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雀懷上後顧總後悔了

又一次試管失敗後,顧硯遲把金絲雀帶回了家。
「若若懷孕了,孩子給你養。」
我皺眉,還沒來得及說不,李若若摸着肚子委屈巴巴:
「這是顧家的長子,如果不睡主臥……會不會不太好?」
我覺得好笑,看向顧硯遲。
他的眼神無處安放,最後疲憊地吐出一句。
「知微,你乖,先搬去客房。」
他的臉在眼前放大,依舊帥氣。
我突然就膩了。
五年,六百針,十次。
痛也痛夠了。
我偏過頭,悄悄回了條消息:「七天後見。」

-1-
相愛十年,擁抱和接吻是我們相互安慰的方式。
顧硯遲沒想到我會推開他,愣了下。
晃神間,李若若扶着還未顯懷的肚子走過來。
「阿遲,怎麼辦,我的肚子好像不對勁。」
她是個聰明人,很清楚自己的籌碼。
見顧硯遲依舊拽着我的手,馬上捂着肚子蹲下來。
「阿遲,我的肚子好疼,寶寶是不是在求救。」
她哭得那麼真,好像晚一步就會疼死過去。
顧硯遲驟然鬆開手,神色複雜地看着我。
「知微,小孩子是無辜的,你等我回來解釋。」
他果然很緊張她,當着我的面將她抱起。
急到連門也忘了關,讓陽光就這麼直直地刺進我的眼睛。
逼得眼淚簌簌往下落。
顧硯遲喜歡孩子,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當醫生說,「你倆血型不合,很難要孩子」時。
我沒有放棄。
在自然備孕兩年後,選擇了試管。
前後移植了十次。
每一次失敗,他都紅着眼眶。
「知微,算了,不要了。」
我知道他心疼我,但我不甘心啊。
「顧硯遲,我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
我覺得總有一次會成功的。
可他,等不了了。
我厭棄地看着手臂上青青紫紫的針孔。
原本它們只是醜陋,現在多了些難堪。
李若若的存在,我一直都知道。
做試管的第四年,顧硯遲包養了她。
有朋友勸我,要小心一點,他們都說,李若若和我長得有七八分像。
今日初見,果然像。
像極了二十歲時的我。
二十歲那年,應該是顧硯遲最愛我的時候。
我永遠記得那天,圖書館突然停電,整個大樓搖搖晃晃。
我很害怕。
「顧硯遲,我們會死在這裏嗎?」
他默不作聲。
將我拉進牆角,用身體包裹住我。
「就算我死,也不會讓你死。」
其實他也怕,輕輕顫抖着。
那一天,每一個細節,他的體溫。
我怎麼也忘不了。
就因爲這,我容忍了顧硯遲在外面養小雀兒。
他說:「圈子裏的人都養,逢場作戲罷了。」
沒想到。
這戲太真,竟然連孩子都有了。
我自嘲地笑笑,手機嗡嗡響。
「林知微?」
「是本人嗎?」
「你真的會來我的畫展嗎?」
……
聊天框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我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客廳。
「真的。」

-2-
晚上,我睡在客房的大牀上。
身邊驀地一沉,一雙手摟上我的腰。
皮膚接觸的地方,有種溫熱的黏膩感。
像被老鼠爬過般,讓人噁心。
我想,我們終究是回不去了。
即便是在黑暗這種極限環境下。
他的體溫,依舊令我作嘔。
我沒法僞裝,將他的手拉下。
他以爲我在使Ṫű³小性子,悶笑一聲,圈緊我:
「知微,你知道我看到你打了那麼多針,有多心疼嗎?」
「你放心,孩子影響不了什麼,我愛的只有你。」
他有多愛我呢?
