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裏的sos

中午點了一份餃子,喫出了一張紙條。
我剛想開口罵商家無德,結果打開一看是 SOS。
我一驚之下趕緊打電話報警。
急匆匆跟着地圖導航到店裏,警察居然把我帶到了警局。
「你爸媽沒教你不要亂報警佔用警力嗎?」
我啊了一聲又描述了一遍,甚至爲了證明自己從兜裏拿出那張字條。
結果一看,我傻眼了。
字條上空空如也。
我被教訓了一頓送回家,仍然不信邪地翻看着字條。
我就算近視再嚴重也不能瞎成這樣吧。
但就在我快忘記這件事的時候。
餃子里居然又喫到了相同的字條。

-1-
看着那紙條上的 SOS。
我愣了足足半分鐘,咬咬牙又報了警。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種事情就算是惡作劇我也得認真對待。
要真是看我點的拼好飯故意捉弄我,那我更要嚴懲不貸!
喫一塹長一智,這次我對着紙條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拍攝留證。
和警察保持着通話,我打了個車趕到小區外的餃子店鋪。
紅色招牌下空無一人,感覺都要瀕臨倒閉了,也不知道怎麼支撐到現在的。
不會就靠着我點外賣過活嗎?
我走進店裏,前幾天剛見過我的老闆臉上笑容逐漸消失。
他臉上掛着一道刀疤,繃起臉來看着還真嚇人。
「不是你……怎麼又來了?」
「我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喫飽了撐得沒事幹過來找事是吧?」
上次就因爲我帶着警察風風火火趕來,禍害了他一天的生意。
結果到後來發現是一場烏龍。
我乾咳兩聲,有點緊張。
不過很快,屋外嗚啊嗚哇的警車和我同步趕到。
我瞬間有了主心骨,我做的是好事纔不怕呢!
我從兜裏掏出那張紙條,這一看我心又抖了一下。
我就知道,果不其然字條上空空如也。
徒留一股韭菜豬肉味。
幸好我留了一手,把手機相冊打開。
「喏!這是從你們店裏喫出來的求救信號,你就別裝了!」
「你這什麼眼神還敢威脅我!我身邊可是警察誒,快點說那個阿姨呢?」
上次來店裏刀疤臉邊上還有ṭų₍一個溫柔的阿姨,這次店裏卻只有他一個人了。
我嚴重懷疑上次我打草驚蛇,刀疤臉估計教訓了那個阿姨一頓。
更何況現在家暴的這麼多,誰知道他是不是把他老婆打了藏起來了。
刀疤臉眼神掃過來掃過去,一看就很可疑。
邊上的警察舉着執法記錄儀過來記錄證據,眼神也掃向我。
刀疤臉這時候開口了。
「我是真的搞不懂了警察同志,這個人是不是精神病院牆塌了跑出來了。」
「我這小本生意哪經得起這樣的影響,三番五次地邊上還有誰敢進我店裏?」
「你沒看見我這個店現在都沒人敢進了嗎?」
嘿!
你他媽還裝上委屈了,就你這個臉立在門口也沒人敢進!
