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黃體破裂送急診,被前任撞見。
「離開我,你喫挺好。」他咬牙切齒。
我得意地笑:「那當然,誰會像你這樣人淡如菊?」
就在這時,主治醫生進來。
「325 病牀,放屁導致黃體破裂,以後放屁要注意方式。」
我:「……」
前任:「???」
下一秒。
野豬號叫般的狂放笑聲,驚天動地。
「哈哈屁!嘎嘎屁!哈哈哈你新歡是個屁!」
-1-
和沈凌風分手半年後,我們在醫院急診「偶遇」了。
當時,我躺在急救牀上,正被醫護人員推着。
一個高挑的身影忽然跑了過來。
「周可茹?」他皺着眉,語氣裏帶着些許不確定。
我痛得頭昏眼花,沒心思搭理他。
耳邊疾風呼呼地過,沈凌風站在原地,表情有些複雜。
那一刻,我只有一個感受——
蛋疼。
-2-
沈凌風找到病房進來時,我正平躺着打電話。
電話裏低低淺淺的溫柔嗓音,給了我莫大的安撫。
就在這時,一道暗影覆上來。
我嚇了一跳,抬眼就看到沈凌風陰鬱沉沉的臉。
「離開我,你喫挺好。」他直起身,拿起旁邊吊着的卡牌,陰陽怪氣地開口。
我趕緊捂住手機收音的位置,低聲對那邊說了句,便急忙掛斷電話。
掛完電話,我不客氣地問:「你有事嗎?」
真不知道他發什麼癲,正常的前任難道不是見面都當不認識麼?
我這會兒下腹還疼得很,沒工夫應付他。
沈凌風沒有應聲。
他面無表情地走到牀尾,彎腰抓着搖手,把我的牀頭一點點搖起來。
這一動,痛得我連連吸氣,整張臉都皺巴起來。
幸虧隔壁病牀的家屬幫着喊了一聲:「哎喲小夥砸,醫生讓她平躺休息噠,你搖起來是要痛死她呀!」
沈凌風動作一頓,總算不搖牀了。
我側頭,對那位阿姨感激地笑笑,正張開口要說謝謝。
忽然,「唰」的一聲,簾子被拉上,將病牀視線完全隔開。
與此同時,牀頭被重新搖了下去。
我忍無可忍:「沈凌風,你發什麼神經?」
他拉開陪護椅,一屁股坐下,不答反問:「說吧,誰弄的?」
我:「???」
「什麼?」
他臉色鐵青,眉眼間透露出煩躁的情緒。
「因爲這種事進醫院,光榮嗎?不社死嗎?不羞恥嗎?
「他把你傷成這樣,卻不來陪護,他就那麼好?
「那種事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爲了滿足私慾,你就這麼折騰自己的身體?」
「……」
我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他是得知我黃體破裂的事。
但是,他一副被綠的捉姦姿態是怎麼回事?
我捋了捋思路,得意地衝他笑:「對呀,就是很重要呀!
「他可厲害了。
「不像你,人淡如菊。」
說着,視線下移,對他某個位置嫌棄地掃去一眼。
這一眼氣得他嘴角扭曲,他站起身,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過了會兒,他眉頭緊鎖,雙眸似寒星般,語氣慍怒中夾雜着恨鐵不成鋼般的失望。
「你果然一點也沒變。」
-3-
他咬牙切齒的一句,像一枚鏽跡斑斑的鉤子,勾出過去的記憶。
我不甘示弱:「你也沒變,還是那副陽痿模樣。」
「周、可、茹!我是在關心你,你一定要這麼針鋒相對嗎?
「那個人是誰?你把他的地址給我,我去找他算賬!」
我白了他一眼:「你一個弱雞算個屁的賬?他是我的強,我就喜歡他這麼強。」
「你……」
他還想繼續發作,卻被進門的主治醫生打斷。
醫生拉開簾子:「325 病牀,ŧűₒ放屁導致黃體破裂,以後放屁要注意方式。」
我:「……」
沈凌風:「……」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醫生交代幾句,在卡牌上籤個名,就不帶走一片雲彩地走了。
留下被打臉的我,石化在牀上。
房門關上,沈凌風從壓抑到放肆的笑聲,震天動地。
「哈哈哈……
「是屁啊!
「居然是個屁!你新歡原來是個屁啊哈哈哈!
