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死後,被配了狗婚。
縫上眼睛和嘴巴。
肚子被豁開,塞進一具狗屍。
村裏人說,這是一種風光大葬。
一個窮老太太。
能跟富人養的一條老狗合葬併骨。
這更是一種無上的殊榮。
但出殯那夜,他們都死了。
-1-
我奶被鎖在雜物間。
足足三天,餓死了。
死前,她一直嚷嚷:「兒子,我餓,給一口吃的。」
我爸和大伯都充耳不聞。
我偷偷送過兩次,但被他們攔住了。
我爸很氣急敗壞:
「你奶最近鬧腸胃病呢,要禁食!你瞎添什麼亂。
「你懂不懂事?懂不懂!」
-2-
命賤不如狗。
這句話就是來形容我們村的。
村子地處偏僻。
唯一能掙錢的方式,就是礦。
那個礦老闆,也簡直是這裏的天。
他說過。
人這輩子,要認命。
有些人,像我們村的,就叫爛命一條。
反之,這話同樣適合狗。
他養了一條大金毛,還總把它叫兒子。
村裏人爲了巴結他,給狗起了外號:太子爺。
多可笑,一條狗,竟成了爺。
但。
狗命十年。
再怎麼,狗這玩意,壽數就那麼大。
所以這金毛,最終還是死了。
礦老闆悲傷欲絕,非要給它來一個大葬。
他請了一個高人,掐指一算。
「老總,把你家太子爺,跟死人一起併骨吧。
「再選個風水寶地,吉時下Ŧůₘ葬。
「這麼一來,它就能沾沾人氣,下輩子也投胎做人!」
-3-
我奶蜷曲着身子,很痛苦地嚥氣了。
我一度哭紅了眼。
我爸和大伯假模假樣,哀號兩聲。
隨後就迫不及待地衝到村長家。
就村長家有電話。
村裏唯一的電話。
「喂,老總。」我爸跟彙報工作一般,「我媽不行了。
「您看看,啥時候把太子爺送過來!」
電話裏,礦老闆交代了幾句。
我爸跟個狗腿子似的,不斷點頭:
「放心,一定照辦!」
這時大伯急到不行,在一旁不斷打手勢,比畫着。
我爸會意,又小心試探地問:
「對了,您之前答應的事……給我們哥倆蓋兩套大瓦房,這話算數吧!」
電話裏,礦老闆又說了什麼,就掛了。
我爸高興得咧開一嘴大黃牙。
大伯緊貼着話筒,這時也嘿嘿幾聲,跟我爸說:
「人死後,不就剩下一副臭皮囊麼。哪有那麼多講究。
「咱媽真好,走了還給咱們留兩套房。
「值!真值啊!」
-4-
很快,我家掛上白布,搭起靈堂。
礦老闆派人把太子爺送了過來。
那是一個金燦燦的小棺材。
裝狗的棺材。
我爸和大伯直接用最高規矩,迎到了村口。
他們披麻戴孝,又用扶靈又是抬,把狗棺材運回了家。
大伯還立刻按照高人說的,着手準備起來。
把我奶的眼睛和嘴縫上,還豁開肚子,要塞狗屍……
這期間,我爸更是忙得不亦樂乎。
在院門口支起了賬桌。
按他的話:
「我只有這一個媽,再怎麼着,藉着這事,也得從鄉親們兜裏刮出倆錢兒來。」
看着這一幕幕。
我崩潰了,數次阻攔。
但換來的,只有我爸和大伯的一頓暴揍。
就差把我吊在樹上,用皮鞭抽了。
急火攻心下,我老毛病犯了。
捂着左眼,疼到不行。
那滋味,猶如掏心挖肺。
眼珠子通紅,還硬邦邦,跟個鐵疙瘩一樣。
我只能無助地躺到牀上。
大伯氣的,一度說起風涼話:
「死丫蛋子,平時供你喫供你喝。
「關鍵時刻,不幫忙就算了,還鬧這一出!
「你怎麼不陪你奶,咋不去死!」
-5-
我這眼病,跟小時候有關。
生下來時,我就比一般孩子哭鬧。
甚至一夜夜,一直大聲啼哭。
大家都以爲我是饞奶了。
我媽難產,生下我就死了。
我一直靠百家奶,甚至獸奶救濟着。
我爸因此又接來一杯羊奶。
遞過來後,發現我理都不理:
「你個小雜碎,玩老子是吧!
「哭,哭!哭死你!」
他破口大罵。
反倒是我奶,漸漸發現了端倪。
我哭號時,總會盯着無人的地方。
又或者日落西山後,我就會對着村後面的方向,號啕不止。
那裏有什麼?
村子的老墳地!
