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歡難渡

原來年少情深,也會走到相看兩厭。
我和裴庭鬱是青梅竹馬,少年夫妻。
十八歲時,他爲了救我,在眉宇處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二十八歲時,他和當紅小花街邊熱吻,讓我淪爲圈子裏的笑話。
我和他吵得最兇的一次,他掐着我的脖子威脅道:「別用你那些骯髒的手段碰她!」
我如墜冰窟,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淚。
這一刻,我深深愛着的男人,突然就爛掉了……

-1-
深夜,當紅小花虞沁雪被人拍到在街邊熱吻,疑似戀情曝光。
照片中的男人西裝革履,身姿挺拔,哪怕模糊的像素也掩蓋不了他的俊美側顏。
而我一眼認出他手腕上的紫檀佛珠,是我一步一叩首從廟裏求來的。
它從十八歲開始就戴在裴庭鬱的手腕上,從未取下過。
他總說老婆送他的定情信物,別人沾染不得,而現在他無所顧忌地戴着佛珠,摟上了另一個女人的腰……
我打電話的指尖都在顫抖,只希望是我認錯了人。
電話那邊傳來裴庭鬱喑啞的嗓音,像是意猶未盡:「辛夷,我在工作。」
我還未說話,就聽到一聲嬌俏的女聲,帶着幾分羞怯:「裴哥哥,怎麼辦?我們上熱搜了。」
裴庭鬱這才反應過來,對我解釋道:「辛夷,我只是在幫沁雪試吻戲,她一直找不到感覺,狗仔瞎編博眼球的,你別信。」
我的手機掉落在地,一瞬間心如刀絞。
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堂堂裴氏集團總裁,紆尊降貴幫一個小明星試吻戲。
那麼曖昧且帶着佔有慾的動作,怕不是情不自禁,難以自持……

-2-
裴庭鬱晚上回來的時候,我正窩在沙發裏喝得爛醉,眼神迷離地看着他靠近。
在他觸碰到我的一瞬間,我條件反射地推開他,打趣般念出網友熱評:「清純小花和禁慾霸總,小說照進現實,天生一對啊。」
裴庭鬱變了臉色,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辛夷,別鬧了,公司投資的偶像劇,我不過多關心了一點女主角而已,沁雪她是無辜的。」
「所以呢?」我戲謔地反問,慢慢站起身,「一口一個『沁雪』,叫得挺親熱,以前的你,可不許任何女人近身。」
裴庭鬱輕笑一聲,抬手挑起我的下巴:「原來我的老婆喫醋了,拍戲而已,都是假的,竟然還能讓你喫醋。」
我的指尖落在他的脣間,反覆擦拭,明明什麼痕跡都沒有,卻難受得要命……
爲什麼他還可以坦然自若地在我面前調情,真把我當個傻子嗎?
裴庭鬱低頭欲吻,我的巴掌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臉上,嘴硬地罵了一句:「我嫌髒!」
裴庭鬱扣住我的手腕,冷聲訓斥:「看來我還是太嬌縱你了。」
我們四目相對,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最後,裴庭鬱一言不發地摔門離去,這是結婚以來我們第一次爭吵。
可我知道,感情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回不去了……

-3-
冷戰一週後,我沒有過問裴庭鬱的任何消息。
直到我看到虞沁雪的精修路透圖,細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紫檀佛珠。
明晃晃的挑釁和炫耀。
我發瘋似的開車衝到片場,眼前曖昧的一幕刺得我心臟抽痛。
裴庭鬱半蹲在地上,動作溫柔地揉着虞沁雪泛紅的腳踝,就像他曾經對我一樣。
原來他對我的溫柔寵愛,也能分毫不差地給別人。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噁心透了。
似是察覺到我殺人的目光,裴庭鬱站起身,下意識把虞沁雪護在身後:「你怎麼來了?」
我微微冷笑,歪頭看了眼虞沁雪,娛樂圈出了名的清純玉女。
此刻正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躲在別人老公的懷裏。
她的粉絲知道她這麼表裏不一嗎?
我步步逼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扯下那串佛珠。
整整九顆珠子,全部滾落在地。
「疼。」虞沁雪低聲喘息,眼睛紅得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裴庭鬱瞬間心疼,冷聲指責我:「你又發什麼瘋?」
我抬腳踩上滾落的佛珠,強壓下心底的酸楚:「我的東西,弄髒了,寧願毀了也不會便宜別人。」
裴庭鬱聽出了言外之意:「可是,辛夷,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虞沁雪看到針鋒相對的氛圍,怯弱地解釋道:「辛小姐,這串佛珠是裴總借給劇組的道具,對不起,本來拍完這場戲就還的。」
我冷聲打斷:「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裴庭鬱立刻出聲維護:「不就一串破珠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是啊,不值錢的玩意罷了。」我的心臟隱隱作痛,不想再看他們一眼,故作堅強地轉身離開。
曾經的裴庭鬱,爲了救我,被綁匪重傷到昏迷不醒。
寒隱寺裏的九十九階臺階,我磕破了頭爲他求來的佛珠,只爲護他平安喜樂。
現在佛珠斷了,連同我對他的情意,也斷了……
我聽到身後的虞沁雪懊惱又得意地勸說:「裴哥哥,你快去跟辛小姐解釋清楚,我不想因爲我,害你們吵架。」
裴庭鬱煩躁地踢了一腳地上的佛珠,滿不在乎地說:「不用管她,就該磨磨她的性子。」
我腳步一頓,轉身看着裴庭鬱,啞聲開口:「我們,離婚吧。」
裴庭鬱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輕蔑一笑:「行啊,辛夷,你最好說到做到,可千萬別後悔,還敢用離婚威脅我。」
我的眼睛瞬間酸澀,眼淚幾欲奪眶而出,最後只能在他們的注視下落荒而逃……
裴庭鬱這般有恃無恐的樣子,不知道是根本不在意,還是篤定我愛慘了他,不捨得離開他。

-4-
我踩着油門瘋狂飆車,回到家把婚紗照砸得稀碎。
年少時,他曾說,會愛我一生一世,至死不渝,這輩子,沒人能將我們分開。
曾經那些美好的回憶,轉瞬間都變得面目可憎。
八歲時,父親帶着小三和私生子上門,氣死了早已病重的媽媽。
從此,小三成了我的繼母,對我非打即罵,父親縱容她把我往死裏虐待。
我被關在狗籠裏快要被凍死時,是十歲的裴庭鬱從花園的柵欄裏翻進來,把我護在懷裏。
他說我是被惡毒後媽折磨的灰姑娘,而他是來拯救我的王子。
幼稚到連幼兒園小朋友都不信的鬼話,可他卻護了我十年。
從那以後,裴庭鬱天天往我家裏跑。
因爲生意上要依靠裴家的勢力,連父親都對我好了幾分。
十八歲,在我成年即將繼承媽媽留給我的股權那天。
繼母派人將我綁架,想要殺了我爲她的廢物兒子鋪路。
是裴庭鬱不顧一切追上來跟綁匪搏鬥,子彈從他的眉骨處擦過,留下一道血痕。
那一槍,差點就爆了他的頭。
因爲父母的緣故,我從來不信什麼情愛,可裴庭鬱硬生生闖入了我的世界。
我感受到了,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人愛我如命,肯爲我奮不顧身。
可沒人告訴我,人心易變,情愛的蠱惑,本身就是帶了毒的。
我想這二十年的朝夕相處,裴庭鬱大概是膩了吧。
男人喜歡新鮮感,眼裏自然容不下一朵日漸枯萎的花……
如果他想離婚,我也可以成全他,畢竟我欠他一條命,沒必要鬧得太難看。

-5-
決定放下一個深愛的人,無疑是刮骨療毒,痛徹心扉。
我每天都在夢裏驚醒,眼淚不禁沾溼枕頭。
只想知道虞沁雪究竟有哪裏好,可以抵得過我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感情……
我從裴庭鬱祕書那裏打聽他的行蹤,得知他最近總往片場跑,一待就是幾小時。
他對虞沁雪,是真的上了心。
來到片場時,我混在工作人員中,一眼就看到了裴庭鬱的身影。
這場是虞沁雪和男主吳霄的親密戲,兩人在草地上甜蜜擁吻。
不遠處的裴庭鬱手握成拳,神色極其不耐,只一眼,我就知道他喫醋了。
他口口聲聲說着「毫無關係」,卻又在大庭廣衆之下對虞沁雪特殊照顧。
不過就是想宣示主權,讓所有人都知道虞沁雪是他看中的人。
相戀多年,我怎麼會不瞭解裴庭鬱?哪怕只是一個眼神,我也能感受到。
那個愛我的少年,終究是變了心。
虞沁雪下了場,脣角微紅地跑向裴庭鬱,對着他撒嬌:「裴哥哥,我只當這是工作,只有你吻我的時候,我纔會心跳加快。」
裴庭鬱喉結滾動,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她的脣上,心底升起莫名的火。
我彷彿自虐一般,看着他們曖昧不清,像極了我們青春懵懂時,炙熱又美好的悸動。
虞沁雪透過人羣看到了我,眼神輕蔑,故意暈倒在裴庭鬱懷裏。
裴庭鬱神色緊張,不管不顧地抱着虞沁雪從我身邊跑過,上了一旁的房車。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面對着緊閉的車門,僅存的理智被嫉妒裹挾,心底壓抑的痛苦無處宣泄。
我轉身拿了車上的滅火器,重重地砸在車窗上,玻璃碎裂的聲音瞬間驚動了片場所有人。
「這位小姐,請不要在片場鬧事。」劇組的安保想衝上來攔我。
「裴庭鬱,你給我滾出來!」我發了瘋,站在原地歇斯底里地喊。
車門立刻開了,裴庭鬱臉色陰沉地走下來,看我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瘋子:「辛夷,你鬧夠了沒有?!」
我想衝進Ŧűₒ去,卻被裴庭鬱死死抓住胳膊:「怎麼,是我打擾你和小情人翻雲覆雨了。」
裴庭鬱抬手打了我一巴掌,惱羞成怒地反駁:「沁雪單純善良,你別在這裏空口造謠。」
我心如刀絞,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痛:「你打我。」
裴庭鬱眼神如冰,絲毫不覺得愧疚:「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跟個無理取鬧的潑婦一樣,辛夷,你的教養呢?」
我微微苦笑,眼裏噙滿了淚水:「我們是夫妻,裴庭鬱,你公然出軌,對得起我嗎?!」
裴庭鬱試圖安撫我的情緒,只是因爲怕傳出流言蜚語:「辛夷,我跟沁雪是清白的。」
虞沁雪不情願地從車裏下來,故作委屈地解釋:「辛小姐,我剛剛只是低血糖暈倒,裴哥哥抱了我一下,沒想到你會有這麼大誤會。」
我看着兩人面不改色地說謊,虛僞的愛人和綠茶小三,不禁抬手鼓掌:「不愧是當紅小花,演技真好。」
裴庭鬱掃過周圍看熱鬧的人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辛夷,我只是把沁雪當妹妹照顧,你別在這裏咄咄逼人讓我難堪了,好嗎?!」
「好一個『妹妹』~」我語氣微揚,剛剛那一巴掌也讓我徹底清醒。
愛我的少年死了,眼前的人,只是一個會肆無忌憚傷害我的皮囊。
「辛夷,我回家跟你解釋。」裴庭鬱拉着我的手,強行把我拽上了車。
一回到家,裴庭鬱就開始劈頭蓋臉地責罵:「辛夷,你今天在劇組口不擇言,你讓他們怎麼看沁雪?!喫醋也要有個限度!」
「裴庭鬱!你當真對她沒有一點心思嗎?!」我伸手指着他的胸口,抬眸撞上他心虛的眼神。
「辛夷,她沒你這麼強勢,只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孩,你別欺負她了。」裴庭鬱低聲誘哄,卻只是因爲害怕我會傷害他的心肝。
「滾!」我暴怒地砸了花瓶,ƭùₒ他的話猶如凌遲之刑,將我分割得體無完膚。
「辛夷,你要鬧到什麼時候?」裴庭鬱神色冷漠地看着我發瘋,就像一個局外人。
「裴庭鬱,我到底有哪裏做得不好?爲什麼你會突然不愛我了?你說啊!」我冷聲逼問,只想要一個答案。
裴庭鬱眼裏多了幾分愧疚,卻依舊不肯承認自己出軌:「辛夷,是你太過無理取鬧,一點信任都不給我。」
「我今天才發現,你的嘴和你的心一樣硬。」我譏諷道,非要捉姦在牀才肯承認出軌嗎?
「你自己冷靜一下。」裴庭鬱懶得解釋,直接回了房間。
這次爭吵過後,我們誰也沒有低頭。
哪怕裴庭鬱時常夜不歸宿,我也識趣地不再過問他的行蹤。
彼此折磨,太狼狽,也太難堪了。
我也打算就此放過自己,慢慢把裴庭鬱忘記。

