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犬飼養指南

我睡了全書最大的反派。
少年金瞳獸耳,努力斂起獠牙:「姐姐,我難受。」
我哄騙他戴上止咬器:「乖,不許咬。」
等把人利用完後,我詐死在一場星際流寇作亂中。
卻在某個夜晚被他逮住。
他壓抑住眼底病態的狂熱,一口叼住我的脖頸:
「主人,再跑就要被喫掉咯。」

-1-
一別數年,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聞鬱。
男人一身挺括利落的艦隊制服。
五官線條凌厲精緻。
散發出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聽說他上個月剛剿滅了邊界星域最大的星盜組織。
已是帝國最年輕的少將。
特爾斯星科研站的站長恭敬地引導他視察參觀。
我身邊的研究員們趴在窗口外交頭接耳。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活的王子殿下,今晚做夢素材有了。」
「你別看聞鬱殿下現在這麼風光,因爲有獸人基因,他早年流落在外還做過別人的寵物呢。」
「都說雄性半獸人體力絕佳,像王子殿下這樣長相貌美的更是極品中的極品吶。」
「細說體力絕佳……」
話題很快如脫繮野馬,歪到十萬八千里。
有人迫不及待向我求證:
「黎煙姐,你是從帝都星調過來的,據說那邊的王室貴族們喜歡把半獸人當寵物玩,是不是真的啊?」
我剛想反駁。
腦中卻適時浮現出聞鬱穿着件半透白襯衫,半跪在我膝間的場景。
止咬器另一端的繩鏈被他小心翼翼遞到我手心。
他仰頭。
溼漉漉的眸子無端勾人。
似在渴求我的觸碰。
我心虛笑了下:「或許吧。」

-2-
此刻,聞鬱在某個展臺前駐留。
站長自豪地向他介紹:
「殿下,這是目前最先進的全息影像技術,可以把您的所思所想投射到現實中。」
「我們的版本迭代已經能做到兼顧五感,幾乎和真的沒半點區別。」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隱私性,只有使用者本人才能看到和感知到。」
聞鬱顯然對此來了興趣。
可通過虹膜掃描後。
他的眸色漸深,緊抿着脣,嘴角下壓。
微有薄繭的指腹一寸一寸撫摸過面前空氣。
像在細緻描摹某人的面龐。
很輕。
又極用力。
帶着某種經年累月的怨懟。
站長並未察覺他情緒的陡然變化:「殿下要是感興趣,就請負責的研究員爲您深入講解吧。」
說着,他開始呼叫內線。
我的心跳提到嗓子眼。
因爲負責的研究員就是我。
「聞鬱哥哥——」
好在這時,一位身着華麗禮服的小姐小跑到聞鬱跟前。
她提着裙襬轉了個圈,笑容明媚:「我正到處找你呢,你看我穿這套出席晚宴合適嗎?」
聞鬱這纔回神。
他的嗓音微啞,對站長道:「不必了。」
望着這對郎才女貌的壁人。
窗口一衆人唉聲嘆氣,不住感慨:
「唉,果然帝國優質男Ťṻ⁸青年流不到咱們特爾斯星的田地裏。」
「要怪只能怪二王子聞硯不顧反對娶了那個秦綰綰做王妃。」
「這下皇帝陛下更要盯緊三王子聞鬱的終身大事,早早爲他物色對象了。」
那頭站長還在努力表示對我科研工作的大力支持。
一面親自詢問記錄聞鬱的用戶體驗。
一面旁敲側擊八卦他都看見了什麼。
聞鬱似乎輕飄飄朝我的方向睨了一眼。
我聽見他一字一頓道:「一個騙子。」

