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童話

我是貌美惡毒的女配。
這天，我突然看到了很多彈幕：
【我說，女配啊，你能不能別扇男主了？只要你不扇他，他包愛上你的，女主算什麼？】
【女配真是笨！其實她只要說一句「對不起」，下一秒全世界都吻上來了。】

-1-
上一秒，我還在片場和人爭角色，下一秒，就看到了這些彈幕。
我看呆了。
再下一秒，沈知楚的聲音響起，冷漠玩味，將我拉回現實：
「顏雙，你連和我說話都能走神，應該是太累了。既然這樣，這個角色，就給小音了。」
放他爹的屁！
我抬眼，沈知楚單手攬着江音，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這部劇是名導演的大製作，面試選女主角的時候，我是第一名！
該死的沈知楚，竟敢把姥子的角色給別人？
我揚起手就想扇他！
畢竟，娛樂圈裏，我的暴脾氣可是和我的神顏一樣出名。
但是，手還沒抬起來，就想到了剛剛的彈幕。
我硬生生停住了。
此時，整個片場的人都看着我，我看着彈幕——
【女配寶寶好美！寶寶，你知道嗎？你不在的時候我跟別人玩石頭剪刀布都只能出剪刀了。因爲你就是俺的拳布啊！】
嘖，不是這條！
我繼續往下看。
【這女配美則美矣，毫無腦子啊……其實現在，男主沈知楚只是把女主江音當成氣女配的工具，但女配一次次做蠢事，再過幾章，沈知楚就會真愛上江音了。】
【是啊，現在只要女配說句「對不起」，男主恨不得跪着把角色給她。】
【別說角色了，恨不得把家產也給她。】
【別說家產了，恨不得把自己褲衩都當場扒下來賣了換錢給她。】
嘖，憑什麼要我說對不起？
我只是喜歡玩男人。
玩膩了沈知楚，當然要換一個，所以把他踹了，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玩他之前我都和他說清楚了，只玩兩個月。
明明是他自己答應的，現在爲什麼要我道歉？
但是……我確實想要這個角色。
而沈知楚偏偏是投資方，還是京市首富獨子，錢權滔天。
我只是一個娛樂圈二線女星，他不想讓我演，我就演不了。
沈知楚垂眸笑了笑，笑容裏有淡淡的自嘲和悲哀：
「顏雙，我就站在你面前，你都能走神？你多看我一眼會死？」
嘖。
最煩男人在那裏磨磨唧唧地講一些廢話。
我咬牙切齒開口：
「我！我……」
【女配寶寶！就是這樣，快說「我對不起你」，快說啊！】
【彈幕別教了，再教下去她成女主了。】
我一把捏斷了手裏的髮卡，從牙縫裏擠出話：Ṭú₌
「我想喫他爹的芝士蛋糕。」
什麼對不起，我根本說不出來！
沈知楚卻驟然抬眼，向來冷淡的眸底劃過一絲驚喜。
他一把將江音推開，聲音瞬間恢復了冷淡：
「呵，無聊。我去買。」
整個片場，瞬間安靜了。
江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身旁的沈家管家絕望地閉上眼：
「少爺，不能這樣啊。」
【哈哈哈少爺！你看看你這不值錢的樣子。】
【管家：少爺，補藥被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啊。】
沈知楚大步流星在前面走，管家邁着小碎步，氣喘吁吁在後面追：
「少爺，你昨天還說恨死她，現在真要給她買蛋糕？」
沈知楚哼了一聲：
「你懂什麼，阿顏從來不給別人臺階下，這次卻說想喫蛋糕，給我臺階下。這麼明顯的區別對待，呵，我只能說，她太過於愛我，以至於都失去神志了啊。」
管家擦了一把汗：
「少爺，可是、可是你忘了嗎，她竟然敢把你微信好友刪了！」
「暗示罷了。她在暗示她不想和我只做朋友。」
「少爺，她還把你拉黑了，你不要被這種女人玩弄啊！」
「呵，她那是害怕。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內心的愛意，她害怕自己愛我太深，只好忍痛把我拉黑。」
我突然出聲，叫他回來：
「慢着。」
沈知楚回頭，表情瞬間變得冷淡，語氣很不耐煩：
「什麼事？」
我冷笑：「你去給我買，你也配？」
整個片場的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導演簡直想衝過來捂住我的嘴。
編劇恨不得給沈知楚跪下。
沈知楚冷笑一聲：
「我不配，外面那些男狐狸精就配？」
我冷哼一聲：
「讓我當女主角，你就配。」
沈知楚轉身，頭也不回去買蛋糕：
「無聊。當就當。」
【？】
【不是？這怎麼連喫帶拿的？】
【顏雙：如果你讓我當女主角，我就賞你給我買蛋糕。】
【好處說完了壞處呢？】
【剛來直播間的新人報到！這是女主嗎？哈哈哈一點虧不喫啊，就這個女主爽！】
【呃，她纔不是女主。她一開始就是靠臉火的，女主江音可是靠自己一步步打拼，最後還當上了影后呢。】
江音勇敢堅定地走上前，攔住他：
「知楚哥哥，我不想看着你被矇蔽。所以還是決定要告訴你。」
她深吸一口氣，堅定開口：
「顏姐姐私下裏，和她的朋友說……說你死纏爛打，很噁心。」
【臥槽女主撒謊，顏雙根本沒朋友！書裏的初始設定就是這樣！】
【這是女主？】
她紅了眼圈：
「我不想看着你，愛上一個錯的人。所以我纔打破自己不說別人壞話的原則，告訴你這些。」
沈知楚爽朗地笑了，拍了拍江音的肩膀：
「小了。」
江音頓時愣住：
「知楚哥哥，什麼小了？」
「格局小了。」沈知楚放低聲音：
「她那是想讓她的朋友和潛在情敵疏遠我，進而獨佔我。」
江音的瞳孔在震動。
管家趴在窗口，用目光搜尋適合跳樓的天台。
沈知楚繼續輸出：
「她今天居然破例給我臺階下，說明她很愛我，那麼，我也應該包容她的獨佔欲。」
江音呆立在原地。
沈知楚哼着歌開着跑車去給我買蛋糕了。

