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系統

十年前，少年反綁雙手跪在我面前。
我俯下身，小心地親吻。
雙脣一觸即分。
他的臉上滿是不甘與屈辱。
十年後，他親手爲我戴上手銬。
男人捏住我的下頜，輕輕摩挲我的下脣。
鋪天蓋地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向我撲來。
「歲歲，接吻是要擁抱的。」
「你不會的，我來教你。」

-1-
我覺醒了接吻系統。
在 15 歲到 18 歲的這三年裏，我每天都要與一個人接吻。
日日都不能停。
否則我就會被系統抹殺。
而需要和我親吻的那個人，是江離。
一個恨我入骨的人。

-2-
我叫安歲。
一個偶然，我發現我自己其實身處一部小說中。
當然，我不會是書中女主。
我甚至都不是惡毒女二。
我只是一個推動劇情發展的小小墊腳石。
在原作中，我是男主童年時噩夢般的存在。
男主江離從小被寄養在安家，從小被我和哥哥騎在頭上欺負。
江家在十年前就家破人亡，父親出於人道主義，讓江離寄養在我家。
但是江離在我家的地位連僕人都不如。
他剛到我家沒幾天，就淪爲了我的「玩具」。
我是他的夢魘，是他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存在。
最抓馬的事情還在後面。
爲了報復我，在我 18 歲生日時，江離領回來一個女孩。
一個眉眼與我父母極其相似的女孩。
她就是女主安以可，她是真千金，我是假千金。
生日後，我被父母趕出了家門，與江離再無交集。
十幾年的嬌生慣養讓我毫無生存能力，悽慘一生。
——江離沒有要了我的命，這應該是他留給我僅有的憐憫了吧。
在我 15 歲生日時，一個自稱「系統」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說可以幫助我脫離困境。
——到 18 歲生日爲止，我每天都需要和江離接吻。
每一天都不能缺席，否則我就會提前被系統抹殺。

-3-
今天是我的 15 歲生日，安家爲我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
燈光流轉，光線被頂上的水晶吊燈折射得夢幻又浪漫。
我漫不經心地應付着各路湊上來的人，隨口應和着他們虛僞的祝福。
往嘴裏送了一口鵝肝，入口即化，細膩綿密的口感在嘴裏蔓延。
目光在宴會廳裏流連，最終停留在一個角落裏。
一個少年縮在角落裏，端着一個盤子，正往嘴裏大口大口地塞食物。
少年身形瘦弱，面容蒼白如雪略帶病態。
身上的衣服明顯是過時很久的款式，甚至還帶有墨漬。
當然是我潑的，洗不掉。
江離旁若無人地瘋狂往嘴裏塞食物，大口咀嚼着，像多天未進食一般。
一些賓客也注意到了他，低着頭竊竊私語。
江離滿不在乎。
他猛然抬頭，露出了他漆黑的雙瞳。
他的雙眼中有深沉的霧靄，像一潭毫無生氣的死水。
視線交接，他一愣，隨即冷冷將盤子放下，轉身從偏門出去，湮沒在黑暗中。
我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
難道我滿臉寫着要他滾蛋的意思嗎？
……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待宴會結束，已經將近十二點。
【宿主，您還沒有完成今日的任務。】系統冷冰冰的機械音在我腦內響起。
原本剛脫了高跟鞋坐在沙發上揉腳的我立馬彈了起來。
一開始我對這個所謂的「系統」還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
我不太能想象出來爲什麼我不和江離親吻就會死。
系統直接幽幽地反問我：【您信水晶嗎？】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一大串東西。
招桃花的草莓晶、助學業的紫水晶、防小人的黑曜石……
【信我和信水晶是一樣的。】
好吧，我信了。
……
劉媽告訴我，江離在他自己的房間裏。
「江離，讓我進去。」我在外面敲門，裏面絲毫沒有讓我進去的意思。
行吧，軟的不喫，那就上硬的！
我招了招手，兩名黑衣人便熟練地一個撬門，一個在邊上守候。
懶得等他們，我看了看時間，正好還夠我洗個澡。
「把他帶去地下室，記得把手銬起ţû⁵來。」
兩名黑衣人聲如洪鐘：「是的，小姐。」
「小點聲，等下把別人吵醒了。」

