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司南出身港城頂級豪門,年近三十身家千億。
緋聞女友三天一換,我卻是跟他最久的女人。
仗着與他白月光三分相似的臉,我將謝司南勾得意亂情迷,小金庫滿滿。
後來他的白月光回國,我瀟灑地捲款跑路。
再後來,我和相親對象相談正歡時。
謝司南卻忽然出現,好心相勸:
「她又嬌氣又難養,揮金如土還提上裙子就翻臉不認人,你確定自己月薪三萬養得起她?」
「哦對了,她睡覺不老實經常夢遊,夢遊時打人力大如牛……」
相親對象逃之夭夭,我氣得閉眼大叫:「謝司南你個老東西能不能閉嘴!」
矜貴英俊的男人一把扯了領帶,將我摁在車後座強吻:
「景寶怡,你他媽在牀上的時候可沒嫌過我老!」
-1-
某奢牌的百年店慶活動,邀請了我參加。
我到現場時,一衆名媛驚訝地捂嘴竊竊私語。
「景家不是剛破產了嗎?」
「是的呀,景寶怡上個月還在賣愛馬仕呢。」
「我要是她,纔沒臉出來見人。」
往日見了我寶怡長寶怡短的這些八婆們。
此時都默契地輕哼扭臉轉身,對我視而不見。
我也只當沒看見她們,直奔高珠展示區而去。
今日品牌萬分難得地展出了一件鎮店之寶。
來自古老意大利貴族家族的玫瑰花冠冕,冠上的每朵玫瑰都可以拆卸下來當作胸針。
藍寶石點綴而成的花蕊美豔而不妖嬈。
我看得目不轉睛,那種迫切想要買下據爲己有的渴望。
每一秒鐘都在瘋狂疊加。
以至於謝司南給我打來電話時,我差點沒聽見鈴聲。
接通電話時,我仍盯着那頂冠冕,整個人都神思恍惚。
「在幹什麼?」
「玫瑰花冠冕好漂亮哦。」
「景寶怡,你現在在哪?」
「在天堂……」
我輕喃着,又往前一步,睜大眼想要看清楚每朵玫瑰花的花瓣。
耳邊的聲音沉默了片刻。
再響起時,男人的聲線裏彷彿染了一絲笑意,
「玫瑰花冠冕馬上就是你的了,寶貝。」
「你說什麼謝先生?」我驚得倏然睜大了眼眸。
「但是你要乖,聽我的話。」
「我乖,我聽話。」我急不可耐,連連點頭。
「我準備的那些衣物今晚穿給我看。」
「好。」
「還有,之前欠我的三次。」
「我會補上,我發誓。」
「什麼時候?」
我望着玻璃櫥窗裏的冠冕,咬了咬嘴脣:「今晚。」
「好。」
電話裏,謝司南笑聲愉悅:「一個小時後,我去接你。」
-2-
謝司南的賓利座駕停在店外。
他的助理親自進來接我出去時,玫瑰花冠冕已經戴在我的頭上了。
原本對我視而不見的衆名媛,齊齊傻眼。
有人厚着臉皮想要過來寒暄。
我輕哼一聲扭臉轉身,主打一個有仇當場就報。
讓她尷尬在了原地。
畢竟,謝司南這遊戲花叢,女友三天一換的老渣男。
誰知道哪天就會厭棄我。
如今當然是要狐假虎威,痛快一時是一時。
我步伐輕快地上車,直接撲到了謝司南懷中。
小時候爸爸送我最愛的珠寶和包包,我也是這樣哄他開心的。
如今用在謝司南身上,那叫一個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賓利後排的擋板升起。
謝司南修長的手指落在我的小腿上,不期然摸到了薄薄的絲襪。
他那雙原本帶着淡淡倦意的眉眼,一瞬間就染上了欲色。
「景寶怡,你今天就穿成這樣出來的?」
謝司南的手,握住我的小腿,輕揉慢捻。
黑絲絨小吊帶短裙,配絲襪細高跟鞋,稍不留神就會穿得輕浮。
但出生就養在錦繡堆裏的我,和這兩個字自然永不沾邊。
我趴在謝司南懷中,仰起臉,「不漂亮嗎?」
「漂亮,但只能在家裏,牀上,穿給我一個人看。」
「然後再給您一個人撕,是嗎?」
我今日心情大好,頗大度地能容忍他的變態嗜好。
甚至還敢大着膽子與他調侃。
只是這樣的下場就是。
絲襪在車上就被謝司南撕爛了,
而後車子停下很久。
謝司南才抱着鬢髮凌亂,衣裙撕裂的我下車。
而我全程都縮在他的黑西裝裏,壓根不敢露出臉來。
-3-
回到白加道的山頂別墅。
三層的主臥室裏。
「喜歡這頂冠冕?」
「喜歡……」我愛不釋手,根本捨不得摘下來。
「那就戴着。」謝司南捏了捏我的臉,桃花眼笑得瀲灩蠱惑:「只戴着它。」
見我愕然地一點點睜大眼眸,謝司南眼底笑意更深。
「泰坦尼克號不是看過很多遍了?」
「啊!」
我忍不住捂眼尖叫,年近三十閱女無數的老男人真是禽獸啊。
「寶怡。」
謝司南俯身吻住我緋紅的耳:「不乖乖聽話,金主霸霸的錢可是會收回去的。」
「不可以……」
如果不能穿漂亮裙子,拎最新款包包戴最靚的首飾,還不如直接把我殺掉。
就算景家破產了,但最困窘的那些天。
我都寧願餓肚子也要買一條新裙子。
最終,還是如他所願,只戴了玫瑰冠冕。
謝司南今晚有些瘋。
瘋到他讓我第三次還債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了。
又哭又踹他:「謝司南,你都這麼老了,就不能節制一點嗎?」
卻被他握住腳踝,再次推倒在了牀上。
玫瑰花冠冕幾乎都要掉落。
長髮捲曲,散亂鋪陳在深灰色牀品上。
我整個人猶如玻璃櫥窗裏展出的甜品。
凝脂乳酪一樣的雪白上點綴着可口鮮紅的櫻桃。
而最後,奶油在舌尖上化開,櫻桃被吞喫入腹。
謝司南饜足無比,心情大好。
