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

我的官配被穿書女攔截了。可我 TM 是個惡毒女配啊,我的官配也只是個四番男配。至於爲什麼不搶男主,因爲穿書女穿的就是女主,而這是一本渣賤文。
和男主顧青洲的戀愛,給狗狗都不談。

-1-
我是阮沁沁。
我很早就意識到自己不是主角。
同樣的爹不疼娘不愛自小被晾在空蕩蕩的大別墅裏,隔壁的秦意可以出落得高貴溫柔落落大方,而我只會在清晨一睜眼就開始思索今天做什麼可以把秦意比下去。
晚上有個珠寶拍賣宴,這是我豔壓的好時機。
結果我們不慎穿了同一條裙子。
我往秦意身上潑了紅酒,然後用染着血紅指甲的手驚訝地掩住嘴巴,看似是被嚇到,實際上是努力地不讓笑意露出來。
秦意無奈極了,她匆匆地離開珠寶拍賣場,就在這時,她撞到了我的心上人顧青洲。
顧青洲一瞬間內的所有神情變化,我盡收眼底。
那是一見鍾情。
原來他不是冷心冷情,他只是對我面癱。
可惜的是,我偏偏很想要同顧青洲談戀愛。
像顧青洲這種有顏有錢有才有背景,生來就執着滿手好牌的天選之子,就應該與我相配,這樣我才能活在人們的豔羨中。
像秦意這種裝腔作勢的,憑什麼都愛她?
但顧青洲從來都把我當做他的妹妹,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當妹妹好啊,這代表我們關係親近。
秦意只是中途殺出來的插曲,她也許能給顧青洲帶來新鮮感,但這不會維持太久。
可我找的私探告訴我,秦意總能與顧青洲偶遇。
這不是偶遇,是顧青洲上了心。
我急得上火。
在秦意生日這晚,我知道顧青洲會親自帶禮物到秦意的家裏去。
果不其然,在窗戶看見他的身影之後,我匆匆地下樓。
然後不小心在他面前跌了一跤把腳給崴了。
「青洲哥哥,疼。」我兩眼含淚,可憐兮兮地抬頭看着顧青洲。
顧青洲嘆了口氣:「毛毛躁躁。」
「我起不來。」我發出九曲十八彎的柔弱夾子音。
他低下身軀,讓我爬到他的背上。
對,就要這樣親密無間。
「你手裏拿的是什麼啊,這樣不捨得放開?」我舒適地伏在他的背上,明知故問。
「小玩意,送人的。」
「是秦意嗎?」
顧青洲微滯,佯裝隨意道:「對。」
「我真羨慕她。」
顧青洲不語,他安靜地把我背到家門口。
就在他放下我的時候,我用餘光看見秦意房間的窗戶正在被關上。
很好,她也看見了。
顧青洲當然要對我最溫柔,畢竟我們情誼深厚。
「青洲哥哥再見,幫我跟秦意說聲生日快樂。」我對着顧青洲綻開笑靨。
顧青洲人在心不在,只是點了點頭,就帶着剛纔一直緊攥着的禮物離開了。
按照我的設想,秦意可能連禮物都不會收。
他們的確在曖昧,然而剛纔我和顧青洲發生的那一幕足以戳破所有朦朧的粉紅泡泡。
——可我看到秦意給他開了門,還很熱情地邀請他進去。
不該這樣的,秦意怎能容許即將擁有的愛情裏面有瑕疵呢?她不是最清高了嗎?
我以爲只有我才能容忍的。
可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靜靜地等待他們即將在朋友圈發佈的好消息。
沒關係,只是官宣情侶關係,秦意離顧太太這個位置還遠着呢。
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有收到顧青洲抱得美人歸的消息。
但我知道他又收購了兩家公司。
我還從他祕書的口裏聽到,他心情不好,晚上總是喝很多酒。
我心情好啊。
好極了。
接下來我只需要在顧青洲借酒澆愁的時候,在他身邊當朵解語花,拿下他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當我冷靜下來時,回味到了一絲不對勁。
顧青洲不是患得患失的性格,能讓他失態成這樣的,起碼是秦意正兒八經地拒絕了他們之間的所有可能性,可是怎麼會拒絕得那麼快?
我還有很多手段沒有使出來呢。
以顧青洲的資質,秦意竟然對他一點點留戀都不再有了嗎?