-2-
江音沒能拿到角色，站在原地，紅了眼眶，強忍着不哭出聲。
我就搞不明白了。
選角面試的時候，這個角色本來就是我的。
她在那裏委屈什麼？
不知道的以爲我搶了她的角色。
不過，片場裏都是聰明人，沒人上去安慰她。
她只能尷尬地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下一秒，凌度從我身邊走過，拉着江音的手腕，直接帶着她離開了。
凌度眼底，甚至還有一抹心疼。
我頓時生氣了！
凌度，是我新包養的小狼狗。
他今年十八歲，剛剛進入娛樂圈。
因爲是孤兒，所以他沒什麼人脈、資源。
只有一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和 188 肩寬腰窄的極品身材。
但他弟弟又得了罕見病，需要很多錢治病。
所以他纔會同意被我包養。
他怎麼說也是我的人，竟然敢去安慰江音？
【啊啊啊！男二凌度！男二安慰女主了！這是他們感情的開始！】
【嗑不起來……話說女主能換成顏雙嗎？不喜歡江音。】
【別啊，很好嗑的！後期凌度成影帝了，江音是影后，看他們一起叱吒娛樂圈，爽得嘞！】
【凌度小時候和江音是一個孤兒院的，不過他們並不熟，這次凌度只是同情江音，但再過一個月，慢慢相處，他就會愛上江音！】
晚上回家，我才發現，凌度竟然還沒回來。
我一直很喜歡喝他煲的湯，他答應每天給我煲的。
我正生氣時，凌度回來了。
他額髮被夜風吹得凌亂，機車夾克領口立起，半擋喉結。
五官攻擊性極強，立體桀驁，即使是在娛樂圈，也帥得很頂級。
對上我的眼神，他垂眸，語氣很淡：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去做飯。」
我抱臂冷笑：
「你煲湯至少要一個小時，等你做好我都餓死了！我每個月給你三十萬，不碰你一根手指，只讓你做做飯、讀讀睡前故事，你都做不好？安慰江音安慰得開心嗎？」
他面無表情：
「嗯，對不起。」
他那語氣裏，根本沒有對不起的意思！
我真是氣炸肺了！
從țùⁿ我包養他那天開始，他就不情不願的，好像是我逼他一樣。
我是什麼人？我能受這氣？
於是我也面無表情：
「哦。既然對不起，那你就收拾收拾滾出去吧。我們的包養關係到此爲止。」
他臉色一白，驟然抬眸：
「不行！我弟弟還需要醫藥費……」
我懶洋洋靠在牆上，低頭欣賞新做的美甲。
半晌我纔開口，故意往他心上捅刀：
「你也說了，是你弟弟，又不是我弟弟，關我什麼事？」
凌度咬牙，沉默幾秒。
然後，他竟是直接跪下了：
「顏雙，對不起。求你繼續、繼續……」
他垂下的睫毛顫抖，似乎怎麼都說不出那個詞。
我偏偏就要他說：
「繼續什麼？連話都說不清楚，還想當演員？」
凌度閉上眼。
纖長的睫毛顫抖，在下眼瞼投下一片陰影，聲線隱忍：
「求你繼續……包養我。」
他跪得難堪，說得屈辱，我卻很爽！
我滿意了，神清氣爽，轉身上樓：
「去煲湯，一小時後我要喝到。」
他站起身，木然地走進廚房。

