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半的小侄女玩我手機,不小心給前男友打了個視頻,對着視頻里正在相親的男人,她奶聲奶氣地來了一句:爸爸!
「孩子,誰的?」
霍蘊和異常冷靜。
我也臉不紅心不跳:
「自然……是你的。」
那頭笑了:
「遠程射擊?延遲發芽?」
不多時,他跟了一句:
「今日外面的草地挺綠。」
-1-
救命。
人家的湯臣一品是買的,是掙的,我的是腳趾摳的。
我哥讓我看孩子,我讓孩子玩手機。
然後小侄女解開了鎖,纖細的小手好指巧不巧地按下了前男友的視頻通話鍵。
有時候我在想,人間的煩惱啊,其實沒臉可以解決大部分。
譬如現在。
分手一年半的前男友和我在視頻電話裏面面相覷。
他衣冠楚楚,人模狗樣,更帥一層樓。
我胖了十斤,蓬頭垢面,嘴角還沾着剛纔喫臭豆腐掉的辣椒麪子。
如果談多年之後你我相見,怎麼也得觥籌交錯吧,我沒想過是電話撥錯。
霍蘊和顯得異常冷靜,他淡淡開口:
「孩子,誰的?」
我的腳趾蓄勢待發。
這還用問嗎?我和他分手一年半,怎麼算,這孩子也不是他的啊。
「霍先生,今天的相親我對你……」
對面傳來溫柔的女聲。
霍蘊和揚起手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我一愣,收起腳趾,正襟危坐,臉不紅心不跳:
「孩子,自然是你的。」
扯過和我有七分像的小侄女,夾着她的胳肢窩,我熱淚盈眶:
「寶貝,叫……爸……爸。」
霍蘊和笑了,慢條斯理道:
「我是她第幾個爸爸?」
看見對面視頻裏一角的女士外套,我心虛地清了清嗓子:
「這真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別不認。」
霍蘊和在視頻裏鬆了鬆領口:
「遠程射擊?延遲發芽?」
沒等我回答,他玩味似的跟了一句:
「今日外面草地挺綠。」
我:**……
果然霍蘊和還是霍蘊和啊,別看面子上一表人才,裏子仍舊是個下流胚。
我乾巴巴地望着屏幕,說不出來話。
過了一會兒,對面弱弱地傳來了女聲:
「霍先生,冒昧問一下,這是誰的……孩子?」
霍蘊和淡淡一笑,斂了斂其他的神色:
「無妨,鄰居家的阿姨撥錯電話了。」
他還舉着手機,並沒有掛電話。
「你是不是想喝果汁,這家店裏沒有,一會兒我帶你去五樓喝。」
對面帶着笑意點點頭:
「霍先生是個細心的人。」
身爲一個前女友,我覺得我挺有品的,霍蘊和不愛我,甚至分手都是冷暴力,那走的時候我也沒哭沒鬧,給足了他體面。
可是……阿姨?
阿姨?
呵呵,成啊。
誰和阿姨在牀上滾來滾去啊。
霍蘊和,真是越來越沒品了。
我想起來以前我姨媽痛讓霍蘊和幫忙去給我買個果汁,他愛搭不理說果汁喝了對身體不好就推辭了。
還五樓有果汁?還帶她去喝?合着就玩兒我是吧。
正好,今兒就把以前的仇報了!
霍蘊和在電話裏說:
「沒什麼其他的事,電話先掛了,如你所見,我現在……」
「蘊和。」
我清了清嗓子打斷他。
視頻頁面上我和霍蘊和四目相對。
「我知道你不愛女兒,只想要個兒子,但是你畢竟……不太行,女兒都是我們做試管好不容易纔有的,你就這麼拋棄我和閨女……」
說着我的哭聲越來越大,小侄女見我哭,一道開始嚎,一時間,我們倆弄得像真事兒似的。
哭了半天,霍蘊和也沒動靜,就這麼看着我,眼尾帶着兩分捉摸不透的笑。
倒是那頭先坐不住了:
「霍……霍先生,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霍蘊和愣了一下。沒解釋也沒挽留,一派禮貌:
「今天讓你見笑了,改天我登門給你和叔叔賠不是。」
人走了以後,
我擦了擦眼淚,滿意地癱在我的靠枕上。
拿起我沒喫完的臭豆腐,繼續。
小侄女還拿着手機,對着霍蘊和爸爸爸爸地叫。
我心說我哥養了個沒良心的,見着好看的就被拐走了,連親爹不認識。
不多時,霍蘊和問我:
「好喫嗎?」
我點點頭:
「不賴。」
他說:
「那多喫點。」
這話挺溫存,甚至語氣很好。
不,是太好了。
我後背發涼,剛準備掛電話就聽見霍蘊和的聲音四平八穩傳了過來:
「喫完我去接你和閨女回家。」
-2-
我含住的臭豆腐吧嗒掉在了碗裏。
視頻那邊的人溫聲含笑:
「一盒夠嗎?再來一盒?什麼口味,還是加辣?」
他看起來十分有耐心,追問了一句:
「閨女想喫什麼?」
我:………
小侄女抱着手機,哈喇子淌得老長。
「啊……爸……」
我飛快地捂住她的嘴。
這爸爸可不興再叫了啊。
一口一個,這都是你小姑不值錢的臉啊。
視頻裏霍蘊和還在看我,目光帶笑。
後背一陣發涼,我怎麼就是不長記性,早知道霍蘊和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而是條招惹不起的狗,喫了兩塊臭豆腐就香迷糊了?