「我確實不能找個屁算賬哈哈哈!」
他笑瘋了。
隔壁大媽受不了,呵斥一聲,才讓沈凌風消停下來。
看他彎腰低頭,捂住口鼻還笑得跟個癲公一樣,我心裏難受極了。
場子沒找回,還輸了面子。
不僅蛋疼,臉也疼。
-4-
沈凌風漸漸不笑了。
我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他卻徑自坐下,自作主張地提出留下來照顧我。
「你爸媽都不在南市,你這種情況住院肯定也沒臉讓別人來照顧你,除了我,還有誰管你?」
我:「?」
「我男朋友會管我,用不着你在這裏裝好人。」
「男朋友?」他不以爲然地挑眉,笑出聲,「你是說你的屁嗎?
「小茹,你是女孩子,有時候柔軟一點,對你沒壞處。」
我烏雞鮁魚地翻了個大白眼。
正好這時,手機有新消息發來。
我點開,看到上面的內容,心情好地笑了笑。
正準備給對面回覆,突然一隻手橫過來搶手機,我趕緊把手機塞到背後。
抬頭就是沈凌風黑雲壓城的臉色。
「手機給我。」他陰沉着臉,手掌攤開,語氣強硬,「你現在需要休息,我幫你保管。」
我耐心值降到零點:「沈凌風,你發什麼癲?
「你是什麼身份?我的手機輪得着你保管嗎?你從哪兒來的趕緊滾哪兒去,少在這裏礙我眼。」
「我是在關心你的身體。」
「關你屁事,滾。」
「小茹,你一定要這麼劍拔弩張的嗎?我們就不能心平氣和地溝通?半年沒見,你怎麼變得更加不可理喻了!」
……
-5-
是了,以前他就嫌我像一顆炸彈,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能讓我一點就炸。
因爲對他來說,我的事都是小事,不值得他情緒激動半分。
感冒高燒四十度起不來,他淡定地說喫點退燒藥躺躺就能好。
就這樣讓我躺了一天一夜。
沒死成明明是因爲陳圓第二天來看我,把我送醫院去了。
他卻說發燒熬一熬,可以提高免疫力Ťû₆。
淋雨低燒一週,他說低燒三十七度三都不算發燒。
後來去醫院查出是肺炎,住院期間,他也說打三天針水就能好,不是什麼大事。
半夜下班遇到搶劫,他說人沒事就行,錢財都是小事。
直到警ŧŭ⁴察上門說那是有前科的殺人犯,他說反正沒受什麼傷。
可一旦輪到他的朋友們,哪怕對方只是打一個噴嚏,他都能緊張得冒冷汗。
又是噓寒問暖,又是連夜送藥,又是趕過去幫忙。
他說那是講道義,是社交的基本風度。
可這些「風度」,從來不對我。
對此,他的解釋是:「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對他們的關心都是客套禮貌,你是自己人當然不用再做那些表面功夫。
「難道你希望我像對外人那樣,對你做表面功夫嗎?」
現在再看他坐在病牀前殷切關懷的假模假樣,簡直要把我給噁心壞。
-6-
其實剛開始時,沈凌風對我的態度也不是這樣的。
我和他交往了一年多。
剛開始,他對我也是熱情主動的。
會噓寒問暖,會製造驚喜,會在我需要時及時出現。
後來慢慢地,他就淡下來了。
我不止一次因爲他的「冷淡」而起疑、吵架、鬧分手。
每次他都是淡淡地掃過一眼,語氣淡然:「小茹,女孩子不要那麼敏感尖銳。
「你讓我抱你哄你,我也抱了哄了,你要過情人節,我也陪你過了,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別的戀人牀頭打架牀尾和,我跟他吵架得到的,只是他淡淡的一句「鬧夠沒」。
有男同事追求我,我特意讓他發現。
我以爲他會生出危機感,調整狀態,他卻仍舊一臉淡然:「他追不上,追上也忍不了。
「你脾氣又臭又硬,除了我,沒人能忍。」
於是,我提了分手。
他一副不以爲意:「又開始了?這次又是什麼理由?」
我回:「你滿足不了我。」
從心理到生理,他就沒有一樣能讓我高興的。
一年多的時間,讓我疲憊得像走過八年長跑一樣,身心俱疲。
那一刻,他突然就不淡定了。
平日溫潤清雋的臉漲得通紅,也不知是氣紅的,還是急紅的。
「周可茹,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那種事?țűₑ!