我在他懷中幾乎暈厥,臉上卻還帶着斑斑淚痕。
-4-
第二天我睡到快中午才醒來。
牀頭桌子上放着一張黑卡,還有一張便箋紙。
「寶貝,小金庫今日入賬五千萬,開不開心。」
落款是謝司南。
我激動得差點一個鯉魚打挺,卻又腰痠腿軟地跌回了柔軟的牀上。
一手拿着卡親了親,一手又揉了揉腰。
忍不住笑罵了一句:「老男人還真是會啊。」
洗完澡出來時,手機正在嗡嗡震動。
看到號碼,我的情緒瞬間就低落了下來。
「景小姐。」
「是我。」
「事情進展的怎麼樣了?」
我攥着手機,心緒煩亂地扯着自己溼漉漉的頭髮:
「謝先生做事很嚴謹,他每一次都做足了避孕措施。」
「景小姐,再提醒您一句,我們家老太太說了,您只有一年機會。」
「如果一年內您都沒有辦法懷孕,那一年後更沒希望。」
謝司南出身港城頂級豪門,身家過千億。
早些年卻因爲初戀女友出國嫁人,直接宣稱不會娶妻生子。
他是謝家唯一繼承人,不結婚可以,沒有子嗣卻是萬萬不行。
他的花邊新聞漫天飛,緋聞女友三天一換,沒有一任可以長久。
因爲和他的初戀三分相似,我成了他歷任女友中,跟他最久的。
但誰也不知道,他對我的興趣會在什麼時候戛然而止。
「我知道,我會再想辦法的。」
「景小姐,希望我們很快就能等到好消息。」
-5-
謝司南最不缺的就是錢,
而我如今最缺的就是錢。
他很輕易就用珠寶靚衫將我砸得暈頭轉向。
讓我在他面前乖得像只金絲雀。
只是他大抵沒想到,金絲雀也會有膽子這樣大的時候。
敢在他的逆鱗上放肆。
被扎破的安全套,散落一地。
謝司南緩緩起身,隨手撈起襯衫套在身上。
我抱膝坐在牀角,怕得整個人都在瑟瑟顫抖。
謝司南的臉上沒有表情,他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有動怒。
但越是這樣,我卻越是惶恐驚懼。
他撿起領帶,沒有系,卻俯身,套在了我的腕上。
「謝先生……」我嚇得眼淚跌落,顫聲哀求。
謝司南眼底卻只有深ṱū́ₑ邃的平靜和淡漠。
領帶一圈一圈纏住我的手腕,謝司南摸了摸我的臉:「寶貝,我對你不夠好嗎?」
我哭着點頭,「謝先生,您對我很好。」
「我給你的錢,不夠多?」
ƭű̂ₐ我搖頭:「很多很多了。」
謝司南緩緩笑了。
他撩開我臉上的亂髮,甚至體貼地將薄被爲我蓋好。
「謝先生……」我不知他到底想做什麼,眼淚流得止都止不住。
我這樣算計他,幹出這種蠢事。
他會不會直接把我賣到東南亞去。
我哭得更狠了。
謝司南站起身,居高Ťū́⁴臨下看着我,眼底是我陌生的森冷。
「今晚,待在這裏給我好好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麼。」
「明天早上,給我答覆。」
「謝先生……」
可謝司南不再看我,轉身離開了房間。
-6-
但第二天,謝司南沒有出現,
我叫了傭人幫我解開領帶,準備去泡澡時,接到了一通電話。
謝司南的初戀離婚回國了。
凌晨三點飛機落地港城,他親自去接的。
我知道,和謝司南的一切都在昨夜徹底結束。
但沒關係。
從小我媽媽就告訴我,就算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得到很多很多的愛。
那也必須要有很多很多的錢。
拜謝司南的大方闊綽所賜,我現在的小金庫數字算是驚人了。
還有謝家長輩這邊,之前說好的,就算不能懷孕。
我也可以拿到兩千萬的支票。
我窩在沙發上,仔細算了算,
如果不養馬,少買一點高珠,這些錢可以養我一輩子的。
既如此,堂堂景家大小姐,就算落魄了也要護住可憐的自尊。
我不是被謝司南甩掉的。
是我主動分手離開的。
只是,打開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
我不知爲何忽然落了淚。
眼淚一滴一滴砸落在衣服鞋子上,我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趴在牀上哭得大聲。
「謝司南Ŧù₍,老王八蛋。」
「我只要錢,我纔不要你。」
「我永遠永遠永遠,都不會再喜歡你了。」
-7-
哭夠了,我讓傭人上樓,幫我搬行李箱。
六個巨大的行李箱擺在客廳。
管家小心翼翼問我:「景小姐,您是要和謝先生一起度假嗎?」
「還是……要去國外看秀購物?」
我搖搖頭,戴着墨鏡掩蓋哭紅的眼:「不是,你們別問了。」
「那景小姐……您現在要去哪?謝先生知道嗎?要不要給您安排車子?」
「勞駕把我送到最近的打車點就可以的。」
「可是您拿這麼多箱子,打車也不方便的……」
「我自己會想辦法。」
管家不敢再多問,讓人去準備車子的同時,也打算給謝司南打電話。
可就在這時,外面已經傳來了熟悉的車子引擎聲。
少頃,謝司南就西裝革履,長腿闊步地走了進來。
我透過墨鏡看了一眼。
他身上穿的,已經不是昨晚離開時的那套西裝了。
呸,老東西,狗渣男。
昨晚已經和自己心心念唸的初戀情人滾牀單一夜春宵了吧。
怪不得現在一臉的春風得意。
我越想越氣,氣過之後,卻又覺得自己可笑。
難不成我還真以爲自己是謝司南的正牌女友了嗎?