我奶是個小腳老太。
也是受封建殘餘破壞,最後一批裹過足的女人。
她就這麼一乍一乍地走出大山。
請回來一個雲遊道士。
結果道士看到我,大驚失色。
他什麼都沒敢多說,只是唱咒燒符,還在我左眼上摸了幾下。
很蹊蹺,我立刻止住哭聲,還笑了起來。
「瞎貓撞死耗子!」我爸嘀咕着。
「喂,你個貧道,接下來是跟我們要錢了吧。」他質問着。
但道士搖搖頭,最終只是討了一碗水喝。
「這還差不多!」我爸鬆了一口氣。
臨走時,道士留下一個偏方。
他叮囑我奶:「三日一滴,這樣這女娃就沒事了。」
我奶千恩萬謝。
只不過,村裏人,雜事多。
有幾次,我奶誤了時辰。
我永遠忘不了,自己左眼又變得通紅。
而且,我竟看到爺爺了。
他偶爾出現在我家,逗留片刻後,就輕飄飄地離開了。
只有,左眼能看到。
用右眼時,卻正常無異。
但我爺早就死了啊。
這一刻,我才終於意識到一件很恐怖的事……
-6-
我奶的喪事。
要停靈三日,夜裏出殯,天亮下葬。
其實,誰見過夜間發喪的。
但高人說,這是對太子爺好。
靈堂之上。
也沒封棺。
我奶肚子鼓囊囊的,塞着一條狗,就這麼躺着。
來弔喪的村民,都看到了這一幕。
但大伯總會用那套老說辭。
「嗐!不就是一副皮囊了麼。哪那麼多講究!」
隨後他又美滋滋,跟大家承諾:
「等我有了新房子,都來喝酒!」
這一刻,不少村民竟都流露出羨慕嫉妒的目光。
只有我,用左眼窺視時,發現了端倪。
我奶一直紫青着臉,嘴中還長了獠牙。
猙獰異常。
像是屍變。
我不懂什麼玄學。
但我知道。
配狗婚,既有違天道,又敗壞人倫。
這場喪事,最終結果,只能是大凶!
-7-
出殯當夜,我家辦了大席。
在院中,開了八桌。
不僅鄉親們,連礦老闆也帶着高人,一同來了。
在我們村,女人沒什麼地位。
所以。
雖然我身體不舒服,但還是喝了一碗鎮痛的湯藥,強忍着下了炕。
忙前跑後,伺候起他們。
就這樣,酒過三巡。
說起正事了。
高人:「大家聽好了,午夜抬棺出發。直接去後山的五壽墳那裏。
「那是個好地方,太子爺就埋那裏吧。」
一瞬間,院裏變得異常安靜。
五壽墳,在我們村,很有講究。
追溯起來,很早很早時,我們村一下出了五位高壽的老人。
近百歲時,他們才先後離世。
也因此,他們一同被葬在後山。
山頂之上,五墳一線。
大家都說,這五座壽星墳,能保佑我們村風調雨順,子孫興旺。
但現在,這個寶坻,竟也要被一條狗霸佔。
村民們都沉下臉。
我爸ţũ̂ₘ和大伯尷尬到,只知道嘿嘿乾笑。
「這、這,老總……」我爸欲言又止。
但礦老闆蹺着二郎腿,不以爲意地吐了個菸圈:
「不就是把那五個衰墳挪走,再把我兒葬在那裏麼。
「就這點屁事,囉嗦個什麼。
「怎麼?你們是不想掙錢,不在我礦上幹了吧?」
他一瞪眼,啪地拍了桌子。
鄉親們都低下了頭。
而我爸和大伯,又立刻連連賠笑。
我爸:「沒問題,就這麼定了!」
-8-
高人繼續安排。
這次出殯,誰抬棺,誰吹嗩吶,誰負責帶貢品。
等等。
重中之重,他也提到了打白幡和撒元寶。
正常來講,這都得直系親屬纔行。
走在隊伍最前面。
如果是喜喪,據說這兩人還能借借運,沾沾喜氣。
但一旦下葬時遇到啥囉嗦,這兩人也會首當其衝,跟着倒黴。
這時,礦老闆發話了:
「太子爺這邊肯定不行。我就養了它一條,上哪找親屬去。」
高人「對」「對」地接話,又指着我爸和大伯,補充道:
「這事讓老趙家出面。他們哥倆,不正好生了倆丫頭麼。」
聽到這,我整個臉刷地一下,白了。
這還沒完。
高人又出損招:
「這次是風光大葬。所以這倆丫蛋,到時必須得配合着,哭一哭。
「挖五壽墳時,她們要頓足大哭。
「等給太子爺下葬時,她們更要撲到棺材上,攔都攔不住,使勁哭。」
「記住沒?」最後他大聲問着我。
我沒回應。
但礦老闆敲了敲桌子:
「明天,忙完太子爺的事後,立刻給你倆蓋房子。」
這話跟雞血一樣。
我爸立刻呵斥我:
「二丫,不就讓你打幡和哭哭喪麼。又不是啥重體力活。」
大伯也話趕話:
「趕明兒,等回來的。我拿五十塊錢,讓你和你姐去村裏小賣部轉轉。
「你們不總饞小零食麼,買個夠!怎麼樣,心疼你們吧!」
我只知道。
這一瞬間,靈堂的方向,陰沉沉一片。
像墨汁一樣的黑氣,從裏往外,四下蔓延開來。
這就是怨氣吧。
但喫席的人,完全察覺不到。
尤其礦老闆,更是逼迫般地,對我吐了個菸圈。
分明是等我明確表態呢。
「說話啊,你你!」我爸氣的。
眼瞅着,當着這麼多人,他跟大伯又要揍我了。
我心裏瞬間冰冷冰冷。
很多往事,也走馬燈一樣在我心中浮現。
當初我媽難產,就因爲我爸堅持,非說懷的是男孩。
結果我媽死了。
我奶呢,也只是年紀大了。
結果他和大伯一起抱怨。
說我奶幹不動活了,一天天只能浪費糧食。
「弟啊,老人活到這歲數,沒啥質量了。死不死,都差不多!」
最終我奶被鎖到了雜物間。
還有這礦老闆,幾乎天天掛在嘴邊。
說我們命賤不如狗。
無數無數,一幕幕……
「說話!」
這時,我爸幾乎吼着,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我把心一橫。
不就打幡和哭喪麼,我怕什麼!