「我都有照片作證了你還敢裝!敢不敢讓你老婆出來給警察驗驗傷啊!」
眼看着刀疤臉越來越難堪,我越發堅定內心的猜測。
「陳先生,配合一下我們民警執法,把你老婆叫出來看看吧。」
警察還是警察,說話就是比我管用。
刀疤臉扭扭捏捏墨跡了好一會,可算是掏出手機。
這一下,可驚呆了我。

-2-
「喂~是媳婦嘛~」
「是這樣的…那個…」
好好的一個黑道刀疤臉大哥,對着手機卑躬屈膝,上演了一副梨花帶雨的哭訴。
「媳婦,你都不知道我被欺負成啥樣,你還不回來嗎?我知道錯了。」
我現場表演了一個大跌眼鏡,和警察對視兩秒。
疑似家暴男丈夫變成了疑似嬌弱男媳婦。
很快,電話那邊的老闆娘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
我趕緊看過去,看着她身上仍舊光滑透亮的皮膚,滿心疑惑。
這看着也不像是被家暴了啊。
「警察同志,這就是個誤會,我老公是絕對不敢家暴我的!」
「我就是這兩天跟他慪氣,回孃家待了兩天,沒成想店裏出了這種事。」
溫柔似水的阿姨揪着刀疤臉的耳朵,側面印證了這句話。
兩個人的相處也是柔情蜜意,絲毫不見被家暴的痕跡。
但我手機裏的 SOS 照片也是切實存在的,警察嚴謹地檢查了一遍店鋪。
上上下下,裏裏外外。
刀疤臉哼了一聲,嘴裏嘖嘖出聲。
「我看宛平南路 600 號看管不力,病人跑出來了也不知道。」
他老婆肘了他一下,笑着看我。
「小姑娘也是好心,這種事你做得對,社會就缺你這樣善良的人。」
我啞巴喫黃連,也是摸着腦袋不知道怎麼回事,賠着笑。
本想着不是他家暴他媳婦,或者會有拐賣的小孩。
但兩層高Ṱū́₊的小樓被翻了個遍,也找不到第三個人。
那這張 SOS 到底是誰給我的呢?
這次我被警察詢問了一頓,有沒有仇家,有沒有病史,折騰一大堆才送回小區樓下。
我滿腹疑惑,被身後一個人叫住。
「袁女士,我是負責這次案件的張警官,這是我的工作證。」
我看了兩眼,點點頭。
「張警官?還有事嗎?」
我看他應該是個隊長,儀表堂堂的。
「加個聯繫方式嗎……」
我春心萌動……
「我覺得以後說不定還會有紙條給你。」
我春心猝死……
「張警官,你說爲啥要捉弄我啊?我就是個老老實實打工的,我招誰惹誰了。」
他若有所思,沒跟我多說什麼,估計也是怕加深我的畏懼心理。
電梯上行,我眯着眼倒在邊上,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感覺心裏不踏實。
「哎哎!等一下!」
我幫忙按着開關,看着穿黃色服裝的外賣員衝進來。
「謝謝啊!不然我這單就超時了。」
我擺擺手,呆在原地。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遇見過啊?」
外賣員姐姐露出燦爛的笑容:「咱倆確實長得挺像的誒。不過我經常在這一片送餃子,可能你點的多吧。」
餃子?
我下意識低頭看。
「姐姐,你這是幾層的外賣啊?」
「十六層的,我經常給他家送。」
十六層,我家就是十六層。
「是給 1601 的嗎?」
「誒你怎麼知道,這是你的外賣嗎?」

二十個韭菜豬肉的餃子擺在我面前,我卻只覺得心驚肉跳。
因爲,我根本就沒點餃子。
一股強烈的衝動讓我把一個個餃子掰開。
一個,兩個,三個……
第九個的時候,我再次看見了那張字條。
SOS!
這次的字條還是拿紅墨水寫的,加了個感嘆號。
瞬間,屋內出現一股冷風。
我只感覺脖子被人使勁掐住,呼吸不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砰砰砰!」
正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3-
我嚇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有門鈴你不按,你非得拍門!
還有這個屋子,總感覺屋內有人在盯着我的樣子。
我拖着腳步湊到門前,看了下貓眼。透過貓眼,我看見一個戴着眼鏡、穿着格子襯衫的男人。
估計是個工科男。
「你誰啊?」
「我隔壁的,餃子寫錯地址了,你是不是收到一份外賣姓陳,那是我點的。」
我手按到門把手上要往下開,突然停住。
張警官那句萬事小心還在耳畔響着,我把手鬆開。
「大哥真是不好意思,你的餃子都被我禍害乾淨了,我再給你重新點一份吧!」
門口沉寂幾秒鐘,大哥冷漠地點點頭。
「行,那你別忘了讓他給我多放點醋,我喜歡蘸着喫。」
我湊着貓眼看見他說完話轉身走了,門砰的一聲關掉。
難道真的送錯了?
