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盛淮又一次用女兒生病了需要我作爲藉口逼我回家時。
我大大方方地摟着新交的男朋友,站到他的跟前。
「謝盛淮,這招還沒用膩嗎?」
男人眼眶腥紅,卑微到了極致。
「別和我賭氣了好不好?我想和你好好過日子。」
我當着他的面親了下小男友的脣角,冷笑起來:
「謝盛淮,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明明一開始說各玩各的,是他。
最開始背叛這一場婚姻的,也是他。 
-1-
在酒吧撞見謝盛淮時,我正摟着新來的小男生調笑。
他緊緊地盯着我,就在我以爲他要做什麼的時候,身旁傳來奶聲奶氣的聲音。
「媽媽,你在做什麼呀?」
小奶糰子一下子撲進了我的懷裏。
聞到我Ŧũ̂₈身上的酒味之後,忍不住擰起可愛的眉頭:
「媽媽,你喝酒了,壞孩子纔會喝酒哦。」
我的全身僵硬住,緩緩地收回搭在小男生身上的手。
小心翼翼的,抱着懷裏的女兒。
女兒還小,四歲的孩子懵懵懂懂地看着我:
「媽媽,你是不是要和別的叔叔走了,不要小希了?」
我看向謝盛淮,男人的眼神躲閃。
「小希一直鬧着要見你。」
像是找到了什麼擋箭牌一樣,謝盛淮繼續道:
「老婆,我帶你回家,這裏很髒。」
我溫柔地抱起女兒,冷眼看向謝盛淮。
「再髒能髒得過你嗎?」
男人的臉色瞬間慘白。
沉默地回家。
女兒在我懷裏蹭了蹭,又看着謝盛淮。
她軟乎乎地求我別和謝盛淮吵架。
我只說「好」,溫柔地哄着她入睡。
再出來時,謝盛淮下了廚,做了夜宵。
「你喝了那麼多酒,喫點熱乎的對胃好。」
謝盛淮滿臉溫柔地朝我走了過來:「明早公司沒什麼事,你上次不是說……」
我打斷男人的話,異常冷靜地看着他:
「謝盛淮,我們可以離婚了。」   
-2-
我提過一次離婚。
在五年前。
那一次鬧得很大。
我和謝盛淮青梅竹馬,從記事起便認識了。
在外人面前,他對我體貼溫柔,身邊從不招惹鶯鶯燕燕,是個難得的好男人。
所有人都說我幸運,青梅沒有輸給天降。
我也一直這麼認爲。
直到二十六歲生日,等謝盛淮等到了凌晨。
男人風塵僕僕而來,身上帶着一股很淡的香水味。
我很熟悉。
在兩年前和謝盛淮的婚禮上,他的白月光沈思楠在化妝間攔住他哭得梨花帶雨時,身上便是這個味道的香水。
我和謝盛淮相識二十多年的人生裏,只出現過沈思楠這一次意外。
她是我們高中貴族學校裏爲數不多的貧困生。
成績優越,性格堅毅。
她和謝盛淮爭了三年的年級第一,你來我回的,像是一對歡喜冤家。
婚禮那一次,沈思楠說:
「謝盛淮,你說過的,你會無條件地答應我一個要求。現在我想要你和我走。」
我站在走廊看着他們,手心攥得很緊。
謝盛淮也沉默了很久。
就在我以爲要宣佈這場婚禮取消的時候,謝盛淮禮貌地推開了沈思楠。
「抱歉,我只能對你失信了。」
謝盛淮堅定不移地走向了我。
在衆人面前許下一輩子對我好的承諾。
我信了。
我以爲我我們會像他們所祝願的那樣。
相愛,相守。
可不過是一年。
謝盛淮還是變了。 
-3-
謝盛淮的手在輕輕顫抖着。
五年的虛假夫妻扮演,大概讓他有了一種錯覺。
我時悅認命了,原諒了,也釋懷了。
「今晚真的是小希鬧着要見你,下次不會了。」
謝盛淮小心翼翼地湊到了我的身邊:
「小希的親子活動也準備要開始了。這次的獎品小希挺想要的,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準備準備。」
他將那碗麪往我跟前又遞了遞:「趁熱喫,等會該坨了。」
我沒拒絕。
低頭細嚼慢嚥地喫着。
雞蛋是我最愛的溏心蛋,煎得很好。
我一點一點地喫完。
謝盛淮也不閒着,一下給我倒熱水,一下給我盤起頭髮。
到底是喝得有些醉了,喫過之後,睡意便捲了上來。
謝盛淮已經很瞭解我了。
不用我說,便主動地抱起我,將我安置在早已準備好的浴缸裏。
卸妝,洗澡。