-3-
黎家是公爵世家。
我身爲黎家大小姐,未來的爵位繼承人。
和王室兩位王子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大王子聞欽年長我幾歲。
二王子聞硯恰與我同齡。
皇帝陛下ŧűₓ便爲我和聞硯訂下了娃娃親。
從皇家科技學院畢業後。
我一直跟在聞欽身邊擔任他的通訊官。
一次平定星際叛亂的作戰中,突發引力失控,飛船炸燬。
身爲指揮官的聞欽遇難去世。
我也受了很嚴重的傷。
從醫院醒來,我的腦中突然多出一段劇情。
原來我生活在一本星際獸世文裏。
我的未婚夫聞硯和他從黑市販子手中救下的小白兔秦綰綰是男女主。
我是給他們製造誤會和感情阻礙的炮灰女配。
聞硯不出五年就會被立爲王儲。
實權在握後,爲了替前些年委曲求全的秦綰綰出氣。
他將我的家人削爵流放。
更是將我囚禁荒星。
任由我被食屍鷲啄食骨肉直至死亡。
我咬牙切齒思考了一晚上。
唯一能夠改變我結局的辦法就是找到那個全書最大的反派——
流落在外的帝國三王子,聞鬱。
聞鬱是皇帝陛下年輕時去下等星考察一夜風流的產物。
獸人身份低微,自是不能帶回王宮。
他母親在日復一日的期盼中鬱鬱而終。
而聞鬱被非法捕獵者抓住,賣到了專供貴族取樂的地下鬥獸場裏。
三年後,聞鬱終於逃出。
正趕上叛軍騷擾邊界星域,帝國大肆徵兵。
聞鬱在艦隊屢立戰功。
反叛軍,僱傭軍之流聽他名號皆聞風喪膽,私下裏都稱他爲「瘋狗」。
他一時名聲大臊。
這才被皇帝注意到,認回王室。
聞鬱會成爲帝國最年輕的少將。
也是聞硯最大的競爭對手。
但他因獸場那幾年的殊死搏鬥早就落下隱疾。
最終在作戰途中病逝。
成爲聞硯加冕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4-
我第一次見到聞鬱是在地下鬥獸場裏。
血腥,暴力,金錢,慾望。
這裏是帝都星上流社會所有陰暗面的彙集地。
一場死鬥剛剛結束。
有人因大賺一筆吹起口哨,摟着玩伴大肆揉捏。
有人黑臉喝着倒彩,毫不憐惜地將懷中軟玉一腳踹到地上。
黃金打造的囚籠中。
十四五歲的少年赤着上身,半倚在籠邊大口喘息。
他的眸中金光流轉。
雪白的獸耳與尾巴盡數暴露在外。
儼然還處於獸人的警戒狀態。
他的對手——
那隻成年黑豹已經昏死過去,被工作人員拖走處理。
今夜過後,他的存在將只剩下地上那道逶迤血痕。
我花一千金幣買下了聞鬱。
把他帶回我在中心城區的公寓。
那時的聞鬱渾身是傷,肋骨都斷了好幾根。
他縮在衛生間的浴缸裏,見人就呲牙。
壓根不讓醫生近身爲他治療。
無奈之下,我給他造了一個巨大的籠子,就並排放在我的牀邊。
他在籠子裏倒是很安心。
我的身體不適合繼續參加實戰,已經從前線調去研究所裏工作。
有天忙到深夜。
一回家,就看見聞鬱在籠中巴巴望着我,叫我「主人」。
那是他一個月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
聞鬱就這樣慢慢習慣與我相處,習慣與人相處。
不再需要Ṱű̂ₗ籠子。
像個人類一樣正常生活。
還記得我第一次碰他。
他渾身觸電般呆愣在原地。
大概是因爲從前挨在他身上的只有拳頭,鞭子和冷水。
只要一次。
一次。
他就對這種柔軟的觸碰上了癮。
有回我切菜弄傷了手。
終於被他逮到機會。
他虔誠地托起我的手掌,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小心舔舐我指尖的傷口。
或許是那會兒記住了我血的味道。
我來姨媽,他還以爲我哪裏受傷了,擔心地四處嗅着。
我恨他鼻子太靈敏,一把把他推開,漲紅臉吼道:「你是狗嗎?!」
他很是無辜,壓根不懂我氣從何處來,小聲道:「我是主人的狗。」
我:「……」
後來我才知道。
聞鬱的獸態其實是白狼。
可他非說自己是狗。
只因爲他覺得比起狼,我更喜歡狗。

-5-
我早就發現聞鬱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快。
自從他意識到我的生活技能點爲零後,開始承包起煮飯洗衣做家務的活。
每次我誇他,他都會藉機向我討要獎勵。
大多數時候是讓我摸摸他的頭。
然後露出一副饜足的表情。
後來他漸漸不滿於此,開始想盡辦法觸碰我。
像患上皮膚飢渴症一般。
戒不掉也不想戒。
他喜歡趁我睡着時跪在牀邊勾我的手指玩。
等我被他纏磨醒了。
他就用臉頰蹭我的手背。
歪着頭問我可不可以一起睡覺。
他說他的房間裏沒有我的氣味。
他睡不着。
我告訴他只能跟喜歡的人一起睡。
他眨着眼睛,天真道:「可我喜歡主人啊。」
聞鬱心思單純。
我知道他口中的喜歡並沒有那層意思。
於是拍拍他的腦袋:「這不一樣。」
從那以後。
我穿舊扔掉的衣物都被他偷偷撿回了房間。
聞鬱的傷徹底好了後,我打算送他去軍事學院上學。
結果聞鬱以爲我不要他了,哭着說不想跟我分開。
我向他解釋:「只是去學校學習,等你變得更厲害了才能保護我,對不對?」
他讓我再三保證永遠不會和他分開。
我頓了頓,輕聲說道:「我保證。」
那是我第一次騙他。

-6-
聞鬱是天生的將才。
都不需要我向院方打招呼,他就出色地通過測試被破格錄取。
爲掩人耳目,那時聞鬱跟我姓黎。
我對外稱他是我的遠房弟弟。
又花了好長時間才逼他成功改口叫我「姐姐」。
軍事學院實行封閉式管理。
因此我只有學期末放假才能見到他。
生活似乎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
除了去研究所上班,我每月還要和聞硯在王宮裏逢場作戲應付皇帝陛下。
轉眼三年過去,我和聞硯一直維持着表面和平。
即使我知道秦綰綰在他的暗中力捧下成了星際最當紅的明星。
知道他日後會對付黎家,會害死我。
在我手中之劍尚未成形、尚沒有能力對抗他的時候。
我能做的只有隱忍蟄伏。
臨近過年,聞鬱已經放假了。
這天聞硯送我從王宮回來後,聞鬱的情緒就變得不太對勁。
他猶豫好久才吞吞吐吐問我:「那個人……也是姐姐的寵物嗎?爲什麼他可以抱你?」
聞鬱指的是聞硯在樓下同我分別時那個禮節性的擁抱。
原來他都看見了。
我皺了皺眉:「誰說你是寵物的?」
他道:「大傢俬底下都這麼說。」
軍事學院中大半都是有家世背景的貴族精英子弟。
他們從小就被灌輸一個理念——
半獸人是低賤的種族。
而他們作爲人類,是主人,是統治者。
我糾正他:「我從沒把你當寵物看待,你是我的親人,是我弟弟……」
雖然我把聞鬱領回家的初衷是利用他。
可他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
我也並非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
聞鬱執着的點顯然和我不一樣。
他定定看着我,又問了一遍:「爲什麼他可以抱你?」
我沒瞞他。
反正聞鬱早晚有一天也會知道。
我說:「他是我未婚夫。」
許久,聞鬱才怏怏「哦」了一聲。
似乎更不ťũ₀開心了。
也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聞鬱已經快十八歲了。
他早就比我高了不止一個頭。
常年訓練使他肩膀寬闊,肌肉緊實,不再是當年那個瘦弱的少年。
或許是聞鬱的青春期到了?
所以他才變得異常敏感?
聞鬱是我長這麼大以來接觸的第一個半獸人。
我並不清楚該如何引導他疏解青春期的煩惱。
結果一查資料可倒好。
我這才知道原來半獸人是有發情期的。
並且身體機能越是強大的半獸人,越容易在發情期間失控傷人。
眼看聞鬱就要成年了。
愁得我連夜網購了止咬器和抑制劑。
以備不時之需。
只是沒想到。
這些東西很快就派上了用場。

