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郎

我天生臉盲,京圈太子爺卻對我不離不棄。
直到有一天,我聽到他和朋友提起我。
「一個月了她都沒發現,沈燼,還是你厲害。」
「不過,你女朋友好像快發現了,要不我們換回來?」
角落裏,那個叫沈燼的掐着煙搖了搖頭。
「那恐怕不太行,茵茵還等我回家喫飯呢。」
我站在門口嘆了口氣,還以爲能換個新的呢。
這兩個人,我早就睡膩了。

-1-
其實一切都還是有跡可循的。
陸敘言不喜歡和我親熱,工作上的事我多提兩句他就會皺眉。
但眼前這個人不會。
見我走過來,沈燼合上電腦,手伸進我的睡裙下襬,氣息不穩。
我乖巧的趴在他的肩膀,晃了晃。
「明天是你的生日,想好要怎麼慶祝了嗎?」
腰間的手一頓,沈燼抬頭看我。
明天是陸敘言的生日。
不過,他不是騙我,他就是陸敘言嗎?
我一臉無辜的看着他,沈燼的喉結滾了滾,沒了興致。
「就老樣子,叫幾個朋友聚一聚。」
我重新攀他的肩膀湊了上去,聲音含混不清:「這裏有份生日禮物,不想提前拆封一下嗎?」
沈燼確實有點定力,但不多。
精疲力盡的時候,我故意趴在他胸口,喊着陸敘言的名字。
沈燼抽菸的手一頓,摸了摸我的頭,聽不出是什麼情緒。
「茵茵,早點睡吧。」
那晚我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沈燼背對着我打電話,「知道了,會帶她去的。」
我從環住他的腰,聲音慵懶:「在和誰打電話呢?」
沈燼手一抖,手機掉了地上。
我掛在他身上親他,假裝沒有看到手機上顯示的,陸敘言的名字。

-2-
陸敘言的朋友們演技很好。
但沈燼攬着我的腰走進包廂的時候,他們的神色還是一愣。
真正的陸敘言坐在沙發的正中間,摟着一個長髮的女孩輕笑。
見我們走進來,用舌頭頂了頂腮,莫名有些不爽。
「嫂子還是那麼漂亮。」
他這話說得咬牙切齒,不過我倒是很受用,縮着肩膀靠在沈燼的懷裏。
「都是壽星的功勞。」
「啪」的一聲,陸敘言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全場寂靜,他懷中的女孩嚇得一抖。
一直沒作聲的周洄站起來打圓場。
周洄身材很好,所以最好認。
「我訂了瓶好酒,當做給陸哥慶生了。」
我連忙直起身,「我去拿吧。」
酒是很久之前就寄存在店裏的,服務員找了好久。
我拿着酒回去,剛好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敘哥,楚茵臉盲這麼嚴重,你幹嘛老跟她糾纏不清。」
我不在場,陸敘言的這些朋友便也不裝了。
陸敘言手上還有細小的傷痕,虛空垂落在膝蓋上。
「好玩啊,誰說自己是陸敘言他都信,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想起來,當初還是他追的我。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話劇社的彙報演出上。
他發現了我臉盲的祕密,主動提出要和我搭戲。
他人高腿長,成天開着輛卡宴在學校裏招搖,追他的人能從這裏排到新校區。
我受寵若驚,他卻滿臉真誠地在手腕上繫了根紅繩。
「茵茵,這樣,你就不會認錯我了。」
如今,我們已經畢業很多年了,那根紅繩也早就不知所蹤。
說罷,他抬頭看了看坐在角落裏的沈燼。
「一個月了她都沒發現,還是你厲害。」
「不過,你女朋友好像快發現了,要不我們換回來?」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沈燼還有個女朋友ẗűₑ。
角落裏,沈燼掐着煙搖了搖頭。
「那恐怕不太行,茵茵還等我回家喫飯呢。」
陸敘言冷笑一聲:「沈燼,你演上癮了是嗎?」
「別忘了,楚茵到底是誰的女朋友?」
我的手落在門把手上,正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忽然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巴。
我回過頭,是周洄。
他雙指掐着兩個高腳杯,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別急啊,你能分清哪個是你男朋友嗎?」
他拿過我手中的酒,側身推開門,將我的身影擋了個結結實實。
「怎麼?這次又想讓誰冒充楚茵男朋友?」
我掐了掐掌心,這遊戲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兩人沒說話,周洄抬手倒酒,殷紅的酒沿着杯壁滑落。
「不如,讓嫂子自己來選。」
陸敘言敲了敲桌子,「周洄,有意思嗎?」
沈燼扯了扯領帶,打斷了他的話。
「我覺得可以啊,主動權交到茵茵手裏,有什麼不好嗎?」
「她帶誰走,誰就是她的男朋友。」
陸敘言也來了脾氣,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
沒有紅繩,他憑什麼認爲我一定還會選他呢?
我按住冰涼的把手,徑直推開了門。
剛纔劍拔弩張的範圍一瞬間消散殆盡。
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我身上。
我的眼神在人羣中晃過。
剛在一起的時候,陸敘言就喜歡這樣捉弄我。
他說我這副茫然的樣子,很有趣。
可如果真的很有趣的話,他受傷的手爲什麼一直緊握着呢?
沈燼坐在角落裏,指尖掐着根沒有點燃的煙。
我確實曾經說過,Ṫū́ₘ今晚要親自下廚,給他做一碗長壽麪。
但是,他是不是「陸敘言」,得由我說了算了。
我握着酒杯,走得很慢。
在兩人的目光中,徑直走到了看熱鬧的周洄身前,舉杯。
「敘言,生日快樂!」

