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 crush 親嘴半年，始終沒等來一句表白。
我主動出擊時，突然看見彈幕：
【女配真是笑死我，廉價還倒貼。】
【男主：青梅竹馬的妹寶嫌我吻技不好，我隨便找個女生練練，她怎麼當真了！】
【男主每月充遊戲的錢都夠女配生活費了，一個貧困生怎麼配得上京圈太子爺？】
我頓了頓，重新開口：
「你好陸洲，我想找你借錢。」
-1-
陸洲愣住了。
彈幕也愣住了。
我繼續說：
「聽說你一個月打遊戲的錢都夠我生活費了，我現在喫不上飯，請你幫忙。」
陸洲回過神來：
「原來是借錢啊。」
「我還以爲你要說別的呢，嚇我一跳怪尷尬的。」
「不是的，我覺得我們都親過嘴了，應該算親密朋友，所以我想找你借錢。」
陸洲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快速掏出手機：
「缺錢你早說啊這些夠不夠？」
他真的給我轉了五萬！
我心跳漏了一拍，假裝委屈：
「你也知道我是貧困生，平時連潤脣膏都不捨得買，親嘴的時候你還說我嘴巴好乾……我還錢可能有點困難。」
陸洲心虛到不敢看我：
「不急着還錢，你先對自己好點……不對啊，你手裏那是蛋糕？」
「沒錢喫飯，有錢買蛋糕？」
糟了！
這是我爲了慶祝自己考過四級。
咬牙買的獎品。
我靈機一動解釋：
「看見你朋友圈發了遊戲通關截圖，我想買個蛋糕祝賀你。」
陸洲怔怔地站了幾秒，皺眉開口：
「你怎麼知道我愛喫這家店？一個蛋糕要花掉你一週生活費吧？你真是……」
「你把蛋糕給我，就當還錢了。」
我強壓住嘴角：
「行，行嗎？」
「我說行就行。」
陸洲拎着蛋糕瀟灑離去時，彈幕鋪天蓋地刷了起來：
【男主你傻啊！那是她買給自己的蛋糕，你瞎想什麼！】
【沒見過女配這種不要臉的綠茶婊！把接吻掛在嘴邊讓男主愧疚，真討厭！】
【哈哈，她借錢只是個藉口吧，自己也知道癩蛤蟆喫不上天鵝肉，強行挽尊一下。】
我無視彈幕，心滿意足地去教室上課。
姐用三百塊的蛋糕交換到了五萬。
罵我的一律當紅眼病處理。
嘻嘻。
-2-
我家裏很窮。
大一時還穿着親戚的舊衣服，又土又醜。
被一羣男生嘲笑時，陸洲恰好路過，罵了他們。
「別人穿什麼都是她的自由！像老太太一樣嚼舌根惡不噁心。」
這個眉眼清俊的少年，成了我心中的白月光。
我開始默默打聽他，接近他，也在默默改變。
聽說他住市中心，我就跑到市中心的咖啡店打工。
他喜歡乾淨漂亮的女生，我就拼命攢錢跟室友學穿衣打扮。
製造無數次偶遇，終於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我不懂他手上的江詩丹頓價值一套房。
因爲他只穿白 T 恤和工裝褲，冷了就在外面加衛衣，羽絨服。
不愛打扮自己，只追求乾淨。
朋友圈只發遊戲和籃球。
和普通男生一樣。
有次，我發現了他手腕上的粉色皮筋，默默把他刪了。
沒想到他主動約我見面，笑着吻了過來。
「這是妹妹的皮筋，你喫醋啊？」
我們曖昧到極致的關係。
似乎只差那層窗戶紙沒捅破。
看了彈幕才明白。
原來我只是個練吻技的工具人。
既然愛情談不了。
錢總能談一談。
好好的資源別浪費。
……
我把五萬塊分成了三份。
一份還助學貸款，一份給爺爺奶奶換冰箱。
最後一筆錢在學校小南門外租了間鋪子，打算做輕食外賣。
我曾在輕食店打工，最清楚利潤有多大，客戶羣體有多合適，也積攢了一些渠道。
如果收入穩定，我就不用打三份工維持生計了。
規劃完所有事已經到第二天早上。
我拿起手機看課表，突然發現陸洲發來好多消息。
0:03
【Derek：程予夏，你昨天是不是想對我表白啊？】
0:10
【Derek：哈哈，我就隨便問問。】
1:30
【Derek：咱倆做親密朋友挺好的，表白多尷尬啊哈哈。】
3:00
【Derek：真沒別的意思哈，你再有什麼難處跟我說，不許和別人做親密朋友。】
-3-
【？？我眼花了嗎？男主的霸道和佔有慾只屬於妹寶一個人啊，不許對女配說這種話！】
【男主回去盯着蛋糕一整晚沒睡，妹寶去酒吧他也不擔心了，我從沒見過他這樣。】
【不許你想妹寶之外的其他女人！給我守好男德！】
彈幕都在討論陸洲的變心。
卻沒有人指責他欺騙我的感情。
難道主角做什麼都是對的嗎？
我不再理會彈幕，先收拾東西去上課。
通宵 857 的室友楚梨恰好回來，醉醺醺躺在牀上，老樣子讓我幫她簽到。
「夏夏你最好了～陸洲能交到你這種女朋友，簡直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想等楚梨醒酒了再和她解釋，轉身幫她脫下高跟鞋，摘掉首飾蓋好被子。
楚梨的手錶也是江詩丹頓。
就是她教我認識化妝打扮，給我當軍師。
我把她當最好的朋友。
…….