我能看到你們看不到的。
到時候,到底誰攤上事,這還不一定呢。
所以。
我只是冷冷回了句:
「行,我去!」
-9-
臨近午夜,院裏忙活起來。
我奶依舊肚裏塞着狗屍。
被蓋棺了。
我爸和大伯假哭起來,帶大家在靈堂燒千張。
還有幾個吹嗩吶的,喫得酒足飯飽,懶洋洋地聚在院裏聊天。
這時的我,跟大姐守在小屋。
隨時候命。
我抱着白幡,大姐捧着一兜子金元寶。
大姐也一直憨兮兮地看着我。
她叫大丫,本來不這樣。
但小時候,被大伯打多了,傷到了腦袋。
結果還落下一個外號。
村裏人叫她:傻姑娘。
大伯氣不過:
「傻怎麼了。知道不,傻能鎮村。
「俺家丫蛋,可是個福呢!」
其實從始至終,他都不覺得有愧。
不久。
高人一閃身,進屋找我倆了。
他手裏拿着東西。
是兩枚銅錢,上面掛着細脖繩。
「都戴上它。這可是好東西。
「去後山了,遇到怪事時,能提前報警。
「這也是對你們好,知道不!」
說完,他沒商量地遞了過來。
大丫憨憨的,立刻照做。
但我用左眼看去。
這倆銅錢,上面綠油油的,直冒光。
冷不丁都讓我聯想到了,老墳頭上,冉冉升起的鬼火了。
「你呢,磨蹭什麼!」高人下命令。
看我也照做後,一瞬間,他得意滿滿,表情狡猾。
就好像在說,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10-
很快,高人離開了。
又只剩我和大丫。
「冷,脖子冷颼颼咧!」大丫跟我抱怨。
我懷疑,這根本不是一般銅錢。
按村裏習俗。
人死後,都往嘴裏塞一個銅錢。
這叫含口。
我心裏一揪。
十有八九,我倆戴的。
就是高人從哪個死人嘴裏摳來的。
說白了,就是給我倆招邪呢。
但這麼一來,其他人不就舒服了麼。
真撞到邪事了,我倆是小白鼠,是炮灰。
他們卻能有時間逃跑和撤退了。
這混蛋。我心裏暗罵。
「冷!不得勁!」
這時,大丫依舊嚷嚷。
我急忙把這倆含口都摘了。
在我們村,銅錢這玩意,其實很常見。
挨家挨戶都有。
我偷偷溜出去。
在我爸房間搜了搜,找到兩枚類似的。
來個偷樑換柱。
這一刻,我腦子裏又浮現出高人的那表情了。
得意的笑。
報警,他等着吧。
-11-
一個鐘頭後,我們在院裏集合了。
一個長長的出殯隊伍。
我和大丫打頭陣。
我爸和大伯等八人,充當了抬棺的八大金剛。
最後是吹嗩吶的,還有礦老闆他們。
「出發!」高人大喊。
瞬間,嗩吶響了起來。
我爸他們,也一瞬間,鉚足了力氣。
但奇了怪。
這可都是礦工出身。
無論他們怎麼發力,棺材卻根本動都不動。
大伯嘴毒,立刻嘰嘰歪歪起來:
「怎麼回事,誰偷懶沒用勁吧。
「你們大席也喫了,現在尥蹶子不幫忙Ṫű̂ⁱ了。」
礦老闆氣得,更是直接走過來。
罵孫子似的,挨個訓斥。
「老總,好……好像,是不太對勁。」我爸先回過味來,試探說道。
大家也陸續明白了啥,全望向高人。
高人偷偷觀察我和大丫,尤其看了看我倆戴的「含口」。
卻發現我倆根本沒啥反應。
隨後他擰着麻花眉,圍着這棺材。
一邊絞盡腦汁地各種琢磨,一邊轉起圈來。
其實,只有我明白。
此時,我奶棺材上,坐着一個人。
是我爺。
他飄回來了。
-12-
平時的我爺,慈眉善目。
現在卻異常猙獰。
那眼珠子瞪得,呲目欲裂。
那大嘴張得,跟血盆大口一樣。
爺爺也兇極了,對着大家,不斷張牙舞爪。
那意思,誰也不能帶走我奶。
就這樣。
高人一臉蒙逼,又苦思了小片刻。
他硬生生憋出了一個不是觀點的觀點:
「一定是這老太太,她不肯走!
