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讓我攻略殺妻證道文裏的男主,我換着人格攻略他八次。
被男主殺了四次,我反殺了四次。
第九次攻略的時候,我把刀架在男主脖子上哭着問:
「大哥你到底喜歡啥樣的?你說啊我什麼類型都能演!」
-1-
我一劍抹了男主脖子後,系統宣佈任務失敗,我又被傳送回了系統空間。
坐上系統給的冷板凳,我腦海裏還回蕩着男主死前最後說的那句話。
「只要是你,無論是怎樣的你,我都不會喜歡。」
系統默默出聲:「宿主,你好好覆盤一下吧。我們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再失敗,咱倆都會被主神抹殺。」
「你和男主每次都能弄成這種不死不休的局面,也算是一種奇才。」
憤怒使我面容扭曲,和大猩猩一樣捶胸頓足,仰天長嘯,四肢朝地,在系統空間裏陰暗扭曲地爬行。
男主這個晦氣玩意兒真是氣煞我也。
第一次攻略的時候,我謹小慎微,伺候男主跟伺候仙人闆闆一樣,卻換來他毫不留情的一劍,直接捅入我的心口,殺妻證道。
第二次攻略,我從枕頭底下翻出男主的功法,比他更努力修煉,在他想殺我的時候嘎了他。
第三次,我故意製造和男主偶遇的機會,讓他英雄救美。沒想到他面硬心更硬,直接讓山匪將我從城樓丟下。
溫柔人妻,嬌憨少女,美豔少婦,高冷御姐,凡是我能想到的人設,我通通都表演了一次。
把我自己都感動哭了,可是男主卻連眼神也沒給投過一次。
這種鐵石心腸的非正常人類,真的有攻略的必要嗎?
系統提示空間時限已到。
臨走前,系統與我執手相看淚眼,哽咽道:「宿主,一路走好。」
-2-
我的眼前是一片朦朧的紅色,和一個黑色人影。
「我知道你是來攻略我的,但你註定會失敗,我是絕對不會喜歡你的。」
一個少年清亮的聲音響起。
我掀開礙眼的紅布,面前容貌出衆的少年明顯一愣。
他身着一身喜服,懷裏還抱着一把黑色長劍。
四周都是婚房的佈置。
一切我都很熟悉,因爲這裏是我攻略季翡安的開始。
系統特意挑選了男主新婚妻子的身份。
我信心滿滿地準備在新婚夜大漲一番好感度,卻被男主道破身份。
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男主這個棒槌,到底是怎麼每次都能知道我攻略者的身份的。
不過這次,姐煩了。
第一次攻略時,我無怨無悔地嫁給家徒四壁的男主,替他洗衣做飯,繡花賣錢,最後心口被捅了個洞子。
人家利用完之後,拍拍屁股飛昇了,你說氣不氣人?
「你怎麼能自己摘下蓋頭?」
姐真的煩了。
我怒瞪了他一眼:「不摘留着幹啥?你娶我之前咋不說不喜歡我?現在把老孃,啊不對,是把新娘娶回家你就覺得有恃無恐了對吧?我是瞎了眼纔會嫁你這個一窮二白的負心漢,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嫁給村口二牛呢,至少他家裏真的有兩頭牛!」
我越說越來勁,站起身大步往季翡安走去,溫熱鼻息都噴灑在他頸側。
他被我逼得連連後退,面色通紅,卻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我幹了一碗茶,坐回牀上脫掉鞋襪,露出白嫩的小腳。
男主視線落在我的腳上,又似乎被燙到一般縮回目光,轉向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
耳垂紅得能滴出血。
「你、你這成何體統?」
我切了一聲:「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去,給我打盆洗腳水來。」
見他不動,我將他懷裏的劍扯了出來放在牀上,脫下外衣。
「還不去?是準備看我更衣嗎?」
男主落荒而逃,不一會兒就敲響了門。
「把劍還我。」
「你先把洗腳水給我端進來。」
男主語氣急促:「你先把劍還我!」
我優哉遊哉地嗑着瓜子:「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你要再不給我端洗腳水,我就用這劍墊腳咯。」
這劍纔是男主的真老婆。
果不其然ƭű̂⁶,男主憤怒地拍着門:「你敢!」
「你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
一刻鐘後,我和男主一手交劍,一手交洗腳水。
我舒舒服服地泡着腳,男主抱着劍,蹲在房門外。
小聲又苦惱地問:「咦,這怎麼和你說得不一樣啊?」
另外一個聲音答:「不懂了吧,這叫欲擒故縱,攻略者故意色誘你壞你道心。」
男主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開心地在外面練起劍來。
我暗自嗤笑,這回誰再順着你誰是狗。
攻略個屁,害我九次任務失敗,老孃不磨死你我跟你姓。
-3-
我收拾好自己爲數不多的細軟,揹着包袱上了第三次攻略失敗的那座土匪山。