說起來,我和他那些三天一換的女友也沒什麼區別。
也不會因爲我跟他的時間比較久,就比別人金貴了。
可這般想,我心裏卻仍是特別不好受。
謝司南比我大了七歲。
他上大學的時候,我小學還沒畢業,忙着跳皮筋呢。
等我情竇初開偷偷喜歡上他的時候。
他已經大學畢業繼承家業,和初戀分道揚鑣,開始遊戲花叢三天一換女友了。
再後來我家破產,有次我被圈子裏幾個紈絝爲難調戲的時候。
謝司南一時發慈悲伸了伸援手。
或許是我笑起來嘴角一對梨渦,很像他那個傳說中的白月光。
謝司南就主動追求我,讓我做了他的女朋友。
一直到今日。
-8-
謝司南進門就看到客廳的陣仗,他看向我,剛要開口問。
我卻已經搶先開了口:「謝先生,您回來的正好,我有事和您說。」
謝司南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扯了扯領帶:「你說。」
我戴着墨鏡,直直看着他:「謝先生,這段時間,承蒙關照。」
謝司南微挑眉,卻並沒有阻止我往下說。
我吸了吸鼻子,強忍住心底的難受。
如今唯一的慶幸是,自己戴了墨鏡,謝司南看不到我哭腫的眼。
「我們分手吧,我今天就搬走。」
謝司南沒有說話,只是身子微向後仰,似有些倦怠一般,靠在了沙發上。
他目光淡淡落在我臉上:「景寶怡,這就是你昨晚想了一夜的答案?」
「是。」
我不想看他的眼睛,不想看清他眼底的情緒。
不想從他的眼裏看出來愛着別人的樣子。
與其最後真的傷得體無完膚難以抽離,不如趁現在,我還能狠得下心離開。
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再開口時,聲音微微帶着疲倦的澀啞:「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和我分手,你以後還能隨心所欲買高珠和愛馬仕?」
「米蘭和巴黎的時裝週,坐在頭排貴賓席看秀,超季的高定禮服第一個上身,這些待遇統統都會失去。」
「下個月你生日,我本打算在維港舉辦郵輪派對和煙火盛宴……」
謝司南說一句,我的心就癢癢幾分。
他最知道我的命穴在哪裏,每一句都在蠱惑着我沉迷於紙醉金迷,變成一個空有其表的附庸和玩偶。
我知道他出手闊綽,如果不談情愛一直跟着他,至少一輩子的錦衣玉食。
可我偏偏太貪心。
「不要了。」
我垂下眼眸,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我都不要了,謝先生,我要分手。」
-9-
謝司南沒有再說什麼,他站起身,向我走了兩步。
在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時,他的步子也就頓住了。
「景寶怡小姐。」
我嗯了一聲,依舊不肯抬頭。
我不想再聽他說話,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接觸。
我清楚知道自己面對喜歡的男人,就像面對那頂玫瑰花冠冕一樣。
輕易就能被擊得潰不成軍。
「既然要分手,那我們就把賬算清楚吧。」
謝司南的聲音冷得攝人,我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他從不是這樣斤斤計較的人。
之前他身邊那些緋聞女友,他出手十分闊綽,從不吝嗇。
更別提,分手了還要和人家算賬。
但現在他要算,我也沒有置喙的藉口。
畢竟,在一起之後,我的一切,都是謝司南給的。
「好,謝先生要怎麼算?」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只是尾音裏,卻也控制不住地帶了一絲哽咽。
我轉身走到行李箱前,吩咐傭人將箱子全部打開。
「我愛買衣服,帶走的這些,都是我穿過的衣裙和貼身衣物。」
「從小到大我自己穿過的衣服,都不會送人,也不會隨便丟掉。所以我想着把它們帶走,畢竟留下來也沒用,可能會被送去垃圾場。」
箱子一個一個打開,除了衣服,我喜歡抱着睡的幾個公仔,就是一些洗漱用品。
至於謝司南給我買的包包和首飾,我都沒帶走。
哦不對,其實我帶走了一樣。
我蹲在地上,從箱子最底層摸出一個小盒子。
那是跟謝司南在一起的第一個月。
我陪他一起出差在法國,那天他應酬完,心情很不錯。
路過一個珠寶店的時候,他買了一枚戒指送給我。
我就和很多普通的女孩子一樣,總是會將戒指賦予更多的感情色彩。
原本我想偷偷帶走它的,
但現在看來,也不可能了。
我將首飾盒放在茶几上:
「謝先生,如果這些衣服也不可以帶走的話,那就全都留下吧。」
-10-
謝司南望着我,「景寶怡。」
他覺得有些頭疼,一整夜沒有睡覺,讓他本就精神倦怠。
而景寶怡的這番作爲,更是讓他說不出的心煩意亂。
誰要和她這樣算賬。
誰他媽的要和她算這些雞零狗碎的賬。
別說送她的那些珠寶首飾,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辦法給她摘下來。
她倒是乾脆利落,撇得一清二楚。
瞧瞧,特意穿的最平價的一條裙子,一樣首飾都沒戴。
連耳釘都摘了。
謝司南只覺得一陣胸悶氣堵。
真是好,他掏心掏肺揮金如土地養着,倒是養了一隻白眼狼出來。
他半天說不出話,氣到最後,反而將自己氣笑了。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