「你是女生,應該自重自愛!」
……
-7-
沈凌風是被我閨蜜陳圓攆走的。
他走後不久,就有跑腿送東西過來。
一束花,一個果籃,和附近燉盅店打包來的雞湯。
「咋的?你那人淡如菊的前任是打算追回你嗎?」
陳圓嫌棄地從花束裏夾起一張小卡紙:「嘖,真晦氣。」
說着,把卡紙丟給我。
我看了眼,上面寫着:【我不跟你的屁計較,你也別跟以前的我計較,和好吧。】
我:「……」
陳圓把東西挪到一邊,吐槽道:「都分半年了,他說這種話也不怕閃舌頭。
「別忘了當初他怎麼對你的,他估計是這半年沒找到更好的對象而已。」
我隨手把卡紙丟進垃圾桶,點點頭:「放心吧,我拎得清。」
我又不是什麼犯賤的人。
我的眼睛長在前面,是要往前看的。
-8-
我在醫院住了三天。
起初沈凌風來過兩次。
陳圓嘴炮的功力很強,三兩句就把他罵得下不來臺。
之後他再沒出現。
出院那天,陳圓因爲工作走不開。
她先替我辦完出院手續,安排好接我的車,就提前把行李包收拾好帶走了。
我從醫院出來,正在等車。
一輛白色 X5 停到跟前。
等看清車裏司機的臉後,出院的好心情頓時全無。
「你怎麼又來了?」我不耐煩地開口,下意識就想跑。
沈凌風下車追來,很快就攔在我前邊。
「我不來的話,你怎麼回去?
「走吧,這裏不能停車太久,有什麼事上車再說。」
我煩躁地掙扎,沒掙開,反而牽扯到下腹,痛得我齜牙咧嘴。
「你看你,受傷就少作點,安分點不行嗎?」
沈凌風拽着我,快步往路邊走去。
我一邊掙扎,一邊喊:「沈凌風你發什麼癲!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再不鬆手,我就報警!」
他沒有鬆手:「男朋友?你以爲我會信?
「如果你真的有新男朋友,爲什麼住院三天,他一次都沒出現?」
我解釋:「他出差,我沒告訴他。」
他笑出聲,語氣篤定:「小茹,我瞭解你。
「你不是個能憋住事的人,以前有點不舒服都要跟我撒嬌,要我哄你。
「這次都住院了,你要是真有新對象,怎麼可能憋得住不說?」
說着,他單手拉開車門,強硬地將我推進去。
我趁機抬腳踹他ţų⁽下三路。
他不得已地往後躲,手上也鬆了力道。
我捂住下腹,麻溜地跑開。
恰逢這時,後面的車連按好幾聲喇叭催促。
趁沈凌風被後車司機糾纏時,我跑到對面馬路攔下一輛空的出租車,火速溜了。
-9-
但我沒想到,沈凌風這次那麼執着。
他竟然一路跟着出租車。
一下車,他立馬跟過來。
我跑,他追。
我差點插翅難飛。
好在這時,小區保安出面攔住了他。
我頭也不回地跑進單元樓。
剛過門禁,忽然腰間一道強力將我撈過去,背部撞上堅硬結實的肉牆。
「怎麼了?跑這麼急?」低沉微啞的聲音自發頂傳來。
「傅琰?」我心口一震,驚喜地轉過身。
俊美無儔的臉近在眼前,一雙含情目帶着憂色,瞳仁裏映照着我小小的影子。
剎那間,這幾天的所有煩躁情緒盡數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名的委屈。
我撲進他的懷裏,聲音變得有些嗚咽:「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要去一個禮拜嗎?」
傅琰沒出聲。
他俯身,將我微微懸空抱起。
抱得有些緊,剋制的吻落在我耳畔的發上。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嘭」的一聲巨響。
我回頭看去,居然是沈凌風。
他氣喘吁吁地站在玻璃門外,一隻手握拳打在玻璃門上。
雙目通紅,裹着盛怒的情緒,嘴巴一開一合地在喊話。
玻璃門隔音很強,他的聲音傳進電梯廳後,變得沉悶且含糊不清。
-10-
我下意識轉頭看向傅琰。
他專注地等電梯,彷彿絲毫沒注意門外的人。
等電梯一到,便摟着我進去。
電梯裏,他依舊什麼也沒問。
我跟在他身後進門,遲疑地開口:「傅琰,剛剛唔……」
話沒說完,他驀地轉身,低頭覆下來。
淺嘗試探後轉爲猛烈攻勢,將我要解釋的話吞得乾乾淨淨。
我倆氣息全亂了。
「抱歉,差點忘了你的傷。」他低喃,一陣陣熱息灑出。
上一秒我還在羞澀,下一秒我就愣住了。
「你……你知道了?」
他含笑點頭:「你有一個好閨蜜。」
「……」
「以後飲食要注意,辣的東西少喫。」
「……」
糗。
非常糗。
我糗得說不出話,傅琰卻越說越來勁。
他放下我,拿出一張紙,對着上面寫的飲食注意事項細細地數。
我看了看,才發現那是飛機上的餐巾紙。
「你在飛機上寫的?」
他「嗯」了一聲,轉身把那張紙貼到冰箱門上,說:「也許是因爲我們交往時間太短,你還沒能完全接受我,我能理解。
「但是作爲你的男朋友,在你受傷住院的時候,我竟然不在你身邊,甚至毫不知情,這讓我很挫敗,也讓我無措。
「所以,以後你有事不要瞞着我,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可以嗎?」
熾熱明亮的目光像是能將人吞噬包裹,我動容上前:「具體情況具體操作嘛,這次是因爲你在出差,告訴你你也趕不回來。」
「那也要告訴我。」
「可是……」
他打斷:「陳圓問我要了兩千塊的爆料費。」
「啥?!!」
「兩千塊?我住院的事她賣兩千塊?」
蒼了天了!