-6-
安排好一切後。
我給裴庭鬱發了離婚協議書,他這樣的頂級豪門,結婚前就做過財產分割,簽過婚前協議。
我們想要離婚並不難,哪怕我淨身出戶,也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糾葛。
萬幸,我們沒有孩子。
裴庭鬱並沒有回覆我,卻在一個深夜闖入家門。
我深夜無眠,半夢半醒間被他一把掐住脖頸,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裴庭鬱冷聲威脅道:「辛夷,我警告過你,別用你那些骯髒的手段碰她!」
我眉心緊鎖,快要窒息時才被他放開,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厭惡。
原來痛到極致,是流不出眼淚的。
「所以,是爲什麼?」
裴庭鬱把手機扔在我面前,惡意滿滿地譴責。
「你還有臉問,自己做了什麼不知道嗎?
「我已經解釋過了,都是誤會,你至於買熱搜黑沁雪,現在全網罵她『小三』,她的工作停了,人都抑鬱吞藥了,你開心了!
「你這麼惡毒,死的怎麼不是你?!」
我聽着裴庭鬱不分青紅皁白的咒罵,看了眼熱搜標題——清純小花知三當三、虞沁雪勾引投資人上位、虞沁雪抑鬱吞藥……
我微微苦笑,不想再辯解一句,憑裴庭鬱的本事,他不會查不到幕後黑手,可他卻認定是我。
「原來在你心裏,我就是一個心腸歹毒的女人。」
裴庭鬱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字字誅心:「你連自己親生父親都下得去手,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我呼吸一滯,痛得渾身顫抖,果然,深愛過的人,知道往哪裏捅才最疼。
「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你殺了我啊!」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裴庭鬱會對我惡語相向。
他明明知道我那些年經歷過什麼。什麼親生父親,他不過是一個連同外人虐待我的變態,我恨不得把他們全殺了。
可我也只是把他逼瘋,關進了精神病院而已,就像他對我媽媽那樣。
我現在才知道,裴庭鬱的心裏竟然是這麼看我的ẗūₕ。
蛇蠍、惡毒。
我忽然覺得這十年婚姻,就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裴庭鬱滿眼失望,或許在他眼裏,此刻的我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瘋子。
「我已經想好了公關方案,我們離婚,跟外界公佈和平離婚,跟任何人無關,你也別想纏着我,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這麼多天,他沒有看到我發的離婚協議,卻爲了給虞沁雪洗白,迫不及待地逼我離婚。
「想要我離婚可以,那你陪我去做最後一件事。」我注視着他的眼睛,就當是祭奠自己死去的愛人。
「別耍花招,死皮賴臉地纏着我沒有任何意義,我沒有時間陪你耗下去。」裴庭鬱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既然你不情願,那就算了,讓你的心肝再被罵兩天,又死不了人。」我不緊不慢的態度,成功把他激怒。
「你最好說到做到!」裴庭鬱轉身去了隔壁房間,連一秒都不想多待。

-7-
我徹夜未眠,只用清水洗了臉,未施粉黛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清晨,裴庭鬱下樓看到我,身上只穿了簡單的白襯衣和牛仔褲,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辛夷,就算你東施效顰也沒用,別以爲我會回心轉意。」
東施效顰……他忘了,這是我上學時的模樣,那也是他最愛我的時候。
「那就走吧,過完這一天,我就跟你離婚。」我轉身就走,開車帶他去了雲蔚山。
十年時間,這裏早就被開發成了旅遊景區,崎嶇的山路也被修成臺階棧道。
我們一路攀登到山頂,翻湧的雲海被落日鍍上一層柔和的亮光,美得想讓人從此跌落。
我的思緒被帶回那個夏天,綁匪將我丟到雲蔚山。
他們收了繼母的錢要殺我,動手前還想敲詐我爸一筆贖金。
可我爸恨不得他們直接撕票,我瀕死絕望時,來的卻是裴庭鬱。
少年英勇無畏,以一搏四,拼死將我救走,我們在這片山林裏逃竄了三天三夜。
我揹着受傷的裴庭鬱,渴了就喝地上的泥水,一直撐着一口氣。
直到裴家人找來,我們才得救。
他奄奄一息地捧着我的臉,眼裏滿是愛意:「辛夷,我們今天要是死在這裏,也算是殉情了。」
生死相依,真摯熱烈。
可如今,再次站在這座山上,早已物是人非。
我忘不掉那年他眼底滾燙的情意,也恨不起來他如今的無情背叛,只能逼迫自己放下……
裴庭鬱並沒有心情欣賞風景,他只顧着接虞沁雪的電話,聽着她嗚咽地哭泣。
「哥哥,他們都罵我去死,我明明沒有做錯什麼,我好難受。
「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愛上了你,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先遇到你,嗚嗚……」
裴庭鬱語氣溫柔:「乖,別做傻事,等我回去。」
我聽着他哄虞沁雪,一字一句,溫柔至極。
裴庭鬱掛了電話,瞬間冷臉:「辛夷,你浪費了我一天時間,就爲了讓我陪你爬這個破山!」
我的髮絲被晚風吹起,久久不能釋懷:「裴庭鬱,是你忘了,你說過要陪我來這裏看日出日落。」
裴庭鬱眸色微動,他想到了那個炎熱的夏天:「辛夷,我寧願從來沒救過你。」
我的眼眶泛紅,被他涼薄的話刺激到心臟抽痛,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要難過,還是控制不住地流淚。
「辛夷,沁雪被你網暴逼到自殺,你在這兒裝什麼委屈?你以爲我會心疼?」裴庭鬱用力扣住我的手腕,半分不留情面。
「明天民政局見,你再糾纏不休,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我望着裴庭鬱快步離開的背影,他迫不及待去陪虞沁雪,把我一個人扔在了山上。
那一夜,晚風很涼。
我徒步走了很久,淚眼矇矓間,彷彿看到了十八歲的裴庭鬱,溫柔地替我擦乾眼淚……
就當我年少的愛人已經死了,我強迫自己從感情中慢慢抽離,就不會再受到傷害。
等明天太陽昇起,我依舊是那個堅韌不屈、肆意明媚的辛夷。

-8-
次日,我特意化了精緻的妝容,從容不迫地走到裴庭鬱面前。
「我沒有想跟你糾纏不休,離婚協議書我早就發給你了。
「裴庭鬱,離了婚就別來煩我,我可沒有心情在媒體面前,替你的小情人開脫。」
裴庭鬱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爽快地答應,甚至沒有一絲挽留,也沒有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我們進了民政局,裴庭鬱真的心疼虞沁雪,連離婚證都是安排人加急辦的。
我拿着那本離婚證,淡笑道:「如你所願,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裴庭鬱拿起手機,只顧着安排公關澄清。
他只要聲明早已離婚,他倆是正常戀愛,虞沁雪就不會再被人網暴。
「我只後悔娶了你,辛夷,收起你那副蛇蠍心腸,再敢傷害沁雪,我絕不會輕饒你。」
我的指尖掐進掌心,脣角勉強扯出一抹冷笑,也不想讓他好過。
「裴庭鬱,雖然我們已經離婚了,但有些髒水可別往我身上潑。從你們認識開始,虞沁雪就頻繁買狗仔偷拍炒作,前不久網暴的黑熱搜,也是她一手操控的。」
我從包裏拿出收集到的證據,硬塞到他手裏。
裴庭鬱不屑冷笑,把手裏的紙張撕碎,撒得滿地都是:「辛夷,你栽贓嫁禍的手段,還真是拙劣得可笑。」
「隨你,愛信不信。」我迅速轉身離開,不想再跟他浪費口舌。
裴庭鬱以爲虞沁雪又是什麼好東西?這場自導自演的自殺好戲,也只有他願意相信。
純白的茉莉花一旦染上瑕疵,他還會這麼喜歡嗎?

-9-
回到家後,我立刻找來了搬家公司,把東西全部帶走,斬斷一切跟他的聯繫。
我住進了新買的別墅,一個人生活也挺好,自由、清淨。
可有些人,偏偏等着看我笑話。
手機裏,還有圈子裏的人偷偷給我發裴庭鬱和虞沁雪的照片。
聽說裴庭鬱爲了治好虞沁雪的抑鬱症,送了她滿城的煙花秀。
甚至在拍賣會上點天燈,拍下她喜歡的所有珠寶首飾。
他豪擲千金,買下高定禮服,讓她在紅毯走秀時出盡風頭,再次霸佔熱搜第一。
他們的戀情火遍全網,人人都羨慕她被豪門總裁寵愛入骨。
虞沁雪的粉絲甚至嘲笑我黃臉婆,活該被離婚,哪有她姐姐楚楚可憐惹人愛……
這成功激起了我的好勝心,也許裴庭鬱說得對,我骨子裏就是睚眥必報的。
繼母派人綁架我,我就給她下藥扔到了綁匪窩裏,並給我父親現場直播,成功把人氣到吐血。
那年我才十八歲,繼承公司後,我僞造精神證明,把我爸關進精神病院,不許任何人探望。
我辛夷就算離了婚,也絕不會把自己變成一個笑話,任由他們肆意謾罵嘲諷。
夜幕降臨,我換了一身性感黑裙,長髮微卷,跑到了頂級會所涉獵。
聽他們說這裏的男模質量好,服務更好,曾經的我嗤之以鼻,現在的我一口氣點十個。
裴庭鬱可以摟着新人笑,我也該體會一下左擁右抱、紙醉金迷的感覺。
我在包廂裏掃過面前的一排男模,卻意外撞見了一位不速之客。
裴庭鬱的死對頭沈硯書,也是我最討厭的人。
沈硯書不請自來,推門而入。
他眼眸深邃,上下打量,似乎能將我看穿。
幾年不見,他已經做了沈家的掌權人,渾身都透着矜貴疏離,威壓更盛。
沈硯書緩步靠近,雙臂環繞,將我困在沙發裏:「辛小姐,還是這麼美豔動人。」
我勾脣一笑,抬手撐在他的胸膛:「沈硯書,請保持正常社交距離。」
沈硯書握住我的手腕,慢慢下滑:「摸摸看,我的腹肌是不是比他們更好?不如用我的。」ŧũ̂₅
我的指尖觸到那結實的肌肉,哪怕隔着襯衣,也感受到了一絲炙熱的溫度:「怎麼?沈先生是對我感興趣,還是對裴庭鬱的女人感興趣?」
沈硯書抬手勾住我的腰,覆在我耳邊低語:「辛夷,想看裴庭鬱氣急敗壞,我不比男模好用?」
我盯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在晦暗的燈光下曖昧不明,玩味地拽着他的領帶:「你說得對,可沈先生的價格,我可出不起。」
沈硯書牽起我的手,落下一吻:「樂意爲美人效勞。」
我在他的眼睛裏看不出一絲戲弄,反而像個矜貴優雅的紳士,這才點頭答應:「那就各取所需。」