返回餐桌我又看了一眼外賣袋,外面沒寫單子,估計是被風吹掉了吧。
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打電話告訴了張警官。
一刻鐘之後,電梯叮的一聲響起。
見到張警官,我的心才徹底沉到肚子裏。
這一刻鐘十五分鐘我感覺桌子中間那盤餃子看着都滲人。
可能是這次時間比較短,紙條上面的紅色字印沒有消失。
「張警官,你看吧我沒騙你們!這個紙條是就是有字,但是我那給你們的時候就褪色了。」
張警官揉了揉字條,神色嚴肅。
「這應該是特殊的墨水,在餃子裏熱的時候纔會顯現,接觸空氣就褪色了。」
我似懂非懂,只想趕緊知道自己的處境有沒有危險。
「你放心,屋子外面我都找了同事看着,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我拍了拍胸脯,徹底放下心來。
「這件事看來不是那麼簡單的,稍有不慎你可能都會有危險。」
「所以以後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要輕舉妄動,第一時間告訴我。」
張警官不似開玩笑,我也趕緊應下來。
這下好了,連着一個星期我也不敢點那家餃子。
我真不知道惹着誰了,我只是愛喫那家的餃子而已,怎麼就禍從天降了。
但我沒想到的是,餃子店關門了。

-4-
沒錯,那邊瀕臨倒閉的餃子店終於倒閉了。
不知怎麼回事,我心裏竟然鬆了口氣。
這下好了,源頭沒了。
總該沒有餃子再來嚇唬我了。
下午下班回家,我在門口碰見了咋咋呼呼的那個理工男。
他嘴裏罵罵咧咧的,好像在說着什麼無聊的惡作劇。
邊上那個外賣員姐姐卑躬屈膝地道歉,直說自己也不知情。
邊上的垃圾袋裏還放着一盒搗爛的香菇餃子。
香菇的味道離大老遠傳過來,我差點沒吐了。
當晚張警官給我發了消息,說這件事就是個惡作劇,已經當場抓住了外賣騎手。
是外賣騎手故意在餃子裏塞字條擾亂小區秩序,還有很多其他居民收到了騷擾。
腦子裏回憶起下午那個理工男罵的話,我才反應過來。
合着愛喫那家餃子的都被騷擾了。
這外賣員是跟那家店有仇吧!
看着還挺親切的,怎麼幹這事兒啊?
「行,我知道了張警官,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掛斷電話,我鬆了一口氣,不禁哼起歌來。
惡作劇好啊,幸好只是惡作劇。
但是現實總是喜歡給人當頭一棒。
幾天後風平浪靜的一個夜晚,我再次收到了一份餃子。
香菇餃子。
瞬間,我感覺渾身血液都凝固了一樣冷。
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爲什麼我又收到了餃子。
張警官…
對,我得找張警官。
我慌亂地掏出手機給張警官打電話,而同時,門鈴響起。
我僵在原地,透過貓眼看見一張慘白的臉!
是對門那個理工男。
他直勾勾地盯着貓眼,彷彿能看見我一樣。
「你好,我的餃子好像又送到你這裏了,可以還給我嗎?」
我屏住呼吸,下意識地把門反鎖。
咔噠一聲,那個理工男顯然也聽見了,眼神飄忽了一下。
他後退了一點,再次開口就緩和了語氣:「不好意思,Ŧü₋我剛纔態度不好,可以把我的外賣還給我嗎?」
我深吸一口氣出口。
「你看錯了吧,這就是我的餃子,上面寫的不是陳先生。」
他一動不動地站着,幾秒後道了一聲歉轉身離開。
我鬆了口氣,癱軟在地上。
一個電話打進來。
是張警官。
「喂?你是不是又收到了香菇餃子?不要着急,把門鎖好,我馬上就到!」
趁着警察趕過來的路上,我先一步「解剖」了餃子。
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左眼皮跳得兇。
總感覺自己忽視了一些東西。
很快門鈴聲響起,張警官的臉色甚至比我還差。
我還沒反應過來,鑰匙的鎖孔已經轉動起來。
我瞬間頭皮發麻,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想起來了!