-3-
我剛在牀上躺好，就看到許多彈幕：
【過了今晚，凌度就會徹底恨上女配……】
【爲什麼？就因爲女配叫他道歉？不至於吧。】
【不是因爲這個，是因爲，今晚下大暴雨，凌度的弟弟從病房偷跑出去，要摘樹上的風箏，就在他爬樹的時候，旁邊的電線杆倒在樹上，砸中他弟弟，他弟弟當場就被電死了。】
【不是，這關女配什麼事？】
【如果女配不讓他煲湯，他本來打算去看弟弟的，這樣也許就能避免悲劇了。】
【之後他當了影帝，用盡一切手段打壓顏雙，捧江音，原來是這樣！】
什麼！
我從牀上跳起來，打開窗戶。
夜空中烏雲密佈，看起來馬上就要下雨。
時間不多了！
我立刻衝到樓下廚房，剎țṻ₉車不及時，差點摔倒。
凌度扶住我。
他畢竟才十八歲，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眼底幾乎明晃晃寫着「不耐煩」三個大字：
「怎麼了？」
我顧不上追究他的態度，直接開口：
「不用煲湯了！你……」
我想說：「你快去看你弟弟，越快越好，關好病房門，別讓他亂跑。」
但是，話到嘴邊，怎麼都說不出來。
我試了好幾次，什麼聲音都發不出，急得我眼睛都紅了。
【女配啊，不能隨意泄露彈幕內容哦。】
【不是吧！這規定也太賤了！】
【怎麼辦？來不及了，馬上要下雨了！】
凌度看見我衝下來說「不用煲湯了」，又看見我泛紅的眼眶。
他愣了愣，然後彆扭地移開眼神：
「其實，你不用覺得內疚，今天確實是我不好，我跪一下沒關係的，都是小事，你的湯我會好好煲。」
跪你的頭！煲你的頭！
我都快急出內傷了。
不能把彈幕內容告訴別人，我就自己去！
我衝到玄關，拿起車鑰匙就跑。
凌度追出門：
「你不用離家出走的，我真的不介意了！」
介你的頭！
我狠踩油門，跑車引擎轟鳴，絕塵而去。
路上沈知楚給我發了很多短信。
說實話，我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阿顏，我帶着芝士蛋糕回來，發現你已經走了。】
【你根本不想喫芝士蛋糕，但說想喫芝士蛋糕，你寧願撒謊，也要給我一個臺階下？】
【你適可而止，別太愛了。】
【我隨便問問，片場的人說你包養了一個男演員，比你小六歲，真的假的？】
【哦對了，你有沒有聽說過，那種十八歲的男的，幼稚又無聊，根本是魅力全無啊。（無惡意，純分享，不針對誰，隨便說的）】
【你不回我？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
【上面那條也是隨便問問的。】

-4-
凌度的弟弟凌風只有八歲，心臟有問題，一直住院。
我趕在凌風要爬樹的最後一秒找到了他。
我抱起他就跑，連傘都沒顧得上撐。
下一秒，電線杆倒下，砸在樹上，帶着火花的電光頓時撕裂夜幕。
我回頭，就看到了凌度。
他是追着我來的。
他愣愣地看着那片電光，和抱着凌風的我。
下一秒，我驟然落入一個懷抱。
耳邊，凌度的聲音很低，帶着一絲顫抖：
「謝謝你……阿顏。」
我們都溼透了，我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和ẗŭₑ……呃，不得不說，他胸肌觸感還不錯。
他抱得很緊，我費勁巴拉地抽出手，看磨花的美甲，心痛開口：
「shit……」
「阿顏，你謝什麼，應該是我和小風謝你纔對。」
「我沒在謝……算了，走吧。」
【她淋了雨也好美，太愛女配要怎麼治，喝中藥能行嗎？】
【臥槽！臥槽！我是 SVIP 會員，我能看到角色的好感度！現在凌度對顏雙的好感度居然是 90！他對江音的好感度也才 20。】
【90？！90 象徵着「真愛降臨」，等到了 100，就是「此生非她不可」了！】
【哈哈哈，對着女配這張臉看了四個月，不動心很難吧，而且她又救了他弟弟。】
【那我們江音怎麼辦！凌度是江音的！】
【其實我不在乎江音怎麼辦，這是可以說的嗎。】