-4-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我起身前往地下室。
大黑和小黑辦事效率很高，他們已經把江離押到地下室了。
一左一右，按着他兩邊肩膀，防止他掙扎。
我假裝漫不經心地遣退了大黑小黑，地下室只留下我和江離兩個人。
江離跪在地上，雙手被反綁在身後。
他低垂着雙眸，濃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輕輕顫動。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淒涼：「安小姐又想幹什麼？」
「你轉個身跪下，正對鏡子。」
地下室有一面大鏡子，原本是我的舞蹈室。
我不想接吻的時候在鏡子上看見自己的臉。
江離聽話地轉身。
我再三確認他不會掙脫手銬揍我後，心一橫，閉上眼，視死如歸地親了上去。
江離的雙脣很軟，像果凍，接觸的那一瞬間似有電流從我腦海裏躥過，讓我渾身打了個戰慄。
【任務完成。】系統發話了。
我鬆了一口氣，紅着臉，落荒而逃。
這是我第一次和男生接吻！
雖然只是一下下，但還是讓我有些……回味無窮？
【宿主，請不要回味了，你們還能親三年。】
滾吶！
……
另一邊。
江離覺得自己的腦子暈暈乎乎的。
剛纔居然被那個矜貴高傲的安歲給強吻了？
這是她想出來的新的羞辱方式嗎？
「呵。」細碎的黑色碎髮蓋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表情，他按捺住心裏的異樣，「真噁心。」
回房間後，他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塊草莓蛋糕，心中泛Ṱū́ₔ起的漣漪更加波瀾陣陣。
他原本想將蛋糕扔掉。
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咕叫起來。
他端起蛋糕，面無表情地全部喫掉。

-5-
自那以後，我便每天重複着抓江離、銬江離、親江離的任務。
把他的手銬起來，是因爲我怕他揍我。
只和他有嘴脣上的接觸沒有其他身體接觸是因爲我怕我動手動腳以後，他發達了對我砍手砍腳。
雖然我以前很囂張，總是欺負他，但是現階段我根本不敢惹他。
僕人們也都是見風使舵的傢伙，見我對他的態度有所好轉，自然也不敢怠慢他。
他在安家的生活好過了很多。
解決了接吻這個問題後，我需要解決三年後的生計問題。
原書裏真千金女主自小生活在孤兒院裏，待三年後我和她交換位置後，無家ťűⁿ可歸的人就是我了。
身爲成年人的我也不能去孤兒院待着了。
所以我要爲三年後的自己攢足夠的錢。
原本我是「月光族」，有多少零花錢我就花多少，不夠用了就坑哥坑江離。
……現在可不能當月光族了。
首先，我要悄悄進行資產轉移。
安家的錢都是給我打在卡里的，到時候我存再多，他們一凍結，我就沒得花了。
每個月到手的零花錢，我都第一時間全部取出來，以現金的形式藏在房間裏。
其次ṭŭ̀₂，節約開銷，開源節流。
喫安家的飯，穿安家的衣服，堅決不再亂花錢了，能蹭就蹭。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至少我現在還是安家大小姐，這種豪門貴族最看重臉面，我沒辦法去刷盤子發傳單。
而且沒有安家依靠的我，以後就是打工人的命運了，我要打一輩子的工，不缺這三年了！
「對了，金髮晶招財，我應該先購置一條金髮晶。」我喃喃自語。
余光中，瞥到人影從門口閃過。
正欲逃走的江離被我一把拽進房間裏。
鎖上門，我把他按在牆上：「說，你看見了什麼？」
「現金。」他幽深的眸子緊緊盯着桌子上的某一處。
我扭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糟了！剛取出來的錢，忘記藏起來了！
我趕忙手忙腳亂地將錢裝進袋子裏，隨後，抓着他的領子，惡狠狠道：「不準說出去！」
他低低笑了起來：「我這算是，抓住小姐的把柄了嗎？」
「你威脅我？」真煩啊江離這個人，我看着他上下翕動的嘴脣就來氣。
我抽出幾張現金，然後趁他不注意，往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把現金塞進他手裏，再把人直接推出房間。
「封口費，快滾。」