當下一秒,李若若帶着哭腔敲門。
「阿遲,我好害怕,我怕黑。」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人,輕輕嘆了口氣,去陪別的女人了。
我重新入睡。
卻怎麼也睡不着。
熬到凌晨三點,陌生號碼給我發了短信來。
「姐姐,阿遲好熱情,太用力會不會傷害到寶寶?」
突然覺得眼睛酸澀難忍。
我告訴自己,不要再爲顧硯遲流眼淚了。
他不配。
可緊接着,當李若若傳來一張照片。
他倆相擁而眠的裸照。
我還是無法抑制地哭出了聲。
上一次這麼難過,還是結婚前夕。
顧家有頭有臉,看不上我們這種小康之家。
爲了娶我,顧硯遲跟家裏決裂。
誰能想到,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少爺,決絕地換上了最便宜的脫線短袖。
那段日子,顧家放話,在行業內封殺他。
他滿不在乎,連外賣也肯送。
四十度的高溫,他被曬得又黑又紅,碰一下痛得哇哇叫。
我好心疼,提出了分手。
他不答應。
紅着眼眶爲我擦乾眼淚,耍賴。
「知微,我還沒發工資,你不能這時候甩了我。」
後來,他拿到工資,第一件事就是買禮物給我。
再後來,還是顧老太太捨不得自己唯一的孫子在外面受苦。
無奈之下,準我進了門。
結婚那天,他笑容醉人,說會一輩子愛我。
我不明白。
那麼真誠的顧硯遲。
爲什麼能輕易背叛誓言?
抱着枕頭哭到乾嘔,也不知道手機碰到了哪裏。
「知微?」
空蕩的房間響起一個溫潤的男聲。
我嚇了一跳,拿起手機。
「江予白?」
這麼晚了,他還沒睡嗎?
我吸了吸鼻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些。
「不好意思,按錯了。」
不願意讓他聽出我在哭,我迅速掛斷了電話。
不久,手機「叮」地一聲。
有一條出票成功的信息一閃而過。
我點開聊天框,那邊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良久,蹦出來兩個字。
「晚安。」
那份小心翼翼,讓我心裏莫名酸澀。
按滅手機,還有六天。

-3-
早上,顧硯遲殷勤地做好了早餐。
這是從我備孕開始,他養成的習慣。
因此朋友們都羨慕我。
「知微啊,你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遇見了顧總這種多金、帥氣、又貼心的男人。」
她們打賭:「即便他以後有鶯鶯燕燕,也不會對她這麼好。」
她們輸了。
又或者說,我輸了。
原本屬於我的那份早餐,現在擺在了李若若面前。
而我的餐盤裏,有一份薩拉米。
備孕的時候,我超級饞薩拉米。
顧硯遲嫌燻肉不健康,不讓我喫。
現在,反正不用生孩子,無所謂了是嗎?
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傷,突然就倒了胃口。
「姐姐,你不喜歡喫這個嗎?」
李若若,見不得我有的她沒有。
趁着顧硯遲進廚房,想搶我的餐盤。
她就是愛搶。
着急地將手伸過來,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粥。
未免波及,我站遠了一些。
李若若沒躲開,頓了一下,手被燙得通紅。
「砰——」
碗砸在地上,顧硯遲聽到動靜出來。
「怎麼回事,傷到哪裏了?」
他問的是她,看的卻是我。
用一種責怪的眼神。
我冷笑:「你不會以爲,這是我做的吧?」
顧硯遲沒說話,只是盯着我。
倒是李若若,生怕顧硯遲不誤會,直接開口誣陷我。
「姐姐,我到底懷着阿遲的孩子,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我氣笑了,問顧硯遲:「你信嗎?」
他皺了皺眉。
「知微,鬧脾氣該有個度,你太過分了。」
這是第一次,他不相信我。
既然這樣。
我笑着承認:「對啊,我就是故意的。」
「如果你不放心,我今天就搬走。」
賭氣的話一出口,顧硯遲更加堅定了我是在無理取鬧。
他溫柔細緻地幫李若若塗好藥膏。
回頭,冷漠地看着我。
「是我太慣着你了,讓你變得這麼胡攪蠻纏。」
「知微,你現在的樣子,真難看。」
他好像忘了,當初是誰說的:「我會一輩子慣着你,慣得無法無天才好。」
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自嘲地笑了。
李若若見顧硯遲偏向她,更加惺惺作態。
「阿遲,你不要責怪姐姐了,我也……沒那麼痛了。」
她嘴裏說着不痛,故意很輕微地「撕拉——」了一聲。
惹得顧硯遲愧疚地看着她的手,吹了一會兒,輕聲命令我。
「知微,你必須向若若道歉。」
向她道歉?
「不、可、能。」
顧硯遲皺眉,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總有人要爲傷害若若買單。」
「你不道歉,那爸的投資,將血本無歸。」
他絕情說着血本無歸的時候,我爸正好打電話過來。
「知微,今早旅行社打電話通知我,說我中了個豪華遊輪遊。」
「爸不傻,爸知道是硯遲的孝心。」
「爸去打聽了,那個團一個名額要八十萬,爸不去了,讓女婿別破費了。」
爸爸樂呵呵掛了電話。
我的心,卻五味雜陳。
「顧硯遲,你安排的中獎?」
他一臉茫然,「中什麼獎?」
我自嘲地笑笑。
是了,現在的顧硯遲對我爸哪會有什麼孝心?