我還沒想好如何從陸洲身上薅羊毛，他倒是不請自來了。
我學財務管理，他讀工商管理，他竟然出現在我們班的專業課。
「咳。」
陸洲單手插兜在教室裏轉了幾圈，不經意地坐在我身邊：
「幫哥們代課，挺巧的遇見你了。」
我冷漠點頭，早已沒了從前那般心動。
陸洲的喉結滾了幾下，主動找話題：
「看你黑眼圈挺重的？昨天沒睡好嗎？」
我靈機一動，頓時不困了。
我用微微發紅的眸子望着陸洲：
「昨晚通宵做線上家教。」
「又在打工？我不是給你錢了嗎？」
「五萬我用來一次性還清助學貸款了。生活開銷總歸要自己掙的，不想再麻煩你。」
陸洲欲言又止，眸子裏閃過一抹心疼。
他還想給我錢。
被我婉拒了。
表現得太明顯，會讓他討厭。
「那……你給我表弟當家教吧，教誰都是教。我姑姑請的上一位家教月薪兩萬呢。」
我淡定地喝了口水。
掩飾嘴角的笑容。
【男主又上鉤了？糊塗啊！】
【女配喫相真難看！窮也要窮得有骨氣，我要是她，我寧可去要飯也不依靠男人，噁心嬌妻能不能去死！】
【表弟長大之後是妹寶的小奶狗，這女人心機真深，該不會想趁機收買表弟吧？】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賤人窮三兒！想扎死她！】
彈幕要亂成一鍋粥了，我絲毫不在意。
真希望全世界都只關心談戀愛那點事。
這樣我就能舒舒服服撈錢了。
喜歡要飯你們快去。
我含淚答應月薪兩萬的兼職就好。
「對了。」
陸洲想起什麼：
「你昨天送我的蛋糕裏，祝福卡片怎麼寫着程予夏啊？」
-4-
我瞬間僵住。
大腦飛速運轉，擠出了一抹苦笑。
「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
「就像蛋糕上的小卡片，只要有一個小角落是屬於我的，我就滿足了。」
陸洲低頭望着桌面，側臉的輪廓鋒利冰冷，讓人拿不準情緒。
當我以爲這招不管用時，彈幕飄了出來：
【剛剛那幾秒，男主竟然在思考放棄追求妹寶，給女配一個名分，我心ẗū⁵碎了。】
【不會的不會的，妹寶連男主的內褲都要親自手洗，她自有手段拴住男人的心，我們只要靜靜欣賞大女主如何手撕窮三兒就好。】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
急忙假裝手機掉了，躲到桌下緩緩。
爬起來時，陸洲竟然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我現在就去和姑姑當面談，你把其他兼職都辭掉吧，回去好好休息。」
他走得很匆忙，好像害怕我開口挽留一樣。
彈幕在狂歡。
他們說男主最終還是選擇了女主，用這份家教當「分手費」，堵我的嘴。
我輸了。
其實我根本ƭũ̂ₗ不在乎陸洲愛誰。
人們往往把愛情幻想得不切實際。
如果簡單一點。
京圈太子爺因爲愧疚，補償給你一個億。
還是爲京圈太子爺手洗內褲生兒育女伺候公婆一輩子。
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
我雖然是名校學生，但畢竟只讀大二，兼職的月薪最終定在一萬，每週三次，線上教學。
這已經比我所有兼職都舒服了！
我立刻辭掉其他兼職，想給陸洲發個感謝的表情包。
沒想到，他把我刪了。
【我們暫時就這樣吧，有問題你和我姑姑聯繫。】
我荒唐地笑出聲。
順手也把他拉黑了。
「夏夏，這是你做的輕食嗎？好好喫！」
一道軟糯的聲音從宿舍牀上傳來。