-10-
會所的頂樓裏,是早已準備好的玫瑰花海,我們互相撩撥,又毫不相讓。
不像是熱戀的情侶,反而像是勢均力敵的宿敵。
但好在沈硯書那張禁慾十足又帶着侵略性的臉,性張力直接拉滿。
而且他對於裴庭鬱,無疑會是絕殺。
我滿意地看着攝影師拍好的照片,順手將懷裏的男人推開:「好了,謝謝沈先生友情出鏡。」
沈硯書俯身湊近:「辛夷,你可真是翻臉無情,用完就扔啊,難道你對我就沒一點動心?」
我微微挑眉,送上門的獵物才最危險:「抱歉,我只是利用你,你不也一樣嗎?」
沈硯書不怒反笑,用力地把我圈入懷中,狠狠咬上了鎖骨:「這是我的報酬。」
我看出他眼裏的惡劣趣味,身上也留下了一圈明顯的咬痕,果然還是不該招惹他。
沈硯書微微勾脣,很滿意自己留下的痕跡:「辛夷,這樣才更真實,做戲就要做全套。」
我果斷把照片發在網上,特意挑了幾張看不清他臉的角度,網友的評論兩極分化。
【姐姐的身材原來這麼辣,這誰能扛得住?!】
【誰懂這種明豔大美女的殺傷力?腰細腿長,勾死我了。】
【這旁邊的男人是誰?雖然看不清臉,但身材是真頂,腿比我命都長。】
而虞沁雪的粉絲在評論區瘋狂謾罵:【長得跟個狐狸精一樣,能是什麼正經女人?】
【你一定是嫉妒我們沁雪。沁雪寶寶太可憐了,人都離婚了還一直被罵。】
【在這兒秀什麼存在感?這男人一看就是小白臉,哪裏比得上我們裴總?!】
……
沈硯書隨手翻了幾個評論,直接用自己的賬號在下面認領:「是我。」
我眼疾手快地搶過手機刪除:「沈硯書,你瘋了。」
沈硯書毫不在意,他巴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怎麼,跟我扯上關係,讓你丟臉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手機裏裴庭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一連掛了三四個。
下一秒,沈硯書的手機響了,他幸災樂禍地接起:「裴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我聽到手機裏傳來裴庭鬱暴怒的聲音。
「沈硯書,你有病吧,辛夷是我的女人,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沈硯書輕笑道:「裴總不是換口味了?極品綠茶。人還沒老,眼就瞎了。」
裴庭鬱冷聲譏諷:「也對,不過就是我玩剩下的,誰在乎?!」
我聽到裴庭鬱的言語羞辱,氣到渾身發抖,就算離了婚,他至於連一絲情面都不留?
沈硯書伸手在我顫抖的肩膀上安撫,罵了一句:「裴庭鬱,你就是個人渣!禽獸不如的狗東西!」
「喝酒嗎?」我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沈硯書坐在一旁陪我喝到深夜,沒想到最傷心難過的時候,竟然是討厭的人陪在身邊。
或許是醉了,我在他眼裏看出了一絲心疼,一定是錯覺。
酒店醒來時,沈硯書正坐在我身邊,玩味一笑:「辛夷,裴庭鬱敢這麼對你,你就不想報復他?」
我鎮定自若地起身,他果然是爲了報復裴庭鬱才故意接近我的:「我沒興趣參與你們之間的鬥爭。」
沈硯書抓住我的手腕,柔聲誘哄:「晚了,辛夷,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你是撇不清的。」
我點開手機,果然收到了很多朋友的問候,更多的是八卦:「用我來打擊裴庭鬱,你打錯了算盤。我在他心裏,什麼都不是。」
我甩開沈硯書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11-
我剛回到家,就看到裴庭鬱等在門口,像是守了一夜:「辛夷,你敢一夜未歸。」
我不禁想笑:「你現在以什麼身份來質問我?擋路了,知道嗎?讓開!」
裴庭鬱用力扣住我的肩膀,目光落在脖頸的咬痕上,氣急敗壞地罵道:「辛夷,我們才離婚半個月,你就這麼飢不擇食!跑去跟沈硯書廝混!」
「你也知道離婚了啊,關你什麼事?前夫哥!」我冷聲回懟,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明明是自己招搖過市地秀恩愛,天天跟小情人上熱搜,有什麼臉來指責我?!
裴庭鬱氣得快要發瘋,他篤定我愛他,就算離婚也該爲了他痛不欲生:「自甘墮落,不知廉恥。辛夷,你們倆是不是早就揹着我偷情了?!」
我抬手一巴掌打在裴庭鬱臉上,一次次肆意羞辱,已經耗盡了我對他僅存的愛意:「裴庭鬱,婚內出軌,逼我離婚的人是你,少來詆譭我!」
裴庭鬱咬着後槽牙,發狠地警告:「辛夷,沈硯書人面獸心,手段狠辣,你以爲跟了他,能有什麼好下場?!」
「你不是說我蛇蠍心腸,剛好,我們天生一對。」我似笑非笑,眼神冷得像冰。
原來愛人變仇人,是這種感覺。
「天生一對,呵呵。」裴庭鬱笑得譏諷,冷冷地注視着我的眼睛。
他不願相信我這麼快就把他忘了,另尋新歡。心底莫名地泛起酸澀。
裴庭鬱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辛夷,你真是無藥可救。」
「無藥可救。」我輕聲呢喃,眼底的淚光讓他的背影變得模糊。
曾經的我深陷地獄,卻傻到以爲裴庭鬱是我的救贖。
那些受過的傷害,現在都變成了他攻擊我的利刃。
以牙還牙,因果報應,我又有什麼錯?!

-12-
再次見到裴庭鬱,是在一個慈善晚會上。
我孤零零地立在人羣中,看到虞沁雪挽着他的胳膊,親暱曖昧,宛若璧人。
周圍的議論聲不絕於耳,有富太太站在我面前嘲諷:「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喜新厭舊,狼心狗肺。」
「以前裴總可是出了名的寵妻狂魔,果然男人都經不住誘惑,喜歡年輕的。」
「不過一個娛樂圈小明星,有幾分姿色,至於這麼捧在手心裏?」
我手裏的杯子微微握緊,臉上始終掛着體面的微笑。
本不想在宴會上生事,可虞沁雪在裴庭鬱跟人離開後,非要跑來招惹我。
「辛小姐,該不會是因爲我,你才和裴哥哥離婚的吧?都怪我不好。」虞沁雪放低姿態,一雙杏眼無辜地看着我。
「裴哥哥只是心疼我,纔對我好了一些,就算你生氣,也不能買黑料造我謠。
「我沒你那麼好的出身,要什麼有什麼,我費了很大力氣才走到今天,求求你,饒過我吧。」
我微微挑眉,譏諷道:「好濃的茶味,這麼會裝,不愧是演員。」
虞沁雪眼眶微紅:「我是真心和你道歉的,希望你不要再造謠我們,我背不起『小三』的罵名。」
我不禁冷笑,緩步靠近:「虞沁雪,裴庭鬱有沒有警告過你,我不是好人,別來招惹我?」
虞沁雪愣了一瞬,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直白,小聲說:「裴哥哥他是說過你脾氣不好,性情乖張討人厭……」
我微微挑眉,這就是裴庭鬱喜歡的柔弱小白花,裝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在這兒搬弄是非。
「虞沁雪,既然你這麼想當笑話,那我就成全你。」
虞沁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我強行拉到宴會中央,我一腳踹中她的膝蓋,逼她下跪。
我搶過宴會的話筒,當着所有人的面,單手扣住她掙扎的肩膀。
虞沁雪瞬間慌亂,想起身卻被身上的長裙絆倒,狼狽不堪地暴露在人羣中。
「今天,虞小姐說要跟我道歉,她不該和我前夫公開熱吻,怪我讓她被全網罵『小三』。
「我覺得道歉就要誠心,既然虞小姐敢公開勾引有婦之夫,那道歉也要當着所有人的面,不是嗎?」
虞沁雪雙目含淚,迅速僞裝成柔弱小白花的模樣。
她在娛樂圈混久了,走到哪裏都光鮮亮麗,受人追捧。
第一次被人按頭下跪,丟盡了臉面。
我看着手錶上的時間,玩味地欣賞着她臉上的難堪:「虞小姐熱吻時間是三分四十秒,那跪滿時長,我就原諒你了。」
虞沁雪瞬間哭得梨花帶雨,她委屈地爲自己辯解。
「不是的,我跟裴總只是……只是朋友,他願意來幫我,我真的很感激。
「辛小姐,你們離婚也不是我的錯,如果你因此怨恨我,我也沒辦法,畢竟感情的事不能強求,你也該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問題……」
可在場的人非富即貴,哪裏會在意一個小明星的死活?尤其是那些富太太,本就討厭她這樣想上位的小三。
而我也注意到了虞沁雪眼底一閃而過的欣喜,她似乎很享受所有人的目光,表演慾爆棚……
「演夠了嗎?弱者纔會想要通過賣慘來博取同情,虞沁雪,你真可悲。」我斜睨了她一眼,滿不在乎的眼神讓她倍感羞辱。
虞沁雪緊緊攥着自己的裙子,長着一張清純無害的臉,她一直把這個當優勢。
她自認爲沒有男人不會爲她的眼淚心疼、憐惜。
可如今,在裴庭鬱真正將她帶入上流社會後,她環顧四周。
此時,她才驚覺自己只是權貴眼裏的玩物,甚至那些男人赤裸裸的眼神中,是戲弄、嘲諷。
她成了全場唯一一個跳樑小醜。
等裴庭鬱和人談完合作,從包廂裏出來時,虞沁雪立刻淚眼漣漣地望過去,惹得他心疼不已。
我有恃無恐地站在一旁,對上裴庭鬱冷冽的目光:「怎麼,想打我?」
裴庭鬱彎腰把虞沁雪扶起來,冷聲警告:「辛夷,你這麼囂張跋扈,真以爲我不敢動你。」
虞沁雪無助地縮在他懷裏,嗚咽道:「我不知道做錯了什麼,惹怒了辛小姐。她讓我跪下道歉。裴哥哥,我好害怕。」
裴庭鬱柔聲安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就是個瘋子,我會替你報仇的。」
我毫不客氣地勾脣冷笑:「有的人非要自取其辱,我也只好成全她。」
宴會的二樓上,沈硯書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低聲笑:「今晚的宴會,也不算白來。」
裴庭鬱沉冷的眸色掃過四周,隨即撂下狠話:「從今以後,誰敢和辛夷合作,就是跟我裴家爲敵。」
他的話無疑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就算裴家勢力隻手遮天,我也絕不會向他低頭求饒。
「辛夷,我看你能硬氣到幾時。」裴庭鬱惡意滿滿地挑釁,嘴裏彷彿淬了毒。
我站在中間孤立無援,安靜的宴會廳裏突然傳來一聲戲謔的調侃聲。
「都說裴氏集團最重誠信,沒想到裴總竟然對前妻趕盡殺絕,我看諸位還是多考慮下和裴氏的合作,以免被卸磨殺驢。」沈硯書緩步走近,脣角勾起一抹冷笑。
「關你什麼事!」裴庭鬱聽着周圍的竊竊私語,甚至有人罵他喜新厭舊,翻臉無情。
「我只是看不慣有人仗勢欺人。」沈硯書站在我身後,完全是一副撐腰的姿態。
「好得很,我們走。」裴庭鬱受不了那些閒言碎語,摟着虞沁雪離開。
我回頭看着沈硯書,要不是他在場,可沒人敢公開挑釁裴庭鬱:「我欠你一個人情,謝謝。」
沈硯書低頭覆在我耳邊,姿勢親暱:「辛夷,我要的可不止一句『謝謝』。」