溫熱的手指觸碰到我的身體時,我察覺到了謝盛淮的身體繃直了。
他朝我貼近了幾分,呼吸微顫。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夫妻生活了。
我理解地看了一眼謝盛淮:「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找幾個女人。」
搭在我腰間的手忽而收緊,謝盛淮垂着眉,落寞的神色裏滿是受傷。
「老婆,我不會碰其他女人。」
「哦。」
大概是覺得我不相信,謝盛淮有些急了。
「真的沒有!」
「這些年,再也沒有過了。」
「老婆,你信我。」
我笑了笑。
扯過一旁的浴巾包裹住自己。
「其實沒必要的。」
我說:「我不介意的。」
謝盛淮僵着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介意。」
「老婆,我這些年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每天都認真地洗澡,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很乾淨的,不髒了。」
「你能不能……別再去找那些個男人?」
又來了。
我毫不留情地出了浴室:
「今晚你睡書房,別來煩我。」
-4-
宿醉的第二天,生物鐘還是把我叫醒了。
推開房門,便能看到謝盛淮在親力親爲地照顧女兒。
準備好了女兒愛喫的小米粥,套好了圍兜,一口一口地喂着。
謝時兩家不缺錢,生下女兒後,家裏本來是應該再添幾個阿姨的。
可偏偏謝盛淮執拗,所有事都要自己做。
我也懶得勸。
免費的勞動力誰不喜歡。
「老婆,給你弄的三明治烤好了。中午你別訂餐了,我等會給你送午飯過去。」
謝盛淮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女兒也搖頭晃腦的,軟乎乎地說着「早上好」。
我恍惚了一瞬。
這些年謝盛淮做得很好。
除了在公司,其他的時間全部花在了我和女兒身上。
就連圈內的好友看了,也不由得感慨一句。
我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可我很清楚的知道,謝盛淮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在恕罪而已。
早上的時間還算充裕,我和謝盛淮把女兒送到了幼兒園後,他又轉頭送我去公司。
早高峯有些堵車,我低頭翻着手上的文件,忽而看向身側的謝盛淮。
「聽說沈思楠是藍優母嬰的總經理。」
沈思楠這個名字,幾乎成爲了我和謝盛淮的禁忌。
沒人敢再提起。
所以又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從我嘴中說出來,謝盛淮的神情顯而易見的慌亂。
「我,我不清楚。」
「哦,那你們還聯繫嗎?」
我隨口問着。
謝盛淮握着方向盤的手更緊,着急忙慌地和我證明:
「老婆,我的手機電腦你都可以看。我和沈思楠早就沒有聯繫了,真的。」
「那算了。」
本來還想談個合作的。
又是一個漫長的紅燈。
謝盛淮轉頭看向我,神色頹然:
「老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派人監視我,你想做什麼都可以的。」
「我Ṭū́⁷對沈思楠現在,只有厭惡。」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心這東西,挺噁心的。
當初愛沈思楠愛得死去活來的是他,現在說厭惡了的,也是他。 
-5-
我一直搞不懂謝盛淮。
當初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我。
我以爲這是愛。
婚後他像是我所盼望的那樣,做着一個好丈夫的形象。
顧家,對我體貼。
