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山豬精

男朋友酒精中毒進了醫院。
神志不清時,他嘴裏一直在喊前女友的名字。
他說他對不起她,如果不是錢不夠,一定不會和我這個山豬精在一起。

-1-
沈易洲說這話時,我剛和醫生了解完他的病情。
知道他沒有大礙,我長鬆一口氣。
轉頭看着他難得一見的窘態,覺得怪好笑的。
我從兜裏掏出手機,想記錄下來等他清醒了好好嘲笑他一番。
旁邊的護士小姐姐還有隔壁幾牀的大爺大媽都在好奇圍觀。
看着沈易洲在病牀上手舞足蹈胡言亂語的樣子,大家既覺得稀奇,又覺得好笑。
直到他嘴裏開始喊他前女友的名字。
「璐璐……」
「璐璐,我好想你啊……」
我齜着的大牙頓時僵住。
隔壁牀的大媽磕着瓜子笑呵呵地問我:「姑娘,你叫璐璐啊?這你男朋友還是老公啊?小夥子深情地嘞,中毒了都念着你。」
周圍的人笑作了一團,各個揶揄地看着我。
我強作鎮定地扯了扯嘴角,剛想說點什麼,就見沈易洲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璐璐,對不起,如果不是沒錢,我也不會和朱珊這個山豬精在一起。」

-2-
有人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身旁的人趕緊扯了扯他的袖子。
周圍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我腦袋空白一片,僵硬地舉着手機站在病牀前。
氣氛一時間尷尬無比。
隔壁牀的大媽咳嗽兩聲打破寧靜:
「嗐,這酒挺猛的哈,人……人都喝傻了。」
見我沒出聲,大媽又指着她旁邊躺牀上不能動彈的大爺主動解圍道:
「那個,姑娘,這人喝酒了就愛胡言亂語,你別放在心上,小夥子現在腦子糊塗呢。」
「你看,我家老頭以前喝了酒也愛說這些狗屁倒竈的話,大娘我聽一次打一次,你瞅你大爺現在多聽話。」
牀上的大爺瞪了她一眼,也不敢出聲。
我腦瓜子嗡嗡嗡的,什麼也聽不進去。
看着沈易洲呆滯的眼裏流出了淚花,嘴裏還不停地叫着璐璐,像是跟我在一起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那一瞬間,強烈的憤怒和難堪讓我氣上心頭。
我揪着沈易洲的衣領,狠狠給了他幾個耳光。

-3-
我和沈易洲在一起三年了。
我當然知道他口中的「璐璐」。
說起來,她還是我兒時的死對頭。
那時候我父母忙着創業沒空管我,把我送去了奶奶家。
奶奶家在一片城中村裏,周圍全是自建房。
住在這裏的除了原住民,大多都是外來務工人員。
沈易洲和林璐然就是跟隨父母來打工的外來務工子弟。
我剛來的時候很不適應。
這裏沒有我以前住的小區乾淨,房子和房子之間捱得很近,藍色的天際被擠得只剩一條線。
周圍總是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聲音和味道。
路口棋牌室裏的人總是神情激動、言語粗俗。
每次經過,爺爺都會緊捂我的耳朵。
我不喜歡這裏,但又沒辦法離開,心裏就一直憋着一股氣和委屈。
所以剛轉學的時候,我看什麼都瞧不上眼。
同學我也不愛搭理,上學好多天也沒交上什麼朋友。
有天放學,我剛背起書包,就聽一個女生喊:「哎,那誰,把垃圾給我倒了再走。」
我順着聲音看去,見講臺前站着六七個女生。
站在中間的女生見我看她們,朝我抬了抬下巴:「說你呢,看我幹嘛?還不趕緊去倒!」
這女生我知道,她叫林璐然。
我之所以知道她,是因爲她長得漂亮,還是學習委員,每天早自習都能看見她在講臺上帶大家讀書。
我四處看了看,見教室後門確實有一個垃圾桶,裏面垃圾滿得都溢出來了,我有點嫌髒。
我假裝沒聽見。
長得好看也不能使喚我啊。