陳圓那傢伙,居然趁我蛋疼,賺我破蛋的錢!
這波屬實是我虧大發了。
像是洞察我心事似的,傅琰慢悠悠地飄來一句:
「喫一塹長一智,下次有事別瞞我,可以省錢。」
我反駁那是他的錢,又不是我的。
他回:「那是爲了娶你存的老婆本,你確定跟你沒關係?」
「……」
更虧了。
-11-
傅琰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把草藥,讓我洗澡沖沖晦氣。
還得連洗三天。
我笑他居然會信這個。
他卻一本正經:「網上查的。」
我以爲是要衝掉住院的晦氣。
直到陳圓發來一條短視頻,上面介紹的竟是避小人。
我趕緊給她打過去。
她在視頻那頭笑得花枝亂顫:「我在長輩羣裏翻到的,你就品吧,一品一個不吱聲。
「哦對了,你住院的事我是昨晚才說的喲!
「他今天一早就飛回來,本來說親自去接你當驚喜的,誰知道你居然沒坐上他的車。
「你慘了,他肯定在醫院門口撞見你和沈凌風拉拉扯扯,臨時起意去買的那玩意。
「寶兒,你自求多福吧。
「哦嚯嚯嚯~」
巫婆式的笑聲戛然而止。
明明靠我才賺了兩千,她居然還敢幸災樂禍!
我一怒之下,掛了視頻。
廚房裏,傅琰正在炒菜,白襯衫黑西褲外加一條藏藍圍裙,極具人夫感。
袖子捲起,露出繃緊的小臂肌肉,線條分明。
隔着島臺,我試探性地問:「你今天去過醫院?」
「嗯。」
「那……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他側過身,眉眼深邃:「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不是介意,我可以回答你,不介意。
「第一次見你那天,你因爲分手而在大街上嗷嗷哭。
「如果我會介意你的過去,後來就不會追求你。」
聞言,我眨了眨眼。
和傅琰初遇的情景在腦海裏掠過。
那天我對沈凌風提分手,卻被質疑成是我不自愛,我沒忍住進行了一番自證。
自證的結果,就是給了對方站在高位對我進行審判的資格。
好在我比較猛,吵不過,我就跟他打架。
當他再次說我滿腦子廢料時,我才恍然意識到自己跌進了自證陷阱。
於是我跑了。
一邊跑一邊哭,跑累了蹲在路邊繼續哭。
好巧不巧,我蹲着的位置旁邊停着一輛車。
因爲我蹲着,擋住了後座右門。
傅琰當時就坐在右門內。
他說那時候看我哭得太慘了,很少能看到有人在外面哭得那麼崩潰。
等我情緒穩定下來,他才從左邊下車。
下車問的第一句就是:「你被詐騙了嗎?需不需要幫你報警?」
……
-12-
那是我和傅琰的第一次遇見。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還真狼狽。
收回思緒,我湊近傅琰身邊:「你真的沒有不高興?」
「沒有。」他很是淡定地挑了挑眉,繼續翻炒。
「……」我一時無言。
說實話,他這個反應讓我有點失望。
我和傅琰確定關係還不滿一個月,按理說現在算是熱戀期。
雖說他追我的時候也是這副處變不驚的沉着模樣,可那是我的前任耶!
他就這點反應?
換位思考,假如是我看見他跟前女友在一起,我肯定會心裏膈應的。
難道男人都這樣,一旦開始交往,就會變得不那麼在意?