他只會摟着李若若,咄咄逼人。
「林知微,你想想你爸,受不受得了這個打擊吧!」

-4-
我爸非常信任自己的女婿,這次投資拿出了全部積蓄。
他對我說:「女兒啊,爸爸這把年紀也不求什麼大富大貴。」
「就是想給你攢點錢。」
顧硯遲,他怎Ṭű̂₋麼敢,怎麼敢說出這種話?
我慢慢攥緊了拳頭。
「顧硯遲。」
「你敢害我爸,試試!」
可能我的樣子太瘋癲,嚇到了顧硯遲。
他愣了一會。
充滿失望地看着我。
「知微,你曾經那麼溫柔、善良。」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有時候甚至覺得,若若纔是你。」
多可笑啊,他說李若若是我。
於是用我爸來威脅我,堅持要我道歉。
不就是錢嗎?
我打電話給二手中介,要變賣所有的奢侈品。
明明是我的東西,李若若揚起臉,質問我:
「姐姐,阿遲送你的東西,你怎麼可以賣掉!」
「換作是我,就算是餓死,我也捨不得賣的。」
她說得理直氣壯、肉麻兮兮。
顧硯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冷。
倏地,李若若拉了拉顧硯遲的衣袖。
「阿遲,那個鱷魚皮好漂亮。」
「如果姐姐不要……可不可以給我。」
她喜歡裝楚楚可憐,又什麼都要搶。
除了臉,不知道哪裏像我?
也許顧硯遲愛的是我二十歲時的那張臉,而不是愛我。
因爲他明知道我會生氣,還是將那個包取下來,遞給了李若若。
「就當是你給若若賠罪吧。」
心,冷到了極點。
我拿出手機。
「既然李若若這麼喜歡二手貨,不如你全都買下來?」
點開收款碼,有一張圖閃進來。
那是,一院子的滿天星。
三年前,不記得誰在羣裏提議:「我們都以自己喜歡的花爲題畫一幅畫吧。」
我畫的就是滿天星。
想不到他還記得。
我的心,漏了幾拍。
顧左右而言他:「中獎,是你安排的?」
他怎麼會知道我爸喜歡什麼?
聊天框忙碌了很久,
最後卻只輸出一句話。
「花開了三次,都在等你。」
都,嗎?
還有五天。

-5-
江予白……
原本我們在同一個畫友羣。
後來因爲備孕,顧硯遲嫌顏料有毒,不讓我畫了。
五年,江予白一直會給我傳他的新畫。
知道他是男的,我一直保持着距離。
即便是發現顧硯遲包養李若若的第二天,他破天荒要請我看畫展。
我也沒答應。
從此以後,他每個月堅持給我發他辦畫展的日期。
一直單機到那天。
我回:「七天後見。」
回憶往事入了迷,直到顧硯遲粗暴地拉我的手腕,我纔回神。
「林知微,你就繼續鬧吧!」
他以爲我故意冷落她。
牽起李若若,摔門走了。
第二天,李若若炫耀般發了消息過來。
「姐姐,你懷不上孩子少受了好多苦,糖耐好難受喔。」
「還好有阿遲,他好貼心,寸步不離地守着我。」
「姐姐,我想發朋友圈記錄一下,你不會生氣吧?」
我點開朋友圈,是他把她圈在懷裏的合照。
還有一張糖耐報告。
我很想拉黑李若若,轉念一想,算了。
誰膈應我,我膈應誰。
將顧硯遲珍藏的六百個針頭和成捆的體檢單藥盒子找出來。
我點了把火,發在了朋友圈。
僅顧硯遲和李若若可見。
剛點擊完發表,顧硯遲的信息隨之而來。
「你就跟我服個軟,不行嗎?」
「只要你說想我了,我就馬上回去陪你。」
我沒回。
第三天,手機吵個不停。
朋友們委婉地問我,是不是跟顧硯遲鬧不愉快了?