-3-
話音剛落,陸敘言直接把整瓶酒砸到了牆上。
周圍人見狀,趕緊攔腰抱住他,連名字都不敢叫出口。
「那個,喝多了,嫂子被介意。」
我縮了縮脖子,下一秒,就被已經入戲的周洄圈進了懷裏。
「茵茵膽子小,我先帶她回去。」
陸敘言衝過來,直接拿着半截玻璃瓶子對着周洄。
「你今天敢帶她走試試?」
周洄扯了扯嘴角,將我擋在身後,「生日改天補給你,別這麼衝動。」
陸敘言氣不過,拉開拳頭就要朝周洄臉上招呼。
我側身擋在周洄面前,陸敘言的表情,只能用精彩形容。
「楚茵,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就護着他?」
「你仔細看看我。」
如果不是他手上的傷,我還真認不出來。
不過,認出來又怎麼樣?
「我臉盲,但自己男朋友還是認得出來的。」
陸敘言胸口起伏,我從包裏掏出一張創口貼,塞到他Ṫů₌掌心裏。
「雖然我認不出你是誰,但下次見面你喊我嫂子,我就知道你是敘言朋友了。」
頭頂傳來一聲嗤笑,陸敘言扣住我的肩膀。
下一秒,卻被周洄一點點掰開。
「別鬧了,我們先回家,今天全場,我買單。」

-4-
周洄摟着我轉身的時候,陸敘言氣得把全場的酒全砸了。
我跟着周洄上了一輛全新的庫裏南。
「敘言,他是你的朋友嗎?爲什麼這麼兇。」
周洄敲着方向盤,饒有興致的看着我。
「他以前追過你,你不記得了?」
車內空間很大,我側身埋在他的腰間,委屈道。
「我臉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麼分得清那麼多人?」
周洄笑着拉起我,傾身將我壓在車窗上。
就在這時,腿上的手機急促地震動起來。
以前他們做戲做全套,會把我手機中的聯繫人對調。
但今天,顯然還沒來得及。
屏幕上顯示的是「陸敘言」的名字。
耳邊卻傳來沈燼的聲音。
「茵茵,你在哪兒,我接你回家。」
剛纔他不發作,原來是等着截胡呢。
我被壓得喘不過氣,溺水似的喘息,卻又被周洄按了下去。
他故意用力,我不設防的發出一聲悶哼。
對面立刻安靜,隨機傳來沈燼的破防的聲音。
「周洄!你敢動她試試!」
周洄親得很賣力,我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分出去。
被逼到角落裏的時候,我推了推他的肩膀。
「電話,好像有人在說什麼……」
周洄把手機扔到後座,沈燼的聲音戛然而止。
「騷擾電話而已。」
我沒有戳穿他的話,專心坐在副駕駛上理着裙襬。
余光中,好像有輛卡宴跟了過來。
和陸敘言這樣不學無術的富二代不一樣的是,沈燼至少有個班上。
他是沈家的獨子,家裏也對他寄予厚望。
說他少年老成一點也不過分。
這麼多年,他做的最出格的事情,或許就是冒充陸敘言。
再者,就是在高架上追車。
周洄掃了眼後視鏡,默不作聲的把油門踩到了底。
甩掉了沈燼,周洄帶我來了他家。
或許周洄都不記得了,我和陸敘言在一起的時候,就來過這裏。
當時他說他兄弟生病了,讓我幫忙送個藥。
周洄燒得臉色通紅,開門看見我的時候也是一愣,侷促的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現在想想,或許陸敘言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在謀劃這場遊戲了。
周洄咬着我的耳朵,將我按在落地窗前。
「想什麼呢?」
耳根有些發癢,我躲了躲又被他捉回了懷裏。
「在想,長壽麪還做不做。」
周洄鬆開我,笑了一聲:「生日而已,你這麼在意嗎?」
「怎麼?你不在意嗎?」
周洄的手機不停地在響,有時候是沈燼,有時候是陸敘言,他統統沒有接。
他撈起我的腿,湊過來:「在意,在意的要死。」

