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閨蜜一起穿進古代,雙雙被送進宮成了皇帝不受寵的妃嬪。
我倆耐不住寂寞,到處找刺激。
閨蜜纏上了個俊俏的帶刀侍衛,我勾搭了個白淨羞澀的小太監。
被太后發現那日,閨蜜的肚兜還掛在狂徒的腰上,眼神迷離。
「蕭、蕭將軍?」
太后大駭,連連後退幾步,又撞上了衣衫不整的我和小太監。
「陛、陛下?」
我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着一向羞澀的小太監勾起我的下頜,似笑非笑,
「怎麼不繼續了,貴妃娘娘?」
-1-
我和倒黴蛋閨蜜雙雙出車禍,穿進了古代。
她穿成了相府真千金,我穿成了相府假千金。
我們穿進來前,真假千金打得厲害,相國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們都送進了宮。
我封號爲「安」,閨蜜封號爲「靜」。
一看就是小皇帝在點我們兩個,讓我們在後宮老老實實的。
然而,有嫡長閨蜜在,老實是不可能老實的。
沒有手機,又連不上網。
後宮裏還只有我和方知夏兩個妃嬪,皇帝不待見我們,連着三個月都沒來一趟。
ŧū⁰把甄嬛傳從頭到尾演過一遍後,方知夏摩拳擦掌,提了個餿主意,
「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找點刺激?」
「刺激?」
和方知夏認識十多年了,她一開口我就知道要放什麼屁。
「這不太好吧,萬一被發現了可是要砍頭的。」
話雖如此說着,我的眼珠子卻一直跟着外頭來換班的侍衛走。
瞧他們一個兩個,寬肩長腿窄腰,長得都還不差。
沒穿來前我還沒喫過這麼好的呢。
「怕什麼?」
方知夏毫不在乎,她大刺刺地往嘴裏塞了塊糕點,含糊着說,
「反正那小皇帝沒看上咱倆,咱倆自己找點樂子還不行了?」
我忍不住蛐蛐皇帝兩句,
「咱倆一個閉月羞花,一個沉魚落雁,這還看不上,皇帝不會是不行吧?」
方知夏已經開始挑上了,她嘴笑得沒合攏過,
「他不行,那我們就找行的唄。」
她手一指,挑中了站在最前方,最高大威猛的那個帶刀侍衛,
「這個我就先收入囊中了。」
-2-
閨蜜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起初帶刀侍衛還抗拒了幾次,然而最後還是陷進了方知夏的溫柔鄉里。
方知夏這日子越過越滋潤,來找我嘮嗑時還滿臉紅暈,揉着痠痛的腰,
「這每日操練的人精力就是不一般。」
她慫恿我,
「你有看上的沒?沒有的話我找我家阿蕭給你推薦幾個。」
「呦,都叫上阿蕭了。」
實不相瞞,我最近注意到了一個小太監。
他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都是我喜歡的那一掛。
白白淨淨的,摸一下手都會臉紅,然後羞澀地後退,
「貴妃娘娘,這不合禮制。」
禮制?什麼禮制?
我只知道自己陷進去了,完全失去了理智。
日思夜想都是這個小太監,我還瘋狂到和宮女互換了衣裳,趁着夜色去找他。
「太監?」
方知夏託着腮幫子,看起來有點爲難,
「那你乾脆找兩個吧,一個精神伴侶,另外一個……」
「停!停!停!我可是純愛黨。」
新鮮感剛上頭,我滿心滿眼都是小太監,哪裏容得下其他人。
「不說了,昨晚我答應他,今日會將我親手做的糕點送去,我先走一步。」
-3-
其實我根本不會做糕點。
連炸了三次小廚房後,我放棄了,直接把御膳房送來的糕點端了過去。
反正小太監沒喫過,就說是我自己做的也不會被發現。
月色下,我和小太監坐在御花園的臺階上。
都說月下看美人,愈覺動人。
小太監本就生得出衆,如今在這朦朧的光影下,更添了幾分,將我勾得心癢。
我不自覺朝他靠近了些,
「味道如何?」
小太監的手一頓,「味道不錯,就是似曾相識。」
他側過頭來看我,眼睛裏墜着星子,嘴角似乎噙着一抹笑意,
「這當真是貴妃娘娘親手做的嗎?」
「這還能有假?你要是愛喫,我每日都給你送來。」
小太監白白淨淨,身上還有一股莫名好聞的薰香。
「那貴妃娘娘說心悅於我,也是真的嗎?」
難道說我努力了這些天,小太監終於要被我攻略了?