-6-
一晃兩年過去。
兩年裏，我每天風雨無阻地找江離接吻。
從一開始的害羞靦腆到現在的波瀾不驚。
真的，兩年，七百多天，我們已經親了七百多次了！
親多了，連江離的臉皮也厚了，原本的不甘與憤懣全部消失不見。
年輕氣盛的少年人早就不滿足於簡單觸碰了。
不知是誰先帶的頭，可能是他，也許是我。
似有溫熱從脣間掃過，像中了咒一般，我竟動彈不得。
我似乎跌落至某個昏昏沉沉的世界，頭腦停止了思考。
感覺到江離的身形稍稍動了動，似乎想掙脫背後的桎梏。
失了力氣，我軟綿綿跌坐進他的懷裏。
這一剎那的悸動讓我瞬間清醒。
我一把推開他，拉開了我們倆之間的距離。
「今、今天就這樣吧，不早了你快睡吧！」
我慌慌張張地從他身上爬起來。
雖然江離的雙手被反剪在身後，但是他的腳還是自由的。
他伸出長腿，精準地擋在我的逃跑路線上。
我猝不及防地摔了個狗喫屎。
我的心跳得厲害，顧不上太多，我狼狽地起身，慌不擇路地打開房間門。
少年半個身子隱在黑暗中，眼裏是一片死寂。
「安歲。」
「明明你也是願意的。」

-7-
又是一年 12 月 31 日。
我的 18 歲生日如約而至。
原書女主安以可也順應劇情發展被江離找到帶回安家。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她，身形瘦削，頂着一張與母親極其相似的臉就能讓母親潸然淚下。
當然，也僅憑她一句「安歲，你把家人還給我好嗎」，就能讓父母和哥哥毫不猶豫地斬斷十幾年的情誼將我拋棄。
原本爲我準備的生日宴順勢變成了安以可的迴歸宴。
不過這都無所謂啦！
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我的行李本就不多，除了我之前購買的一大堆水晶手串。
畢竟我也就收集水晶這一個愛好。
【宿主，您還差一個吻即可完成任務。】系統適時出聲提醒我。
「唉！我也知道啊！可是我找不到江離了！」江離把安以可送回家後，我就再也沒看到他影子了，發信息也不回！
急死我了，這可是最後一次了！
也許是不願意看我功虧一簣，臨近晚上十一點時，系統好心提醒我：【他在洲際酒店。】
「洲際？這小子挺有錢啊！」我邊火速打車趕往洲際酒店，邊死纏爛打威脅江離讓他告訴我房間號。
江離剛洗完澡，臉被蒸汽燻得微紅，胸膛大片袒露着，頭髮上還掛着水珠，順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向下滑。
「怎麼，你來找我討說法麼？」江離臉上是玩味的笑容。
「不，我來找你親嘴。」
「爲什麼？」
「醫生說我陽氣不足。」
沒有被綁住雙手的江離就是不好控制，我往前一步，他後退一步。
「幹嗎？你跟我跳恰恰？」我有點不耐煩，時間要來不及了。
江離不說話，一雙漆黑的眼瞳直直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在我即將觸碰到他時，他又後退一步：
「三年來，你每天都要與我接吻。」
「有Ṱű̂⁷什麼目的？」
這還能有什麼目的！達成任務罷了！
我看了看手機，已經 59 分了。
「不和你接吻，我會死的！」
顧不上太多，我直接飛撲上去。
「當——」
雙脣接觸的一剎那，新年的鐘聲正好敲了十二下。
【恭喜宿主完成本期任務。】系統的聲音也同時在我腦中響起。
終於……完成了。
還沒等我Ťū́ₕ鬆口氣，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用力地摁住我的腦袋。
溫熱的脣再次覆上來，炙熱纏綿，又痛又麻。
我被弄得無法呼吸，又無處可逃。
「我把陽氣渡給你，你是不是就不會死了？」他在我嘴邊輕輕蹭着，反反覆覆。
這這這！
不行，再接下去就是額外劇情了！

-8-
完成接吻系統給的任務後，系統說到做到，給我訂了機票，安排了住所。
【原文系統已崩壞，不過沒關係，宿主請您安心生活。】系統留下最後一句話就消失了。
我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更換了自己所有的聯繫方式。
我在那裏繼續讀書，參加高考，進入大學，參與工作。
過上了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新生活。
有時會覺得少了些什麼，總是不自覺地回憶起和江離親吻時的細節……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我也會感慨，撫養了我十幾年，安家說不要就不要我。
唯一捨不得我的居然是大黑和小黑——就是協助我「綁架」江離的黑衣人。
聽說大黑和小黑不願意繼續給安以可當保鏢，被安家辭退了。
又聽說他們被另一位神祕人招走替他工作了。
挺好的，至少不像我。
——一個剛剛被炒了魷魚的可憐人。
系統和我分別時贈予了我一套房子。
加上我在安家攢下來的錢，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不過，我喜歡收集水晶這個愛好還是一如既往。

