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風停我愛你

我在淘寶上下單了一日男友服務。
沒辦法,我是被逼急的。
我那個想抱孫子想瘋的母親竟然帶着相親對象過來體檢,這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工作。
平常也就算了,但今天是市裏籃球隊第一批隊員過來體檢的日子,人多口雜。
他們是海軍療養院裏的大客戶,可我媽帶着相親對象,在我給一男隊員做心電圖時直接拉開了窗簾。
我倒不至於嚇到,倒是那男隊員,剛把衣服撩上去,冷不丁窗簾被拉開,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
「陳晚,我這到處找你呢!」
我心中嘆了口氣,只好對那男隊員說了句稍等,便重新拉上窗簾走出去。
相親對象其實不醜,是某上市公司的金領,但在我看來,卻是十分的蠢。
「我媽犯毛病你也跟着犯?沒看見我在工作?這裏是哪你們不知道麼,有事情等我下班再說,再鬧我讓保安來趕人了。」
我冷着臉又重新拉上窗簾,臉色恢復如常,男隊員有點發怵,他忍不住問:「醫生,你還好吧?」
我搖頭,「沒事,衣服撩上去吧。」

-1-
我是單親家庭,父親很早就因病過世了,母親一人把我拉扯大,也沒有再嫁,導致她把寄託全都放在了我身上,我年紀到了就開始催婚,退休後每天的事情就是光顧各大婚姻介紹所,給我找相親對象。
時間一長,我都覺得她有點神經質了。
但她一般都有分寸,我也不會去過多說她,畢竟也是老人家的盼頭,但今天是真的鬧過了頭。
不過男隊員能明顯感覺到小小空間裏氣壓驟降,待眼前的女醫生抬起他的腿往上夾設備時,他試探着出主意,「醫生,你可以去淘寶租那種男友服務啊,用來應對父母,網上很火的。」
我咧咧嘴角,沒什麼表情,「你試過?」
我媽這麼費盡心思給我找相親對象,也是因爲我一直單身,從小到大成績名列前茅,十指不沾陽春水,朋友們一個個成家,到最後就剩我一個,閨蜜們都調侃我是不是性冷淡。
晚上躺在牀上玩手機,我在閨蜜羣裏說了我媽白天來醫院鬧騰的事,幾個姐妹又聒噪似的聊開了。
不知怎麼地,我就想到了白天那個男隊員說的玩笑建議,想了想,我退出羣聊,進了某寶,挑選了一家綜合評價最高的商鋪,點了進去。
系統給我索引,我根據自己的需要將一些基本條件要求一一輸進去,很快,系統轉人工服務。
「親,請問您需要什麼職業的男友呢?」
我想了想,輸入:「你們這邊的『男友』職業是模擬現編的,還是說是真實職業?」
客服說:「親,我們這邊的服務人員都是真實職業哦,親可以放心購買。」
我看着這對話,怎麼看怎麼奇怪,猶豫了一會,「能不能讓我選下?」
客服很快給了我選項。
「上市公司老闆——30000 元/天;企業金領——25000 元/天;公務員——22000 元/天;醫生——20000 元/天;運動員——15000 元/天;教師——12000 元/天;健身教練/企業白領/(具體職業請詢問客服)具體議價。」
什麼鬼?明碼標價也太太太詭異了……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真的開始思索起這個價格來。
太貴沒必要,反正也只有一天;我再看了眼,除了運動員,似乎其他的職業我媽都差不多介紹過。
再怎麼樣,也得找個不一樣的。
最終我選擇了運動員。
一萬五啊,操,真貴。
睡前我不忘給她發了條消息,「明天帶男朋友回來,別給我找有的沒的了。」

-2-
第二天早上,我看手機就有一條新的朋友驗證。
微信名字叫「楊風停」,頭像是科比投籃的照片。
我想起來了,昨天在運動員分類裏選了籃球來着,爲什麼選籃球,純粹是腦子裏還停留上午的病人們都是籃球運動員,眼熟就選了這個。
我通過好友驗證,楊風停名字後邊加了個括號:淘寶一日男友。
楊風停先發了句你好。
我自然也禮貌回應,雖然感覺不大自在。
楊風停說:「我這邊以你的時間爲主,我會跟店鋪那邊說,計時到時候會開始的。」
我:「……好的。白天我要上班,下班我找你。」
楊風停回:「好的,早上我也有事情,隊裏要去體檢。」
我騰地坐起來,臥槽,不會吧?世界這麼小?