我壓抑住心底的激動,強行擠出鱷魚的眼淚,
「這話我同旁人不敢說,你知道陛下登基以來,爲何一次都沒來過後宮嗎?」
「因爲陛下有隱疾,他不行!」
小太監的表情僵硬一瞬,他垂下眼眸,斂去眼底的神色,啞聲道,
「哦?」
我抓着小太監的袖子,擦了擦眼淚,
「我既成了他的妃嬪,就一輩子都要困在着後宮了,難道連找一個心上人聊以慰藉都不能嗎?」
小太監嘆了口氣,伸手,直接攬過了我的肩膀,
「可是娘娘,我只是個太監。」
「太監又怎麼了?」
我大着膽子,抬頭親了親他的眼角,
「我心悅你,這就足夠了。」
方知夏成功拿下了威猛的帶刀侍衛,我也成功拿下了羞澀的小太監。
這日子過得越發滋潤。
這時,方知夏提議帶上家屬好好聚一聚。
我牽着小太監的手來赴宴時,方知夏正趴在侍衛的背上朝我招手,
「快點兒的,菜都要涼了!」
我拉着小太監的手就要往前走,不料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對面的侍衛,看見小太監,兩人四目相對,皆是一怔。
我只當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太過於驚訝,沒放在心上。
「別拘束。」
我把小太監按在了椅子上,「以後啊,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方知夏接上,「來,一起喝一杯!」
酒過三巡,我和方知夏酒量差,都喝得雙眼迷離。
小太監臉上泛起一層薄紅,握緊的手青筋暴起,
「這酒……你們在裏面加了什麼東西?」
我和方知夏同時抬頭,
「一點補藥而已啊。」
偏偏我還攬住了小太監的脖子,無辜地湊近,
「讓我來數一數,一隻、兩隻、三隻……你臉上怎麼長了三隻眼睛?」
小太監忍無可忍,直接彎腰將我抱了起來。
我順勢環住了他的脖子。
另一邊,侍衛也抱起了方知夏。
兩人對視一眼,一個朝東,一個朝西,默契地朝着不同的偏殿走去。
我被小太監放在了牀榻上。
他給我倒了一杯冷水,但我固執地閉上了嘴,不肯喝。
幾番後,小太監敗下陣來,他輕輕喚我的名字,
「阿靈,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我閉上眼睛,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勁,直接將人壓到牀上,一口親了下去。
緊繃的弦徹底斷了,小太監的眼神暗了暗,反客爲主,將我壓在了身下。
與此同時,外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一個刺耳的女聲響起,
「還不快把門撞破,哀家倒是要看看,是誰在這後宮作亂!」
-4-
腳步聲朝着西邊的偏殿去了。
我略微清醒了幾分,推開了四處點火的小太監,啞聲問,
「是誰來了?」
小太監目光暗了下來,他重新湊過來,蹭了蹭我的脖頸,
「別管他們。」
這聲音酥得我整個人都軟了下來,意識昏昏沉沉,徹底陷進了溫柔鄉里。
只聽見西偏殿一聲驚呼,似乎有人撞翻了燈架,連帶着腳步聲都慌亂了起來,
「蕭、蕭將軍?」
我遲鈍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蕭將軍」是何方神聖,下一秒,殿門被推開。
一羣人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我的眼睛被刺激地滲出了一層水霧,朦朧地看去。
「陛、陛下?」
爲首的太后頭髮花白,她瞳孔放大,塗了鮮紅蔻丹的手指半掩住了嘴。
我茫然地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看見了壓在我身上的小太監。
意識瞬間清醒。
小太監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僵硬,他伸手抬起我的下頜,半張臉籠罩在燭光中,半張臉又被夜色掩蓋。
他似笑非笑,「怎麼不繼續了,貴妃娘娘?」
我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太后有眼力見地帶着手下人緩緩退出了殿外。
走時,還體貼地爲我們關上了門。
「你……你不是小太監?」
小太監低下頭,親暱地吻了吻我的眉心。
他抓着我的手逐漸下滑,溫熱的鼻息撲在我的耳畔,
「阿靈,你想我是誰,我就是誰。」
酒勁再度湧上了頭,我只覺得自己沉沉浮浮,昏過去又再度醒來。
耳邊一直有人在輕喚我的小名,
「阿靈。」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第二日一早,我神清氣爽。
除了腰肢痠軟些,幾乎沒有什麼不適。
牀榻邊整齊地疊放了一套新衣裳,桌面還擺放着豐盛的早膳。
方知夏打了個哈欠,推開了殿門。
看見桌上的喫食,她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怎麼樣?我那壺酒是好東西吧,你昨晚過得可還行?」
我略有些苦惱地敲了敲頭,
「不瞞你說,我昨晚喝完酒就斷片了,就記得小太監把我抱到了牀上,後面發生了什麼,好像都記不清了。」
「對了。」
我拿了塊糕點往嘴裏塞,
「我好像夢見有一隻大老虎闖進了殿門,還撞翻了燈架。」
「這麼巧?」
方知夏驚呼一聲,「不愧是好閨蜜啊,我昨晚也夢見大老虎了,那隻老虎還會說人話呢。」
我倆聚在一起,把老虎上上下下都討論了一遍,還設想自己成爲了武松,樂得前仰後翻。
「只可惜我昨晚也喝多了,什麼都不記得,連阿蕭走的時候都沒送送他,也不知道他今日要什麼時候才能來看我。」
我託着腮幫子,也想起了小太監。
不知道小太監現在又在哪個宮裏忙活,這麼多的喫食又是費了多大功夫給我找來的呢?
