——」
我打斷,「哥哥,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呀?」
我和他生日是同一天。
從來到祈家,我們總是一起過生日。
那時候我媽不管我。
她年輕時戀愛腦,跟了我爸。
懷孕時,他不裝了。
家暴她,致我早產。
還沒出月子,他又打人,我媽因此摘了子宮。
最難過的是,我長得像我爹。
我媽一看我就感覺噁心。
我覺得她做到這份上,沒把我溺死,已經很感激了。
過生日更是不敢妄想。
但小時候虛榮,貪喫。
實在想要,我就黏着祈京奚。
他那些闊少朋友們攢局,好多沒喫完的蛋糕。
我偷一點帶回去。
被他發現了。
抬頭一看,他手裏提了只又大又好看的新蛋糕。
冷冷地說:
「今天我生日,我不喜歡喫甜的。」
我臉皮厚,狗腿子一樣貼上去。
「哥哥,我也是今天生日耶,真巧呀,我能和你一起過嗎?」
「不行。」
我就非要黏着他,狗一樣蹭他,抱着他的腿不放。
「哥哥,求你了。」
反正他煩我。
沒一會兒,就會氣得耳尖紅,罵我一句,然後妥協。
後來就是,我們心照不宣地每年一起分蛋糕。
今年也是一樣。
「哥哥,你想好禮物了嗎?」
我伸手在他失神的眼前晃了晃。
他將視線落在我身上。
勾起脣,淡淡笑了笑。
「想好了。」
溫潤的指腹輕巧擦過我的脣,細細摩挲。
「寶寶,沈舟今天來家裏了?」
他又查監控。
不過理解,沒安全感。
我點點頭,「我沒讓他進門。」
「你不喜歡嗎?」
他只是笑,「你應該有正常的社交啊,不是嗎?」
「處在社會關係中,必然要和人打交道,男男女女,到處都是誘惑,但只要把控好距離,我能接受……我能接受的。」
雖然覺得他的說辭有些詭異。
我還是點了點頭。
踮腳吻了下他的下巴。
「哥哥,晚安。」
「嗯,晚安。」
他久久立在客廳中,任風縈繞,捲過。

-24-
生日,我和溫溫在遊樂場瘋玩一天。
傍晚他就累了。
哄睡好。
祈京奚做了一桌菜,關了燈,點燃蛋糕的幾隻蠟燭。
我喝了一杯酒,閉眼許完願望。
「哥哥,該你啦,然後我們一起吹蠟燭。」
他沒閉眼。
近妖的面龐,一半被火映得猩紅,一半隱在黑暗中。
看着我,眸底的興味濃郁。
「我的願望是——」
我眨了眨眼,感覺有些重影。
「妹妹永遠屬於我。」
失力倒在桌上。
「只屬於我。」

-25-
彈幕炸了。
【我就說,他忍不住!】
【指望重度病嬌善解人意,年度笑話,這哥一邊在本子上勸自己,她得正常社交啦,她最愛自己就好啦。】
【一邊瘋狂劃掉那些話,龍飛鳳舞寫,不行,就是不行,她是我的!】
【救命,這麼瘋的嗎……】
【你們沒看他小時候那段?】
【沒看,細說。】
【他爸,祈家長子,搞科研的自閉症天才,和實驗室人魚有過幾次,懷上他。】
【反正就是,複雜的虐戀,她愛他,他愛青梅。被人魚攪局後,他開始恨她,加大實驗力度,人魚本來就被改造過,暴戾恣睢,失控把青梅弄殘了。】
【他暴怒,把人魚打得半死,丟進海里,沒想到她生命力頑強,還把男配哥生下來。】
【但祈京奚就慘了,長得像他爸,他媽看到他那個恨意叢生啊。】
【從出生起,長達十年,他沒喫過飽飯,沒見過陽光,所以現在雖然正常了,但皮膚還是有些病態的白。】
【他跑過很多次,他媽折磨人是往死里弄,妹寶應該看不到,他鱗片下面全是嚴重的瘢痕。】
【那瘋女人一發癲,就把他鎖上,一刀刀剜他尾巴,傷口長時間泡在海里,總是不好。】
【後來瘋女人又帶着他上岸,去報仇,幾個大人無一生還。】
【他媽想把他帶走,沒想到,割那麼多刀,他愣是沒死,爬了好遠,躲進海邊的一個帶水的廢棄管道里,慢慢等死。】