在我逐漸胡思亂想之際,傅琰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他目光沉靜,神情莫名地無比認真。
「小茹,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任何不高興。」
我濛濛地點頭,帶着幾分困惑:「嗯嗯,我信啊,所以?」
「你可以說說今天什麼情況,讓我聽聽。」
「爲什麼?」
「因爲我心裏有一點點的不痛快,但你放心,我沒有不高興。」
哈?
心裏不痛快,不就是不高興嗎?
好傢伙,他全身上下就嘴硬是吧?
我笑了笑,饒有興味地盯着他。
直到他耳根漸紅,突然認輸似的輕笑:「好吧,我大概是喫醋了。」
我一聽,內心得到莫大滿足,索性撲上去吧唧一口。
「喫醋好,我喜歡你喫醋。」
「你喜歡就好。」
-13-
再一次見到沈凌風,是在兩週後。
晚上十點多,我剛從公司大樓出來,準備去機場。
之前傅琰是臨時趕回來的,確認我沒事後,才按着工作計劃趕去 G 國。
我打算今天去接機,給他一個驚喜。
卻在露天停車場被人攔住。
沈凌風橫臂擋在前面,橫眉豎目:「這麼晚,他一個男的還要你去接?
「你是他的保姆嗎?」
「我就樂意接我男朋友,咋的,關你屁事?」
我不緊不慢地繞開他,從旁邊走過,拿出車鑰匙解鎖。
他跟上來,伸手按住車門。
「周可茹,我們才分半年!你不覺得你變心變得太快了嗎?」
「快又怎樣?」
「快就說明你無縫銜接,說明你是因爲他纔跟我分手的,說明不是我滿足不了你,是你貪慕虛榮早就劈……」
「沈凌風。」
我打斷他的話。
「來來來,睜大眼睛看着我。」
說着,我掏出辣椒水噴霧,對着他「噗噗噗」狂噴一通。
他捂住眼睛,節節後退。
我趁機開門上車,麻溜地跑了。
他在後邊一邊追一邊喊:「周可茹!你又跑!」
-14-
趕到機場的時間剛剛好,傅琰跟助理一起出來。
見到我,他立馬彎起嘴角。
「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驚喜的感覺都沒有?」
「因爲感動比驚喜更多。」他一把抱住我,埋首在我頸側,熱息撩得我的耳根發癢。
我怕癢地縮脖子。
他動作自然地替我揉了揉。
我倆膩歪了一個週末。
週日下午,新項目的客戶忽然打電話來,提出要臨時對接方案。
我趕回公司,討論一下午,得出的結論是方案全改。
好不容易熬通宵改完,對方卻說色調她不喜歡。
於是,我跟組員加班開會,改了又改。
今天說標語不行,明天說形式不夠創新,再就是對活動項目又增又減。
白乾文學貫徹到底。
連傅琰都品出不對勁:「對方跟你有過節嗎?換個人跟她對接吧。」
換人的事,我提過,被拒絕了。
直到陳圓在一場宴會上喫瓜,發來沈凌風的照片。
【快看快看!他旁邊那個女的是不是有點像你?
【髮型跟穿搭都跟你一模一樣,連手裏的包都是同款,從背影看,簡直就像你本人!
【他該不會在搞什麼替身文學吧?】
我點開一看,瞬間驚住。
這不是我那難搞的客戶範雪嗎?!
這這這!
她跟沈凌風?!!
-15-
我這人屬於有屁就放的直腸子。
看到照片,我的腦子裏填滿問號,不問清楚的話,半夜都會坐起來大喊:「到底爲啥?!」
於是我問陳圓要了宴會地址,直奔宴會現場。
抵達時,宴會已接近尾聲。
陳圓出來找我。
我正要開門下車,就看見沈凌風追着出來。
「小圓你等等,我有點事想問你。」
他急匆匆跑過來,並沒有注意到我就在陳圓身後的車裏。
「小茹是真的跟那個男人在交往嗎?像傅琰那種家世背景的人,能接受得了小茹這樣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他爲了阻止我見小茹,買通小區保安,不讓我再進小區,就連她上班的地方,也有保安盯着我,讓小茹在這種人身邊,你不覺得很可怕嗎?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擔心小茹被騙。
「你跟她是好閨蜜,不能這樣眼睜睜看着她成爲有錢人家的玩物吧?」
隔着車窗,我看到陳圓已經攥緊手提包。
下一刻,她掄起手提包往沈凌風身上砸。
她砸得可猛。
一邊砸,一邊罵:「去你爹的擔心!去你丫的玩物!