被人刁難,英雄救美。
這戲碼全都是假的。
謝家那些長輩打的什麼主意,他也一清二楚。
昨晚看到那些被扎破的避孕套時,他確實很生氣。
但生氣的原因,卻根本無人知道。
也沒人能猜得到。
若這一生他非要有個子嗣承襲家業的話。
他只希望那個孩子是景寶怡所生。
但卻決不能,是以這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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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謝司南長久的沉默,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他真的要和我計較到底,那連我此時所穿的衣服和鞋履,都該脫得乾淨。
我不由咬了咬嘴脣,心裏暗暗祈禱謝司南不要這樣絕情這樣變態。
「寶貝。」
謝司南忽然輕笑了一聲。
他上前一步,甚至伸出手,溫柔地捧住了我的臉。
我有些不知所措,墨鏡下的眼睛哭得紅腫。
此時還狼狽地蘊着淚,我不想被謝司南看到。
「你最好祈禱,離開這裏之後,你會過得很好。」
我不明所以,卻還是硬撐着用力點頭:「謝先生,我有手有腳,餓不死的。」
謝司南沒有再說什麼,他的手緩緩落下來,又落在我的肩上,
只最後輕輕握了一下,就乾脆地鬆開:「走吧。」
「把景小姐的行李收拾好,送她出去。」
謝司南說完這句就上樓,沒有再回頭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怔怔了好一會兒。
直到傭人將這些箱子都收拾妥當,
有人拿着那個首飾盒問我:「景小姐,您還是收起來吧?」
我搖搖頭,輕輕笑了一下,「你們轉交給謝先生吧。」
「景小姐……」
「麻煩送我到可以打車的地方。」
「謝先生吩咐了送您……」
「那多謝了。」
我沒有再矯情,六個大箱子,我自己還真沒本事弄回去。
-12-
謝司南家的司機將我和箱子送到了尖沙咀的一間公寓。
他們又很好心地幫我把箱子搬上樓。
公寓不算太大,客廳幾乎都被塞滿。
送走司機,我癱在沙發上,好一會兒才爬起來,整理情緒,抖擻精神。
洗完澡出來時,手機就像瘋了一樣不停有消息進來。
我忙包好頭髮,走過去拿起手機。
秦執的電話正好進來,這間公寓ẗṻⁱ就是他的。
確切地說,是他借給我的,景家破產之後,我就暫住在這裏,
和謝司南在一起之後,才搬去了他的別墅。
而秦執這間公寓,卻一直給我留着。
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好的能穿一條褲子。
從小兩家大人常調侃我們,將來長大要不要談戀愛,要不要結婚。
後來我們家破產了,秦家的長輩就再也不說這樣的玩笑話了。
但秦執對我還是很夠義氣,我沒地方住要露宿街頭時,就是他給了我棲身之所。
「寶怡,我剛下飛機,你這會兒在哪呢,哥哥去接你,晚上我們嗨一個通宵怎樣?」
我揉了揉還紅腫着的眼,「好啊,我就在你那公寓呢,你來接我吧,我先收拾。」
「你沒在謝司南那兒?」
「沒啊,分了。」
「分了就分了,哥哥今晚再給你介紹更好的,記得打扮漂亮一點。」
「我還用打扮漂亮嗎?本小姐天生麗質。」
秦執在電話那邊笑了起來:「看來心情還不錯,那我就放心了,待會兒見啊寶怡。」
「秦執哥,待會兒見。」
-13-
掛了電話我一個人呆呆坐了一會兒。
纔打起精神開始收拾化妝換衣服。
不管怎樣,秦執剛回國,我總要給他接風洗塵。
秦執的車子到樓下時,我的情緒已經調整得差不多了。
我下樓,上車,秦執一邊開車,一邊問我:「怎麼眼睛有點腫。」
「昨晚沒睡好。」
「不是分手哭鼻子了?」
我忍不住癟癟嘴,「我也就哭了一小會兒。」
秦執失笑,伸手揉了一下我的頭髮:「還和小時候一樣,就是哭包。」
我沒應聲,盯着車前方,人卻有點恍惚。
明明自己才過了二十二生日,卻像是過了一輩子一樣。
那二十多年無憂無慮的時光,像是被鋒利的刀刃斬斷,突兀地難以接受。
可再難,也要硬着頭皮走下去。
爸爸不在了,媽媽和年幼的弟妹還在國外。
他們的學業不能中斷,生活還要繼續下去。
哭也只能哭一小會兒。
「阿姨他們都挺好的,近期也都逐漸適應了。」
「適應就好。」
「你打過去的錢,他們買了房子,交了學費。阿姨說,已經足夠她和孩子們日常開銷,讓你不要擔心。」
「那就好,他們過的好就好。」
我如今最大的心願,也不過是希望孱弱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妹們,不要受到驚嚇。
不要被景家的變故過多地影響到,能順利完成學業,平安健康地長大。
「寶怡,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先找工作吧,我有學歷,總不至於連份工作都找不到。」
「有需要幫忙的話,一定對我說。」
「放心啦秦執哥,不會對你客氣的。」
「嗯,你記得,哥哥永遠是你哥哥,肯定不會不管你的。」
我心裏不由一陣溫暖,不管秦家長輩如何。
至少秦執,一直都和小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14-
秦執帶我見了很多朋友,我們一羣人又去夜店蹦迪玩了通宵。