我才知道,他把她帶去了聚會。
爲圓她的明星夢,託朋友們照顧她。
她們說:「顧硯遲就是爲了跟你賭氣,你就跟他低個頭吧。」
我笑了笑,「不。」
掛了電話,我回家看爸爸。
他好像知道了什麼。
沒有多問,就按我說的,把基金都拋了。
而且他也不肯要我的錢,只是叮囑我:「你照顧好自己,你做任何決定爸爸都支持你。」
我說:「爸爸,那個遊輪遊你去吧,真的是中的獎。」
江予白說錢不能退,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所幸爸爸很高興,開開心心收拾行李去了。
第四天,李若若發了滿屏的嬰兒服。
「阿遲說要給寶寶最好的,這也太多了吧。」
我突然想起,保險櫃也鎖了兩件。
顧硯遲喜歡提前做準備,他專門去訂了兩套高定嬰兒服。
曾經,這兩套小衣服在我心裏比鑽石還珍貴。
它們是我第一次做試管時,顧硯遲去訂的。
每次疼得受不了的時候,我就拿出來看看。
幻想着孩子的樣子,好像沒那麼疼了。
其實也很諷刺,曾經珍惜的一切,終有一天會棄如敝屣。
就像我。
就像顧硯遲。
我忍住淚。
將衣服打包,同離婚協議書一起,寄去了顧硯遲的公司。
最後一天,登機的前一刻。
顧硯遲給我打電話。
「林知微,你在哪?」
我隨口胡謅:「在家。」
空氣安靜了一瞬。
他衝我發火。
「好啊林知微,你現在居然ťű₈敢騙我了!」
「我等你一個小時,不回來,就離婚!」
他理所當然地覺得我一定會回去。
我掛了電話,搭上了那架離開他的飛機。

-6-
爲了備孕,我沒有出去旅遊過。
按時在家裏打針、喫藥、喫不愛的食物。
所以剛纔在飛機上,我滿心都是對自由的嚮往。
可真的走到出站口,我又彷徨了。
那是一種對未知的膽怯。
以及,獨自面對陌生男人的不安。
儘管我和江予白在網絡上認識已久。
儘管我對他的畫很熟。
我依舊惴惴不安。
「知微姐,是你嗎!」
恍惚間,一個小妹妹捧着鮮花跳出來。
「嗨,我是白霧。」
緊接着,幾個畫友羣的舊友相繼出現。
大家自報藝名,好似老友重逢。
我們握手,問候。
緊張的情緒散了大半。
直到——
江予白走過來。
他的個子很高,看上去嚴肅冷酷。
一點兒也不像「正在輸入中」很久的人。
他又,有點貼心。
自然而然拖過我的行李箱,「先喫飯吧」。
「臻寶。」
這家餐廳,慕名已久。
我只在羣裏提過一次。
有隱隱的期待。
席間,他爲朋友們盛湯,動作生疏。
有朋友揶揄他:「好了江少爺,你這種有司機有管家的富貴少爺,就別這麼折騰自己了,心意我們感受到了,你買單就行。」
他淡淡一笑。
執意按照位置順序給每個人都盛了湯。
「天啊,我居然喝到了江少爺親自給我盛的湯!」
「不行,我要打電話告訴我爸!」
在場的人一個個都受寵若驚。
我心中詫異。
江予白,他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嗎?