我問:「海軍療養院?」
楊風停說是。緊接着又問:「你怎麼知道?」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是那的醫生,昨天就檢查過你們第一批的隊員了。昨天也是你們隊員推薦我說找淘寶的。」
楊風停回:「哦,我有跟他們提過我在賺外快。那,等會見?」
我挺早到了醫院,自上班以來就已經養成了生物鐘,早上會給自己泡杯咖啡,提神醒腦,但今兒個,肚子不上不下,胃脹胃痛都不是,但總歸是不大舒服。
我竟然有點緊張。
去茶水間碰到了同樣來倒水的小護士,想起什麼,我叫住護士,「小美,把今天上午過來體檢的運動員資料給我看下,我等會來護士臺。」
資料都是按照姓氏字母來排的,我直接翻到後面幾張。
很快找到了楊風停的名字。
竟然是 96 年的,足足比自己小了 6 歲。
我放下咖啡,眼睛掃過去楊風停的資料——
24 歲,身高兩米零二,體重九十二公斤,籍貫雲南麗江。
雲南麗江?
我頓了一會,有些遙遠的記憶像是破掉的沙漏,一點點從腦子裏滲透了出來。
那是我爲數不多的放縱。
我不是性冷淡,曾經也有過男人的。
就在麗江。
只不過誰都沒提起罷了。
我思緒很快回神,合上資料還給小美,「謝謝,時間快到了,工作準備起來吧。」
過來體檢的人時間不一,我空下來的時候在心電圖室翻着醫學用書,這時,窗簾又被拉開,我合上書,沒看病人,只是說:「躺上去吧,體檢表給我。叫什麼名字?」
那人沉默很久都沒有反應,我奇怪地回頭看他,不由也愣住了。
四年前的那個晚上,雖然燈光暗,但我仍然記得那個給我快樂的年輕男孩的模樣,我沒問那個男生的名字,因爲只是一夜,沒必要了解那麼透徹。
現在他褪了稚嫩,是男人的樣子了。
我暗叫一聲不好。
但表面我聲音還是很穩,斂下情緒,低頭去看體檢表,楊風停三個大字讓我眼骨有點痛。
「楊風停?」
「是。」
確實是同個聲音。
看這樣子,八成是認出我來了。
反正我不管,這麼尷尬狗血的場景都能被我碰到,說什麼都不能承認,而且昨晚淘寶花了錢的,一萬五可不能浪費。
我冷靜地抬起下巴,「躺上去吧。」
「行。」
撩起衣服,我的腦袋還是嗡嗡響,昨天給那麼多身材好的運動員做檢查都沒感覺,但楊風停撩起衣服露出腹肌那瞬間,我就知道自己不能以正常醫生看病人的目光去看待這副肉體了。
腹肌排排成列,比當年更加緊緻有型。
夾子要夾他的皮膚,可他肌肉緊繃,夾子竟然彈掉了。
我眉角抽搐,良久才說:「你,能不能放鬆,夾子夾不上了。」
看他似乎是調整了呼吸,過了幾秒,肌肉變得稍微軟一些,器械夾了上去,幾秒間的一系列動作,讓我腦子都有些炸了。
楊風停倒沒有再說什麼,我簽了字,還給他,讓他可以去下一個了。
楊風停躊躇了兩步,又退回來問:「你認識陳晚醫生嗎?」
我一時間無言,下意識去看他的體檢表,就我那龍飛鳳舞的簽名,認出來纔怪。
我沒看他,冷靜說:「哦,她在忙,你有事可以等到她下班再說。」
「謝謝。」
楊風停走出去的時候還帶上了門。
我聽到關門聲,才長長吐氣,一摸額頭,都冒冷汗了。

-3-
沒等到中午,我看了眼名單,這邊的工作就已經全部完成了,於是收拾好儀器打算回辦公室。
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聽見有人敲門。
我抬頭,臉部表情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這就找來了?服務態度這麼好?