-7-
宮中舉辦新年舞會。
我也被邀請在列。
席間,我聽說皇帝陛下已經有意讓聞硯接手原隸屬於聞欽的那支最精銳的天樞艦隊。
計劃或許要提前了。
一想到這件事,我心中莫名煩躁,不小心多喝了幾杯酒。
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聞鬱房間的燈是黑的。
我以爲他早早睡下。
誰知聽見裏面傳來一聲重過一聲的喘息。
我急忙開門查看。
下一秒卻被人捏着手腕撈進懷裏。
箍在腰間的力道大得驚人。
我掙脫不得。
這才意識到從前的聞鬱究竟有多乖巧。
毛茸茸的尾巴似乎也在順應它主人的意志攀着我的腰。
藉着月色,我看清那雙失焦的金色眼瞳。
半獸人不只有警戒時會露出獸態。
還有……
發情期的時候。
聞鬱的獸耳蹭在我的頸側,癢癢的。
他開始偏頭咬我的肩膀。
其實也不是咬。
是用獠牙慢慢地磨。
他的聲音逐漸沙啞,發出小獸一般的低吼。
就在獠牙即將刺破我的皮膚時,他努力斂起,一口咬在自己脣上。
眼尾是糜爛綺麗的紅。
沾了血的脣顏色更甚。
像在竭力扼制最原始的慾望本能。
他的薄脣翕動,忍得都帶上了哭腔:「姐姐,我難受。」

-8-
事情發展到這裏,我終於確認了一件事。
沒人教過聞鬱。
他壓根不知道自己進ƭű̂₈入了發情期。
脣上痛覺讓他短暫恢復了一些神智。
他的胸腔上下起伏着,金眸無措地看向我。
我連忙拿抑制劑給他注射:「乖,很快就不難受了。」
他湊過來在我脣邊嗅了嗅,喉結微動,聲音粘稠喑啞:「姐姐,你喝酒了。」
我抬眼。
見他正一瞬不瞬盯着我的脣看。
聞鬱的睫毛很長,溼潤的眸子裏含着某種難耐的渴望。
酒意上頭。
瞧着聞鬱這副人畜無害的可憐模樣。
我的心臟也變得軟塌塌的。
鬼使神差問道:「要……嚐嚐嗎?」
……
今夜絕對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夜。
聞鬱這個混蛋情到深處喜歡四處亂咬。
我哄騙他戴上止咬器,不住安撫他:「乖,不許咬。」
他嘴上受束,就在別處下功夫。
兇狠異常。
最後我差點死在牀上。
天快亮的時候。
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向所裏連請了三天病假。
然後倒頭昏睡過去。

-9-
聞鬱的畢業成績很好。
幾次小規模實戰都拿了滿分。
不出意外被分配到了天樞艦隊。
自那夜後,他彷彿開了竅般,對我的佔有慾更不加掩飾。
尤其喜歡在我和聞硯見面前一晚,暗戳戳弄些印子來宣誓自己的主權。
又會在我和聞硯見面後,用他的方式覆蓋掉我身上其他人的氣味。
再一次把我折騰到後半夜時。
我攀着他的脖頸,顫着聲說道:
「等你在艦隊立了戰功,我就去和我那未婚夫退婚好不好?」
聞鬱的眼瞼染着淡淡的胭色,眸中頓時有了光。
那是我第二次騙他。

-10-
計劃一直進行得很順利。
反叛軍四處流竄,數次騷擾邊界星域。
聞鬱在艦隊履立戰功。
曾經教過他Ṱů₌的老師給他授銜時評價他作戰指揮什麼都好。
就是太急功近利。
聞鬱甚至比他在劇情中名揚星際的時間還要提前半年。
一年一度的閱兵儀式上,我有意讓皇帝陛下注意到聞鬱。
聞鬱被點名上前問話。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排的我。
和我身旁的聞硯。Ťûₔ
他的笑容一點點黯淡,望向我的眼神變得支離破碎。
聞鬱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世。
他很聰明,很快猜到今日局面是我一手促成。
他的眼圈早就紅了,似乎有很多話想問我。
我躲開了他的視線。
即使我早知我和聞鬱的相遇是一場爲他而設騙局。
可事關整個家族的命運。
我別無他路可走。
獸人比人類對感情忠貞。
那個晚上我沒有醉。
是我親手把抑制劑換成了催情劑。
聞鬱他什麼都不知道,還傻乎乎地以爲自己有多喜歡我。
不過是藥物作用罷了。