正想着,殿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阿靈?」
我猛地抬眸看去,看見了穿着打扮和往日截然不同的小太監。
-5-
每次我碰見小太監,他都穿着身素色的衣裳。
今日卻挑了個鮮亮的顏色,襯得整個人都明媚了幾分。
「你怎麼穿成這樣?」
我好奇地摸了摸他的袖子,面料不錯,上面還繡了金線,不像是太監能穿的衣裳。
「我都忘了問,你在哪個宮裏當差?」
小太監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像是能將我穿透,
「當差?」
「對啊。」
我沒忍住,上手捏了把他臉上的軟肉,
「我看你待遇一直不錯,喫得好,穿得也好,我宮裏的太監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昨晚的事,你都……」
話還沒說完,外頭走來了個眼熟的侍衛。
他一身銀色盔甲,看起來威風凜凜。
「知夏。」
坐着看戲的方知夏眼圈發紅,像是聞見的貓薄荷的貓,衝上去一把抱住了侍衛。
她大刺刺地在人家的盔甲上敲了敲,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玩意兒看着還不錯呀,你們侍衛也發新衣裳了?」
侍衛怔住,他僵硬地側過頭,和小太監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捧着小太監的臉將他拉回來,「想什麼呢?」
小太監輕笑了聲,揉捏了下我的耳垂,
「在想我的阿靈,怎麼這麼……天真。」
那杯酒加了太多料,導致我和方知夏對那晚的事都記不清了。
我平日看見羞澀的小太監,總是忍不住上去逗他。
喝醉後,我真怕自己大腦裏的黃色廢料溢出,對他做了什麼越軌之事。
進度比我快幾倍的方知夏朝嘴裏丟了顆葡萄,
「你要實在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啊,就看不慣你們這扭扭捏捏的模樣!」
她把我像只兔子似的提溜到了小太監跟前。
彼時的小太監正氣定神閒地坐在御花園的池子邊,替太后喂那幾條胖錦鯉。
爲了和他相配,我還特地找了件宮女服換上,猶豫了片刻後,我試探性地詢問,
「那天晚上,我們是不是抱了?」
「嗯。」
「親了?」
「嗯。」
我心裏一驚,原來都親過了,那我還故作矜持了好幾天,早知道就逮着人啃上去了。
「阿靈,怎麼不繼續問了?」
我轉過頭,小太監正看着我,目光繾綣。
抱都抱了,親都親了,還能做什麼?