「那個……霍先生。」
我用手背擦了擦嘴上的油,看起來有點兒正式的意思,
「對不住,孩子不是你的,我剛纔是騙你的,誰讓你……」
話說到一半,陡然對上霍蘊和沉涼的目光,心一驚。
「總之。那個。」
正面槓我反倒有點慫了,
「就當扯平了,你不是也破壞過我一次相親麼。」
他像是沒聽到我剛纔說的話似的:
「叫什麼霍先生,剛纔我聽你叫我『蘊和』,挺好聽。」
我對他這始終如一的滾刀肉性子,恨得牙根癢癢,微笑:
「都說了孩子不是你的。」
霍蘊和不聽,衝着小侄女打了個響指,逗得她咯咯樂。
「她剛纔叫我爸爸。」
女大不中留,看着這不成器的小花癡,我深深呼了一口氣:
「童言無忌。」
那頭霍蘊和站起來簌簌地穿衣,雲淡風輕地衝着我一笑:
「半個小時後到。」
掛了電話我愣了一秒,而後慌忙撈起小侄女穿衣服。
我爸從臥室拿着遙控器竄出來:
「你幹什麼去?」
「逃命。」
我說。
老頭子大驚失色。
「惹什麼人了?」
「瘋狗。」
我爹膽小,嚇得哆哆嗦嗦。
「他知道咱家啊?我是不是也得跑?」
「嗯?」
昏了頭了,我和霍蘊和處對象的時候野得很,他可不知道我家在哪。
小侄女拽我衣角:「抱……」
我把衣服給她扒下來,喜笑顏開:
「乖,小姑帶你喫臭豆腐。」
牀上躺了兩分鐘,我翻出來以前的手機,呦呵,一充電還能開。
微信裏,我看着和霍蘊和的聊天記錄,莫名陷入了沉思。
【寶兒,在麼?】
【寶兒,我錯了。】
【寶兒,我受傷了,心臟有點問題,不過寶兒別擔心,想你想的。】
【寶兒,臭豆腐很好喫,但是沒有你香。】
【寶兒,我真的錯了。】
【寶兒?】
霍蘊和一句沒回,一堆紅色感嘆號。
-3-
救命。
我的腳趾……
剛要做運動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我媽在門外邊拍邊喊:
「江霧,小兔崽子,還不快來給老孃開門!」
Giao!我飛快地竄下牀,光顧着看聊天記錄都忘記了去樓下接我媽。
「來了!」
小侄女跟在我後面,咿呀咿呀的。
「指望你,老孃非得累死。」
我心虛地接過東西,脫口而出一個百試百靈的理由:
「剛纔和我相親對象打電話來着。」
背後一道略顯沉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我媽追問:
「你哪個相親對象?」
「上個月那個,一米八八,寬肩窄臀,英年喪妻。」
把東西放下,小侄女拽着我的褲腿子:
「爸……啊……爸……」
我正奇怪呢,這小丫片子怎麼回事,結果應聲抬頭,就看見一張絕世的大帥臉出現在我視野裏。
——霍蘊和。
我心咯噔一聲。
小侄女齜着小牙跌跌撞撞跑過去拽住了霍蘊和的褲腿子:
「爸……啊爸,爸爸……」
男人放下手裏的東西,笑着半蹲下抱起小丫頭。
好一齣父慈女孝(不是)。
剩下我蓬頭垢面光着腳丫子目瞪口呆。
「哎呀江霧,你怎麼看的孩子。」
江女士從廚房裏跑出來去撈小侄女,
「人小霍還沒結婚呢,不能瞎叫。」
霍蘊和溫和一笑:
「無妨,孩子大概和我有緣,親。」
我:???
見了鬼了。
霍·陰陽怪氣·蘊和,果然是來找我報仇的。
見我邋邋遢遢像塊木頭,我媽嫌棄地催我:「還不快去換件衣服,給人家小霍倒杯水,我剛纔在小區門口摔倒了,多虧人家小霍送我回來。」
我僵硬開口:
「小、霍?」
小霍本人看着我點點頭,一派斯文:
「江小姐好,我姓霍,今年二十七,應該比你大,你叫我霍哥就行。」
好一個霍哥。
神特麼霍哥。
我瞪了他一眼,轉身。
霍蘊和略帶笑意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江小姐,穿拖鞋。」
回屋換了件衣服的空兒,再出來,小侄女這個沒良心的早就扒着人家的脖子不撒手了。
我不太高興。
小沒良心的,這才見了一面就被迷住了?