我不禁審視起了自己的眼光,並且開始質疑顧青洲真的是天菜嗎?
可個個都說他是。
那還是秦意眼神不好。

-2-
我和秦意的交往一直很淡,歸因於我屢屢去招惹她。
但我沒想到!
她!
竟然會因爲我腳踝受傷而來送魚湯給我!
不過即便是她再熬十碗過來,我也不可能給她好臉。
秦意大概習慣了我在人前人後兩個樣,所以她依舊笑吟吟地關心我。
可是就在我埋頭喝完,把碗放下的那一刻,我瞥見了她眼眸裏一閃而過的嫌惡。
我覺得一陣惡寒。
秦意從來都沒對我露出過這樣的神態。我從前故意把她用來上臺表演的禮裙藏起來,把她收到的情書扔到垃圾桶裏時,她都不曾這樣看過我。
我覺得秦意很不對勁。
自從那個生日以來。
我懷疑魚湯有毒,她要毒啞我。

-3-
我突然覺得胃疼。
在秦意的驚詫目光中,我捂着疼痛的地方倒了下去。
秦意倒也沒有慌亂,她把裝着餘下的少許魚湯的保溫瓶蓋好,然後打電話叫救護車。冷靜地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問我:「要不要通知你朋友?比如寧淼?」
寧淼?那個跟我表白了七次的寧淼?誰要見他,要喊就喊顧青洲來。
「我要顧、青、洲。」我咬着牙齒說。
秦意看起來有些失望。
我不明白,秦意已經放棄顧青洲了,聽到我需要他的時候,她在失望個什麼勁?
我被送去醫院了。
魚湯沒毒,是我胃病犯了。
大概是我在電話裏哭得實在太悽慘了,顧青洲還是撇下了他的會議來看我。
但是他在病房裏看見秦意的那一刻,走向我的腳步就停了。
「秦意,」顧青洲的神情變得溫柔又小心,「你也在。」
秦意冷淡地點頭。
我他媽哭得更厲害了。
顧青洲看上去就很無奈,他順手拿起我的病歷時,看了一會,輕皺的眉頭慢慢鬆開:「還好 。」
我硬把他扒拉過來,摟住他的腰,把自己的頭靠到他的小腹上:「疼,疼得連路都走不了。」
秦意忽然出聲:「對,她挺難受的。」
顧青洲被我摟着的時候很僵硬,聽到秦意的聲音後就更硬了。
他一直裝作不經意地往秦意那邊掃過去。
但秦意沒有看他,秦意在盯着病房門口。
我不理解。
寧淼的到來打斷了我的思路。
一看就知道寧淼剛經歷了行跡匆匆這四個字,他的額頭上還滲着細密的汗珠。
寧淼其實是個很優雅淡定的人,和我迷戀的顧青洲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顧青洲能時刻端着這副姿態,但寧淼卻總在我面前亂了陣腳。
因爲他喜歡我。
在學生時代,格外精緻乾淨有禮貌的男生容易受到排擠,而寧淼就是那個男生。他在某天被堵住的時候,我給他出了頭。
我之所以會出頭去幫他揍人,純屬是因爲我遇到了兩件心情不好的事。
一是我父母誇讚秦意的鋼琴彈得比我好多了。
而是我看見竹馬顧青洲正在和小太妹約會。於是心情糟糕能一次讓三個混混捱揍。
寧淼大概是沒見過我這種的。
從此對我死心塌地。
我把他當小弟,他卻想要泡我。
即使寧淼知道我癡戀顧青洲。
所以在他衝入病房卻發現我抱着顧青洲時,即使有些尷尬,但他還是像個沒事人一樣對我說:「沁沁,你沒事啊,沒事就好。」
顧青洲把我圈着他的手拿開,指了指寧淼,說:「你來照顧她。」
寧淼斂不同於向着我時的笑意,冷冷地對顧青洲說:「當然。」
秦意在這時對寧淼說:「我們輪流來照顧沁沁吧,我這幾天有時間的。」
秦意勻出時間看顧我,就沒時間跟顧青洲雙宿雙飛啦。
我有些高興,正想狠狠地點頭,但寧淼卻拒絕了秦意:「不用,有什麼不方便的我讓阿姨來就好。」