俗話說得好,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
我抱着當初將我從城樓丟下的山匪的大腿涕淚橫流。
「哥啊,我終於找到你了!」
快兩米的山匪扛着一把鎏金大刀,砍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深吸一口氣,苦口婆心道:「老妹兒啊,你尊重一下我的職業。」
我把眼淚一抹:「我叫馬曉玉,你叫馬猴,因爲你屁股有一半紅斑,是咱爹給你取的名字。不信你可以脫褲子讓他看看。」
我指向一旁站着的馬小山。
馬猴捂着屁股,一臉震驚:「連這你都知道,難道你真的是我十年前走丟的妹妹?」
「嗯嗯!」
我點點頭,眼神示意馬小山:「我們長得是不是很像?」
馬小山語氣凝重:「像,實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這雙眼睛,不多不少,正好兩個,完全繼承了老大的美貌。」
馬猴丟下大刀,將我扶起,猛男落淚:「妹兒啊,俺終於找着你了!」
第三次攻略時被山匪綁架,土匪山的底兒都被我摸得差不多了。
滿嘴胡言亂語的馬小山是看守我的那個人,他天生缺根筋,腦子轉不過來。
那些人偏偏愛來關押我的地方和他聊八卦,把土匪山十年來的八卦都擺了個遍。
那人說得盡興,馬小山頻頻點頭打瞌睡,只有我聽得津津有味。
你看這信息不就用上了,認了老大當大哥,路一下就走寬了。
本來那次我靠自己是能夠逃出來的,偏偏系統要讓我等男主英雄救美,最後腦袋被當西瓜摔。
信男主不如信公豬上樹。
我大聲渲染杜撰自己的悲催經歷,成功打入土匪內部。
-4-
我在土匪山好喫好喝地躺了半個月,起身正準備鬆鬆軟骨頭,馬猴興奮的叫喊聲傳來。
「老妹兒,你看我帶啥回來了?!」
馬猴將肩膀上扛着的少年往地下一扔,就像扔一具屍體一樣隨意。
我掀開他凌亂的頭髮絲兒,露出原本被遮掩住那張清冷出衆的俏臉。
我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哥,你是真能耐啊!」
男主都被你搞回來了。
六。
男主武功不是天下第一嗎?這麼輕易就被土匪給綁了?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
馬猴憨厚地撓了撓腦袋:「其實也沒有太大能耐啦,你之前那個丈夫不是對你不好嗎?這回哥給你挑個漂亮的,保管把他調教得服服帖帖的。」
什麼人不挑您偏偏挑男主啊?
我剛跑路不到一個月喂!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馬猴有些着急:「咋不說話?是不喜歡嗎?要不你先看看,這身板看着瘦,結實得很嘞!」
馬猴像個推銷的老鴇,險些把男主的衣服扒開驗貨。
「使不得,使不得。」
我堪堪摁住他的手,將男主胸口的衣襟攏了回去,遮住那片乍現的春光。
喲,男主還是冷白皮。
好粉。
「別跟哥客氣啊!」
馬猴頗爲得意:「我足足下了三包蒙汗藥呢,這小子還是使劍的,我不一定打得過。」
他將男主翻了個身,露出他身後的佩劍。
「妹子,你要是不要,那我就丟下山了。」
「要要要,怎麼能辜負大哥的一片好意了。」
送走了馬猴,我習慣性地查看了男主的好感度。
——五十。
系統好心補充:「屬於認識,但不熟。」
我提問:「男主只要好感度不等於零,我就不算任務失敗是吧?」
「原則上是這樣。宿主,你想幹啥?」
我搓了搓手:「想體驗下在死亡邊緣反覆橫跳的感覺。」
-5-
橫在我和男主中間的,就是這把他從不離身的破劍。
想來那晚我聽到的另外一個聲音,也是這劍吧。
不僅九次破壞我的攻略計劃,而且每次嘎我都巨疼。
我想往外拔,這劍卻跟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
很有靈性,不是主人還不讓拔。
Ţŭ₄我把這劍綁了石頭丟進後山的深潭裏,和它說了聲「拜拜」。
嘿嘿,手無寸鐵的男主,我來咯~
我端起一盆涼水倒在男主臉上,又猛踹了幾腳。
他醒了過來,眼神從茫然變成清楚的厭惡。
「顏梧玉,你又在整什麼妖蛾子?」
我一隻手拿着盆,一隻手叉着腰。
「第一我不叫顏梧玉,我現在大名是馬小玉,以後只能喊我這個名字。」
季翡安掙扎着爬起來:「這是什麼地方?我的劍呢?」
「這兒是土匪山,我哥老大我老二。至於你呢,說得好聽點是土匪山的姑爺,說得直白點就是專門伺候我的,懂了嗎?」
季翡安跌跌撞撞地朝我伸出手:「我不想陪你玩什麼過家家,把劍還我!」
我將那木盆往他手裏重重一放,迷藥還沒完全失效,他哐噹一聲跪倒在地。
我抬起他的下巴,欣賞他屈辱又倔強的表情。
蹂躪高嶺之花什麼的,我最喜歡了。
「你要是伺候得好呢,我就給你一口飯喫。」
另外一隻手往他腰腹處一劃。
「你要是不聽話,我就嘎你腰子。」
季翡安全身劇震,臉色難看無比,一把將我推開,近似嘶吼。
「你知不知羞!」
「還有更過分的呢!」
我說罷就親了上去,挑釁道:「你再叫啊,你就算叫破喉嚨也沒人理你。」
男主被我糟蹋得嘴角流血,兩眼一翻氣暈了過去。
小樣兒,看我不噁心死你。