我突然想到什麼,馬上湊過去抱住他的一隻手,
「有些東西沒有就沒有,你千萬不要自卑。」
說完這句,我猶嫌不夠,還找了個例子,
「你看那個皇帝,雖然他有,但是他不行啊!」
小太監目光晦暗不明,似乎沒有被我安慰到,他怒極反笑,從齒縫中擠出字來,
「是嗎?」
「當然!」
我拍着胸脯向他保證,
「你在我心裏是不一樣的,我看不上那個小皇帝,但一定不會拋下你。」
小太監沉默了片刻,他伸手,揉亂了我頭頂的碎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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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和方知夏各找了個伴,這百無聊賴的生活才添了幾分滋味。
可就在我們蜜裏調油的時候,便宜爹送來了家書。
聽說我們真假兩位千金進宮半年,沒有一位被皇帝看上臨幸。
朝野羣臣都對便宜爹指指點點,笑話他兩個女兒無才無貌,難得聖心。
便宜爹大怒,連夜寫了整整十頁的家書。
前五張都在控訴我們,後五張則附上他豐富的經驗,告訴我們該如何爭寵。
我仔仔細細把後五頁讀了兩遍,最後得出結論,
「爹應該把自己送進宮啊,有這般豐富的經驗,哪怕他年歲高了些、皺紋多了些,又是個男的,想必皇帝也會把他寵上天吧?」
「咳咳。」
一旁的小太監像是被茶水嗆住了,他連着咳嗽了幾聲,好一會兒都沒緩下來。
侍衛坐在對面,憋笑着紅了臉。
「怎麼咳成這樣?」
我關切地湊過去,剛想用手試探他額頭的溫度,轉眼又想起便宜爹那長篇大論的經驗。
紙上得來終覺淺。
我腰一側,坐上了他的大腿。
偏偏眼睛眨巴眨巴,很是正經地伸手湊上他額頭,
「是被風吹到了?」
兩人的距離倏然拉近,小太監順勢伸手,攬住了我的腰。
然後我看見小太監的臉一點、一點燒紅了起來。
他偏過頭,露出紅到滴血的耳尖,
「沒事,我只是不小心嗆到了。」
平時我撩小太監那麼久,也沒見他羞成這樣,難道說便宜爹的信真有奇效?
我無意識地挪動了一下,想坐得更舒服些,不料卻觸到了什麼滾燙的東西。
沒來得及細想,外頭傳來宮女尖細的聲音,
「兩位貴妃娘娘,太后召見。」
太后?
我一臉茫然,和方知夏對視了一眼,心裏莫名有幾分緊張。
進宮以來,這位太后就一直不待見我們,從未召見。
這次特地派人來請我們兩個,莫非是發現了什麼?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進屋裏拿出了兩個沉甸甸的布包。
這兩個布包裏面裝滿了我和方知夏攢下來的金銀首飾。
宮鬥劇看多了,總覺得皇宮不是個好地方,就一直攢着,等哪天日子過不下去了,詐死逃走。
我一臉凝重地將自己的布包交給了小太監,方知夏也將她的給了侍衛。
「你們在西殿外等我們,要是真被太后發現了,我們就想辦法逃出去,雙宿雙飛!」
「對。」方知夏補充道,「我們早就打點好了那裏的守衛,也找人做了假死藥,還在宮外置辦了宅子,要是能逃過這一劫,就一起去宮外做兩對野鴛鴦。」
小太監抬手,用指腹蹭了蹭我的臉頰,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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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和方知夏顯然想多了。
太后和顏悅色地招呼我們坐下。
方知夏一臉警惕,
「小心點,這椅子上不會扎滿了針,想把我們變成刺蝟吧?」
太后笑着讓人給我們遞茶。
我謹慎地接過,朝方知夏使了個眼神,
「小心點,萬一這茶裏下了鶴頂紅,要送我們歸西呢。」
可椅子坐了,茶也喝了。
我喝方知夏不僅沒ťú⁵有不適,還更生龍活虎了。
「這茶,不錯吧?」
太后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哀家在裏面加了不少補藥,你們倆進宮也有些日子了,還是要早日誕下龍嗣,讓哀家抱上小皇孫。」
我和方知夏面面相覷,進宮以來連皇帝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更別說誕下龍嗣了,不給他頭頂戴兩頂綠帽都是好的。
「對了,中秋宮宴你們準備如何了?要是有不懂的,大可以來問哀家。」
太后看着我,笑意盈盈,
「要是有不懂的,儘管來問。」
不知爲何,我總感覺太后看我的時候更情真意切些,她每每偏過頭去看方知夏,總帶着點陰陽怪氣。
又閒說了半個時辰,出來時,方知夏的上下眼皮都快粘上了,
「你有沒有覺得,太后的聲音有些耳熟?」