我揹着書包繼續朝門口走,身後響起一陣打鬧聲。
「嘖,你沒長耳朵嗎!」
「你看她那拽樣,這是根本不把我們七仙女放在眼裏!」
「璐璐,給她點顏色瞧瞧,我早看她不順眼了,一個插班的,不知道橫什麼橫!」
「行了!」林璐然出聲打斷她們,又朝着我喊:「朱珊,讓你倒垃圾,你聾了嗎?」

-4-
我其實有點害怕。
我從小就膽子小。
以前上學的時候也老實,從來沒得到過什麼校霸之類的關注。
當然,我也不想得到。
剛纔我能那麼硬氣的不倒垃圾,是因爲我從轉學到這裏心裏就一直憋着一股氣。
現在這股氣用完了,我開始害怕了。
我怕她們打我,我這個小身板怕是不抗揍。
我慢吞吞地邁着小步,心裏劇烈掙扎,到底要不要去倒垃圾。
還沒等我考慮清楚,林璐然就帶着一衆小妹圍了上來。
她上來就踹了我一腳:「讓你倒垃圾你沒聽見?」
識時務者爲俊傑。
我知道再裝下去沒好果子喫。
於是低頭應了一聲,窩囊地轉頭往垃圾桶走。
走到一半,我偷偷用餘光看她們還站在後面沒動。
我拉緊書包掉頭就跑。
我知道爺爺在校門口等着接我,只要跑到校門口就安全了。
可惜我低估了我的短腿,還沒跑出教室,就被逮了。
我蔫頭耷腦地縮着脖子等着被打。
林璐然拽着我的胳膊,拽得很疼,我死命忍着,心想我雖然打不過她們,但我得有骨氣,今天怎麼着都不能哭,不能給我爺我奶丟臉。
好在她們的巴掌還沒來得及落下,門口就進來一個很好看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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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剛打完球,頭髮溼漉漉的,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抱着籃球走進來。
看見我們的時候,他眉毛高高抬起,一臉驚訝地問道:「今天鬧得又是哪一齣?七打白骨精?」
林璐然氣得哼哼:「什麼白骨精,她也配?明明是山豬精!」
男生聽完皺了皺眉:「她怎麼惹你們了?」
林璐然昂着頭理直氣壯地道:「她不聽我話!」
「我聽你話不就行了?」
「你本來就該聽我話!哎呀,我們女生的事你就別管了。」
男生聳了聳肩,剛要轉身又突然愣住,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你是朱珊?」
我抬眼瞅了他一眼,低頭嗯了一聲。
「怎麼了?」林璐然疑惑。
「沒怎麼,璐璐,你放了她吧,你不是一直想喫門口的三塊五的雪糕嗎?今天我爸給了我五塊錢,我帶你去買。」
林璐然看我一眼,扯着我的手臂問:「沈易洲,你幹嘛要幫她?」
「我就是覺得欺負新同學不好。」
「誰欺負新同學了?我這是教訓她!」
說完,林璐然踹我一腳:「你自己說,我們欺負你了嗎?」
委屈、害怕、疼痛,各種情緒一下子充斥上來。
或許也因爲現在有人幫Ṱű̂ⁱ我的原因,總之我消失的骨氣再次湧現。
我彎下身狠狠地咬了林璐然的胳膊一口。
在她喫痛放手ťū́₊時,轉身就跑。
我聽見了身後的叫罵聲,也聽見了那個叫沈易洲的男生擋住她們的聲音。
我不敢回頭,咬着牙,使出了喫奶的力氣跑。
那天我哭得很大聲,一邊跑一邊嚎。
我爺爺大老遠就聽見我殺豬一樣的嚎叫。
那天林璐然幾個全被請了家長。
晚上回家後,爺爺奶奶就買了水果點心把我帶去了沈易洲家道謝。
我才知道原來他和父母租住了我爺爺家的房子。

-6-
我在奶奶家呆了三年。
那幾年,我只有沈易洲一個朋友。
沒辦法,誰讓我剛來就得罪了班裏最不能惹的七仙女呢。
沒人敢和我玩。
沈易洲跟林璐然關係依舊很好,只是因爲我,他們時常吵架。
我能感覺到沈易洲對我時常不耐煩。
我也曉得沈易洲之所以跟我玩,是因爲爺爺給他們家減了一半的房租,希望他在學校能多護着我。