我媽在一旁笑得像朵花:
「小霍啊,讓你見笑了,平時這孩子都是江霧她自己帶,孩子也是想爸爸了。」
小霍聞言,眸子狠狠地顫了一下。
不光小霍,我的脊柱也跟着僵硬了。
我媽,好好的一個人,就是長了張會說話的嘴,太會——挑重點了。
「她……一個人……帶?」
霍蘊和一字一頓。
「哎……」
關於我哥那段失敗的婚姻,我媽突然是不太想往下說,
「不說了不說了,孩子那個爸呀,唉,指望不上,算了,我給你切西瓜去,讓江霧陪陪你。」
客廳裏再次歸於寂靜。
口乾舌燥,我伸手去夠茶几上的水。
霍蘊和伸手擋在前面,語調隱忍:
「我來。」
喝着水,我後知後覺。
轉過頭,看着目光深沉落在我身上的男人,無語凝噎:
「不是吧,你在想什麼?」
霍蘊和無聲無息地抱緊了孩子:
「孩子,真是我的?」
我欲哭無淚 ,瞪大狗眼:
「拜託,這孩子是我哥的,我是她小姑。」
某人:陷入了沉思。
我猜他在算我們分開之前在一起的次數,還有小芒果的歲數。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看着我鄭重地道:
「江霧,其實我——」
-4-
話被我媽打斷了:
「來來,小霍,喫西瓜。」
小芒果不願意從霍蘊和身上下來,就坐在霍蘊和腿上,後者看着我欲言又止了一會兒,隨後他小心翼翼地給小芒果喂着西瓜。
這麼一看,就憑這黏乎勁兒,確實挺像他親生女兒。
我媽樂得合不攏嘴,突然扭頭:
「小霍啊,二十七了,結婚了沒有呀。」
我沒出息地緊張了一下,就聽到男人沉涼如水的聲音:
「沒有,不過上午相親了一個。」
「啊……這樣。」
不知道我媽不死心個什麼勁兒,
「那……咋樣?相中沒?」
霍蘊和意料之中的對上我的眼,脣角上揚:
「被前女友攪黃了。」
我親媽一拍大腿:
「哎呀,這姑娘怎麼這麼不懂事兒。」
聽起來很惋惜,但我明明看見她的臉上洋溢着壓抑不住的笑容。
「要是我家孩子做這樣的事情哦,我一定要好好說說她,這是幹什麼呢。」
看着我親媽,我嘴角抽了抽,後背一陣發毛。
「臭……臭……豆腐還沒喫完,要涼了,我先回房間了。」
留下三人,我一溜煙兒跑回房間。
我媽愣了一下,在後面給我打圓場:
「我家這丫頭野慣了,不懂禮貌,你別介意。」
關門前,聽見霍蘊和笑着說:「無妨,她一直這樣。」
坐在牀上,我還在心驚肉跳。
霍蘊和,霍蘊和。
真是個不省心的玩意。
翻着我和霍蘊和的聊天記錄,我淡淡出了神。
我和霍蘊和,別的沒有,聊天記錄是最多的。
說起來有點好笑。
我們倆是……網戀開始的。
笑死。
不知什麼時候,霍蘊和抱着小侄女,擰開了門。
我猛地一抬頭,咔嚓一聲。
——閃了脖子。
真是丟人媽媽給丟人寶寶開門,丟人到家了。
霍蘊和放下小芒果,過來伸手就摸上了我脖子。
「別動。」
他的聲音一直很好聽,又低又沉,能穿透耳膜,砸在人心臟上。
我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姿勢僵硬地拽住了他的衣領子。
霍蘊和雖然不是大夫,但是聽他說小時候學過很多格鬥課,這點小挫小扭他還是能給我揉揉。
「急什麼。」
他一邊給我正筋一邊叭叭,
「咋咋呼呼的性子倒是沒改,要不是我在這兒,今天你出去就是植物大戰殭屍。」
我恨鐵不成鋼,因爲接二連三出醜給他看,恨得牙癢癢。
「變成殭屍第一個咬死你。」
伴隨着溫熱的手掌和正好的力道,我的脖子似乎柔軟下來了。
「隨便咬。」
霍蘊和不以爲意,吊兒郎當,語調拐着彎跟了一句:
「咬哪都行。」
我:……
小芒果扶着門框樂呵呵:「咬,咬……咬。」
賣姑求霍!
這個不爭氣的小東西。
「活動活動。」
霍蘊和直起腰,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我來回扭了扭頭。
別說,這小子還是有兩下子。
剛纔不敢動,現在隨便動。
「好了。」
我清清嗓子,
「你們出去玩吧。」
霍蘊和盤起手,向後倚着立櫃,突然笑了。
他盯着我,目光灼灼:
「利用完就甩?怎麼連聲謝謝都沒有?」
我不理,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我冷着臉問:
「來我家幹嘛?想找我算賬?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
他錯開眼,自然而然略過了前面的問題,只回答最後一個:
「不知道,碰巧而已。」
「哦。」
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怦怦得有點兒失頻。
「你可真會碰巧。」
霍蘊和的目光玩味兒似的落在我手裏的手機上:
「沒有你會碰巧。」
我:???
他不會覺得我對他舊情難了,故意撥錯電話吧?
接着他又說:
「還在看和我的聊天記錄?」
我把舊手機藏到身後,一本正經地搖頭:
「沒有。」
霍蘊和點點ƭṻₓ頭,欲言又止。
不一會兒我的腳趾還是在這樣的尷尬中開始摳地了。
「那個……」
「那個……」
我們倆異口同聲地看着對方。
他連讓都沒讓,下一步直接搶在我前面:
「孩子是我的,我會對你們母女負責,其實我……」
我:???
跳起來拍了拍他肩膀:
「要不你先做個親子鑑定試試?男人,太自信可不是什麼好事。」
霍蘊和愣住了,臉色開始變得難看,他微皺着眉,似乎是不可置信。
「孩子不是我的?」
這人是個挺聰明的高精尖,但是有的時候上來軸勁兒真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我無奈地癱坐。
「我錯了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和你開這個玩笑,孩子真的是我哥的,不是你的。」
或許這次我的語氣實在是太認真了。
țůₒ
四目相對,沉默久久,霍蘊和一直看着我,沒動。
再開口,他的嗓音有點低啞:
「談戀愛兩年,你都沒和我說過你有哥哥,江霧。」
我垂眸,暗暗捏緊手心。
這種尷尬和沉默一時間像是回到了我和霍蘊和在一起的日子。
無聲、壓抑的吵架。
過了一會兒,霍蘊和從小芒果身上拿下來一根頭髮,小心翼翼地拿衛生紙包住。
抱着她走到我房門的時候,他突然又折回來。
看着在我面前急劇放大的臉,我這口氣提起來不知道怎麼放下去了,憋得夠嗆。
趁我閉眼,他從我頭頂生生薅走了一根頭髮。
好疼。
我瞪着霍蘊和,直到他消失在門口。
在客廳裏玩了一會兒,我媽把霍蘊和送出了門。
小芒果依依不捨,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我出來從霍蘊和懷裏接過孩子:
「又不是你親爹,看看你這點兒出息。」
霍蘊和臉上看不出喜怒地衝我說:
「孩子還小。」
切。真把自己當慈父了?