-11-
再見到聞鬱是在三個月後,王子冊封典禮上。
我隨聞硯一道前往王宮觀禮。
因爲心裏堵得難受,結束後我獨自去露臺透氣。
誰知聞鬱跟了過來。
他屏退旁人,步步緊逼,直至把我逼至角落,紅着眼眶問我:
「姐姐爲什麼不要我了?」
「是我哪裏做的不夠好嗎?」
「還是說之前把你弄疼了?我會聽話的,以後都會聽話——」
他不知所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聞鬱已經恢復王子身份。
繼續和我糾纏下去難免被人碰見,遭人話柄。
我提醒他:「聞鬱,我是你王兄的未婚妻。」
他闔了闔眼,微啞的嗓音帶着輕顫:
「我知道你和王兄定下的婚事沒法取消,沒關係,姐姐,我不在乎名分的。」
怎麼可能不在乎?
他在乎得要命。
可他口是心非,一再退讓只爲卑微挽留我。
我從地下鬥獸場把聞鬱帶回家,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聞鬱不會死。
還會成爲聞硯爭奪王儲之位有力的競爭對手。
這樣,聞硯便沒那麼輕易動與他尚有利益關係的黎家。
既然制衡聞硯的目的已達到。
我沒法再心安理得地欺騙聞鬱。
於是狠下心來說道:「聞鬱,我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你,救你,也只是因爲早就知道你是皇帝陛下的兒子。」
聞鬱哀哀看着我,擠出一個苦澀的笑:
「那現在爲什麼不繼續利用了,是因爲我沒有價值了嗎?」
我別開眼:「對,沒有價值了。」
他不依不饒:「可我還能給你帶來快樂,你明明是喜歡的。」
「我——」
未出口的話語盡數淹沒在他熾烈的吻中。
聞鬱的吻技早就不再如初次那般生澀。
他貪婪地掠奪着我的氧氣,極盡所能地點火。
似要爲他的話進行一番佐證。
到後來,我呼吸不暢,雙腿發軟,狠狠咬在他的舌尖。
終於與他分開。
他低低喘息,眸中依然懷抱着微弱的希冀:「只要你還願意騙我,我會信……」
我沉默着。
聞鬱的眼神一點點冷下去。
好像有什麼在他的世界裏轟然倒塌。
離開前,他的聲音從我身後幽幽飄來:「你說王兄要是死了,父皇能讓我娶你嗎?」
我心驚轉身。
望着聞鬱遠去的背影久久沒回過神來。
此後很多年。
我都以爲那是我和聞鬱最後一次見面。

-12-
今夜我在值班室裏睡得極不安穩。
或許是再次見到聞鬱的原因。
許多舊事紛紛攘攘擠進夢中。
醒來後,我的心臟泛起密密麻麻的澀疼。
一通緊急電話打過來。
站長讓我速去別館一趟。
還囑咐我帶上實驗室裏那個便攜式的全息影像儀。
「聞鬱殿下點名要它,一定是白天用它見到了什麼很重要的人。」
「這可是你好好表現的機會,用好了,咱們站裏未來的科研基金都不用愁了。」
我聽得冷汗直冒,和站長打商量:「能不能換個人去送?」
站長一口拒絕:「你是負責人,怎麼弄裝置你最清楚,其他人搞不定到時候不還得叫你再跑一趟?」
我想了想,也是。
這種時候越是逃避反而越容易引起懷疑。
等我趕到別館,卻見聞鬱的住所外圍了一圈人。
甚至還有星際週刊的記者。
我蹲在門口埋頭搗鼓裝置。
這才從大家口中知道不是聞鬱大半夜心血來潮,而是他在晚宴上被人暗算換了酒。
酒中藥物催動他提前進入了發情期。
普通抑制劑對他沒用。
爲他特製的強效抑制劑還在帝都星加急送來的路上。
醫生建議他暫時先進行撫觸療法。
免得此事登上明日新聞頭版頭條,對他造成負面影響。
其實這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聞硯乾的。
獸族占星際總人口的七成。
聞硯前兩年娶半獸人秦綰綰做王妃,又多次攜王妃慰問貧民區的獸族居民。
流水般的捐款幫助他們建設荒星,呼籲種族平等,漸漸獲得了不少民衆支持。
聞鬱在作戰用兵上遠勝於聞硯。
於是聞硯利用這一點,企圖讓所有人瞧見聞鬱無法自控帶來的殘暴一面。
唯有他,纔是王儲之位的唯一人選。
這時,門突然開了。
我嚇了一跳,作勢要躲。
只見白日裏遇到的那位貴族小姐從房間裏哭哭啼啼跑了出來。
我急忙攔住她。
打算讓她幫我把儀器送進去。
她煞白着臉,狠狠推了我一把:「你們一個個全都看我笑話是嗎!」
爲了護住儀器,我一個踉蹌跌入門內。
房間裏一片漆黑。
外頭,貴族小姐還在頤指氣使地轟人:「滾!都給我滾!」
我大氣也不敢喘,輕手輕腳放下東西就想溜。
結果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攔腰抱住。
後背撞向男人滾燙的胸膛,溫熱氣息瞬間將我籠罩。
感受到身後之人倏地僵硬,我一動不敢動。
男人的手掌穿過我的耳畔,一把按住門板。
「嘭」地一聲,門徹底關了。
最後一絲光亮也從我的眼前消失。