「什麼叫作小茹這樣的?她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你個狗東西不曉得珍惜,現在還想來攪和她的幸福!傅琰還是不夠狠,如果是我,直接讓保安見你一次打一次!
「要不是殺人犯法,老孃高低把你埋屎裏去!」
沈凌風被砸得往後退。
我趕緊下車,把陳圓攔住。
「小茹,你在?」沈凌風一臉怔忪。
我點頭:「對,我來找你問件事。」
他愣了愣,臉上的表情頓時豐富起來。
由驚訝、喜悅、無措,迅速轉變成沒能壓制住的得意之色。
他幾步上前:「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是,小茹,我一直在想你。
「分手這半年多,你也許因爲傷心難過而一時誤入歧途,但我願意包容你,原諒你在這期間變心。
「只要你以後踏踏實實的,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發脾氣跟我鬧,我同意複合。」
他自說自話,語氣施捨,話裏話外透出一股優越感。
我:「???」
「你同意?」我氣笑了,「我是放了個屁,但你是腦子裝糞吶!
「鬼才跟你複合!」
他皺起眉,語氣開始不耐煩:「周可茹,我都主動給臺階了,你還想怎樣?
「你提分手罵的那些難聽話,動手打我的事,包括這半年裏你被姓傅的包養的事,我都已經不介意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他不介意?
我被包養?
我打他罵他?
半年沒見,他是真的越來越不當人了。
-16-
而這時,範雪跑了出來。
她橫擋在沈凌風前邊,張口就是:「周可茹你怎麼那麼犯賤?能不能別對一個男人死纏爛打?你把阿風當什麼了?」
我反問:「范小姐,你那麼激動幹什麼?你跟沈凌風什麼關係?喜歡他?」
她倏地臉色漲紅。
沈凌風把她拉到後面,極具風度地維護:「小茹,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牽扯到其他人,範雪跟我只是朋友。」
話音剛落,我就笑出聲。
在我身後的陳圓笑得更猖狂。
「哎喲喲!沈凌風你是真神啊!一邊求複合,還一邊維持你那虛僞的風度!我真服你這個老六!」
她笑得前俯後仰。
沈凌風臉色越發難看。
我斂了笑意,看着範雪,開門見山:「我這人說話直接,不喜歡拐彎抹角。
「正好當着沈凌風的面,你說實話,到底是我的方案有問題,還是因爲我是沈凌風的前女友,你對我本人不滿意?」
「我……你……」範雪一陣慌亂。
「就、就算我是故意針對你又怎樣?
「明明就是你嫌貧愛富,爲了錢劈腿甩了阿風,辜負了他!
「他那麼好一個人,就算被你甩了都還幫你說好話,我只是在幫他打抱不平!
「但凡有點正義感的人,都見不慣你這種渣女!」
「我渣女?」我看向沈凌風,「原來你對外是這麼說的。」
他眼神閃爍:「過去的事都別提了,範雪是個善良的人,她對你沒有惡意。」
我聞言冷笑。
好好好,顛倒黑白是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沈凌風,ţű₆我忍你夠久了!
「你犯賤糾纏我,鬧到我男朋友面前,我忍了!但你攛掇範雪故意卡我的工作進度,就不行!