上次爲了保障我的安全,我把家裏的備用鑰匙給張警官了。
隨着咔嚓一聲,一雙鞋邁進來。
我深吸一口氣,掩飾掉眼睛裏的慌亂,一肚子的話接着吐露出來。
「張警官,我真的懷疑隔壁那個男的有問題,你都不知道他剛纔跟磕了藥一樣嚇人!」
「餃子裏的紙條你看了嗎?」
「……看了,寫的還是 SOS。」
我把紙條遞給他,眼珠子都不敢亂轉。
直到他放下字條,我才緩緩鬆了口氣。
而在我的口袋裏,儼然放着一張香菇味的字條。
上面寫着——
別信任何人,跑。

-5-
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卻不敢輕舉妄動。
「對了,你剛纔說隔壁的那個男的很奇怪?」
耳邊的人聲都帶着重音,我啊了一聲連忙點頭。
「是啊是啊,張警官你都不知道,我剛纔都快被他嚇死了。」
「要不然你去那屋問問他,檢查檢查身份證,別是在屋裏躲着違法犯罪吧?」
張警官看了我幾眼,肩膀放鬆下來。
「沒事的,這邊上我都安排好了人,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聞言,我應激地攥住手掌心,後脖子冒出一陣冷汗。
以前聽到這個話我是心安的,現在再聽怎麼還隱隱感受到了一股威脅的意思。
爲什麼紙條上會寫着不要相信他?
這個他是指張警官還是隔壁的理工男……我還能相信張警官嗎?
倘若這個警察不可信,那麼他安排的人又怎麼可信呢?
他們又是爲什麼來找我呢?
「對了……張警官,你上次說那個惡作劇不是外賣騎手故意的嗎,怎麼還有同夥啊?」
張警官眉頭鎖着,而後搖了搖頭。
「這件事本來都已經確定好了,但是我們也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等再抓到一定帶着他找你當面道歉。」
「……好,麻煩張警官了。」
我斟酌着開口,和以往保持一樣的語言風格,沒敢讓他發現我眼底的慌張。
就在我想着怎麼開口讓他走的時候,出乎我意料的他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
「你這段時間就待在家裏不要亂跑了,不要相信身邊和你說話的任何陌生人。」
我連忙點頭,看着他按電梯離開。
紅色的數字一層層下降,沒有停留過。
難道那張紙條是故意挑撥我對張警官的信任嗎?
如果他真的是壞人,爲什麼剛纔獨處的時候不下手呢?
我顫抖着雙手,拿出口袋裏另一張字條。
這條纔是餃子裏的真字條。
給張警官的那張「SOS」的紙條是假的,我臨時慌亂裁剪出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屋子裏的香菇味讓我反胃,我總感覺背後有人盯得我心裏發慌。
對了,家裏不是有監控嗎!
因爲寵物貓愛藏起來,我在客廳裝了監控好找它。
想到這,我猛地注意到一件事。
我回來這麼久都沒有見到我的小貓了。
在屋裏叫了一會咪咪也沒回音。
我趕緊掏出手機查看監控,十倍速播放下去。
時間轉到我上班出門之後兩小時,貓突然跑到了門邊上。
我正疑惑着,門悄悄地打開了。
我瞬間後背發毛,瞪着眼睛看到一個陌生男人走進我的屋子。
我血液發冷。
下一秒,我聞到身後出現一股汗味。
我迅速應激轉頭,和一個近在咫尺的笑臉對視上——是監控裏那個闖進我家裏的男人!
「啊!救….」
我嗓子被扼住,腦子沒反應過來。
那個陌生男人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撞到在地板上。
我肋骨斷裂般發疼,手在邊上胡亂地抓着。
生理性Ŧù²眼淚模糊了眼睛,我隱隱聽見了一聲虛弱的貓叫。
「啊我的眼睛!你個死貓!」
脖子上的桎梏消失一瞬,我乾咳着看見小貓跳起來抓了那個男人的臉。
很快,小貓被氣急的男人摔到櫃檯,轉頭看向我。
危機之下,我撲到電視機下面格櫃裏掏出防狼噴霧。
滋滋兩下!