我靈光一現,「是不是很像那晚的大老虎?」
「先別管大老虎了。」
方知夏看着不遠處正等着我們的小太監和侍衛,
「你有沒有想過,中秋宮宴該怎麼辦?」
這宮裏沒有皇后,後宮事務還掌權在太后手中,我和方知夏說得上話的地方極少。
「反正有太后兜底,不用我們操心。」
方知夏恨鐵不成鋼,
「周時靈,你不是總說自己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我都說得那麼明白了,你居然沒反應過來?」
侍衛和小太監走上前,他們不明所以地站在那裏,
「怎麼吵架了?」
小太監拽住了我的袖口,輕輕扯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方知夏指指自己的臉,又指指我的,「中秋宮宴,我們倆長得那麼漂亮,萬一被那個不行的皇帝看上了怎麼辦?」
上一秒還在關心我的小太監,下一秒腳底一滑,險些平地摔倒。
「你說得對。」
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抱住了我家的脆皮小太監,
「既然沒被太后發現,那我們就多在宮裏待幾日,多拿些金銀俗物纔是。」
「但要是被皇帝看上,可不是件好事。」
我腦瓜子一轉,想了個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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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宮宴那日,我從小廚房拿了盆炭灰。
混着脂粉將它均勻地塗在了臉上。
打扮完後,我轉頭看向小太監,「怎麼樣?」
小太監情人眼裏出西施,他先是眉眼彎彎,低低笑了聲,然後認真地開口,
「一點都不像扮醜,阿靈還是這麼漂亮。」
「真的?」
男人會對你說假話,可是閨蜜不會。
我一腳踹開了方知夏的殿門,
「快看看我這妝容如何?我家那位說還是漂亮了。」
方知夏嘖嘖了幾聲,
「你家那位濾鏡開得真大。」
方知夏如此評價,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於是中秋宮宴這晚,我頂着一張黑灰的臉,方知夏穿着身奇裝異服,兩人大刺刺地坐在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全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幾位大臣和女眷們眼觀鼻鼻觀心,紛紛錯開視線,不敢朝我們這邊多看一眼。
只有我們那個便宜爹,他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旁人同情的視線,朝我們這個方向看來。
「噗——」
上好的茶就這般從他口中噴射而出。
便宜爹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他看看我,又看看坐在我對面的方知夏,臉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黑,像打翻了的調色盤,別提有多精彩。
趁着陛下還沒到,便宜爹朝我和方知夏使了個眼色,氣勢洶洶地朝外頭走去,示意我們跟上。
方知夏翻了個白眼,用口型催我,「你去。」
好吧,我去就我去。
我麻溜地起身,屏退身後伺候的丫鬟,跟上了便宜爹的腳步。
便宜爹火大得很,他在御花園裏像是沒頭蒼蠅般亂轉了幾圈,猛地停下了腳步,
「逆女!你和知夏兩個到底在宮裏做了些什麼?怎麼這番打扮?」
然而他一回頭,又嚇了一挑,我把臉塗得太黑了,幾乎和夜色融爲一體,一眼望去,只能看見頭頂帶着冷光的珠翠和一身鮮亮的宮裝。
便宜爹倒吸一口冷氣,
「時靈,你雖不是我親生,但這些年我一直將你養在身側,當成親生女兒那般教導,你學過的那些禮節都去哪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假山邊傳來黏黏膩膩的聲響。
像是躲着一對野鴛鴦。
便宜爹氣急敗壞,他當場就要給我展示自己是如何遵守禮教,對這些沒有禮義廉恥的人是多麼憎惡。
他大步繞過假山,重重咳嗽了幾聲,聲音洪亮,
「你們是那個宮裏的?竟如此……」
我跟在他身後,探出了個腦袋。
然後就看見了方知夏和侍衛的臉。
好在他們穿戴整齊,就是嘴皮子粘在了一起,方知夏的一條腿還架在了侍衛的腰上。
便宜爹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他舉起手中的宮燈,眯着眼睛,像是在辨認。