-9-
「小安啊，公司還是挺認可你的實力的，但是呢，咱們部門的人啊，確實有點多……」肥頭大耳的老闆搓搓手，給我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辭退理由。
唉，其實就是關係戶頂替了我的位置。
我也不願多說什麼，收拾東西就準備走人。
老闆的祕書金小姐偷偷拉住我，往我手裏塞了一張名片：「老闆說挺對不起你的，這是『歲年』集團 HR 的名片，你聯繫一下去面試吧。」
「歲年」集團是近年興起的一個大集團，崛起速度迅猛，很快就與更大的集團打了個持平。
居然給我這麼好的機會？
這老闆人還怪好的。
休息幾天，我稍作休整，聯繫了 HR，約好了面試時間。
面試過程很順利。
面試官全程面帶微笑，很有親和力。
「有消息我會通知您。」面試官小姐姐笑着與我握手。
臨走時，我隱約看見面試房間的磨砂玻璃後似乎站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從身型上看，他很年輕。
應該是與年輕的集團一起成長的年輕總裁吧。
……
喫晚飯時，手機給我推送了一條娛樂新聞：
「當紅小花爲愛收心，與集團繼承人訂婚！」
安以可回到安家後，安家捧她做了女明星。
她在如火如荼發展演藝事業的同時，還在不停地談戀愛。
奶狗系新人演員、高冷影帝、當紅人氣歌手、清俊古裝小生……
各種類型的都給她談了一遍。
我還挺羨慕她這豐富多彩的桃花的。
我又帶草莓晶又帶粉水晶的，這些年愣是一朵桃花也見不到。
現在她玩夠了，安家又安排了顧家和她聯姻。
不是，她這麼多前男友里居然沒有江離？
這和原書的發展不一樣啊？

-10-
今天是我去「歲年」上班的第一天。
昨天晚上我又夢到了江離，在夢裏，他還是少年人的模樣。
也是哦，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
新公司的同事們都非常和善，工作的任務量也不多，我很快便適應了這裏的工作節奏。
不過，爲什麼沒人告訴我幕後大老闆是江離啊！
待同事口中的「大老闆」被領導簇擁着進入會議室的時候，我震驚得差點控制不住表情。
整場會我都沒有仔細聽，大腦裏不停地閃回他與我接吻時情動的模樣。
想起在我抽身離去時，他情難自禁地叫我「歲歲」。
所以說，習慣真是個不好的東西！
在冷氣十足的空調房裏我仍感覺兩頰發燙，頭腦不清醒。
下意識抬手拍拍自己的臉頰，妄圖讓自己精神些。
……糟了，忘了是開會。
清脆的拍臉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不好意思地抬頭向大家道歉，卻不小心撞進江離晦暗不明的眼睛裏。
正在說話的領導是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婦女：「小安怎麼啦？」
「不好意思，有點打瞌睡。」
「那你要多注意休息哦。」領導也沒有過多責怪我，依舊笑盈盈的。
雙手支着下巴的江離冷不丁地開了口：
「也許是陽氣不足。」

-11-
下班後在公司門口看到那輛邁巴赫時，我就知道今天不用糾結地鐵還是打車了。
邁巴赫上下來兩個黑色的人影。
大黑押着我，小黑將我雙手反剪綁上，然後把我塞進車裏。
可能是太久沒見面了吧，過於激動，小黑的手勁兒大了些。
我狼狽地撲進江離的懷裏。
「嘖，動作輕點。」
「是的，老闆。」聞言，小黑輕輕關上了車門。
江離把我接住後就虛虛地環住我，下巴放在我的頭上，一言不發。
「哈哈，大黑小黑，你們的業務挺熟練的。」這尷尬的沉默就讓我來打破吧。
「哪有，還不是小姐您訓練得好！」
……算了，我還是別說話了。
……
江離把我帶回他家。
帶我走進一間裝有大鏡子的房間裏。
很像我第一次親吻他時的地下室。
他替我解開手腕上粗重的繩子，有些心疼地揉搓着被捆出來的紅痕，轉而代之一副銀白色的鐐銬。
隨後，他單手扣住我的後頸，往他的方向湊近。
另一隻手扶上我的腰間，輕輕摩挲。
「歲歲，接吻是要擁抱的。」
「你不會的，我來教你。」
他輕輕在我耳邊蹭着蹭着。
獨屬於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
幾年過去，兩個人親吻的習慣卻未曾更改。
透過鏡子，我看到我們像一對情侶曖昧親密地擁抱。
江離按住我的頭，強迫我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我雙頰染起薄粉，眼尾發紅，眼中氤氳着水汽。
昏沉之間，我似乎聽見了那久違的系統音：
【恭喜宿主，您已開啓接吻系統 DLC 版。】
DLC？
【獎勵隨機，需要宿主您自行探索。】
……什麼？
「接吻的時候，別發呆。」江離很不滿地咬了一口我的下脣。
【滴——獎勵二十萬。】