我知道跟屁蟲很討人厭。
但是除了他,沒人再在我被林璐然她們堵在廁所時來救我。
爲了不被丟下,我只能有什麼好東西都顛顛捧給他。
只希望他別討厭我。

-7-
沈易洲睡了一覺清醒過來時,我正坐在一旁看手機。
見他醒了,我把手機塞兜裏,眨了眨酸澀的眼站起身衝他道:「醒了就走吧。」
沈易洲一臉難受地撐着頭從病牀上坐起身:「我這是怎麼了?」
「老天顯靈了。」
「啊?什麼?」
「你酒精中毒了。」
沈易洲愣了一下,一臉懵地看着我,像是腦子失靈了。
反應了好一會兒,纔像是聽明白,一臉擔心地伸手想來拉我手:「那你呢?你沒事吧?」
我手一縮,去拿椅子上的包。
「我沒事,我好得很。」
「醫生說你醒了就沒事了,能動嗎?我們現在回家。」
沈易洲沒察覺到什麼,捂着腦袋說:「你沒事就好,回家吧,現在什麼時間了?」
「嘶……我臉怎麼了?」
我轉頭,看到沈易洲齜牙咧嘴地摸着臉,他的臉紅腫一片,隱約還能看出幾個指印。
我心裏有些解氣。
「你發瘋了。」
「什……什麼?」沈易洲一臉詫異地看着我。
「我說你剛剛發瘋了,對着自己又掐又打的,我拉不住你。」
看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我輕聲問:「你不相信我嗎?」
沈易洲愣了一下,疑惑地說:「我當然相信你啊。」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冷冷說:「可是我不ƭū́⁺相信你了。」

-8-
沈易洲昏睡時,我第一次查了他的手機。
沒人能笑着從男朋友手機裏走出來。
這句話,確實有點道理。
我在沈易洲的微信裏找到了一個叫【行政—小林】的賬號。
點開聊天記錄,是還沒來得及刪的內容。
時間是今天中午,沈易洲給她轉了 5 萬塊錢。
「璐璐,記得好好喫飯,我最近升職了,你不要總是捨不得錢,在國外好好照顧自己。」
「易洲,恭喜你升職呀。」
「我最近也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兼職哦,時薪很可觀,你不用擔心我。」
「怎麼又去做兼職了?不是說好不去了嗎?」
「璐璐,你乖點,聽我話,你專心上學,我能養你。」
隨後又轉賬 5 萬元。
備註:自願贈與。
我盯着聊天記錄,手腳控制不住地顫抖。
強忍着衝動點開沈易洲的賬單,發現他每個月都會固定給林璐然轉一筆錢,五萬到十萬不等。
最多的時候有個月給林璐然轉了二十萬。
而他自己的銀行卡餘額:438.14。
這是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林璐然啊。
如果說之前我還心存僥倖地勸自己,或許只是朋友間借點錢?
那這些從我和沈易洲戀愛以來就每月不停地轉賬記錄,真的是狠狠給了我幾個耳光。
沈易洲畢業三年,目前工資二萬多,S 省消費還有房租都不便宜。
這三年他的生活起居,大到車子,小到衣食住行,都是我全權負責,從沒讓他花過一分錢。
我知道他老家還有父母弟弟要養,體諒他不容易。
所以我時不時就轉他一筆錢,家裏房子的收租也交給了他,收到的錢也都讓他直接拿着。
沒想到到頭來他花着我的錢,養着別的女人。

-9-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沈易洲並不願意拿我的錢。
我和他相遇是在我大四那年,我去便利店買東西時剛巧遇見剛下班買夜宵的他。
當時他穿着最簡單的黑色 T 恤和牛仔褲站在貨架前,一隻手插在褲兜裏,一隻手在貨架上挑選東西。
身姿挺拔好看,整個人散發着一種混不吝的散漫勁兒。
嘖,有點喜歡。
所以後來沈易洲跟我表白,我連猶豫都沒有,就迫不及待地答應了。
那可是在我兒時最灰暗的日子裏,救贖一般的存在啊。
而且還這麼帥!