秦意臉色微變。
顧青洲的臉色直接就綠了。
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麼一齣戲碼,但我看得出來,顧青洲對於寧淼輕飄飄地拒絕他心尖上的人這件事感到很不爽。
寧氏企業,危。
寧淼卻絲毫沒感受到危機的降臨,他只顧着問我要不要喝粥。
「要……」我瞄了一眼顧青洲的臉色,把要青洲哥哥喂這幾個字嚥下去,只說,「要,要的。」
還是要有的放矢一點。
秦意離開的時候,我眼睜睜地看着顧青洲追了出去,無奈寧淼把我按得我很死。
我跑不掉。
我只能撒氣到寧淼身上:「你爲什麼不讓她留下?」
寧淼平靜地審視我一會,道:「你要趁機折騰她?可千萬別,我怕你把自己氣到轉精神科。]
小九九不方便說出來,我另開話題:「你爲什麼要來?」
「秦意先是給顧青洲打了電話,顧青洲又聯繫到我這。」
好氣,顧青洲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竟然不是因爲我的電話。

-4-
然而在我出院的第二天,就被顧青洲的一通電話給叫了過去。
顧青洲喝醉時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瞬間就點燃了我的荷爾蒙。
當然,最讓我暗爽的是,他深夜酒醉時想起的人是我。
但我趕到顧青洲那裏時,看見了他仍亮着的手機屏幕。
上面一連串的都是我的號碼。
……好像是我在一個小時前瘋狂轟炸顧青洲,纔會導致某個醉鬼隨手一點就是我的號碼。
真的是一點聯想的餘地都沒有。
……我不管。
我坐下來和顧青洲肩貼肩,姿態親暱,然後舉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緊接着發給秦意,配上文字:「青洲哥哥喝得很醉,你要不要來接他?」
我緊緊盯着手機。
好不容易等到秦意回了信息,卻是冷冰冰的三個字:「我沒空。」
???
我很失望,非常失望。
秦意的瀟灑讓我感到她真的放棄了顧青洲,她不再和我爭搶他,但我一點都雀躍不起來。
我再次懷疑起自己的眼光。個個都說顧青洲是天上月,憑什麼她秦意說放棄就放棄?
我沒想明白,所以一直在想,直到顧青洲的氣息淡淡地縈繞過來,我下意識地側過臉,恰好和他面對面。
喝醉之後的顧青洲帶着迷離的氣息,很誘人。
我覺得我們隨時會親上。
但這一刻我想得更多的是秦意會不會突然推門進來?她要是進來,那就刺激了。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緊閉的門沒有絲毫動靜。
秦意不會來了。
我也沒那麼想和顧青洲接吻了。
這種事沒人撞見,很沒意思的。
顧青洲的頭慢慢垂下來時,還磕到了我的額頭。
疼死了。我邊揉着額頭邊玩手機,結果看過了秦意最新發過來的一句話和一張照片。
「沒空是因爲我也在喝酒,對了,你朋友也在。」
照片上的側影的主人,是寧淼。
寧淼喝酒的地方離他的住處和工作的地方都離得很遠,這樣不容易遇到熟人,算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的屬於他的祕密基地。
秦意現在也知道了。
她爲什麼會知道?
我心裏有種很強烈的預感,我給秦意發的照片,會落到寧淼的眼中。
導致寧淼最終心死。
不對,寧淼早就對我失望上百遍了。
可我總覺得,再摻和進去另一個人,會發生一些變化。
秦意會和寧淼在一起嗎?