-12-
啊？
什麼？
江離察覺到我的分心，握住我腰間的手驟然收緊。
我抱着試探性的想法，往他脣上又啄了一口。
【獎勵極品綠幽靈手串一條。】
手腕處傳來冰涼的觸感。
不是手銬的金屬感，是獨屬於水晶的溫潤感！
接吻系統也太好用了吧！
我一下又一下地如同啄木鳥，把他的嘴脣想象成樹幹。
這柔軟溼潤的「樹幹」也確實在不停地吐着「金幣」。
不好，江離生氣了！
……
很久後，我們才分開。
他用額頭抵住我的額頭，鼻尖蹭着鼻尖。
「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想我？」他聲音啞得低沉，撥得我心癢癢的。
「能不能先把我鬆開？」這手被銬在身後是真不方便啊！
「好，但是鬆綁後第一件事必須抱我。」他的聲音沾上些許委屈，「你以前從來沒抱過我。」
我胡亂地抱着他往他背上摸了幾下，告訴他我餓了需要喫飯。
江離很不情願地放開我，轉身去廚房下了兩碗麪。
一人一碗，相對而坐。
「你爲什麼沒和安以可在一起？」我無意識用筷子戳着麪條。
「我爲什麼要和她在一起？」江離笑了，「因爲我把她帶回安家，讓安家趕你走？」
我眨巴眨巴眼睛，不然咧？
江離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我帶她回安家趕走你，是因爲我想要你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這樣我就能帶走你，然後我便成了你的全部。」
「可惜，」他頓了頓，如鷹一樣的眼鏡銳利地審視我，「爲什麼我後來怎麼都找不到你了呢？」
「之後我不會再讓你從我眼前離開了。」

-13-
在江離的脅迫下，我搬來與他一起住。
原本我是堅決不同意的，直到他拿出了一份房產證明。
證明我住的房子被他買下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房子不是系統買給我的，是系統租了個長期的給我住！
在心中無數次咒罵系統，以及未曾謀面的房東給我傳來消息說房子賣了要我搬離後，我罵罵咧咧地收拾行李入住江離的房子。
我問系統這是怎麼一回事，系統許久才現身：【很久之前我和您說過，小說世界已經崩壞。這是因您的舉動所改變的，屬於您自己的人生。】
我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江離開始每天要親親要抱抱。
他會黏黏糊糊地一聲又一聲地叫我歲歲。
哄着我戴上手銬。
像以前我欺負他一樣，一下又一下折磨我。
有時候江離又很兇。
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對他是出於肉體上的喜歡還是心靈上的愛慕。
他剮蹭我的耳後，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都喜歡。
還強迫我面對着鏡子，要我看自己與他旖旎纏綿的模樣。
「歲歲，」他曖昧至極地撫過我的眼尾，「你看，你的眼睛，多情又漂亮。你一定也是愛我的。」
我無力招架，只能隨他去了。
不過，我還是不知道。
他喜歡我。
我喜歡他嗎？