玩累了喝醉了,倒是萬事不愁,倒頭就睡。
只是再醒來時,手機裏多了好幾條讓人討厭的微信。
「景寶怡,你聽說了嗎?就是你最討厭的那個 alin,昨晚謝司南帶她去酒店了……」
「吶,我這裏還有照片,發給你看哦。」
我躺在牀上,人還處在宿醉後腦子混沌的狀態中,
手指點開照片,入目就是謝司南那雙瀲灩的桃花眼。
他正回身看向狗仔鏡頭,那張臉依舊帥得驚天動地,那雙眼卻又冷漠疏離到了極致。
而他身側金色旋轉門那裏。
只露出了女子一角豔麗的大紅裙襬,和纖細雪白小腿。
不用看到臉,也該知道會是怎樣的傾國傾城。
我怔怔然看了一會兒,就將手機扣在了身上。
信息仍在不停地湧入,我想要屏蔽掉。
卻在看到謝司南名字時,又忍不住點開了。
是一條視頻採訪。
從不接受任何媒體採訪的謝司南,第一次站在鏡頭前接受訪問。
竟是爲了闢謠昨晚的桃色緋聞。
多麼可笑,這些年他傳過緋聞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
謝司南從不回應。
但現在他的心上人剛回港,他剛傳出一段桃色新聞。
謝司南就立刻不留情面地出來闢謠,
可見,他是真的很在意那個女人。
有一股無法形容的酸楚,很緩慢地從我心臟最深處一點一點湧出。
漸漸又瀰漫到了四肢百脈。
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沒有力氣。
好像連淚腺都失控了。
Ṱŭ̀³
我很討厭自己這個樣子,說好了只要他的錢的。
卻又控制不住地渴望着,自己也可以被人這樣的珍愛。
-15-
「在這裏,我還想要澄清一件事。」
謝司南那雙桃花眼,此時卻蘊着難得的嚴肅和認真。
「外界對我的私生活向來很感興趣,新聞媒體的各種不實報道我也有所耳聞。」
「本來,我不喜歡計較這些無稽之談,但如今這些事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私人感情。」
「所以,我想要對諸位澄清一下,我謝司南,只有一任正式交往的女友。」
「除她之外,都是謠傳,不可盡信。」
謝司南說完這句,目光再次定定看向鏡頭。
儘管隔着屏幕,他根本無法看到我。
但我竟仍是不敢與他對視。
「請問謝先生,前夜您去機場接人,您接的那位是不是就是您唯一正式交往的女友?」
我忽然不敢聽他的答案,抖着手慌亂關掉了視頻。
-16-
謝司南結束採訪後,乘車離開。
見他上車,陳瑾就從前排回頭,笑吟吟看向了他。
「司南,你剛纔怎麼不在媒體面前澄清?」
謝司南抬眼看向她:「澄清什麼。」
「澄清我不是你正式交往過的唯一女友。」
「澄清那個嬌滴滴十指不沾陽春水,週歲生日禮物就是愛馬仕手袋的景家大小姐,纔是你的心頭肉啊。」
謝司南不知想到了什麼,自嘲笑了一聲:「沒必要。」
反正那女人也不會在意。
她這樣的人,根本養不熟的。
將來誰送她最新款的包包,誰給她買一屋子漂亮衣服。
她就會眼睛亮閃閃地望着誰,說不完的甜言蜜語哄對方開心。
到最後把人哄得暈頭轉向,心都恨不得掏給她。
她卻提上裙子就翻臉不認人。
謝司南見識過她的決絕,根本不願再回想。
「怎麼就沒必要?你既然將從前的緋聞爛賬都闢謠了,爲什麼單單留着我這一樁不澄清?」
陳瑾笑得又壞又嫵媚:「你不會是,根本沒把人搞定,故意留着我氣人家的吧?」
「宋其琛怎麼還沒來?」
謝司南毫不留情地打斷陳瑾的話:「該不會是你這次玩脫了,宋其琛當真不要你了吧。」
「他敢!」
陳瑾柳眉倒豎,「宋其琛要是敢對我三心兩意,我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再找到我。」
謝司南眼底笑意更深:「他都對你三心兩意了,一輩子見不到你豈不是正和他意?」
「謝司南!」
陳瑾氣得咬牙:「活該你老婆跑了!」
見他臉色漸變,還不忘添一把火:
「就憑你老婆的姿色,多的是男人願意一擲千金寵她哄她。」
「指不定現在追求者都開始排隊了!」
「對了,她現在住的好像都是她竹馬的房子。」
「你說,人家會不會近水樓臺先得月?」
低調卻又不失奢華的賓利,忽然在路邊急剎停住。
「你,下車。」
謝司南一張臉陰沉滴水,指了指車門。
陳瑾驚住了:「謝司南,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你讓我下車就不怕我出事?」
「你自己下,還是我讓司機把你扔下去?」
謝司南的聲音越來越冷。
他根本就不該幫宋其琛收拾爛攤子,去接這個女人回港。
他若是英年早逝,一準兒就是被景寶怡這女人和陳瑾這張嘴給活活氣死的。
陳瑾苦着臉拉開車門:「謝司南,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吧!」
說完,不等謝司南開口,她就下車關門逃之夭夭了。
-17-
謝司南一肚子邪火無處發泄。
回到白加道的山頂別墅,
整個山頂一片燈火輝煌,宛若懸浮在半空的宮殿城堡。
但越是璀璨奪目,卻越是顯出空蕩的寂寥。
從前車子停下,就會有人歡呼雀躍着跑出來。
在司機拉開車門,他彎腰下車那一瞬,迫不及待地奔到他的面前。
然後樹袋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
撒嬌賣癡地從他口袋裏摸出漂亮的珠寶。
然後睜大那雙漂亮的杏眼看着他,歡喜幾乎從瞳仁中溢出來。