卻總給我一種距離感。
他很少碰我。
愛意最深的那年,我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人。
卻一次次的被謝盛淮拒絕。
他說他精力不夠,公司太忙,我們都還年輕。
一週一次的同房,漸漸變成了一個月一次。
再到最後,幾乎沒有。
我安慰自己,是謝盛淮太忙了。
直到我發現端倪。
他的手機上有一個女生頭像時常給他發消息。
我質問時,謝盛淮卻說。
「時悅,這個圈子裏的人都是這樣的。我向你保證,不會出格,不會鬧到你面前,這還不夠嗎?」
我呆滯住了很久。
我問謝盛淮愛不愛我。
不愛我爲什麼要和我結婚。
大概是被我鬧得煩了,謝盛淮第一次在我面前暴露了本性。
「愛不愛很重要嗎?時悅,我以爲你生在那樣的家庭,會理解我。」
我爸媽是商業聯姻,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對我也愛答不理的。
所以我才拼命地想要一份純粹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愛情。
可偏偏,還是躲不過。
「時悅,別鬧了,我們就當做和以前一樣。」
我和謝盛淮賭氣了一個月。
他每天依舊會叫醒我,閒暇時間帶我出去玩,接我下班。
我勸說了自己。
忍了吧。
那些都只是逢場做戲。
和以前那次綁架一樣。
我退了。
可是退一步,就得步步退。
謝盛淮越來越過分。
我也總算知道那個女生頭像是誰了。
沈思楠。
再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我家的沙發裏。
身上只掛着一件輕絲,姣好的身材一眼可見。
我愣住了很久。Ťŭ̀¹
直到謝盛淮洗好澡從房間裏出來。
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不是明天纔回來嗎?」
-6-
那一晚,我差點把家都給砸了。
歇斯底里的,像是個瘋子一樣。
謝盛淮卻只是看着,任由我發泄,偶爾見我極端到極致時,還會虛情假意地說一句。
「時悅,發泄歸發泄,別傷害到自己。」
那一刻,我冷靜下來了。
挺諷刺的。
無論我在他面前怎麼發瘋,謝盛淮永遠是冷靜地看着我。
他說:「時悅,我承認我喜歡思楠。可我也跟你說過,你的位置不會變。」
他溫柔地拉起我:「這次是我不對,我不該把她帶回來。以後不會了,你別生氣了。」
我總是安慰我自己,謝盛淮所做的一切都是逢場做戲。
身在我們這樣的家庭,總是有些身不由己。
就像是十七歲那年我和謝盛淮一起被綁架。
當着綁匪的面,他說。
「她算什麼時家大小姐,她爸媽可都不搭理她,死了都懶得管。」
綁匪們信了,認爲我是個累贅,半路就丟了我。
我很快得救。
可謝盛淮卻被折磨到住了一個月的院。
我欠謝盛淮一條命。
也因爲這一次,我始終認爲。
謝盛淮做的有些事,都是情非得已。
直到他將沈思楠帶回我們的家。
所有我欺騙自己的謊言,在這一刻化爲泡沫。
只有一個血淋淋的事實被揭開。
謝盛淮,出軌了。
-7-
將我送到公司樓下時。
謝盛淮替我打開了車門。
「中午有沒有什麼想喫的?」
「不麻煩了。」我笑容淡淡的:「中午約了客戶。」
謝盛淮一頓,似乎是誤會了什麼:「是不是那個女人給你發什麼消息了?老婆,你別相信,我真的沒有……」
「的確有工作。謝盛淮,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疑神疑鬼?」
我用當年他刺我的話回懟了回去。
謝盛淮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只是澀然地留下一句話:
「我晚上來接你。」
我沒應,轉頭進了辦公室。
工作排得太滿,助理彙報個不停。
「按照時總您吩咐的,這兩年和謝家的合作都在這裏了。」
她將文件遞給我。
我低頭翻閱着。
門在這個時候被人推開。