-13-
當晚,我就收到了裴庭鬱手機發來的消息。
赫然是他和虞沁雪的牀照,還是在我們曾經的婚房裏翻雲覆雨。
我直接把裴庭鬱拉黑,不能讓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噁心自己。
隔天,我和虞沁雪在宴會上的照片迅速在全網火爆。
照片裏一身白裙的虞沁雪,摔在地上哭得我見猶憐,倔強又委屈的眼神,惹得粉絲心疼不已。
而我站在一旁,冷漠得如同一個霸凌者。
一時間,我的賬號收到各種人身攻擊和抹黑、謾罵。
甚至有偏激的粉絲開始人肉我的公司,在樓下襬滿了我的遺照和花圈。
我站在二十層,看到樓下大聲吵鬧的粉絲,拉着橫幅咒罵我去死。
從十八歲接手公司開始,我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卻在虞沁雪這裏着了道。
她善於利用輿論煽風點火,可我怎麼會在乎這些流言蜚語?
我轉身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一臉擔憂的女祕書:「辛總,您不能出去,現在的粉絲都可瘋了,罵得可難聽了。」
我淡然一笑,再不出面解決,可是會影響公司的聲譽:「沒關係,有些人想毀了我,既然如此,那就魚死網破。」
我不緊不慢地下樓,門口的保安立刻跟了上去,擋在前面保護。
我推開保安,順手拿起花圈裏的照片,對着粉絲的直播鏡頭調侃道:「這張照片選得還挺好看的。」
前排的女粉瞬間暴怒,拿着手裏的礦泉水瓶就砸了過來:「惡毒心機女,欺負我家女兒,你去死吧。」
我站在原地,美目含淚,對着鏡頭就開始表演。
「你們都是小妹妹,一時衝動做錯了事,我不怪你們。
「可你們也是女孩,你們應該能理解,看到自己老公跟別的女人偷情,有多痛苦……」
前排的粉絲瞬間愣在原地,爲了公開替自己的愛豆出氣,她們有不少人開了現場直播。
此刻,我的話已經讓虞沁雪再次陷入輿論的旋渦。
粉絲們瞬間抓狂,開始反駁。
【你們明明早就已經離婚了,別胡說八道污衊我女兒。】
【就是,我們家沁雪那麼乖,肯定不是當小三的賤人。】
……
我不小心被粉絲撿的石頭砸破了額頭,鮮紅的血液順着額角流下,無助的神情,破碎又可憐。
「我知道你們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我的手機裏,有他們出軌的照片,還是在我的婚房裏。」
昨晚虞沁雪故意發來炫耀的照片,可真是幫了我大忙。
她肯定是在宴會上氣瘋了,纔會腦子不清醒,企圖用照片扳回一城,可惜成了我手裏的刀。
我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全場的粉絲都默不作聲,也讓屏幕前的裴庭鬱大發雷霆。
「這個死女人,她是瘋了嗎?!
「她的照片是哪來的,難道給家裏裝了監控?!」
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會讓他徹底背上「渣男」的罵名。
不僅會讓虞沁雪聲譽受損,更會危害公司的股票,父母、股東肯定饒不了他。
此時的虞沁雪正穿着裴庭鬱的襯衣從房間裏走出來:「都怪我,對不起,裴哥哥,我這就去給辛夷道歉,就算她讓我磕頭下跪,打我、罵我都沒事,只要她能消氣。」
裴庭鬱心疼地把人抱在懷裏:「都是辛夷的錯,她這個人心機深沉,你又怎麼能鬥得過她?」
虞沁雪泫然欲泣:「可……可是現在他們都在罵我們,是我連累了你,對不起。」
裴庭鬱低聲安慰:「沒事,我有一萬種方法讓辛夷徹底閉嘴,然後我們結婚,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我會對你負責的。」
虞沁雪滿眼驚喜:「真的嗎?裴哥哥,我太開心了,我一直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裴庭鬱柔聲哄:「傻瓜,像你這麼單純善良的女孩,才配做裴氏的總裁夫人。」
虞沁雪滿臉羞怯地吻上了他的脣,沒想到裴庭鬱這麼好拿下,只用了一點手段。
她根本不怕被人罵,反正在娛樂圈裏黑紅也是紅。
只要能嫁給裴庭鬱,娛樂圈的資源還不是等她來挑?以後再花錢洗白。
現場亂作一團,極端的粉絲認爲我在惡意污衊,開始大聲叫嚷。
【感情裏不被愛的纔是小三,我們沁雪沒有錯。】
【沁雪喜歡就好了,能搶到手是她的魅力。】
【你就是嫉妒沁雪比你招人疼,你個惡毒的壞女人!】
我聽着他們顛覆三觀的言論大爲震撼,原來做明星這麼爽,無論做錯了什麼事,都能被無腦維護。
本以爲只要揭露虞沁雪的真面目,就能讓她身敗名裂,可現在看來,根本沒用。
「所以虞沁雪煽動你們來替她衝鋒陷陣,自己躲在後面坐享其成是嗎?一羣蠢貨。」
我掃過周圍一張張義憤填膺的臉,耳邊是瘋狂的詛咒謾罵。
突然,一個偏激的粉絲握着小刀衝進來。少女面目猙獰:「欺負沁雪的人都去死!」
混亂的人羣中,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扣住了行兇者的手腕。
只聽到「咔嚓」一聲,小刀掉落在地。
沈硯書直接折斷了她的手腕,擋在了我身前。
保安迅速把人控制住,我打電話報了警。聚衆鬧事,警察抓了不少人。
這種惡意傷人的腦殘粉,也該讓他們喫點苦頭,腦子纔會清醒一點。
我帶着沈硯書回到辦公室,身心疲憊地問:「謝謝,你什麼時候來的?」
沈硯書動作溫柔,給我的額頭上藥包紮:「看到直播就來了,還是來晚了一步,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一點小傷,沒什麼大礙。」我拿鏡子看着額頭,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沈硯書彎腰靠近,眼底閃過一抹心疼:「我可以幫你解決所有問題。」
我搖頭拒絕,不想欠人情:「不敢勞煩沈總,我的事自己可以處理。」
「那我有個項目想和你合作,晚上一起喫個飯。」沈硯書轉變策略,主動地坐在辦公室裏等。
「可以。」我點頭答應,看在沈硯書剛剛救了我的面子上,吩咐祕書給他泡了一杯咖啡。
整整一下午,沈硯書都坐在對面,時不時地盯着我看,氣氛微妙得讓我有些不適應。
我低頭看了眼手機消息,關於虞沁雪的負面輿論,已經全網消失。
這就是裴庭鬱的處理手段,全平臺捂嘴,把他的心肝護得真好。

-14-
晚間,沈硯書帶我來了一家西餐廳,正巧在大廳裏撞上了裴庭鬱和虞沁雪。
裴庭鬱看到我額頭上貼的紗布,冷聲嘲諷:「這次是給你個警告,別再胡亂造謠,沁雪不是你能隨意欺負的人。」
我側身想走,卻被虞沁雪拉住手腕,我罵道:「有病。」
虞沁雪一臉嬌羞,柔聲炫耀道:「辛小姐,我和裴哥哥準備結婚了,你做的事我原諒你了,只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我不屑冷笑:「呵,原諒,祝福?虞沁雪,你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我還是頭一次見。」
裴庭鬱面露不悅:「今天沁雪選擇息事寧人,她原諒你,是她善良,不知好歹的東西。」
虞沁雪矯揉造作地拉着裴庭鬱的衣袖:「裴哥哥,你別這樣說,好歹你們夫妻一場,辛小姐肯定是太愛你了,所以纔會嫉妒、詆譭我。」
裴庭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又輕蔑一笑,那眼神不言而喻……
我眉心緊皺,看着他們在我面前作秀,恨不得當場自戳雙目。
這時,沈硯書才停好車進來,走到我身邊就對着兩人一頓嘲諷。
「辛夷,別看垃圾,小心臟了眼睛。」
虞沁雪看着沈硯書微微出神,堪比建模的俊美帥氣,貴不可言。
她瞬間嫉妒,憑什麼離了婚,我還能找到這麼優秀的男人?
「辛小姐,這位是你的新男友嗎?」
沈硯書故意曖昧地低頭,單手摟着我的肩膀:「我只是辛小姐的追求者。」
「硯書,我們走吧。」我故意親暱地喊了一聲,回握住他的手側身離開。
裴庭鬱的掌心微微攥緊,強忍着想上去打人的衝動。
從小到大,他都沒見過我和其他男人這麼親密,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裏,簡直該死!
「辛夷和他看起來還挺般配的,不像是剛認識的樣子?」虞沁雪試探地開口,挽起裴庭鬱的胳膊撒嬌,「我們待會兒就去選婚紗、首飾,好不好?」
「好。」裴庭鬱幾乎沒聽到她說什麼,滿腦子只有兩人離去的背影。
進入包廂後,我發現沈硯書訂的是情侶位,搖曳的燭光和綻放的紅玫瑰,都在昭示着他心思不純。
「沈總,你是想來談工作還是談情啊?」
沈硯書勾脣淺笑:「兩者都有。」
我定睛看着他的神情,眼裏的情意不像作假,輕聲打趣:「我很難追的,可不是幾句甜言蜜語就能打動的小女孩了。」
沈硯書步步緊逼,強勢的侵略性不禁讓我亂了方寸。
他在我的耳邊蠱惑道:「兩個契合的靈魂,註定會相互吸引。」
我微微側頭,這麼近的距離,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噴灑在我脖頸間的氣息,曖昧又纏綿。
「沈總說笑了,我只信我自己。」
沈硯書勾起我耳邊的一縷髮絲:「那你怎麼不敢看我,躲什麼?」
我故作平靜地推開他,轉身坐在椅子上就開始切牛排:「我有什麼不敢的?有沈總這麼個大帥哥陪着,也算是秀色可餐。」
沈硯書調笑道:「剛剛還叫我『硯書』,這會兒又叫人『沈總』,辛夷,我還是更喜歡你喚我的名字。」
我不小心碰倒了手邊的杯子,果然,人在緊張時,就會手忙腳亂。
沈硯書招手叫來了服務員清理,像是看透一切般爲我倒酒:「辛夷,走錯了路不要緊,更別爲了負心薄倖的人傷心,我還是喜歡以前那個乖張、肆意的你。」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可也不想再掉入另一個陷阱:「沈硯書,我辛夷不會爲了一個男人改變自己,而我們之間,也沒有情意可談。」
沈硯書眉心微皺,第一次被人拒絕。
可他當年已經錯過一次了,絕不能再錯過第二次。
「辛夷,來日方長,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嫁給我。」
我聽着他勢在必得的情話,眼裏銳利的攻擊性,讓我覺得自己只是他想得到的獵物。
沈硯書正襟危坐,抬手遞過來一份企劃書:「怎麼樣?辛總,凝星灣的開發項目有沒有興趣瞭解一下?」
我心中一驚,認真看完:「人人搶破了頭的重點開發項目,裴氏集團也在接觸,被你拿到了?」
沈硯書輕輕點頭,他就是故意搶的:「你願意投資?」
「當然。」我眼神微亮,掙錢誰不願意,「只是你爲什麼會選擇我?」
沈硯書單手撐頭,毫不掩飾地誇讚:「辛夷,我很欣賞你的能力,你一個人能支撐嘉熠這麼多年,這種實力還需要問爲什麼嗎?」
我垂眸不語,想起剛結婚時,裴庭鬱只想讓我做好養尊處優的總裁夫人。
他說很討厭我沒日沒夜地忙工作,嫌棄我拋頭露面陪人應酬,一心想讓我離開公司。
可我都拒絕了,這是媽媽留給我唯一的遺產,也不想讓婚姻成爲困住我人生的枷鎖,因此一直沒要孩子。
可到頭來,我沒做好裴庭鬱心裏百依百順的豪門太太,造成了他出軌離婚的局面。
也許,我們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有了裂痕,只是我那時沉溺在愛裏,絲毫沒有察覺……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家,有什麼細節,沈總可以去我公司談。」我起身離開,避免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態。
沈硯書察覺到我的情緒不對,緩聲說:「時間很晚了,我讓司機開車送你回去。」
剛到家門口,我就看到沈硯書進了隔壁庭院。那一家人什麼時候搬走的?
「怎麼,你也住在這兒?」
「巧了不是,晚安,明天見。」沈硯書極其自然地打招呼,轉身回了別墅。
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
我回到了偌大的別墅,空空蕩蕩的,沒有生氣,看到隔壁亮起的溫暖燈光,心底感受到了一絲陪伴。

-15-
時間過得很快,我和沈硯書一起去海灣考察,一起做實地規劃。
安排好一切,項目正式啓動那天,我們一同剪綵的照片,登上了財經新聞。
深夜的海風吹來,我漫步在細軟的沙灘上,彷彿忘記了一切煩惱。
「凝星灣,相傳這裏的海水偶爾會出現藍眼淚,猶如星辰墜落深海。」沈硯書柔聲說道,「我想送你一片藍色星海。」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夢幻的星海。
海浪捲起點點藍色光點,一層又一層地向我們翻湧而來,美到窒息。
「真的好美。」我情不自禁地走向海浪,感嘆自然的奇蹟。
身後,沈硯書默默舉起相機,留下這浪漫的一瞬間。
我在看海,他在看我。
「辛夷,你回頭看看我。」沈硯書深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聽着耳邊翻湧的潮水聲,思緒萬千,也不敢輕易踏出這一步。
「你怕我在利用你、欺騙你。」沈硯書抬手環住我的腰,「辛夷,我步步爲營,引你來到我身邊,都是因爲我愛你。」
「愛,這個字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沈硯書,我們不合適。」我輕輕推開他的手。
回頭的那一瞬,我看到了他眼底閃過的淚光。
沈硯書掐住我的脖頸,低頭強吻,淚水沾溼的脣角,燙得我手足無措。
不就是一次拒絕,他竟然會哭?
這一切的曖昧都被電話鈴聲破壞,我心虛地按下接聽鍵,傳來虞沁雪的炫耀聲:「辛夷,裴哥哥說要給我一個世紀婚禮,希望你也能來觀禮。」
我還未開口,沈硯書就湊近罵了一句:「小人得志,陰魂不散!」
電話那邊的裴庭鬱聽到纏綿的喘息聲,瞬間暴怒:「辛夷,與虎謀皮,你能有什麼好下場?!」
我不甘示弱地回懟:「我們明明是強強聯合。裴庭鬱,有了新歡還這麼關心我不好吧,還是說你對我舊情難忘?」
裴庭鬱冷聲嘲諷:「辛夷,你少自作多情,你連沁雪一根頭髮都不如。」
「是嗎?那就別打擾我們的好事!」我氣得掛了電話,看到沈硯書微紅的眼眶,「你別介意,我只是氣他一下。」
沈硯書強行把我抱在懷裏,溫柔摸頭:「辛夷,只要你需要我,就好。」
「硯書,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麼好……」我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
「是我甘之如飴。」沈硯書低頭吻過我的眉心,虔誠又溫柔。