楚梨睡醒了，正捧着我做的午飯大快朵頤。
「以後你要是開輕食店，肯定能火，我第一個買爆！」
我笑着幫楚梨擦嘴，正要談陸洲的事，她忽然把生日宴邀請函遞給我。
「週五我生日一定來哦，你可是我最好的閨蜜了！給我豔壓全場！」
我欣然答應。
可我沒想到。
在生日宴上。
楚梨挽着男友陸洲的手臂，一臉得意向我打招呼。
-5-
【哈哈哈憋屈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女主開大，太爽啦！】
【我們妹寶高調宣誓主權的樣子帥死了，快點打窮三兒的臉！】
【給看不懂的寶貝科普一下。
男主和女主是青梅竹馬哈，昨晚正式交往。
從前女主嫌男主吻技太差，直男不懂得照顧人，所以男主找了女配練習。
這些事女主都知道，默許的。
因爲我們女主纔不是那種拈酸喫醋小肚雞腸的家庭婦女，她是大方體面的富家女，她只會用行動告訴陸洲，外面的都是廉價旅館，她纔是家。】
滿天彈幕映襯着楚梨那張春風得意的臉。
我恍惚了很久，心底泛起細細密密的Ṭů⁰疼痛。
我是真的把楚梨當朋友。
「哎呀，這隻 Coach 包是我的生日禮物吧！我太喜歡了！謝謝夏夏！」
楚梨嬌俏地撲到我身邊，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她邀請的朋友非富即貴，談論的都是家裏投資哪個商場，爸媽給哪個學校捐錢去留學。
連地毯上丟棄的包裝袋都是愛馬仕。
寒酸的我，在這裏格格不入。
「噗，這種垃圾也配送給小梨？」
身旁的捲髮少年發出一聲嘲笑。
楚梨看了一眼沉默的陸洲，牽我的手警大家：
「你們不許嘲笑夏夏！雖然她喜歡穿假鞋買假貨，喫過期零食，爲了省錢兩天才洗一次澡，可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她送的 coach 我都沒聽過呢，應該是國外高奢定製吧，我太喜歡啦！」
我知道楚梨是故意的。
於是，我坦然地笑了：
「是啊這牌子很貴的，你沒聽過也正常，買它花了我三個月生活費呢！今天會場的垃圾能不能送給我，我回回血。」
楚梨捂嘴偷笑，用兩根手指捏起一個香奈兒袋子遞給我：
「都給你都給你，垃圾沒人和你搶，呵呵。」
我一臉滿足地收下，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宴會的鮮花和裝飾品，高檔香檳香水都能賣不少錢
還有這些奢侈品包裝，網上有人花大幾百去買。
我就是個沒有主角光環，又傻又好騙的窮人。
我從不否認。
當我蹲在地上整理一束被踩爛的百合時，陸洲的怒吼聲從頭頂傳來：
「楚梨你差不多行了！程予夏家裏確實困難，有必要這樣羞辱她嗎！這算什麼好姐妹！」
-6-
【男主瘋了吧爲什麼țũ̂₆吼我們妹寶？妹寶都要嚇暈了！】
【有一說一女主這裏過分了。想打臉女配，結果用力過猛，看得我難受。我纔是連 coach 都買不起的真窮人啊！】
【彈幕裏還有正常人嗎？女配辛辛苦苦走出大山，結果遇上了男主女主這倆貨，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捲髮少年再次不屑道：
「我天生討厭窮人，家裏窮讀什麼大學？」
「紀琰你少說兩句吧！我記得她是貧困生，估計省喫儉用買的 coach，楚梨還這樣陰陽怪氣，實在有點……」
人羣裏傳來了楚梨不想聽的聲音。
她紅了眼眶，顫抖着質問陸洲：
「你怎麼能這樣說我？」