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沈易洲家庭條件不好,每個月要寄大半工資回家,所以生活得很節儉。
而我向來花錢大手大腳。
我家拆遷了三次,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家也都是拆遷戶。
我又是家裏的獨苗,從小就要什麼有什麼。
上大學後我父母更是把家裏房產鋪子什麼的都交給了我,讓我拿租金當生活費。
我這人大大咧咧慣了,對身邊的人也向來大方。
更別說對我喜歡的人了,那真是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
可沈易洲卻常嫌我花錢大手大腳,覺得我不夠尊重他,倔強地不肯接受我給他的東西。
直到有一次,我請朋友喫飯,介紹沈Ṫŭ̀⁻易洲給她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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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沈易洲到得晚。
他穿着一件領口失去彈性的寬鬆 T 恤,站在日式格子門前滿臉窘迫。
我不明所以。
幾個朋友見他站在原地不動,調侃我是不是強搶了民男,不然怎麼他一臉不情願。
我當時啼笑皆非,以爲他是不好意思,只一個勁地坐榻榻米上朝他招手。
後來他在我的催促、朋友的起鬨下,咬牙脫了鞋,我纔看到他的襪子破了好幾個洞。
從那以後,沈易洲就不再拒絕我給他買東西了。
甚至還會主動跟我要。
他變得太快,我還拐彎抹角地打探了一番。
他輕笑着揉了揉我的頭說我想太多,他只是不想再給我丟人了。
我嘟囔着說我從未覺得他給我丟過人。
他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只裝作一臉可憐地抱着我說:「珊珊,我以後就靠你養了,你可得一輩子對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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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到了一個我夢想中的小房子,房東太太人很好,終於不用住討厭的學生宿舍了!解脫~】
配圖是一個溫馨的小公寓。
評論區一個叫「一璐行洲」的人評論道:【房子真漂亮,開心就行。】
往前翻,可以看到林璐然在國外喫穿不愁,想買的東西說買就買,想去的地方說去就去。
唯一的煩惱也是吐槽宿舍難住還有外國飯難喫。
不過很快評論區就會出現沈易洲的噓寒問暖,還有金錢安慰。
我翻遍了林璐然的社交媒體,看到她在國外也不是一開始就過得好。
剛去的第一年,她整天忙着打工上課,有時候一天就啃幾片乾巴麪包。
那時候她整個社交媒體都充斥着一股鬱氣。
直到沈易洲和我在一起的第三個月。
她曬了一張喫中餐的照片,一個人點了八個菜,配文道:【感謝投餵呀!】
沈易洲評論:【下次還有什麼想喫的跟我說,別再瘦了。】
林璐然:【心疼我呀?】
沈易洲:【不疼你還能疼誰。】
林璐然:【朱珊啊,她瘦了你不心疼?】
【她怎麼能跟你比?山豬喫不了細糠。】
翻出沈易洲的賬單,那個月他給她轉了 3 萬。
我低頭翻着手機裏的轉賬記錄,數字連成串扎進眼睛。
我有點恍惚地想,原來愛情不該是自動取款機,更不該把自尊也塞進鈔票裏一道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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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模糊一片,胸口開始鈍鈍地悶痛,我才驚覺我剛剛居然忘了呼吸。
我大口大口地喘氣,捏着手機的指骨發白,指尖生疼。
我看着那個叫「一璐行洲」的賬號。
猶豫片刻,還是自虐般地顫抖着手點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讓我作嘔的置頂動態。
【多想你一直身邊。】
圖片裏是林璐然和沈易洲在酒店廁所裏的對鏡自拍。
沈易洲站在林璐然身後俯身抱着她,腦袋放在林璐然的肩上,手伸進了她的睡袍裏,嘴角微勾,眼神倦懶。
林璐然穿着酒店的睡袍,拿着手機依偎在沈易洲懷裏,一隻手比了一個耶。
好一副恩愛的模樣。
我看着發佈的時間,顯示是今年一月份。