謝盛淮帶着一些禮物進來,看到助理,低沉道了一句:
「給你們點了下午茶,出去喫會休息休息。」
助理看了我一眼,在我點頭後才禮貌地道謝離開。
她剛走,謝盛淮便像是個小孩子一樣邀功,拿着自己買的禮物遞到我的面前。
「你的香水快用完了,我給你買了幾瓶,都是你平時喜歡用的。」
「還有這套衣服,你穿上去一定很合適。過幾天爺爺生日,你就穿這個去。」
我敷衍地點了點頭,半點目光都沒給過去。
「老婆。」
謝盛淮輕嘆了一聲,湊到我跟前抱怨:
「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你就不能分點時間給我嗎?」
提到工作,我正好將一份文件遞給他:「嶺南區那個項目,你讓利了?」
「嗯,反正我的錢不都是你的錢。」
謝盛淮並不在意。
「謝盛淮,我不需要。」我看着謝盛淮,語氣很淡:「這幾個合作都是公司名義,到時候離婚財產分割的話……」
「準備到兒童節了,之前小希說想去巴黎玩一圈,你看你能不能抽出空。」
謝盛淮很快地將話題帶了過去:「我這邊是沒問題,老婆,你都好久沒給自己放個假了,也該趁這個機會好好地玩一玩了。」
「回頭我得買幾套親子裝,我們好好地拍一些照片……」
我打斷謝盛淮的喋喋不休:「小希想去巴黎我自然我會帶她去,謝盛淮,你不需要操那麼多心。」
「畢竟,小希也不是你的孩子。」
-8-
我對孩子有很深的執念。
從小父母不管我,親情淡薄。
我需要,一個生命的延續,一個,完全屬於我的孩子。
發現謝盛淮和沈思楠出軌時,我懷孕了。
可我自己根本不知道。
在那次宴會上,沈思楠主動地找上了我。
神色裏滿是勝利者的傲然。
「時悅,你再鬧又有什麼用呢?從高中開始,你就應該知道,我和謝盛淮會一直在一起。我只是輸在了家世而已,而你,什麼都沒贏。」
「我不會要什麼名分的,你也別再要求謝盛淮愛你了,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我抬手想要打沈思楠,卻被她反手拽住。
推搡後,我小產了。
醒來後,沈思楠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
她跟我道歉,說她不是故意的。
她哭得眼睛都腫了,額頭也紅通通的一片,看上去很可憐。
謝盛淮看不下去了,勸我道:「思楠不是故意的。況且這些天你也沒少喝酒,孩子保不住也是ţū́₂正常的。」
在那一瞬間ṭû₍,我對謝盛淮徹底心死。
連同着十七歲那年,被綁着的少年貼在我耳邊安慰道:
「時悅,我說過的,會一直保護你。」
在醫院修養半個月後,我提出了離婚,還找來了律師。
我受夠了如同爛蛆一樣的婚姻,也受夠了虛僞不堪的謝盛淮。
可我沒見到謝盛淮。
只見到了我的爸媽和謝家兩老。
他們指責我不應該把事情鬧大,還說謝時兩家有很多共同合作,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這種事情。
我據理力爭,可沒人關心我的感受。
我爸也只是冷冰冰地說:
「讓你享福了那麼多年,不是讓你任性的。孩子的事,我已經說過盛淮了,他以後不會再鬧成這樣了。」
謝母也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勸道:
「男人嘛,總歸是會有些女人的。小悅你放心,你永遠是我認定的兒媳婦。以後盛淮再敢欺負你,我給你做主!」
我再次被送回了和謝盛淮的家。
家裏已經重新打掃過了一遍。
謝盛淮溫柔地將我牽進了客廳,虔誠地道歉:
「時悅,我向你保證,沒有下次。孩子……如果你想要,等你恢復好身體,我們再要一個。」
我木訥地看着他:「那沈思楠呢?」
謝盛淮沉默了。
我也明白了。
那個說過一輩子都會保護我的謝盛淮,終究是死在了十七歲。
我沒有再提過離婚的事情。
如同提線木偶一樣活着。
我開始失眠,開始因爲一些聲音就煩躁不堪。