「哎呀,小霍呀。」
我媽趕緊上前握着霍蘊和的手,
「今天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就得進醫院了。」
小霍禮貌微笑。
「您沒事就好。」
「有空常來玩哈,家住得遠不?」
霍蘊和點點頭:「有空會來,最近也正打算在這一片買房子。」
這可把我媽高興壞了。
只有我暗戳戳地摳起了腳趾。
我從沒有一次想過,有一天霍蘊和能以前男友的身份博得我媽如此多的喜愛。
終於送走了霍蘊和,我長呼一口氣,我媽直呼我不懂事兒,這輩子也別想嫁出去,我說那我就不嫁了唄,她又和我說瞅着霍蘊和這小孩不錯,我頭皮發麻,回了她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媽嘟嘟ṱű̂₋囔囔:「說得你多瞭解人家一樣。」
我暗戳戳地想,一張牀上睡過很多次,不知道算不算熟。
-5-
晚上。
看着小芒果在我面前跑來跑去,我的思緒有些點遠。
微信上那幾個紅色感嘆號,就是一年半之前我和霍蘊和的結局,雖然後來不知道霍蘊和什麼時候悄咪咪把我加回來了。
「霍蘊和,霍蘊和」,我在心口默唸這個名字,有些發燙。
正想着,手機振了。
我一看,差點驚得把手機甩出去。
霍蘊和在屏幕上發了一個愛心的表情給我。
我試探着回了一問號。
霍蘊和:【誤觸。】
我:【表情包挺可愛,我偷走了。】
霍蘊和:【隨你。】
嘖嘖嘖,瞧瞧,瞧瞧這冷漠的樣子,不愧是摩羯霍蘊和。
接下來的三天我沒再見過霍蘊和。
我猜親子鑑定也差不多出來了,我和霍蘊和也就是這樣了。
一場烏龍也不會改變什麼。
晚上,我的手機裏彈來了另一條消息。
蔣飛:【小霧,有空下趟樓不,我媽讓我把出去玩時帶回來的特產帶給阿姨。】
猶豫再三,我還是下樓了。
樓下路燈昏黃,蔣飛見到我就給我披了一件大衣。
我有點尷尬。
我媽之前安排我和蔣飛半相不相地相了一回親。
但是我覺得人家太優秀,我配不上,明裏暗裏地拒絕過幾次。
如今可見他還是不死心。
「阿姨的特產你拿回去,剩下這個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我接過特產,剩下的沒在動。
蔣飛配合着笑笑:「小霧……」
「蔣飛。」
我打斷他,
「謝謝你,但是這個太貴重了,我就不收了。」
「你別有負擔,朋友出去玩也會相互帶個禮物什麼的。」
我皺着眉,正準備張口拒絕。
眼前一隻修長的手將禮物接了過來,略帶兩分笑意沙啞聲音將萬籟壓靜:
「人家都說了是朋友相互帶禮物,收着,下次我替你還回去就是了。」
我僵硬着的脖子向上看,正對上霍蘊和向下的目光。
三天未見的霍蘊和。
他在笑,坦然自得。
蔣飛的臉有點掛不住,看看我又看看霍蘊和:
「小霧,你談男朋友了?」
我一時愣住。
「這……」
霍蘊和單手從兜裏摸出來煙點上,話搶在前頭:
「我不是她男朋友。」
我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緊接着就聽見打火機清脆的響聲之後,霍蘊和的聲音跟了過來:
「我是她孩子爹。」
蔣飛那張還算得上英俊的臉登時像打翻了五色盤,
結結巴巴:
「小霧,你……有孩子了?」
我狠狠瞪着霍蘊和,咬牙切齒:
「沒、有。」
霍蘊和笑了,猛吸了一口煙,極其自然地來拍我腦袋瓜子,
像是往日略帶無奈地安撫一樣:
「沒有沒有,開玩笑,她沒有孩子。」
看着霍蘊和吊得不行的樣子,我暗暗想,來活兒了。
我飛快地看了蔣飛一眼:
「蔣飛,改天再向你解釋這件事,今天能給我一點時間處理私人恩怨嗎?」
蔣飛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好,那我等你。」