-16-
我忙了一個月的工作,已經忘了裴庭鬱哪天結婚的消息。
直到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滿大街虞沁雪的婚禮視頻,被投放在各個商場的大屏幕。
不同風格的婚紗照,園林、大海、雪山,那是屬於兩人的極致浪漫。
聽說兩人的婚禮在城堡裏舉行,鋪滿了虞沁雪最愛的白玫瑰,請了國外高奢品牌專門設計的婚紗。
一場聲勢浩大的世紀婚禮,虞沁雪甚至請了娛樂圈的各家媒體,全程直播。
她在直播間笑得一臉嬌羞,想讓粉絲一起見證這幸福的時刻。
而我在前一天接到了裴庭鬱媽媽柳茵打來的電話:「柳女士,什麼事?」
柳茵開門見山地說:「你這孩子,怎麼生分了?媽想讓你勸勸小鬱,不要跟這個小明星結婚,他以前最聽你話了。」
「抱歉,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只覺得可笑。
以前裴家看不上我,可裴庭鬱執意娶我。婚後,我也拼命討好他們,想要融入這個家。
可柳茵只收我送的昂貴禮物,卻從來沒把我放在眼裏。我們鬧離婚的時候,她一句話都不說。
現在覺得虞沁雪還不如我,就想讓我勸裴庭鬱,這算盤打得可真好。
裴庭鬱結婚那天,我沒有去,一個人躺在家裏睡覺。
剛躺下,我就被沈硯書叫起來,他站在院子裏叫我的名字:「辛夷,我帶你去看場好戲。」
我不明所以地下樓,上了他的車。不給我反悔的機會,他直接把我拉到婚禮現場。
「沈硯書,我不想看到他們。」
沈硯書抓着我的手腕,從側門拉了進去。
本來熱鬧的婚禮現場,現在亂作一團。
我站在角落裏,看到臺上的裴庭鬱臉色極差,而虞沁雪穿着漂亮的拖尾婚紗,摔倒在花海中……
「什麼情況?」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沈硯書,聽着周圍人的竊竊私語。
沈硯書把手機遞給我看,直播鏡頭中被人截出來的圖片已經上了熱搜,赫然是虞沁雪私會多個男人的豔照。
「剛剛舞臺上本來在放兩人的視頻,結果被替換掉了,所以我帶你來看好戲。」沈硯書低聲解釋,這麼精彩的時刻,不在現場多可惜。
我抬眸看着裴庭鬱的反應,他有一瞬間的錯愕、憤怒,還有些不可置信:「沁雪,我需要一個解釋。」
虞沁雪美目含淚,拼命抓着裴庭鬱的衣角:「庭鬱,你聽我解釋,這些照片是合成的,AI 換臉,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你要相信我。」
然而下一秒,虞沁雪環顧四周,精準地把目光落在我身上,聲嘶力竭地指着我控訴:「辛夷,一定是你,是你故意 P 的。你想破壞我們的婚禮,故意害我!」
這麼精準的甩鍋。
現場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落在我身上,我緩緩舉起手機:「要不然,我幫你們報個警。」
裴庭鬱從舞臺上跑下來,剛剛丟盡臉面的他,此時把所有怒火都發泄到我身上:「辛夷,惡意 P 圖造謠,造成惡劣後果,我可以把你送進去。」
我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按下報警鍵:「不用謝,警察馬上就到。」
虞沁雪想從臺上下來,奈何婚紗太長,行動不便,她回頭的一瞬間,看到了幸災樂禍的伴娘林溪。
林溪笑着看向虞沁雪,用無聲的口型在說:「我要你身敗名裂。」
虞沁雪瞬間反應過來,她以前勾引過林溪的未婚夫,那時,他們兩個是娛樂圈出名的情侶 CP。
她本以爲這件事瞞得很好,她喜歡征服男人的快感,蹭他們的熱度和流量,事後依舊假意和林溪做閨蜜。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用苦肉計了,將一切都推給我,裴庭鬱纔會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虞沁雪慢慢起身,從舞臺上下來,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我們面前。
她上來就抓着我的手,哭得梨花帶雨。
「辛夷,你再怎麼討厭我,也不能造我黃謠,你也是女人,不知道這對女人傷害多大嗎?
「我的名聲毀了,裴家也顏面盡失,我知道你心有怨氣,你這麼報復庭鬱,就開心了。」
「她就是個陰毒的女人。」裴庭鬱抬手就想打我,卻被沈硯書扣住手腕。
沈硯書生氣地罵了一句:「你敢動她一根手指頭!眼盲心瞎!活該被綠!」
我甩開虞沁雪的手,無端被潑了一身髒水:「你少在這兒裝模作樣,自己做過什麼心裏清楚!」
只聽一聲悶響,虞沁雪穿着婚紗重重摔倒在地。
裴庭鬱回頭看到嬌弱不堪的虞沁雪,滿眼心疼:「沁雪,你沒事吧。」
虞沁雪捂着發痛的小腹,嗚咽着開口:「庭鬱,我肚子好痛,好像流血了,快救救我們的孩子。」
裴庭鬱看到染血的白紗,立即慌了神,彎腰把人抱起:「沁雪,堅持住,我送你去醫院。」
裴庭鬱冷聲威脅:「辛夷,你最好跟過來,要是沁雪的孩子保不住,我讓你陪葬!」
我微微冷笑,全場的賓客都在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着我。
裴庭鬱的婚禮,來的人非富即貴,我當然不能任由他們把髒水潑在我身上,否則我以後還怎麼在商場上混?
我立刻上臺搶過司儀的話筒:「我會請警察查明真相,還我清白。」
臺下裴庭鬱的父母氣得臉色鐵青。
柳茵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辛夷,敢讓我裴家丟臉,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比起她裴家的兒媳婦水性楊花,她更希望一切都是我惡意詆譭。
因爲婚禮全網直播,這場鬧劇盡人皆知。
此時,虞沁雪的粉絲瘋了,我成了衆矢之的,不少不明所以的網友跟着謾罵。
【這個辛夷怎麼這麼狠毒?!】
【前妻不應該跟死了一樣?還跑去人家婚禮鬧事,真是晦氣!】
【不是粉絲都憐愛沁雪了,被 P 圖造謠、欺負得這麼慘,都流產了!】
醫院裏,沈硯書跟在我身邊,柔聲安慰:「我已經派人抓到了那個換視頻的員工,問出了真相,有人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在婚禮上曝光虞沁雪。」
我輕輕點頭:「謝謝你。」
裴庭鬱守在病房前,極其不耐煩地看着我們站在一起:「狼狽爲奸。辛夷,你以爲我會信你們?!」
我冷靜地回懟:「現在照片全網都是,不如我們拿去專業機構鑑定一下,看看是真的,還是 P 的。」
裴庭鬱見我篤定的樣子,還是無條件偏袒虞沁雪:「別裝了,辛夷,你最好祈禱沁雪平安無事。」
很快,手術室的醫生一臉遺憾地出來:「孩子保不住了,兩個多月,做了清宮手術,病人現在需要休息。」
裴庭鬱滿眼憎惡地朝我走來:「辛夷,你害死了一條人命,那是我的孩子,你給我跪下跟沁雪道歉!」
我看到護士手裏端着的一盤模糊的血肉正要去處理,直接叫住了她:「裴庭鬱,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是你的孩子,不如拿這個胚胎在醫院做 DNA 親子鑑定。」
裴庭鬱厲聲反駁:「沁雪那麼愛我,又怎麼會背叛我?」
「怎麼,不敢?」我冷聲挑釁,是男人都受不了這種威脅。
「有什麼不敢!」裴庭鬱自己抬手,自信地拔了幾根自己的頭髮,「我要最快拿到結果。」
「是,裴總。」醫生立刻安排人去檢測,因爲裴家是這傢俬立醫院的大股東,沒有人敢怠慢。
虞沁雪被推入 VIP 病房,她委屈地縮在裴庭鬱懷裏:「我好疼,我們的孩子更疼,庭鬱,我好難受……」
我等了六個小時,鑑定結果快出來時,才推門而入:「真是不巧,虞沁雪,你的孩子被送去了鑑定中心,結果馬上就出來。」
虞沁雪的臉色驟然一變,這幾個月拍戲,她一直和劇組的男主在一起,她甚至分不清這個孩子是誰的。
裴庭鬱慢慢起身,沉聲威脅:「辛夷,孩子肯定是我的,等結果出來,我讓你辛家破產,付出代價!」
我挑眉看着虞沁雪不自然的表情,她這會兒連委屈都忘了裝,指尖緊張地抓着被單,我說:「裴庭鬱,希望你發現自己看錯了人,還能這麼維護你的小心肝。」
很快,醫生就拿着鑑定結果進來,支支吾吾地說:「裴總,您還是親自看一眼吧。」
裴庭鬱搶過那本報告,翻到最後一頁,赫然寫着「排除兩人的親子關係」。
裴庭鬱震驚的表情已經說明了鑑定結果,他不是篤定自己娶的人是清純小白花嗎?
他也體會到背叛是什麼滋味了。
虞沁雪抬眼掃過,慌亂地解釋:「庭鬱,這是你的孩子,一定是辛夷買通了醫生,來陷害我。」
裴庭鬱面色陰沉,若不是醫院是自己家開的,他就真信了她的鬼話:「說,那個男人是誰!」
「只有你,相信我。」虞沁雪哭着搖頭,一向對她心軟的男人,此刻也變了態度。
裴庭鬱猛然清醒,這些天和虞沁雪接觸最多的男人,除了自己,就是剛殺青的男主,吳霄。
於是,他拿起虞沁雪的手機,撥了過去,電話那頭響起男人戲謔的聲音:「寶貝,你穿婚紗的樣子真美,是你那豪門老公滿足不了你嗎,還有空跟我打電話?」
此時在片場剛拍完戲的吳霄,顯然沒看到網上的流言蜚語,還在跟虞沁雪調情。
裴庭鬱的臉色冰冷至極,直接摔了手機。
病牀上的虞沁雪嚇得瑟瑟發抖,本來慘白的臉色更瘮人了:「是吳霄他……一直騷擾我、糾纏我。庭鬱,你別信他。」
裴庭鬱緩緩後退,他不敢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
虞沁雪明明長着一張清純柔美的臉,像一朵純潔無瑕的茉莉花,誘得自己動了心。
他甚至不惜跟我離婚、決裂,鬧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裴庭鬱第一次被人耍得團團轉,成了圈子裏徹頭徹尾的笑話。
「虞沁雪,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騙我!」裴庭鬱一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連她的觸碰,都覺得噁心至極。
虞沁雪不顧疼痛,從病牀上爬下來,撲到裴庭鬱腳邊哭訴。
「裴庭鬱,像你這種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少爺,怎麼會懂底層人的悲哀?
「我毫無背景,只靠一張臉闖入娛樂圈,爲了搶資源,我不惜陪酒、陪睡,我掙扎過、痛苦過,你以爲我就不噁心嗎?
「但我知道,只有火了,才能光鮮亮麗地站穩娛樂圈。這個圈子都一樣,早就爛透了!誰又比誰高貴!」
裴庭鬱低頭看着腳邊的虞沁雪,閃着淚光的眸子透出一股狠意,這纔是她原本的面目。
「那吳霄呢?你哭着說他趁吻戲佔你便宜,可你們背地裏早就滾在一起了,不是嗎?」
虞沁雪一時失語,她那時只是爲了博取裴庭鬱的好感,故意裝純情。
「怎麼?被戳中了,心虛了?讓我想想,你們圈裏不是有個詞,叫『劇組夫妻』?」
虞沁雪跪在裴庭鬱腳邊,哭着乞求:「我只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封殺我,求求你了。」
裴庭鬱漠然轉身:「虞沁雪,你滿口謊言,虛情假意,一切後果都是你應得的。」