-5-
第二天早上十點多，凌度來敲我的門：
「阿顏，你今晚有頒獎晚會，現在要去做妝造，經紀人陳姐在樓下等你。」
我全身都疼，頭腦昏沉，連回答他的力氣都沒有。
他敲了一陣感覺不對，推門進來，小心翼翼試了試我額頭的溫度，頓時皺起眉：
「這麼燙？！」
他立刻去衝了藥，小心翼翼餵我喝完，微微嘆氣：
「要不今天的晚會就不去了，你好好休息。」
我聲音微弱：
「放他爹……的……屁。我必須去，這是我第一次得最佳女主角……」
他蹲下身，看着我，眼底似乎有某種心疼：
「那你繼續睡，我讓陳姐把化妝師、造型師請過來，我們就在這裏做妝造，好不好？」
我迷迷糊糊點頭。
一小時後，我違背醫囑，狂喝三杯冰美式，硬是逼自己清醒過來。
我用手機放 AI 朗讀的頒獎致辭，閉上眼睛一邊默默跟讀，一邊讓化妝師給我化妝。
晚上，我準時出現在禮堂。
儘管頭很痛，但我依然穿着露背禮服裙，保持着標準的微笑。
好啦，這纔是我，即使發着高燒，也要水靈靈地美死全世界。
很多攝像機對着我狂拍。
助理小夏笑得見牙不見眼，附在我耳邊：
「姐，我不敢想今晚你會有多少個神顏熱搜。」
我彎起眼睛笑，閃光燈頓時更猛烈了。
爽！
我就是很虛榮，看到這樣的熱搜我就開心。
唸到最佳女主角的時候，我擺好了最美的表情，聚光燈卻打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讓我們掌聲歡迎，最佳女主角，江——音——」
我如被雷劈般，僵在原地。
怎麼可能？
這種頒獎，都要提前通知獲獎者的。
主辦方前天還通知了我，說我是最佳女主角，讓我準備好致辭。
我愣愣看着臺上的江音，她的笑顏漂亮耀眼。
一直到整個頒獎典禮結束，我也沒聽到我的名字。
我沒有獲獎。
散場後，沈知楚來找我，身後跟着江音。
禮堂燈光斜着落在他臉上，以高挺的鼻樑爲界，他半張臉都隱沒在黑暗中。
他眼尾微微上挑，挑出幾分玩世不恭。
他垂眸看着我：
「那個獎項，是我昨晚臨時通知主辦方，給江音的。」
我沒有動，只是繼續看着前方：
「爲什麼給她？」
他冷淡開口：「不用你管。」
我臉上涼涼的，似乎有水。
我居然會哭。
真是沒想到。
沈知楚的聲音瞬間變得慌亂：
「阿顏，你哭了？！」
他頓時甩開江音，架子也不擺了，蹲在我身邊，急急開口：
「你昨晚一直沒回我，然後阿楚他們說，我可以對江音好，讓你嫉妒，這樣你就會喜歡我……我只是想看你嫉妒，想收集一些你在乎我的證據……」
江音的臉色變得慘白。
沈知楚語氣很急：
「我昨晚喝太醉了，他們一攛掇，我就直接打電話叫主辦方把獎項給江音了……」
「我沒想到你會傷心，這個獎連獎盃都不是純金的，在國際上又沒知名度，這個獎根本又寒酸又破爛，我不知道你會真的在意，對不起……」
旁邊剛剛得獎的幾位演員臉頓時綠了。
偏偏，沈知楚還是個誰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他們只能忍氣吞聲。
沈知楚連眼神都沒分給他們，他低頭抽出一張卡，遞給我：
「阿顏，裏面有一個億，可以買很多純金獎盃，我給你賠罪，你別哭了，好不好？」
我抹掉眼淚，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把他的卡掰斷，丟給他：
「沈知楚，你這個大傻逼。」
我扭頭就走。
沈知楚待在原地，保持着遞給我卡的姿勢，愚蠢而滑稽。
半晌，他垂下手，自嘲地笑了笑。

-6-
幾秒鐘後，我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又回來了。
沈知楚愣愣看着我，彷彿在看失而復得的珍寶。
我說：「我後悔了。」
他搖搖頭：「沒事，反正不疼。」
我說：「不是後悔扇你，是後悔沒要那一個億。現在還有嗎？」
他恍然大悟，拿出一張新的卡：
「有的，密碼是我們初見那天。」
「哪天？」
他看起來有一瞬的受傷，但很快就笑着開口：
「231117。」
我正往備忘錄裏記密碼，就聽到身後有人叫我：
「姐姐。」
我回頭，是凌度。