-6-
我睡得正香,男主跟個幽靈似的出現在我牀頭,冷不丁的一聲「把劍還我」差點讓我陷入噩夢。
我氣得把枕頭往他身上砸去。
「你有病吧?大早上的不睡覺,實在是閒着沒事去把門口那二里地給犁了。」
「我的劍在哪兒?」
我深吸一口氣:「成天劍劍劍的,我瞅你挺像個賤人的。」
男主有點驚喜:「你也覺得我人劍合一?那你更不該私自拿走我的劍。」
「你不是要攻略我嗎?你把劍還我,我就允許你繼續攻略我。」
我倒下牀打了個哈欠:「你不是要殺妻證道嗎?來吧,現殺。」
「還有,這是我的地盤,我的地盤我做主懂嗎?滾去犁地!」
還我攻略你呢,姐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季翡安一臉怒意,我使出殺手鐧。
「你要幹得好,我就把劍還你。」
我睡好了,精神飽滿地出了門。
一堆人在圍觀季翡安刨地,大多數都是嬸子,紛紛讚揚男主體力不錯。
我端了盤瓜子過來,和嬸子們嘮嗑。
馬猴擠了進來,有點恨鐵不成鋼:「咱家姑爺,你就讓他跟條老黃牛似的吭哧吭哧犁地,太大材小用了吧!」
「說得太好了。」
我吐掉瓜子皮,指揮季翡安:「去,幫王嬸把糞挑了。」
季翡安幹了三天粗活,眼見着都黑了兩個度。
男主這職業跨服挺大的哈,從修仙跨行種地。
我表揚道:「這地翻得不錯。」
季翡安臉上有了一絲喜色:「那你可以把劍還我了吧?」
我正色道:「這地翻完了還得播種呢,播完種後要插秧,秧苗摘完了要施肥除草,高粱熟了要摘高粱,玉米熟了要摘玉米。採摘完了還得曬乾,活還多着呢。」
「顏梧玉,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季翡安握緊拳頭,如果不是馬猴站在我身後,我感覺他隨時都要爆發。
馬猴打了個哈哈,季翡安捏着他憤怒的小拳頭離開了。
馬猴看起來比我還愁,不大一會兒就神祕兮兮地湊了過來。
「老妹兒,咱家有家傳祕籍,專治姑爺這種硬骨頭,你試試不?」
我趕忙拒絕,光是季翡安枕頭下面的那本功法就夠我練的了,還來?
遭不住,真的遭不住。
更何況,我也不是他親妹妹呀。
馬猴無視我的拒絕,拿出那本古籍,說:「俺不識字,當初咱媽說這玩意兒傳女不傳男,要不是你和我走散了,這早就該給你的。」
看着古籍封面上明晃晃的簡體字,我推拒的手一頓。
我問系統:「哪家好人的傳家祕籍叫《耙耳朵訓練手冊》啊?」
系統點菸,吐出一個菸圈,抬頭望天,四十五度沉思。
「別問,問就是劇情設定。」
-7-
我苦心研究了一晚上《耙耳朵訓練手冊》,頂着兩個黑眼圈出門。
馬小山跑過來說,季翡安也開始擺爛了!
地也不犁了,糞也不挑了,直挺挺地躺在牀上混喫等死。
我跑進他的房間推了推他:「季小豬,起牀啦!」
季翡安翻過身背對着我,用被子矇住腦袋。
我還扒拉不開。
真給姐氣笑了。
我問系統:「男主這是抽什麼風?」
系統反問:「你都能抽風男主爲啥不能抽?再說了那劍是從男主出生就開始跟着他的,跟親爹孃似的。你給人家扔了,還不準人家號號喪?」
「你哪邊的?」
系統嗲着聲音:「親愛滴宿主,人家當然是你這邊的啦~」
「要不,你試試昨晚書裏的辦法奏效不?」
我仔細回憶起書中的耙耳朵訓練九十九式,跳上了男主的牀。
男主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兩隻手扯着被角,怒道:「你幹嗎?!」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威脅道:「再不起牀幹活,我還親你。」
季翡安光着腳跑掉了。
從那以後,只要他不幹活,或者不順我心意,我就作勢要親他,把他噁心得不要不要的。
馬猴悄悄來問:「小玉,你確定咱家那古籍你沒走火入魔嗎?我咋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我衝着坐在一邊歇息的季翡安拋去一個飛吻,他立馬嫌惡地站起來跑去除草。
我滿臉自信:「反正都是用,管用就行。」
馬猴捂着眼睛哀號:「不帶這麼秀恩愛的,嗎嘍的命也是命!」
山裏的農活被季翡安承包了一大半,馬猴就計劃着讓我教小孩們認字。
他有點不好意思:「孩子們不可能一輩子當土匪的,總有人要走出去。」
他又拿出了壓箱底的銀錢:「這些,夠買書本嗎?這錢乾淨,是大家賣糧食湊的。」
我不在意地笑道:「咱們當土匪的,還管它什麼來路。」
馬猴拉着我坐了下來,給我倒了一碗茶。
「你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其實俺知道,你不是俺的真妹子。俺妹子早就死啦,就逃荒那年,我沒看住她,她被一羣野狗分了。等俺找過去的時候,就只有一小節褲腳,還有幾塊骨頭了。」
馬猴眼裏滿是悲傷,依舊笑得燦爛。
「這段時間你對土匪山的付出俺都記在心裏。蓋房子,養雞養鴨,還拿出了好多俺都沒見過的種子,大家都羨慕我有這麼一個神仙似的妹子嘞!」
「對不起。」
我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佔了亡人的身份,輕聲道歉,第一次感到詞窮。