-14-
還在睡夢中的我被江離的一通電話叫醒。
「書房左手邊抽屜裏有一疊文件忘記拿了，你幫我拿一下，等下孫助理會來取。」
「行……」我好睏，是周公叫我拿資料對吧。
聽筒裏男人的聲線低沉：「抱歉，打擾你了，這是機密文件，我不放心下人們。」
書房左邊抽屜裏放了一大堆文件和本子，我也不知道哪個是他要的，隨便抓起一大摞就放進塑料袋裏。
孫助理拿到我收拾得像垃圾一樣的文件也沒生氣，挑挑揀揀，ƭŭ̀⁴挑出了一本有點破的本子。
「安小姐，這個不是文件的資料，您放回去吧。」
這本子封面畫着一個在跳舞的公主，又厚又醜又舊還有點眼熟。
怎麼這麼像我小時候一時興起拿來寫日記結果什麼也沒寫就放棄了的本子？
心裏隱約有了答案。
扉頁上面果然是我寫得歪七扭八的「日記本」三個大字。
【恭喜宿主獲得關鍵道具——】
系統音冷不丁地響起。
我和江離的親吻次數變多，爲了不打擾我們，系統自動開啓靜音模式。
該有的獎勵倒是一個不少，只是我不清楚系統獎勵我一本習題集有什麼用。
我已經很久沒聽到它的聲音了。
道具？搞得像遊戲一樣。
那我非得打開看看到底是什麼了。
【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了，她給了我一顆糖，雖然很苦很酸很難喫，但是她是個好人……】
【爲什麼她不喜歡我？到底怎麼樣才能讓她也喜歡我呢？】
……
【她好像很喜歡各種玩具，我沒有錢買玩具，我把自己當成玩具送給她怎麼樣？】
【看樣子她很喜歡我這個玩具，太好了。】
……
【今天她親我了，是新的羞辱方式，還是，喜歡我？】
……
【歲歲，你在哪裏？爲什麼我找不到你了？】
……
毋庸置疑，這是一本屬於江離的暗戀日記，裏面詳細記錄了不同年齡階段的江離對我的不同情感。
本子的最後，貼着一張拍立得相片。
畫面中的少年緊繃着臉，嚴肅地看着鏡頭。
另一邊的少女言笑晏晏，正在和別人愉快地交流。
一張兩人僅僅只是同框，沒有任何交集的偷拍的相片。
我已經不記得畫面中的我正在和什麼人聊天，談論什麼話題了。
在我不知道的角落裏，一個少年笨拙地拿着拍立得相機，費盡心思地找到合適的角度把我們倆放進同一個取景器裏，按下快門。
然後滿心歡喜地期待照片顯影，把它珍重地收藏起來。

-15-
我記得系統這個聚寶盆吐寶貝時確實獎勵過我一個拍立得。
在用廢了許多張相紙後，我終於掌握了拍立得的自拍小技巧。
讓江離陪我一起自拍，結果這個人不願意配合，導致我又浪費了幾張相紙。
「我的相紙五塊一張，很貴的！」
「我買給你。」江離繼續在我身上拱來拱去。
直到我湊上去抱着他左右臉各吧唧親了一口，他才勉強同意。
江離摟着我，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則舉着相機，尋找合適的角度。
在自拍模式下，我看不到拍立得取景器裏的畫面，遲遲不敢按下快門鍵。
江離接過我手裏的相機，指腹有意無意之間地擦過我的手腕。
「咔嚓。」
他按得很利落，拍立得吐出一張漆黑的相紙。
我將它放在手心，用雙手的溫度焐熱它，加速成像。
相片裏的人還是那兩個人。
男人依舊緊繃着臉，面無表情，一臉嚴肅。
但是我卻轉過了身，來到了他身邊，與他一起笑嘻嘻地對着鏡頭說茄子。
我把相紙放進江離的手裏：「你可要好好保存哦！」
「還有啊，」我反手勾住他的脖子，「謝謝你一直喜歡我，我想，我也應該喜歡你吧。」
廢話，那一大本暗戀日記論誰看了都會心動的吧！
「那你抱抱我，再親親我。」江離低頭，得寸進尺。
「不想。」
聞言，他居然俯下身用臉蹭我的脖子，發出嗚嗚的聲音。
「江離！你居然會撒嬌？」我驚訝道。
……
江離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前，手邊是一疊拍立得廢片。
他拿出那本被我翻閱過的日記本，徑直翻到最後一頁貼有相片的地方。
修長的指尖撫過相片上女孩的側臉，反覆磨蹭。
最後，他揭下相片，相片的背面寫着一行小字：
【歲歲，找到你，佔有你。】