-7-
我問他：「你怎麼來了？」
他沒看我，只盯着沈知楚：「姐姐，我來接你回家。」
沈知楚冷笑開口：
「家？原來鴨也有家嗎？」
凌度垂下眼，神情受傷，沒有說話。
這話太難聽了，我皺眉：「沈知楚，你什麼意思？」
țű̂₊
沈知楚急了：
「阿顏，你沒看到，他剛剛瞪我，我才罵他的……」
凌度拉住我，眼神落寞：
「沒事的姐姐，叔叔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從小全家就死了一半，確實沒有家。」
沈知楚急了：
「老子他媽才二十四歲，你眼瞎了是不是，管誰叫叔叔呢？！」
凌度被嚇Ţü₌了一跳，他大概是太慌亂了，所以不小心牽住我的手：
「對不起，哥哥，這裏的光線太暗了，我沒看清……」
我狠狠瞪了沈知楚一眼：
「沈知楚，你有必要說話這麼難聽嗎？」
沈知楚更急了，幾乎紅溫：
「不是，阿顏，你不懂，他是綠茶！哪個正常人被嚇到的反應是牽手的？凌度你給我放開！」
凌度漂亮的眼尾紅了。
他向來是張揚桀驁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傷心。
他貼在我耳邊，呼吸涼涼，小聲問我：
「阿顏，可以不放開嗎？」
沈知楚看起來想殺人，他都快要衝到凌度臉上了：
「死綠茶你他媽在那叫誰阿顏呢？你有話不會大聲說？非得貼着人耳朵幹什麼？」
我更生氣了：Ŧù₆
「他才十八歲他哪懂這些啊？我和他朝夕相處，如果他真是綠茶，我會看不出來？用得着你在這裏上躥下跳？」
沈知楚徹底紅溫了：「你和他朝夕相處？！」
我懶得和他繼續吵。
我拉着凌度就走。
沈知楚還在後面追：
「等等！阿顏，今晚一起喫飯？」
凌度垂眸：
「沒事的，姐姐，你去陪哥哥吧，反正我從小全家就死了一半，習慣了沒有人陪伴。」
沈知楚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個禮堂：「凌度，你再裝！？」
我安慰凌度：
「沒事的，我帶你回家。」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唉，真可憐。
我急着帶他離開，忽略了很多彈幕——
【笑崩潰了，沈知楚疑似失去所有力氣和手段。】
【沈知楚：家人們誰懂啊！！！！】
【沈知楚：第一我沒惹他，第二我沒惹他，第三我沒惹他。】
【哈哈哈哈，沈知楚：好好好，這樣玩是吧？】
【媽呀，凌度啊凌度，不愧是未來影帝！】
【凌度嘴都快要笑成毒液了吧。】
【我說，凌度這一套連招可以納入北影教材了。】
【凌度：誰說當綠茶不好啊，當綠茶可太好了！】
【但是，雖然顏雙扇了沈知楚，但沈知楚對顏雙的好感值一點沒降誒！好嗑。】

-8-
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路過了江音。
江音輕輕叫了一聲：
「阿度……」
凌度停下來，轉頭看她，語氣很冷，像是結了冰：
「叫阿度太親密了，我們畢竟不是很熟，還是叫我凌度比較好。」
江音愣在原地。
【我這邊顯示，凌度對江音的好感度變成負數了！】
【我這邊也是！】
【哈哈哈，是因爲江音搶了顏雙的獎項，凌度恨上江音了。】
【凌度不愧是忠犬！認準一個人真的很忠。】
【純路人，女配生下來就是配角，現在一個配角這樣篡改劇情，是不是不太好。】
【你最好是真的純路人。】
【江音上大號說話。】