「雖然我們是青梅竹馬，但是聽說夏夏喜歡你，我立刻把你讓給她！我當然把她當好姐妹！」
-7-
【女主不愧是女主啊，巧妙轉移話題把女配當小三那點事抖了出來，我要記下來猛猛學習！】
【婊氣沖天，毫無三觀，不知道樓上學什麼。】
氣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緩緩望向楚梨，無辜道：
「我不知道你怎麼誤會的。」
「我一個貧困生，我哪敢喜歡陸洲，加好友都不敢說話好吧？他也不可能看得上我吧？」
楚梨哽咽了一下，小手拿起手機，想要不經意地透露更多細節。
誰知陸洲突然踹翻了身旁的椅子，臉色陰沉可怕。
「楚梨，雖然我們 18 歲就睡過，但你沒同意交往。大家都是單身你別說得好像誰出軌了一樣。我不欠你，程予夏更不欠你！」
楚梨的動作突然停住。
彷彿一層遮羞布被扯掉，臉上緩緩褪去血色。
她捂着臉跑了出去。
捲髮少年追在身後。
一場生日宴徹底不歡而散。
好像沒有什麼贏家，只是把兩個女孩難以啓齒的事翻出來講了一遍，互相傷害。
非要說誰贏了，只有陸洲全身而退。
這就是彈幕喜歡的原配打小三劇情嗎？
真的爽嗎？
人羣逐漸散去，我留在後面瘋狂撿垃圾。
在心裏計算價格時手機響了。
陸洲的好友申請一遍一遍彈了出來。
-8-
【我要棄文了，男主竟然罵了女主，還一遍遍加女配好友，他竟然心疼女配！】
【原文說：『陸洲聽見程予夏的話，心裏五味陳雜陳不是滋味。難道她接近自己只是爲了錢嗎？』完蛋了，我覺得男主對女配假戲真做了。】
【你們真不覺得是一個渣男禍害了兩個好女孩嗎？這小說看得我噁心。】
半透明的彈幕在夜色映襯下格外清晰。
我剛剛走出酒店，就在巷子裏撞見了陸洲。
他擋住了燈光，落下一大片陰影，目不轉睛注視着我：
「楚梨從小就是這個臭脾氣，你別跟她生氣。」
「不生氣啊，她說的都是事實，我確實窮酸嘛。」
「……那我和楚梨的關係，你會不會介意？」
我笑了。
「我介意什麼？我只是想跟有錢人做朋友，日後提攜一二，我又沒有喜歡你。」
陸洲愣了好一會，最終自嘲般扯動嘴角。
我知道在他心裏，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轉變
「陸洲你還有事嗎？沒事我要走了，我得儘快把這些東西賣掉，給爺爺買塊手錶寄回去。」
陸洲心不在焉問了一句：
「買什麼手錶？」
「我是爺爺奶奶養大的嘛，我爺爺 74 歲了不會用手機，下地幹活常常忘了時間，我要給他買塊防水耐用的手錶。」
陸洲蹙起眉心，下意識拉住了我的手腕。
「大晚上你亂跑什麼啊！」
說完，他把一塊卡地亞丟進我懷裏。
是楚梨精心挑選的情侶款。
幾小時前她親手戴在陸洲手上，炫耀給我看。
看陸洲的樣子，完全不在乎。
「這怎麼行？我不能拿你的手錶啊。」
「送你就拿着！我們不是親密朋友嗎？」
陸洲語氣有些激動。
於是，我收下了。
頭頂那些彈幕像瘋了一樣刷屏。
有些人在罵陸洲移情別戀，傷心棄文。
有些人等着看楚梨和紀琰在一起。
還有一些人，竟然磕起了我和陸洲的 CP。
他們說這叫追妻火葬場。
真好笑。
爲什麼人們總喜歡看《霸總傷害了我，又把我狠狠寵上天》這種惡俗故事。
作爲被傷害的人。
我只想從他身上加倍討回來。
-9-
我家裏窮，但爺爺奶奶還沒困難到這種地步，手錶是臨時起意騙他的。
這塊手錶最終被我轉賣給了紀琰。
我說是在宴會的垃圾桶撿的。
他快心疼瘋了。
聽說他家有幾個商場，商戶入駐的門檻很高。
我們藉着這塊手錶多談了幾句。
…….