-5-
我醒來的時候,周洄已經不見了。
牀頭的手機被人動過,他把沈燼和陸敘言的聯繫方式都刪了。
唯獨留了他自己的,備註「寶貝」。
我留下鑰匙,笑了笑。
善妒,可不是什麼好事。
休完年假回到公司,工作積壓了很多。
我正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隔壁王姐敲了敲我的門。
「楚茵姐,下午幫我接待一下客戶,我有個急事。」
我本身就臉盲,很少幹接待客戶的工作,不過偶爾一次,應該也應付得過來。
我隨口應了,但沒想到,來參觀的人,是沈燼。
他耳後被我咬過的那塊地方還紅着,頭髮梳得一絲不亂,人卻是說不上來的疲憊。
「沈總,還有需要我介紹的地方嗎?」
沈燼盯着我,回了回神:「去你辦公室坐坐吧。」
其他人跟着行政去了公司食堂,屋子裏,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倒了杯水:「好巧啊,沒想到會是你,敘言知道你過來嗎?」
沈燼摩挲着杯壁:「不知道,重要嗎?」
「也是,敘言不喜歡聽工作上的事。」
聽到陸敘言的名字,沈燼起身打斷了我的話。
「耳朵,怎麼弄的?」
哦,八成是被周洄咬的,我不喜歡別人在我身上留下痕跡。
這些,以後還得慢慢教。
我摸了摸耳垂,抬眼看着他。
「怎麼,沈總對別人的女朋友這麼關心嗎?」
明明生日前,我還纏着他不放,今天就自稱是「別人的女朋友」。
沈燼扣着水杯轉了轉,熱氣在他掌心繞了三圈。
他咬着牙:「不可以嗎?」
我面不改色,把手機推到他面前:「可以啊,你自己和敘言說。」
手機上的「寶貝」兩個字閃了閃,沈燼抖着眼皮別開臉。
「楚茵,你一定要這樣嗎?」
我不明白,明明是他在勾引我,怎麼搞得像是我在逼良爲娼。
「不肯說,沈總是打算跟我搞地下情嗎?」
沈燼的眼皮抖得更厲害了,昂頭看着我:「不行嗎?」
我第一次見沈燼的時候,他在夜店裏穿着身西裝,就連釦子都繫到第一顆。
旁邊的男祕書規規矩矩的站着,和陸敘言儼然不是一個畫風。
這樣的人,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
沈燼上前一步,含住被咬出牙印的耳垂,呼吸急促又滾燙。
他的袖釦隔得我腰疼,聲音卻跟小獸似的在發抖。
他重複:「不行嗎,楚茵?」
我昂起頭:「不行。」
沈燼的動作戛然而止,側頸上的熱氣也在慢慢消散。
「爲什麼?」
我推開他,把桌上的筆擺正:「聽說沈總有女朋友,我這個人,誰也惹不起,沈總就不要爲難我了。」
昨晚的生日宴上,陸敘言懷裏摟着的,估計就是沈燼的女朋友了。
沈燼估計也想到了什麼,舔了舔脣:「不是,我沒有。」
「沈總請回吧,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敘言的。」
沈燼還想說點什麼,我已經把門關上了。
男人有時候,是真的很麻煩。
但我沒想到,真正麻煩的,還在後邊。