-9-
回家後我不太開心，粉絲超話裏也是哀號一片。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超話發呆。
雖然我是有了一個億，但粉絲們什麼都沒得到，期待還落空了。
凌度似乎在想什麼，然後「嘶」一聲，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我抬眼看他：「你不舒服？」
他低低「嗯」了一聲，嗓音顆粒分明像是被砂紙磨過。
我頓時把剛剛的不開心丟到腦後，坐起身問他：「哪裏不舒服？」
他一把脫下 T 恤，八塊腹肌和人魚線顯露無遺：
「肚子不舒服，姐姐幫我看看好嗎。」
我仔細端詳：「沒有傷口啊。」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塊壘分明的腹肌上，慢慢滑動：
「是內傷，不過從外面應該可以摸出來，姐姐，你摸摸看。」
我正摸着呢，他突然又開口：
「姐姐，會不會，其實你根本不喜歡我，也很討厭和我接吻？」
我瞪大眼睛：
「誰說的？這根本是造謠！」
下一秒，他的手竟然直接繞到我腦後。
他低頭吻上我的脣。
【臥槽！臥槽！凌度好感度達到滿格 100！「此生非她不可」！】
【啊啊啊爸爸媽媽！我出生了！】
【我的眼鏡去哪裏了！這一段我必須仔細看看，媽！幫我拿一下眼鏡！】
這個吻很長。
他身體很熱，我手腕還被他握着，身體幾度受不住往下滑。
但都被他大手攬住更重地往懷裏揉。
……
【怎麼黑屏了？】
【天殺的，你就給我看這個？姥子要報警抓你！】
【做！做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搞得人心黃黃的，嘿嘿。】
【這超絕身材！腹肌什麼的看起來也太好摸了吧！】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我也沒搞懂怎麼回事。
怎麼治病治病就治到牀上去了。
不過他確實不錯。
快樂的一個晚上，嗯。
那天之後，凌度變得有點奇怪。
在家裏的時候，他白天能換六套衣服，平均兩小時換一套。
家裏就我倆，和保姆王媽，這裏又不是秀場，他這樣換來換去幹什麼。
還老是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10-
第二天，我剛起牀，就看到彈幕瘋狂滾動：
【女配老婆！不好了！完蛋了！女主江音發動「劇情糾偏計劃」，要控制你的身體！】
【女配寶寶快跑！不然她會讓你做出什麼事，我真的不敢想！】
【江音看到自己的男主和男二都愛上女配，氣得半死了，然後就找到系統，啓動了這個計劃。沒時間了，你快點跑！】
我立刻坐起來，
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一股力量接管了我的身體。
我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我眼睜睜看着自己穿上衣服，去了公司，
然後接過一份「綜藝對照組合同」，簽了字，成了江音的對照組。
第二天，綜藝開拍，全程直播。
我的身體依然被江音控制，
我把江音叫到一個有攝像頭的地方，卻裝作不知道有攝像頭，狠狠潑了她一頭果汁。
江音又驚又怕，呆呆後退，
不得不說，她演技真好，明明是她自己設計的情節，卻裝得這麼驚訝。
直播間的彈幕瘋狂滾動，
不用看也知道，是在罵我，憐愛江音。
我的靈魂浮在半空，呆呆看着這一切。
這是，直播。
所有人都會看到。
我的事業生涯，算是完蛋了。
我會成爲霸凌女星，而江音會是最無辜的受害者，被千萬人同情。
我的粉絲會失望，會脫粉，會開始罵我。
這時，凌度卻突然出現。
他似乎是跑着來的，氣喘吁吁，額前的碎髮凌亂。
衆目睽睽下，他笑着看我：
「姐姐，在排練演江音的對照組嗎？」
江音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咬牙，不可置信地看着凌度、
錄製的導演愣住了，瘋狂給凌度使口型：
「還在錄製，出去！」
凌度像沒看到似的，
他拿起一本合同，揚了揚，角度剛好，能被直播攝像頭完整拍到，
凌度的聲線清晰如水：
「姐姐，好像有人逼你簽了合同，出演江音的對照組，要求你裝作不知道有攝像頭，潑她果汁。你們現在是在排練嗎？」
江音臉色大變，控制不住地崩潰道：
「凌度！你下去！你本來該是我的人……」
導演終於坐不住了，他衝上臺，把凌度拉下去：
「不是排練！正在直播！祖宗！我真的會去告你！」
拉拉扯扯間，凌度有點狼狽，
但他的眼睛很亮，對着我彎了彎。
眼前的彈幕炸了：
【江音太噁心了！！！如果她還是女主，我真的不看了。】
【使用人身控制，這還不犯規？這算什麼女主啊？到底誰在愛？】
【0 個人愛看江音，能不能讓她滾啊？】
【凌度知道顏雙很看重事業，很害怕粉絲失望，絕不會籤這種對照組合同！他看到合同之後，就猜測顏雙是被逼的，他一路趕過來，媽呀我的忠犬小狗。】
【把身體還給顏雙！不然我們立刻退出不看了！】
那個綜藝的直播間也頓時炸了：
【什麼？！虧我剛剛還罵顏雙，原來是有人逼她當對照組？！】
【合同的公章我都看到了，我真服了，憐愛顏雙寶寶。】
【江音惡如心，最煩這種一定要找對照組襯托自己的人。】
【江音滾出娛樂圈 OK 嗎？看到她我就想吐。】
【心疼我顏顏，嗚嗚嗚，我就說她不會這樣的。】
【我粉了顏顏三年了，大家都說她靠臉，但其實她演技並不差，只是臉太顯眼了，大家就都這樣說。給大家安利我們最好的顏雙。】
我突然感覺到一陣下墜感，下一秒，我回到了身體裏！
導演緊急處理，關閉了直播間，
我走到江音面前，扇了她兩個巴掌，
然後收工回家，
這次事件後，系統調換了我和江音的身份。
我是女主，她變成了女配。
她在娛樂圈裏舉步維艱，甚至開始跑龍套。
我因爲這次直播，算是小出圈了一把，粉絲漲了幾十萬，路人緣好到爆炸。