楊風停進來後,我不得已端着身段,示意他坐。
「你剛剛就知道是我了?」
「看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了,淘寶上的那個,一日男友。剛纔在工作,不好意思。」
楊風停揹着雙肩包,紅色籃球背心裏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籃球短褲裏有條黑色緊身運動褲,白色籃球鞋。
他雙手掌心朝下,不停磨蹭着褲腿,見到陳晚那一刻,手心汗冒個不停。
他指的不是這件事啊,是另外一件,是……四年前那件。
但聽陳晚的話,她好像早忘了。
她忘了,楊風停沒理由再提了。
陳晚是他接的第二單,上一單是個胖胖的女孩,她是爲了給拒絕她同時背地裏說她是肥豬的男生一個下馬威,楊風停完美地給足了那女孩面子,因爲頭單客戶給了五星好評,楊風停空的時候也會讓店鋪給自己留意單子。
雖然寫着一萬五一天,楊風停和店鋪五五分成,拿到的也不少。按照他的話來說,賺雙籃球鞋的價格。
可世界也太小了,這第二單竟然是陳晚。
楊風停斂下心神,接着她的話說下去,「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呢?」
我看了眼時間,還得將病人的報告整理出來,估計要到中飯後,「我還要整理報告,可能要到中午,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中午喫個飯,開始計時。不耽誤你訓練時間吧?」
楊風停說:「不耽誤,接下去是週末,我在門口等你。」
我點頭,「我儘快。」
楊風停在外邊走廊來回踱步,偶有幾個隊友碰見,問他一不一塊走,楊風停搖頭,「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要問醫生。」
隊友問:「你沒事吧?」
楊風停笑,「有個屁事兒,你們走吧,今天晚上回來可能比較遲,宿管來了給我遮下啊。」
一個小時不到,辦公室門打開,我餘光瞥見走廊長椅上的人已經站了起來,壓我一頭的感覺,落下一片陰影。
下班了,我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一件鬆垮垮的淺色長西裝,窄腳褲,顯得身材更加窈窕了,鎖門的時候同時說:「我下午沒班了,走吧。」
「去哪?」楊風停傻傻得問。
我一臉茫然回看過去,「你現在是我男朋友,你就按照你擅長的來啊,你以前怎麼服務的,就這麼帶我去就好了。哦對了,晚上你要跟我回家喫頓飯,見見我媽,得把老人家哄開心了,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我本想說開我的車走,但楊風停先開口,「我有車。」
這麼年輕就買車了啊?
然後緊接着到了停車場。
我凌亂了。
果然是小年輕,竟然是一輛牛逼哄哄的機車。
他甚至貼心的帶了兩個頭盔,他遞給我,「給。」
我接過,戴進去的時候把頭髮給搞亂了,東一簇西一簇翹了起來。楊風停見狀,輕輕說了句別動,隨即抬手溫柔地將我的髮絲一縷一縷給壓平,我手抬着都來不及放下,楊風停的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碰到了我的指尖。
我覺得有點飄,隨即輕咳,趕忙抽回了手。
楊風停帶我去了蓮大,我下車摘頭盔,楊風停很自然地接過,他撓撓頭,「帶你去喫食堂不介意吧,我們這邊還挺好喫的。」
「不介意,我也很久沒回學校了。」我避免尷尬,先快步走了。
楊風停就跟在後邊,和我保持剛剛好的距離。
校門口走到餐廳是很長的一段路,來往的學生不少,週五下午基本上都沒有課,餐廳喫飯的人不多,該回家的回家,該泡圖書館的早就在裏面佔了位子。
靠近餐廳的另一邊是籃球場,路上不少男生拿着球成羣向籃球場走。
我目不斜視單手插袋走在寬闊的道路上,身杆挺得筆直,本來就不矮,再加上一雙細高跟的涼鞋,那是人羣裏拔尖的拔尖了,不意外,很多年輕氣盛的男生會回頭看我。
楊風停終究是忍不住叫了一聲:「陳晚。」
我回頭。
果不其然,他問我:「你去過雲南麗江嗎?」
我反問:「去沒去過很重要嗎?」
楊風停怔愣,他只是呆呆地點頭,一下,又一下,像個機器人。
我說:「去過。」

-4-
陳晚是美的。
這是楊風停初見她時就認定的道理。
那年他大二,寒假回雲南老家,他自己家是在市區,爺爺奶奶一直生活在鄉下,回家後,楊爸跟他說,有隊醫療志願組下鄉免費去鄉下週邊村做醫療服務,爺爺奶奶生活的村子也在服務範圍內,他們一家也打算回去看看。