「你這人自私又自卑,之前跟你在一起,老闆要給我升職,你以辦公室戀情爲由,勸我辭職換個不用加班的普通文職,生怕我職位比你高,賺錢比你多。
「你有生理缺陷,就精神 PUA 我,語言打擊我,給我洗腦說全世界只有你才忍得了我,好讓我甘心服從你。
「現在口口聲聲說愛我,要複合,你惡不噁心啊?!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纏着我,再給我搞事,我就把你的真面目寫下來發到網上,發到微信羣、朋友圈。
「到時候,全世界都會來審判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範雪聽得目瞪口呆。
她剛要開口,就被沈凌風打斷,直接帶走了。
陳圓說經過這次之後,沈凌風應該不會再來纏我。
至少明面上不會。
畢竟,全優好男人的人設纔是他的命根子。
-17-
第二天本該溝通方案時,對方公司換了對接人。
理由是範雪生病請假了。
沒有範雪的刁難,工作進展得很順利。
等範雪得到走流程的消息時,流程已經走到執行部門。
她即便還想作妖,也作不起來了。
當然,她還沒有蠢到太離譜。
項目現場,她主動提出私下談談。
「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因爲沈凌風才針對你的?」
「不然呢?」我不答反問。
「說實話,你究竟是因爲什麼而不爽我,我根本不在意,等這次活動圓滿結束,你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這是我在分公司的最後一個項目。
項目完成後,我將會調到總公司去。
即便再有合作,我也不需要與範雪直接對接工作,而是與她的上級交流。
範雪似乎沒有理解我話裏的含義。
她仍陷在感情取捨的旋渦裏。
「他那麼好的人,在你這裏卻被說得一無是處,我替他感到不值,你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愛。
「我親眼看到他手機屏保設置的是你,無數次聽他說他有多想你,他甚至想你想到哭了,連他這樣深情的人你都辜負,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你們都分手那麼久了,他還是放不下你。
「哪怕看見你爲了錢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都沒有嫌棄過你,他是那麼深情那麼好的人,是你配不上他。
「我想得到他的關注,我想看看如果我代替你成爲他心裏的人,他會不會像對你這樣,也對我好。」
她坐在我的對面,低頭盯着手裏的咖啡杯。
一字一句,說着她眼裏的沈凌風。
她說,她真的很喜歡沈凌風。
他紳士、風度、細心,充滿溫暖,很懂得照顧人。
她嫉妒我得到了沈凌風的心,更恨我不珍惜。
嫉恨讓她失去理智、面目全非。
她還說,她從前不是這樣的人,自從喜歡上沈凌風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說得很沉浸,很投入。
奈何我只有一雙白眼,給不了她太多。
我很想告訴她,她看上的那些全是假象,沈凌風根本就是表演型人格。
爲了在人前維護他的人設,什麼都願意幹。
不得不說,沈凌風的人設是成功的。
至少外人眼裏,他就是個絕無僅有的深情好男人。
我不勸她,那是她的因果。
我修行那麼高,怎麼能剝奪她在痛苦中受益的權利呢?
但行好事,不度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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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雪很癲。
在發現我一點動容都沒有後,她開始「勸」我去找沈凌風談一談。
她指望一場談話能讓沈凌風死心,從而接納她。
我很無語。
沈凌風那個人就跟腦子有病似的,他只會用他自己那套固定思維,根本聽不進別人的話。
他還會自動屏蔽所有信息,刻意地不去理解別人所說的。
自從那次宴會外撕破臉後,我就搬到傅琰的小區住了。
一來他那邊離總公司更近,二來可以避開再來糾纏的沈凌風,也免得傅琰再額外花錢讓保安防人。
我巴不得離沈凌風遠遠的,怎麼可能答應再跟他見面?
毫無疑問,我拒絕了範雪。
但遭不住範雪太癲。
在被我拉黑後,她居然帶了幾個大漢半路攔我,想要強行把我塞進車裏。
好在傅琰趕來,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撂下。
我們當場報了警。
在派出所做筆錄時,範雪還不依不饒。
「周可茹你不準走!你讓我怎麼辦?
「你不跟他說清楚,他心裏就忘不掉你!他忘不掉你,我怎麼走進他心裏?
「既然你已經不愛他Ţűₓ了,爲什麼不肯讓他死心?爲什麼還要讓他想着你?
「你這樣根本就是想吊着他!」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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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把她拉開,帶到了隔壁房。
沈凌風姍姍來遲。
他神色自若,淡淡地斜了我一眼,便與我們擦肩而過。
傅琰摟着我出門,忽然頓住腳步,若有所思地開口:「他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我腦子「叮」的一聲。
是啊,沈凌風爲什麼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
難道他早知道範雪找我的事?
我拉着傅琰折返回去。
隔着門縫,裏面的聲音低低淺淺地傳出來。
範雪哭着訴說自己的付出,乞求他的一點憐愛。
沈凌風的聲音卻始終淡淡的:
「你很好,我都知道,是我不好。
「小雪,有些人是註定忘不掉的,她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
「既然你這麼愛我,爲什麼你不能化小愛爲大愛,用你的愛成全我的愛,去幫我挽回她呢?」
「……」
聽到「化小愛爲大愛」的瞬間,我頭皮一陣發麻。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 PUA 了吧?
這應該算是一種馴化吧?
太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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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派出所離開,傅琰神色凝肅地說了一句:「他看起來很愛你。」
「什麼意思?」
我扭頭看他:「你別瞎說,會折壽的。」
他笑了笑,伸手在我臉上揉了揉。
「沒什麼意思,在警惕我自己不能大意輕敵。
「這個世界太癲,我可得護好你,不讓你折壽。」
我回以微笑。
其實我懂他的意思。
他在說我的這個「前男友」太癲,刷新了他的認知。
講真,我也沒料到半年沒見,沈凌風居然會變得這麼嚇人。
他居然 PUA 一個女生化小愛爲大愛,去成全他。
可問題在於,他其實根本就沒他嘴裏所說的愛我呀!