生日宴鬧成這樣，我和楚梨的關係已經變了。
我們仍然會說話。
可是她會請所有人喝咖啡，不小心漏掉我。
會給全班重新拉個羣，通知重要信息，再次漏掉我。
這些幼稚的孤立手段我在高中見得多了。
我有什麼好怕的。
二月初，我的輕食店正式開張，也上線了所有外賣平臺。
因爲搞活動，生意還不錯。
可很快，楚梨開始請大家喫另外一家叫【超級卷】的輕食店。
她僱人開發了個外賣小程序，四處宣傳。
裏面只有【超級卷】一個店鋪，每一單成交，平臺都補貼 10 元現金。
不到一個月就把我的客源全搶走了。
我的食材放到爛都沒人買，超級卷卻爆單賺到手軟。
楚梨滿臉無辜地看着我：
「不好意思啊夏夏，這個小程序是我爲畢設準備的，研究大學生飲食喜好。」
「我想着，大商場裏的輕食連鎖店，怎麼也比三無小店安全些對吧？你別怪我哦。」
我緩了緩難看的臉色，轉身負氣而去。
伴隨着楚梨得意的笑聲。
我的銀行卡彈出了到賬提示。
二十萬。
我知道她不會放過我的。
所以提前投資了另一家店鋪，超級卷。
-10-
【我真的服了女主這個蠢豬，但凡她動腦子調查一下，也不至於讓女配一個月賺二十萬啊！】
【完了，我突然有點喜歡這個聰明的女配了。】
【我新來的，我想問問女配爲什麼是女配啊？作者簡直把她當日本人整，這種積極又努力的配角現在不討喜啦？】
我死死盯着彈幕。
我也想知道爲什麼。
我辛辛苦苦走出大山。
我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我也想活出精彩的人生。
憑什麼我是女配呢？
彈幕討論了許久，直到一條醒目的作者原話飄過：
【如果你是出身豪門的公主，祖上好幾代人的積累，而女配一個農村臭要飯的，高考多考了幾分就能和你一起讀書，還敢搶你的男朋友，你不噁心？】
【我設定的世界就是這樣，不喜歡看趕緊滾。窮人一輩子也別想跨越階級，只能是主角的玩具。】
-11-
楚梨整整四個月才發現不對勁。
在她四個月的「針對下」，超級卷已經成爲大學城最熱門的品牌，連退休的叔叔阿姨都來下單。
這四個月，我賺了整整一百萬。
我 21 歲。
擁有了一百萬！
曾經我以爲，一個普通農村女孩的上限也不過是讀名牌大學，有份體面的工作，幸運嫁個好男人。
可當我擁有一百萬。
我感覺命運就真實地握在手裏，由我決定。
查存款那天我翹了所有課，給自己買蛋糕慶祝。
小酌到微醺時，手機裏彈出了陸洲的消息：
【我送你那塊卡地亞，爲什麼在紀琰手裏？】
-12-
【時隔四個月男主智商終於又上線了，像個蠢豬一樣。我發現什麼作者寫出什麼樣的主角，是吧蠢豬作者？】
【男主發現了又怎樣，他的心已經完全偏向女配了。這四個月裏，他每晚都把女配的票圈，聊天記錄翻看無數遍，偷聽她們專業的課，假裝輔導表弟學習，其實想和女配多說幾句話，害怕女配省錢不喫飯，他每天往女生宿舍樓下點外賣！這還不是真愛？】
【說真的，我覺得京圈少爺爲了追妻做到這份上已經夠了，女配答應吧，反正你已經戰勝女主了。】
我又喝了一罐啤酒，約陸洲見面談談。
走進操場，遠遠便看見了路燈下那個玩手機的少年。
身姿挺拔，乾淨利落，像小時候看過的韓劇男主角。
見到我的一瞬間，陸洲脫口而出：
「紀琰欺負你，把那塊手錶搶走了對嗎？從楚梨生日宴我就發現他針對你，他總是這樣！」
「……你要是這麼認爲，也行。」
省得我編了。
陸洲鬆了口氣，眸子裏繾綣着無盡的深情。
他輕揉鼻尖，裝作不經意似的問我：
「程予夏，你要不要當我女朋友？」
空氣安靜了幾秒鐘。
我平靜道：
「坦白說我從前確實喜歡你，都親過嘴了，怎麼甘心只做朋友呢？」
陸洲的眼中綻放出欣喜，正要將我擁入懷中，我卻打擊他：