-6-
加班結束,我剛推開門,隱約卻聽到廚房有人在。
湊近看,是陸敘言。
他左手還受着傷,又添了不少燙傷,有些笨拙的在竈前忙活着。
剛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陸敘言倒是下過幾次廚。
那時候,他正喜歡我,估計也是覺得自己做飯新鮮,後來就很少下廚了。
「回來了,喫飯吧。」
我把鑰匙放在桌上,滿臉戒備的看着他:「你是?」
陸敘言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出現了裂縫,強顏歡笑的把菜擺在桌上。
「我是你男朋友啊。」
陸敘言說着,還抬了抬手腕,腕間繫着根紅繩,甚至還加了個小鈴鐺。
很像從前的那個,但不是。
弄丟了就是弄丟了,再像也不是從前的那個。
我搖了搖頭,扯出一抹苦笑。
「不,你不是他,這根紅繩,他早就弄丟了。」
「你是沈燼對不對?」
陸敘言啞着嗓子愣在原地:「我……」
我坐在沙發上背對着他。
「鑰匙交出來吧,我說得很清楚了,我不可能和你搞地下情。」
陸敘言手中的盤子碎了一地。
「你說什麼?沈燼他?!」
陸敘言把我扔給別人玩玩可以,但如果真的有人打我的主意,他又會像野狗一樣撲上來護食。
說到底,還是把我當成他的所有物罷了。
不過,野狗雖然瘋,偶爾用用倒是也不錯。
我繼續火上澆油:「我去查了,你確實沒有女朋友,那個叫程韻的小明星,是你顧來演戲的。」
這事倒是真的,這麼說來,沈燼是爲了玩這個遊戲,特意顧了個假的女朋友。
沈燼這個人,我確實有點看不懂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敘言也不會同意的。」
陸敘言捏着手中的碎片,胸膛起伏:「他真這樣說了?」
我皺眉:「他?沈燼,你別鬧了,鑰匙給我。」
陸敘言行屍走肉一般的撿起地上的碎片,垂着頭把鑰匙放在門口。
說起來,這地方Ťůₐ還是我畢業那年,他陪我來選的地方。
他說這裏離我上班的地方近,他週末來看我也方便。
今天被我逼着交出鑰匙,不知道是什麼感想。
「垃圾幫你帶走了,飯記得趁熱喫。」

-7-
他做的飯,我一口沒喫。
下樓扔垃圾的時候,陸敘言的車還停在樓下。
我當着他的面把東西扔了,臨走的時候,還給手機裏的「寶貝」打了個電話。
「敘言,這週末我們去逛街好不好?」
周洄在電話那頭,笑得很輕。
「楚茵,你還真是玩上癮了。」
我故意笑得很甜:「那寶貝明天見嘍。」
陸敘言轉了一把方向盤,終於走了。
我掛了手機,安心睡了個好覺。
工作上忙到起飛,週末好不容易睡個懶覺,卻被周洄一個電話吵醒了。
「不是要去逛街嗎?我在你家樓下。」
我頂着雞窩頭拉開窗簾,那天陸敘言賴着不肯走的地方,周洄正靠着車朝我招手。
坐上副駕駛的時候,我打了個哈欠:「陸敘言可不會接我去逛街。」
他從來都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以前上學的時候,偶爾還會陪我逛逛夜市。
畢業後,就連這種機會也沒有了。
周洄湊近,拉過我身側的安全帶。
「他忙着和沈燼扯皮呢。」
我挑眉,周洄也學我的樣子:「你會不知道?」
這我還真不清楚。
自從那天陸敘言來我家做過一次飯後,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聽說最近,他連酒吧都不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收了性子。

