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大兒在抖音幫我徵婚。
前男友突然找上門來堵住我。
他臉色鐵青，咬牙切齒：「你當初可真是無縫銜接啊！」
我莞爾一笑：「誰讓我搶手呢。」
過了幾天，喝醉的他哭着敲門，「爲什麼孩子不是我的？」
-1-
我兒子，五歲整，是個男模還是網紅。
粉絲一千多萬，人氣大幾千萬。
這輩子做夢都沒想到，我兒子纔是我的命中貴人啊。
疫情在家沒活幹，我和兒子合拍抖音，火得那叫一個天崩地裂。
評論底下無數叫婆婆的，無數想要跟兒子訂娃娃親的。
我看着噌噌上漲的粉絲量，抱起兒子吧唧親一口。
「兒子，你真棒！」
兒子笑眯眯地爲我擦去嘴角剛喫的麪包屑，「媽媽，我愛你。」
長眉圓眼、挺鼻薄脣，小傢伙簡直是 mini 號他爹啊。
尤其是他貼心爲我擦嘴的表情。
我甩甩頭，他爹都不知道跑哪個犄角旮旯裏成家了。
兒子很懂事，他長大上幼兒園只問過我一次。
「媽媽，爸爸在哪裏？」
「兒子，爸爸在天上看着你呢。」
兒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我就代替爸爸陪在媽媽身邊。」
給我感動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別看我兒子年紀小，還是個大暖男呢！
小小年紀，撩起人來像模像樣，我懷疑他是自學成才。
事實上，兒子不僅暖，還體貼。
兒子想讓我再給他找個後爹，我問爲什麼。
兒子奶聲奶氣地回答：「媽媽，我不想你那麼累，但是我年紀太小了不能很好地照顧你。」
太感動了，我準備去相親。
哪知兒子提前一步幫我發抖音在全網徵婚，一時間無數男青年紛紛跑到評論下留言。
奶狗佔多數，我這兩天做夢都夢到奶狗正朝我噸噸噸地跑來。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敲門，我打着哈欠開門看到雙眼猩紅的紀昀，身子一僵，下意識地關門，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出現在門上，嚇得我後退一步。
「姜悅，我終於找到你了。」
「……」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追債的上門了。
「你怎麼找到我的？」
他掏出手機，裏邊正播放着我兒子奶乎乎的聲音。
「我媽媽姜悅今年二十八歲，單身帶娃，希望找一位志同道合的男生結婚。」
我尷尬得能摳出一座奧特曼城堡。
幸好兒子開的美顏濾鏡太少，看不出他有多像紀昀。
「你找我幹嘛？」
紀昀臉色鐵青，咬牙切齒，「你當初可真是無縫銜接啊。」
我點點頭，莞爾一笑，「誰讓我搶手呢！」
時隔五年，我內心破天荒地平靜，紀昀則被我氣得冒煙。
「媽媽。」
這時，兒子揉着惺忪睡眼走出來，「媽媽，你在跟誰說話啊？」
我臉色一變，沒了濾鏡的兒子像極了紀昀，於是我猛地將他踹出門後，甩手就是一個關門。
要是被他看到兒子就完犢子了。
-2-
「姜悅，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
這話說的，我不偷不搶把兒子養活大，怎麼到他嘴裏就成見不得人了？
他把門拍得「砰砰」響，兒子有些害怕地摟住我的肩膀。
我把兒子抱到兒童房，親了親他肉嘟嘟的小臉頰。
「天天，媽媽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下，你在房間裏等我十五分鐘，好不好？喏，把昨天的鋼琴曲再複習一遍，待會兒彈給媽媽聽，好不好？」
兒子乖巧地點頭，關上門，我調整呼吸，咬牙走到門口。
打開門看見紀昀臉上劃過驚愕，僵在半空中的手訕訕放下。
「紀先生，如果你再無理取鬧敲我家門，我可以告你擾民。」
我語氣冷漠，不帶一絲感情。
照他這樣敲下去，驚擾鄰居不說，還會嚇到兒子。
本以爲紀昀會發飆，沒想到他沉了沉臉色，出聲道：「抱歉，剛剛是我衝動了。」
嚯。
天下奇聞，紀昀跟我道歉了。
愧疚之色沒在他臉上持續多久，紀昀冷笑着繼續先前的話題，「孩子的父親呢？出來見一面。」
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懟，「你家住海邊啊，管那麼寬？」
「關心前女友而已，那麼戒備幹嘛？」
紀昀很敏銳，眼中帶着狐疑。
我冷冷一笑，語氣更加冷漠。
「不需要，謝謝，還有沒什麼事，請你離開。」
我不給他一絲反駁的機會，轉身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我靠在門框上，心跳不止。
六年前的事瞬間湧入腦海，歷歷在目。
我和紀昀在大學時一見鍾情，愛得死去活來。
可我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談戀愛和結婚是兩碼事。
畢業季，他帶着我去見父母。
豪華別墅，貴婦人，看在紀昀的分上，她保持較好的微笑招待了我。
笑意卻未達眼底，我心中忐忑不安。
第二天，她就找到了我，「開個價，離開我兒子。」
眼中的輕蔑不加掩飾地暴露出來，天真的我以爲不要錢就可以用真情實感來打動她。
可我錯了，沒過幾天，我媽在電話裏哽咽地讓我回去。
原來爸爸被送入醫院，還查出心臟病。
原來，紀昀的母親看我性子倔，便直接調查了我的背景，還上門找了我爸媽。
她說話難聽，言語間都是對我們家的鄙視。
我媽沒說原話，但看她閃爍其詞，也能隱約猜到原話有多難聽。
否則，我爸也不會被氣得進醫院，還誘發心臟病。
我這時才明白，我和紀昀是徹徹底底的兩種人。
門第，是橫在我們中間不可跨越的橫溝。
所以，我果斷和他分手。
他冒着大雨站在女生宿舍樓下，執意要問我要個理由。
被羞辱的難堪、委屈、憤怒，我竭力嚥下，視他如空氣。
只對他說了兩個字：「膩了。」
-3-
平復後，我透過貓眼朝外看，門前空蕩蕩的。
人走了。
甩甩腦袋，把這些不開心拋至九霄雲外。
男人只會阻擋我賺錢的速度。
聽着兒子的琴聲，我不由得再次想起紀昀，心中伴着隱隱的不安。
「媽媽，我彈得好不好？」
兒子歪頭期待地看着我，可愛極了。
我連忙點頭，「好，特別好，我們家天天是最棒的！」
「媽媽騙人，媽媽剛纔都沒聽。」
兒子嘟着嘴，十分不滿，「媽媽，剛纔我彈錯一個音符你都沒聽出來。」
我哄着他認錯，「對不起，媽媽剛纔的確在思考事情。」
烏黑明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盯着我看。
「媽媽是因爲剛纔那個叔叔嗎？」
「……」
嚯，小傢伙眼挺尖啊。
不虧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孩子，就是腦瓜子聰明。
想當年我在讀書時，年年考第一，就連上大學也是。
桀驁不馴的紀昀遇到我以後，漸漸轉性。
不再逃課，認真對待學業。
他聰明，很快就把差距縮小，新學期還獲得二等獎學金。
用這些錢，我們常常一起窮遊。
那短暫又快樂的時光，恍如隔日……
啊對了，我拍着大腿想起一件事。