「可你也知道，我最近攢了一點錢，生活變好了，我發現眼前的路開闊許多。在金錢面前，愛情好像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窮人，你別怪我啊。」
「不過說到錢，我接受你的幫助，前前後後加起來要二十幾萬，方便給個卡號還給你嗎？」
陸洲下意識皺眉。
他的神情從憤怒變爲了震驚，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滑動，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最後，他眼眶紅了。
「不想談就算了，我早知道你是這種人！」
「還什麼錢？我送出去的東西從沒要回來過！」
他冷冷甩下這兩句話後轉身離去。
半晌，又陰着臉退了回來。
低聲試探道：
「要是我儘快和楚梨分手，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
-13-
【o~男主好會啊，一眼就把女生的小心思看穿了！我們女配寶寶在喫醋吶~】
【誰懂誰懂，我太愛這種高嶺之花爲愛低頭的橋段了。我們女配寶寶喫了太多苦，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啊。】
【你們沒人覺得噁心嗎？男主還沒和女主分手呢，就信誓旦旦跟女配表白了，爲了磕糖三觀都不要了是吧？】
我不懂爲什麼大家都愛弱化自己，再幻想上位者低頭。
只要一個女孩默默承受所有苦難，就一定會有個男人來呵護疼惜她。
我的人生不是這樣的。
…….
剛進暑假，我投資加盟的超級卷店鋪就被消防整頓了。
當時我湊到的錢不多，全靠和紀琰攀關係，才租下他家商場 B1 層一個八平米的店鋪。
紀琰又是楚梨的舔狗，我大概明白什麼意思了。
楚梨對這一切很滿意，暑假開開心心去度假曬美照。
有一段 vlog 用了遊戲配音，她笑嘻嘻地看着屏幕對口型：
【垃圾，就該待在垃圾桶裏。】
屏幕之外的我毫不吝嗇給她點了個贊。
沒有老闆賣力宣傳四個月，我哪能賺一百萬啊？
當然，這個暑假我也沒閒着。
我做了件大事。
-14-
【女配拒絕男主的理由不合理啊，當京圈太子爺的女朋友還愁沒錢？他的錢就是你的錢！】
【你當豪門都是傻子啊，男主給她花錢當然要付出代價的。】
【店都沒了我們女配寶寶怎麼賺錢啊？男主我命令你快去保護她！】
【主角腦殘，彈幕嬌妻，整本小說好像只有女配一個正常人。】
整個暑假，彈幕都在討論我和陸洲的感情問題。
他每天都給我發消息閒聊，轉賬送禮物。
不經意透露和楚梨分手的消息。
不經意把我的髮圈戴在手上，跟兄弟們打球。
開學前，他突然拍了一張超級卷的照片給我。
旁邊是消防合格手續。
【交往禮物，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認真考慮了五秒。
然後拒絕他。
一週後開學，七家超級卷分店在各大商場同步開業。
店鋪入駐商場是需要人脈的。
所以我整個暑假都在奔波。
我先以加盟店鋪的成功案例，獲得了品牌方信任，招攬投資。
再聯繫了紀琰的對家。
只入駐他們名下的商場。
既有品牌自身熱度，又能給競爭對手上眼藥，沒人會拒絕這項合作。
在店鋪規模上，我吸取從前的經驗重新規劃，取消堂食只做窗口和外賣，就開在奶茶店旁邊。
那些喝奶茶有罪惡感的年輕人。
很大概率會再買一份輕食獲得心理安慰。
僅僅半年。
還在讀大三的我，竟然成爲了熱門網紅品牌的合夥人！
我還擁有了估值幾百萬的股份！
這意味着我能給爺爺奶奶買大房子住，能給村裏修路燈，也能繼續讀書，創業…….