-11-
看着凌度，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一開始包養凌度，是因爲，他的聲音和商之函很像。
商之函，是我的第一任男朋友。
他是港城首富獨子，長得很帥，但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
他談同一個女人絕不超過兩個月。
他和我只談了兩個月，但是我一直愛他。
他走後，我慢慢活成了他。
甚至，還在家裏留出一個單獨的房間。
房間裏擺滿玻璃櫃，裏面都是他的東西：
他喝過還剩一點的紅酒瓶、他用過的領帶、他說愛我的錄音、他粗心大意掉在地上的袖釦、他爲我披上的西裝外套、他簽名的支票、他上過的雜誌封面、他和我的合照……
商之涵走後，我每天晚上躲在這個房間裏哭。
直到，我遇到了凌度。
凌度的聲音和尚之涵很像，我包養了凌度，卻不碰他，只讓他晚上給我讀睡前故事。
關掉燈，就好像年少時的白月光還在我身邊。
不過，這些，都是書裏的設定。
自從我能看到彈幕開始，我就不再被這些設定控制。
所以，現在的我，對商之函，其實無感。
也並沒有把凌度當成誰的替身。
至於這個房間，我也不急用，什麼時候有時間了讓人清理乾淨就行。

-12-
凌度每天都很開心。
早上起來，他先換上一套秀場的白色西裝，然後去廚房給姐姐做意大利式早餐。
姐姐喫早餐的時候，已經看過了這一套衣服。
所以喫完後，他再換上菸灰色薄襯衫，釦子開到第四顆，走慵懶風。
姐姐看電視的時候，餘光說不定已經看過了這一套ţŭ⁺。
所以兩小時後，再換上黑色衛衣和牛仔褲，走休閒風。
聽說姐姐之前喜歡玩男人，兩個月一換。
呵，那些男人應該反思一下，爲什麼不能一直給姐姐提供新鮮感？
凌度想，他必須吸取前輩們的經驗教訓。
他學習了秒換裝，還學習了十九個國家的菜式。
而且還勤勉收看各種時尚頻道、廚藝頻道。
絕不讓姐姐的眼睛、姐姐的胃，有半點膩味。
不過，最近，凌度心裏有一點疑惑。
他偶然發現，家裏三樓有一間房間，總是關着門，連保姆都不能進去。
這天家裏沒人，凌度站在那間房門口。
房門上，用燙金工藝寫着「LOVE」。
凌度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撫過那四個字母。
這四個字母，會是……會是姐姐對他說的嗎？
畢竟，姐姐之前每個男朋友都只談兩個月，但包養他已經四個月了。
姐姐對他，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姐姐會不會，其實也愛他？只是不會說煽情的話？
他脣角綻出小小的笑意。
果然秒換裝和十九國菜式很有用。
要不怎麼說天道酬勤呢！這古話還是有道理！
凌度的手握住了門把手。
凌度心跳得很快。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摁亮了燈。

-13-
燈光亮起的瞬間，凌度的笑僵在了嘴角。
他感覺全身上下的血都瞬間衝進了腦海中，匯聚到一起，再炸開。
凌度靜靜看着房間裏的一切。
姐姐和另一個男人的合照、姐姐給另一個男人寫的 1314 封情書、男人的袖釦、西裝……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走進去。
凌度低頭，垂眸看着桌上最新一封的情書，日期是四個月前。
「之函，我今天遇到一個人，他叫凌度，聲音居然和你一模一樣。我包養了他……我讓他給我讀故事，必須關掉所有燈讀，他說這樣太黑了，屏幕好刺眼，我讓他閉嘴。必須關上燈讀，這樣我看不到他，才能騙自己那是你。之函，時間過去很久，你怎麼沒來我夢裏？」
凌度踉踉蹌蹌後退。
他只感覺呼吸困難，手不知道摁到什麼，一段錄音頓時充斥整個房間——
女聲稚嫩清亮，是十九歲那年的顏雙：
「商之函！你敢不愛我你就死定了！」
回答她的男聲輕佻散漫，帶着顯而易見的敷衍：
「愛愛愛，吵死了。」
凌度閉上眼。
那道男聲，確實和他的聲音一模一樣。
凌度站了很久，直到樓下傳來開門聲。
他抬手擦掉眼角的淚，機械般關上燈，帶上門，下樓了。