我看過紀昀小時候的照片，兒子和他如出一轍。
這也是我不讓他近距離接觸兒子的緣故，生怕被他看出什麼貓膩。
頭腦風暴立即開啓，要不逃吧？
不對啊，我憑什麼要逃？
我又沒做錯事，和兒子遵紀守法，憑什麼因爲一個男人就放棄土生土長的城市，遠離親人？
目光再次回到正在拼樂高的兒子身上，微微翹起嘴角。
疫情原因，一直沒機會帶兒子出去理髮。
現在他的頭髮長的都能扎辮子了。
……
十分鐘後，一位清秀的小姑娘出現在鏡子前。
我仔細端詳兒子現在的模樣和紀昀有幾分像。
兒子神情嚴肅，眉心輕蹙，「媽媽，我是男生哎。」
「媽媽知道，但是媽媽想看看，如果天天有個妹妹會是什麼樣子。」
「那不可能。」兒子一句話把我打回現實。
「爲啥？」
小鬼頭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科普般地道：「媽媽，你沒有老公，我就沒有妹妹。」
我站在原地猶如五雷轟頂。
兒子早熟了！
-4-
接下來的日子裏，紀昀倒是沒來找我。
我謝天謝地，但是卻也沒敢掉以輕心。
兒子的公主妝扮相更是在直播間吸引了一撥媽媽粉，嗐，之前可都是女友。
唯一不順心的是……
轟——
巨大的電鑽聲從樓上響起，我家的天花板都差點跟着震動。
樓上搞裝修，一連大半個月了，震得我精神衰弱。
……
可即便我精神勉強，在直播間我還是兢兢業業地給兒子賺奶粉錢。
這天在直播間，無數老鐵慫恿我找樓上鄰居溝通。
我搖搖頭，裝大度。
不搖不打緊，一搖瞬間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世界瞬間安靜。
我醒來時，鼻端縈繞着消毒水的味兒。
入目，便是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不是紀昀是誰？
「你——」
你怎麼來了？
他打斷我的話，語氣格外嚴厲。
「神經衰弱、胃病、營養不良，呵！姜悅，這就是你的選擇？」
我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紀昀瞥了一眼神色緊張的兒子。
「媽媽，你疼不疼？」
不合時宜的冷哼，紀昀把炮火對準扎辮子的天天，「小傢伙，你媽都住院了，你爸也不來看一眼？」
我嘴還沒張開，兒子迅速蹦出一句話，
「我爸在天上看着呢。」
我？？？
好吧，這是我教的。
說得好，說得妙，說得呱呱叫。
要不是氣氛不融洽，我真該鼓掌喝彩。
紀昀鐵青的臉瞬間蒙上一層陰影，深深望了兒子一眼。
輸完液，女醫生細心地叮囑我注意事項。
看我把天天抱起來，十分嫌棄地對紀昀說：「你沒手嗎？沒看到你老婆生病還抱着孩子？」
他這是把紀昀當成我老公了吧？
「他不是我老公。」
「我不是她老公。」
醫生用狐疑的目光在兒子和紀昀的臉上打轉，「別賭氣，就算是離婚了，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我忙不迭地點頭，生怕她再說出一句，這孩子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5-
兒子被我的大衣包裹得嚴嚴實實，紀昀立即把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
「謝謝，不需要。」
剛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變得冷冽起來。
「呵，你以爲我真在關心你？」
如果可以，一點人氣都不想欠他的。
我堅持打車，紀昀幾乎在暴走的邊緣。
一把抱起兒子就塞進他那輛大奔裏，「上來！」
好一招挾兒子以令諸侯啊！
我只得跟着鑽進車內。
「孩子沒有爸爸，你打算一輩子這樣過下去？」
「紀先生，今天謝謝你了，但是關於我和孩子的私事，不勞您費心。」
猝不及防的剎車差點沒把我飛出去。
紀昀面沉如水，咬着牙道：「如果這孩子是我的，你也不用受這些苦。」
苦？
喫過的苦，不計其數。
再苦，只要兒子在身邊，我甘之如飴。
我呵呵冷笑，「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性是你不行？」
當年分手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爸媽勸過我打掉，但我不肯。
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他是一條命啊，與我血脈相連的命。
爲了給兒子攢奶粉錢，炎炎夏日，我挺着大肚子在加油站加油。
形形色色的客人都見過。
有一次，因爲我動作緩慢，被客人指着鼻尖罵。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被我強忍回去。
再難，我都要挺過去。
因爲我是肚子裏的孩子唯一的依靠。
這個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求來的。
被罵也好，被曬也好。
好在我都挺過來了。
沒有紀昀，沒有門第觀念。
我和兒子過得自由自在。
紀昀大概被我氣糊塗了，接下來就不再理我了。
下車時，兒子睡着了。
我抱起兒子，再次道謝離開。
沒想到紀昀卻停好車快步跟了過來。
-6-
我下意識地抱着兒子快速上樓。
沒想到紀昀還一路跟着……
難道紀昀想糾纏？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走到我家門口，紀昀直接上了樓。
完了，該不會我說他不行，他氣糊塗了吧？
「你去哪兒啊？天台封了啊。」
我們小區樓層都比較高，他要是去天台跳樓，第一個嫌疑人就是我。
紀昀緩緩地轉過身，臉色變了又變。
「我回家！」
不是吧，能有這麼巧？
他家住樓上？
等下！
這段時間裝修的就是他？
呵……
所以這就解釋了爲什麼我直播昏倒他能第一時間趕到我家。
他特麼不僅住我家樓上，還特麼看我直播。
就離譜。
……
回到家，安頓好兒子之後，門鈴響了。
我透過貓眼看，還真是紀昀，陰魂不散啊。
「來幹嘛？」
他的視線越過我朝屋內看去，「孩子呢？」
「睡了。」說完才反應過來，「關你什麼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他伸出一隻碗，大言不慚地開口：「借點醬油。」
我雙手抱臂，把他堵在門口。
「你家沒有？」
他抿了抿脣，「剛搬來，忘記買了。」
不給！
沒等我開口拒絕，紀昀繼續開口道：「別忘了，我剛剛救了你。」
「……」
算你狠。
我接過碗去廚房給他倒了半碗，遞給他時，忍不住叮囑，「我們家還有孩子呢，東西也不多，以後你缺啥自己提前買。」
紀昀的眼神倏地變得冷冽起來。
「謝謝。」
我聽出咬牙切齒的味兒，這人有沒有道德心？
……
沒等我休息，門鈴再次響起，依舊是紀昀站在門外。
我拉開門壓低聲音質問：「你有完沒完？」
他遞給我一個鼓囊囊的大袋子，「禮尚往來，給孩子買的。」
「……」
說完，他還貼心地給我帶上了門。
-7-