馬猴擺擺手:「可千萬別說這見外話,俺是真心實意把你當妹子的。」
他眼裏滿是憧憬:「要是,俺娘知道咱家又有了一個妹子該多好。」
我向他許諾:「哥,等以後我教你識字,咱倆一起回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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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房間,一邊等洗腳水,一邊和系統閒聊,又看了下好感度。
「怎麼才六十?」
系統說:「你知足了吧,就你這麼折磨男主,好感度不降就已經是燒高香了。」
我躺在牀上默默憂傷。
擺又擺不爛,爭又爭不贏。
我四十五度銳角的人生,好累。
系統突然出聲:「你說,九次攻略失敗,有沒有得到什麼經驗?」
我有氣無力地回答:「木有,男主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傢伙,我無從下手。」
系統彈出一個托腮思考的表情。
「親,有沒有一種可能,需要你先喜歡上男主,男主纔會喜歡你呀?」
「不付出真心的人,怎麼ŧúₑ會收穫真心呢?」
我激動地跳了起來,半晌說不出話。
系統轉了個圈圈:「你是不是覺得本系統說得很對呀?人家簡直就是一個小天才耶~」
「你是不是有病?還是虐戀言情看多了?」
「他殺了我四次我還能愛上他,真是天大的笑話!我的天!但凡是個正常腦袋都說不出來這種腦癱話,大哥你別一天到晚光充電不充智商啊,一個無情無義之徒怎麼配得到我的愛?」
系統委屈:「我就是給個假設嘛。」
「那你聽好了,我就算是被抹殺,也永遠不可能會愛上男主的!」
我一股腦地罵了出來,餘音繞樑三圈。
門外傳來哐噹一聲。
我打開門,洗腳盆裏一半的水都流下了臺階,遠處男主的背影匆匆離去。
風吹得嘩啦嘩啦地響,我的心也跟着吧啦吧啦地涼。
「系統,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是男主派來的臥底。」
系統悄無聲息地下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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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山前沒有看到季翡安,馬猴叮囑我這幾天山下妖魔很多,非常兇殘,讓我買完趕緊回來。
「要是遇到妖魔了,就讓馬小山殿後。」
馬小山齜着的大牙馬上收了回去。
我跟着道:「誰讓你要跟着我跑?」
馬猴笑了起來。
馬小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給自己打氣。
「老大放心,我一定誓死保護小玉姐!」
我和馬小山一路去了鎮上買了書本,還給他買了串糖葫蘆。
他先給我喫了一個,自己又喫了一個,傻乎乎地記着數。
「這顆給老大,這顆給王嬸子家的虎子,最後一顆分給誰呢?」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
「這顆給季哥哥吧,畢竟今天他還幫我挑水呢,不然我都沒有機會出來玩。」
我腳步一頓:「你平時去哪兒挑水?」
「後山啊,就那個水潭,我每天都要去的。」
那不就是我丟劍的地方嗎?
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行,我得趕緊回去。」
我把書本全拿給馬小山,讓他自己先在鎮上住一晚。
我運起輕功,飛快趕回土匪山。
空氣裏的血腥味瀰漫開來,離土匪山越近就越濃郁。
我上了山,滿地都是我熟悉的人。
他們的屍體錯亂擺開,臉上表情能看出死前經歷過巨大痛苦。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馬猴衝着我跑了過來。
「哥!」
我伸出手想要接住他。
血濺在了我的眼睛裏。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愣愣地看着劍尖從他胸口穿過。
「小玉,走。」
馬猴臉色痛苦,艱難地說完這句話以後,他胸口的劍抽離出來,整個人轟隆一聲倒在地上。
就差一點點,我就能接住他。
我抬起頭,望着那個單手執劍、神情冷漠的少年。
就彷彿死去的是一隻雞鴨,彷彿他砍的是一塊木頭。
可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昨天還在滿心歡喜和我討論未來的人。
我喉嚨一緊,嗓音粗厲:
「爲什麼?」
「他只是一個土匪。」
他連眉頭都未曾皺,拿出乾淨的帕子擦乾劍上的鮮血。
對一個死物愛若珍寶,卻對生命絲毫沒有敬畏之心。
「他是土匪,那他們生生世世都該是土匪嗎?