終於意識到眼前這人是自己的女兒後,他絕望了,手一顫,宮燈就落在了地上。
侍衛眼疾手快撿起了宮燈,聲音沉沉,
「方相國,我……」
「閉嘴!」
便宜爹捂住頭,連帶着官帽也歪了。
他看看脣瓣嫣紅的真千金,又轉過頭看了看像只黑熊精的假千金,半天說不出話來。
既然方知夏那點事都被拆穿了,那我和小太監也沒必要瞞着了。
我蹲下身,拍拍便宜爹的肩膀,
「爹,你別擔心,我也沒單着,其實我也找了一個。」
便宜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
「我要回去向陛下請罪,自請還鄉。」
「方相國。」
侍衛上前一步,攙住了便宜爹的手,
「我送你回去。」
便宜爹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他轉過頭,這時才正式看了眼侍衛。
他的動作倏然僵住了。
那張蒼白的臉漲得通紅,「你、你是蕭將軍?」
-9-
這下輪到我和方知夏傻眼了。
「將軍?爹,你說他是誰?」
方知夏快步上前,掰過侍衛的臉,左看看右看看。
而侍衛也一動不動,任由方知夏動作着。
「知夏,我……」
方知夏眼睛都亮了,
「我說呢,你怎麼全是閒差,一天到晚都能來陪我。」
她一把攬過我的肩膀,
「老孃眼光好不好,當時那一羣侍衛走過,我就覺得他氣度不凡,果然,一釣就釣上來個將軍。」
我衝她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閨蜜。」
便宜爹聲音已經啞了,他掀起眼皮,
「蕭若風,我女兒雖不受寵,可也是陛下親封的靜貴妃,你穢亂後宮,該當何罪?」
我最討厭聽便宜爹說這些文鄒鄒的東西,趕緊把方知夏拉到一邊。
兩個人竊竊私語了半天,方知夏又提起了那件事,
「我家那位居然是個將軍,那肯定認識不少青年才俊,你可想好了,這輩子就小太監一人,準備喫一輩子素了?」
「嗯。」
我幾乎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喫一輩子素又怎麼樣,人家小太監服務意識強啊。
我每晚過得可不比方知夏差。
出來也有好半天了,每個人心底都壓着點事,匆匆回了宴席。
皇帝居然還沒出現,有太監傳旨說陛下龍體抱恙,正在寢殿休息。
話都說開了,就沒什麼好顧及的。
眼看宴席結束,這回我拉住了便宜爹。
便宜爹明顯還生氣着,
「怎麼?還闖了什麼禍,一併說出來吧。你爹年過半百,正是可以上刑場砍頭的年紀。」
我一時語塞,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旁人走過,這纔敢把樹後的小太監拉了出來。
小太監還穿着那件素衣,他看着便宜爹愣神片刻,然後快速用袖子捂住了臉。
便宜爹冷笑一聲,
「一個找的比一個差是吧?知夏好歹知道找個將軍,你就找了個太監?這種沒根的東西,也配得上我女兒?」
「爹,別這樣說。」
我護犢子般靠在了小太監身上,「我就是喜歡阿瑾,不管他是侍衛還是太監,我都喜歡他。」
便宜爹深吸一口氣,「那爲什麼捂着臉,見不得人?」
「醜女婿也得見岳父,把手拿開,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玩意兒——」
便宜爹卡殼了。
他胸脯劇烈起伏着,瞳孔收縮,顫顫巍巍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
「哪呢?」
我抓着小太監的袖子,好奇地四下看了一圈,沒看見旁人。
這裏只有,我、小太監和便宜爹。
已知我和便宜爹都不是皇帝,那麼……
我怔住,緩緩抬起頭,撞進了小太監漆黑的眼瞳裏。
-10-
這天夜裏。
我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難怪小太監和侍衛第一次見面,兩人都神色僵硬。
也難怪我每次在小太監面前踩一捧一罵小皇帝,小太監也會跟着不高興。
之前的種種古怪現在都有了理由。
我將頭埋進被褥裏,一直到了半夜還是睜着眼。
真是造孽啊。
我乾脆披頭散髮地跑去了方知夏宮裏,也不管人家有沒有在過二人世界,直奔那張牀而去,擠在了兩人中間。
蕭若風:「……」
方知夏踹了一腳蕭若風,「滾吧,今晚我寶貝來了,就用不上你了。」
蕭若ŧů₌風哀怨地看了方知夏一眼,默默穿上了褲子。
我熟練地鑽進了方知夏的被窩,就探出個腦袋來,
「你知道小太監是誰嗎?他居然是蕭宸瑾,那個小皇帝!」
方知夏淡定摸了個洗乾淨的桃子塞進嘴裏,
「那你也算是火眼金睛,能把皇帝看成太監。」
其實這也不怪我,那天我第一次看見蕭宸瑾,他只簡單穿了件素色的衣裳氣息乾淨。
蕭宸瑾仰頭看着枝條上新綻出的花苞,側頭注意到我的時候微微愣神,然後快速偏過了視線。