去醫院檢查後,醫生告訴我,我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鬱症。
我想要自救。
我才二十多歲Ṭũⁿ,我不想變成這個樣子。
我放下了一切的工作,把手機關機。
沒有留下任何訊息,徹底人間蒸發了。
當晚就登上了前往荒北的飛機。
-9-
我一個人去了荒北,一個人去看了極光。
再回來時,已經是半年之後了。
在機場,我就被謝盛淮堵住了。
他用着一種責怪的眼神看着我:「離開爲什麼不說,你知不知我有多擔心你?」
「時悅,如果你真是爲了離婚才做到這一步,那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責怪。
又是責怪。
謝盛淮出軌我想要離婚他們責怪我。
孩子沒了我想要逃離他們也責怪我。
我該慶幸,我在荒北生死一線時,已經放下了對謝盛淮所有的感情。
「以後不會了。」
我朝謝盛淮笑了笑。
我們很平和地喫了個飯。
中途謝盛淮離開了。
因爲沈思楠的一個電話,她說她車禍了,在醫院無人陪伴。
我認真地喫完了那頓飯,當晚也沒回家。
回來之後的謝盛淮很忙,忙着照顧沈思楠。
我也很忙,忙着學謝盛淮所說的那樣,各玩各的。
再見是我回來的半個月之後。
我剛洗過澡,房間的門被人敲響。
推開看去便是滿眼猩紅的謝盛淮。
我的脖子上還留着吻痕,裏頭的小男生不明所以,從我身後探出腦袋。
「姐姐,這是外賣員嗎?」
他被打了。
謝盛淮出手很重。
等到我警察來的時候,他已經動彈不了了。
謝家出面處理了這件事,高價的和解。
折騰了大半宿,到最後我和謝盛淮還得一起回家。
他一言不發,我也困到了極致,到頭就睡。
再醒來時,謝盛淮依舊保持着我睡前的姿勢看着我。
我若無其事地洗漱,喫早餐。
謝盛淮什麼也不做,始終跟在我身邊。
直到我拿起手機,詢問那個小男生的情況後,他終於忍不住了。
狠狠地摔掉了我的手機,像是我當初那樣發瘋。
「爲什麼?」
我不明所以:「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謝盛淮哭了。
被綁匪折磨成那樣的他都沒哭,這一次,卻哭得像是個小孩子一樣。
他抱我抱得很緊,聲音崩潰不已:
「時悅,別這樣好不好?」
「我改,我都改,我和沈思楠徹底地斷了,你回來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
可是。
破鏡難重圓。
覆水也難收。
-10-
謝盛淮是真的改了。
那之後,我沒再見過沈思楠。
謝盛淮的世界裏除了工作就只剩下我。
他想要撿起我們這段破碎不堪的婚姻,想要千方百計地對我好。
可我只剩下煩。
我拒絕謝盛淮的靠近,找了個基因優質的男人。
謝盛淮發現之後,又是一陣大鬧。
在他又要打人前,我攔住了:「謝盛淮,你能不能理智一點?」
「我們這樣的聯姻各玩各的本來就是常態,受不了你可以回去找你的沈思楠。」
謝盛淮愣住了,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
我變成這樣,都是他一步步逼出來的。
他抓着自己的頭髮,崩潰地低吼:
「不會再有沈思楠了。時悅,我求求你,別這樣對我了好不好?」
我也求過他的。
可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是求來的。
一個月後,我懷孕了。
拿着報告單遞給謝盛淮時,他讓我打掉。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祈求的樣子:
「謝盛淮,這是我的孩子。」
謝盛淮幾乎快瘋了。
他喝了幾天幾夜。
差點半條命都搭進去。
醒來再見到我時,他散了所有的戾氣,只剩下卑微。
「時悅,這個孩子我認。我們好好的過,行嗎?」
-11-
謝盛淮的手攥緊了又鬆開。