「那你呢?你是個什麼東西你自己清楚嗎?
「同樣都是人,你就比土匪高尚嗎?
「季翡安,這就是你的道嗎?」
我連聲質問,聲聲泣血,凝氣爲劍,全力斬向季翡安,只想把心中的滔天怒火全都發泄出來。
若不是系統及時喚醒我的神智,我險些將男主的頭顱斬下。
「宿主,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若是男主在好感度沒達到百分百的情況下死掉,你也會被抹殺的。」
縱然偏了些力道,男主的眼睛被我的劍氣所傷,再難復明。
我向男主走去,他扶着手裏那把劍慢慢站了起來,眼睛流出兩道血痕,卻仍舊是不屈不撓的姿態。
那把劍不斷錚鳴慫恿:「殺了她,才能穩固你的道心。」
想殺妻證道,就不先看看你能不能打得過這個「妻」?
我一道氣劍擊碎他的膝蓋骨,冷聲道:
「你以無情劍證道殺死無辜之人,還妄圖飛昇?那我便丟了你的劍,毀了你的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能成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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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封存了男主的修爲,篡改他的記憶,留他一口氣,將他丟去南方蜀地的一個城隍廟乞討。
他的那把破劍,被我託了一個路過的商隊,賣去了千里之遙的極寒北境。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他們是無緣再見了。
那個意氣風發的執劍少年,現在變成了又瘸又瞎的小乞丐,毫不起眼。
他想去乞討,卻因爲腿斷了出不了遠門。
偶爾來施捨的人被他蒼白的瞳孔嚇得匆匆逃離,連帶着其他乞丐分到的喫食也少了。
他們不樂意了,把他亂揍一通丟出城隍廟。
我去的時候,季翡安整個人蓬頭垢面地躲在屋檐Ṱŭₐ下,接着雨水,貪婪地大口喝着。
我將一個冷硬的饅頭丟在他的腳下,他畏懼地縮起身子。
我轉身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男主伸出手慢慢摸索着,將地下那個被雨水浸泡的饅頭拾起來,躲在牆角進食。
我隔三差五過來瞧瞧男主死了沒,偶爾丟點喫的給他續命。
我離去,他跟個機器似的進食,中間沒有任何交流。
蜀地妖魔橫行。
當初馬猴是逃荒離開的此地,我一邊替他尋找在世的親人,一邊降妖除魔。
我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個認識《耙耳朵訓練手冊》的女子。
她叫陳舒,也是一位降妖師。
按輩分我還得叫她一聲表姐。
我沒有告訴她馬猴已經去世的消息,只說他在遠方安了家。
陳舒倒是爽快,直言讓我以後跟着她,保管喫香的喝辣的,有事她先頂上。
第二天我就被妖給捲進洞府裏,花了半個月才把這難纏的妖給滅掉。
等我回到家時,她還在飲酒作樂,好不痛快。
絲毫沒察覺自己老妹兒已經走半個月了。
我滿臉憂傷地走在大街上,卻察覺自己被人跟蹤。
我繞進一個小巷子裏,等那人進來後,一劍橫在他肩上。
居然是男主。
他換了一身整潔的衣裳,依舊破舊。
頭髮也打理過,大概是瞎子的緣故,凌亂中透露出一絲整齊。
「你跟着我幹嗎?」
我把劍收了回來。
男主絞着手指:「你很久沒來看我了。」țû₍
我有點不耐煩:「你這不是沒餓死嗎?」
雖然還是一瘸一拐的,但腿傷明顯好了不少。
「我不是來要飯的。」
男主臉色蒼白,那雙白色的瞳孔望了過來,像個妖精異類一樣,偏偏他自己並沒有察覺。
我皺着眉問系統:「他難道能看到我?不應該啊。」
「我能聞到你身上的味道,很香,所以,就算我看不到也認得你。」
聽到男主的解釋,我的眉頭越皺越深,讓系統拉了一下好感度界面,居Ťùⁿ然八十了。
「男主是不是有點抖 M 傾向?」
系統顫抖:「難道現在的重點不應該是男主能聽到咱倆說話嗎?」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既然我能聽到男主和他那破劍的談話,想來男主能聽到我和系統的對話也是正常的。
傷害值直接拉滿。
男主臉紅道:「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你一直叫我南竹,這是我的名字嗎?」
我面不改色回答:「不是,你叫季小豬。」
系統和男主同時沉默。
男主將一個沉甸甸的東西塞了過來。
「送你,這是這段時間我刻的,做夢夢到的仙女。雖然我看不到你的樣子,但我想你應該比仙女還要漂亮。」
男主匆忙離開,甚至在拐角處栽了個跟頭。
留下我和系統在冷風中凌亂。
我拿出手裏的東西,是一個木頭雕的笑臉娃娃。