讓人不自禁也跟着她心生愉悅。
她喜愛一切漂亮華貴的東西。
他就滿足她全部的需求。
哪怕心知肚明,從一開始她的出現就是算計。
但卻也心甘情願陪着她演戲。
也許是內心深處,他也在賭。
賭她有那麼兩三分的真心。
賭她,並非對他全無情意。
直到那晚,他發現安全套上的異常。
其實他當時更想問她。
景寶怡,生一個我的孩子,他們會給你一個億。
但其實,你什麼都不用做。
甚至只要你在我身邊,我都會親手把我的一切,捧到你的面前。
但很顯然的,景寶怡這個女人根本不需要男人廉價的愛情。
她甚至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相信過。
他之所以這樣寵着她,縱着她,揮金如土地養着她。
是因爲,他一直都喜歡她。
-18-
謝司南洗完澡出來,拿了煙盒去露臺上抽菸。
景寶怡是個很嬌氣的女人。
她不喜歡煙味。
每次回家前,他甚至會特意處理乾淨身上的菸酒味。
她喜歡一切花團錦簇堆砌出來的富麗堂皇。
以至於他這棟原本只有黑白灰的簡單色調的別墅。
如今也變得面目全非。
甚至臥室裏的牀品都一律換成了她喜歡的鵝黃嫩綠。
謝司南抽完幾支煙,心頭的煩悶卻仍揮之不去。
而心底那個巨大的空洞,更是越來越深。
他煩躁地來回踱步。
待到走到衣帽間的梳妝檯。
看到那些原封不動放着的珠寶首飾盒子。
彷彿景寶怡下一瞬就會從房間某一個地方憑空出現。
笑語晏晏地坐在鏡子前,愛不釋手地一一佩戴那些珠寶。
然後衝他笑得眉眼彎彎。
那些哄他的話,不要錢似的說不完,卻從來都不會過心。
他喜歡她的單純嬌氣。
卻又恨極了她的沒心沒肺。
但謝司南終究還是選擇了妥協。
他去桌子上取了手機,翻出景寶怡的電話,直接撥了過去。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人接聽。
謝司南自己都沒注意到,在電話接通那一瞬,他的眉眼間已經是一片溫柔。
「喂,景寶怡……」
「謝先生嗎?寶怡現在在洗澡,不方便接聽電話。」
秦執的聲音,清晰地從聽筒傳出。
謝司南眼底的溫柔,一點點消弭無蹤。
變成了深不可測的冷凝與森寒。
「你是秦執?」
「沒錯,是我。」
「景寶怡在你那裏?」
「是啊。」
「你們,在一起了?」
秦執握着手機笑了,他靠在牆上,望着浴室緊鎖的那扇門。
同爲男人,他能感覺得出來,謝司南這個男人正在瘋狂地壓制着自己的憤怒和醋意。
而他之所以這樣憤怒,這樣介懷。
是純粹的佔有慾在作祟,還是因爲,他心裏其實真的很在意寶怡呢。
-19-
秦執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個二世祖,沒有半點的真才實學和能耐。
他這輩子幹不出什麼事業,大約只能靠家族信託基金,至死都當個米蟲。
所以他的感情,婚事,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景家破產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和景寶怡是絕無可能了。
但他也並沒有多麼的難過。
他從來就是這樣沒心沒肺的一個人。
對於景寶怡的感情,更像是那種一起長大的兄妹情分。
雖然不能娶她,照顧她,但他卻也真心的,希望景寶怡可以過得很幸福。
在秦執看來,景寶怡就像是養在恆溫玻璃花房裏脆弱又嬌嫩的玫瑰。
她根本禁不起半點的風雨摧殘。
可景家破產之後,覬覦她的人實在多得數不清。
秦執這一刻忍不住想,如果謝司南對景寶怡有那麼幾分真心的話。
大約也足夠,庇護她這一生無憂無慮了。
他又點了支菸,輕咳了一聲,方纔回到:「我倒是想和她在一起……」
秦執說着,又嘆:「只是可惜,她這幾日心情不好,總是一個人偷偷地哭。」
「我幾次約她出去旅遊散心,她都拒絕了,我也正煩着。」
「你說……她總是一個人偷偷哭?」
謝司南的心,一瞬間就軟得一塌糊塗了。
「謝先生,您都不要她了,現在又何必假惺惺地關心她?」
「我幾時說了不要她了?」
秦執冷笑:「您和您的初戀女友,如今正打得火熱,又何必再來招惹寶怡?」
「我雖然是個沒出息的二世祖,但養活寶怡的錢還是有的。」
「既然寶怡在香港待的不開心,我就打算帶她去法國定居……」
「你休想!」謝司南的聲音沉沉,怒意幾乎就要遏制不住。
「謝先生,我憑什麼不能想?」
秦執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
「別說寶怡只是你前女友,哦不對,您只交往了一任女友,寶怡連前女友都不算呢,那您又有什麼資格干涉她的事?」
「秦執!」
「怎麼,惱羞成怒了?被我說到痛處了?」
「謝先生,您高高在上,權貴中的權貴,可寶怡現在只是一個家族落魄身世可憐的女孩子,如果你只是想和她玩玩,那就到此爲止,不要再來招惹她了。」
秦執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不等謝司南再打過來,又幹脆將他的號碼徹底拉黑。
他要下一劑猛藥,要謝司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心甘情願地走下神壇。
-20-
我連夜被秦執拽着直奔機場,飛去了法國。
在法國酣暢淋漓地玩了兩週之後。
我接到了港城一家珠寶設計工作室的 offer。
實習期的薪水一萬八千港幣!