手裏的東西沉甸甸的，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打開來看，高級奶粉、零食，還有兒子纏了好久的樂高。
大幾千塊，我一直捨不得買。
我把他送的東西全部藏在櫃子最高處。
我兒子，什麼時候輪得到他養了？
手機不停振動，助理打電話，說再不直播解釋粉絲都快急瘋了。
也是，直播中暈倒，粉絲都快嚇死了。
我調好設備開直播。
好傢伙，剛開播就有兩萬人。
滿屏的問題，速度快到我眼都快看瞎了。
「天媽，快老實交代，那個男人是誰？」
「肯定是天天的爸爸啊！」
「我猜也是，天媽，展開來講講。」
「……」
不是說關心我嗎？怎麼全都在問闖進來救我的紀昀？
深吸一口氣微笑，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解釋：「他不是天爸，是樓上的鄰居。」
「鄰居？從來沒聽天媽提過。」
「不會是樓上裝修的鄰居吧？」
「哇哦，帥呆了，怪不得天媽不好意思跟人家溝通，原來是不忍心。」
「被狠狠嗑到了！英雄救美，天媽會以身相許吧？」
「……」
眼看着評論區要被帶歪樓，我斬釘截鐵，「大家冷靜，帥鄰居不是我的菜，這長相，一看就花心。」
奈何各位老鐵根本不聽我解釋。
「花不花心是次要，重要的是先享受了。」
「嗯，我支持天媽。」
「……」
好的。
這次暈倒看似驚險，實則給我圈了一大撥粉絲。
直播間的老鐵慕名而來，也有少部分人讓我不要太拼命，身體最重要。
能不拼嗎？培養一個孩子處處都需要花銷。
花紅柳綠的嘉年華躥出佔滿屏幕。
穿雲箭、超跑、嘉年華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我眼前。
刷禮物的都是同一個人。
這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大方的人，激動得我手都抖起來。
這大哥不會喝醉了？
很快大哥佔據榜一，我賣力地呼籲直播間各位老鐵給榜一大哥把關注點一點。
喜笑顏開，用甜美的聲音說：「謝謝這位 JYJY111 大哥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在我舌燦蓮花之下，大哥沉寂了。
？？？
肯定是喝醉了，要不怎麼會給我刷大幾千的禮物。
-8-
這次直播持續到夜裏兩點半，人氣依然爆棚。
助理暗示我可以下播了。
一方面爲我的身體考慮，另一方面是不要過度消費人設。
可下了播後的我激動得睡不着，一晚上佣金比我一個月掙得都多。
賺翻了。
我抱着手機直樂，突然覺得這次進醫院太值了。
回房間看着兒子熟睡的小臉，肉嘟嘟、軟乎乎，太可愛了。
吧唧親一口，這才心滿意足地睡去。
第二天，我醒來時兒子早已穿戴好，連早飯都喫了。
要不怎麼說，兒子懂事乖巧呢。
「媽媽，你今天好點了嗎？」
兒子雙手捧着我的臉，一臉擔憂。
「媽媽好多了，看看媽媽的肱二頭肌。」
展露出近乎不明顯的肌肉，兒子半信半疑。
我親親他奶乎乎的臉蛋兒，「兒子放心，媽媽會按時喫藥，很快就會變成超人媽媽。」
兒子摟着我，十分懂事，「我不想讓媽媽變成超人，我想要媽媽休息。」
這一瞬間，眼淚差點掉下來。
這些年的辛苦，好大兒都看在眼中。
……
我簡單收拾後，起牀喫早餐。
「媽媽，樓上的叔叔是我爸爸嗎？」
「噗……」
嘴裏的穀物燕麥全都噴出來了。
對上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我有種愧疚感。
「天天，你怎麼會這麼說？」
兒子託着下巴認真嚴肅，「因爲我覺得他長得有點像我。」
「……」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父子心靈感應？
胸口悶悶的，我不敢直視兒子的眼睛。
「他怎麼會是你爸爸呢？這話以後可不要在外人面前說出來，更不能讓那位叔叔聽到，否則他會不高興的。」
兒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末了又問出一句話：「他爲什麼不高興？」
平白無故多出一個兒子，擱誰身上都不高興吧？
不過兒子現在太小，他還不瞭解是非善惡。
更不瞭解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關係。
「媽媽，現在算不算追妻火葬場啊！」
噗——喀喀喀。
我被嗆得不輕。
「什麼追妻火葬場，誰教你的？」
兒子慢悠悠地道：「手機上唄。」
我…… 大意了。
疫情被封期間，助理和保姆都來不了，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就會把備用機丟給他玩，或者看 iPad。
一時之間，我不知該誇他學以致用還是教育他多學習。
我決定了，以後不在我的監督下不能看手機和 ipad。
小小年紀，知道得還不少。
-9-
喫過飯，我送兒子去幼兒園，帽子、口罩、墨鏡全副武裝。
「媽媽，是怕別人認出我來嗎？」
我汗顏，慌忙點頭。
望着兒子認真的小臉，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實情。
我是不想碰到紀昀，更怕他認出天天這張神似他的小臉。
「是啊，你和媽媽現在容易被人認出來，嗯，我們太紅了，所以得保護好自己。」
嗐，我可沒睜眼說瞎話。
天天可是粉絲千萬紅的網紅男模啊。
……
把兒子送去幼兒園，我急匆匆地趕到醫院。
這幾年爸爸的身體一直不大好，靠藥養着。
但他總閒不住，一出院就瞎忙活，前段時間天天嚷嚷着要木馬。
我爸竟真的在舊貨市場討來工具，打算親手做一個。
這不，木馬做好了，自己卻累病了。
繳完費來到病房，還沒進門，就聽到我爸中氣十足的聲音，
「我好得差不多了，能出院！我自己的身體自己能不知道？」
我推門進去，「爸，聽醫生的。」
我媽如救星般地看着我，示意我勸說。
我爸面色略顯蒼白，曾經白白胖胖的老頭如今變得枯瘦如柴。
眼眶一熱，我忍住鼻腔的酸意。
「爸，你就聽醫生的多住幾天，把身子養好，天天都念叨好幾天沒見到爺爺了，還說要您帶着他再去釣魚呢！」
我爸這個老頑固，可以不聽醫生的、可以不聽我媽的，也可以不聽我的。
但只要提起他的大孫子，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奮不顧身地去摘。
「好，那我就再住幾天。」
我媽這才放下心來，嘴角微微上揚。
看着爸媽鬢間的白髮，我強壓下心頭的苦澀。
我要挺直腰桿直播掙錢，好好供養兒子，孝敬父母。
去他孃的男人。
太影響我獨自美麗了！
-10-
或許是刻意躲避的緣故，我再沒見過紀昀。
這讓我心裏鬆了一口氣。
短短兩天時間，我漲粉幾十萬。
一時間，無數商家和公司投來橄欖枝。
當然對方開出的條件十分誘人，還承諾會負責天天從小到大的學費。
代價就是讓天天配合直播賣貨。
我當即拒絕，天天是我的兒子，不是我用來賺錢的工具。
鑑於我對直播商業操作這一塊兒並不瞭解，所以仔細斟酌比較手頭的幾個團隊。
有團隊操作會加大在短視頻中的曝光率，更能聚焦人氣。
幾番商議，最終選定一家合作，但對於選品這條我堅持親自選用再做推廣。