那是在土匪山時,我偷親到季翡安後笑得最燦爛的一次。
系統:「喲喲喲,男主失憶前還死鴨子嘴硬說看不上你呢,怎麼失個憶就把腦子也給丟啦?」
「原來看不上的時候,就已經在看了。」
我跟握個燙手山芋一樣,惱怒地將笑臉娃娃扔給系統,讓它隨便處理。
-11-
沒過幾日,陳舒就過來認錯,直言美色誤人。
她神祕兮兮地邀我到她府上,說接了大妖的單子。
陳舒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那媚妖一連害了二十多個人,來無影去無蹤,狡猾得很,只有男女一起它纔會出現。
「這媚妖好生厲害,看來是得我二人合力才能擒住。」
我又問她:「那咱倆誰扮男人?」
陳舒頗爲豪爽地拍拍手:「那不用裝,我重金聘請了真男人。」
接着,男主一襲白衣踏了進來。
他身量修長,眼睛被黑色的布條矇住,如同雪山上飛躍的長龍,有一種神祕的絕世高人感。
最關鍵的是,他手裏拿着的,是早就被我賣去極寒北境的那把破劍。
見我直勾勾地盯着季翡安看,陳舒拍了下我的肩膀,頗爲炫耀道:
「小玉,這個是不是長得賊漂亮?」
我敷衍地點點頭,只能說你們兄妹倆的審美出奇一致。
陳舒跟藏寶似的站在男主面前,擋住我的視線。
她小聲道:「這個是我從路上撿回來的,我這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普通人,眼瞎腿瘸都是被奸人所害。主角中途落魄被救,然後以身相許的戲份,這回總該輪到我了吧?嘿嘿。」
「你是不知道,我一把他的經脈,不知道被哪個兔崽子全給堵了,他本來修爲還挺高的。腦瓜子也給人砸傻了,還說自己叫小豬小狗什麼的,啥事也記不得了。你說這是什麼怨什麼仇啊?要是給我碰上,我準削他。」
眼見祖宗十八代都快被陳舒翻出來數落一通,我忙捂住她的嘴。
「噓,再罵就不禮貌了。」
陳舒這才收住,含情脈脈地看了男主一眼,跟只花蝴蝶似的圍着男主這朵鮮花繞了幾圈,親熱地挽着男主的衣袖。
「小玉啊,我和小豬豬都說好了。等明天花燈會上,我們兩個委屈一下假裝夫妻吸引那媚妖,你記得趁亂上,速戰速決哦。」
陳舒故作羞澀地依偎在男主肩上,看得我一陣惡寒。
男主跟只泥鰍似的擺脫了陳舒的控制,找了個上茅房的藉口溜了。
陳舒還想跟着出去,我將她拉住。
「小玉,你記得晚點來,你表姐能不能脫單就看這回了。」
「他不行。」
陳舒一臉正色:「我都還沒試過,你怎麼能說人家不行呢?」
「我試過。」
男主是真不行,他唯一的老婆是他手裏的破劍。
陳舒乾笑兩聲,握着我的手深情道:「沒事,姐就看看,不幹其他的。」
我出了門,男主筆直地站在門口,跟一尊門神似的。
聽到我的腳步聲後,他毫不掩飾面上的欣喜。
「我們又見面了。」
我「嗯」了一聲。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問:「我、我可以叫你小玉嗎?」
我沒回答,目光投向他手裏的劍,問道:
「這劍,你是從哪兒找到的?」
季翡安揚起手中的劍,髮絲恣意飛揚。
「這是胡商遠從北境帶回來的寶劍,因無人能拔出,一直流落到我們這裏。我一見這劍便感到親切,陳舒說我要是答應陪她降妖,她就將這劍買來贈我。可惜,我至今也未曾拔出這劍。」
什麼胡商還能跑到北境去啊?
還偏偏被陳舒買回來送給男主。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點,真是斬不斷的孽緣。
估計過不了多久,男主就會恢復記憶。
他又補了一句:「我和她,沒什麼的。」
「不必向我解釋,與我無關。」
我冷下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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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燈會上,打扮得風情萬種的陳舒挽着季翡安閃亮登場。
她身後還跟了只同樣花裏胡哨的花孔雀兒。
陳舒逮住我,悄咪咪道:「姐今天特意照顧你,把我死對頭都喊來作陪,你小子有福了。」
「這福氣給我也不敢要啊。」
「不準對我說不。」
陳舒把我往身後一推,花孔雀兒笑眯眯地扶着我的腰。
剛沾上就被男主無情打掉。
花孔雀兒也不惱,衝我伸出手:「小玉姑娘,鄙人周獵,不知可否能同遊此會?」
陳舒和季翡安的眼神跟兩根鋼針似的紮在我背後。
我索性閉上眼睛啥也不看,跟着花孔雀兒走了。
花孔雀兒不愧是花孔雀兒,一路上都在孔雀開屏。
不大一會兒,我連他家家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行至鶴橋,他突然將我擋住,摘下了我頭上的一片柳葉,邪魅一笑。
「小玉,可願意嫁我?」
太油了,救命!