人走了以後,霍蘊和坐在了路邊的花壇上。
這不像霍蘊和的舉動。
我惡狠狠地揚着手,問他:
「幾個意思,發什麼瘋?幾歲了?調皮搗蛋上癮是不是?不就是破壞了你一回相親,至於麼?」
他雲淡風輕地抽菸,抬頭看我,笑了:
「冤枉,我是看你不喜歡他還甩不掉,才幫一把。
「至於之前那次……」
他欲言又止,改了個話術:
「你也說了,你也破壞了我的相親,扯平了。」
那是我和霍蘊和分手,我媽誆我去相親,我愛答不理地想把相親對象趕走,哪知霍蘊和就坐在我後面,和同學有說有笑。
那天,霍蘊和失聯冷暴力我兩個月整。
他從後面悠然地走出來,半閒不淡在桌邊地來了一句:
「眼光這麼差了?也不知道你怎麼看上的。」
說這話時霍蘊和在看我。
我還小小地激動了一下,以爲他有什麼破鏡重圓的企圖。
可是不出兩秒,桌對面的男生就起來拍了拍霍蘊和的肩膀,神色有點尷尬:
「蘊和,你也在這兒啊。」
霍蘊和沒回,淡淡地甩了一句 「走了。」
原來他們纔是認識的。
後來當天晚上,相親的男生就給我發消息:
【小江,蘊和他說……】
後面的話他沒打出來。
我一看這架勢,呦呵,霍蘊和在背後說我壞話了啊。
本來也沒有相親的打算。
索性敷衍了兩句就完事兒了。
其實我心如明鏡兒似的,和霍蘊和在一起兩年,他不像這麼沒品的人。
可是……
所以……
半晌。
想完這些事兒。
我的心情有點複雜。
霍蘊和人精似的,挺會抓時機,就這時候,他衝我笑,語氣溫存委屈:
「在你家樓下站了好幾個小時了,累了。」
我白了他一眼:
「站在這兒做什麼?誰讓你站了?」
他直言不懼:
「想你。」
太陽穴突突地一跳。
錯開眼,我聲音發虛:
「親子鑑定拿到了?」
「嗯。」
「那你還來這兒幹什麼?趕緊走。」
沒有迴音。
霍蘊和無奈地笑:
「江霧,你怎麼對我這麼兇?」
我只答:
「你做過什麼事兒你心裏清楚。」
良久,沒有聲音。
我偷偷去瞥霍蘊和的臉,見他正抬頭望着月亮。
「江霧。」
他突然叫我。
我應聲回頭,看到他眸光暗沉。
「江霧——」
他說,
「這一年半里,你有沒有哪刻想起過我?」
我定定地看着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6-
後來再想起這句話,我已經在房間裏發了半個小時的呆。
打開霍蘊和的聊天框,我躊躇良久,想發點什麼又不想發什麼,想只是看看又不想只是看看。
最後我點開了霍蘊和的朋友圈。
去年 12 月 25 日。
他的朋友圈只有一張《情書》重映的電影票。
我和霍蘊和正式確立關係那天,看的就是《情書》的重映。
關掉手機,我讓自己陷在枕頭裏,回想和霍蘊和的點點滴滴。
一個是高精尖,一個是隻會抱着電腦寫小說的屌絲;一個喫臭豆腐,一個退避三舍;我在刷無腦肥皂劇的時候,他在看英文文獻。連基本的生活作息都是不同頻的,他早早起來晨練,我寫完小說剛閉眼入睡。
這樣的兩個人,能在一起至今看來有點匪夷所思。
我們後來也確實陷入無端的、頻繁的爭吵。
說是爭吵,其實連一次的言辭激烈的時候都沒有,霍蘊和過於理智,我過於克己,所以最後大多時候還是在冷戰。
最後一次,霍蘊和把我拉黑,斷聯兩個月。
再見面,他攪黃了我媽給我安排的相親。
那一天,我們仍舊是不歡而散。
最後,霍蘊和遠渡重洋進修,我也沉迷於新書。
我們之間,就此定格。
*
一週以後。
我邋邋遢遢地從房間裏出來。
我媽似乎格外高興。
廚房裏流理臺上一堆菜。
我問:「今兒,是什麼好日子?」
她說:「我問菩薩求來的好日子。」
還催我:「快去穿衣服,化個妝,一會兒小霍來喫飯。」
我迷迷地點點頭:「哦。」
走到一半,我猛地回頭:
「誰?」
我媽:「小霍啊。」
我又淡定點點頭:
「哦。我還有點兒急事兒,先出去了。」
快逃!