男人捂着眼睛叫起來,桌子上的東西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我舉着噴霧又補了幾下,順手把地上的垃圾袋也套在他頭上,往他下面狠狠踹了一腳。
他撕心裂肺地叫起來,癱倒在地上打滾。
心臟因爲襲擊了一個家裏的陌生人劇烈跳動,腎上腺素飆升。
我什麼都不敢多想了,舉着手機衝到房門。
當時我爲了方便把張警官的號碼設置成了緊急聯繫人,迅速雙擊撥號過去。
現在我滿腦子都是身後的陌生男人,早就把紙條上的內容拋到腦後了。
我拿着手機撥號,穿鞋打開門一氣呵成。
「喂!張警官你快帶着……」
而後,我仰起頭愣在原地。
門口一個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張警官舉着手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找我嗎?這不是來了。」
救…命…

-6-
昏暗的環境裏透着一股發黴的味道。
我難耐地皺着眉,不敢大口喘氣。
「我說你踩點怎麼能踩這麼久,差點被這個死丫頭髮現了。」
「怕個屁,這不是沒被發現嗎?這次可是個本科生呢,智商高,小心行事點好。」
「行行行,趕緊叫小刀安排車過來……」
耳畔的聲音忽遠忽近,邊上的小貓叫聲越來越微弱。
貓?
我還在自己家裏?
這些人都是誰,是要搶劫嗎?
我吸入太多麻醉氣體,腦子炸裂般發疼,連思考都困難。
很快,我又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冰冰的。
「還是快點送走吧,不然馬上該醒了。」
「你這麼着急啊?哥幾個還想着給你開開葷再賣呢?」
一陣插科打諢的鬨笑聲中,我蜷縮在黑暗的尿素袋子裏止不住地發抖。
這個聲音是隔壁的理工男!
他們是團伙作案!
原來無論是張警官還是什麼鄰居外賣填錯地址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早就計劃好的。
我算是知道了,我遇到了一羣喪心病狂的綁架犯。
腦海裏不禁想起那個外賣員姐姐,難道她是被誣陷的嗎?
我嘴裏被塞住一團有刺激性氣味的白色棉布,掙扎着發不出一絲聲音。
想到我當時在小區門口,「張警官」遞過來警官證給我看。
若是真的要加聯繫方式方便聯繫,爲什麼當時不在警局門口聯繫。
現在想來當時也是病急亂投醫,心裏太慌都沒注意到這件顯而易見的事。
想到這,我不禁一陣懊悔,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
光顧着想着他儀表堂堂,沒想到是個人面獸心的豺狼!
這次給我的餃子裏明顯是要我趕緊跑。
雖然不知道給我紙條的是誰,但現在看來。
寫紙條的人是想救我!
這說明肯定在我身後有看不見的人在關注着我。
而他肯定也知道我現在被抓了。
我鬆了一口氣,至少我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了。
我大腦飛速運轉,開始想辦法,絕對不能讓他們帶我離開這裏。
不然我就再也回不來了。
「小刀來電話了,趕緊走。」
「避着點監控,直接走通道下停車場。」
假張警官話音剛落,剛纔還鬨鬧着的幾個人都閉上嘴行動起來。
一看就是長期犯罪的團伙。
一個人扛起我往外走,鼻尖聞到的香菇味又讓我一陣乾嘔。
兩秒後,我腦子猛地想到一件事。
腦子閃回前兩天隔壁理工男的嚷嚷外賣員惡作劇可惡。
他喜歡喫香菇餃子!
這次的餃子不是我喜歡的韭菜豬肉餡,而是香菇餡。
難道寫紙條的是理工男?
這怎麼可能?!
他要是想讓我趕緊跑,直接敲門過來跟我說一聲不就行了,還搞這麼麻煩幹什麼。
更何況他現在還坐在這羣渾身汗餿味的男人之間呢。
很快,我被拆下頭套扔進車裏。
見到了一個我想都想不到的人!