-17-
我站在一旁,看完了整場鬧劇,和曾經預想過的畫面一樣,可心裏並沒有半分復仇的快感。
我拉着沈硯書本想離開,卻被追出來的裴庭鬱抓住了手腕。
「裴總,請自重。」
裴庭鬱死死抓着不放手,艱難地開口:「辛夷,我已經認清了虞沁雪,你能不能回到我身邊?」
我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那裏面夾雜着懊悔和痛苦:「裴庭鬱,你只是後悔,以爲自己娶了張白紙,其實是張報紙。就算沒有虞沁雪,你依舊還是會出軌。」
裴庭鬱愣在原地,看清我眼底的疏離,心臟隱隱作痛:「不是的,辛夷,是她勾引我。」
我冷聲打斷:「夠了,裴庭鬱,少給自己找藉口。」
裴庭鬱生氣地反駁:「那你呢?不原諒我,是不是因爲勾搭上了沈硯書?!」
我忍不住抬手打了他一巴掌:「裴庭鬱,我們的感情,在你惡意中傷我的時候,就已經耗盡了。」
沈硯書抬手將我護在身後:「裴庭鬱,你一點都不會反思自己嗎?」
裴庭鬱直接被惹怒,上去就是一拳:「你又算什麼東西?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輪得到你插手?」
沈硯書狠戾一笑,抬腿就是一腳,將裴庭鬱踹倒在地。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直接在走廊裏打了起來,動作兇狠,毫不留情。
「住手。」我看準時機,擋在沈硯書身前,那一拳差一點就落在我腦袋上。
裴庭鬱見狀愣住,掛彩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顫聲說:「你竟然護着他,我受傷了,你看不見嗎?」
或許在他眼裏,我還是那個愛他如命的辛夷,可這一切,早就被他親手毀了。
我抬眸審視着裴庭鬱。
「你真的愛過我嗎?還是隻喜歡曾經那個被關進狗籠裏,弱小無助的小女孩,用來滿足你的英雄主義,就像你偏袒虞沁雪一樣?
「只可惜她並不如你眼裏那麼單純柔弱。就算沒有她的出現,還會有別的女孩,你還是一樣會厭棄我。」
裴庭鬱慌亂地想抓住我的手:「辛夷,是我錯了,我後悔了,我最愛的還是你,再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好不好?」
我聽着他哀求的語氣,冷漠地搖頭:「裴庭鬱,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我轉身拉着沈硯書離開,感受到背後炙熱的視線。
心痛嗎?也許裴庭鬱幾天就忘了。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又何必在這惺惺作態?
我陪着沈硯書去處理傷口,俊美白皙的側臉泛起烏青:「下次,別這麼衝動了。」
沈硯書眸色溫柔:「我只是想保護你,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我不自然地移開了眼,曖昧不清的氛圍最容易讓人淪陷。

-18-
回家後,我看到爆了的熱搜,全是虞沁雪各種各樣的黑料。
演技差、片場耍大牌、知三當三,以及不堪入目的照片在全網瘋傳。
一場婚禮,毀了她嫁入豪門的美夢,也讓她徹底身敗名裂。
這幕後絕對是裴庭鬱一手操控的,而他卻把自己洗成了被騙感情的深情人設,甚至引得大量女粉心疼不已。
這就是資本的手段,自己出軌都能洗得一乾二淨。
深夜,我接到裴庭鬱助理打來的電話:「什麼事?」
「辛姐,裴總一直喝酒喝到胃出血,你能不能勸勸他?」助理焦急的聲音傳來。
「我又不是醫生,沒事別來煩我。」我乾脆地掛了電話,不想再聽到關於他的任何事。
「滾!都滾!」裴庭鬱氣急敗壞地摔了酒瓶,癱坐在地毯上。
他滿腦子都是我們相愛過的曾經。
只要自己有一點不舒服,我都會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
他胃不好,我總是變着花樣給他做養胃粥,細心又溫柔。
而現在他喝到胃痛,都聽不到一句關心。
「我要去找辛夷。」裴庭鬱艱難地爬起,英挺的眉宇因絞痛皺成一團。
我在睡夢中被吵醒,門口是裴庭鬱暴躁的砸門聲:「辛夷,你出來,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起身走到客廳,透過落地窗看到樓下滿身狼狽的裴庭鬱。
他站在雨裏,痛得直不起腰。
印象裏,他一直矜貴優雅,從未有過如此狼狽失態的一面。
可心都死了,遲來的深情悔悟又有什麼用呢?
「辛夷,你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裴庭鬱看着亮起又熄滅的燈,瞬間如墜冰窟。
窗外陰雨連綿,裴庭鬱苦等一夜,最後體力不支地暈了過去。
清晨,我開門撞見沈硯書站在門口,看樣子他也一夜沒睡:「起這麼早?」
沈硯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又放下心來:「睡不着,等你一起去公司。」
「那好啊,走吧。」我坐上他的副駕駛,一路無話。
手機鈴聲響起,是柳茵的電話:「辛夷,小鬱發燒了,一直在叫你名字,也不肯喫飯,你來醫院看看他。」
「抱歉,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了。」我冷聲拒絕,收到的卻是一聲謾罵。
「辛夷,你這麼狠心,果然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柳茵不屑嘲諷。
「你別忘了,你能有今天,靠的不是庭鬱嗎?!」
我直接掛斷電話,不想跟她多費口舌。難道裴庭鬱後悔,我就必須感恩戴德地和他重歸於好?憑什麼我受過的傷害,一句「對不起」就想輕易彌補?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辛夷,我很怕你會對他心軟。」沈硯書患得患失地說出口。
昨夜備受煎熬的又何止裴庭鬱一個人?他也一樣。
「不會,我們以後只是陌路人,僅此而已。」我斬釘截鐵地說。

-19-
三個月沒有見到裴庭鬱,直到我生日這天,他直接派人將我抓上了車。
外灘上浪漫的無人機表演,裴庭鬱指着夜空中的戒指:「辛夷,這是我欠你的求婚儀式。」
我透過緊鎖的車窗,看着外面人聲鼎沸,想起不久前,他也曾對着虞沁雪高調示愛:「在衆人面前表演深情不渝,是裴總喜歡的遊戲嗎?」
「我是真心的。」裴庭鬱緊張地握住我的手,眼裏盡是乞求。
「那你的真心可真廉價。」我甩開他的手,跟他處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都覺得窒息。
「辛夷,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我愛你,別離開我。」裴庭鬱將我按在後座,沉聲威脅,「我這輩子都沒低聲下氣地求過人。辛夷,你別逼我。」
我掙脫不開他的控制,用力咬破了他的脣:「裴庭鬱,絕無可能,從你背叛我開始,你的觸碰都讓我覺得噁心。」
裴庭鬱扣住我的後頸,滿眼陰鷙:「凝星灣的項目你不就是拿身體和沈硯書換的,又在這兒裝什麼清高?」
我抬手打了他一巴掌,氣到渾身發抖:「我沒你想的那麼齷齪。」
裴庭鬱將我扣在懷裏,不肯鬆手:「辛夷,你只能是我的!」
「你真有病!」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打暈,再次醒來,是在曾經的婚房。
牆上掛着我扔掉的婚紗照,屋裏的擺設和之前一模一樣:「裴庭鬱,你這麼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裴庭鬱站在牀邊,漆黑的眸中醞釀着疾風驟雨:「辛夷,我們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發誓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我想下牀離開,卻被他按倒在牀:「裴庭鬱,你想囚禁我嗎?!」
裴庭鬱偏執地不肯鬆開:「辛夷,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爲什麼你不肯再看我一眼?明明你以前那麼愛我。」
「你瘋了。」我冷靜地抬眸,看着他幾近崩潰的表情,就如同他曾經對我一樣。
我也曾歇斯底里地質問過,最後只得到一句「無理取鬧」。
「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裴庭鬱扣住我的肩膀,一滴眼淚從他眼角落下。
他似乎想從我眼裏看出心軟和愛意,可惜他註定要失望了……
「你是不是愛上沈硯書了?我絕不允許!」裴庭鬱自顧自地發瘋,砸東西。
我無動於衷地看着他。原來不愛了,連一絲情緒波動都不會有。
「鬧夠了嗎?我要走了。」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裴庭鬱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氣得砸了手機:「辛夷,他到底有什麼好?!」
我一字一句地解釋:「沈硯書懂我、尊重我,會義無反顧地站在我身邊。而你呢?一而再地傷害我,你一句『後悔』就想抹平Ṫűₛ一切嗎?」
「我那是被虞沁雪矇騙了,辛夷。」裴庭鬱眸色陰沉,緊緊抓着我的手,「辛夷,你欠我一條命,你有什麼資格跟別人談情說愛?」
我握着他的手放在脖頸處,微微冷笑:「那你殺了我啊,裴庭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裴庭鬱指尖微顫,慢慢跪在我面前:「以前的事,都是我鬼迷心竅,辛夷,你原諒我,好不好?」
「沒必要,算了吧。」我無奈地嘆息,轉頭不想再看他。
「辛夷,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怎麼就可以算了?」裴庭鬱有些語無倫次,「你愛我、恨我,打我、罵我也好,可不可以,不要無視我?」
我聽到他的卑微祈求,心情越發沉悶:「裴庭鬱,但凡你念一點舊情,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裴庭鬱呼吸一滯,眸色漸冷:「就算我們彼此折磨,我也絕不會把你讓給其他人。」
我伸手推開他的肩膀,語氣輕蔑:「裴庭鬱,看來你還不夠了解我,我辛夷,最不受別人控制。」
裴庭鬱被我的眼神刺激到——冷漠得如同看一件垃圾。
「你就這麼討厭我!」
我甩開他的手,一步步走向陽臺,抬腳坐在欄杆上,思索着從二樓跳下去應該不會摔死。
裴庭鬱瞬間慌了神:「辛夷,你想做什麼?你瘋了!」
「你別過來。」我回頭看到庭院裏翻牆而入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晚風吹起髮絲,我單薄的身影如同一隻飛鳥,從二樓直直墜落。
「辛夷。」裴庭鬱顯然被嚇到了,飛快地衝過去想抓住我的胳膊,卻只看到我落在了沈硯書懷裏。
「嚇死我了,你不要命了。」沈硯書強有力的臂彎將我緊緊抱在懷裏,還好他接到了。
「我們走。」我抬眸看了眼驚慌失措的裴庭鬱,既然要斷就徹底斷乾淨。
裴庭鬱望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失神:「辛夷,你寧願死,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

-20-
沈硯書心有餘悸地把我放在車裏,卻連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辛夷,下次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我輕輕點頭,疲憊地靠在他肩頭。
沈硯書將我帶回了家,看着滿桌豐盛的菜餚:「今晚我本來打算給你個驚喜,可一直聯繫不上,所以我就去裴庭鬱家裏找你了。」
「你做的?」我坐在餐桌上,目光落在那個卡通人物的蛋糕上,「看着像我,畫得還挺可愛。」
沈硯書站在我身後,單手點蠟燭:「許個願。」
我默默吹滅了蠟燭:「我只相信,事在人爲。」
沈硯書微微彎腰,附在我耳邊蠱惑道:「辛夷,做我女朋友好嗎?我會給你不一樣的新鮮感。」
我的耳垂微微發燙,也許裴庭鬱說得對,我喜歡上了沈硯書。
否則,我也不會看到樓下他徘徊的身影時,就毫不猶豫地往下跳。
我信任他,就像他一直都站在我身後一樣。
「那沈總可要小心了,新鮮感可是會過時的。」我眸光微亮,蜻蜓點水般吻了下他的脣角。
沈硯書慢慢將我擁入懷中,炙熱的眼神似乎要將我吞噬:「辛夷,從今往後,你的心裏只能有我。」
我沒有回答,聽着他逐漸加速的心跳聲。
再愛上一個人,需要很大的勇氣,希望沈硯書不會讓我輸。

-21-
後來,沈硯書帶我出席各種宴會,爲我介紹有名的企業家。
與之前富太太的圈子不同,不是裴氏的總裁夫人,他會稱呼我爲「小辛總」。
在這個浮華的名利場上,我的野心,足夠讓我遊刃有餘地嶄露鋒芒。
「辛夷,我可真不放心把你放出來。」沈硯書滿眼欣賞——這纔是他喜歡的女人,明豔動人,聰慧機敏。
「謝謝了,我的引路燈。」我端起香檳跟他碰了一杯。
如今家道中落,人微言輕,能得大佬賞識,大多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
不過沒關係,假以時日,我也能讓所有人都記住我的名字。
裴庭鬱站在人羣中看了我良久,那是他從來沒有注意過的一面,巧笑嫣然,優雅出衆。
就像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光是站在那裏,就能輕易奪走所有人的目光。
「辛夷,好久不見。」裴庭鬱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身份再去幹涉眼前人。
「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我挽起沈硯書的胳膊,只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就憑我們三個情感糾葛,也不知會傳出怎樣的流言蜚語。
「敘舊而已,至於這麼想逃嗎?」裴庭鬱似笑非笑地說,「還是說你對我餘情未了?」
我僵硬在原地,面上掛着優雅的假笑:「裴總,少自作多情了。」
裴庭鬱眸色暗淡:「對不起,辛夷,從前是我誤會了你,也忽視了你的愛,我想求你原諒我。」
沈硯書不甘示弱地摟腰:「裴庭鬱,知道錯了就離辛夷遠一點,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
裴庭鬱滿眼憂傷地看着我:「辛夷,我只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我牽起沈硯書的手,十指相扣:「我們在一起了,硯書是我男朋友。」
沈硯書勾脣淺笑,溫柔地摟着我從他身邊走過:「辛夷,我們回家。」
離開宴會後,沈硯書陪着我在江邊走了好久。
「硯書,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可我卻從ţŭ²來沒有真正瞭解過你。」我抬眸撞上他含情的眼睛,誘得人深陷其中。
「那就深入瞭解一下。」沈硯書握住我的手腕放在他的腰間,柔聲勾引道,「畢竟日久生情~」
深夜,我被他滾燙的氣息包裹,渾身戰慄,無處可逃……
沈硯書在睡夢中爲我戴了一枚鑽戒,吻過我的眉心:「辛夷,你終於能看到我了。」
我迷迷糊糊睡到中午,醒來後,沈硯書已經去公司了。
我起牀後在他的別墅裏逛了一會兒,意外看到書房裏擺着幾張照片,是我高中時期的照片。
照片裏的我青春洋溢,明媚鮮亮。
那時我除了學習,眼裏心裏就只有裴庭鬱,整天追在他身後跑。
青梅竹馬,年少情深,曾經天真地以爲,我們的感情永遠都不會變……
那轉瞬即逝的青春裏,我忽略了身邊所有的人和事。
難道從那時候,沈硯書就已經喜歡我了?可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他就頂着這麼一張帥臉搞暗戀啊?我偷偷拍下照片,也不敢去戳破……