我腦海裏冒出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
我推了推顧青洲,把我的想法告訴他。
「怎麼可能。」顧青洲悶了好久,才說出幾個冷淡的字。
這是顧青洲這段日子說過的最正確的話。
寧淼不會跟我有結果,但也不能跟秦意。
對,不能跟秦意。
媽的我懷疑我最愛的是秦意。
真是個驚悚的想法。
當晚就讓我做了噩夢。

-4-
顧青洲的祕書告訴我,雖然他前一晚喝得酩酊大醉,但在該出席的晨會上是一分鐘都沒有遲到。
顧青洲只會在他那份該死的愛情面前方寸大亂。
當然,這是閒話,祕書其實是來轉達他老闆想見我的事。
顧青洲上一次主動找我還是爲了轉交他奶奶送我的禮物。
看來這次我又有新禮物了耶。
當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鑽入顧青洲的副駕後,駕駛座那邊的車門很快也被打開,顧青洲坐進來時,我聞到了他身上的雪松冷香。
「你好香啊。」
顧青洲無語幾秒,「你可閉嘴吧。」
我用最無辜的神情說着挑撥的話:「昨晚可是多虧了我照顧你,否則都沒人管你。」
顧青洲默了默,「我知道,另外以後不會像昨晚那樣平白無故地讓你來收爛攤子了。」
我挽上顧青洲的手臂,柔聲道:「你說我是你妹妹的啊,我幫幫你怎麼了?」
「也沒人這樣來黏着哥哥的,」顧青洲把我的手拎開,「昨晚有人找過我嗎?」
「有啊,」這次明明不是挑撥但聽起來非常像,「我讓秦意來看看你,她說沒空。」
顧青洲一怔,自嘲地笑了笑。
她還和別人喝酒。
惡毒如我,本來應該順便說出這句話的,但涉及寧淼,我只能嚥下去。
「沁沁。」
「幹嘛?」
「左手邊有禮物。」
還真有。
我對顧青洲說:「既然有禮物,那我不介意多陪你說多一會話。」
顧青洲沒有心,他竟然問我:「你和秦意住得近,來往也多,你知道她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
「心裏沒有你的話就有別人了唄。」
顧青洲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你覺得是誰?」
腦海裏頓時浮現出那張照片。
我想到寧淼,然後覺得難過。
但我不說,死也不說。
我突然很煩躁地想你跟秦意的拉扯憑什麼拖寧淼下水。
自從秦意變心之後,我對顧青洲的耐心就淡了不少。
我與成爲那個人人豔羨的顧太太的距離又遠了許多。
我鬱悶的時候剛好收到寧淼的信息,於是藉機同顧青洲說了拜拜。
結果寧淼一見面就問:「你身上的香水味是誰的?」
「男人的。」
寧淼的神情透着看淡後的平靜,但頸脖上微微露出的脈絡又顯示出他的內心正波濤洶湧。
我忽然笑道:「跟你說件有意思的事,我覺得顧青洲大概是要和秦家那個掰了。」
「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好消息,」寧淼的心思從來都是對我袒露的,「但我覺得秦意的確是不一樣了。」
我臉色一變,目露兇光:「你很熟悉她嗎?」
寧淼絲毫沒有迴避我的眼神,認真地說:「你跟她相殺這麼多年,我怎麼會對她一點印象都不留?何況這幾天的確有過接觸。」
我心裏咯噔一下:「你在哪裏接觸她的?」
「field.」
我兇巴巴道:「你和她在那裏喝酒是吧?以後你別再約我去那,約了也不去,死也不去。」
寧淼變得緊張起來,連忙解釋道:「我沒有同她一起喝酒,我原本不知道她在,碰見之後,她來找我說話,可我喝完手上的那杯,就結賬走了。」
「那麼多女孩子追你,你跟誰好都行,就是不能跟秦意。」
寧淼的語氣慢慢軟下來:「你說的這兩種情況都不會出現。」
話音一落,反而是寧淼先怔了怔。
他靜靜地盯着我一會,直至一通電話撥了過來。
寧淼看了一眼屏幕後,神情變得很溫柔,他急切地把手機放到耳邊,我聽到了兩個字——
[秦意。]
我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寧淼在雀躍地接聽秦意打來的電話,他好像很期待她聯繫自己。
我僵硬地拿起包包,轉身就要走。
「阮沁沁!」