「這樣,你們都磕磕頭。」
礦老闆也接話:「聽到沒,趕緊的!別耽誤我兒的好時辰。」
不僅我爸和大伯。
在場ţų₉這些人,全跪了下來。
有叫媽的,也有叫大媽、大娘的。
這稱呼,簡直亂了套。
但結果。
不盡如人意。
大家磕了一通,又試着去抬棺。
好沉,抬不動!
然後,大家又一頓猛磕。
又試着抬……
最終,大伯頂着紅彤彤的腦門,也都腫出大包了。
「這……這咋辦?」他問高人。
但我及時接話了:
「有人磕頭,有人沒磕。這肯定不行。」
別看沒指名道姓。
但誰沒磕,他們清楚。
高人瞬間面露難色。
礦老闆動怒之下,也罵咧起來。
這樣僵持了一小會。
高人先一臉無奈,對着礦老闆耳語幾句。
礦老闆鬆口了。
那意思,你也磕吧,順帶也替我磕幾個。
高人跪了下來,一臉不情願。
這時我打心裏默默嘀咕起來:
【爺,放我們去後山吧。
【我奶已經死了,總不能一直放在家裏。
【去後山,到時再跟他們算賬。】
其實我就是抱着試試的態度,跟我爺溝通。
但似乎。
他真的聽到了。
先停下了張牙舞爪。
再一個眨眼間,他從棺材上消失了。
很快,我爸他們發現,棺材竟真的能抬動了。
這幫人,竟七嘴八舌,又都讚揚起高人來。
「大師就是大師。」
「一出馬,果然不同尋常!」
高人抹了抹腦門的髒土。
又拿出稍顯țùₑ得意的架勢,微微一笑。
「出發!」他使勁喊了一嗓子。
-13-
整個下葬隊伍。
嗩吶喧天,浩浩蕩蕩。
往後山那邊趕去。
一路上,數礦老闆和高人悠哉。
畢竟,只負責走路就是了。
這期間。
礦老闆先問:
「大師,挪了五壽墳後,怎麼處理那幾副骸骨。」
高人早有計較,所以脫口而出:
「到時隨便找個地方,刨個坑,給他們埋一起就是了。」
「不!」礦老闆很不滿意:
「我兒下葬後,還缺幾個站崗的。
「所以就他們五個癟貨了。
「就埋在我兒的周圍,這樣更顯出我兒的氣派。」
高人嘿嘿一笑,連連說好。
話題一轉。
礦老闆隔遠盯着後山。
又有了餿主意:
「我在這一片,說一不二。我兒死後,也應該是這後山裏的最大。
「老總,你的意思是……
「從明天起,就在後山腳下,建個特定的焚燒區。
「任何來燒紙的,只能在這裏。而且一定要先給我兒燒一批,然後才能祭奠他們的親人。」
高人稱讚:「高!實在是高!就這麼辦!」
但這一刻。
後山那邊,不誇大地講,都快沸騰了。
我遙遙相望。
幾乎是沖天的怨氣。
簡直是惹衆怒的節奏。
又一晃。
就當我們即將進入後山時。
「二丫,怎麼不走了。」
先是我爸,問了這麼一句。
隨後,其他人也不滿的抱怨,一口一個死丫蛋子。
「怎麼回事。」高人衝到隊伍最前。
尤其發現我一臉冷汗時。
他相當不解。
我哪還顧得上回應。
因爲此時,我竟發現,前方多出一條路來。
-14-
村後山,很荒涼。
原本,也只有唯一一條上下山的羊腸小路。
現在呢。
左右各一條路。
左邊那條,我稍作判斷,就是曾經的那條老路。
再說右邊。
想到一個詞,就跟鏡像複製出來的一樣。
只不過,這右路,一看就很不太平。
陰氣環繞,血色沖天。
我很怕。
所以又穩了穩神後,我決定往左邊那路走去。
但剛邁出幾步。
我竟成了衆矢之的。
我爸:「喂!你幹什麼,往樹林子裏走什麼。」
大伯:「你耍大家玩是吧。仗着自己打幡,就瞎帶路了是不是?」
最後,連礦老闆也罵咧咧地趕過來,大聲呵斥我。
這麼一耽誤。
右邊那條路竟又有了變化。
我眼睜睜看到。
路口出現了七八個人。
全是老人,還包括我爺。
只不過,他們臉無血色。
身上密密麻麻,佈滿一塊塊爛掉的屍斑。
他們先是很平靜地看了看我。
隨後就對着整個送葬隊伍,對着這些人怒目而視,還勾起手指。
看架勢,就好像說:過來,你們過來啊。
「喂,還不快走!」
高人拿出命令的語氣,也催促般指了指右路。
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然自己保準又捱揍。
但這右路,也分明就是一條鬼路啊。
我瞬間思維混亂。
不過很快。
我也堅定一個態度。
我爺不會害我。
所以這些死人,是我爺的夥伴,同樣也不會!