-16-
開啓了撒嬌版本的江離開始玩起了自證遊戲。
他像個幼稚的小孩，一定要在生活各處尋找我喜歡他的證據。
上班指定我給他送文件，拿文件時一定要用手指摩挲我的手，我下意識避開。
他說我害羞了，所以我一定喜歡他。
下班後我們一起回家，他俯過身給我係安全帶時我愣了一下。
他說我緊張了，所以我一定喜歡他。
堂堂江大總裁陷入了自證怪圈，還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
接到小黑的電話時，我還是很驚訝。
一向在外人面前展現出一副清貴倨傲的江離居然在酒局上喝多了。
小黑載着我去接江離。
「我看你也沒醉啊？」聽到我說的這句話，江離立馬把步子走得七零八落，眼神心虛得到處飄忽渙散。
他還是那副耳清目明的樣子，除了身體一直不安分地往我身上倒以外。
有點好笑。
已是隆冬時節，天上開始飄起紛揚冷冽的雪。
「醉鬼，下車走走，讓你清醒清醒。」我有意想出去散步透透氣，便拉上江離一起。
江離乖乖地陪我一起下了車。
大黑小黑識趣地揚長而去。
街上行人寥寥，空氣微涼。
我們倆並肩走着，在淺淺的雪地裏留下幾行屬於我們的腳印。
身邊的人走着走着就要落後我好幾步，我便無奈停下來等他。
以爲他在捉弄我，忍無可忍地轉身，卻剛好趕上他快步走向我。
猝不及防間兩個人差點相撞，我都能看見他睫毛上掛的雪花。
他從大衣口袋中拿出一串亮晶晶的東西：
「歲歲，這是你想要的金髮晶，送給你。」
我愣怔了一下。
思緒不由得飄回十年前，我在爲跑路做準備卻被他發現的事情。
他低聲笑着：「我是不是抓住了小姐的把柄？」
我惱怒不已，拿錢糊弄他並且趁機佔他便宜。
「歲歲，你真的很不認真。」
「你總是走神。」
男人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在現實中，我看到他的眼睛。
一雙盛滿了星河的眼睛。
而在那雙眼中，星河匯聚成一個小小的影子。
那個影子就是我自己。
我的心突然狂跳起來。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噴湧而出，不僅是從眼睛裏，更是從心裏。
「行了，快走吧。」我奪過他手裏的金髮晶，胡亂地揣進口袋裏。
身後的人一直不爲所動。
「歲歲，拿了我的東西又不要我了。」此時此刻，他如一條委屈兮兮的小狗一樣。
我朝他伸手，他立馬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虛虛握住。
我把手指插進他的指縫間，與他十指交握。
下一瞬，他把ṱŭ̀₄手緊了緊，輕輕將我拉近他。
我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這是給搖尾乞憐的小狗的獎勵。」
「我喜歡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
後來，如我所料，事實證明江離並沒有喝醉。