有專業團隊協作後，拍攝剪輯都輕鬆不少，我一心撲在選品和推廣上。
首次直播，賣出的商品近乎售空。
我抱着兒子流下激動的淚水。
倒是兒子，他心疼地指着我的黑眼圈，「媽媽，你最近又沒有休息好。」
小傢伙知道心疼我。
我趁着現在人氣頗高，每天直播近六小時，上午、晚上各一次，確實不容易。
我摸摸他的頭，語氣柔和：「這是媽媽的工作，因爲媽媽要給天天做榜樣，好不好？」
兒子摟着我的脖子蹭了蹭，乖巧懂事。
門外傳來敲門聲，我心中「咯噔」一下。
抱起兒子迅速跑到門口看可視電話，還真是紀昀。
半個多月不見，他眉眼裏帶着疲憊。
「媽媽，又是追你的叔叔。」
呸，這孩子瞎說。
我把天天藏在門後，這纔去開門。
紀昀雙手拎着兩個保溫桶，眼底劃過冷意。
我擋在門口，「喲，什麼意思？」
紀昀挑眉，晃了晃手裏的飯盒，神情不言而喻。
「送飯。」
我剛要開口拒絕，卻被他打斷，
「別誤會，當然不只給你一人，前段時間裝修導致你神經衰弱，就當賠罪，整棟樓的鄰居都有。」
他把保溫桶強硬地塞進我手裏轉身離開。
「……」
所以是我自作多情了？
等他人消失不見，兒子才探頭探腦露出來。
「媽媽，叔叔送的飯菜好香啊。」
我無可奈何地颳了刮他的小鼻尖，「小饞貓！」
剛好我和兒子的午餐還沒解決，不喫白不喫。
打開飯盒，撲鼻的香氣襲來。
魚香茄子、糖醋排骨、紅燒魚塊兒、獅子頭……
六個菜兩份米飯，兒子和我喫了個精光。
兒子撫摸着渾圓的肚皮，露出滿意的笑容，
「媽媽，今天的菜真好喫，要是天天能喫就好了。」
「……」
好吧，我承認我在廚藝這方面沒天賦。
-11-
把兒子哄睡，我算着時間去還保溫桶。
紀昀看到我後，眼底的詫異一閃而過。
「謝謝你送的飯。」
他輕扯嘴角，「能從你口中聽到謝字，可真不容易。」
本着和氣生財的道理，我忽略掉他的陰陽怪氣，不恥下問，
「今天的飯菜不錯，在哪兒買的？麻煩告知一聲。」
紀昀似笑非笑，聲音異常冷漠，
「你買不到。」
切，看不起誰呢！
我將他上下打量一眼，看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開啓嘲諷模式：「總不會是你親自做的吧，紀總？」
紀昀：「……」
他不否認也沒承認。
不會吧，還真是他做的？
「你還會做飯？」
說出這話後才驚覺不妥。
可我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堂堂上市公司的總裁親自下廚做飯給我們賠罪。
怎麼，神仙下凡來體驗生活了？
想起兒子渴望的目光說還想喫糖醋排骨，我頓時像被他捏住七寸。
不出意外，紀昀輕哼一聲，「會做飯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沒必要大驚小怪，倒是你，不會到現在還不會做飯吧？」
「胡說，我做得比你好太多！」
我像遠離瘟神一般落荒而逃。
我始終覺得，紀昀沒安好心。
唯一的辦法就是少接觸。
……
晚飯是我媽送來的，她說今天去菜市場買了條新鮮的大鯉魚，燉了湯給我和兒子補身體。
我摟着我媽的脖子在她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
「媽，謝謝你。」
其實我心中充滿愧疚，這麼大了還要父母的幫襯。
「傻孩子，謝什麼？一家人幸福健康地在一起，這就是爸媽最大的心願。」
我點頭，急忙拭去眼角的熱意。
只有拼命掙錢，才能給家人想要的生活。
爸爸出院了，他一向心疼我和天天，知道我最近忙得日夜不分，便把孩子接走照顧。
我像打雞血一樣，根本不覺得累。
每天睜開眼睛就想着今天的工作。
因爲我的嚴格把關，所以名譽算得上響噹噹。
這樣一來，想要跟我合作的人就更多了。
不少合作商邀請我去他們的工廠帶貨，我當即同意。
飛了四個小時，又坐了一個小時的車纔到達目的地。
晚上，時間不早了，廠長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滿臉笑意地爲我安排酒店。
怪異感在心底悄然滋生。
直到在喫飯時，這位油膩廠長的手有意無意地摩挲在我腰間時，我陡然清醒，噁心、厭惡、憤怒的情緒一股腦湧出來。
我抄起桌子上的酒瓶朝他腦袋上砸了下去。
廠長捂着冒血的腦袋破口大罵：「給你臉不要，臭婊子。」
我瘋了一樣拎起手邊能拿到的東西朝他砸去。
巨大的動靜引來服務員的注意，我也在驚慌失措中報警。
廠長渾身是血，面目猙獰。
「你報警啊，看這是誰的地盤！」
-12-
派出所值班室內。
「警察同志，你看看這個女人她想打死我！」
我氣得渾身顫抖，同時心裏開始後怕。
在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的，鬧到警局，雖然是他猥瑣我在前，但我沒有證據。
對方還態度十分囂張，「我要起訴你，告你惡意傷人！」
「警察同志，是他先動手動腳，我這是正當防衛。」
女警將我們二人分開，帶我做筆錄。
瞭解完基本情況後，她微笑着安慰，
「姜小姐，如果你說的是事實，我們一定會對他採取行政拘留。」
我不斷地感謝，身子依然抖個不停。
突然，一位身穿制服的人敲門而入。
「姜小姐，你老公來了。」
老公？
我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個老公？
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進來，目光凌厲，在看到我後纔有所緩和。
這人不是紀昀是誰？
「你你你…… 怎麼在這兒？」
做夢也沒想到，他就是警察口中的老公。
紀昀沒回答我，先是瞭解情況，後把事情交給帶來的律師。
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一件深灰色西裝披了下來。
紀昀面無表情地坐在我身邊。
「蠢得可以！」
「……」
「謝」字剛要出口又被我嚥了回去。
我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可真是麻煩你了。」
不得不佩服律師的效率，就這麼一會兒時間起訴書都擬定好了。
剛纔氣焰囂張的廠長，這會兒鼻青臉腫像孫子似的站在我面前請求我的原諒。
「姜小姐，對不起，您看賠錢私了行嗎？我上有老下有小，十分需要這份工作，剛纔我對您多有冒犯，是我的錯！您大人有大量，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我想也沒想就拒絕。
這事兒鬧到警局已不是私不私了的問題，即便能我也不會私了。
我不會眼睜睜地放過他，任由他再禍害下一位女生。
從警局離開，我對律師謝了又謝。
張律師十分客氣，「江小姐，不用謝。您如果真的想謝，不如謝謝紀總吧。」
「……」
這時，紀昀打開車門，滿臉不耐煩，
「上車！」
一路上他把車開得飛快，嚇得我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裏飛出來了。
「紀昀，你不要命我還要命！」
他透過後視鏡盯着我冷笑，「呵，你還知道我叫紀昀？你老公呢，上次暈倒不見人影，這次又出這麼大的事兒，還是不見人影，當縮頭烏龜嗎？」