原來一夜暴富是這種感覺。
原來我也可以做到。
從陸洲表白那一刻，彈幕就勸我接受。
他每一次主動每一次付出，彈幕都尖叫狂歡，勸我見好就收，男人的耐心有限。
如今我想反問他們。
每個月拿到六位數的股權分紅，每天參與公司發展討論。
和依附男人，每天討好他擔心他耐心耗盡，提防小三。
哪個更爽？
如果難以回答，不如再看看我的手機。
紀琰已經第五次發來好友申請，想和我當面聊聊店鋪入駐的事。
都說他對楚梨用情至深。
那麼楚梨的敵人他一定也恨之入骨。
可現在，他不停向我道歉，還叮囑我一定要瞞着楚梨。
想來是家裏給了不少壓力，哥哥弟弟都做出漂亮的成績，只有他一事無成吧？
價值決定社會地位。
世界上哪有什麼忠貞不渝的愛情。
利益在哪，偏心就在哪。
我想問問彈幕這些人明白了沒有。
卻發現他們都被禁言了。
只有一條作者的話飄出來：
【我書裏的炮灰竟然生出自我意識，還改變了劇情，妄想一步登天，太荒唐了。】
【京圈貴族們動動手指就能碾碎你這隻螻蟻。】
-15-
入冬之後，輕食的熱度逐漸消退。
店鋪的消防問題再次冒了出來。
關門檢查 14 天終於結束，食品安全問題又冒了出來。
停業，取樣送檢，證明清白，這一連串程序跑下來，已經錯過了整個春節市場。
等所有檢查結束，商場竟然不再續約了!
現有店鋪在限期內撤出，正在裝修的店鋪立刻停工。
我忙到焦頭爛額的時候，超級卷的競品 IP 已經全面覆蓋整個 B 市的商場，把熱度全都截走了！
超級卷的大股東是個頗有閒錢的富二代，他不想處理這個爛攤子，撤資前只送我一句話：
「你是不是惹什麼人了？京圈好多老闆在背後搞你。不過也對，普通人哪有資格碰資本的蛋糕啊。」
春節我剛投了一大筆錢Ṫũ₀給全村修路燈。
剩下的錢償還店鋪違約金，遣散員工，陸續折騰了幾個月，竟然讓我重回溫飽線上掙扎。
太快了。
一切就像夢一樣。
大三結束在悶熱的六月。
我拿着掛科的成績單，漫無目的沿着湖邊走，只覺得有雙無形的大手壓在頭頂，喘不過氣。
陸洲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他溫柔地摸了摸我發頂。
「想哭的話，肩膀借給你。」
我默默靠近了陸洲。
他脣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țṻ₊「像你這種沒背景沒見識的農村女孩，拿什麼跟楚梨鬥啊？不如乖乖當我的女朋友。未來哄一鬨我媽媽，嘴甜一點討好我姐姐，再讀讀書應付我爸，要什麼有什麼…….」
「陸洲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陸洲的喉結上下滾動，正要解釋，我冷冷打斷了他：
「喜歡我傻傻追求你的樣子？還是爲了要錢而討好你的樣子？」
「人是會變的，那已經不是我了。」
陸洲垂眸輕笑：
「你還不懂什麼叫跨越階級。等你知道陸家在京圈的地位，知道你面前站的是京圈太子爺……」
我一巴掌抽在陸洲臉上，把他踹進湖裏。
「大清都亡了你還太子爺，我也沒見你爸要登基啊？你不會以爲追妻火葬場有多麼感動吧？連表白都是一股高高在上的欠抽樣子，真 TM 噁心！」
湖水不深，陸洲掙扎幾下就站了起來，怒不可遏指着我：
「你一個窮要飯的高傲什麼！」
「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圈子裏沒有男人敢要你，你做什麼生意都會破產，等着餓死吧！」
我不屑冷笑，轉身離去。
一年之後，我用行動回答了陸洲。
他想讓我滾回大山是嗎？
可我考公上岸了。
稅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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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陸洲有囂張的資本。
他頭頂籠罩着主角光環，金手指一個接一個。
可世界上也有千千萬萬個像我一樣渺小的配角，執着反抗着命運。
很快，消失的彈幕陸續回來了。
【女配太聰明瞭吧，腦殘網絡小說不讓亂寫公務員，所以原作者管不了這段劇情，她終於擺脫那些髒東西了。】
【有一說一陸洲真的很賤啊。楚家和紀家聯手毀了女配的事業，他推波助瀾，還在女配面前裝好人，有錢有權了不起嗎？】
【一人血書支持女配開啓復仇計劃！讓這些少爺小姐們付出代價！】
【我也支持！】
…….