-8-
周洄的車開得很慢,車裏放着我說不上名字的輕音樂。
「你怎麼知道,我分得清你和陸敘言?」
周洄打了把方向盤:「姐姐那天誇我身材好,那我猜,身材不好的,應該另有其人。」
「你那還陪我玩?」
周洄挑了件豔紅色的抹胸長裙:「你比她們有意思多了,試試嗎?」
服務生眼疾手快的替我選好了尺碼,還沒拉上拉鍊的時候,有人推開了試衣間的門。
「你來了,剛好幫我拉一下。」
身後沒有動靜,我回頭,看見沈燼站在我身後。
他身上依舊還是熨帖的西裝,一手扶上我的腰,指尖按在拉鍊上,慢慢上移。
後背的頭髮被他撥到一邊,沈燼靠在我的肩膀上。
「上次的事,可以再考慮一下嗎?」
我聽說陸敘言這幾天,明裏暗裏,沒少給他使絆子。
我靠在牆上,抬眼看着他:「沈總,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上週末我收拾房間的時候,在沙發的縫隙裏,發現了一張手寫的採購單。
沈燼假裝成陸敘言騙我的那段時間,我總纏着他陪我去逛超市。
他家裏從小就管得嚴,直到大學畢業都沒有談過戀愛。
等他真正接手公司,家裏才任由他和陸敘言這些人胡鬧。
小時候沒體驗過的,他都覺得很新奇。
逛超市就是其中之一。
週五晚上,像對普通的小情侶一樣去買東西,對沈燼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清醒剋制的人偏偏貪戀這一點溫暖。
沈燼上前一步:「楚茵,我……」
就在這時,周洄在外邊敲了敲門:「茵茵,需要我幫你嗎?」
我勾住沈燼的皮帶:「當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沈總真的願意?」
沈燼分明在緊張,身體卻很誠實。
但在他親過來的時候,我偏了偏頭:「沈總,我不喜歡留痕跡。」

-9-
我去結賬的時候,周洄搶先刷了卡,話說得咬牙切齒。
「需要我送你們去酒店嗎?姐姐。」
他要是能送我,就不會把自己的備註改成「寶貝」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裝不下去了,一把搶過我手中的裙子。
「你休想!」
果然,小孩子還是氣性大。
沒辦法,我放了沈燼鴿子,被周洄拉着去了酒吧。
手機一直在響,我乾脆關了機。
我以前很少喝酒,真喝了才知道自己酒量確實一般。
周洄沒辦法,只能把我塞上了車。
我不肯去他那裏,周洄只好把我送回了家。
結果推開家門的時候,燈卻還亮着。
我本來就臉盲,現在喝到七分醉,更是誰都分不清楚了。
就連身材最好的周洄,一鬆開我的手,扔在人羣裏,我就分不清了。
我栽到沙發上,隱約聽到了好多人的名字。
還有人在我耳邊爭論。
「爲什麼你送她回家?」
「爲什麼你會有她家的鑰匙?」
「爲什麼……爲什麼楚茵開始脫衣服???」
天地良心,我是真的很熱。
甚至是有些不正常的熱。
原本在車上的時候還能忍,回到熟悉的環境,我就徹底忍不下去了。
慌亂中,有人用外套裹住了我的肩膀,有人抬起我的下巴餵我喫藥。
天上的雲跌到了地上,我腦子裏天旋地轉,下一秒,就完全沒有了意識。

-10-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我睡覺不老實,所以牀也買得很大。
但我從來沒想過,居然能躺下三個人。
宿醉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我現在就是,單純的認不出來。
尤其是他們還都沒穿衣服。
我捂着頭,是真的覺得很頭疼。
兩人被我一折騰,也醒了。
我試探性的叫了聲「周洄」的名字,他昨天送我回家的,這總沒錯吧?
離我最近的那個揚了揚嘴角:「姐姐,餓了吧,我去做飯。」
我鬆了一個氣,再抬頭的時候,看見另一個幽怨的盯着我。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下意識喊了句不要開門,話音剛落,周洄就穿着件鏤空的圍裙站在了門口。
門外,還站着一個我根本認不出來的人。
但很快,幾個人就開始自爆了。
門外的那人直接把周洄推到了沙發上:「周洄,我特麼讓你好好照顧楚茵,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
這麼說的話,那我牀上這個,應該就是沈燼了。
我把沈燼塞到被子裏,套了件衣服就準備出去。
誰知道沈燼一身反骨,撐在牀上看着我:「你昨天放我鴿子去和周洄喝酒,今天還想把我藏起來是嗎?」
外邊的那個已經很難應付了,我有些不耐煩的穿着衣服。
「不是你說願意當我的小三嗎?後悔了就走啊。」
身後傳來死一般的寂靜,我一抬頭,陸敘言就站在臥室的門口。