-22-
晚間,我獨自出門,跟人去應酬,只喝了幾杯酒就覺得頭暈目眩,身體莫名的燥熱難忍。
「王董,我先失陪了。」我偷偷給沈硯書發了包廂位置,言簡意賅的求救信號。
「辛總,只要你陪我一晚,我就跟你籤合約怎麼樣?」王立鑫抬頭示意保鏢守在門口,大膽地抓着我的手。
「王董,惹我,你可真是找錯了人。」我強撐着僅存的理智,從包裏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
王立鑫湊近的油膩身體被尖銳的刀鋒抵住,瞬間變了臉色:「辛夷,一個女人能把生意做這麼大,不就是靠身體嗎?在這兒裝什麼烈女!」
「滾開!」我的刀刃向下,直逼命脈。
只能暫時拖延時間,裏外都是他的人,硬碰硬,喫虧的只是自己。
王立鑫的手也沒敢亂動,看着我潮紅的臉,不禁冷笑:「等會兒,讓你哭着求我!」
我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只能在心裏祈求沈硯書能快一點。
然而我還沒等到沈硯書,就聽到了包廂門口的吵嚷聲,似乎是裴庭鬱和他媽的聲音。
裴庭鬱氣急敗壞地踹門而入,身後跟着的柳茵嘲諷道:「庭鬱,我都跟你說了,辛夷這個女人,手段髒得很,談生意都能談到人牀上去!」
「原來你們是串通好的。」我強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看着裴庭鬱朝我走來。
「辛夷,你還好嗎?」裴庭鬱不管不顧地將我扯到懷裏,「該死的,你怎麼搞成這樣?我早就說了,不讓你出來拋頭露面。」
柳茵咬牙切齒地說:「庭鬱,你爲這個女人傷心,她可天天對男的投懷送抱!」
「就是,裴總,是這個女人她故意勾引我的。」王立鑫和柳茵對視一眼,隨即開始顛倒黑白。
「你放開我。硯書。」我聽着他們對我的肆意羞辱,咬上了裴庭鬱的手腕。
「你在叫誰?你還想着他!」裴庭鬱喫痛放開了我的手。
「辛夷。」沈硯書心急如焚地跑來,將意識模糊的我護在懷裏。
「沈硯書,又是你。」裴庭鬱眼底泛起怒火,抬手就想搶人。
我渾身發軟地倒在他懷裏,才覺得安心:「裴庭鬱,今天這出戏,是不是你們設計好的?!」
「辛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裴庭鬱眉心微皺,他剛剛只是偶然聽到服務員的八卦。
「裴庭鬱,你們一家人,都讓我噁心。」我看了柳茵一眼,她是想把我徹底毀了。
沈硯書抬手示意手下上前,直接將王立鑫打了個半殘:「裴總的家事我管不着,但再想傷害辛夷,他就是下場。」
「我們走。」沈硯書將我打橫抱起,警告地看了眼柳茵。
「媽,是你?」裴庭鬱幾乎肯定地問,他又不敢相信柳茵能做出這種事。
「媽只是想讓你看清楚辛夷的真面目,她對你這麼無情,你又何必爲她要死要活?」柳茵冷聲譴責,誰都不能傷害她兒子。
「夠了!」裴庭鬱冷聲訓斥,「就算你不喜歡辛夷,也不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害她。」
「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
柳茵抬手打了他一巴掌,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看看你,爲了一個女人,像什麼樣子!」
沈硯書抱着我離開的時候,我聽到了裴庭鬱壓抑的呢喃,似是夾雜着一絲哭腔。
可惜眼淚沒用,喚不回變了心的男人,死纏爛打讓人噁心,也是他說過的話。
沈硯書將我抱進酒店房間,欺身而上:「辛夷,我可沒有乘人之危。」
我抬手環住他的脖頸,主動索吻:「硯書,求你,幫幫我~」
一夜索取,我累得直不起腰來。

-23-
那夜過後,我和沈硯書的關係極速升溫。
我本以爲裴庭鬱會就此放棄,直到多年不見的廢物弟弟辛燁找上了公司。
辛燁拿着股份轉讓合同,趾高氣揚地坐在我的辦公椅上:「辛夷,這是爸給我的百分之十的股份,我要求做公司的總經理。」
「就憑你。」我緩步走近,連人帶椅子將他踹翻在地,「怎麼,當年逃跑的時候忘了你和你媽是怎麼滾的了?」
辛燁狼狽又害怕地起身:「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把爸關進精神病院十年,你等着,你的報應馬上就到了!」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眸光漸冷:「我的好弟弟,告訴姐姐,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來公司挑釁我。」
辛燁瞬間亢奮,指着我的手都在抖:「辛夷,你得罪了誰不知道嗎?我看你還能囂張幾天!」
我看着辛燁落荒而逃的背影,腦海裏只有一個人的名字,裴庭鬱又想幹什麼?!
短短一週之內,公司承接的項目接連被打壓,資金鍊斷裂,股票下跌。
我坐在會議室裏,聽着股東和祕書的彙報,以及銀行的催債消息,這是要把我逼到窮途末路啊。
幾天後,在我忙到焦頭爛額的時候,裴庭鬱帶着辛燁出現在會議室。
辛燁像是一隻鬥勝的公雞,坐在我的位置上:「我要求重選公司總裁,辛夷她一個女人根本坐不了這個位置。」
我在辦公室的監控裏,看着幾人各懷鬼胎的神情,故意遲遲不出現。
裴庭鬱趁機找了過來,推開辦公室的門:「辛夷,不要垂死掙扎,現在能救你的,只有我。」
我喝着手裏的黑咖啡,出聲嘲諷:「幾天不見,裴總都憔悴了許多。」
裴庭鬱自嘲一笑:「還不都是因爲你?辛夷,回到我身邊,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我起身走近,平靜地質問:「你明知道嘉熠是我的心血命脈,是我媽媽唯一留給我的遺產,你還用公司來威脅我。」
裴庭鬱扣住我的肩膀:「辛夷,跟我復婚,否則我會收購嘉熠。」
我用力推開他,拍手鼓掌:「裴總還真是好手段,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裴庭鬱萬分篤定地看着我:「辛夷,投資商撤資,銀行催債,十個億的項目支撐,你拿得出來嗎?」
「當初和你結婚,我簽了婚前協議,離婚時淨身出戶,現在裴總要花十個億娶我,我還真是受寵若驚。」我冷聲嘲諷。
他以爲拿捏住我的命脈,就能讓我乖乖妥協,做夢!
「辛夷,我太瞭解你了,現在除了我,沒人能幫你。」裴庭鬱把自願贈與合同遞到我手裏,「我知道依你的性子,肯定不會跟沈硯書開口。只要你肯點頭,復婚之後,我給你裴氏集團的股份。」
我伸手接過合同,隨手丟進垃圾桶裏:「裴庭鬱,我不想要的東西,就是垃圾。」
裴庭鬱不怒反笑:「辛夷,我欣賞你的骨氣,可骨氣在權勢面前,不堪一擊。」
「那就試試看。」我轉身去了會議室,一把拎起坐在主位的辛燁,「一個廢物,也配跟我爭。」
辛燁直接躲在裴庭鬱身後叫囂:「死女人,其餘兩個股東都會站在我這邊,你就等着被掃地出門吧。」
「哦~」我語調上揚,靜靜地掃了眼裴庭鬱,安靜的會議室裏落針可聞。
裴庭鬱坐在一旁,祕書拿出提前擬好的合同。
「他們兩位已經決定將手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轉讓給我,辛夷,我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我冷聲開口:「林叔,趙叔,裴庭鬱給了你們多少錢,十倍,百倍?」
兩人齊齊搖頭,鄭重地拒絕:「裴總,我們老了,這輩子只追隨辛夷,絕不可能背叛嘉熠。」
裴庭鬱眸色漸深,兩人之前還阿諛奉承,一口答應。
他本以爲能徹底掌控嘉熠,這才發現自己被人耍了:「辛夷,沒有資金支撐,你也不過是垂死掙扎。」
「誰說她沒有?」沈硯書推開會議室的門,快步走來,「我沈硯書就是她的底氣。」
我抬眸看着突然出現的人,心裏不禁有幾分緊張,一心想瞞着,就是不想麻煩他。
「沈硯書,你還真是陰魂不散。」裴庭鬱不滿又嫉妒地看着我倆對視,氣得快要發瘋。
「自然比不上裴總,喜歡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威逼利誘。」沈硯書毫不示弱,單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以示安慰。
「裴庭鬱,你的願望落空了。」我勾脣一笑,看着賴在一旁的辛燁。
辛燁依舊不死心,坐在椅子上吵嚷:「辛夷,爸已經把他手裏的股份轉給我了,你可別想賴掉。」
我抬手叫了保安,直接將他拖走:「辛燁啊,你不會真以爲,一個精神病手裏還會有股份吧。」
辛燁愣了一瞬:「你是什麼意思?!爸他怎麼可能把財產給你?我纔是他的親兒子。」
我冷聲嘲諷:「辛燁,你還不知道吧,當年我把你和你媽掃地出門的時候,就已經做過親子鑑定了,我爸他疼了十幾年的親兒子,竟然是個野種。」
辛燁一臉不可置信:「你胡說,我怎麼不知道?明明是你怕我跟你爭家產,故意僞造的。」
我抬手打了他一巴掌,似笑非笑:「辛燁,爸他如今躺在精神病院裏,你的功勞可大着呢。」
辛燁痛苦地搖頭:「這不可能,我去看爸的時候,他明明答應過我,只要我當上總裁,就讓他出來。」
我脣角微揚:「那還真是可憐,看來他在精神病院裏待久了,真的瘋了。」
辛燁立刻跪地求饒:「姐,姐,求你放過我,我再也不敢跟你作對了。要不然你給我點錢,行嗎?我只要五百萬,我保證,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要不然那些高利貸會打死我的。姐,求你……」
「滾!」我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腳,死了倒還乾淨。
保安將辛燁拉出去之後,裴庭鬱也不甘地離開,那幽怨的眼神裏,透着一股殺意。
回到辦公室,沈硯書直接遞過來一張支票:「辛夷,以後遇到事不用自己扛,也可以試着依靠我。」
我看到上面的數字,一出手就是十個億,還真是豪橫:「硯書,這是給我的?」
沈硯書沉聲叮囑:「不準不收,我現在可是你男朋友,還有這張不限額度的黑卡。辛夷,我的就是你的。」
我看到他溫柔的眼睛,說不出拒絕的話:「那我就先收下了,公司現在需要這筆錢,我以後肯定會還給你的。」
沈硯書神色落寞:「你我之間,有必要分這麼清嗎?辛夷,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都沒有說一聲,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把我放在心裏過?」
我自覺理虧,伸手捧着他的臉,吻了上去:「硯書,這樣夠嗎?」
沈硯書伸手把我按在辦公桌上,低頭加深了吻:「不夠。」