在我入職第三年，楚梨突然發消息找我寒暄，叫我好姐妹。
【聽說你在稅務局工作，是徵收管理還是稅政管理啊？該不會是稅務稽查崗吧哈哈。】
【我就隨便聊聊天。】
【我爸爸一直在做慈善，他特別欣賞你這種優秀的農村女生，你考不考慮辭掉編制來我家公司上班啊，爸爸想把分公司給你管理。】
讀完消息的那個下午。
市裏發文，正式啓動了新一輪稅務稽查工作，力度最大，打擊最嚴，堅決查處偷稅漏稅等違法行爲。
組會時科長讓大家自由討論。
我想起了大學時參加的那場生日宴會。
全場垃圾都是我收拾的。
我記得每一位少爺小姐的名字和他們的奚落。
我還記得他們找酒店開發票，抬頭寫自己家公司。
奇奇怪怪的。
「不如先從這些人開始入手吧，我對其中那個陸洲比較熟悉，他還喜歡自稱京圈太子爺呢，呵呵。」
1Ṫű̂₊7
稅務稽查開啓的半年，第一批涉及偷稅漏稅的企業多達八百多家。
紀家和楚家也包含在內。
後來及時補繳超過七位數的稅款，免除了更嚴重的處罰。
陸家聘請了最專業的審計和法務團隊, 連續忙活了幾個月，非但躲過一劫，還成功上市了，高調宣傳陸洲和楚梨的婚禮。
大學畢業後陸洲身邊的女人從沒斷過。
每一任都是農村出來的漂亮女孩。
每一任談幾個月就膩了。
再次見面是個冬天。
他穿着一件乾淨的工裝羽絨服, 牛仔褲，黑髮剃得極短，英俊的眉眼已經褪去青澀。
他請我喝了杯咖啡，望着遠處平靜開口：
「當年在湖邊, 你問我到底喜歡你什麼。」
「我花了很多年思考這個問題，最近要結婚了，才突然想明白。」
「我喜歡你這個人，你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陸洲望着我，嗓音溫柔：
「楚梨答應我，婚後她不會介意你的存在Ṱŭ⁰。只要你點頭答應，我可以給你一個孩子, 金錢和權利,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給你。」
我抿了一口價值 45 塊錢的咖啡。
它的味道和我來 B 市念大學第一年, 從食堂花 4 塊錢買的咖啡沒什麼區別。
8 年過去了, 我依然不習慣這苦澀的味道。
我笑着望向陸洲：
「談戀愛的事先放一放, 我今天約你見面是因爲有份檢舉材料被遞到了稅務局。」
「順藤摸瓜排查之後，公安局和幾位紀委來的同事想找你聊聊，關於陸氏, 關於你父親和某位高官的一些異常來往。」
陸洲狠狠愣住。
向來處變不驚的一張臉, 剎那間褪去血色。
他永遠也想不到。
這些材料是楚家安排的商業間諜收集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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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梨對陸洲是愛還是恨, 大概很難說清楚。
陸家出問題的消息不脛而走, 短短一週股票縮水了十幾個億，從 B 市銷聲匿跡。
再後來，聽說陸洲爸爸跳樓了, 楚梨爸爸去喫牢飯了。
兩家人鬥得兩敗俱傷, 最後別無選擇, 一個把女兒嫁給了六十歲富商，保住家族企業。
一個舉家逃往海外, 成了通緝犯。
而我因爲工作認真，表現出色，破格晉升了。
………
【你們覺不覺得現實世界也像這本小說一樣？天龍人主角無所不能, 壟斷大量資源, 一生都過得順風順水, 而程予夏就像是萬千牛馬的縮影，她的努力和好運在主角面前不值一提，幾輩子都別想跨越階級。】
【我可能比較悲觀, 陸洲和楚梨倒下了，背後還有多少像他們這樣的人？程予夏這種普通人又能走多遠呢？】
這是我看到的最後一條彈幕。
我思考了很久，連烏雲漫過頭頂都沒發現。
雨滴落下時，手機裏彈出了一條消息。
是我資助的貧困生女孩，她成績優秀, 今年已經來 B 市上大學了。
她想考公檢法，想幫助更多像她一樣的人。
如果陸洲的背後有許多個陸洲。
那麼也有千千萬萬個我。
生命的力量在於不順從。
不服輸的靈魂，總會找到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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