我也真冤。
分手前被 PUA,分手後還要做他馴化別人的工具。
一時間,說不清到底是我比較慘,還是現在的範雪更慘。
只希望她能早日清醒過來,脫離沈凌風這片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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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沈凌風和範雪都是生活中的插曲。
我的生活主旋律並沒有被打亂。
調到總公司後,工作變得更忙更充實。
傅琰有時候會說我爲了工作忽視他,但都是嘴上說說,說完之後就會陪我一塊加班。
大多數時候,我們是各忙各的。
忙歸忙,我們倆見家長的事倒是沒落下。
大概半年過去,沈凌風讓跑腿送來一封郵件。
傅琰當場就替我拒收了。
「他跟範雪要結婚,這應該是請柬。」他面色無虞地說,空氣裏瀰漫一絲若有若無的酸氣。
我吧唧一口,笑道:「一個過去式,你至於嗎?」
他反撲過來,咬着我的脣,聲音含糊不清:「不至於,但我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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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風的婚禮,我沒去。
但熱衷喫瓜的陳圓去了。
「範雪絕對是個狠人,她居然在自己的婚禮上放監控視頻!
「你不知道,視頻裏的沈凌風就跟個變態狂一樣,對她軟硬兼施地各種 PUA,爲了讓ŧų₁她聽話,居然還軟禁她,把她綁在門上。
「據說攝像頭是範雪自己裝的, 本來是爲了看她家的三隻貓,沒想到會用到沈凌風身上。
「現在各個平臺都轉瘋了!沈凌風這次絕壁人設崩塌, 哈哈哈!」
視頻那頭,陳圓在一片狼藉的宴會廳裏笑得齜牙咧嘴。
她身後不遠處,範雪身穿雪白婚紗站在舞臺上。
而西裝革履的沈凌風被幾個人死死按住, 朝她跪着。
沒一會兒, 鏡頭忽然晃轉,陳圓興奮地叫起來。
「牛!範雪真牛!她扇沈凌風的姿勢特像扇羊!
「茹寶, 我現在開始要對範雪瑞思拜了, 你別喫醋哈!
「哈哈哈……」
就像陳圓所說的, 沈凌風人設崩塌了。
不僅如此,他還徹底社死。
全網瘋轉都在罵他,這回他就算不被罵死,也得脫層皮。
這年頭的網暴可不是小打小鬧的。
沒幾天, 熱度下去了。
我聽爸媽說, 沈凌風爲了躲風頭, 跑回他父母家。
結果把跟風罵的自媒體博主帶過去, 鬧得警察都上門了。
我擔心事情鬧大,網友扒到我這個前女友身上來, 索性就讓我爸媽從老家趕到南市住幾天。
傅琰知道後,自告奮勇親自把人接來。
安頓好後,既陪喫陪聊, 還陪着到處逛。
逛着逛着, 他的父母也來了。
這下倒好, 雙方會面,當場就商量訂婚的事。
而我這個當事人之一,卻在公司加班。
長輩催婚, 我難免焦慮。
傅琰卻不以爲意:「他們商量他們的,我們商量我們的。
「一切以你的意願爲重。」
「如果我是不婚主義呢?」我挑眉,故意逗他。
他失笑側首:「只要我們在一起, 那張結婚證不重要。」
我不禁意外:「真的?
「那不結婚?」
他眼瞼微垂, 幽深雙眸綴滿真誠:「還是那句, 我以你爲重。」
說着,伸手把我手裏的文件抱走,拉開我的手環上他的腰。
大手按在我後腰,緩緩拉近。
看着他眼裏的剋制,我秒懂裏面翻湧的暗潮, 笑着附在他耳邊, 低聲問:「你怎麼會對我這麼好?」
他偏頭,準確地找到我的脣。
低醇沙啞的嗓音勾着火,氣息灼灼:「因爲你身上有我期望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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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有個主持人說過這樣一段話:
「大家都會愛錯人, 會莫名掉眼淚, 會走在路上突然崩潰,但不妨礙我們去看看晚霞吹吹風。」
過去的都會過去。
過去的經歷,影響不了我繼續虔誠而熱烈地再去愛人。
只有離開錯誤的,才能遇見對的。
對我而言, 沈凌風已然過去。
而傅琰,是現在。
至於我們的將來,交給時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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