「老婆,小希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女兒。」
他輕吐出一口氣,撫了撫我的頭髮:「她還小,不能沒有爸爸。況且這些年,你要做什麼我都答應,我們就這樣繼續下去不好嗎?」
這些年的謝盛淮如同當年的我。
一退再退。
其實我沒強求過他守身如玉,我覺得他說的挺對的。
各玩各的,只要不鬧到孩子和其他人面前就行。
我想過,謝盛淮對女兒不錯,這樣一輩子也不錯。
可直到昨晚……
懵懵懂懂的女兒在我懷裏,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媽媽,找男模是什麼呀?」
「出軌又是什麼意思呀?」
「爸爸說,媽媽只能和爸爸貼貼。那媽媽也和那些叔叔貼貼了,是小希要有很多爸爸了嗎?」
謝盛淮觸碰了我的底線。
他反感我在外找人,甚至利用女兒一次次靠近我,我都能容忍。
可沒有哪個母親,希望自己不好的一面,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暴露。
我和謝盛淮說過。
可他卻道德綁架我。
「既然不想讓小希知道,那你別和那些男人在一起了好嗎?」
「我在成爲小希的媽媽之前,我得先是我自己。」
我需要有自己的私生活,我也有作爲一個女人該有的慾望。
我會是疼愛寵愛我的女兒,可我也需要照顧我自己的情緒。
「謝盛淮,其實我們之間,早就該結束了。」
我冷靜地看着他。
謝盛淮只是搖着頭,他試圖拉過我的手,卻又被我避開。
「還記得當年沈思楠車禍住院時,你說過什麼嗎?」
我打過一次電話,是家裏聚餐。
卻被他誤以爲我在糾纏,神色不耐地道:
「時悅,你能不能別和哈巴狗一樣到處祈求別人愛你?」
謝盛淮想起來了,臉色血色盡失。
我語氣淡淡:
「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12-
離婚的事,很快地被兩家人知道了。
我爸媽絮絮叨叨個不停。
罵我三十多了還折騰。
謝母的臉色也難看得很:「我兒子都認你那個野種四年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捂住了女兒的耳朵,一腳踹翻了茶几。
「嫌我沒生你們謝家的種啊?這不,我主動請辭,您兒子愛和誰生和誰生。」
我將人全部趕走。
女兒還懵懵懂懂的不知所以。
我溫聲告訴她:「媽媽要和爸爸分開了,以後,媽媽會請好多阿姨,和媽媽一起陪着小希好不好?」
女兒歪頭認真地想了很久,看着我問:
「媽媽,和爸爸分開你會開心嗎?」
「會。」
女兒立馬開心地笑了起來:「那小希同意媽媽和爸爸分開哦。」
她說着窩進了我的懷裏,聲音輕輕的。
「我告訴媽媽一個祕密。」
「嗯?」
「其實小希感覺爸爸沒那麼喜歡小希。」
女兒抿着脣,一副很是糾結的樣子:「爸爸有時候看小希的眼神好奇怪哦。」
我一愣。
小孩子對情緒是最敏感的。
時希不是謝盛淮的孩子。
哪怕他極力剋制,說服自己認下這個孩子。
可在他心裏,這始終是一個疙瘩。
我抱着懷裏的女兒,摟着這個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很認真地說。
「小希,哪怕以後沒有爸爸了,媽媽也會把你照顧得很好。」
我會讓自己的女兒在愛裏長大,給她走自己想走的路。
-13-
我將謝盛淮的東西全部清理了出去。
不巧,那天恰逢是個雨天。
謝盛淮拍響門的時候,渾身都溼透了。
我沒讓他進來,就站在門口,遞給他一張銀行卡。
「這些年你照顧小希也辛苦了,這是額外給你的補償。」
謝盛淮沒接。
外頭的雨真大啊,順着他額前的頭髮淌了下來,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什麼。
「時悅,我可以再退一步的。」
他想要上前握住我的手,卻又到半收了回去。
「我不會在你忙的時候打擾你了,也不會再帶小希過去。」
「只要你不離婚。」