對吧?
我一咬牙。
而且在我踏進這條鬼路時。
這幫死人,對我理都不理。
反倒是我爸他們。
陸續進去後。
他們勾手指的頻率越來越快,表情也越發猙獰。
就像要把我爸這些人,生吞活剝一般。
-15-
我奶生前告訴過我。
走夜路時,尤其身處荒郊野外。
遇到搭臺唱戲的,又或者趕大集。
就一定不要去。
不然,很可能會回不來了。
我也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會真的遇上。
進了鬼道。
沒走多遠呢。
前方就熱鬧起來。
各種各樣的攤子。
炸油條的。
賣剛出鍋的肉丸子的。
還有一排排擺着架子,賣衣服的。
這次不僅我。
大家全默契地站定腳步了。
「Ťű₃這是哪個村的大集,操!咋半夜開張呢。」我爸問大伯。
只不過,他語氣發顫。
大伯也只是動了動嘴,卻沒回復。
試想下。
誰也不笨,都能猜出些啥來。
大丫更是哆嗦着,擠到我身邊。
「怕!我怕!」她低聲嚷嚷。
這時的我,索性閉上右眼。
只用左眼,反覆仔細觀察着。
就怕被右眼干擾到了。
但實話。
這一回,竟連我的左眼也不靈了。
只知道這集市裏,飄着熏天的陰氣。
都是從這些販子,還有賣的東西上。
緩緩滲出來的。
但我竟看不出他們的真實面目。
我心裏狠狠一揪。
也猜到一種可能。
眼前這些,全是厲鬼吧。
厲到——都有了道行。
能施展障眼法。
「怕!怕!」大丫死死抓着我胳膊。
「姐,聽好!一會無論出什麼事。你就記得,大聲叫咱爺爺。」
我提醒她。
畢竟,爺爺活着時,對大丫也挺喜愛。
大丫嗯了一聲。
其實現在的隊伍中。
高人是最蒙逼的。
「老子花錢請了你,現在怎麼處理,你特麼說句話!」礦老闆給他施壓。
高人一路小跑,來到最前面。
他故技重施,想看看我跟大丫的反應。
甚至,他還直接往我倆脖子上抓來。
摸了摸那所謂的「含口」。
「怎麼搞的!難不成眼前的都是幻覺?」
高人瞎嘀咕起來:
「對,這都是幻覺。沒個鳥事。
「紙老虎罷了!」
他自我肯定一番。
不過隨後,他跟精神分裂似地,又立刻自行否定了:
「我活這麼大,也沒見過這場合。
「事物反常必有妖!不對勁,這絕對是大凶!」
-16-
高人臉色忽白忽紅。
但我藉着這麼一會,又觀察着。
發現一個端倪。
整個集市,越往外,陰氣越重。
反倒是,最中間的地方,陰氣最弱。
我大膽猜測。
只要往這裏奔。就能有驚無險地離開。
但試問。
這些人,有這膽子麼!