【哎,妹寶小時候不是養了管道小怪物嗎?不會是他吧?】
我迷迷糊糊想起小時候。

-26-
當時,我媽實在不喜歡我這張臉。
她想劃爛,又怕我活成怪物,更艱難,就把我丟海邊自生自滅。
我只敢對着管道哭。
哭完了就喊:
「有沒有人和我做朋友啊?我媽媽不要我了。」
「好想有朋友。」
「小怪物也行啊。」
管道里只有回聲。
很久之後,傳來微弱的回應。
「我……我是小怪物,我……可以嗎?」
「可以!」
我有了一個怪物朋友。
我看不清他,他能看清我。
流浪的那段時間,我每天找兩人份的食物。
他的傷口潰爛,管道時不時飄來血腥臭氣。
我偷過大袋的藥粉,被揍得兩眼發黑。
他抹藥的時候疼得直哭。
我就給他唱歌,一首舊歌謠。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外婆叫我好寶寶,
糖一包,果一包,
還有餅兒還有糕……」
海浪的潮聲將我們倆包裹。
他問:「糖是什麼?」
「甜甜的,世界上最好喫的東西。」
我去別人的婚禮上討彩頭,討了些給他丟下去。
黑暗中,我朝裏喊:「是什麼味道呀?」
良久,回聲:「是蘇蘇的味道。」
他的詞彙量不多。
其實是幸福的味道。
我很疑惑,「那是什麼味道?」
光亮的管道口,從裏往外看,好像整個世界。
坐井觀世界。
他也看到他的世界,是個紅蘋果樣式的小女孩兒。
眼睛大,小臉,嘰嘰喳喳。
他喃喃道:「蘇蘇的味道,是讓人……想哭的味道。」
是想讓時間永遠停在那一刻的味道。
那天他兩手並用爬上來,在熟睡的我衣服兜裏放了很多珍珠。
「聽說,人類喜歡這些,能換錢。」
我可高興了。
媽媽說,我是賠錢貨,如果我能帶來錢。
她就會喜歡我。
「小怪物,你真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讓他等我。
「我拿珍珠換到錢,就給你買好多甜甜的喫的,就帶你去玩兒!」
良久。
細弱的聲音從管道層層疊疊傳來。
堅定又渴望。
「……好,我會一直等你的。」
可是我沒回去。
我媽以爲我從哪裏偷來的那麼多成色好的珍珠。
換了錢,怕被抓到。
就抓着我連夜離開那座城市。
一直到,幾年後,我跟着她嫁進祈家。
我討好他,給他我最喜歡的糖。
他頂着張桀,撩下眉峯掃我一眼。
「我不喜歡甜的,很不喜歡。」
我瑟瑟縮縮將手收回。
他眉間又染上幾分不忍,「偶爾喜歡。」
原來,我們很早很早之前,就見過。
是有緣也有份。

-27-
我醒來時,祈京奚玉面閻羅一樣,站在牀邊。
手腕上纏着一指粗的鏈子。
「哥哥,對不起……」
睜了眼,我就撲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
哭了好半天。
他瞬間手足無措。
任我抱着,只偶爾在我哭背氣時,替我順順氣。
等到眼淚差不多幹了。
我抬眼可憐兮兮看他。
「哥哥,我保證不跑,也要把我關起來嗎?」
他垂眸,恢復淡漠表情。
「嗯。」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身上的冷意升騰。
「小時候,我把珍珠給你,你跑了。」
「那晚,你騙我,說會和給你生崽崽的男人在一起,我喫了生子藥,準你扒了我褲子……」
「你他媽又騙我,提裙子不認人,又跑!」
「溫蘇蘇,老子就不該停,不該哄!」
「就該每天把你壓着,做到——」
他氣瘋了,咬牙切齒道:「你沒力氣亂跑!」