我抑制不住地乾嘔了一聲,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很難描述此時的心情,就像一個恐高者被猛然推下懸崖,一瞬間失重感裹挾全身,耳畔所有聲響與物體驟然抽離,在天旋地轉的眩暈中,只剩我一人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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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燈光亮得晃眼。
沈易洲一臉茫然地看着我:「不相信我了,是什麼意思?」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着情緒:「先回家再說吧。」
沈易洲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蹙着眉道:「就在這裏說,我做什麼惹你生氣了?」
我低頭看着病牀上的沈易洲,他臉色蒼白,眼神無辜又茫然。
一副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又得罪女朋友的樣子。
這一番我再熟悉不過的神態,在這一刻讓我格外噁心。
我一刻不想忍地把他的手機甩在他身前。
他一臉疑惑地撿起手機,低頭掃了一眼,隨即一愣。
我緊握着拳頭,輕聲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沈易洲有片刻的慌亂,但不知想到什麼,又放鬆下來。
他放下手機,一臉虛弱地從病牀上下來。
他伸手輕輕捏了一下我的臉頰,彎腰望着我的眼睛。
「你就是因爲這個生氣?」
我簡直要氣笑了:「就因爲這個?」
我指着手機裏的轉賬記錄:「沈易洲,你用我的錢養別的女人,還有臉說我就因爲這個生氣?你追我的時候怎麼跟我說的?你明知道我最討厭林璐然,你還拿我的錢供她讀書?到底誰給你的臉說我是山豬?」
「沈易洲,山豬至少懂得自食其力,不像你這種寵物蛇,喫着我的軟飯還要給我表演劈叉。」
沈易洲的臉色一寸寸沉下去,他陰沉地盯着我低呵道:「夠了!」
我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還好意思吼我?」
沈易洲一臉疲憊地捏了捏眉間,他回頭看了一眼病房裏的人,伸手握住我的肩,低聲道:
「我沒有吼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你能冷靜一點。珊珊,我們先回家好嗎?回家我給你解釋。」
我忍不住譏笑一聲:「剛剛給你臉你不要,現在纔想起來要?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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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那個啥,我飯盒裏沒水了,我……我去打點水啊。」
寂靜的病房裏,突然有人出聲。
「我……我尿壺裏沒尿了,我去打點尿。」
「哎,等等我,我也去打尿,我也去打尿。」
「你打什麼打,你吊瓶還沒打完呢,給我躺着!」
「我躺不了一點啊!走走走,快走!」
病房裏的人陸陸續續都躲了出去,只剩下隔壁牀癱瘓的大爺。
沈易洲鬆了一口氣,回身在病牀上坐下,一臉不耐地揉了揉發沉的腦袋。
「我承認我給林璐然轉了錢讓她上學,但給她這些錢不是因爲我跟她有什麼,而是還她的。」
「還她?」我嗤笑一聲。
沈易洲耐着性子繼續解釋:「你還記得林璐然家以前在你爺爺家那邊開的那個棋牌室嗎?城中村拆遷後,她父母回了老家,在縣城裏重新開了一家。」
沈易洲嘆了口氣:「我大學畢業那年,我爸在他們家棋牌室跟一羣鎮上的小老闆打牌,輸了很多錢,當時他沒錢還,是林璐然家幫忙墊的。」
「後來林璐然想出國留學,但她家的錢都借給了我爸,我家無力償還,所以,只能我……」
沈易洲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珊珊,不和你說除了知道你不喜歡林璐然,怕你多想,也是怕你知道這事後,看不起我家裏。」
沈易洲說完後,室內一下子靜下來。
片刻後我冷笑出聲:「沈易洲,我在你眼裏很蠢嗎?讓你用這麼蹩腳的謊言打發我?你們家欠了多少錢?就我查到的賬單,這幾年你給林璐然轉了上百萬了,你告訴我,你爸在你們鎮上輸了幾百萬?」
沈易洲被噎住,有點惱羞成怒道:「這事情不是這麼算的,她家在我家那麼困難的時候幫了我爸,現在林璐然上學有困難了,我幫她又怎麼了?人情是還不完的你懂嗎?」