-11-
四人坐在沙發上看監控,沒有一個人說話。
自從陸敘言來過一次後,我就在家裏裝上了監控。
誰知道又會有什麼人闖到我家來?
今天果然就派上了用場,我坐在沙發的一角啃蘋果,陸敘言自虐似的把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啪」地一聲把電腦扣上了。
「要看拷回家自己看,不就是喝多了把他們衣服吐髒了嗎?我都醉成那樣了,我能做什麼?陸敘言,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陸敘言抬起頭來:「楚茵,我無理取鬧?你是我女朋友,你和其他男人,男人們躺在一張牀上的時候呀,你想過我的想法嗎?」
我冷笑一聲:「那你把我推給別人的時候,想過我的想法嗎?」
戳人痛處還不簡單嗎?
陸敘言跑來我家做飯,想要重頭再來。
他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偏不。
陸敘言愣住了。
我繼續補刀:「不過,還真是得謝謝你,一個年輕身材好,一個小意溫柔,我都很喜歡。」
陸敘言一拳打在了沙發上,紅着眼眶跪行到我面前。
「楚茵,你收回剛纔的話,我就當什麼都沒有聽到好不好?我們以前明明那麼好。」
虧他還記得,我們之前是學校里人人豔羨的一對情侶,如今撕破臉皮,變成今天這幅樣子,怨我嗎?
我捏住他的下巴:「陸敘言,你還記得以前啊?」
「那你就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見過彼此相愛的模樣,這點變化又怎麼會察覺不到呢?
陸敘言跪在地上:「茵茵,我們從頭再來好不好?我再也不會騙你了,我係了紅繩,還有鈴鐺,你再不會找不到我了。」
我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沒必要了,反正以後,我再也不會找你了。」
這些話,我早就想跟他說了,只是今天的意外讓一切都提前了而已。
陸敘言不肯走,我給他媽打了電話。
我們家境差距太大,他媽一直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陸敘言當時說,一切交給他去解決。
直到前幾天沈燼在試衣間找到我的時候,我才知道,陸敘言的解決辦法就是左瞞右瞞。
這邊哄着我,那邊已經同意去相親了。
他媽派來的人來得很快,陸敘言被請上車的時候,還不肯鬆開我的手。
最後還是周洄連勸帶哄的把人送走了。
我們在一起六年多,到最後不過是一片狼藉。
我坐在沙發上,捏了捏眉心。
「所以你們兩個不走,是有什麼心事嗎?」
沈燼率先開了口:「那我……是不是可以轉正了?」
???
啊?
我話卡在喉嚨裏,還沒開口,周洄掀了掀眼皮。
「得講點規矩吧,燼哥,姐姐剛纔先說的身材好的那個。」
……
我把兩人一起趕了出去。