晚上,江予白把我們安排在他的別墅。
白霧一邊感慨少爺果然有錢,一邊以害怕爲由擠進了我的套間。
「知微姐,你覺得我……江予白怎麼樣?」
江予白啊……
他挺好的。
白霧異於常人的八卦,我不確定是不是他的試探。
但此刻的我,已經不相信愛情。
更不願意,剛離開一個男人,就去依附另一個男人。
「哎呀知微姐,到底怎麼樣嘛?」
白霧見我遲遲不回答,拉着我的手,晃呀晃。
不知怎麼的,手指點到了手機上。
「林知微,你到底想怎麼樣?!」
顧硯遲的聲音像是氣瘋了。
「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生不出孩子,我至於這麼做嗎?」
「你爲什麼不能體諒一下我?」
「我明明已經答應,孩子給你養了!」
家醜不可外揚。
我尷尬地關了揚聲器。
「還有,你到底在哪?」
「別想着用這種把戲報復我!」
「如果你今晚不回來,我真的會跟你離婚!」
離婚兩個字,他咬得極重。
太好了。
我鬆下一口氣,平靜地告訴他。
「離婚協議書已經寄出去了,明天應該會到。」
「如果沒問題,早點簽了它。」
「你!」
他還想說什麼,我已經不想聽了。
掛斷電話。
白霧小心一臉興奮望着我:「知微姐,你離婚了?」
我忙着刪除罵人的短信,將顧硯遲拉黑。
「正在離。」

-7-
小插曲絲毫沒有影響我的好心情。
第二天的畫展上,我和江予白聊得很開心。
他是印象派畫風。
那幅《大溪地的海》,我很喜歡。
「喜歡的話,我下次帶你去。」
他看着我,聲音乾澀。
見我發愣,連忙補充:
「我是說,如果你不忙,我們可以帶上畫板,去外面走走。」
他緊張的樣子,讓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顧硯遲陪我去寫生過。
但他不耐煩,他說再美的景看一天也膩了。
可我實在喜歡,提出自己一個人去。
他不準,說不安全。
也不准我找畫友一起。
後來,更是連畫筆也被他扔了。
我張了張嘴。
聲音被電話鈴聲蓋住了。
「知微,你現在在哪啊?你趕緊回來吧!」
「你再不回來,那個狐狸精就要上位了!」
朋友發過來一段視頻。
恰好,江予白低聲說,那邊有副珍藏。
「要不要去看看?」
我點頭,關了機。
晚上纔看到視頻。
顧硯遲在包間裏一杯接一杯,嘴裏叫囂着。
「她敢提離婚,她居然真的Ṱů₉給我寄了離婚協議!」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年紀,三十幾歲了,又生不出孩子。」
「誰會要她?!」
畫面一轉。
李若若坐進顧硯遲懷裏,去搶他的酒杯。
「阿遲,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啊。」
視頻裏,顧硯遲有片刻的僵硬。
很快,他將李若若按在沙發上深吻。
我發現人好堅強。
再難過的事,經歷得多了,也會麻木。
我心如止水看到最後。
顧硯遲勾起李若若的下巴。
「她不回來,我就娶你。」
那個樣子,真不像我認識的顧硯遲。
也是,我愛的那個人,怎麼會出軌,讓別的女人生孩子?
喝了杯牛奶,我滿腦子都是江予白的邀約。
「知微,我們去大溪地吧?」
去嗎?
我輾轉反側。
還沒離婚……總不大好。

-8-
我想先把婚離了。
早上下樓的時候,居然看見了顧硯遲。
他不請自來,將花瓶狠狠砸向江予白。
「你算哪根蔥,敢來挖我的牆腳!」
我覺得他有病。
上前拉過江予白。
「你沒事吧?」
然後看着顧硯遲一字一頓:「既然我們都同意離婚,你還來幹什麼?」
顧硯遲的表情極爲難看。
「我說過了,她只是生個孩子。」
「只是生孩子!你懂不懂啊?」
「你就這麼容不下我的孩子嗎?」
我懶得跟他多費口舌。
「領離婚證的時候,再聯繫吧。」
顧硯遲似乎沒聽懂我的意思。
「你要是介意若若,我可以讓她不出現在你面前。」
「你也不用照顧她坐月子。」
我覺得荒唐。
「我只想離婚。」
「顧硯遲,我們好聚好散吧。」
「砰——」
又一個花瓶砸下來。
「誰要跟你散?!」
他的眼神陰沉得厲害,朝我步步緊逼。
「你要跟我離婚,就是爲了跟他在一起?」
「你們早就在一起了?」
「是什麼時候?」
「是在給我做試管生孩子的時候嗎?」
他挑釁地看了江予白一眼。
一瞬間,我就懂了他的意思。
「別人睡爛了的女人,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你也要?」
氣血噌噌往上湧。
我上前就是一耳光。
「滾!」
下一秒,江予白喊來保鏢,將顧硯遲趕了出去。