若在從前,這樣的數字只夠我買一隻耳釘,但如今,我已經十分滿足。
畢竟,不勞而獲伸手拿錢和靠自己的雙手掙錢喫飯的感覺,還是截然不同的。
我當即就定了機票回港。
順利地辦妥了一應的入職手續後,翌日就開始上班。
忙碌的工作讓我漸漸忘卻了之前的痛苦。
我很喜歡這份工作,更喜歡在這份工作中得到了滿足,實現了價值的自己。
我甚至已經有好久Ṫűₙ,都沒有想起謝司南這個人了。
如今的港城,有關他的消息更是少之又少。
從前花邊小報漫天飛的桃色緋聞都消弭無蹤。
就連他那位神祕的初戀女友都無人再提起。
偶爾的空閒中,再想起謝司南,我幾乎都快要想不起他的模樣。
與同事們漸漸熟悉,相處十分愉快。
上班如今倒是成了我每日都期盼的事情。
閒暇的時候,我甚至開始嘗試着給雜誌撰寫時尚專欄。
畢竟從小耳濡目染,我的時尚品味在整個港城名媛圈都是頂尖的。
而以後,我還想開自己的買手店。
港城有一位傳奇名媛,經歷結婚離婚破產,卻還能靠自己的雙手和一支筆還清鉅額債務。
我爲什麼不能如此呢?
我雖然迷戀金錢珠寶奢華,卻也清醒理智。
漂亮的臉總會成爲昨日黃花,所以靠男人的下場總是悽慘。
而靠自己掙來的錢,才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
-21-
同事姐姐介紹了她的大學校友給我認識,我推拒了好幾次,實在拒絕不掉,只能答應中午一起喫飯見面。
中午我們就約在公司樓下的茶餐廳見面。
如今的我,早已不再是滿身的奢牌。
就連手袋都被我束之高閣,隨手拎的是今日點的奶茶外賣的漂亮紙袋。
景寶怡也是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的。
正如和謝司南分手那日說的,我有手有腳,怎會餓死。
那位年輕的男士履歷挺優秀,如今在一家外企上班。
目前薪水雖然只有三萬,但據說下個月就要升職加薪,前途可謂是一片光明。
他對我顯然十分滿意,而我也並不討厭他。
他是個幽默風趣的男士,幾句話就可以將我逗得開懷。
而在我第三次笑得樂不可支時,謝司南忽然出現了。
他拉開我身邊的椅子,直接在我旁邊坐下。
而我對面的男士不免驚愕,卻還保持着禮貌:「請問這位先生,我們認識嗎?」
謝司南不看我,只是閒適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望着他。
我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謝司南卻仍不理會我。
「謝司南……」
我小聲喊他名字,他這才側首看了我一眼:「乖,你先喝奶茶。」
「你要幹什麼啊?」我微蹙眉,有些不安。
生怕這人又發瘋,讓別人難堪。
謝司南扯了扯脣角,沒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再次看向對面。
「景寶怡又嬌氣又難養還揮金如土,她喝水只喝普娜,最喜歡白化魚子醬,阿爾巴白松露,波多利卡馬背奶酪,一ťũ̂³餐飯就能燒掉上萬美金。包包她只喜歡愛馬仕的全球限量款,裙子非高定不穿,鞋子從不穿第二次……你確定你月薪三萬養得起她?」
對面男士漸漸神情愕然,卻還硬撐着道:
「可是我看景小姐今天的裙子也只是商場的平價品牌,而且她並沒有拎愛馬仕……」
謝司南脣角笑意更深:「先生,我話還未講完。」
我很想立刻拽着謝司南的胳膊把他推出去,踹進維多利亞港。
可我的手指剛碰到他的衣袖,就被他乾脆握住,直接扣在了膝上。
「她非但嬌氣難養衣食住行都挑剔無比,還提了裙子就翻臉不認人。」
「謝司南!」
我羞憤得差點蹦起來。
謝司南卻握緊了我的手,甚至還曖昧地捏了捏我的指尖。
「哦對了,她睡覺尤其不老實,還會夢遊。夢遊的時候經常打人,打人的時候力大如牛……」
謝司南說到這裏,方纔第二次看向我,
「景小姐還記不記得我們剛在一起那天晚上的事兒?」
「我的臉上可是淤青了一塊,三天才消散。」
-22-
對面的男士起身落荒而逃。
我坐在那裏,氣得七竅都要冒煙。
謝司南卻還有心情點了新的茶點哄我喫。
我不想理會他,起身就向外走。
他拿出錢夾隨便抽出一沓鈔票結賬,就快步追出來。
我手裏拎着奶茶袋子,走得飛快。
謝司南跟在我身後:「寶怡……」
我驀地停步,氣得閉眼大叫:「謝司南你個老東西能不能閉嘴!」
街上的路人都好奇地看過來。
我大聲喊完,卻也有些後悔了。
小小地後退了一步,低了頭:「謝先生,我很抱歉。」
哪怕落魄了,可教養是刻在骨子裏的。
-23-
人來人往的街頭,謝司南看着面前的女孩。
穿着二百多快買的裙子,拎着奶茶袋子。
頭上甚至只帶了一枚五塊錢的髮卡。
非高定不穿的景寶怡,非愛馬仕不拎的景寶怡。
從出生到二十二歲,她一直被錦繡富貴簇擁着,不食人間煙火,不知人生疾苦。
可現在,她卻也如萬千平凡人一樣。
爲一日三餐奔波,爲衣食住行忙碌。
她不再如從前那樣嬌豔矜貴,卻更讓他心底生出疼惜。
「寶怡。」
謝司南喉頭有些微哽,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他喜歡的姑娘。
-24-
人只有被極致寵愛着的時候,纔會露出不設防,無拘無束,張牙舞爪的一面。
可當謝司南一把扯開領帶,將我摁在車子後座強吻的時候,我又沒忍住罵了他,老男人,一點都不知道克己復禮。
他有些無奈,被我氣得狠了,又搖頭失笑。
炙熱的吻落下來,在我頸側,一片的酥癢,
「景寶怡,你在牀上的時候可從來沒嫌過我老。」
是啊,哪一次最後求饒的不是我自己?