-12-
陸敘言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結束的要早。
聽周洄說,他鬧着不肯去ťü₈相親,被沒收了卡,在家關禁閉。
「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我鬆開安全帶,靠在副駕駛的車窗上看着他。
周洄新剪了頭髮,乾淨清爽,偏休閒的西裝更襯得他寬肩窄腰。
「所以,姐姐真的不考慮我嗎?」
我湊過去,解開他的領帶:「在我面前,裝什麼正經。」
周洄把車窗升上去,剛要靠過來的時候,被我抵住了肩膀。
「那天,是你把陸敘言叫過去的吧?」
偏偏在場面最熱鬧的時候,陸敘言來了。
而且還有沈燼在旁邊幫他分散火力。
周洄愣在了原地:「重要嗎?」
我沒回他,指尖慢慢卷着他的領帶,靠近:「醉酒那天晚上,沈燼也是你叫過去的吧,我那天放了他鴿子,你就趁我醉酒,把人約到我家裏。」
「如果不是我醉倒不省人事,你想讓他看到什麼?我纏着你欲仙欲死的樣子嗎?」
周洄舔了舔尖牙:「姐姐真的,什麼都瞞ṱüⁱ不過你。」
我褪下指尖的領帶,拍了拍他的臉。
「那讓我再猜猜吧,藥也是你下的吧?」
周洄這下是徹底愣住了。
但他很快否認:「這個真不是我乾的,我心思再深,也不會給姐姐下藥的。」
「你是不會,但你也沒有阻攔。」
事後,我去查了很久的酒吧監控。
藥確實不是他下的,但那人往我酒杯裏摻藥的時候,他就在現場,清醒的很。
但他有沒有想過,我臉盲分不清人,如果真的被人哄走了,會是什麼下場。
我幫他繫上釦子,面色冷靜。
「你幫我甩掉了陸敘言這個麻煩,我們就算兩清了。」
我推開車門,周洄抬手,想要抓住我的時候,撲了個空。
我靠在車窗上,把錢包裏所有的現金扔進去。
「這些就當小費了。」
他是真的身材很不錯,不過值得留戀的,也就這一點了。
周洄這次沒有追上了,其實在商場,他說我比其他女人有意思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他只是把我當成他生活的調味劑,當成一個明碼標價的玩具。
這樣的人,喜歡當衆給小團隊中心難堪,但又不會真的得罪他。
所有他就算和陸敘言鬧翻臉,也會拉着沈燼這個墊背的。

-13-
我正想着,一上樓梯就看到了沈燼。
他最近總往我公司跑,嚇得領導總覺得自己要被收購了。
「有事嗎?」
我拿出鑰匙開門,這時纔想起來,沈燼好像還有一把鑰匙沒有還我。
但話又說回來,他既然有鑰匙,在門口扮什麼可憐呢?
我攤開掌心:「鑰匙還我。」
沈燼抿着脣,一句話不說。
怎麼,在公司的時候,不是很能說嗎?
「聽說周洄最近總去接你,你想好了?」
「想好什麼?」
樓道里燈光明暗交疊,將他的黑色西裝褲分割成幾截。
「想好和他在一起是嗎?」
我站在門口看着他,忽然起了壞心思。
沈燼看起來風光,其實也就是個高級社畜。
上了一天班,晚上拎着個電腦和公文包站在下屬門前,神情卑微的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讓人很想……欺負一下。
我朝他抬了抬下巴,沒承認也沒否認:「你想說什麼?」
他假裝陸敘言的那段時間,我經常在他臉上見到這種神情。
底線的邊緣在崩裂,人被拉扯得四分五裂,打碎重組。
沈燼舔了舔脣:「就是,我還是繼續當小三嗎?」
我死死掐着大腿,這纔沒笑出來。
「什麼?」
「不行嗎?」
我轉身拉開門,換鞋,開燈。
沈燼脫了紅底皮鞋,跟在後邊收拾。
「你爲什麼覺得你可以?」
現在實習生都要六個月才能轉正,上班還要競爭上崗呢?
他想當就當,那我算什麼?
冤大頭金主嗎?我可沒那麼多錢。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他:「周洄身材好,陸敘言會做飯,你呢,你會什麼?」
沈燼從小錦衣玉食的,每次逛超市最喜歡的就是熟食區。
果然,提到這個話題,他就沉默了。
我轉身去廚房找喫的,回頭的時候發現沈燼正在脫衣服。
不是,我家還有攝像頭呢?!
這是要幹什麼?
我一把按住他,沈燼低頭看着我。
「要在,在沙發上嗎?」
我真想撬開沈燼的腦子看看,那天我被下的藥是不是轉移到他腦子裏了。
「沈燼,你到底要幹嘛?」
「最近雖然忙,但是也開始健身了,你不是要看嗎?」
我嘆了口氣,甚至都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沈燼。
我把他的衣服一層層穿好。
「沈燼,我上次戀愛談了六年,你總要給我些時間。」
沈燼跟過來:「你不談我也可以。」
可以什麼可以?
之前我以爲沈燼和陸敘言聯手耍我,這才總作踐他,讓他當地下情人。
現在一切都說開了,我和沈燼之前,原本也應該兩清的。
我替他穿好衣服,卻被鎖骨上的一抹紅痕吸引了目光。
我不喜歡身上留痕跡,沈燼則相反。
以前,我親過這個地方。
我搓了搓,沒搓掉。
沈燼別開臉,鎖骨上的青筋一直蔓延到下頜。
「紋的,搓不掉的。」
我……
沈燼自己攏上衣服:「這樣你就不會找不到我了。」
陸敘言談戀愛最上頭的時候,也不過是在手腕上系一根紅繩。
我按着那個紋身的地方打圈,心底有個很小的地方慢慢溼濡,散開。
「我找你能有什麼事?」
沈燼低頭看着我:「沒事也能找我。」
我低頭親了親他的鎖骨。
「有事,請你轉正。」