我有些恍惚了。
記憶裏的謝盛淮,從來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謝家三少爺。
耀眼,優秀。
所以年少時,我纔會一顆心地撲了上去。
我對他愛意正濃時,爲了這段感情一退再退。
我渴望他愛我,他卻將我一步步逼瘋。
現在我如他所願,他卻又祈求着我再去愛他。
「不覺得折磨嗎?」
我問謝盛淮。
這五年來,忍受着我的冷漠,照顧着一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孩子。
對於高傲如謝盛淮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不折磨。」
雖然是這麼說着,可是謝盛淮眼裏的勉強還是直勾勾地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老婆,只要能在你身邊,我什麼都可以接受的。」
「可我不想繼續了。」
我看着謝盛淮,釋然地笑了笑。
「六年前發現你和沈思楠出軌時,你說我們離不了的,兩家需要聯姻合作,我這輩子都要和你綁在一起。」
「所以這些年接管公司,拼命的工作。如今,謝時兩家的利益紮根,哪怕是我們離婚,也不會動搖任何根本。」
「謝盛淮,我可以,不再和你綁在一起了。」
-14-
那一晚上,謝盛淮沒有離開。
次日發現了高燒昏迷的他。
我給謝家打了電話,繼續照常送女兒去了幼兒園。
到底是相處了那麼多年,女兒眼巴巴地坐在車上,眼神擔憂。
「爸爸會出事嗎?」
「不會。」
我哄着她。
「那小希以後……」
女兒小心翼翼的,爲難地看了我一眼。
我溫柔道:「他還是小希的爸爸哦,只是媽媽和爸爸不住在一起了。其他的事,都沒有改變。」
如果謝盛淮願意的話。
將女兒送到幼兒園後,我接到了謝盛淮的電話。
「小希愛喫的點心配方回頭我寫給你,還有買的親子服到了,小希很喜歡,所以……」
「那就送過來吧。」
我語氣淡淡的:「身體怎麼樣了?」
謝盛淮一愣,聲音裏都帶着幾分控制不住的欣喜:「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有些累。老婆,你能不能……」
「下週小希親子活動,你要是願意,一起來參加吧。」
我說。
謝盛淮沉默了很久:「那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早在五年前就應該結束了。」
-15-
謝盛淮開始頻繁地往我這邊跑。
有的時候是去接女兒,有的時候是來公司給我送東西。
我提醒着他離婚的事,他卻試圖繼續和我拖着。
在五月的時候,我的耐心徹底耗盡。
「謝盛淮,這樣有意思嗎?」
給我剝蝦的謝盛淮動作一頓,朝我委屈地垂眉:
「我只是想見見你。」
「我不會妨礙你的,你就和以前一樣,喜歡就使喚我,不喜歡就踹我一邊去好不好?」
我閉了閉眼,嗤笑一聲:「謝盛淮,知道爲什麼我這次執意要離婚嗎?」
「因爲你早就想離開我了。」
謝盛淮自嘲一笑。
「是,也不是。」
我說:「我想過和你就這樣過一輩子的。」
謝盛淮一愣。
我繼續道:「最開始我懷上小希的時候,你說,我只需要偶爾回家,能讓你見到我就行。」
「到後來慢慢的,你會主動來公司找我,去酒吧找我。」
「你會用小希作爲藉口,一次次地把我叫回家。」
「那一晚,你帶小希出現在酒吧,是在試圖用孩子作爲綁架,讓我離開那些男人不是嗎?」
「你已經在試圖干涉我的生活,改變我的選擇。」
人總是會越來越貪婪。
到最後,謝盛淮只會慢慢地越過我所有的底線。
我不介意身邊有一個男人,可我不允許他開始干涉我。
「我控制不了……」
謝盛淮痛苦不已:「時悅,我愛你,我根本控制不了。」
「可我早就不愛你了。」
「謝盛淮,我們和平離婚吧。」
-16-
謝盛淮消失了很久。
在我帶着女兒出國旅遊的前幾天,他同意離婚了。