「抱歉,我已婚。」
周獵俯下身輕笑道:「我不介意,若是小玉,我願意爲妾。」
我生無可戀,只想快點跑路。
「小玉。」
季翡安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在我們後面:「我有話跟你講。」
我感激地想走過去,卻被周獵抓住肩膀。
他沒好氣道:「沒看到我正在告白嗎?懂不懂先來後到,滾後邊排隊去。」
季翡安上前,將他的手打開,一字一句道:
「小玉,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季翡安拉着我走了很久才停下。
我問他:「你恢復記憶了?」
「沒有。」
他依然握着我的手不肯鬆開:「我只是夢到了我們結婚的畫面。」
「這是真的嗎?」
我掙開他的手,退後一步:「是真的,你又當如何?」
季翡安手足無措:「我、我真的沒想到,我居然能娶到你。」
接着,他眉頭一皺,提出了一直被忽視的那個問題。
「既然,我們是夫妻,那爲什麼我會變成一個乞丐?」
季翡安估計想到我從他當乞丐開始就一直在,並非不知情,跟條被遺棄的小狗一樣。
他看不到我的表情,神情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13-
我轉身欲走,卻被一陣妖氣襲擊。
轉身我和季翡安一起跌入幻境中。
被三個人輪流折磨,我都差點忘記今天的主題是降妖了。
我推開滿臉通紅的季翡安,嫌棄地擦去一臉的唾沫,滿幻境找媚妖的真身。
季翡安小聲叫我的名字,不停地靠了過來。
「施主,你道心不穩啊。」
我扒開他的腳,一劍砍向地上的石頭,整個幻境動盪了一瞬。
那石頭髮出擬人化的尖叫,現了行,直接朝我撲了過來。
這是它的主場,我的行動受到限制,被抓爛了胳膊。
它準備出殺招的關鍵時刻,季翡安拔出劍將它擊斃。
幻境破碎,我躺在地上,有點欣慰:「你終於派上過一次用場了。」
「顏梧玉,好玩嗎?」
季翡安和從前一樣清冷的聲音響在耳側,提着劍走到我身邊。
我頭暈目眩,滿腦子都在綻放煙花,胡亂回答。
「啊,你終於,回來了啊。」
可是,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最後一次死亡,居然是這麼輕飄飄的感覺。
我費力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季翡安冷硬的下巴。
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被他抱着的。
他居然沒有殺我?
季翡安給我喂藥熬粥,我感覺自己跟待宰的雞一樣,時日無多就算了,還要等自己的刑期。
他抿着嘴脣,問:「怎麼才喝這麼點兒?」
我看着那比我臉還要大的粥碗,有點無語。
我乾脆往牀上一躺。
「要殺就殺,別磨嘰。」
季翡安把我薅起來,冷酷地往我嘴裏一勺勺喂粥。
僵持三天後,我被人擄走了。
擄走我的人是花孔雀兒周獵,他還自爆馬甲。
他的另外一重身份是臭名昭著的魔神。
他喜歡讓戀人們玩一些選擇的遊戲。
比如,此時的男主拿着一封信御劍而來。
而我被魔神綁在懸崖上,繩子的另外一端被他拿在手裏把玩。
魔神滿臉戲謔:「你要想救她,就只能自毀其劍。」
系統號啕大哭,震耳欲聾。
「宿主你這回死定了,男主好感度只有九十,他肯定不會救你的。」
「完了完了,要是這回死了,那就真的死翹翹了,我不想被主神抹殺啊!」
魔神鬆了下繩子,陡然下墜的速度讓我叫了一聲。
魔神看向男主:「劍和小玉,你只能選一個。選好了嗎?」
男主低垂着頭:「抱歉。」
他御劍離去,天邊劃過一道流光。
我:「……」
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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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繩子丟在地上:「我早就說了這招不行,這狗屁男主眼裏只有他的劍!」
害我在懸崖上蕩了那麼久的鞦韆,好感度到九十又怎樣,人家硬是連頭都沒回一個。
魔神遞了一串五花肉過來:「莫生氣、莫生氣,小玉啊,你這都第幾次了,不是我說你,該看淡了。」
我泄憤地咬下五花肉,使勁咀嚼,就像在喫男主的肉一樣。
魔神是這個世界裏唯一一個,輪迴十世還保留記憶的人物。
我倆難兄難弟,每次男主嘎完我之後就去嘎他。
他給我倒滿了酒:「要不你把攻略對象換成我吧,至少在我這兒沒人能比你排在更前面。那你就能回家了。」
要是能換,我也不至於那麼慘啊。
「來,既然我們逃不開這個結局,那就讓我們一醉方休!」
魔神倒是灑脫,我也跟着舉起杯子。
系統瘋狂拉響警報,男主正在御劍趕來的路上。
我手一抖,滿滿一杯酒灑在我的身上。
「快綁我,男主來了!」
我和魔神手忙腳亂,最後我急中生智倒進魔神懷裏。
魔神當即發揮演技調戲我。
男主收了劍,站在門口。
魔神慢悠悠道:「你不是不選小玉嗎?又回來做什麼?」
「不用演了,三里外我就聽到系統的警報聲了。」
系統,我去你爹的!