我還以爲自己是勾搭上了一隻純情小白兔,沒想到是隻白切黑的大尾巴狼。
「我也想起來點事。」
方知夏又啃了口桃子,
「那天醉酒後,太后確實來過,我們倆的事也被她發現了,只不過被你家那位壓了下去。」
「我說呢,上次召見怎麼這麼不待見我,一個勁地給你塞東西,朝我翻了好幾次白眼,敢情是我給她兒子戴綠帽了。」
「綠帽」這個詞一出,我和方知夏剎時都安靜了下來。
方知夏明面上好歹是蕭宸瑾的妃嬪,背地裏卻和將軍走到了一起。
而我雖然勾搭的還是蕭宸瑾本人,但本質也是想找刺激,陰差陽錯找對了人。
合着我們倆都沒幹好事。
這宮裏不能待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收買好的守衛,默默和方知夏交換了一個眼神。
她迅速放下啃了一半的桃子,從櫃子裏取出那個小布包,把新的首飾全都裝了進去。
「趁着現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今晚就溜!」
方知夏推了一把我的後背,
「傻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收拾收拾!」
於是我又披頭散髮地跑回去拿了小布包。
西殿外的守衛早已被我和方知夏買通了。
今夜就是出逃的最佳時機。
我和方知夏做賊似的揹着個布包,躡手躡腳地靠近了宮門。
「兩位貴妃娘娘,這是?」
「還不快把門打開,平時也沒見你們少收我們的東西。」
守衛們對視一眼,沒動。
我倏然覺得身後有一陣冷風吹來,渾身寒意,兩條手臂都起了雞皮疙瘩。
脖頸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微微發燙。
我僵硬地轉過頭,看見了蕭宸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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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宸瑾嘴角噙着一縷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眼睛裏墜了寒星般,亮得嚇人。
「貴妃娘娘,這是要去哪?」
我腿都軟了。
「啊——」
與此同時,身旁傳來一身驚呼,方知夏被人攔腰抱Ťū́¹起。
蕭若風沉着一張臉,表情並不好看。
我朝方知夏的方向送去一個同情的目光,也不知道她明日還能不能下牀和我嘮嗑。
誰知蕭宸瑾上前幾步,扼住了我的下頜。
他湊近,冷冷地笑了一下,
「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一向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跑不掉就不跑了。
蕭宸瑾看起來有點生氣,那就……順順毛?
小布包也顧不上了,我抬手繞住蕭宸瑾的脖頸,踮起腳尖,討好地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蕭宸瑾半垂着眼眸,目光晦暗不明。
他將我帶回了寢殿,俯身湊過來親我,下一秒卻被什麼東西硌到了。
蕭宸瑾低頭一看,又是那個小布包。
裏面裝滿了這幾個月來我搜羅到的漂亮首飾。
「送了你那麼多值錢的,就帶了這些?」
蕭宸瑾撥弄着小布包裏的東西。
「這些還不夠值錢嗎?要是我今晚順利出宮,能在外頭瀟灑好一段時間吧?」
我半蹲着給他介紹,
「你看,這鴿子蛋大的夜明珠,這純金的首飾……」
蕭宸瑾泄了氣,他無可奈何地笑了,抬手撥弄我額前的碎髮。
他誘哄般出聲,
「我還有更多的,要不要?」
對啊,蕭宸瑾可是皇帝,要什麼就有什麼。
看着一箱箱抬進來的珍寶,我眼前一亮又一亮,
「都是給我的?」
蕭宸瑾上揚的嘴角垂了下來,語氣惡劣,
「都不給。」
他過長的尾睫輕輕顫着,眼裏像是籠罩了層水霧,亮得出奇。
沒生氣,故意裝的。
我厚着臉皮湊過去撒嬌,整個人樹袋熊似的掛在了他身上。
不知道蹭到了哪,蕭宸瑾的眼神暗了暗,他伸手環住了我的腰,
「阿靈,別動。」
我逆反心理上來了,
「就不。」
一陣天旋地轉,眨眼間,我被人壓在了身下。
蕭宸瑾的呼吸都是滾燙的,目光像是吞喫人心的野獸。
我這時才意識到了什麼。
蕭宸瑾不是小太監,他也有……
可我嘴ťúₓ笨,愣了片刻後,問了一句,
「那你是不是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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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當天晚上,我嗓子都喊啞了。