因爲車直達不了,停在山下,還有差不多兩公里的山路要走。
天氣的原因,前幾日剛下過雨,山路泥濘不堪,女醫生們穿的鞋子大都不是防滑的,走兩步,滑三腳,一路相互攙扶着走。
*
在那個山路上,我們相遇了。
我那會剛博士畢業,導師跟我建議,去鄉下走一遭,會讓學醫者更擔得起醫者仁心的這份責任,我便去了。
可是這路實在不好走,我跟醫療組的人,說實在的,都不熟,而且我這性子也開不了口說要別人幫自己一把,我就揹着醫療箱,一步一滑,謹慎地走在最後。
就在這會,我背後遞過來一根不粗不細的樹枝,與此同時,男孩年輕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醫生姐姐,給你,你拄着走。會好走些。」
我回頭看到的是一位笑得很靦腆的男生,我沒有拒絕,轉而接過,淺笑回應,「謝謝。」
不長不短的路,走了小半個小時,楊風停一家也不着急,跟在醫療隊後面慢慢走。
到了村莊,楊風停跟在楊爸楊媽先回了家,可他的心卻一直飄在外頭。
醫療組的臨時衛生站設在村委會的大禮堂。
楊爺爺和楊奶奶都有高血壓,楊風停帶他們倆去了心血管的位子排隊。
*
他長得高,我一眼就瞧見了他。
楊家老人講的是方言,我聽不大懂,村裏的翻譯不多,都是幾個位置來回跑。
在我有些爲難時,眼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男生已經從旁邊找了條凳子坐在我身邊給我臨時充當起翻譯了。
從頭至尾,楊風停沒有跟我搭與醫療無關的話題,我說什麼,他就把意思傳達給病人,病人說什麼,他組織好語言再告訴我。
我對他印象挺好的,靦腆又有禮貌,傍晚結束他們村的服務後我甚至單獨叫住他說了感謝,但我沒有問他的名字。
對我來說,這只是生命中一個小小的過客,他給予了我幫助,我會記得這樣一個好人。
*
再見到他,已經是在一週後了。
很顯然,他也根本沒有想過會再見到我。
是跨年那天,我被醫療隊裏一個學妹拉着去唱歌,她是本地人,說是約了同學一起跨年唱歌,讓我跟另外兩個女生一起去。我之前拒絕了學妹兩次,因爲實在慢熱,怕冷場,可耐不住她磨自己,進 ktv 的時候,我率先看到了他和一羣朋友坐在大廳裏玩手機遊戲。
因爲被學妹拉着,我並沒有停留,他也沒看見我。
在前臺,我才知道學妹叫了其他男生過來,一路對女生們沒下限的開黃腔,我開始後悔。
「你能不能別碰我。」我說這話其實有點重了。
聲音也大,大廳裏的男生們幾乎是下意識的抬頭。
我就和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楊風停他們坐的不遠,幾乎都是下意識看過去。
我有些狼狽的收回視線,倒退兩步,站在最外邊,那男人笑嘻嘻地縮回了手,倒也沒有再繼續糾纏我。
但進了包廂,那人又開始靠近和我搭話,我不想理,他竟然直接動手動腳起來,我說了好幾次,甚至變本加厲,忍無可忍,我黑着臉拿起茶几上的啤酒就往那流氓臉上潑。
男人自然不肯饒我,他想來拽我的手,我眼疾手快閃到一邊,手裏的啤酒瓶砸了過去,沒砸中,但也成功阻擋了男人的腳步,我藉此跑了出來。
然後跟門口的人撞了個滿懷,緊接着,眼前的人拽起我的手就跑。
我驚魂未定,想着是不是那人的同夥,我空着的手揮了過去,面前的男人沒留意,腦袋結結實實捱了我一巴掌。
那人有點不敢置信,楊風停忍痛轉頭,聲音裏帶着委屈:「醫生姐姐,是我!」
我愣了半秒,到底是讓他拉着跑了。
街上往來車輛不少,快速閃過光怪陸離的亮條,讓行人彷彿都變慢了。
我逐漸冷靜下來,可心卻砰砰跳得異常灼熱。
我在楊風停的身後看到了快捷酒店。
後來我仔細想過,我那個時候應該是太需要一個騎士了,所以纔會猖狂地問他:「開房去嗎?」
我的第一次就是給楊風停的。
我沒經歷過戀愛,卻提前經歷了那件事。
楊風停是厲害的。
那會我氣喘吁吁躺在他懷裏說:「我沒試過,不好比對,但我想,你應該確實挺好的。」
翌日楊風停醒得早,但他一碰我,我就醒了。
我冷靜下來,看得出楊風停想繼續,不管是那件事還是其他,但我知道,早晨出的第一縷陽光,便意味着我倆已經結束。
離開前我還是踮起腳擁抱了他,像是擁抱一個即將分別的舊友,我還記得自己是這樣說的:「我會記得你是我第一個男人,謝謝你帶我領略了這一場瘋狂的旅途。」
從始至終,我還是沒有問過他名字。

-5-
「我跟你說的你記清楚沒?」我拍拍楊風停的胳膊。
「啊?」楊風停回神,剛剛有說了什麼?