飛快地套好衣服,我偷偷打開客廳門,準備溜之大吉。
霍蘊和那張帥臉笑着閃進我視野裏,嚇了我一跳。
「去哪?」
我拉上口罩,底氣不足地笑:
「想喫臭豆腐,去買臭豆腐。」
他揚了揚手裏的東西:
「加蔥花香菜,加辣的。」
我又道:
「去接小芒果。」
小芒果從我裏屋竄出來,朝着霍蘊和撲過去:
「啊……爸……爸。」
霍蘊和笑着推我:「進屋。」
我:乾脆毀滅吧,煩了。
一旦開了蹭飯的頭兒,霍蘊和舔着臉皮來我家蹭飯的日子就多了起來。
他出現在我身邊的時間也多了起來。
我們會像以前一樣,偶爾喫完飯出去走走,吹吹晚風,不過都是這我媽硬推出來的,不逛一個小時不能回家的那種。
小芒果黏霍蘊和黏得緊,打視頻電話這事兒早就駕輕就熟了,她齜着小牙衝霍蘊和喊爸爸的時候,我總有些出神。
我和霍蘊約好似的都揣着明白裝糊塗,誰也不提以前的事兒,偶爾我們也講講以前,無關風月的以前。
這種關係,我願稱之爲「宇宙超級無敵前任之間各懷鬼胎的極限來回拉扯」。
說到底,我不知道霍蘊和想幹什麼。
有一天傍晚,我打趣問霍蘊和,是不是我破壞了他的相親,特意來報復我。
霍蘊和沒否認,但也沒多說一個字。
那天之後霍蘊和沒再來過了。
四月十一我過生日的時候我媽催了我五遍給霍蘊和打電話。
終於在第六遍的時候我忍不住給霍蘊和打電話。
電話接了。
是一個女聲,很輕柔,這聲音很有辨識度,我聽的出來是誰。
小芒果撥錯電話的那天,霍蘊和的相親對象。
那頭問我:「誰?」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他鄰居家的大嬸。」
她又問我:「有什麼事情?」
我搖搖頭:「沒有。」
掛了電話。
我媽問我:「小霍呢?」
「不來了。」
我說。
愛來不來。
這個生日我過得很開心,我媽做了很多菜,連一年到頭不着家的我哥都回來了,他看着的小芒果退避三舍的動作不大高興。
我打趣他,再不回來多看看孩子,她就管別人叫爹了。
說完不知哪裏我覺得有點空落落。
晚上我照舊去樓下吹晚風。
走過拐角,有人拽住了我的手。
我向上抬頭,看見了一週沒見的霍蘊和。
他另一隻手還夾着半支菸頭,風抽得猩紅。
「給我打電話了?」
他問。
我點點頭:
「不小心撥錯了。」
說完我要走,他不鬆手。
我平淡道:
「放開。」
霍蘊和的猛地抽了一口煙,燻得嗓音沙啞,像是在苦笑,他說:
「江霧,還是小芒果撥錯電話那天的你比較可愛。」
接着他解釋似的:
「我和我媽一起去陳葉家串門,她自作主張接我的電話,我那時不知情。」
我反問:「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沉默了一會兒,掐滅了煙:
「生日快樂,江霧。」
沉默久久。
「霍蘊和。」
我仰頭看着他,
「我真是看不懂你,你究竟想幹什麼?一年前冷暴力我,現在又來往我身邊湊?幾個意思?玩我?」
就這麼四目相對,霍蘊和的脣微張,但是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這個反應很有意思,我就笑了,眼眶有點兒熱。
我說:
「我以爲,你很愛我,想和我舊情復燃,不是的話趁早拉倒吧,很沒意思。」
說完這句話,我留給他一個利落的轉身。
兩年前就玩冷暴力,現在還和我搞拉扯這一套?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的滿大街都是。
霍蘊和,無非就是更帥點、更高點,賺錢更多點而已。
走出去沒幾步,
霍蘊和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江霧。」
他叫住我,語調沉得令人動容,
「明明是你不愛我,明明,是你,更不愛我。」
-7-
回到家,我加速向上滑着手機頁面上的聊天記錄。
紅色感嘆號之後,我的手指定格在了一年之前霍蘊和和我說的最後幾句話。
那是在我們冷戰兩天之後。
【我們分手吧。】
【你的眼裏似乎只有小說,劇情,人物,情節。】
【情人節你在寫小說,我的生日你在寫小說,戀愛紀念日你也在寫小說。永遠,我在小說之後。】
【江霧,你究竟愛的是我這個人,還是和你的小說人設雷同的我?】
我:【在寫小說,一會兒再說。】
現在再看起來,甚至有點搞笑。
我想起來,和霍蘊和談戀愛的兩年時間裏,其實來來去去每次鬧矛盾都是我覺得他不夠理解我,他覺得我不夠愛他。
和霍蘊和在一起的日子其實挺開心,可我還是覺得愛情這玩意兒終歸有些徒有虛名。
我不習慣依賴誰,也不太會依賴誰,霍蘊和過分優秀,或許有時候我內心也在暗暗地想,我們是沒有以後可言ťṻₐ的。
我確實,把霍蘊和排在了我心底的最後。
後來這變成一個循環,理智如我們,也無法跳出這個怪圈。
越來越消耗彼此的熱情。
思緒驟然被打斷,是我媽推門進來。
她看着我癱在地臺上,問我:
「和霍蘊和吵架了?」
我搖搖頭:
「沒,晚了,你去睡吧。」
我媽欲言又止:
「小霧……」
她極少這樣鄭重其事。
「怎麼了?」
嘆了一口氣,她坐在我旁邊。
我的身子有點僵硬,這樣距離的鄭重其事的談心,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過了。
「霍蘊和可能是看到你在書架上的……流產的那個單子了,他大概是氣你當年沒有告訴他,所以這一週叫他也沒過來。」
那是和霍蘊和分手兩個月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宮外孕,霍蘊和聯繫不上,和他慪着氣,自己就去處理了。
半晌,我的手指僵硬地動了動:
「你早就知道,我以前和他在一起?」
我媽點點頭: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徘徊在家樓下,他說他想挽回你,問我能不能幫幫他。」
像沒聽清似的,我重複了一遍:
「什麼?」
我媽點點頭:
「他說他想挽回你。」
我大腦有短暫性的空白。
「小霧,我看的出來他對你很上心,就是你們之間有點兒誤會。」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聲音哽咽:
「我知道,你從小跟着我嫁過來,爲了做好後媽,我把更多的愛都給了你哥,你的心思又敏感……」
我別開頭鼻頭髮酸:
「怎麼突然說這些?」
帶着我嫁過來以後,我媽生怕做不好後媽,什麼都緊着我哥來,不免很多時候忽略了我,我小時候會怪,如今也怪不起來。
她接二連三地嘆氣。
「小霧啊,所謂愛情,就是先把自己完完全全打碎,再相互融合重新組成完整的自己。」
怕我不懂,她又解釋:
「你該學會依賴他,而不是完全把他放在其他事情的後面,愛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是我的錯,讓你不會愛人,也不能坦然地被愛。」
吸溜着鼻涕,我狂用手抹眼淚:
「你這是當他的說客來了。」
我媽也抹眼淚:
「在這段感情裏,他自然也有錯,可我不只是希望你和他和好,和誰都無所謂,媽媽只是希望你幸福。」
我鼻音厚重:
「別說ŧú₈了肉麻死了。」
我媽卻忽然來抱住了我。
愣了好一會兒,我眼淚吧嗒吧嗒地打在她肩頭。
夜裏我翻來覆去,想了很多。
全是霍蘊和的好。
我想起,他是高精尖,讀我看不懂的報紙,可是小說評論區裏永遠是頭一份兒。他不喫臭豆腐,卻瞭解我所有的口味 。偶爾他看着英文文獻,也會來問問我肥皂劇的劇情到哪了。在我就着晨曦入睡的時候,霍蘊和起牀都會落在我眉心一吻。
在這個星光四散的夜裏,我突然就好像明白了。
是我沒那麼懂愛,我寫言情,可我卻沒那麼相信愛情,我吝嗇我的安全感,吝嗇我的愛。
霍蘊和和我在一起時,着實受了些委屈。
可是我又想起他冷暴力我那兩個月,還有攪黃我相親的事兒,依舊血壓飆升。
-8-
兩天後的晚上。
我打開聊天記錄框,然後……腳趾在被窩裏開始了運動。
要不乾脆質問他?