餃子鋪的那個溫柔阿姨。
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下一秒我就知道了,因爲駕駛座上正是他們口中的那個小刀——刀疤臉。
「怎麼,喫了我這麼多豬肉餃子,不認識了?」
阿姨坐在邊上,看着我眼裏仍然滿是溫柔,卻讓我寒冷到了骨子裏。
「你……你也是和他們一夥的?」
「小姑娘,我說你善良你還真聽啊,善良過了頭你這樣就是蠢了。」
「姐,你跟她廢什麼話啊?善良能頂飯喫啊,到時候灌兩瓶藥傻得連東南西北都不知道,下輩子再善良去吧。」
理工男的話一出,車內又是一陣鬨笑。
「你都不知道她多好騙,要不是什麼破紙條,她早就沒命了。誰知道內部出現一個條子的人,呸!晦氣。」
「先拿那個條子開刀,然後就是這個女的。」
瞬間,我內心湧出一股絕望。
我跑不了了。
給我寫紙條的人已經被發現了。
那不就說明現在沒有任何人知道我被抓走了嗎……
我雙手無力,肌肉緊張得痙攣,絕望地垂下眼。
麪包車七轉八繞的時候,我又被強制吸入乙醚昏睡過去。
再次睜開眼,我被麻繩捆綁住,邊上一堆手術器械。
腦子裏閃出一堆拐賣人口噶腰子的新聞。
我愣了兩秒,頓時從頭涼到腳。
「準備一下,晚上買家到了之後再動刀。」

-7-
冰冷的白光映照在頭上,我迷迷糊糊地感受到酒精的氣味瀰漫到鼻尖。
像是突然從噩夢中驚醒,我一個大喘氣睜開眼。
這裏應該是一個地下隱藏的手術室,祕密進行違法犯罪的金錢買賣。
邊上隔間還能聽見一些隱隱約約的哭聲。
這是他們的老巢?
看來他們不僅拐了我一個人。
如果給我遞紙條的是條子,也就說明有警察注意到了這批犯罪團伙。
找到這裏需要的就是時間。
而我需要的也是時間。
今晚,肯定就輪到我了。
我還沒活夠,我不想死。
但即使我使勁用力攥着拳頭,也動不了分毫。
很快,刀疤臉就領着穿着白大褂的人進來。
那套衣服下,赫然是理工男的臉。
「看什麼看呢你,要不是長得還能看,你以爲誰樂意留着你是的!」
一股驚恐的情緒湧出來,我絕望地閉上眼。
就在刀尖落在我臉上的時候,我的手心卻被塞入一張紙條。
「好好抓緊最後的時間吧,還有兩個小時就送你歸西了。」
我愣了一下,默不作聲地把紙條藏到身後。
理工男的話說得冰冷,但揹着那個男人的眼神裏卻都是擔憂。
我腦子突然發出劇烈的疼痛,好像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不要給我裝暈,聽懂了就點頭。」
我吞嚥了一口口水,聽țü³出了他的畫外音,點了點頭。
等到門砰的一聲關上,我費勁地扭頭看着手心的紙條。
「通風口。」
三個字一出,我抬頭看了眼屋頂。
但我怎麼上去呢?
「我送你。」

-8-
本以爲進入了絕境,卻沒想到居然會有人伸出援手。
「我送你上去,你踩我肩膀上。」
我看着站起來的那個瘦弱外賣員,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你怎麼在這裏?!」
怎麼這麼淡定,她難道不想逃出去嗎?
「你聽話,出去了之後,趕緊叫人過來救我。」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我雖疑惑,但還是抓緊時間點頭。
沒想到她瘦弱的肩膀居然撐得起成年的我。
我不費力地爬上通風口,沿着通道往外去。
我看見下面還有不少房間,但都是空的。
難道……原來待在這屋子裏的人都已經死了?
通道內一股陰風吹過來,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順利找到室外,中途也沒有人發現我。
可能是那個理工男幫我安排好了,但我來不及困惑爲什麼他要這樣幫我。
難道也是臥底警察?