-13-
腰間力道加重。
像要把我整個人嵌入懷中似的。
聞鬱的下顎抵在我的頸窩,整個身子壓了下來。
我承受不住,和他雙雙倒地。
他的尾巴順勢纏過來。
冰涼的地板,火熱的脣舌。
我的所有感官都被他侵佔。
後來,他掐着我的後腰,把我託到他身上,口中喃喃:
「白天見到你時就想這麼做了。」
「就算你只是我腦中的成像……」
不幸中的萬幸。
原來聞鬱神志不清把我當成影像了。
我小心翼翼爬起來,又被他錮住手腕,拖了回去。
聞鬱引我摸他毛茸茸的獸耳。
他顫慄着,發出舒服的輕哼。
在幾乎要將我吞噬殆盡的眼神中。
他居然流鼻血了。
我漸漸適應光線。
瞄到牀邊散亂堆着幾件不屬於他的女性貼身衣物。
款式是我喜歡的。
不對!
那就是我的!
只是看起來有些舊了。
至少……比我扔掉它們那會兒還要更舊一些。
聞鬱他都做了什麼!
然後我很快就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
聞鬱真是有夠瘋的。
怕暴露我不是影像,我全程咬着牙不敢出聲。
第二天趁天還沒亮。
我終於逮到機會逃了出來。

-14-
一大早,我在實驗室裏處理數據。
見我頂着快拖地的黑眼圈,同事關切地給我倒了杯咖啡:「黎煙姐昨晚值班這麼辛苦啊?」
想起昨晚,我甩甩還在發酸的右手,苦笑道:「確實……挺辛苦的哈。」
我收到一條加密訊息。
打開一看,是廖博士發給我的。
他約我見面,說他的模擬實驗終於成功了。
廖博士是大王子聞欽的啓蒙老師,幾乎看着他長大。
也是我曾經在研究所時的導師。
聞欽出事以後,皇帝陛下曾派出一支勘探小隊在事故星域捕撈飛船的黑匣子。
花費近一年時間,勘探小隊無功而返。
他們當然捕撈不到,因爲黑匣子被我偷偷留了下來。
廖博士一直認定聞欽的死有蹊蹺,甚至可能是王室內部人員動的手腳。
他都八十高齡了還不退休。
這些年想盡各種辦法修復黑匣子。
只爲還當年事件一個真相。
聞鬱被認回王室沒多久。
我在一次出差中遭遇星際流寇作亂,意外迫降到了特爾斯星。
廖博士懷疑我遭遇的危機不是意外。
而是因爲我是當年事故的唯一倖存者。
有人想要藉機除掉我。
於是我將計就計,在廖博士的幫助下詐死在特爾斯星。
這幾年我全身心投入全息影像的研究。
也是爲了配合廖博士一起修復黑匣子。

-15-
我偷偷回了趟帝都星。
廖博士爲黑匣子外接了一段代碼來模擬人腦電波。
再利用我帶回來的全息影像儀進行場景復現。
整個流程需要龐大的運算量支持。
是否能有一個好結果還需等待幾日。
明天就是種族平等條約寫入《帝國憲章》的百年慶典。
矗立在中心廣場的紀念碑上還蓋着嶄新的紅布。
我特意讓廖博士給我安排了個人少安靜的住處,不受節日打擾。
誰知竟撞上了非法捕獵的交易現場。
巷子裏。
刀疤臉壯漢揪着一個半獸人少年的耳朵把他從籠中拖出來。
少年的耳朵還滲着血,毛色幾乎看不出原樣。
我只能大概猜測他是一隻藍瞳雪白垂耳兔。
年齡最多和當初的聞鬱一般大。
我無法坐視不理,在巷口調出一段警笛音頻循環播放。
那些人立馬警惕地四處張望。
少年趁機掙脫,逃掉了。
回家路上,我總感覺有人跟着我。
我走一步,身後的影子就跟一步。
我猛地回頭。
果不其然,看見了那個受傷的垂耳兔少年。
沒辦法,我只好暫時把他帶回去。
危機解除後,少年收斂了獸態,告訴我他叫秦璟。
幸好秦璟還記得關押其餘未成年半獸人的窩點。
第二天,我便帶他去警署報了警。
聽說今日王室成員齊聚在中心廣場爲紀念碑剪綵。
聞鬱已經回來了。
看來他應該是沒發現那晚的事。
我總算鬆了口氣。
準備和秦璟坐磁浮飛艇回家。
誰知居然搭上了一艘黑艇。
下一秒就被人迷暈過去。