還是先示好?
神思間,突如其來的手機振動打斷了我的ţŭ̀ⁿ思路。
在屏保上顯示霍蘊和發了兩個問號過來。
我猛地從牀上坐起來。
解鎖之後我和霍蘊和的聊天記錄上,大大的一個愛心表情包。
那是我發出去的。
我顫抖着手找補。
【我說我真的是手誤,你信嗎?】
霍蘊和:【試探我?】
我:【發誓絕對沒有,絕對是手誤,偷了你的表情包,不小心擠出去了。】
霍蘊和:【欲擒故縱?】
我:【怎麼說你纔會信?】
霍蘊和:【怎麼說都不會信。】
我:【愛心/愛心/愛心/愛心/愛心】
霍蘊和:【???】
我:【愛心/愛心/愛心/愛心/愛心】
【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
霍蘊和:【停。】【我信。】
他又加了一句:
【不是手誤才比較奇怪。】
聊天框再次陷入了沉寂。
心尖發麻,我放下手機。
在第二次振動裏,我看到了霍蘊和撤回了一條消息。
我:【你撤回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消息?】
霍蘊和:【確實見不得人,就不讓你看了。】
我:【哦。】
他道:【真的沒有什麼想說的?】
兩分鐘過去了,我看着這條消息,手還在空氣裏無處安放。
他:【說話呀姑奶奶。】
我還是手抖。
他:【下樓。】
我一股腦兒從牀上爬起來:【這麼晚了,你還在樓下?】
霍蘊和:【兩分鐘到。】
忘了,他家搬過來了。
我在穿衣服的空當,他又彈了一條消息過來:
【有什麼辦法,你一個表情就能讓我心煩意亂。】
我穿好衣服下樓,手還是在抖,見到霍蘊和,抖得更厲害。
他叼了根菸。
把大衣披在我身上:
「這麼冷,怎麼穿這麼點兒?」
「你穿吧,你的手在抖。」
我說。
霍蘊和看着我摩擦了一下手指:
「你也在抖,去車上,暖和。」
我跟着霍蘊和去車上,手機提示連接上藍牙。
我和霍蘊和同時愣了一下。
爲了打破寂靜,我滑着手機:
「放首歌?」
霍蘊和點頭。
我放了那首以前常放的《Natalie》。
……
「I never mean to heart you
「Please never go away
「I drove all njght to tell you
「I wish that you would stay 」
……
我和霍蘊和對視的下一秒,他吻過來,我閉上眼。
一吻結束,霍蘊和將頭埋在了我髮絲裏。
他有點哽咽地在我耳邊問我:
「江霧,我放不下你,你還要不要跟我好?」
我眼眶發溼:
「我有什麼好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
「想不出來,就是覺得哪哪都很好。」
我擦擦眼淚,又問他:
「你想和我好,怎麼好?」
他停了一會兒,試探着問:「陪你喫臭豆腐?」
我:真的會謝,他還是這麼高精尖。
我又說:
「我們還有些問題沒有解決。」
說到這裏,霍蘊和那股子軸勁兒又上來了,他忽然正經起來:
「我也覺得,問題還是要解決。」
他搶了先:
「你都宮外孕了,爲什麼那時候還不找我?」
我直起腰板不甘示弱:
「不是你先拉黑我的?」
霍蘊和錯開目光:「我那時候很生氣,想拉黑,但是最後還是決定不拉黑,但是手誤觸了……」
他像找補似的:
「三天以後我才發現我把你拉黑了,又拉出來了,但是你一直沒給我消息 。」
我:……
口乾舌燥,我去摸旁邊的水。
「可是我去你實驗室找你的時候,你也不見我。」
霍蘊和邊給我開水邊皺眉:
「你什麼時候去找過我?」
我:「我告訴你們前臺了,去了好幾次,她說你一直拒絕見我,我還等在你實驗室門前,也沒見到你。」
霍蘊和思索:
「哪個前臺?和你吵架一週後我就被調去臨市做調研了,一下子去了兩個月。」
我血壓飆升:
「那我是被她唬了?」
惡狠狠地掏出手機,我指給霍蘊和看:
「你看,我現在還有她微信,那時候天天問她你的消息。」
霍蘊和臉色鐵青地看我,眸子裏滿是不可置信:
「你問她?」
我點頭:
「她怎麼了?」
「你怎麼會把消息給她?那個女生追求我,之前有一次我們一起撞上,我拒絕她的時候你也在旁邊,你忘了?」
聲音突然自己發虛,腦袋迷糊,我呢喃:「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霍蘊和拉拉着臉:
「那時候你在想什麼?」
我:「那時候我光顧着把這個梗記下來……寫小說……」
霍蘊和被我氣笑了,冷笑。
他說:
「江霧,你還是和你的小說過吧。」