我實在沒心情跟他吵架。
「我的私事，用不着你管！」
話音剛落，車速驟減，我一頭撞在椅背上。
緩過神兒來，捂着額頭不禁生氣，
「紀昀，要死啊你！」
車門忽然被打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他毫無徵兆地吻下來，無論我怎麼掙扎，他依舊緊緊扣住我的腦袋。
腦子一片空白，酥麻感傳遍全身。
-13-
和紀昀分開後，我從未談過男朋友，更沒有和任何人接吻。
「流氓！」
我含混不清地罵了一句。
吻來得急促生硬，帶着惡意懲罰。
我氣急了張口咬在他下脣上，直至血腥味兒充滿我倆的口腔。
紀昀把我推開，捂着嘴擰眉道：「你屬狗嗎？」
「你有病啊！」
紀昀耍起無賴，「我有病，你有藥？」
車子再次啓程，他單手扶着方向盤。
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被我咬過的地方。
我聽到他倒抽一口冷氣，臉色變得難堪起來。
「不喜歡我吻，要給你的死鬼老公守身如玉？」
聽到他的話，我突然想笑：「是啊，你羨慕嫉妒恨？」
紀昀的臉瞬間黑了，沉默不語。
耳邊終於清淨，我靠在車上太過放鬆導致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
自從有孩子以來，我養成的生物鐘。
無論頭天晚上多晚睡，到天天該上學的時間一定會醒，比鬧鐘都準。
陌生的客房，裝潢豪華。
驚得我立即坐起，身上的衣服還在，就連先前放在另一個酒店的行李都拿過來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紀昀。
桌子上有張字條：「等我回來。」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倆是情侶呢。
但我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兒，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
手機響了，是微信。
媽媽不放心，問我怎麼樣了，今天爲什麼沒有直播。
「媽，不用擔心，產品不過硬所以我拒絕合作，明天就回去了，您放心吧。」
手臂上還留着淺淺的傷痕，是和猥瑣男打鬥時不小心蹭傷的。
我向來報喜不報憂。
過早地回去怕引起他們的擔憂，我決定再留一晚。
客房服務員送來了早餐，我簡單喫了些。
看手機時發現有個人加我。
JYJY：「加我。」
這冷冰冰的命令語氣，簡直和紀昀如出一轍。
我想都沒想，反手拒絕。
很快，電話打來。
「爲什麼拒絕？」
我裝傻，「拒絕什麼？」
「微信，剛纔是我加你的。」
我猛然想起那晚給我刷了七八個嘉年華的榜一大哥，ID 和紀昀的微信名字幾乎一樣。
紀昀。
JY。
還真是他。
……
中午紀昀進來時有些氣喘吁吁，看我坐在客廳內剪視頻，似乎鬆了一口氣。
「我定了奶酪意麪。」
我手指微僵，這麼多年難爲他還記得這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從和他分手，我就再也沒喫過。
並且，一看到意麪就會想起紀昀和他母親。
胃裏泛起陣陣酸意，我捂着胸口跑進衛生間。
我去看過醫生，說是應激反應，慢慢解開心結這種情況纔會好轉。
紀昀也跟着跑進來，輕拍我的背部，「你又沒按時喫藥？」
我想起來昨天出那檔子事，早把喫藥忘之腦後。
他幫我倒了杯水，找出胃藥放在桌上。
紀昀態度轉變這麼快，令我很不適應。
我決定跟他攤牌。
「紀昀，你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好馬還不喫回頭草呢，我更不可能再婚。」
紀昀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黑。
他冷冷一笑，盯着我的目光裏帶着諷刺，「姜悅，你不要太自戀了！你覺得我會喜歡上一個帶着拖油瓶的二婚女？」
我兒子纔不是拖油瓶！
「最好別！」
氣氛有些尷尬，但時間很寶貴。
後邊的產品急需我測試，根本沒空搭理紀昀。
-14-
「媽媽！」
第二天一回家，兒子朝我飛奔而來，好幾天不見，小臉又圓了一圈。
「爺爺奶奶都給你做什麼好喫的了？」
兒子掰着手指給我算，「糖醋里脊、白灼蝦、烤蛋撻、松鼠桂魚…… 爺爺會的可多了！」
我爸的廚藝堪比五星級酒店。
天天跟着爸媽可比跟着我幸福多了。
……
當然，我也有遇到紀昀的時候。
這天，我拎着大包小包在電梯裏遇見紀昀，大眼瞪小眼。
大部分都是一些品牌方寄來的樣品和禮物。
電梯門剛一打開，紀昀抱起地上的東西躥個沒影兒。
走出電梯，門口放着一堆快遞，紀昀連口水都沒喝，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感謝的話都來不及說。
這要擱青春年少時期，我肯定感動得鼻涕眼淚一起流。
現在不一樣了，我早就練就一副銅牆鐵壁，糖衣炮彈都不管用。
紀昀現在也不是我的誰，充其量就是樓上鄰居罷了。
……
沒想到很快，我就被打臉了。
此時此刻，我竟然帶着助理坐在紀昀公司的會客室。
「姐，您怎麼了？」助理不明所以，緊張地小聲問我。
「……」
早知道合作方是紀昀，打死我都不來。
我搖搖頭，盡力讓自己保持正常。
「姐，YJ 上市公司，名下產業涉及酒店、房產、美妝…… 要是這次談成了，咱們可就賺大發了。
「姐，要是能長期合作就更好了。」
小丁叨叨得我頭疼。
再次抬頭，看見熟悉的背影旁站着一道倩影，女人聲音嗲嗲的，「哥哥，人家就是想你嘛！」
什麼哥哥妹妹，這樣的關係聽得我一股無名火在心中亂竄。
小丁看熱鬧不嫌事大，興致勃勃地跑過來八卦。
「姐，紀總真年輕，站他旁邊的肯定是他女朋友，真漂亮。」
末了，她又補了一句。
「不過，我覺得沒有悅悅姐你好看。」
我狀似無意地瞥了外間一眼，只見紀昀側頭不知跟簡夢瑤說了什麼，惹得她一臉嬌羞。
男俊女美，這就是衆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我招招手，「小丁，不談了，走吧。」
「爲什麼啊姐，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
我收起資料，望着窗外的藍天白雲，下意識地開口：「是啊，錯過就錯過了，但我不後悔！」
-15-
一出門迎面撞上簡夢瑤，當她看清我時，神情十分倨傲，眼中帶着戒備和警惕。
「姜悅，你怎麼在這兒？」
我就奇了怪了，「這是你家開的？憑什麼我不能來？」
聽到動靜的紀昀也轉身，眉心輕蹙，「你現在要去哪兒？」
「不談了，回家。」
小丁在旁邊一副震驚的模樣，捂着嘴巴就差叫出聲來。
我牽着她的手，對簡夢瑤說：「不好意思，請讓一讓。」
簡夢瑤停滯兩秒，這才讓路。
我正準備大步流星地離開這是非之地，卻被紀昀死死地抓住胳膊，
「事情還沒談完。」
「工作而言，不想談就沒必要繼續了，紀總該不會想跟我糾纏吧？」
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頻頻朝這邊看來，紀昀慢慢鬆開我的胳膊。