我當然沒發表任何看法。
就像大家一樣。
沉默。
等高人的態度。
結果。
高人不愧是高人。
他最終拿定一個餿主意:
「大家聽我說。」
「誰都別掉隊,咱們就從最外圍,繞一個大圈,把這集市避過去。」
我爸他們,只能硬着頭皮,點點頭。
「你往後!」高人還生怕我出岔子。
一時間,他頂替了我,打了頭陣。
其實這倒也好。
我跟大丫能站一塊了。
「一定跟在我身邊。」我囑咐她。
大丫臉色很差很差,卻很信任地,再次點點頭。
我都沒細數,到底幾圈。
整個送葬隊伍,就圍着鬼大集,各種繞起來。
以炸油條那攤子爲座標。
大家剛離開,走了一番後,竟又回來了。
又一頓暴走。
但又回來了……
這分明是鬼打牆。
而且每次,只要見到炸油條這大哥。
我爸和大伯都會膽寒地罵一句:「臥槽!」
高人原本還矜持一些。
畢竟身份擺在這呢。
但到最後,他也一口一個,還數他罵得最大聲。
-17-
我只記得。
出發時,整個送葬隊伍。
就算不能拿精神抖擻來形容。
但也至少是個頂個的,很有力氣。
現在。
他們跟軟腳蝦似的。
「別落棺,再撐一撐。咱們馬上就能離開這裏了。」
高人試着口頭上,給大家打雞血。
礦老闆也頂着一張煞白的臉,雖然連說話都沒啥力氣了,但還是接話:
「誰能頂住,回去後,老子給他漲工資。」
換做平時。
或許能有些效果。
而且在出殯這一塊,確實有一個忌諱。
途中別落棺。
不然在哪落棺,就只能就地安葬。
我爸和大伯這幫人,都是村裏的老油條,哪能不明白這道理。
但最終,力不從心下。
只聽到。
砰的一聲。
棺材還是重重砸到地上。
我爸他們,全都大喘着氣。
累得或坐或躺了下來。
高人瞬間傻眼。
而且這聲音,更像是一個信號。
鬼集市中,那些賣東西的小商販。
原本他們對我們,一直拿出視而不見的態度。
現在正相反。
他們一臉笑意,竟一窩蜂似地,迎了過來。
-18-
「新鮮出鍋的。來嚐嚐呀!」有人高高舉起油條。
「這肉丸子,又滑又香着咧。」有位大姐,捧着冒熱氣的大碗。
還有販子比畫着衣服,讓大家快穿上試試。
好傢伙。
單說那些熟食散發的香味。
飄過來。
只聞了一口。我就饞到不行。
但一瞬間,我左眼也有了強烈反應。
疼得厲害。
被這麼一刺激。
我又清醒了不少:
「大丫,快退!」
我及時拽住大丫。
儘量往後退。
也多虧這麼做了。
這些小販,瞬間把我爸他們,全圍住了。
所有人,徹底抗拒不住,全都大喫大喝起來。
當然了,我爸、大伯和那些村民。
他們屬於那種直勾勾地喫。
一看就放棄抵抗了。
高人和礦老闆相比Ṱü₅之下,稍微好一些。
高人雖然被強行灌了幾口。
但他能勉強地嘀嘀咕咕,唱幾句咒。
這也導致,他偶爾清醒之餘,還能吐出來一些。
連帶着,他也主動去搶礦老闆嘴裏的東西。
把它丟出來。
這樣持續了一小會。
突然一瞬間。
整個鬼集市,所有這些小販,徹底不裝了。
全現行了。
也別說我了。
就連大丫也看得清清楚楚。
這集市,骸骨遍地,更像是泥潭沼澤一般。
小販們,全部青面獠牙,眼如銅鈴。
至於賣的東西……
油條是血淋淋的人腿。
肉丸子是鮮活的眼珠子。
那一件件衣服,全都是一張張人皮。
大丫那張憨憨的臉,這時也嚇得,「媽呀」一聲,完全變了模樣。
這時,陰風肆虐。
從四面八方狂吹而來。
吹到身上後,我就覺得,自己像被一點點抽空了身體一樣。
虛得厲害。
但我強撐着,稍稍辨認了方向。
就拽着大丫。
往原集市的最中央處趕去。
「爺爺!爺爺!」大丫哭啼着,不斷大喊着這話。
「趙富貴,趙富貴!」
我不忘補充。
畢竟爺爺這稱呼,也太籠統了。
我索性直呼其名。
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人保護我們。
我沒那麼難受了。
所以,還等什麼,趕緊跑!
我沒留意,我倆一腳深一腳淺,到底衝了多久。
突然地。
我和大丫都哇了一聲。
踩空了。
我倆像是落到一處坡地上。
還抱成一團,迅速地往下滾了起來。
-19-
昏睡了好久。
我才悠悠轉醒。
自己和大丫緊挨着,躺在一個山頂之上。
最震撼的。
是眼前連成一排的五座大墳。
我猛然反應過來。
五壽墳!
我倆竟到了這裏。
我嚇得坐起來。
等再四下一打量。
整個送葬隊伍竟也在。
那裝着我奶和狗屍的棺材。
還有我爸,礦老闆和高人等等。
橫七豎八,都栽倒在不遠處。
細思極恐。
會不會說,進鬼道後。
大家其實是用另一種方式,一直在後山裏轉悠呢?