-24-
某天,我在公司加班,不知不覺忙到深夜。
手機裏彈出一條陌生消息,點開一看,竟然是沈硯書和裴庭鬱被綁架的照片。
第一眼,我只覺得是詐騙消息,他們兩個在港城能被綁架,太可笑了。
然而,下一秒手機鈴聲響起,我聽到了虞沁雪冰冷的聲音。
「辛夷,都怪你,毀了我應有的一切,他們兩個,是我送你的禮物。」
我呼吸一窒,拿起手機就想報警:「你到底想幹什麼?」
虞沁雪冷笑Ŧű̂ₜ道:「來這個化工廠,你一個人,不準報警,否則我立刻殺了他們!」
我看到手機上發來的位置,跑着下樓開車。
虞沁雪冷聲威脅:「他們兩個現在昏迷不醒,我在他們身上裝了炸彈,你可別自作聰明,聽到了嗎?!」
我一路飆車開到廢棄的化工廠,踩着高跟鞋走到泥濘的水泥地裏,空氣中都充斥着刺鼻又難聞的味道。
「虞沁雪,你瘋了!」
虞沁雪站在二樓的高臺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
「辛夷,你知道我這幾個月是怎麼過來的嗎?就因爲你,我成了過街老鼠,連門都不敢出,被全網謾罵、羞辱!
「我現在聲名狼藉,憑什麼你還有男人愛?辛夷,我也要你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
我環視四周,看到了被綁在六樓欄杆邊緣的裴庭鬱和沈硯書,他們分別被放在了左右兩側。
「虞沁雪,你如今的悲慘不是我造成的,我可以給你錢,你可以離開去國外生活。」
虞沁雪笑容猙獰,穿着一身白色長裙,在微弱的燈光下轉圈。
「辛夷,我這輩子只想站在聚光燈下,享受所有人羨慕的目光,爲此,我付出了一切。
「可你跟裴庭鬱,卻毀了我,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我看着近乎癲狂的虞沁雪,輕聲勸道:「可沈硯書是無辜的,你別遷怒他,把他放了。」
虞沁雪眼神冰冷:「可他愛你啊,辛夷,現在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一箇舊愛,一個新歡,你只能選一個。」
我緊緊盯着沈硯書的身影,他被綁的手似乎動了一下:「你是什麼意思?!」
虞沁雪輕輕抬手:「我左手是裴庭鬱,右手是沈硯書,只要我按下按鈕,他們其中一個就會被炸死,你選誰?」
我站在中央,久久不語,無論是他們兩個中的誰,我都不想揹負一條人命。
「虞沁雪,你若是想解恨,不如下來殺了我。」
虞沁雪一腳踹掉破舊的欄杆,坐在邊緣,晃着兩條腿。
「做人可不能太貪心哦~
「辛夷,我最討厭你高高在上的樣子,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裏,現在你在乎的人都在我手裏,這感覺怎麼樣?
「跪下來求求我,興許我就大發慈悲,讓你們死在一處。」
我看着腕錶上的時間,已經是深夜一點半,現場就只有虞沁雪一個人。
我安排的人手應該馬上就到了,先安撫好虞沁雪,儘量拖延時間。
「虞沁雪,你難道就沒有在乎的人嗎?你的粉絲,他們爲了你圍攻我的時候,都還在爲你辯解。」
虞沁雪微微歪頭,滿不在乎地說:「一羣蠢貨罷了。辛夷,我只給你十秒鐘時間考慮,你到底選誰?!」
我看着破舊的樓梯,直接跑了上去,想去搶她手裏的控制器:「虞沁雪,你不要衝動,我可以替你發澄清聲明,讓你重回娛樂圈。」
虞沁雪冷眼看着我慌亂的神情,笑着倒數:「十,九,八,七……」
我心急如焚。怎麼辦?安排的救援人員還沒到,我也不敢拿他們的命來賭。
我抬眸看着兩人的背影,冰冷的倒數聲正在逼迫我做選擇,脫口而出的是「沈硯書」。
情感永遠比理智更佔上風,如果非要選一個人活,我希望是無辜被捲進來的沈硯書。
「哈哈哈。」虞沁雪尖銳的笑聲迴盪在空曠的化工廠,她怨毒地說,「你這麼在乎沈硯書,那就送他去死吧。」
「不要!」我驚慌失措地看她按下按鈕,轉身朝着六樓跑去。
看到沈硯書的那刻,我哭着撲進他的懷裏,去解他身上捆綁的繩索:「硯書,我來救你了。」
下一秒,沈硯書抓住了我顫抖的手,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格外安心:「別怕。」
「硯書。」我緊張得聲音顫抖,被他用力抱進懷裏的那刻,看到了對面的裴庭鬱。
他眸色陰沉,信步走了過來,一言不發地盯着我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抬眼看下去,炸彈並沒有爆炸,底下的虞沁雪已經被人控制住。
「一個賭注。」沈硯書握着我的手,以勝利者的姿態對着裴庭鬱炫耀,「你輸了。」
我此時已經猜出了大概,想來我和虞沁雪,都成了他們兩個做戲的棋子:「你們兩個瘋了,用自己的命做賭注。」
裴庭鬱的眼睛微紅,似是忍到了極致:「所以我被你拋棄了。」
我緩步後退,冷聲勸誡:「裴庭鬱,玩夠了就回去吧,我們之間,早就不可能了。」
沈硯書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後,低聲說了句:「對不起,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只是怕……」
我柔聲打斷他的話:「我既然選擇和你在一起,你就不需要有任何擔憂。沈硯書,我辛夷愛憎分明。」
我們一前一後地走過破舊樓梯,樓下被抓的虞沁雪依舊在瘋狂掙扎:「我要你們都去死,都去死!」
看到裴庭鬱下來後,虞沁雪順勢倒在地上,滿眼淚光:「庭鬱,你也聽到了,這個女人根本不顧你的死活,我纔是最愛你的人。」
「住口!」裴庭鬱彎腰掐住她的脖頸,厲聲羞辱,「虞沁雪,要不是因爲你,我們也不會分開。」
虞沁雪半跪在他面前,楚楚可憐地哭訴:「庭鬱,你難道忘了我們纏綿的日夜?我每次落淚你都會心疼,你難道沒愛過我嗎?」
裴庭鬱如避蛇蠍般鬆開了她,多看一眼都覺得厭惡。

-25-
我站在一旁,聽着虞沁雪討好的情話,也沒忽視她眼底的陰鷙,她只是裝可憐,想讓人放下戒備。
果不其然,在裴庭鬱轉身的一瞬間,她從旁邊的破爛堆裏抓起一把匕首,瘋狂地朝他後背刺了過去。
而我下意識擋在了他身前,刀刃入腹,痛得鮮血直流。
沈硯書一腳踹翻了發瘋的虞沁雪,冷聲命令:「把她給我看住了!」
裴庭鬱心急如焚地抱起我,朝門口跑去:「辛夷,你撐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沈硯書親自跑過去開車,陰沉着臉色在路上狂飆。
我靠在他懷裏,虛弱地開口:「裴庭鬱,這條命還給你,從此你我,兩不相欠。」
裴庭鬱小心翼翼地抬手,又怕碰疼了我:「辛夷,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渾身冷得顫抖,因爲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後,我看到牀邊滿眼緊張的兩個男人,喉嚨啞得發不出聲音:「水。」
沈硯書慢慢將我扶起,溫柔地給我餵了半杯溫開水:「失血過多,你昏迷了三天。」
「讓你擔心了。」我抱歉地看着他,面色慘白如紙。
沈硯書面色不善地看了眼裴庭鬱:「是我不好,不該無聊到跟某人打賭,平白讓你陷入危險。」
那天,虞沁雪找人將他們兩人綁架,他們故意裝昏迷,偷偷切斷了炸彈的引線。
本來是順水推舟想試一下誰更重要,誰知道弄巧成拙。
「虞沁雪呢?」我輕聲問道。
「死了。」裴庭鬱淡淡地說,「那天我們走後,她就撞牆自殺了。」

-26-
在醫院養病的日子,沈硯書寸步不離地守着我,對着裴庭鬱陰陽怪氣:「裴總,這裏沒你什麼事了。」
裴庭鬱只是靜靜地看着我,低聲下氣地說:「我只是想多照顧辛夷兩天。」
我輕輕嘆氣,也不想看着他們針鋒相對:「硯書,我們回家吧。」
回到家後,我養了半個月的傷纔好,一個人來到曾經的母校。
這裏承載了我青春的所有記憶,而一些模糊的片段裏,是沈硯書的身影。
記憶中,他冷漠得不近人情,孤僻、冷傲,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裏。
而我們唯一一次交集,就是在這個陰暗的器材室裏。
那天,我被喜歡裴庭鬱的女生惡意鎖進器材室,卻意外撞上了頭上滲血的沈硯書。
他像一隻發怒的豹子,獨自在角落裏舔舐傷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沈硯書,你有辦法叫人來救我們嗎?」
沈硯書眉梢微挑,冰冷的語氣帶着幾分涼薄:「滾!」
我那時心高氣傲,一身反骨,主動湊到他身邊:「我偏不走,你能拿我怎麼樣!」
沈硯書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聒噪。」
我伸手戳着他的胳膊,好奇地問:「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沈硯書冷冷地回了一句:「是我最親近的人。」
我不知爲何想到了自己,動了惻隱之心:「有血緣關係的仇人而已,要讓他們嘗過千百遍的痛苦,纔算公平。」
沈硯書微微轉頭,漆黑的瞳孔裏映出我狠戾的神情。
「可如果失敗了呢?」
我抬眸看着窗戶裏灑進來的一縷月光:「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天助自助者,能困住你的只是枷鎖,可擋不住靈魂的野蠻生長。」
沈硯書神色動容地盯了我良久,內心的悸動開始蓬勃生長。
一夜無話,我冷得靠在一旁睡着了,等裴庭鬱第二天找到我時,沈硯書已經不見了蹤影。

-27-
思緒被回憶佔滿,耳邊傳來沈硯書擔憂的聲音:「辛夷,你怎麼自己偷跑出來了?我找了你好久。」
「我只是想回來看看。」我轉身握住他的手,柔聲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沈硯書耳垂微紅,自己的少年心事突然被戳破,以前只能看着喜歡的人一次次跑向別人懷裏。
暗戀的苦澀與煎熬只有他一個人懂。
「辛夷,我的父母各有所愛,卻因爲家族利益不得不捆綁一生,我從一出生就不被期待,我也渴望有人能堅定地選擇我。」沈硯書低聲訴說着這麼多年的不甘。
「所以我嫉妒裴庭鬱,嫉妒你的眼裏只有他,在生意上處處跟他作對。
「我見過你愛他的樣子,所以我會自卑、會計較,會想要在你的心裏,我比他更重要,所以那次纔會犯蠢到打賭,讓你擔心受傷。」
「抱歉,我以前對你Ťú⁶有誤會,是我沒有給你肯定的回應。」我牽過他的手,十指緊扣,慢慢走出校園。
以前,我過於信任裴庭鬱,甚至聽了沈硯書的很多壞話,對他的印象極其不好。
「我應該早點追你的,否則也不會錯過這麼多年。」沈硯書有些懊悔,那些年只顧着在家裏爭權奪位。
「我也不敢相信,你這樣的人會搞暗戀。」我輕聲打趣,做夢都不敢想。
「所以我聽到你們離婚的消息,興奮得直接去會所找你,你卻覺得我別有用心。」沈硯書回想起那天的畫面,那也是他蓄謀已久。
「難道不是嗎?」我的指尖滑過他滾動的喉結,語氣撩撥, 「硯書~」
沈硯書抓住我作亂的手,擁我入懷:「辛夷,謝謝你讓我賭贏了。」
溫暖的陽光透過樹木的枝丫落在我們身上, 我笑容明媚:「硯書,上次幫裴庭鬱擋刀, 只是因爲這是我欠他的, 以後, 換我主動來愛你。」
「我只要你心裏有我。」沈硯書眸色溫柔, 他終於求仁得仁,得償所願。

-28-
我跟沈硯書回沈家那天, 沒有想象中的針鋒相對,他的父母沒有贊成, 也沒有反對。
他們冷淡得好像局外人,這樣令人窒息又壓抑的氛圍, 不像家人, 更像仇人。
難怪沈硯書說過, 我們纔是一類人,原來是惺惺相惜。
我們結婚那天, 是在沈硯書買下的莊園裏, 綠草如茵,鮮花滿地。
透過空中飛舞的花瓣,我看到了人羣中的裴庭鬱, 一身黑色西裝, 眸色深沉。
沈硯書單膝跪地,爲我戴上鑽戒, 他的誓言深情又堅定:「在我晦暗無光的歲月裏, 是你讓我變得鮮活。辛夷, 你早就是我唯一的信仰。」
四周熱鬧的祝福聲中, 我害羞地點頭, 牽着他的手, 去敬來賓的酒。
裴庭鬱黯然神傷地看着眼前美好的畫面, 璧人成雙,好不般配。
是他活該,親手把最愛的人推給了別人,此後餘生, 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活在痛苦和悔恨中,抑鬱而終。
「往後餘生, 祝你幸福。」
我扶着醉酒的沈硯書,淡淡地看着裴庭鬱落寞離場。
自此以後, 形同陌路, 各生歡喜。
新婚之夜,沈硯書低頭深吻,柔情誘哄:「情由心生, 彌足深陷, 辛夷,你是我想共度餘生的人。」
我抬眸撞上他灼熱的目光,真摯又熱烈的愛意, 濃烈得讓人無法忽視。
「沈硯書,我也會愛你,直到生命盡頭。」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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