簡夢瑤見狀，立即挽上他的胳膊，「哥哥，要不我們請姜悅姐喫頓飯吧？」
「不好意思，沒空。」
我拉着小丁快步離開。
坐在車內，小丁抱着揹包，弱弱地問：「姐，是我想的那樣嗎？」
照小丁的想象力，還真能腦補出一場狗血三角戀。
「不是。」
小丁看我心情不大好，握住我的手安慰。
「姐，我支持你，我們不恰爛錢。」
我笑了笑。
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看到簡夢瑤不爽。
我和紀昀當初分得那麼幹脆，這裏邊也有她一半的功勞。
紀昀的媽媽很喜歡她，給我看過她的照片。
「我們紀家，要娶也是娶門當戶對的兒媳婦！你還不知道吧，瑤瑤和紀昀從小就是青梅竹馬。過兩天，他們就要訂婚了。」
簡夢瑤小紀昀一歲，一入校就被譽爲校花。
整天黏在紀昀身邊，甚至還三番五次破壞我和他的約會。
在紀昀面前裝傻、裝天真、扮可愛。
也多虧她鍛鍊了我鑑定綠茶的眼光。
有句話說得好，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簡夢瑤就是，死皮賴臉地跟着我倆。
後來我和紀昀分手，她也沒少從中作梗。
她以紀昀住院爲由騙我出來見面。
「伯母說得對，你一點都不心疼小昀哥哥。
「這是我和哥哥的訂婚請柬，你若願意可以來觀禮。
「還有啊，哥哥和我在一起很開心。」
在視頻中，喝醉的紀昀半靠在她肩頭。
簡夢瑤宣示主權般地對着鏡頭笑……
-16-
回家後，門鈴響了。
開門，紀昀端端正正地站在那裏，臉色黑青，「爲什麼不談了？」
「爲什麼爲什麼？你當我是十萬個爲什麼了？」
我想關門，卻被他攔住，
「前幾天好好的，今天怎麼火氣這麼大？」
紀昀一臉無奈。
是呢，他對着我沒耐心，對簡夢瑤可是百般縱容。
他遞過來一份文件，「合同，簽了。」
牛不喝水強按頭？
我看都不看一眼，「你說籤我就籤？」
那我多沒面子？
紀昀捏着文件的手緊了又緊，「先看了再決定。」
合同上清清楚楚地寫着給我最低價，保證全網第一人也是唯一一個。
抽取佣金也是前所未有的高。
後續有什麼新品，優先給我考慮。
嚯，這樣的條件的確令人很難拒絕。
有錢不賺王八蛋。
而且，不在簡夢瑤身上出口惡氣，我確實意難平。
……
三天後，受 YJ 美妝品牌的邀約，去專櫃進行直播。
沒想到一來這兒就碰到老熟人。
簡夢瑤看見我，想刀人的眼神兒根本藏不住。
她風情萬種地走過來，壓低聲音：「欲擒故縱的小把戲還沒玩夠？」
我不想跟她起衝突，是覺得完全沒必要跟這種人計較。
但她非要在我面前刷存在感，噁心我，那我也不能裝死啊。
「姜悅，聽說你都有孩子了，還是二婚，怪不得又找機會攀上紀昀，當年伯母說的話，看來你一個字都沒往心裏去。」
舊事重提，就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子在曾經的傷口上捅了一刀。
看着她精緻的臉龐，我抿脣冷笑，
「你把我的底細打聽這麼清楚，看來你和當年一樣很在意我啊。
「好歹也跟在紀昀身邊這麼多年了，怎麼連未婚妻的稱號都混丟了？
「嘖，看來不只是未婚妻的稱號，聽說你對 YJ 美妝的代理很感興趣，可惜沒比得過我，你也別泄氣啊，不是誰都像我這麼優秀的。」
我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啊。
簡夢瑤當場變臉，但又顧忌周圍不少人，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姜悅，我們走着瞧。」
我搖搖頭，神色厭惡。
「還是別瞧了，浪費我的時間，你不配！」
簡夢瑤：「……」
看着簡夢瑤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還真的是挺爽的。
-17-
小丁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着簡夢瑤，似乎我一招手，她嗷的一聲就能衝出來。
店長把簡夢瑤請走後，小丁提着保姆包上前來把流程遞給我，
「悅姐，你別跟這種綠茶一般見識。」
她才見簡夢瑤幾面，怎麼看出來的？
小丁一副大家都是女人，誰還看不出來的傲嬌表情。
可惜了，但凡長點腦子的都能看出來。
偏偏某人，眼瞎。
直播人數一直呈上漲趨勢，一上鍊接幾乎三秒沒。
小丁和我回去後抱着品牌方送的樣品高興得齜牙咧嘴。
「咦？」
「悅姐，她、她不就是今天那綠茶嗎？」
我湊過去看她手機，某段視頻上剛好是她端莊地坐在鋼琴前彈琴的視頻。
45 秒，不多不少。
一看拍攝地鏡頭和角度就知道是請了專業的人代拍。
再看點贊和評論。
第一條視頻就有十幾萬，貌似還在繼續上漲。
我本身就是做這一行的，隨意一眼就看出是買了流量。
夠下本啊！
以前紀昀給我買個什麼東西，轉頭簡夢瑤就買個一模一樣的，非要當着他的面比出高低來。
這種騷操作，我真的見慣不怪。
小丁憂心忡忡地問，「姐，怎麼辦啊？」
「涼拌唄。」
「那怎麼行，萬一以後跟咱們搶資源？」
我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安慰，
「放心吧，各做各的，誰也不礙着誰。再說了，市場這麼大，大蛋糕我不信她能一口吞下。如果崛起一個網紅我就擔心，那我不成了杞人憂天。」
抓住機會，打出自己的優勢。
我就不信，憑她一己之力還能把我搞自閉了。
我這邊直播風生水起，簡夢瑤那邊用資本砸出的聲勢也不小。
小丁錄下她直播的小視頻發給我，她聲稱自己拿到獨家授權，不但價格便宜，以後全網只能在她這裏買得到。
我沒看懂她這是宣戰還是大言不慚。
剛好，我最近測試了一批美妝產品。
其中不乏有一些和 YJ 美妝產品有同樣效果的產品。
我錄了一期平替美妝，在網上火得一塌糊塗。
第二天，評論下一片戾氣。
還有不少人說我拿兒子當跳板、賣慘、帶假貨……
事情發酵得很快，很快就有人扒出我的家庭住址和兒子所在的幼兒園。
團隊建議我先休息兩天，他們會安排緊急公關。
這事兒用膝蓋想就知道是誰在背後推動。
搞我可以，但別牽扯我的家人。
我還沒找到簡夢瑤，她就把救星搬來了。
-18-
是紀昀的母親。
面前的貴婦人，依舊端莊高傲。
她輕蹙眉心，略帶不耐煩，
「怎麼又是你？」
一個「又」字，嫌棄感滿滿。
「伯母，您這就是誤會我了。」
貴婦人表示疑惑，「誤會？現在跟在紀昀身邊的人，難道不是你？」
原來簡夢瑤是這麼跟她說的啊。
我斂眸冷笑，「我叫您一聲伯母，尊您是長輩，這是我的教養，但我不是軟柿子，任由您拿捏。」
「我離開紀昀，是不想讓他和我的家人爲難，但現在是您兒子纏着我不放。」
我緊緊地盯着她的眼睛。
「順帶，麻煩您代我轉告簡小姐一聲。聖母白蓮花要是裝不了就別裝了，她在我背後搞得小動作，真當我一點不知？律師函已發出，請她接收。」
說完這些，我拎包走人。
路上我聯繫團隊租房搬家，他們效率夠快。
晚上就找好一套，貨拉拉一到，我就和小丁馬不停蹄地收拾。
搬過去後，已是後半夜。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即便是躲，也不代表我輸了慫了。