等遭遇鬼打牆後。
我們又稀裏糊塗,一直繞啊繞,最終來到山頂上。
我根本不想多逗留。
也不在乎別人,主要是大丫。
看她還昏迷着。
我使勁掐起她人中,也反覆喊着她名字。
但這麼一耽誤。
遠處的人堆裏有動靜了。
高人和礦老闆哼哼呀呀,先後爬了起來。
他們腦門發青,眼眶都往裏直凹。
但還都是活人。
看着周圍的一幕幕。
高人一激靈。
「老總,此地不宜久留,咱們撤!」他建議道。
但礦老闆沒那麼慫。
他穩了穩神後,又招牌般地,直接罵咧咧:
「這是哪?五壽墳麼。
「媽的!剛剛發生的事,是不是跟這五個墳頭有關。
「老子是開礦的,養活了整個村。是這村的恩人。
「結果他們卻這麼搞我!」
高人嚇得使勁揮手。
那意思,讓礦老闆別說了,小心再遭橫禍。
但礦老闆越發來了精神:
「你怕什麼!看到沒,天都亮了。」
他指了指頭上方。
果然,天空白濛濛着。
有一種即將黎明的感覺。
「大師,我問你,天亮了,鬼是不是就不靈了。」
高人想了想,微微點頭。
礦老闆:「那不就結了。我看這五個癟貨,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接下來,礦老闆說了他的想法:
「咱們來都來了。必須把太子爺下葬。
「然後再大搖大擺,直接下山。」
高人沒回應,一看就還很猶豫。
礦老闆拿話點他:
「你這高人,連我都不如,以後還怎麼混飯喫。
「難不成,黃天化日之下,你就被五座老墳嚇住了?」
就這樣。
一番說辭過後。
高人也怒起來:
「老總,聽你的!我怕什麼怕啊!」
這兩人,還立刻行動。
先從送葬隊伍裏,翻出了鐵鏟。
而且高人眼睛尖,發現我和大丫了。
這時的大丫,剛轉醒。
結果我倆立刻被抓了壯丁。
「你們,都給我挖!
「就在這五壽墳前,我要厚葬太子爺。」
礦老闆惡狠狠地下了命令。
我和大丫沒法子,只好隨着高人,一起動手。
這期間,礦老闆也沒閒着。
他又拎着一個鐵鏟,踱步來到五壽墳前:
「你們不是兇麼。媽的!現在倒是兇啊。」
他掄起鐵鏟,對準五個墓碑,依次拍打起來。
那架勢,就像扇耳光一樣。
「天亮了,知道不,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礦老闆極其嘚瑟,再次抬頭看了看天。
這時,天空已經亮到,變成魚肚白了。
只不過,他肉眼凡胎。
我也偷偷瞧了瞧。
這種白濛濛的景象,分明是一種幻象。
說白了,是厲鬼用道行,幻化出來的。
-20-
礦老闆依舊踱着大步,對五壽墳發泄着。
我們也繼續挖了一會。
但下一秒。
毫無徵兆間。
整個天空,變得忽明忽暗。
那是啥滋味。
這一刻,像是烏雲密佈,暴雨欲泄。
下一秒,又是夜朗星稀,曙光初現。
來回交替,嚇死個人。
而且整個送葬隊伍。
原本不都昏迷呢麼。
現在也有了動靜。
大家晃晃悠悠,全坐了起來。
一眼望去,他們連黑眼仁都沒了。
眼珠裏,白花花一片。
等爬起來後,走上幾步。
也簡直都跟行屍走肉似的。
礦老闆直接呆住了。
高人嚇得「哇」了一聲。
我爸他們,這時七手八腳,全抬起棺材。
然後就往我們這邊,一步步,晃悠了過來。
「你們,你們要做什麼!」
高人嗓子都快破音了。
但也實在被逼得沒了法子。
他嘀嘀咕咕,唱起咒來。
只不過。
有用麼?
我爸和大伯一馬當先,抓住了高人。
其他人把棺材給打開了。
然後。
他們把我奶穩穩拖出來,就又像丟沙袋一般,把高人丟了進去。
礦老闆也沒幸免。
這兩人,擠在狹小的空間內,叫苦不堪。
但沒人憐憫他們。
「砰」的一聲,棺材蓋又重重壓上了。
我和大丫看着這一幕幕。
我們只知道,互相緊抱在一起。
這些死人,並未對我倆怎麼樣。
反倒是,舉着我奶,一路前行。
五壽墳,原本是連成一線的。
他們最終停在了最右側。
也就是這一條線的最尾巴處。
我爸和大伯依舊高舉我奶。
其他人全用手,就這麼挖了起來。
哪像人手。
簡直是個鐵耙子。
沒幾下,就出現了一個深坑。
我算看明白了。
這會不會也是這五位壽星墳主的意思。
他們接納我奶,讓她成爲第六位的存在。
但等等。
接下來的一幕,又讓我納悶上了。
葬坑挖也挖了,但他們爲何舉着我奶,卻不進行下一步了。
真的很詭異。
像是等着什麼呢。
但一個頓悟。
我又懂了。
-21-
此時的我奶。
眼睛嘴巴都被縫上了。
肚裏還塞着狗屍。
這是一種羞辱。
也別忘了,這是我奶。
我瞬間來了怒氣。
一咬牙,衝過去後。
我先狠狠拉扯幾下。
把我奶眼睛和嘴上的黑線都扯斷了。
這一刻,我奶終於恢復了死前的面容。
隨後,我盯着她的肚子。
小腹處被豁開,大部分狗屍都藏在裏面。
但狗尾巴和兩條後腿,卻露了出來。
也真挺奇怪的。
細算起來,這狗死了好久。
但現在。
它一點腐敗的跡象都沒有。
我心說:【太子爺,太子爺,呸!】
這就是一個龜孫兒。
「你給我出來。」
我大喊一聲,抓住了它的兩條後腿。
但無形之中,就像跟我較勁一般。
我越使勁往外,這狗屍就越有往裏鑽的意思。
而且那兩條狗腿的爪子,突然間,還有變化了。
竟變得很鋒利。
我差點被割到手:
「大丫,大丫!」
我呼喊起來。
大丫使勁搖頭,不敢過來。
「怕!怕!」她嚷嚷。
我氣得,指着狗屍:
「難道你想讓奶奶一輩子痛苦麼?