我自知理虧,去摟他的脖子,臊眉耷眼,討好得很。
一頓蹂躪,我說:
「我還是想和你過。」
手ṱũ̂ₘ下他的身體有點僵硬,他緩緩轉頭,眼眶發紅對上我的眼睛:
「想好了?吵架不分手,依賴我,愛我,就和我過?」
我點點頭,抱緊他:
「想好了。」
愛情在柴米油鹽裏,不在小霸道總裁的五百米大牀上,我們先是打破,然後纔有成長。
霍蘊和有缺點,我也有,在親密關係這條路上,我們都是初出茅廬的修行者。
誰都很過分,誰都不無辜。
我突然想。
沒有霍蘊和的那些日子裏其實也很好,就是時常會空落落。
有人說愛人就是缺失的靈魂,此刻我深以爲然。
不過幸運的是,他還在,我也在,愛也在。
從此我們在生活的雞飛狗跳裏,將愛意寫到綿長不絕。
【完】
番外: 昨日晴空
21 歲,我從大學畢業,全職在家寫小說。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 ,撲街的我敢全職。
閒着沒事我總愛逛逛微博,看看帥哥兒。
微博那時候有個當地新聞。
我在帖子裏滑來滑去看到了一則科技速報。
稱讚年輕有爲的青年在讀碩士的時候就做出了傑出的科技成果。
手一點到微博上的圖片,指尖就開始發熱。
我以爲是個古板的工科男。
結果這哥長得也……太帥了……
我在評論區大喊:「老公!*10!」
評完我開始刷評論區,結果氣得要命,一水兒的酸黃瓜。
扒這個帥小夥的家世背景,都是學術大佬,還說這個獎他拿得有名無實,是家裏運作,說他心機深沉,只會偷別人的成果。
沒有一條真憑實據,全是空穴來風,我心說學術圈怎麼也這麼亂吶。
當即路見不平,洋洋灑灑寫了一千字的文章來控訴這些檸檬精。
然後……
火了。
不是一千字的文章火了,而是他們看到我寫了一千字的文章,還看到我的老公*10……
底下的小姐妹評論:
【送她上去丟人。】
然後這條新聞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火了起來。
等我再打開微博看的時候,已經有幾千贊。
真是……好丟人。
我飛快地刪了Ṫû⁴老公*10,然後還不忘又看了帥哥的照片一眼。
這一眼不要緊,實在是太合我的口味,我還羞恥地保存了下來。
退出微博。
晚上我看着小說主頁的差評陷入了沉思。
【就這玩意也能看?】
【白開會員了】
【作者腦子有問題吧】
【什麼呀這是,侮辱我的眼睛。】
【無語,這作者只有三歲,不能再多了。】
我的手指在屏幕前躍躍欲試,但是我的腦子勸誡我還是算了吧,撕撕復撕撕,撕撕何其多?
想到這兒,我慫慫地退了下來,連夜補課精進修爲。
第二天早上再看,映入眼簾有一條洋洋灑灑的長評。
我耐着性子看完,他分析了故事的框架,人物的衝突,情緒的轉折,還做了……一個表格。
沒錯,一個表格。
然後結語說:「雖有缺憾,但未來可期。」
這句「未來可期」深深地印在我腦子裏。
然後我去私聊這位大哥,雖然很感謝這位大哥,但我還是覺得這位大哥有點什麼毛病,能把書評寫得像論文一樣,有導語,有結語,有表格。
一來二去,我和大哥從小說談到科學,從科學又談回小說。
最後到了一種 QQ 輪船太陽都滿級的狀態。
某一天,大哥問我:
【要不要面基?】
彼時我還流連於手機那張照片裏的帥哥。
我在聊天框裏回覆:【算了吧,網友很好。】
然後大哥發來了一張照片。
我驚掉了手機。
【但是我覺得面對面更好。】
此刻,我躺在霍蘊和的懷裏,想起這些事兒仍覺得好非主流。
我羞恥地笑出了聲。
霍蘊和捏我:「你就是見色起意。」
「非也。」
我說:「我是被你的才華折服。
他又道:「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那時候我那條新聞底下的差評,就是你那個相親對象買的?」
我一股腦爬起來:「嗯?」
他又道:「我們原來是一個實驗室的。」
我恍然大悟。
他像看傻子一樣看我:
「我怎麼會那麼沒品?分手了還要詆譭前女友?」
看他着急,我輕笑逗他:「不一定。」
霍蘊和冷笑着起身:
「我讓你看看更沒品的。」
我裝不懂:
「什麼?」
他說:「你懂,別裝,你在勾我。」
我羞澀大呼:「臥槽,你好會,這段我要寫進小說裏。」
霍蘊和被我氣笑了,他壓了過來,惡狠狠地道:
「我看看接下來這段你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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