-16-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身處王宮的倉房中。
我的雙手被麻繩反綁住,掙脫不得。
聞硯身着黑色燕尾服款款走進來,居高臨下抬起我的下巴:
「我說是誰呢,越看警署那邊傳來的影像越眼熟,這不是我前未婚妻嗎?」
「看見你沒死,我真開心,黎煙,別來無恙啊。」
我環視四周,秦璟不在。
於是皺眉問他:「和我一起的那個少年呢?」
聞硯鬆開手,陰惻惻笑着:「當然是把他送回該去的地方。」
我道:「你要抓就抓我,把他放了。」
他聳聳肩:「一個半獸人而已,死不足惜的,能賣個好價錢是他的福氣。」
聞硯的話着實讓人一陣惡寒。
誰能想到平日裏平易近人,四處呼籲種族平等的二王子殿下背地裏竟是這副嘴臉。
冷靜下來後,我很快想明白一件事。
或許聞硯大筆資金的來源並不乾淨。
甚至就是做非法捕獵生意獲取的。
他之所以對我毫無保留,不再僞裝。
是因爲我動到了他的利益,他已經打算處理掉我了。
我想辦法努力拖延時間,和他說話:
「聞硯,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聞硯低着頭,動作優雅地帶上一次性橡膠手套,說道:
「爲什麼?原屬於我的東西被王兄佔去後,我就明白,只有靠自己爭取才能得到想要的。」
他將一小瓶藥物抽取到注射器裏,動作突然停頓:
「說起以前,你跟着王兄作戰,流言都傳你和他般配來着。」
我道:「我沒聽說過這些。」
他湊近我。
隔着層冰涼的膠皮,他的指尖壓在我的頸動脈,像毒蛇吐出信子。
「你當然沒聽說過,王兄是怕你困擾,都給壓下去了,自然半點不會傳到你的耳朵裏,說來還得謝謝你……」
聞硯說到一半就中斷了這個話題。
再開口時,他聲音輕柔到像要哄我入睡:「不會痛苦,很快就過去了。」
注射器的針頭冒出細小的水珠。
在它即將扎進我的血管時,有人敲響了門。
「殿下,您中途離席,皇帝陛下找您,讓您盡快回去。」
聞硯一副被掃了興的表情。
他懨懨收起注射器,對外面的人道:「知道了。」
聞硯走後,我緊繃的神經一點也不敢鬆懈。
一點點蹭到桌角,企圖用尖銳處磨斷手腕的繩子。
可是很快,腳步聲再次響起。
我心下一沉。
完了!

-17-
門被緩緩揭開一道縫隙。
一位身量瘦削的人閃身進來,輕手輕腳闔上門。
摘下斗篷後,我認出她是秦綰綰。
秦綰綰默默替我解開繩子後,竟直接朝我跪了下來。
她淚眼朦朧說道:「黎小姐,我知道在別人看來兔子一族繁殖力強,就算死了也不足爲道,但我還是想請您救救小璟。」
我這才知道秦綰綰和秦璟是兩姐弟。
我把她扶起來:「放心,你不說我也會救他的。」
秦綰綰說她被監視了,只能替我拖住一小會兒。
我問她知不知道三王子殿下的住所在哪。
她給我指了一個方向。
抬手時,我瞧見她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臂上還有未愈的傷疤。
我還想再說什麼,她推了我一把,催促道:「快走。」
我之所以打算躲到聞鬱的住處,是因爲他和聞硯不對付,那裏沒那麼容易被搜查到。
並且聞鬱現在應該還在酒宴上。
等稍晚些時候搜查鬆懈了,我再想辦法出王宮。
這頭我剛摸進聞鬱的宮殿,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聞硯一聽說我跑掉,立馬帶人搜過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甚至能透過宮門上的玻璃看見門外的模糊人影。
就在門即將被推開的前一秒。
有人從身後捂住了我的嘴,對外面道:「誰在那吵人休息?」
這自然是聞鬱的聲音。
我的心臟狂跳不止,差點咬到舌頭。
隔着一道門,聞硯沒有命人貿然闖入,客套道:「原來王弟這麼快就離席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聞鬱嗤笑:「當然要緊,王弟不勝酒力,怕再喝了什麼不該喝的,影響了節日可不好。」
見聞鬱提起之前的事,聞硯終有些心虛:「不勝酒力那就早點休息吧。」
等聞硯帶人離開後,我企圖矇混過去,也跟着說:
「不勝酒力那就早點休息吧。」
「晚安。」

-18-
當然,聞鬱並沒有放我走。
他早就發現在特爾斯星的那晚是我本人。
他恨我騙他,恨我詐死。
新仇舊怨一起算上。
他把我關在了他的宮殿裏。
想拿鎖鏈,覺得太涼。
拿繩子,又覺得勒得慌。
最後他用自己困住我,一口叼住我的脖頸:
「姐姐是自己送上來的,再跑就要被喫掉咯。」
給我翻來覆去好幾輪後,壓抑住眼底病態的狂熱,他貼在我耳畔低喘着問我:
「從前姐姐說不可以一起睡覺,是因爲我的喜歡不一樣,嗯?」
「姐姐這麼挑剔,不知道要哪種喜歡呢?」
我連擺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要了,都不要了,聞鬱,我不行了。」
他道:「重新說。」
我哭着改口:「都要,都喜歡。」