是因爲我有軟肋，不願再把父母和兒子牽扯進來。
第二天清晨，天矇矇亮。
小丁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驚慌失措，連比劃帶提醒。
「紀、紀、紀總…… 的電話！」
「……」
嗐，躲了個寂寞。
我怎麼忘了和他們公司還有合作，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也得直播。
畢竟，合同上的違約金我是連一半都付不起的。
「你就不能機靈點？說我睡着了？」
小丁委屈巴巴，「悅姐，我說了，可紀總命令我發地址，這我哪敢私自做主，只好請示您。」
這倒是紀昀的行事風格。
躲是躲不過去的，我只好接起電話，揮手示意小丁出去。
「喂？」
「姜悅，對不起。」
電話那端紀昀聲音嘶啞得厲害，氣息不穩。
他的話一字一句砸在我心頭，
「我不知道原來六年前我媽找過你，還對你說過那樣的話，如果我知道……」
「紀昀，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年少天真的我也幻想過如果。
如果我沒有認識紀昀，如果我是和普通人談戀愛。
那爸爸根本不會有心臟病。
如今，我早過了做夢的年紀。
現實的殘酷和不堪把我一點點擊碎，我在無數次崩潰的深夜痛苦，又在黎明前自愈。
紀昀與我，已不是那麼重要。
「姜悅，我願意做孩子的後爹。」
紀昀執着地說。
我語氣淡漠，「抱歉，我兒子不願意。」
「你怎麼知道他不願意？」
「他是我兒子，我當然知道。」
電話那端沉默了，正當我以爲他要放棄的時候，又聽見他無力的一句，
「我想見你一面。」
-19-
我猶豫片刻，答應了。
有些話當面說出來讓他死心，總比躲着不解決要來得好。
才短短兩天沒見，紀昀滿臉憔悴，下巴上的胡茬泛着青色。
一見面就緊緊地把我擁入懷中，彷彿在對待失而復得的珍寶。
「悅悅，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我一把推開他，
「紀昀，你們合夥欺負我來了？你媽不喜歡我，你那個好青梅差點把我的事業搞丟，還有你，現在想把我拉進火坑，想都別想！」
我帶着兒子自由自在，憑什麼要跟着他去蹚一蹚渾水。
除非我腦子秀逗了。
紀昀上前捉住我的手，滿臉歉意，
「對不起，我媽那邊我會搞定。」
我立即沒好氣地回：「那樣最好！」
我爸的身子實在經不起折騰了。
「還有，我和簡夢瑤什麼關係都沒有，當年和你分手之後，家裏人的確讓我和她訂婚，我拒絕了。」
嚯，請柬都發出去了，他還敢毀約？
隨即釋然，紀昀這狗脾氣，一旦倔起來，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紀昀期待的目光望着我，「悅悅，我們能不能回到以前？」
「不能！」
除非時光倒流。
他還想再說什麼，我的手機響了。
是我媽。
「悅悅，不好了，天天騎着滑板車出去被車撞了。」
腦袋轟的一下炸了，眼前猛然一黑。
紀昀扶着我的腰慢慢坐下。
我媽的聲音在耳邊焦急地說：「悅悅，都怪媽媽一個沒看住。」
我想說出一句安慰她的話，可怎麼也說不出口。
嗓子幹得生疼，像被人緊緊勒住脖頸。
「天天的血型特殊，這次出血量大，我怕……」
她後面再說什麼，我完全聽不見了。
天天遺傳了紀昀的熊貓血。
我死死地抓住紀昀的手，顧不得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落。
「紀昀，幫、幫幫我。」
……
十分鐘後，我和紀昀趕到醫院。
此刻，天天已經被送進手術室。
我媽捂着頭蹲在牆角哽咽。
「媽，天天一定會沒事兒的，我爸知道嗎？」
我媽滿臉淚痕，渾身顫抖得厲害。
這些年，她爲了照顧我爸，身子也異常瘦弱，單薄的身軀在不停抖動。
「你爸爸還不知道，我怕他承受不住。」
我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媽，天天是個有福氣的孩子，他一定會沒事的。」
我這麼說，不只是安慰媽媽，也在安慰自己。
-20-
果不其然。
因爲是特殊血型，醫院血庫的血不夠，當醫生說了「熊貓血」這三個字的時候。
我看到紀昀看我的目光變深了。
此刻，我顧不得目光閃躲，只能在紀昀期待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天天是他的兒子，這事兒瞞不住了。
紀昀神色從一瞬間錯愕再到驚喜、擔憂，我的眼眶更紅了，紀昀這一刻的百感交集，我能明白。
很快，紀昀就冷靜下來，利用自己的人脈，聯繫到了其他醫院的血庫。
我幾欲跪在地上，都是紀昀扶着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手術室的燈熄滅，不知時間已過去多久。
「手術很成功，病人因麻醉還在沉睡中。」
一顆心這才重重地落下，我捂着嘴生怕自己一張口就哭出來。
天天被安排在高級病房，有專業的護理人員，紀昀去和主治醫生交流天天的病情。
孩子還沒醒，看着他瘦弱的身軀上纏裹着不少紗布，眼淚止不住地流。
我媽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悅悅，這個家全靠你撐着，可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唉，去謝謝人家吧。」
因爲紀昀母親的緣故，我媽也格外介意他。
這些年，我們對他絕口不提，沒想到今天因爲天天又重新有了交集。
……
我去主治醫師的辦公室沒找到紀昀，找了一圈，才發現他在樓道。
而他的右手手指還夾着一根點燃的煙，此刻煙霧繚繞，紀昀艱難地吸了一口後嗆出聲，轉身看到我後，慌忙的把煙熄滅。
紀昀是不吸菸的，這點我很確信。
看來，他真的亂了。
「剛和醫生溝通了，天天病情穩定，後續只需要康復治療就可以了，我安排最好的專家團隊了。
「煙，是醫生給我的，他看我手有點抖，讓我冷靜一下。
「可是…… 我冷靜不下來。」
紀昀說着紅了眼眶，激動地抓住我的雙臂，眼底隱隱帶着喜悅、激動，難以置信。
「天天真的是我的兒子？」
我也跟着紅了眼睛，哽咽道：「愛信不信。」
起身要走，卻被他一把摟入懷中。
我掙扎無果，只能任由他抱着。
「悅悅，我有孩子了。」
喜悅過後的紀昀反應過來，「爲什麼不告訴我？」
「兒子是我的，憑什麼告訴你？」
這話我有些撒潑也有些埋怨。
事實上，當時我心如死灰，私心想着有個孩子陪伴着我也好。
紀昀把我的手放在嘴邊吻了又吻，「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悅悅，我們結婚吧。」
要不是看在他剛剛救了天天的分上，我真想一巴掌抽他腦袋上。
「合着剛纔的話都白跟你說了？」
兒子是我的！
-21-
「怎麼會是白說？我來找你，就是要跟你求婚的，即便天天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會接受。」
紀昀竟然真的從懷裏掏出一枚戒指，聲音哽咽：「悅悅，我們結婚吧。」