沒起來的不光是方知夏,還有我。
我懶懶地在牀上躺幾天,țũₚ這纔去找方知夏嘮嗑。
方知夏這日子過得越發滋潤,她翹着二郎腿,遞過來一盤果切。
「喏,嚐嚐。」
我搓搓手,「這麼客氣?」
身爲閨蜜肚子裏的蛔蟲,我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把手矜持地縮了回來。
「有事要說?」
剛下早朝,蕭宸瑾和蕭若風就眼巴巴地來了。
看見我們在聊天,就識趣地坐在遠些的地方,將位置讓給我們。
「這不是大家都挑明瞭嘛。」
方知夏大度地朝蕭若風招招手,蕭若風馬上起身,湊了過來。
「我打算給他一個名分,總不能一直讓他見不得光。」
我懷疑蕭若風要是長了條狗尾巴,現在已經搖成螺旋槳了。
「還有,你家那位估計也不想一直看見我掛在他後宮吧?」
方知夏拍了拍蕭若風的肩膀,
「雖然這ṱüₓ兩人是遠得不能再遠的堂兄弟,我也不好意思頂這個堂嫂的名頭繼續和他談下去。」
我聽出了方知夏的意思,當即就有點崩潰。
「所以你要爲了一個男人離開我?」
我抓着方知夏的手,「我可是你的陪嫁啊,你去哪我就去哪。」
蕭宸瑾一驚,他很有危機感地快步上前,抓住了我的另一隻手,十指相扣。
「怎麼會讓你們分開?」
蕭宸瑾聲音溫柔,慢慢和我解釋道,
「我和若風商量過了,讓你朋友詐死,借個新的身份堂堂正正嫁給若風。」
「宮門也一直爲她開着,這個大殿她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日日來也行。」
蕭若風補充了一句,「不過宮門落鎖前,知夏得跟我回去。」
好吧,既然都安排得那麼妥帖了, 那我也就勉爲其難接受。
過了春節,我和方知夏一起挑了個好日子, 她以相國之女的身份嫁給了蕭若風。
便宜爹扯着嘴角, 不鹹不淡地聽着堂下客人們的議論。
「相國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女兒?」
「誰知道呢,據說是從前將養在鄉下莊子裏的, 現在接回來了。」
「等會相國路過時,我也要湊過去沾沾喜氣。」
……
方知夏住到宮外後, 基本每日上朝時都會被她夫君捎來, 宮門落鎖前又帶回去。
可我偏不信這個邪,總想着把方知夏留下來。
有一次, 我都把人藏進自己被窩了,還是被抓了出來。
蕭宸瑾負責掀開我的被子,蕭若風負責抓人。
方知ẗũ̂₊夏被抗在蕭若風肩上時,還笑嘻嘻地朝我揮手。
「別看了。」
蕭宸瑾一手捧着我的臉, 強行把我的頭扭了過來。
我還戀戀不捨地看着方知夏遠去的方向,人都沒影了, 這才回過神來。
蕭宸瑾目光沉沉, 眉峯微蹙着,
「看夠了?」
「不會吧?」我誇張地打量了一下蕭宸瑾,「你該不會是在喫醋吧?」
明明從前蕭宸瑾很容易害羞,我三兩句話下去就紅了臉。
他現在顯然是成熟了不少, 耳尖還紅着,直接身體力行地向我表明了態度。
昏昏沉沉間,蕭宸瑾溫柔且珍重地在我眉心落下一個吻。
「我是在喫醋。」
「所以阿靈,再……多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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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十五, 大家會聚到我寢殿外的那棵桂花樹下。
我和方知夏人菜癮大, 最近一時興起想學做菜,結果不小心炸了兩個小廚房。
更有受害者蕭宸瑾、蕭若風若干,被迫喫一些顏色形狀怪異的食物。
我還曾想着給便宜爹送去嚐嚐, 最後被蕭宸瑾委婉地攔了下來,
「國丈年歲高了,這些葷腥他恐怕喫不得。」
很有道理,於是我把那幾盤菜都打包送去了御書房,
「那你多喫點。」
蕭宸瑾的筆尖頓了頓,在紙上滲出一團墨跡,
「我又覺得, 國丈老當益壯, 應該嚐嚐。」
經過一個月的練習後,我和方知夏如今做的也算是像模像樣了,賣相不佳, 但好在滋味還算不錯。
四人小聚在桂花樹下, 方知夏又不知從何處拿來一罈酒,
「賞月怎麼能沒有好酒?都滿上, 今夜不醉不歸!」
蕭宸瑾輕輕晃了下酒盞, 那雙墜着寒星的眼瞳很亮,
「這次酒裏,沒有加東西吧?」
我忍不住笑意,靠進了他懷中,
「你猜?」
月向人圓,月和人醉,月是承平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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