劫後餘生爬出通道後,我就開始撒丫子跑起來。
肺部火辣辣地發疼,出氣多進氣少。
但不知道爲什麼,即使我跑得很快,還是覺得身後有人盯着我。
跑到幾乎岔氣,我終於看到路邊停了一輛汽車。
「救……救命啊!」
我腳步灌了鉛一樣沉重,朝着那邊緩慢前進。
但車內的人好像看見了我,打開了車門。
我心中頓時一陣劫後餘生。
太好了!太……
我腳步踉țü₍蹌着停住,身上跑熱的血一下子冰冷。
是刀疤臉。
我轉身就跑。
「站住!」
我已經感受不到腳在動了。
爲什麼,越接近成功,就會給我當頭一棒。
難道我就逃不出這個深淵嗎!
巨大的恐慌從天上壓向我,我耳邊好像傳來急促的電器聲響。
「快點搶救!病人……」
我徹底昏倒在地上,甚至自暴自棄地想就這樣吧。
不用搶救了,饒了我吧。
砰!
我猛地睜開雙眼,看見了雪白一片的天花板。
大腦足足空白了三秒,我才清醒過來。
我又被抓回來了。
「姐都查到了,就是這個臭小子放的人!老子早就覺得他不對勁了!」
餘光瞥到理工男跪倒在地上,似乎已經沒了呼吸。
死了嗎…
我眼角流下一股熱流。
都怪我,如果沒有我,他就不會死了。
這都怪我。
另一邊,那個幫助我逃出去的小姑娘也被人拖進來倒在地上。
我胃部痙攣,乾嘔一聲沒吐出來。
都是我害的。
他們冒着危險要把我送出去,但我卻失敗了。
心被四面八方揪來揪去,疼得厲害。
「患者有明顯情緒波動,繼續加大電波刺激。」
什麼?
我仰面躺着,左右瞄了幾眼。
這個病房還有別人嗎?
「喂!跟你說話呢!你看哪呢?」
我看ŧů⁴向聲源處,腦子裏一團亂麻。
應該是精神高度緊張出現了幻聽。
「別問了,我看她都快被嚇傻了,她們姐妹倆都匹配成功了。」
「姐,先動誰?」
什麼匹配成功?
這些人到底在說什麼?
耳邊的轟鳴聲越來越大,刺激得我淚流不止。
「不要動我妹妹!有什麼事都衝我來!」
「喲,你個死丫頭片子還能叫出來呢,要不要大哥我再……」
「小刀!時間不等人,趕緊安排醫生過來。」
那個還衝着地上外賣員姐姐發火的男人踹了她一腳,轉身出門。
屋內只剩下我和奄奄一息的外賣員。
我彷彿都能聽見時鐘滴答倒數的聲音了。
我還能活多久呢?
「咳咳小滿不要害怕,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要是我當時再仔細一點,沒讓刀疤臉抓住,現在我們是不是已經得救了呢?
「小滿啊,也不要自責,替姐姐活下去。」
什麼……姐姐?
愣了一瞬,我僵硬地轉頭看過去,卻呆愣在原地。
剛纔還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姐姐,現在面色紅潤地站在我面前。
「你……你怎麼?」
我還沒來得及驚訝她怎麼站起來了。
下一秒,她肚子上霍然開出一道口子,嘔出血來。

「你怎麼了!快來人啊!救命啊!」
我虛弱地撐起身子,想過去看她。
但卻ṱù⁵無論怎麼伸手,都拉近不了一分一毫的距離。
面前一道帶着阻力的牆把我牢牢關在外面。
即使渾身是血,她卻還是笑着看我,慢慢揮手。
「你一定會得救的,快醒來吧。」
「你不要走!撐着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滴!滴!滴!」
門外突然闖進來一羣人,正是那些壞人。
「快點找醫生啊!沒看見地上死人了嗎?!」
我撕心裂肺地吼着,但沒有一個人看我。
四處都是逃竄的人,着急忙慌地放火離開。
滾滾黑煙冒出來,我拼命挪下牀砸到在地上。
顧不上疼痛,我爬到那個姐姐面前,拼命按住她流血的肚子。
「再撐一會,警察來了!警察馬上就到了!」
我使勁搖着頭,不知道爲什麼對第一次見面的人會傷心到心如刀割。
身後突然出現一隻手,我轉身卻看到那個理工男鼻青臉腫的身影。
他攥住我的肩膀,眼睛炯炯有神。
而後使勁把我推出去。
「跑。」
嘩的一下,火勢一下子把他吞沒進黑暗裏。
我張大嘴巴,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猛地陷入一片失重中。
救我…
砰!