「……」
我張了張嘴，想開口，紀昀卻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讓我彌補這缺失的六年，不只是爲了天天，因爲我一直愛着你，沒有變過。」
我泣不成聲，緊接着，紀昀將我拉到懷裏，我的脣邊一片溫熱，帶着淡淡的煙味。
紀昀連忙將嘴擦了又擦，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有些好笑，伸手捧着紀昀的臉頰，踮起腳尖，重重的吻上他的脣了。
六年了，不可否認。
我也還愛着紀昀。
……
第二天，我出門準備回家拿些天天的換洗衣服，沒想到卻看到了紀昀的母親。
她身後還跟着一位眉目慈祥的中年婦女，手裏提了不少東西。
目標明確，腳步不停。
時隔多年，回憶盡數襲來。
我立即關上病房的門，護犢子地站在門口，
「你來幹什麼？」
天天出事沒敢讓我爸知道，我媽此刻正在病房裏照顧孩子。
我很難不懷疑，她沒安好心。
「姜悅，我來看看孩子。」
她一開口，神色有些複雜。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她肯定是知道孩子的事兒了，不然也不會這麼和顏悅色地同我講話。
「不好意思，孩子睡了。」
她點點頭，踮起腳想要朝屋內張望。
「睡了好，多睡一會兒，這些都是我給孩子買的補品，也問過醫生了，說可以喫。」
第一次知道，原來她也是會好好說話的人。
我禮貌地拒絕，並不打算接手，
「謝謝，天天現在喫不了這些東西。」
「那…… 那你能告訴我孩子喜歡喫什麼？我讓人去買。」
「……」
我終於明白紀昀時好時壞的脾氣隨誰了。
這一家子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要不是我媽出來，我還真沒打算讓她進去。
站在醫院的走廊盡頭，我很不明白，
「媽，她把我爸氣出心臟病，您怎麼還能讓她進去看天天？」
我說這話時，滿心委屈。
不光是爲我爸，還爲我自己。
媽媽拉着我的手，語氣輕柔，
「孩子，血緣關係是無論如何都割捨不斷的聯繫紐帶，難道你想讓天天長大了自己瞭解真相嗎？
「孩子的事兒不是紀昀告訴他媽的，是我說的。
「這孩子不僅僅是你的孩子，還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有權利知道。」
我心裏氣不過，我們一家人受了這麼多的苦。
到頭來，她們卻坐享其成。
「人生幾十年，並不能只看眼前，你一個人撫養孩子的辛苦媽媽都看在眼裏，但是紀昀也是個好孩子。」
我媽拍拍我的肩頭，「你爸在家我也不放心，最近我兩邊跑，你呢也有工作。剛好給他們一個機會，好好照顧天天。
「媽這不是和解和釋懷，媽只是想要給你們一家三口一個機會，不能因爲別人的錯來懲罰無辜的人。」
我明白我媽的意思了，她在撮合我和紀昀。
-22-
後來，我聽小丁說，簡夢瑤來過一次。
但被紀昀攔在門外。
被她添油加醋地描繪一番，我扼腕嘆息，
「這好戲我竟然錯過了，可惜可惜！」
「悅姐，你要在肯定也會給紀總拍手叫好。」
幸好紀昀的腦子不是擺設，要真讓簡夢瑤進來看天天，我真跟他急眼。
天天住院的事兒，沒瞞幾天我爸就知道了。
怎麼勸說都無用，頂着炎炎烈日來到醫院。
正好和紀昀的母親撞上了，我爸臉色陰沉如水，我緊張地扶着他，生怕他再被刺激到。
「姜悅，我和你父親有幾句話要談。」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沒忘記，我爸的心臟病就是她氣的。
「悅悅，你出去吧。」我爸低聲催促。
「爸，我留下來陪您。」
最終我被紀昀拉走。
在我正擔心紀昀的母親會跟我爸說什麼難聽話時，回到病房後，紀昀的母親神色複雜，而我爸則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和釋懷？
後來，聽我媽說，紀昀的母親跟我爸真誠地道歉了。
她只有紀昀一個兒子，本意是希望紀昀快樂幸福。
而這過去的六年，她從沒見過紀昀真心的笑過。
現在，之所以這般態度大改，一方面確實是因爲天天，另一方面紀昀要跟她斷絕母子關係。
而我爸之所以釋懷，純粹是因爲紀昀，我爸說了，他看人準，他覺得紀昀肯定行。
別的不說，至少基因不錯，天天多聰明啊。
聽完我媽的話，我有點懷疑我爸到底是不是親爸！
兒子那麼聰明，分明是遺傳我啊！
……
天天出院以後，兩家人坐在一起喫了頓飯。
圍繞的話題無外乎有兩個，一個是我和紀昀的婚禮要趕緊辦了，二是再要個二胎。
其實，這兩個我都不想選。
紀昀站在門外撓門，「給我機會彌補行不行？」
我低頭問兒子，「你說呢？」
兒子當即點頭，「媽媽，我想讓爸爸和我們住在一起。」
連兒子都這麼說，我似乎沒有再拒絕的理由。
紀昀單膝下跪，雙手捧着戒指，
「姜悅，嫁給我吧。」
我剛要點頭，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簡夢瑤呢？你打算怎麼解決？」
紀昀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向你發誓，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另外，她惡意擾亂 YJ 美妝產品的定價，我已經警告簡家人，必須當衆道歉，然後把她送出國，因爲我媳婦不想再看到她了。」
「……」
啊呸，誰是你媳婦啊。
總之，我明白紀昀的意思了。
簡夢瑤再也不能作妖了。
-23-
一年後。
遲了六年的婚禮，竟然是我夢想中的樣子。
在花海中，紀昀穿着筆挺的西裝，站在牧師面前，微笑地望着我。
我挽着父親的手，一步一步堅定地朝他走去。
宣讀完誓言，兒子一身白色帥氣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亂，將手中的對戒交給紀昀。
「親一個、親一個！」
小丁帶頭起鬨，周圍的人紛紛附和。
紀昀的脣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慢慢朝我靠近。
眼角的餘光看到我爸捂上天天的眼睛。
舉行完儀式，我覺得有些頭暈。
紀昀從懷裏掏出一顆巧克力，「喫點補充體力。」
剛入口，一股噁心感在胃裏翻湧而來。
沒壓下去，我只好捂着嘴跑到一邊去吐。
吐了半天，什麼都沒吐出來。
紀昀慌張地問：「怎麼了？要不去醫院吧。」
我媽和紀昀的母親見了，四目相對。
「不會是有了吧？」
我猛然間想起這個月的大姨媽推遲一週多了。
大傻子紀昀急得團團轉，「有什麼？」
說着，一把將我從地上抱起就要往場外跑。
「幹嘛？」
「去醫院。」
「傻子！」
「你敢說我傻？」
「你不傻誰傻！」
……
半個小時後，醫院裏，紀昀看着化驗單高興得像個毛頭小子。
錯過的六年，讓我們彼此更懂得珍惜。
嗯，一加一，等於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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