他和我都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孩子了,離婚這種事,再鬧下去,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再見他時,是在民政局。
男人神色疲倦,眼下青紫,看上去憔悴不已。
他看了我很久。
在走完流程出來後。
謝盛淮突然喊住我:
「如果當初, 我沒有做過那些荒唐事, 是不是我們也會很幸福?」
我回頭淡笑着看他:「如果沒有那些荒唐事, 謝盛淮,你永遠不會這麼珍惜我。」
二十多年青梅竹馬的生活,讓謝盛淮早就習慣了生命裏總會有一個我。
直到他犯錯,我失望離開。
他才恍然大悟。
並沒有誰會一直在原地等他的。
所以,一切都是無解。
順其自然,往前走就好了。
-17-
我帶女兒去了巴黎。
在一處被陽光照耀的咖啡廳旁,我輕輕告訴她。
「在幾年前, 這裏有一個很難過很難過的女生。她覺得世界無望, 覺得什麼都沒意思了。」
女兒歪着頭:「那後來呢?」
我抱着女兒坐在了我曾經坐過的位置。
陽光落下。
很溫暖Ŧü⁵。
遠處傳來悠揚的琴聲。
「後來她看過了世界的另一面。」
「有溫暖,有希望。」
「所以,她努力的, 幸福地活下去了。」
-18-
番外。
謝盛淮視角。
那之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聽到過時悅的名字。
直到他三十五歲那年, 謝母終於忍不住了。
「你到底喜歡時悅什麼?真要喜歡當年怎麼就想着那個什麼沈思楠。」
這個問題,他其實無數次問過自己。
他印象裏的時悅,安安靜靜的, 太過乖巧。
好看是好看,可相處久了總是會膩。
直到沈思楠出現。
她爭強好勝, 會和他打鬧。
和時悅接觸久了之後他才猛然意識到,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更有趣的女生。
他身ṭū́₁邊的所有人都是這樣, 包括時悅的父母。
所以他想當然的覺得, 沒關係的。
只要不鬧大。
他依舊會和時悅一直在一起。
哪怕是時悅鬧離婚, 也會有無數人站在他這邊去勸說她。
他和時悅分不開的。
從記事起就綁在了一起。
時悅很愛他,他們永遠都會是夫妻。
可是後來,沈思楠說,時悅和別的男人去了酒店。
他幾乎瘋了。
衝到酒店時,裏面還彌散着一股他很熟悉的味道。
那是第一次,他覺得痛得差點呼吸不過來。
可時悅始終是淡淡地看着他。
她說。
這是他想要的。
一句話,讓他徹底失去力氣。
連反駁的力氣都沒了。
他在時悅的面前哭了,很狼狽地哭了。
他求着時悅忘記以前的一切, 求着時悅和他重新開始。
時悅變了。
她冷靜地推開自己, 讓自己不要鬧。
那一瞬間,他慌亂不堪。
時悅好像不愛他了。
是真的不愛他了。
那一刻他才徹底明白。
什麼對沈思楠的心動, 只不過是新鮮感作祟罷了。
他的世界裏可以沒有沈思楠, 卻不能失去時悅。
他拼了命地留下她,接受她的孩子, 縱容她在外胡來。
謝母在那些年罵過他很多次。
可他只要一想到未來的生活裏沒有時悅, 心裏就疼得發慌。
他接受了時悅所有的一切, 接受着她不愛自己。
可貪慾總是會滋生。
在那個夜晚,他發了瘋的想。
小希已經把他當做親爸爸了,或許看在小希的份上, 時悅真的可以和自己重歸於好。
可那一次, 成爲了他們徹底離婚的導火索。
謝盛淮怪自己怪了很多年。
要是那一晚忍住了, 那該多好。
至少,時悅還會在他身邊。
跨年夜那晚,他漫無目的地走着。
遠處的一對父母抱着三四歲的孩子, 笑呵呵地慶祝着新的一年到來。
他想起小產那晚時悅說的話。
「我想着會和你有一個孩子,一家三口,一日三餐。」
他明明可以擁有的。
明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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