寧淼用力地抓住我,他將手機屏幕轉過來。電話根本就沒有接通,來電顯示更不是什麼秦意,而是標註着騷擾電話。
我頓時就發矇了。
「沁沁,你爲什麼這麼緊張?」寧淼的語氣裏透着意味深長,「是因爲我剛纔看起來很高興?」
我立即反駁:「我不緊張啊。」
寧淼突然笑出聲來,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我,眼睛彎成月狀。

-5-
他兀自笑了一會,直至我又要走,他纔開口。
「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喜歡顧青洲。」寧淼冷靜地陳述道。
「我非常喜歡他,我這個月已經夢到他三次了。」
寧淼的臉色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看似在詢問,實質上每一句話都帶着引導的意味:「你中學時和顧青洲的交往就是碰面打個招呼的程度,最密切的時候是去他們家喫飯,因爲你說你們從小就在一起玩,已經玩厭了。大學時你說他因爲處處被人供着所以高冷到你連招呼都不想打了,所以是爲什麼會在畢業之後突然猛烈地愛上了?」
「之前是暗戀,現在是明戀,只是我沒跟你說,」我玩味地看着寧淼的眼睛笑,「我也不是事事都告訴你的。」
寧淼不爲所動,他毫不退避地問我:「你確定?」
雖然是詢問,然後寧淼根本不需要聽到回答。
因爲,他知道我的一切。
我在中學時,連裙子被大姨媽染紅了都會跟寧淼抱怨。
然後在寧淼兀自跑開的時候轉而在日記本里抱怨他。
結果寧淼回來的時候紅着臉往我手裏塞他的外套,和一包衛生巾。
「日用的。」寧淼的聲音越來越小。
「有人看見你去買嗎?」
寧淼聳了聳肩,說:「隨他們便。」
我抬起頭,看見班上的幾個男生正賤兮兮地指着寧淼笑。
「等我肚子不痛了,揍死他們。」
寧淼忍笑忍得很辛苦。
……
這樣相處下來,寧淼大概是全世界最瞭解我的人,噢,除了我忽然癡戀顧青洲這件事,他很不理解。
但他現在正在瓦解我藏匿最深的一個祕密。
我曾經無數次在腦海中策劃着,當秦意和顧青洲走到一起後,我會在秦意生日那天摔下樓梯,然後將顧青洲叫到我身邊。在他們的紀念日那天,我會被綁架。在他們訂婚的時候,我的手腕會被割破。而顧青洲會因爲情分而對我心軟,他總會來的,在把秦意晾在一邊的情況下。
這些事件在我腦海裏都有着具體的情景。唯獨和顧青洲談戀愛的場景,無論如何我都勾勒不出來。
我和顧青洲自幼相識,可我的愛意最洶湧時,是在發現他喜歡上秦意那一刻。
要爭奪秦意的東西,是刻在我大腦程序裏的事。
如果這是劇本,那我就是板上釘釘的惡毒女配。
「沁沁,」寧淼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如果我昨晚選擇和秦意好上,你也會不顧一切來爭取我嗎?或者說,你就會愛我?」
寧淼這是在脫我的衣服,讓我赤果地站在青天白日下。
我拎包就走。
不對,是逃。
紳士如寧淼,一般不主動做越界的事。但偏偏這時候他選擇把我攔住,按着我坐下,用膝蓋頂着我的小腿,徹底鉗制住我的行動。
「我剛纔只是假設,我想說的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秦意的,」寧淼說,「比如我就很喜歡你,不喜歡她。」
這是寧淼的第九次表白。跟之前的每一次都有些不一樣。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寧淼輕笑:[這是有恃無恐嗎?]
我有些失控:「可你跟我不能在一起,你一直看着我追顧青洲,結果我轉頭就答應你,這樣顯得我更爛了。」
對,是更爛。
寧淼一怔,他低聲道:「我從來不覺得你……」
他吞掉了那個字。
我佇立在原地的時候,秦意的電話打進來了。
這比上次她送魚湯給我更讓我意外。
我接通的時候,鬼使神差地按了免提。
「沁沁,」電話那旁的秦意笑得溫柔,雖然我覺得有些瘮人,「我決定要和顧青洲訂婚了。」
每一件事的發展依舊是那麼讓我摸不着頭腦:「這麼突然?爲什麼?」
秦意仍笑:[你猜?]