我迷醉於這個吻,沉淪於情慾,卻又被最後的一線理智牽絆。
「謝司南,我還沒問你……」
他彷彿知道我要問什麼,握住我手腕將我撈起來攬入懷中。
「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啊?」
「傳說中的我的初戀。」
-25-
我見到了陳瑾,也見到了她的老公宋其琛。
「你就是景寶怡嗎?天啊,你比照片上還要漂亮十倍!」
「而且,同樣都是梨渦,爲什麼你的梨渦比我的好看,景寶怡,你怎麼這麼會長啊!」
陳瑾拉着我的手,誇讚不停,又對我小聲道:「真是便宜謝司南那個狗男人了。」
我忍俊不禁,卻又不敢笑出聲。
謝司南已然坐不住,起身將我拉到他身邊:
「她一張嘴叭叭叭整日胡亂說個不停,你別聽她的。」
「到底怎麼回事啊,你能不能給我說清楚。」
謝司南握住我的手,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這樣,陳瑾不是我初戀,我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而已。」
「她一直喜歡的都是宋其琛。」
「那,那些傳言……」
謝司南很輕地笑了笑:
「你二十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去你家裏拜訪。」
「閒談間,你母親說,你和秦執從小一起長大,兩情相悅,將來是一定要結婚的。」
「我就想着,既然娶不到自己喜歡的女人,那這輩子也就不會再考慮結婚的事情。」
「當時陳瑾和宋其琛鬧彆扭,我們倆就商量好,彼此利用了一把。」
「她是爲了讓宋其琛回來找她,我是爲了讓謝家不要對我逼婚。」
我聽得雲裏霧裏,好半天才抓到一個點:「所以,謝司南,你很早就喜歡我?」
謝司南彷彿自嘲地笑了笑:「你還記不記得你十六歲生日,收到一頂王冠,珍珠之淚。」
「當然,我當然記得,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王冠,可是爸爸不肯給我買,因爲實在太貴太貴了……」
說到這裏,我不由睜大了眼:「所以,這頂王冠,是你買下來送給我的?」
謝司南輕點頭。
「可是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那時候你還太小,我怕會嚇到你。」
謝司南說完這句,忽然又輕笑了一聲:「後來,你每年生日都會戴着這頂王冠。」
「二十歲那年,秦執陪你過生日,你站在他身邊,笑得特別開心。」
「我一直都把秦執當哥哥看的,秦執也一樣,他不喜歡我,只是把我當作妹妹。」
我下意識地解釋。
謝司南卻笑着搖了搖頭,不是的寶怡,秦執是喜歡你的。
只是他很清醒很理智,他知道自己不是你的良配,他也知道,他護不住你。
「再後來,景家出事,其實你們家出事之前,我提醒過你爸爸兩次。」
「謝司南……」
「但有些時候,有些事,人力也是無法改變的,寶怡,你別怪我。」
「不會的,謝司南,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不上去踩一腳,我都感激不盡,更何況……」
更何況他當時,幫景家還掉了那筆最大的債。
謝司南揉了揉我的頭髮:「你們家出事後, 秦家就不再提起你和秦執的婚事。」
「我想娶你, 但謝家長輩肯定不允。我不想多生事端, 所以故意放出風聲,說這輩子不考慮婚育。」
「謝家長輩果然急了, 因爲我一句『景寶怡和陳瑾有點像,也長了一對梨渦』,他們竟然真的找上了你。」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我知道。」
「可你爲什麼不戳破?」
「因爲這是這輩子, 我第一次有機會可以離你這樣近。」
「那當時我戳破安全套,你爲什麼會這樣生氣?」
「你既然喜歡我,那麼我生下你的孩子, 你不是應該更開心?」
「因爲你寧願算計我去拿謝家人給你的一個億, 卻都看不到我對你的喜歡和真心。」
-26-
謝司南輕輕摸了摸我的臉,很認真地開口:
「你不用給我生孩子, 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在我身邊, 永遠開開心心的, 我就會把我擁有的一切, 心甘情願地全都送給你。」
「謝司南,我是在做夢吧……」
我哭得漸漸不能自已, 全身都在發抖:「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你喜歡我?你很早很早就喜歡我了?」
「可是會比我更早嗎?」
「十六歲生日, 如果你告訴我, 那頂王冠是你送給我的, 我一定會開心得瘋掉啊, 謝司南。」
「寶怡……」謝司南意外又震驚,震驚卻又驚喜。
所以,她是真的把秦執當哥哥看。
所以, 她喜歡的人, 一直以來,也是他?
「謝司南, 這就是年少時的美夢忽然成真的感覺嗎?」
我撲到他懷中, 用力地抱緊他。
「謝司南,我現在要怎麼去證實, 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不是夢, 不是幻覺?」
「景寶怡。」
謝司南的聲音裏, 竟有些緊張的乾澀。
「我們去領證吧, 我們現在就去結婚。」
「現在嗎?」
「對,就現在。」
謝司南拉着我起身就向外走。
陳瑾衝我們倆大聲喊:「喂,你們倆幹什麼呢?」
「去結婚啊。」
「有沒有搞錯,現在去結婚, 都下班啦!」
謝司南望着我, 桃花眼裏一片笑意瀲灩:「對啊, 就現在。」
他要娶到他最心愛的女孩了。
這是他一輩子的美夢,
而如今,這美夢實實在在被他握在了手中。
在以後無數個美妙的夜晚, 她會如他枕邊的月色一般,
陪着他,一直到白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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