「想想奶奶生前怎麼對咱倆的!」
我大聲提醒道。
我還細數起來,把奶奶爲我們做的事,一一舉例。
大丫那表情,異常豐富。
先是猶豫,緊接着呆傻。
到最後,她又拿出豁出去的樣子。
大丫腦子本來有病,一直憨憨的。
但就是這種人, 發起火來, 也真可怕。
簡直是一種彪怒。
大丫發瘋一樣,「啊」「啊」地吼着,像一頭牛似的跑來。
一把死死捏住狗尾巴。
根本不用我了。
她大喝一聲。
也因爲平時乾重活的緣故,大丫的爆發力, 相當強。
一下子,就把這狗屍完全扯了出來。
看起來, 它渾身潮乎乎,發毛也保養得很不錯。
沒想到, 這配狗婚,還真有些說道。
但一切都到此而止了。
它也別美滋滋等後續了。
大丫徹底瘋狂了。
握着狗尾巴,把整個狗屍狠狠砸向地面。
一下又一下。
「壞!你壞!揍死你!」
大丫一頓輸出。
我沒聽錯。
隱約間,這狗屍還「嗚」了一聲。
隨後。
等又被砸了幾下。
它身體肢解了。
又是狗腿又是屍塊的,濺得哪哪都是。
至於我奶。
這時她的表情。
看起來,慈祥多了。
我爸這幫活死人, 終於有下一步的動作了。
緩緩地,把我奶放進深坑中……
-22-
一直到天亮。
我和大丫急匆匆下山了。
這次出殯, 也只有我倆歸來了。
接下來。
村裏出現了幾件大事。
先是大丫。
這個一直被稱爲傻姑娘的女孩。
竟突然開竅了。
腦子也變得極其聰明。
村民們嘖嘖稱奇。
至於我爸和大伯他們。
全被歸爲失蹤人口了。
因爲自打那夜出殯後, 他們就活不見人, 死不見屍。
幾天後。
一個雷雨夜。
幾乎是瓢Ṱū́⁽潑大雨。
村裏人發現,後山衝下來一口棺材。
大家壯着膽子,開棺一瞧。
裏面擠着三具屍體。
兩人一狗。
就那麼你儂我儂, 也惡臭熏天……
一年後, 原本廢棄的礦場, 被一個新老闆接手了。
是文縐縐的大叔。
因爲戴眼鏡。
我們都稱他爲眼鏡叔。
他跟原來的礦老闆,觀念完全相反。
最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他總把村裏人稱作衣食父母:
「沒有鄉親們,誰給礦上幹活。
「我又怎麼能掙到錢呢。對不對?」
這也導致,我們村的生活, 越來越幸福。
有一次,遇到鬼節。
他還特意讓我和大丫陪着, 去了後山祭祀。
我們來到山頂。
在這幾座壽墳前,眼鏡叔一臉虔誠地磕着頭:
「這是村裏的福。
「我這個小老闆,也三生有幸, 能沾沾這種福氣。」
他笑呵呵跟我倆說着。
但隨後,他又想起什麼一般:
「對了, 聽說原本這裏是五壽墳。之後才變成六壽的。
「這裏面一定有故事。你倆能跟我講講麼?」
我和大丫笑着, 互相看了看。
其實現在的我們, 也在礦上工作。
更是被眼鏡叔全力栽培, 隱隱有當他副手的意思了。
面對領導的詢問。
我只是含蓄地提醒一句:
「叔,準確地說, 是六座墳,但埋了七個人。」
「哦?」他越發詫異。
但接下來,我只是望着這些墳頭, 不再多解釋了。
也只有我能看得清楚。
這時這些墳主, 全出來了。
對着我們,全慈祥地笑着。
有那五位壽星老爺爺。
而最後的墳頭前,並排坐着我爺和我奶。
看起來, 他們都挺好。
我相信,我們村子也一定越來越好。
既然都挺好,那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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