「朱珊,我知道你對林璐然有意見,但是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從小隻把她當妹妹看,我要真喜歡她,還有你什麼事?這道理你不懂嗎?」
我簡直是被他不知廉恥不可理喻的嘴臉震驚到了。
「所以人情還不完,就用我的錢還是嗎?你問過我錢的意見嗎?還只是把林璐然當妹妹?你還不如直接認她當女兒呢,畢竟父愛如山才能解釋你這種毫無邊界感的行爲。」
我打開手機,點開他和林璐然酒店開房的照片,扯掉他最後一層遮羞布。
「沈易洲你可真夠噁心的,還用幫家裏還錢這種爛俗劇本給出軌打掩護?怎麼,需要我給你們定製骨科文周邊嗎?」
我突然有點意興闌珊,連爭吵都似乎沒了力氣。
只緩緩閉上眼,輕聲說:
「分手吧。」

-15-
和沈易洲分開後,我整理了這幾年我和沈易洲之間所有的財務交易。
還有關於沈易洲出軌的證據,轉賬給林璐然的證據,交給了我做律師的朋友陸斯衍。
之後我在家裏躺了幾天,默默消化着被背叛的憤怒和痛苦。
這期間沈易洲給我打了很多電話發了很多信息。
無一例外,全是道歉和解釋。
我就給他回了兩個字:
「還錢!」
之後,他再沒找過我。
媽的。
咋更難過了呢。
第五天後的清晨,我在鏡子裏看到了一個鬼。
哦。
是我。
失魂落魄,披頭散髮,神情麻木萎靡的我。
險些以爲看見了鬼。
我面無表情地和鏡子裏的人對視。
有點自嘲。
我居然因爲這樣一個爛人,搞成這個樣子。
我對着鏡子做了一個惡狠狠的表情。
指着鏡子告訴自己傷春悲秋到此爲止。
人生很短,不能再爲這些噁心的人和事浪費時間。

-16-
第二天,陸斯衍給我發來了整理好的賬單信息。
看着那一長串數字,才恍然驚覺,原來這些年我給沈易洲花了這麼多錢。
我對自己都沒這麼大方過。
我嘆了一口氣,給陸斯衍回了消息,委託他全權處理。
沒什麼重要的事,不用問我意見。
說實話,我從沒指望能把所有錢都要回來。
畢竟時間太久,牽扯太多。
能要回來一點是一點吧,反正不能什麼也不要。
我確實不差錢。但我也不是冤大頭。
現在比起操心怎麼要回錢,我更想遠離這些讓我糟心的事。
好吧。
其實就是沈易洲轉給林璐然那筆錢的數字還是刺痛了我的眼。
我還得再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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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沈易洲會找我。
畢竟我很清楚,他拿不出錢來還我,他的錢小頭給了父母,大頭全給了林璐然。
但是沒想到先來找我的會是林璐然。
她給我發了信息。
「朱珊,聽說你和沈易洲因爲我有點誤會。」
「抱歉,他嘴笨,我想替他解釋一下。」
「沈易洲借我的那些錢,我會還的,從一開始我就跟他說過這些錢算是我借的。」
「沒和你說借錢的事,是我要求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討厭我,我也是想着如果你知道這些錢是借給我的話,肯定不願意。」
「你知道的,我和沈易洲都是農村孩子,我父母又重男輕女,我能一步步走到現在真的很不容易。」
「能來 Y 國留學我付出了很多努力,只有沈易洲知道我有多難,所以他纔會在我差點沒錢上學的時候那麼支持我幫助我。」
「我說這個不是想說沈易洲對我有多好,他確實很好,但他只是把我當妹妹。」
「我和他確實曾經做過一些對不起你的事,我沒法否認,但那個只是男女之間荷爾蒙作祟導致的錯誤結果,當不得真的。」
「你放心吧,我從小跟在沈易洲屁股後面長大,我也很清楚他對我沒有男女之情。」
「我也沒想過要破壞你們的感情。」
「朱珊,我給你發這個信息不是想要辯解什麼,他確實做錯了事,傷害了你,但希望你能再給沈易洲一次機會。」
「三年感情不容易,如果因爲這個錯誤分開真的很可惜。」
「朱珊,沈易洲很愛你,他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看着屏幕裏的文字無語了好一會兒。
「是不能沒有我的錢吧?」
「沒了我的錢,你還怎麼上學,怎麼高高在上的說出這麼一番不要臉的話。」
「你們還怎麼過這種瀟灑的日子。」
「把你當妹妹?你見過那個哥哥和自己妹妹搞牀上去的?」
「林璐然,比起說這些有的沒的,你最應該跟我說的是對不起。」
「應該對小時候被你欺負的我,還有現在被你們噁心的我,好好說聲對不起。」
「花着我的錢,卻清高的連道歉都不肯說,看來還是我的錢太好拿了。」
「本來我只想跟沈易洲算賬,但你說你幹嘛非要來噁心我,現在好了吧,我只能連着你一起收拾,真是累的慌。」
發送完最後一條信息,我把林璐然的短信截圖保存,然後把她直接拉黑。
之後我給陸斯衍打了個電話。
我發給了他短信截圖,還拜託他幫我去調查一下林璐然家的棋牌店。