寧淼卻在這時奪過了我的電話,冷冷地對着屏幕道:「和沁沁沒關係。」
我看見寧淼的神情很凝肅。

-6-
「我不理解。」我很認真地對寧淼說。
「跟你沒關係,不需要理解,」寧淼的臉色已經恢復平靜,看我時眼帶笑意,「餓了嗎?我們去喫飯。」
「餓了。」
寧淼拉着我往外走的時候,擲字乾脆:「阮沁沁,如果你在和我喫飯的時候因爲顧青洲的事跑了,就給我一百萬。」
「爲什麼?」
「影響我的胃口。」
「你想都不要想。」
寧淼:「你要是去找別人的未婚夫也是,想都不要想。」
「你喫錯藥啦?」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寧淼瓷白的臉龐幾近沒有半點血色,「你每一次去找顧青洲我都不想讓你去,」他輕聲笑笑,「我哪一次不是用盡辦法把你留下來的。」
我腦海裏突然放映出一些畫面。
寧淼可憐兮兮地打電話給我說他把車撞到樹上了,現在一個人在等保險公司。
還是在電話裏,寧淼告訴我他給我訂到我想要的那雙鞋子了,只能當天去提晚了就沒有了。
還有一次,我接個電話的空當,寧淼的手就被熱水給燙了,白皙的手瞬間泛起一片紅。
還有……
很多事都發生在我即將要去找顧青洲之前,那些我心血來潮時做的決定,於是我理所當然地認爲寧淼的意外也只是意外。
他的不動聲色之下盡是波濤洶湧。
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倆好像噢。
真不愧是廝混了這麼多年的兩個人。
「在想去喫什麼嗎?」寧淼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我在想我爸媽是不是比秦意的父母都要更早知道秦意要結婚的事。」
如果換了別人,還接不上我的問題。但對方是寧淼,他接得上:「你爸媽又不是她爸媽。」
寧淼頓了頓,開口時看似漫不經心卻又時刻觀察着我的反應:「因爲你和她差不多年紀,所以小時候他們纔會把她接過來陪你玩,衣服買雙份禮物買雙份連飯菜都多備給她。鋼琴課上只誇她,是因爲她是隔壁家的孩子,插花課也是因爲這樣,騎術課上也是,你明白嗎?」
我搖搖頭:「這太深奧了,你哪裏揣摩出來的。」
寧淼:「你的事我都知道,知道之後我都揣摩。」
「你還是沒講明白。」
寧淼從來不會說我沒腦子,他只會在思忖一會後,繼續解釋:「叔叔阿姨只愛你,我也是。」
第十次。
我呆了一會,說:「寧淼,好餓啊。」
「我陪你喫。」
我帶着寧淼去喫飯的路上,看見了顧青洲的車。
顧青洲打開車窗,側頭對我說:「沁沁,有事,先上車。」
寧淼伸手攥着我手腕的時候,壓制着情緒的聲音低低地傳入我耳朵:「阮沁沁,一百萬。」
顧青洲的目光慢慢落到寧淼臉上,直接對他說:「我和她說幾句話而已。」
寧淼直截了當地問顧青洲:「你不會想讓阮沁沁當你倆的伴娘吧?」
「相反,」顧青洲盯着我說,「如果秦意對你提出這個想法,拒絕她。」
我好奇心被勾起來了:「爲什麼?」
顧青洲脫口而出:「我有病嗎?」
噢,也是,我癡戀顧青洲這事整得老多人知道了,如果真當了他和秦意的伴娘,這事鐵定會成爲圈子裏的笑話。

-7-
秦意真的聯繫我了,說想讓我當她的伴娘。
還動用了我的父母來勸說我。
甚至不用走到我父母那一步,我都會答應她。
我好像已經不在意顧青洲的新娘是誰了,是秦意也沒關係,是李意更沒所謂。
但是鑑於秦意和我存在過一些特殊過往,所以我輕易地答應了她。
畢竟她也有開口求我的一天耶。
可是婚期在即,我隱約覺得顧青洲有些不對勁。
那日在車邊,我一眼就看出來他的反應有些預料不到。
顧青洲提起結婚這事時毫無雀躍之情,相反,他的眼底眉梢依舊被落寞侵佔着。
秦意說伴娘這事的時候,我正在寧淼家裏,當我掛掉和秦意的通話時,寧淼的聲音接着就來了:「你實在不想去的話,我幫你出面拒絕,而且我建議你不去。」
「要去,要去的。」
寧淼揚了揚手中的水果刀,下一瞬間又迅速放下,連同待削皮的蘋果,「你要砸了婚宴的吊燈還是要掀了婚宴的餐桌?」
「我就不能當個安靜的美女是嗎?」
寧淼嚴肅地搖頭:「你睡覺的時候是。」
「我醒着的時候不美是嗎?」
「阮沁沁,」寧淼絲毫沒有開玩笑的心思,「你必須告訴我你的想法,我才能提前準備幫你收拾爛攤子。」
我斂起笑意,一字一字說:「我真心希望他們結婚。」
「爲什麼?」
「我不喜歡顧青洲了。」
「一點點都沒有了?」寧淼問我。
「當然,他都要結婚了。」
寧淼露出早知如此的神情,然而眼睛裏仍是忍不住流露出愉悅和期待,「那你可以開始喜歡我了嗎?」
「一百萬。」
寧淼:「可以。」
我原本想問寧淼一句他圖什麼,結果一想到顧青洲曾經也這麼問過我,我就覺得也沒什麼好問的。
然而忍不住又是另一回事。我問寧淼:「你爲什麼還不放棄我?」
我追求顧青洲是執念,爭奪秦意的東西是執念,像是刻入心肺的程序。如果這是小說,以上的就都是設定
那寧淼的愛,究竟也是執念嗎?