-14-
沈燼轉正那天,我去商場幫他挑戒指。
正準備付款的時候,一個陌生人搶先遞給櫃員一張銀行卡。
「挑戒指,是準備結婚了嗎?」
我順着他的視線抬頭看,把銀行卡推了回去。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這個戒指,是要送給我男朋友的。」
眼前人的臉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沈燼摟着我離開,去付錢的路上,就迫不及待的戴上了轉正戒指。
「你朋友嗎?」
「我不認識。」
「那我更不認識了。」
臉盲的病還是沒有好轉,但是,我能在人羣中一眼找到我愛的那個人。
而我愛的那個人,也永遠會在我能看到的地方等我。
其餘的,愛誰誰吧。
愛人是用心, 不是隻是眼睛。
【正文完】
番外·沈燼視角

-1-
陸敘言第一次帶我去酒吧的時候,我把祕書也帶上了。
我們都沒怎麼來過這種地方,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直到陸敘言的女朋友裹着身白色羽絨服走進來。
兩隻小鹿眼睛在劉海下眨呀眨。
酒吧太吵, 陸敘言把手機扔給我, 就去舞池跳舞了。
她坐到我旁邊, 我以爲她要找陸敘言, 剛湊過去, 猝不及防的被她親了臉。
她環住我的腰, 聲音打顫:「寶寶好冷啊,怎麼不接電話。」
寶寶?
她叫我寶寶?ţũ⁰
祕書和我都愣住了。
直到陸敘言從舞池回來,一把將人撈走,我才知道, 他女朋友有臉盲症。
一進門, 奔着熟悉的手機殼就來了。
陸敘言揉着她的頭,讓我不要在意。
我空舉着兩隻手,上一秒還在我懷裏的人, 下一秒成了別人的女朋友。
很難不在意。

-2-
陸敘言以前經常叫我一起玩。
但家裏管得嚴, 我以前通常會拒絕,但現在總想去碰碰遠氣。
我如果和陸敘言穿同色系的衣服,她把我認成男朋友的概率會高一點。
後來,不知道是不是陸敘言發現了我的小心思。
楚茵不在的時候,他和我們打趣。
和平時在楚茵面前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總覺得這樣根本不正常。
直到陸敘言突然提到我。
「沈燼,她總認錯你,你說, 如果我們換過來, 她會發現嗎?」
我左手按住右手,害怕只是試探。
「不好吧,她早晚會發現的, 你不怕她生氣嗎?」
陸敘言朝身後靠了靠, 眼神掃過我身後的小演員。
今天原本是帶她談生意,她自薦要幫我開車, 就帶她來了。
我知道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還沒來得及把程韻藏起來的時候, 就被程韻拉到了衛生間。
「燼哥,我還是想去陸家的公司,你要不就行行好吧, 給我個機會。」
我心中一跳。
「什麼意思?」
「你就說,我是你女朋友, 也臉盲, 剛好交換一下女朋友。」
我們公司的文娛板塊剛做起來,程韻想去陸家的公司,倒也正常。
只是……
楚茵會發現嗎?
我心底還在打鼓的時候, 陸敘言已經駕輕就熟的把人摟過去了。
……
也沒有多喜歡楚茵吧?
那我爲什麼不能代替他的位置。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瘋了。
從來沒有人教過Ŧù⁹我這個,但是楚茵把我當成陸敘言,一層層扒開我的衣服時,什麼底線, 什麼規矩,都被我拋到了腦後。
如果可以,我願意一輩子被她當成陸敘言。

-4-
當小三也行。

-5-
轉正更好。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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