如果沈易洲說的是真的,那林璐然家的棋牌店應該挺不乾淨。

-18-
再次見到沈易洲是在三個月後,他進了醫院。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
沒了我的金錢支持,林璐然在國外的生活開始舉步維艱。
可笑的是,沈易洲當初給了她那麼多錢,她居然一分都沒存下來,全花在喫喝玩樂還有打扮上了。
沈易洲因爲遲遲還不出錢,整天騷擾我複合,被陸斯衍找人打了好幾頓。
收到了我起訴書那天,他在我家樓下坐了一整夜。
林璐然家的棋牌室因爲涉嫌開設賭場和聚衆賭博被查封了,她父母后來進了監獄。
她從國外趕了回來,結果被沈易洲父母堵在大街上要錢。
她和沈易洲他媽在大街上打了一架,把他媽打進了醫院。
沈易洲他弟知道後又把林璐然打進了醫院。
你打我,我打你的。
陸斯衍嘴漏,我父母也知道了這事。
把沈易洲也揍進了醫院。
大家一起醫院來相見。

-19-
見到沈易洲的時候,他正躺在病牀上發呆。
隔壁牀還是那個眼熟的癱瘓大爺。
看來他又舊病復發進了醫院。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一時間讓我差點以爲這幾個月發生的一切是一場夢。
夢醒了,我和沈易洲還好好在一起,沒有出軌,沒有欺騙,沒有林璐然。
我使勁掐了一把腿。好在,是疼的。
「沈易洲。」
聽見有人喊他,沈易洲聞聲抬眸。
依然還是那副劍眉星目的模樣。
只是眉心微蹙,表情寂寥,像是含着滿腹心事。
見是我,沈易洲神情微頓,隨即一臉驚喜地掙扎着坐起身。
他臉色帶着點討好地小心翼翼輕聲叫我,像是怕嚇到我似的Ţù³。
「珊珊,你怎麼來了?你……你是來看我的嗎?」
我笑了笑:「對啊,來看你。」
沈易洲愣了愣,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笑意。
「我來看你怎麼還沒死。」
他嘴角剛揚起的笑意一時凝固在那裏。
我刻意地往四周看了看:「林璐然呢?她怎麼沒來照顧你?你給她花了那麼多錢,怎麼你進醫院了,她也不來看看你?」
「啊!」我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
「我忘了她現在應該也在病牀上躺着。」
「嘖嘖嘖。」
我一臉唏噓地搖頭:「你說你們這叫什麼?」
「狗咬狗?」
沈易洲一臉難堪地低下頭。
「對不起。」
「別……別跟我說對不起。」我舉起手臂一臉拒絕。
「比起對不起,我更想你們快點還我錢。」
「沈易洲,我和你在一起三年,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
「我不管你和林璐然有錢沒錢,這錢是一定要還的。」
「你別想再打着什麼和我複合的名義,賴掉這筆錢。」
「我不會的。」沈易洲焦急地打斷我的話。
「珊珊,我會還錢的,只是……」
他表情遲疑,難得有點躊躇:
「只是能不能拜託你朋友不要再去找我父母要錢,也不要去我公司鬧事了。」
沈易洲有點語無倫次地解釋:
「珊珊,我不是怪罪你朋友的意思,只是我父母真的沒錢了,他們能拿出來的錢全拿出來幫我還了,不然也不會着急的去找林璐然要錢。」ƭü³
「我……我可以寫借條的,只要我工作能保住,我以後每個月還你一萬可以嗎?不,兩萬行不行?」
我哼笑一聲,一臉嘲諷地看着沈易洲:「我要是你爸媽,我真是恨不得把你塞回肚子裏去,辛苦養大的兒子有錢了,居然把錢都給了別的女的。」
「沈易洲,你後悔嗎?如果當初你把我的錢都給了父母,是不是今天就不會像現在一樣拿不出一分錢了。」
沈易洲低下頭,眼睛盯着被子,不再吭聲。
我看着他那副死樣子,頓時覺得挺無趣的。
撇撇嘴:「可以寫借條,我也不想把你工作搞沒,畢竟你沒了工作上哪還我錢去。你和林璐然就在這裏安安分分打工還我錢吧。」
「沈易洲,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跟你說你被打進醫院這事,你最好別想着報警。」
沈易洲苦笑一聲。
「我從來沒想過報警。」
「你爸媽如果打我能出氣的話,挺好的。」
看他要死不活的樣子,我翻了個白眼。
我當初怎麼會喜歡這麼一個男人。
真是瞎了眼。
黑歷史,妥妥的黑歷史!
「好了,我話說完了,欠條的事你聯繫我律師就行。」
「以後別聯繫了。」
「走了。」
我轉身離開。
「珊珊。」沈易洲眼睛通紅地看着我背影。
「不管怎樣,真的很對不起。」
我沒回頭,徑直走出了病房。
遲來的道歉比草賤。

-20-
離開醫院的時候,我在走廊上又遇見了沈易洲酒精中毒那晚,那個安慰我的大媽。
她拎着水壺正要回病房。
看到我,她怔了一下。
然後皺着眉提着水壺快步走到我身邊:「你不會是來照顧那個小夥子的吧?」
我啊?了一聲,想問她有什麼事嗎?