-19-
我走不了。
於是只能拜託聞鬱去幫我救秦璟。
過了一天。
他把秦璟扔過來,沒好氣道:「看看是不是這隻兔子。」
秦璟的傷好像更嚴重了。
不過我走不了。
還是隻能由聞鬱不情不願地去買藥。
見我給秦璟上藥。
他擺出一副要喫人的表情,陰沉着臉:「我來。」
秦璟疼得直哼哼。
又過一天,聞鬱回來背上掛了彩。
他理所當然又帶着一絲炫耀地在秦璟面前脫下衣服讓我給他上藥。
我問他怎麼回事。
他說是去艦隊裏找人切磋不小心受的傷。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卻還是心疼。
我早就意識到自己對待聞鬱和秦璟的感情不一樣。
正塗着藥呢。
不知怎的聞鬱關上門就開始吻我。
我想推開他:「秦璟還在外面!」
他垂着眼,漫不經心道:「怎麼,姐姐是想讓那個小混蛋進來觀摩觀摩?」
我渾身逐漸清涼:「不、不行!」
他笑:「當然不行,你現在的樣子,只有我能看。」
他埋頭苦幹時不忘追憶往事。
「姐姐救下我的時候,我也就和那個小混蛋一般大吧。」
「那時我什麼也不懂,隨便幾下就……」
我面紅耳赤,直讓他再別說了。
以聞鬱現在這個頻率,秦璟真不能繼續養在這裏了。
於是我提議把他送去別人那。
聞鬱立刻抓住關鍵信息:「別人是誰?」
我道:「以前研究所的導師。」
他問:「男人?」
我拖長腔逗他:「是啊,男人。」
等他皺起眉,我再不慌不忙補充道:
「還是個八十歲的老爺爺。」

-20-
幾天之後,聞鬱終於允許我跟外界聯繫了。
這天,我收到了廖博士的消息。
他告訴我黑匣子修復成功了。
聞鬱和我一道去的研究所。
他送秦璟。
我去做事故現場復現。
通過虹膜掃描後,事故當日的現場在我眼前一點點還原出來。
我看到聞硯假借好奇參觀爲由,對聞欽指揮艦上的引力計動了手腳。
果然是他乾的!
再後來,飛船出事。
聞欽把唯一的逃生艙給了我。
那時他對我說還有一個,讓我不用擔心他。
所以離開前,我沒有回頭。
也就不知道聞欽一直看着我。
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飛船爆炸的時候,他手裏還攥着我給他編的平安扣。
這樣的平安扣共有兩枚。
我分別送給了聞欽和聞硯。
聞硯不好拂我的面子,象徵性地帶幾天就隨手扔了。
而聞欽嫌棄它醜,把它收了起來,卻永遠帶在了身邊。
我失神呆坐着,想要回憶出點什麼。
可我和聞欽的交集實在太少。
我還在讀書時,聞欽就已經被皇帝陛下作爲王儲培養了。
他不能隨便出去玩,每天日程都排得滿滿的。
只有偶爾去其他星球考察回來,會給我帶一些稀奇古怪的礦石當禮物。
我畢業以後,我們是艦隊中的上下級關係。
大部分的相處都是命令的頒佈與執行。
所以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聞欽一直喜歡我。
當晚,聞鬱意外地沒再向我索取。
只是盯着我的心臟處看了很久。
很久很久。

-21-
想要扳倒聞硯,僅僅這些還不夠。
聞鬱說他了解皇帝陛下。
既然木已成舟,皇帝陛下並不會爲暗害聞欽的事處置聞硯。
更別說對民衆而言,於他們沒有直接利益關係,頂多只會覺得聞硯處事狠辣些罷了。
我道:「那要是再加上這一條呢?聞硯的大筆資金捐款都是通過非法捕獵生意獲得的。」
只是我們手裏暫時還沒有確鑿證據。
或許秦綰綰知道些什麼。
但她被人監視了,聞硯限制了她的自由。
我提議先想辦法聯繫上秦綰綰。
秦璟說他們一族有種特殊的吹草傳信方式。
拍胸脯讓我放心把聯繫秦綰綰的事情交給他。
最近兩年秦綰綰的活動明顯減少,只剩一些不得不參加的。
這周她剛好有場公益性質的演出。
聞鬱負責在王宮裏拖住聞硯。
我想辦法去演出現場帶走秦綰綰。
按照秦璟交代的路線。
秦綰綰以換衣服的藉口和我接頭。
我帶她從更衣室的通風口爬出來,順利甩掉了監視她的保鏢。
又爭分奪秒跑向離我們最近的電視臺。
電梯停了。
我們穿着滿是泥污的髒衣服在樓道里撒腿狂奔。
夕陽即將落山。
我們趕在最後一縷光消失前到達樓頂。
秦綰綰癡迷地望向遠方,長舒一口氣:
「黎小姐,謝謝您,能有一場這麼歡暢的逃跑,還能夠看到今天的夕陽,已經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天了。」
秦綰綰已經決定向所有人揭露聞硯兩面三刀的所作所爲了。
蚍蜉撞樹,不計代價。
她甚至做好再見不到第二天太陽的準備。
我給了她一個長久的擁抱:「夕陽落下,明天的朝陽還會升起,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戰鬥。」
廖博士託人聯繫了法治頻道記者。
這裏將進行一場全星際直播。
直播中,秦綰綰控訴聞硯對她的愛就是把她當做下賤的寵物。
把她打造成明星、娶她,都不過是爲了在民衆面前作秀。
開心時哄着玩兩句。
不如意時就是對她無盡的發泄與打罵。
聞硯能有源源不斷的資金全是勾結星盜進行非法捕獵、再把半獸人轉賣給貴族取樂獲得的。
他還利用半獸人做藥物實驗陷害聞鬱。
甚至故意製造飛船事故害死聞欽。
一樁樁一件件。
聞硯的所作所爲無不觸犯帝國律法。
秦綰綰把她所有能蒐集到的證據全都呈交了出去。
上至繁華商業街的大幅廣告屏幕,下至貧民區的老舊黑白電視機。
皆晝夜循環播放着這段珍貴的採訪資料。
大家義憤填膺。
誓要讓聞硯認罪伏法。