顧硯遲氣瘋了,揚言要讓江予白付出代價。
我覺得難堪又憤怒,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江予白。
他表情平淡,絲毫不擔心顧硯遲的報復。
只是問我:「需不需要,我幫你離婚?」
我突然覺得自己看不透江予白。
他好像很尊重我,一直在等我的態度。
可私底下,他似乎又瞞着ŧṻ₈我做了不少的事。

-9-
不知道江予白用了什麼辦法。
一個月內,顧硯遲換着號碼瘋狂給我打電話、發消息。
講過往的甜蜜。
把我送給他的禮物翻出來拍照。
就連那些我燒掉的東西。
他居然早已拍照備份,存成了電子檔。
「知微,我錯了。」
「我知道你爲我受了很多委屈,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奶奶臨死前,哀求我,要給顧家留個香火。」
「我已經選了一個最像你的女人了。」
「孩子肯定會長得像你的,你能不能當作是我們的孩子?」
不能。
我不厭其煩地拉黑他。
最後被逼得換了張電話卡。
他聯繫不到我,就來江予白的別墅外面蹲我。
江予白倒是無所謂。
我不太好意思。
「江予白,打擾了這麼久,畫展也結束了。」
「大家都陸陸續續回去了,我……」
我想,我也該走了。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畫筆掉在地上。
時間好像靜止了。
我從他的臉上讀到了「正在輸入中」。
久到我準備告別的時候。
他拉着我,去看了那一院子的滿天星。
「知微,我很早就喜歡你了。」
「大二那年,你穿着揹帶褲在校園畫那棵歪脖子梧桐樹。」
「我就在三樓的窗子口,看你。」
「多希望你能畫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他說得很細,連我當時的髮型都能複述出來。
後來,我知道了。
他爲了能跟我搭訕,去學了畫畫。
等好不容易學到了點皮毛,他發現我戀愛了。
「你好像,很喜歡他。」
「我只好不近不遠地等着,等你們分手。」
可惜我們沒有分手,反而結婚了。
於是,他又一邊畫畫,一邊等我們離婚……
「哎呀,我哥真是太傻了!」
白霧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
「等來等去的,浪費多少時間!早點把人搶過來就好了。」
「知微姐你知道嗎?這裏的花,Ṫū₂全是我哥自己種的。他對這些花,可寶貝了,不讓別人碰,發着 40 度高燒,人都燒糊塗了也記着跑過來澆水。」
「第一次開花的時候,我從沒見過他笑得那樣開心,他激動地換着角度拍了幾十張照片。」
「但他又慫,在聊天框點了又刪,折騰了半天,就是不敢發給你看。」
「現在好了,好不容易把人等來了,又患得患失,不敢動作。」
「明明氣得想把那姓顧的捶扁捶爛,怕你心疼,憋着捏斷了幾支畫筆……」
「知微姐,你就是我哥的命啊,主宰着他的一切喜怒。」
我的臉,有些發燙。
我始終不相信,這麼優秀的男人。
會喜歡我,等我這麼多年。
「這些年,沒有遇上別的女孩嗎?」
我低聲說:「愛畫畫的女孩,很多。」
「知微,那都不是你。」
好吧。
「可我已經三十二歲了。」
是三十二歲的林知微。
不是二十歲的林知微。
「有什麼問題嗎?我比你大一歲。」
「三十三歲。」
……
也許是滿天星太美。
當微風吹來,我不可避免地動搖了。
「等離完婚,我和你去大溪地。」

-10-
顧硯遲不同意離婚。
原本我以爲得等個兩年。
沒想到,一個星期後,他拿着簽好名的離婚協議過來找我。
「我們去民政局吧。」
江予白似乎知道今天顧硯遲會來。
他沒有畫畫,穿得非常正式。
「需要我陪着嗎?」
我搖了搖頭,「不用。」
一路上,顧硯遲一直偏過頭看我。
「知微,他不是善茬。」
「你不要被他騙了。」
我皺眉。
「他怎麼樣,跟我們離婚沒關係。」
他有片刻失神,在大門口死死拽住我的手。
「怎麼沒關係?」
「你知道他揹着你做了多少事嗎?」
「原來我還不知道,他竟然是江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這段時間他瘋狂打壓我們家。」
「就連打碎的那兩個破花瓶,他也要索賠!」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兩千萬的花瓶怎麼就這麼隨隨便便擺在客廳?!」
我仔細回想,之前客廳確實沒有放花瓶。
可那又怎麼樣?