就見她嘆了一口氣。
然後一臉無奈地問我有時間聽她說說話嗎?
我愣愣地點了點頭。
她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帶到了走廊邊的椅子上坐下。
放下水壺,沉默了一會兒,才仰頭看着走廊盡頭的窗外輕聲道:
「我二十八歲那年曾撞見過我家死老頭子給廠裏女工寫酸詩,字跡還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
「三十歲那年又發現他揹着我,用我給孩子攢的上學錢給一個寡婦買羊毛大衣。」
「羊毛大衣啊,那是我當時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的東西。」
「當年,我抄起擀麪杖要斷了他的腿,臨了卻抱着孩子蹲在煤堆上哭。」
「那個年月離了婚的女人比勞改犯還遭唾沫星子。」
「我一沒錢,二沒工作,爲了孩子,爲了那個家,我硬是嚼着玻璃渣把日子嚥了下去。」
「你當我不悔?去年老頭子癱在牀上流口水,我給他擦身子時又瞧見了他肚皮上那道疤。」
「那是七八年他替我擋搶劫犯的刀留下的。」
「這世間的情啊,就是盆摻着玻璃渣的糖糕,我們這代人吞了,到老還在腸子裏淌血。」
「好在時代不一樣了,現在的姑娘,不用再捧着發黴的窩頭當金餑餑了。」
「好了能分,結了能離,髒了能換。」
「你瞧我這手,年輕的時候被開水燙過,當時疼的鑽心,可現在不也長出新皮肉了?」
「人吶, 最怕的不是受傷, 是攥着滾水不撒手。」
她從口袋裏扯出一張紙,擦了擦眼淚。
「姑娘, 大媽不瞭解你和那小夥子之間的事,只是在之前那些隻言片語中,我實在是覺得那小夥配不上你。」
「這幾天沒看見你,我還以爲你和那小夥已經分了, 但今天又看見你來照顧他, 我心裏實在難受。」
「你別怪大媽多管閒事, 我只是想, 你這麼漂亮ẗūₚ一大姑娘,可以值得更好的小夥。」
「你別糊塗, 別像大媽我, 年輕的時候趕不上好時代,等想明白了又老了。」
我看着眼前這個被時代磋磨,被虧待, 卻不忍心看別的女生誤入歧途的女人。
看她自揭傷疤,忍着疼痛的想用自身經歷「喚醒」我。
我實在忍不住俯身抱着她哭了出來。
這幾個月來,沈易洲說我是山豬我沒哭, 知道他用我的錢供林璐然留學我沒哭, 發現他出軌我還是沒哭。
但今天看着面前這個我沒見過幾面就對我散發熱心, 對我掏心掏肺的女人。
我實在忍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
她一臉手足無措地跟我道歉:「姑娘, 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對不起啊,大媽不是故意的。」
我搖搖頭,哽咽着對大媽說:
「沒……沒有,你沒有說錯話。」
「大媽, 我……我還是爭氣的, 我不是來照顧他的, 我早跟他分手了, 我今天是來要錢的。」
大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真的啊?那就好那就好。」
「那我放心了。」
大媽喜滋滋地站起來, 拍了拍我的肩。
「分開了是好事啊,哭什麼?這麼晚了快回家吧,不然父母該着急了。」
說完就要提水壺離開。
我連忙拉住大媽的手。
「大媽,你也和那個老頭子離婚吧,我有一個很厲害的律師朋友,我可以幫你。」
「或者……或者把他送養老院去也成, 我給你出錢,你放心, 我挺有錢的。」
大媽聽完我的話, 再也忍不住呵呵呵地笑起來。
她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壓低聲音悄悄跟我說:
「大媽謝謝你了, 你不用爲我操心,醫生說我家老頭子沒幾天好活了。」
「我跟我老姐妹們都約好,等他沒了我們就去旅遊,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大媽笑呵呵地提起水壺, 跟我道了聲別。
轉身時,她突然哼起了九十年代的老歌。
跑調的旋律莫Ŧŭ³名讓人想笑。
我站在走廊上看着她矮小的背影,聽着她走路啪啪啪的聲音。
只覺得這聲音格外的響。
像是踩碎了什麼舊東西。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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