-22-
聞硯跑了。
帶着自己培養多年的親信部隊。
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所有的一切早晚都會是他的。
聽說聞硯要奪權。
原本還想息事寧人的皇帝陛下怒不可遏。
連夜下令命聞鬱追捕他。
是夜,我替聞鬱換好作戰服。
聞鬱俯身抱住我,突然問道:「要是我死了,你會爲我傷心嗎?會傷心多久?有你那天傷心嗎?」
聽着聞鬱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我不解:「你問這些做什麼?」
他說:「就是想知道。」
我笑着錘他:「別瞎說,你這麼厲害,可要早點回來。」
說着,我的目光忍不住瞄向牀邊的抽屜。
看聞鬱最近悶悶不樂、患得患失的樣子。
我有個驚喜要給他。
卻沒發現。
聞鬱並沒有答應我的話。

-23-
第二天一早,秦璟急着跑過來找我。
他說聞鬱好像不太對勁。
說着遞給我一封折皺的信。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略有些潦草——
我知道聞欽要一直留在你心裏了。
不把他剜出來我會瘋,可是你痛,我也會瘋。
活人是比不過死人的。
要是你心裏只有我一個人就好了。
或許這封信聞鬱本來是要給我的,最終他卻放棄,扔在了研究所裏。
結合聞鬱最Ṫŭ̀₊近的表現,我越想越覺不對:「糟了,聞鬱是想和聞硯同歸於盡!」
我扔下信,急忙問廖博士:「老師,您有什麼辦法能立刻聯繫到聞鬱嗎?」
廖博士推了推老花鏡:「星際作戰時會對外界磁場進行屏蔽,就連我也沒有辦法聯繫到他。」
我逼着自己冷靜下來,說道:「我親自過去一趟。」
雖然我只做過通訊官。
但參與實戰的人, 沒有不會開戰艦的。
我利用廖博士的權限從戰隊裏調了個輕型戰艦。
等我趕到時。
聞硯已不敵聞鬱,節節敗退。
聞鬱的指揮艦裏空空蕩蕩, 一個人也沒有。
他坐在駕駛室裏,老僧入定一樣閉着眼睛。
回頭見到我,他神色一變:「你怎麼來了?」
我淡定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你能在這, 我爲什麼不能。」
他大步上前,撈起我的胳膊,企圖把我趕走:「誰讓你上來的,下去!」
我直視他的眼睛:「聞鬱,我看到你的信, 所以過來了。」
他愣了愣, 自嘲一笑:「飛船已經設定好了自毀程序, 姐姐是打算跟我一起去死嗎?」
我搖頭:「我不要。」
他像是早就知道我的答案一樣, 平靜說道:「你走吧。」
我掏出一個小盒子, 在他面前緩緩打開:「我是來跟你求婚的,聞鬱, 我帶你一起走。」
聞鬱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黝黑瞳仁裏有光一晃而過,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說:「你肯定又是在騙我。」
我氣極:「我一直把聞欽當兄長,無關情愛, 他爲救我而死,我當然會難過!」
「是, 以前我是認爲你對我的感情只有依戀, 而你因爲催情劑的緣故才誤以爲那是喜歡,所以我想跟你早點撇清關係!」
可後來, 我也看明白了。
每次對視,聞鬱眼中的愛意藏都藏不住。
說到情緒激動時, 我的眼眶溼潤,揚聲道:
「我要是不喜歡你, 能跟你荒唐那麼多天嗎!」
聞鬱終於慌了:「我信, 我信了, 你別哭。」
我問他:「所以你是答應我的求婚了?」
替我戴上對戒後。
聞鬱執起我的手, 在我的手背印上虔誠一吻。
他的聲音早已哽咽:「我答應。」

-24-
我和聞鬱的婚禮在三個月後。
由廖博士爲我們主婚。
廖博士終於退休了。
現在比起面對實驗室裏的數據, 他更喜歡下棋打牌。
秦璟也帶着秦綰綰過來祝賀我們新婚。
當時聞硯和他的殘兵部下逃到一顆荒星, 企圖捲土重來。
結果被他最看不起的獸人一個叉子叉住,關在籠子裏面變成他們玩樂消遣的工具。
聞硯不堪受辱, 含恨自盡。
秦綰綰繼承了聞硯的大筆遺產。
她最近忙着成立基金會。
裏面的資金打算都用來幫助弱勢的獸族羣體維權。
秦璟去上學了, 讀的藝術學院。
他很喜歡繪畫,就連給我們送的賀禮也是他親手畫的畫。
我認出中間被畫得漂漂亮亮穿着婚紗的人是我。
我問他:「聞鬱呢?」
他得意洋洋指着我腳邊那隻白色的狗:「在這兒呢, 嘻嘻。」
秦璟終於報了聞鬱當初的上藥之仇。
……
深夜,我被聞鬱圈在懷裏,與他十指相扣。
突然想到什麼, 我轉過身撐起手肘望着他。
在他頰邊嘬了一口:「聞鬱, 我愛你。」
聞鬱有些恍惚,喃喃道:「爲什麼這麼突然……」
「只是想到我好像還從沒和你說過這些呢。」
我又在他另一邊臉頰補了一口:「聞鬱,我只喜歡你。」
聞鬱眸中波瀾席捲, 閃動着亮金色的光。
他倏地翻身壓住我,不住地重複着「我愛你」三個字。
似乎怎麼說都不夠。
怎麼樣都只能展露他磅礴愛意的冰山一角。
我以纏綿的吻回應他。
那一刻,便是屬於我們的永恆。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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