「顧硯遲,不要鬧了。」
我抽出手,「我們進去吧。」
他死死拉住我。
「你知道嗎?他威脅我們家,不離婚就破產。」
「知微,既然他是繼承人,肯定也是要生孩子的。」
「他就是玩玩而已,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他太磨嘰了。
「我說了,他怎麼樣,跟我們離婚沒關係。」
「你願意因爲我破產嗎?」
「你願意讓你的孩子生下來就過苦日子嗎?」
一提到孩子,他驟然鬆開。
很配合接下來的流程。
直到兩本紅彤彤的證擺在眼前。
他又不正常了。
「怎麼,現在離婚都不需要冷靜期嗎?」
「我要投訴!」
「夠了,顧硯遲。」
我將離婚證放進包裏。
「你糾纏的樣子,真難看。」
一瞬間,他面色煞白。
「知微……」
我轉身離開,沒聽清後面的話。
朋友們得知我離婚了,憤憤不平。
「你就沒要點財產嗎?」
「顧硯遲這幾天給狐狸精買了一套別墅!」
「聽說還設立了什麼教育基金。」
財產啊……
顧硯遲的奶奶允許我進門時,提了個條件。
「必須籤婚前協議,如果離婚就得淨身出戶。」
那時候,我滿心滿眼都是顧硯遲。
怎麼會在乎財產。
敷衍了朋友幾句,我繼續和江予白喫燭光晚餐。
等喫得差不多。
江予白放下刀叉,耳朵紅透了。
「知微,你說……和我去大溪地……還作數嗎?」
他很少表現出慌張。
「可能有點急,但我不想再等了。」
「我很清楚我愛你這件事,沒有隨着時間流逝而變淡。」
「如果可以……你願不願給我一個機會?」
他說,他對我絕對忠誠。
然後遞上來一份文件。
包括戀愛協議和結婚協議。
一開始,協議兩個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但當看到裏面的內容,我突然就飆出了淚。
他說,戀愛期間只要我提分手,他Ţú⁶就無條件支付一千萬。
還說,如果離婚,我將得到三分之二的財產……
沒想到我這麼值錢。
感動上頭,我輕輕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來。
笨拙地替我抹去眼淚。
「明天就出發。」
大溪地的海很漂亮。
面朝大海,人好像沒有什麼煩惱。
江予白這次沒有畫海。
他提着畫筆,在畫我。
他一向不擅長畫人物。
我在他的畫裏,美得不可方物。
好想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一切都是這麼愉快。
直到,顧硯遲追到大溪地,出現在眼前。

-11-
「知微,孩子打掉了,你跟我回去吧。」
他上前,想來拉我的手。
「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我被顧硯遲憔悴的樣子嚇得連連後退,差點摔倒在地。
「知微,別怕。」
江予白伸手拉住我。
拿出手機,吩咐了幾句。
不一會兒。
顧硯遲的電話立刻響了。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我聽不清。
只見顧硯遲的臉色越來越差,將手機摔在了地上。
「姓江的,你真無恥!」
他不管不顧,衝上來朝着江予白揮了一拳。
江予白穩穩地捏住他的手腕,回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他鬆了手。

這時候鬆手不就要捱打嗎?
下一秒,顧硯遲的拳頭砸在了江予白臉上。
「你幹什麼,你還手啊!」
我急得大喊。
顧硯遲停下來,悲傷地看着我。
「你讓他,還手?」
「知微,你被他騙了。」
「你知道他有多惡毒嗎?」
顧硯遲激動地想踹江予白。
卻被他反手拿住腿,摔在了沙灘上。
這邊動靜不小,引得遊客們紛紛圍了上來。
他們膚色各異,也有幾個中國人,拿出手機喫瓜。
顧硯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他突然爬起來發瘋。
「我跟我老婆十年感情。」
「這個男人,爲了搶走她,設計讓一個女人勾引我。」
「還用把我們家整破產威脅我。」
「請大家幫我把他攔住,我要帶我老婆走!」
他用英文說了一遍。
已經有幾個外國人朝江予白走去。
我沒想到顧硯遲這麼惡劣。
氣得發抖。
「顧硯遲,你夠了。」
「別把什麼錯都怪在別人身上。」
「李若若肚子的孩子,是別人按着你上的牀?」
「李若若被燙傷了,是別人逼着你不信我?」
「說要讓我爸血本無歸,也是別人逼你說的?」
應該忘記的事,竟然都記得。
「顧硯遲,你不過是覺得我離不開你。」