-17-
「歲歲，以後不許再戴它們了。」江離試圖把我手腕上的草莓晶和粉水晶摘下來。
草莓晶和粉水晶都招桃花。
我無語凝噎：「江總，你連手串的醋都喫？」
男人被戳中痛處，不由分說將它們全部薅下來裝進自己口袋裏。
「有我在，你別想招別人的桃花。」他惡狠狠地威脅我，「以後只許戴招財的水晶。」
問我忽然瞥一眼他的手機瀏覽頁面，「讓情侶感情升溫的水晶有哪些」「各類水晶的不同功效」。
江大總裁也信這個啊？
懶得和他多爭，我攀住他的脖子，細細密密地親吻他優越的下頜線。
他抱着我轉身，天旋地轉，攻防調換。
「江離，」我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我喜歡你的眼睛。」
「你的雙眼，死寂晦暗是因爲我，璀璨明亮也是因爲我。我喜歡這種感覺。」
他握住我輕撫他雙眼的手，聲音微啞：「歲歲，我們越來越像了。」
「是啊，不好嗎？」我反問。
「這是好事。」
手從他的眼睛遊離到鼻尖，卻沒有再向下。
他抓住我的手，輕輕吻了上來。
什麼接吻系統，什麼親吻獎勵。
江離就是我最珍貴的獎勵。
【番外】
和江離正式在一起後我便從「歲年」離職了。
在這個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公司裏待着，我覺得很不自在。
我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就應該憑自己的力量。
於是我開了一家小網店，經營我最喜歡的水晶手串。
進貨、拍產品圖，每一個過程我都親自把關，每一條手串都要經過我的細細甄選。
由於剛起步，我的粉絲也不多，於是我每晚都會在平臺上直播講解。
「歡迎新進來的寶寶們呀！有什麼喜歡的可以跟我說哦！我拿給你一對一地看。」
粉絲們一個個排隊等着我介紹產品，我也拿出我多年來的鑑寶經驗推銷。
當然啦，推銷都是從不同水晶的材質、外觀、顏色、紋理等這些細節出發。
招桃花、助學業之類的話語太過玄學，我還是不敢說太多的。
我怕直播間因爲宣揚迷信被封了。
介紹完手中的海藍寶，在我查看彈幕尋找下一個粉絲留言的水晶種類時，一條頂着空白頭像、名字是一串亂碼的 ID 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了彈幕裏。
【麻煩主播把在場的所有種類的水晶手串都給我來一條，除了粉水晶和草莓晶。】
說罷，還搶先拍下了我設下的防搶拍的 99999 元鏈接。
彈幕裏炸開了鍋：
【我去，富哥來了！】
【來進貨了？】
【爲什麼不要粉水晶和草莓晶？粉粉的多漂亮。】
亂碼 ID：【不要招桃花的水晶，我女朋友有我一個就夠了。】
彈幕狂跳，我都不知道直播間裏原來藏着這麼多人，還是說他們的打字速度太快。
【喲喲喲喲喲喲，不僅是個富哥還是個醋哥。】
【醋哥, 月光石也招桃花～你還買？】
我沒說話, 默默進入後臺把 99999 的單子退款，重新上了個鏈接, 然後繼續引導大家。
一連幾天, 我都被那個亂碼 ID 擾得不厭其煩。
對了, 他現在不是亂碼 ID 了, 他改名叫「醋哥」了。
比起我，粉絲愛看醋哥發言勝過看我直播。
【醋哥晚上好，今天又來給女朋友進貨了。】
醋哥依然「壕」氣，即使我把防搶拍鏈接設成 999999 元, 他都會拍下來。
我陰陽怪氣了一句：「醋哥, 你看我的直播, 你女朋友不會生氣吧～」
然後默默退單，下播。
江離坐在我的側後方，看着手機沉思。
「你有完沒完，別來打擾我做生意！」我一把抽出他的手機, 屏幕上是我的主頁。
都不用猜，就知道直播間裏那個人氣比我還高的醋哥姓甚名誰了。
「老婆做生意，我幫老婆開張。」他抱住我的腰，把臉埋進我的懷裏, 聲音裏帶了點委屈，「不行嗎？」
裝的！別看這小子現在委屈得很！
都是他裝的！
「以後直播期間別來煩我。」我威脅他不答應今晚就別想睡房間。
後來很久，江離都沒有進我的直播間。
很好很好，這樣子我可以安心做生意了。
一開始也有粉絲會問爲什麼醋哥不來看直播了，我說醋哥可能找到新的貨源就不來看了吧。
「今天講得有點久，寶寶們，我先喝口水。」滔滔不絕地介紹了半個小時，冒煙的嗓子叫囂着休息。
緊閉的門被推開，江離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從背後擁住我。
我直播只展示產品, 觀衆並不會看到我的臉。
「你幹嗎？我還在直播。」我壓低聲音。
「半個小時沒見，想你了，就抱一會兒。」他也壓低聲音和我咬耳朵。
趁着休息間隙, 我倆悄悄膩歪了會兒。
直到我看見彈幕劃過一條：【我怎麼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我倆屏息凝神不敢有任何動作。
頓時彈幕們化身名偵探：
【哦哦！我以前感覺也聽到過男人的聲音。】
【主播金屋藏漢？】
【拉出來讓大夥瞧瞧。】
眼看彈幕有偏題之意, 我趕緊撈起一條手串戴在手上, 然後放在鏡頭下展示：
「咳咳，這個是新到的貨, 你們看，很透亮的……」
話還沒說完，江離在鏡頭前拉過我的手, 往我手指上套了什麼東西, 然後十指交握。
一枚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彈幕的速度比我更快。
瞬間起飛。
只聽江離聲音低沉，撥得我心絃發癢。
「我就是醋哥。」
「安歲小姐, 你願意嫁給我嗎？」
……
啊，求婚那天晚上我爆單了，賺大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