我猛地張開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氣。
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出現滴滴聲。
「你醒了。」

-9-
「袁女士,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猛地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 喉嚨裏嗆着消毒水的氣味。
「你先別激動,袁女士!這裏是研究所!」
我手還沒舉起來, 卻砸到一塊硬鐵,徑直倒下去。
「你們是誰!我要報警!」
直到一針鎮定劑打下來, 我纔再次冷靜下來。
「請你冷靜一下, 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 並詳細向你說清楚事情真相。」

媽的又是騙子。
「我需要告訴你的事實是, 你已經成爲植物人三年了。」
「今天是第十六次腦電波治療, 恭喜你成功甦醒。」

「我要報警。」
十分鐘後, 我被拆除眼罩, 盯着頭頂的膠囊。
「植物人?三年?」
我嘶啞地重複,喉嚨像被火燎過。
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牀邊,手裏拿着病歷本。
我下意識想躲, 醫生嘆了口氣, 遞來一面鏡子。
我下意識看過去, 愣在原地。
鏡子裏的人瘦得脫相,臉頰凹陷。
而更讓我震驚的是——這個面容分明是剛纔那個爲我而死的小姑娘的。
「這……我是誰?」
我顫抖着摸上去, 一陣耳鳴。
「三年前, 一場有預謀的綁架案裏,你姐姐爲了救你死了。」
「當時警方的一個便衣警察燒傷也很嚴重。」
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裏突然顯現出理工男的身影。
「要不是你姐姐幫忙, 這次行動不會這麼順利。」
「由於案件影響巨大, 你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網絡壓力, 愧疚、恐懼長時間的壓迫下,你昏倒了, 創傷性失憶。」
我的太陽穴突然一陣劇痛, 記憶碎片像玻璃渣一樣扎進來。
「突發新聞,本市破獲特大人口販賣團伙,主犯張某、陳某等 5 人落網。」
「受害者中,一名 19 歲女孩爲保護妹妹被注射過量藥物身亡。」】
畫面切換。
我和姐姐相依爲命。
很普通的一天, 我拎着豬肉水餃進屋,下一秒卻被拖入一輛麪包車裏。
姐姐四處走訪,扮作外賣員在小區附近蒐集我的訊息。
不放過一點線索, 找警察去餃子店探訪。
即使遭受了很多白眼,最終終於被注意到, 還是被帶到了那個地下室。
一個昏暗的地下室, 地上散落着手術器械和沾血的繃帶。
而角落裏,一個女孩蜷縮着, 已經沒了呼吸。
我被姐姐託舉出通道後,卻聽見身後姐姐的慘叫……
「你被救出來後不久,因爲過度驚嚇和腦損傷陷入昏迷。」
「這三年,你的大腦一直在重複你姐姐當時的記憶片段,不斷在心裏愧疚着。」
「我們藉助腦電波刺激,希望可以把你帶回現實。餃子店、刀疤臉,都是那天潛意識的無數次回放,而 SOS 求救信號是你大腦自我救援的信號。」

「都說愛一個人最高的境界是替她活下去。總之,歡迎你回到現實,好好活下去。」
原來,那些荒誕的「惡作劇」。
都是我的大腦在求救嗎?
之後我翻了很多過去的新聞資料,只想推翻這個結論。
但處處都表明着姐姐已經離開我了。
三月後。
墓地裏,細雨打溼了墓碑上的照片。
黑白相片裏, 赫然放着的是我和姐姐的照片。
和記憶裏一樣鮮活。
「你要是敢提前來閻王殿見我,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耳邊的聲音似夢似幻, 倒真像是姐姐會說的話。
我久久無言。
「好小滿, 聽姐姐的話,雨都下大了。」
行吧。
就當我死了,也會爲了你活下去。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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