「既要又要,肆無忌憚欺負我。」
他知道我是個傳統的人。
離婚前不會背叛他。
曾經有師兄回國看我。
朋友們打趣他:「你就這麼放心,讓嫂子一個人赴約?」
他無所謂地笑笑:「知微是個傳統的女人,她知道分寸。」
所以即便是我住在江予白的別墅裏。
他心裏其實知道,根本沒有什麼。
而現在,我們真的離婚了,他才慌了。
他只是不甘心,並不是真的後悔。
「顧硯遲,理智點吧。」
「我已經不愛現在的你了。」
「別逼我恨以前的你。」
顧硯遲猛然一僵,眼底溼潤。
「知微,對不起,她太會演戲了。」
「我已經懲罰她了,將開水在她手上淋了一遍。」
「也把她肚子裏的孩子拿掉了。」
「知微,孩子我們不生了,就我們倆。」
「一生一世,好不好?」
他說着想過來抓我的手。
我快速躲開,抱着江予白的胳膊。
「走吧。」
我們走了一會兒,果然沒有人攔我。
身後卻傳來顧硯遲的哭嚎。
「你們讓開!幹嘛圍着我?」
我回頭,他的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羣大漢。
「江予白。」
我忍不住輕聲問。
「李若若,是你安排的嗎?」

-12-
他忽然停下腳步,想確認我有沒有生氣。
「是江白霧的主意。」
他小心翼翼看着我。
「我知情,但沒有阻止。」
我發現我不瞭解江予白。
「那剛纔捱打也是故意的?」
他僵直了身體, 許久才說道。
「我怕……」
「如果他受傷, 你會因爲不忍心,而跟着他走。」
「知微……」
他頓了頓。
「我好恨那天,就那天, 我沒有在圖書館。」
算了。
海風吹出了眼淚。
我牽住江予白的手。
「以後不要再騙我了。」
他欣喜若狂。
「知微,我現在特別想親你。」
「不騙你, 真的。」
後來,我們又去了法國、土耳其、意大利。
在阿馬爾菲海岸邊, 他向我求婚。
「知微,你願意嗎?」
十克拉的鑽戒很閃,晃動我的眼。
但其實, 我腦子想的是昨天白霧傳過來的照片。
一百平的房間, 滿滿的四面牆。
全是我。
江予白,他畫了十年的我。
「我願意。」
於是, 他迫不及待要回國。ƭų²
帶我領了證。
婚禮很盛大,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顧家也來了人。
原本瞧不上我的公公婆婆, 此刻臉上掛着討好的笑。
卑微地遞上賀禮。
有少數知情的人唏噓不已。
「聽說了嗎?顧總離婚後人就瘋了。」
「他逼着小雀兒把孩子打掉,還收回了房子。」
「小雀兒上門糾纏了幾次, 被打得鼻青臉腫。」
「也沒有太瘋吧?」
有人反駁。
「顧總現在挺上進的, 一心撲在事業上。」
「這不, 爲了不得罪江家, 再不樂意,也送上了賀禮。」
「五千萬拍下的粉鑽項鍊,出手真大方啊……」
……
風言風語傳得很誇張。
江予白一出來,大家就噤了聲。
我的婚後生活很愉快。
自己開了家畫室。
可籌備畫展的時候, 我懷孕了。
「怎麼辦?」
我很苦惱, 「我還能畫嗎?」
江予白欣喜地摸了摸我的肚子, 疑惑:「顏料是無毒的,爲什麼不能畫?」
我開心到流淚。
「江予白, 你真的很好。」
支持我的每一個小愛好。
把我照顧得很好。
再後來,當我快要忘記顧硯遲時。
他又出現了。
崽崽參加奧數拿了獎,顧硯遲是頒獎嘉賓。
這時候, 他的商業版圖擴張, 江予白已經不能輕易讓他破產了。
他在後臺等了許久, 攔住我。
「知微, 我可以把你的孩子當作我們的孩子。」
「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嗎?」
這簡直荒唐。
「孩子有爸爸,他的爸爸叫江予白。」
此後, 顧硯遲再也沒有來糾纏。
也沒有結婚。
他說:「知微, 男人都會犯錯,江予白也是男人。」
「我會等, 一直等下去,等到他犯錯的那天。」
這話不知怎麼傳到了江予白耳朵裏。
他晚上輾轉難眠, 凌晨三點給祕書打電話:「馬上召開董事會, 針對顧硯遲的企業開展全方位的打壓,爭取三年內完成收購。」
這人。
我將他按在牀上。
「早點睡吧。」
「只愛你一個。」
他關燈,抱着我傻笑。
哎。
在外面很威風的男人,回到家也是一樣幼稚。
現在, 我想我懂江予白了。
他有鋒利的爪牙,卻總喜歡在我面前裝小白兔。
「知微,要一直愛我。」
我捏了捏了他發燙的耳朵。
「好。」
(完結)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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