細思之下迎來的是恐懼。
寧淼聞言,微微低了低頭,似在思索。
一會後他抬頭望着我:「阮沁沁,我不知道。」
我隱隱地覺得失望。
我其實在期待着一些什麼。
「突然要我答爲什麼,我答不上來。但是我們從很久之前就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寧淼察覺到我不高興時,語色微變,「這不只是習慣,是我總想來找你來見你,這是很喜歡很喜歡了吧?」
我現在可能還不清楚,但我清楚他現在委委屈屈。
委實有點可愛。
是很可愛。
所以我跑去牽了牽寧淼變得冰冷的手。
寧淼低頭親了我。
我心跳得好快啊,都快要蹦出來了。
然而顧青洲知道我答應秦意的事時,第一時間就來找我。他特意避開寧淼,問我:「你是怎麼想的?」
「難道妹妹當哥哥新娘子的伴娘身上會少一塊肉嗎?」
顧青洲看着我眼睛說:「可是你沒必要。」
我覺得奇怪:「你以前從來不在這些小節上面糾結的。」
顧青洲沉吟道:「這不算小節。」
「訂婚之後什麼時候辦正事啊?」
顧青洲含糊地說:「或者年底,或者明年春天,夏天也可以。」
我笑嘻嘻地問他:「這麼猶豫,你是不是不愛秦意了?」
顧青洲在這一瞬間瞳孔微增,似乎是被什麼擊中一樣。
我怔住了。
「沁沁,我應該要愛她的。」顧青洲看上去很疲倦。
「你當然應該愛她,你愛她很久了。」
顧青洲慢慢地說:「可我覺得她變了,說不清楚是哪裏不同,可處處都不同,她好像在演戲一樣。」
我脫口而出:「顧青洲你個渣男。」
顧青洲被我罵了一句,忽然掩着臉笑了起來。
「是啊,沒有比我更混的了。」

-8-
秦意挑婚紗的時候,我也在場。
她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及她和顧青洲之間的恩愛細節,比如顧青洲爲她買了四百五的珠寶,比如他們暢飲到天明,然後在清晨時接吻,說完之後,她然後再一臉抱歉地看着我。
我是有些心如止水在身上的。
我友善地笑:「顧青洲是個好人,你們會很幸福的。」
即使顧青洲今日沒有來挑婚服,聽說是有重要會議。
秦意怔了怔,她臉色變了變,竟問我:「沁沁,你一點都不傷心嗎?其實我總覺得對不起你,不知道要怎麼補償你纔好。」
「伴娘紅包給大一點,越大越好。」我比劃道。
顧青洲給秦意打來電話的時候,我還在發信息給寧淼說這批婚紗款式都不行。
寧淼回:「那咱們就等下一批,慢慢挑。」
我:「?」
我全然沒有注意到秦意因爲過於用力地攥着手機而發紫的指節,以及發青的面色。
「阮沁沁。」秦意咬着牙叫我。
「幹嘛?」
秦意有些失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又跟顧青洲亂嚼舌根?他竟然要退婚,你到底說了什麼?」
明明是個撕 x 好手,然而這刻我的舌頭卻像凝固住一樣,反駁的話一丁點都說不出來。
目瞪口呆住。
神壇上的秦意,高高在上地、如天使一樣地包容着我的小丑行徑的秦意,似是變了個人一般,怒氣衝衝地要和我算賬。
我突然很想摸摸她的手,讓她冷靜下來。我剛伸出手觸到秦意,她不假思索地甩開了我。
秦意的笑容中透着冷意和嘲諷:「顧青洲不和我結婚,你也上不了位。」
「你只配纏着他,乞求他多看你一眼。」秦意說。
我安靜地看着秦意。
「你裝得了一時裝不了一世,」秦意咬着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一邊勾引顧青洲一邊吊着寧淼,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很討厭有人把寧淼牽扯進來。
寧淼從來都不是我和秦意博弈的籌碼。
更要緊的是,當時顧青洲和我說秦意變得不對勁時,我還不相信,直至她今日流露出和我相似的同樣有着的陰暗面時,我對她已經失去興趣了。