系統不敢開腔。
差點忘了,男主現在是瞎子。
當他失去視力的時候,其他感知就非常敏銳。
「最後一次,我就不信我贏不了你!」
魔神冷笑一聲,率先衝着男主發起攻擊。
男主與他打鬥,遍體鱗傷,最終險勝。
魔神笑着叫了我一聲「小玉」,而後消散在天地間。
我站起身,慢慢走到男主對面。
他問:「小玉,你一直在騙我嗎?」
「你有沒有真心愛過我?」
他滿臉的期待漸漸消失。
我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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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身,輕柔地擦去他臉上的血水。
「其實我第一次嫁給你的時候,我就想過和你白頭偕老。」
「但你心中無愛,更無我。」
「不是的,如果我不愛你,怎麼會娶你?」
「我也很喜歡在土匪山時候的你,你不知道,其實這一次我本來已經放棄攻略了,是馬猴又將你送到我的身邊。可是你殺了他,殺了他們。」
「不,不是的。」季翡安慌亂地抓住我的手,攥得Ṭṻ⁹生疼。
「不是我殺了他們。是妖,妖附身在馬猴身上殺了他們,我只是除了那個妖!」
我的眼淚砸在他的手背,他放下劍,擦去我眼角的殘淚。
「小玉,你不要哭。」
我拾起那把沾滿血腥的劍,站了起來。
男主的劍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了塵」,意爲了卻凡塵。
「季翡安,我從未後悔過嫁給你,但我阻了你的道,我們都阻了你的道。」
「都是這把劍惹的禍。」
季翡安慘笑着問:「你要殺了我嗎?」
我把劍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季翡安跪着向前摸索。
他每次向前挪一步,我就往後退兩步。
我語氣悲涼:「你不要煩我,這是我最後一次出現。我們十生十世的孽緣,也終究結束了。」
季翡安有些慌張,卻因爲眼瞎什麼都看不到。
「我沒有怪過你,無論是土匪山還是城隍廟。真的,我沒有怪過你。」
了塵劍將我的脖子劃出一道傷口,血跟着流出來。
男主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他的聲音顫抖:「小玉,把劍放下。」
「我求你,別做傻事。」
我畫拉了一下好感度界面,九十九。
我搖搖頭,毅然開口道:「今日,就讓我以死來換夫君證道飛昇,也算是這一生我折磨你那麼久的補償。」
「小玉只願,生生世世,黃泉碧落,再不相遇!」
我引頸自戮。
「不!」
季翡安跌跌撞撞地爬向我的屍首,想要給我止血。
大股大股的鮮血從他指縫裏流了出來。
「小玉,我愛的,一直都是你啊!」
「滴,男主好感度百分之百,攻略任務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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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了系統空間,系統給我放了一串又一串的電子煙花。
我捂着脖子,重重地嘆了口氣。
賭對了,但好險,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系統不適宜地吱聲點評:「男主除了打不過你之外,其他誰都打得過。」
「閉嘴。」
我努力平復心中的悲傷。
「要不是你拖後腿,我能完成得那麼艱難嗎?」
「不過,幸好有了一個兩全其美的結局。我回到自己的世界,而男主證道飛昇。」
系統吞吞吐吐道:「宿主,你倒是能回到原世界,可男主有點慘,你要看看不?」
我還真有點好奇。
系統打開原世界的畫面。
我給男主下了一劑猛藥,任憑誰眼睜睜地看着愛人因爲自己自盡,都會瘋一段時間。
但男主沒瘋。
他在我的屍首前跪了三天三夜,然後拖着殘軀抱着我的屍首回到了土匪山。
季翡安把之前種在土匪山的高粱玉米都收割來賣了,然後把錢給了馬小山,讓他在山下安家。
他甚至還叮囑馬小山兩日後上山去祭拜馬猴和我。
馬小山提着祭品紙錢上了土匪山。
馬猴的墳墓旁邊,不知道是誰惡作劇挖了個大坑。
馬小山好奇地往下一看,嗚嗚大哭起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坑裏躺着的,是他的小玉姐,穿着一身紅色的喜服,乖巧地依偎在季翡安懷裏。
季翡安嘴角帶着笑,一隻手被她枕着,另外一隻手Ṫûₑ裏拿着一張紅蓋頭小心地遮住她的脖子。
那把了塵劍,從季翡安的心口一直貫穿到馬小玉的心口。
開始是馬小玉自己掀開了紅蓋頭,結局是季翡安親手將紅蓋頭替她蓋上。
開始是馬小玉認了一個土匪哥哥,結局是土匪山上多了兩座挨鄰的墳墓。
像一個圓圈,又劃回到原點。
系統說:「宿主,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留在這裏重新開始,可以和男主有一個美好結局。還有就是回到自己的原世界。」
「我選回去原世界。」
系統挽留:「真的不考慮季翡安嗎?可我感覺你已經愛上他了。」
我搖搖頭:「我有我的生活,愛情並不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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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不再挽留,小聲說還給我留了個小禮物。
和系統道別後,它把我送回了原來的世界。
我從牀上坐起來,只感覺做了一個離奇的夢。
想去摸手機,卻抓到了一個特別的東西。
那是季翡安送我的笑臉娃娃。
我遲疑不定,心口處微微發燙。
霎時。
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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