-14-
姐姐新劇殺青，喝了不少，醉醺醺躺在沙發上。
臉頰緋紅，閉着眼睡得很香。
凌度只停了一秒，就幫她脫了外套，然後小心翼翼幫她卸妝。
姐姐特別在乎自己的臉，每次回來就要趕緊卸妝。
一點殘留都不能有的，不然會傷害皮膚。
他把姐姐抱到牀上，掖好被角。
凌度安靜地下了樓，路過全身鏡。
他看着鏡子。
自己還穿着精心搭配的走秀西裝。
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很大的笑話。
凌度並不恨姐姐，他只恨商之函。
因爲商之函讓姐姐也像一個笑話。
那段錄音，商之函的敷衍那麼明顯，姐姐卻把它當作愛的證據，珍藏多年。
商之函對姐姐說過的最接近愛的話，竟然只是希望她閉嘴的敷衍。
凌度恨不得把他活活打死。
凌度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很快又自嘲地笑了。
商之函、沈知楚，他又比得上哪個呢？
必須往上爬。
當演員不夠，要當影帝，要拿國際大獎，要成爲國際級別的巨星，要白手起家，要富可敵國。
這樣，他才能比得上他們，這樣，他才配得上她。
到那一天，他會回來把資源都給姐姐雙手奉上。
他會娶她，如果到時候她有了新男朋友，那他凌度不介意做小三，反正他年輕，看誰先熬死誰。
凌度給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哥, 之前我說我沒時間，是我不好，現在我有很多時間了。您之前說的新戲，是什麼？沒事的, 男三我也演, 我明天去試鏡。辛苦您。」

-15-
我第二天早上醒來, 就收到凌度的消息。
他說要結束包養關係，但是希望還能偶爾過來給我做飯。
這小子是真愛做飯啊。
我有一瞬間心裏空落落的。
但還是回了個好，又繼續睡了。

-16-
三年後。
凌度成了國民影帝。
而且他才二十一歲, 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影帝了, 現在他正在開拓國際市場。
自從他當上影帝，我莫名其妙地收到了許多資源。
好多知名大導請我演女主角。
奇怪的是，每次和我搭戲的男主，都是凌度。
加上我也在娛樂圈打拼了這麼多年，今年，我拿了影后。
我正準備晚上的頒獎典禮。
空腹十八小時，只喫了兩根蛋白棒，然後跟着劉畊宏跳了兩小時的健美操。
現在正在邊扎馬步、邊喫水煮綠葉菜, 邊和造型師商量造型。
造型師接了個電話，哭喪着臉：
「不好了, 顏姐, 你打算用的那套珠寶被截和了。」
我跳起來, 問他：「誰截和的？」
「週週。」
於是我在一旁的沙袋上, 貼上週周的照片, 暴打一分鐘。
打完後我一秒坐下，絕不內耗，絕不埋怨, 還順便鍛鍊了身體：
「那就換一套素一點的珠寶, 沒事，走那種鬆弛老錢風。通知公關, 買週週截和珠寶的熱搜，再買一個說我這麼鬆弛都能美死全世界的熱搜。」
金牌經紀人陳姐都讚歎：
「要是我手下其他藝人都和你一樣，我不敢想我的乳腺會有多健康。」
【超絕生命力，嗚嗚。】
【我每天看顏雙，做什麼事情都動力滿滿，誰懂。】
【顏雙：從不記仇，因爲當場就報了。】

-17-
晚上，頒獎典禮結束, 我收到了兩個人的信息：
沈知楚：
【後天晚上有個慈善晚宴，你能和我一起出席嗎？宴會上有國際名編劇, 我願意引薦你們認識，求你別不來。】
凌度：
【姐姐，下下週有安排嗎？想和你一起去南歐度假。拒絕我也沒關係。】
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系統。
系統開口：
【女主你好, 我需要上報這個故事的結局, 請問你最終會選擇誰呢？】
我坐在豪宅裏，看着眼前給我調酒的男模：
「不確定，先選錢吧。」
系統點點頭，開始記錄：
【於是, 我們的女主和無數的錢在一起，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我抿了一口水晶杯裏的特調：
「不錯，聽起來像個一流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