但秦意似乎很在意我的想法,卻好像又很不在意。
因爲她此刻看我的眼神很怪異,像在看一個不聽話的 NPC。
她真的好像一位女主角。
我不同,早早就擺正了惡毒女配的心態。
我回去後,興致勃勃地同寧淼說起這樁八卦,寧淼看上去有些始料不及,但一直很耐心地聽我嘰裏呱啦。
等我說完,寧淼問:「沁沁,你什麼感覺?」
「都挺慘的。」
「結婚是件大事,」寧淼抬手摸摸我的頭,「我們不要學他們變來變去。」
「我們也要結婚了嗎?」
寧淼微微笑道:「我答應。」
我擦。
挖坑等我跳。
「別人會笑你的,」我同寧淼分析,「我追顧青洲的時候,鬧得人盡皆知。」
寧淼突然變得茶香四溢:[沒有名分才容易被笑。]
我覺得有道理。
婚訊公佈的時候,顧青洲感到很意外,他問我:「怎麼是寧淼?」
「你覺得應該是誰?」
顧青洲搖搖頭:「我沒資格猜這個,只是……你不要勉強。」
「你這樣說會害我的。」
顧青洲投降:「我不說了,你好好的。」
「秦意呢?」試婚紗那一天之後,她就把我刪了,而且還搬走了。
「她來找過我,就這樣,」顧青洲顧左右而言他,「沁沁,新婚快樂。」
新婚快樂,寧淼。
我和寧淼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開口道:[阮沁沁,]寧淼看着我的眼睛說,「我們的第一個十年結束了。」
我想象過無數次自己的下場,無非是因爲屢屢忍不住作惡而落得衆叛親離的地步。但沒有料到的是,我最終會抱着最極致的純粹來和寧淼籌備我們的第十一年。
番外
「我沒帶。」阮沁沁把頭從疊着的手臂裏抬起來,看向寧淼。
寧淼停下收作業的動作,折身低聲說:「作文我寫了兩份。」
「這樣會不會很假?」
寧淼:「我會模仿你的字跡。」
阮沁沁笑:「下課我請你喝奶茶。」
「下課一起走。」
「少來,我們不順路。」
寧淼:「順路,我們家也有房子。」
阮沁沁:「……」
放學後校園的人流很大,寧淼上手輕揪住阮沁沁書包上垂下來的帶子,一路捏住。
忽然,有人經過阮沁沁身邊時刻意碰了碰她。
寧淼皺眉,然而下一刻聽見那個人面無表情地對阮沁沁說:「明天過去喫飯。」
「知道了。」阮沁沁懶散地回答。
寧淼看清那人了,說:「高三的顧青洲。」
阮沁沁問他:「這你都認識?」
寧淼:「我們班不是好幾個女生都討論過他嗎?還特意來找你套消息。」
阮沁沁:「顧青洲,人模狗樣,不值託付。」
寧淼忍不住笑出來:「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
「我跟他可是有着過命的交情。」阮沁沁挑了挑眉。
寧淼微怔:「這樣深厚?」
「小時候他快掉下樓梯的時候我一把拉住了他,這還不過命?」
寧淼:「……你說得對。」
「這麼說,我們也有。」寧淼若有所思說。
「這就是你幫我寫作業的原因?」
「我喜歡你纔會幫你寫作業啊。」
阮沁沁驚訝地問:「你怎麼還早戀啊?」
寧淼的眼睛微微閃爍一下,說:「又沒讓你早戀。」
阮沁沁:「?」
事實證明,寧淼說得也不對。
阮沁沁到顧青洲奶奶家裏喫飯的時候,顧青洲還問她:「阮沁沁,你是不是跟男生戀愛了?」
阮沁沁駁道:「你夢裏的談戀愛,我纔沒有。」
顧青洲默默低下頭喫飯,過一會之後說:「注意成績,別分心。」
阮沁沁不會分心,否則名次得被秦意一直壓着。
阮沁沁喫完飯之後,默默拿出手機給寧淼發信息:「我哥要告家長了。」
寧淼:「不礙事。」
阮沁沁:「爲什麼?」
寧淼:「我每次晚自習之後把你送回家的時候都會跟你爸媽說一聲,他們知道我。」
阮沁沁隱隱約約覺得自己遲早栽在寧淼身上。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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