他緩緩跪地,撈過我的腳踝,扯過包着軟邊的鏈子。
良久,未動。
不知道在想什麼,抬眼,挺身而上,發泄似的咬我。
脣齒間血腥氣瀰漫。
我喫痛抓傷他的頸,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想到沈舟說,他會失控。
「哥哥,冷靜些好嗎?我害怕。」
他倏然敗下陣。
顫着手鬆開,自言自語,「對,對不起……我是怪物,別把我當怪物……」
一頭鑽進另一個房間躲起來。
太安靜,我怕他做傻事。
輕輕推開門,聽到燒水壺開的聲音。
有人在哭。
不知道他這間囚禁室建在哪裏。
窗外是我沒看過的景色,草木香撲鼻。
月光在他身上鋪了一層紗。
半明半暗。
我蹲下身。
「哥哥,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
「我也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他 cos 蘑菇, 將自己團成團,往角落裏縮。
「小時候我準備回去的,我媽罵我偷東西,但是她又想要那個錢,怕被發現,強行把我帶走了。」
「後來我偷跑回去,那條管道已經被拆了。」
「我從來沒有想拋棄你。」
「幾年前, 我是被下藥了, 醒來什麼都不記得,我想着你有未婚妻,還很嫌棄我, 我一時害怕,就跑了。」
他打斷,「沒有未婚妻,她抓我去——」
「都是小事。」
他抿了抿脣,沒說下去。
我知道的, 那人用溫溫威脅他,逼他就範。
我看過保留的少量視頻。
滿目血色。
我心痛如焚。
「別一個人扛好嗎?我真的, 非常依賴你,祈京奚, 我最愛你,只愛你,嗯?」
靜默良久。
黑暗中,伸出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捏着冷冽鋥光的鏈子,塞到我手心。
他的聲線支離破碎。
「別再把我丟了,好不好?」
我撲上去吻他。
「嗯嗯。」
站到光明處,我才發現他把自己鎖起來了。
「我不會失控傷害你。」
但怕我害怕,他禁錮了自己。
我的視線落到他手臂新鮮的劃痕上,還滲着血。
「祈京奚,你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神識飄遠, 在我頸間蹭來蹭去, 咬來咬去。
悶悶地說:「不痛,寶寶。」
我拼命撩了他一番。
直到他的眸子染上動物的性狀,佔有慾失控。
我也有些害怕了, 他的眼睛比之前幾次都要瘋狂。
狠狠從他懷裏鑽出去。
他眼底泛起疑惑空虛。
聲調帶着哭腔,「寶寶, 我……想要……」
「你弄傷自己, 這是懲罰, 藥箱呢?」
他搖搖頭,「一點都不痛。」
習慣了, 從小到大都是。
更痛的另有別處, 他快爆炸了。
我光着腳去開門。
打不開。
身後刺啦巨響,我轉過身。
「哥哥,門怎麼……唔……」
救命,那麼粗的鏈子, 他生生拽斷了。
他輕輕將我抱上牀。
綿密的吻鋪天蓋地砸下來。
【有什麼是我這個會員不能看的?太見外了老師。】
【抗拒從寬,淌白從鹹。】
【咦,好像卡 bug 有幾句聲音。】
「哥哥……別在那裏哭,珍珠不能掉那裏……啊……」
【我磕的 cp 成真啦, 我會給所有人好臉色!】
【甜到我暈厥,大黃丫頭們,我們下本見!】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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