他臉有點紅,出神了,「對不起,麻煩你再說一遍。」
我盯了他一會,說:「我媽到時候可能會盤問得很清楚,你就如實回答,或者臨場發揮都行,如果問得很隱私,我會阻撓的。你放心。我現在帶你去買東西。」
楊風停說知道了,又想到什麼,「你就只把我帶回去喫頓飯,以後怎麼辦?」
我眉角一挑,反脣:「這就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了。」
也對,你總是這麼雷厲風行,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楊風停心想。
晚上回家是我開車回去的。
我家住二樓,楊風停一抬頭就看到二樓廚房忙碌的身影。
在車上我也大致說了自個兒家的情況,讓他別說什麼不恰當的話。
「嗯嗯嗯,我記住了。」
我餘光瞥到副駕駛座上的大男孩,因爲太高了,座位往後拉到極限,腳還有點縮着,雙手放在膝蓋背上,像個小學生認真聽老師講課,看着十分滑稽。
我失笑,「你不用這麼緊張。就演個戲。」
「不緊張,不緊張。」
還說不緊張,下車時磕到頭了都恍惚未覺。
當然,我媽看見楊風停的時候確實還是愣了好一會的。
她慢慢將視線往上挪,然後就看見了楊風停招牌的靦腆笑,他叫了一聲「阿姨」,還微微鞠了一個躬。
我媽唉唉兩聲,反應過來,話語間有些感慨,「俊是俊,就是太高了點,以後生個孩子得多高啊。」
我無語看她,「能喫飯了不?」
楊風停坐在我邊上,飯沒扒拉兩口,就聽見我媽放下筷子的聲音。
得,該來的還是來了。
「小楊,在哪工作呢?」
楊風停答:「阿姨,我還在讀書,研二。」
目前來看,一切正常。
我淡定地喫着飯。
「跟我們陳晚相差幾歲呢?」
楊風停愣了會,這題他答不上來,我接口:「6 歲。」
老人家瞭然,倒也沒在意年齡,又低頭想了會,自言自語,「生肖倒是不衝……」
「你們倆在哪認識的啊,我都沒聽陳晚提過。」
這就要楊風停自由發揮了。
楊風停定了定神,偷偷看了邊上我一眼,大着膽子說:「雲南麗江。」
「麗江?哎我記得她去那邊做過志願者呢,那會就認識了呀?那很久了,得有個三四年了吧。」
楊風停又看了眼我,見我沒反應,心中說豁出去了,反正要自己如實說的。
「嗯是的,那會就認識了,但是,是前段時間纔打算在一起的。」
我媽聽聞,嗔怪地敲敲我的飯碗,「有男朋友了也不跟我說?」
我不客氣地回答:「你一整天就淨塞給我這個那個相親對象,我哪有時間說。」
我媽又說:「唉,我又想起來一句古詩詞,感覺和你們很配啊,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噗——」我被一口湯給嗆了。
楊風停忙拍我的肩,臉也紅了個徹底。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
我覺得我這母親,真的是絕了。
晚飯後,她想多留楊風停一會,我自然拒絕她腦回路清奇的好意,「人家宿舍有門禁,被查到怎麼辦。」
「這不可以跟你同學打個掩護?」
楊風停站在我後面不好意思地撓頭,「阿姨,這不大合適。」
我媽裝作嗔怒地看他:「欸?!這有什麼不合適的。合適。」
我依舊擋在前邊,「梁芸同志,你曾經也是一位光榮優秀的人民教師,怎麼一退休什麼都可以不管了呢。」
我送楊風停回的學校。
到了宿舍樓下,我找了停車位,熄了火。
然後兩人默契地沒有再動,就這麼看着車前來來往往的學生。
只有平靜的呼吸聲,但仔細聽就會發現,楊風停的氣息是不大穩的。
久久,我終於開口:「回去吧,很晚了。」
楊風停沒有動。
黑暗中,他喚我一聲:
「陳晚。」
「嗯?」
「你在蓮市,不會再走了吧?」他語氣裏藏着似有似無的試探。
「不走了。」
「哦。」楊風停聲音小了點。
「和你有關係嗎?」我反問。
我總是這麼一針見血。
只聽下一秒,我聽到了楊風停意外認真地回答:「有。」
「有什麼關係?」
「當初找過你,但你們醫療組走太快了。」
「找我幹什麼?」
「我是你第一個男人。」說這話的時候,我覺得他竟像個執拗的孩子,想要拼命努力證明些什麼。
「所以呢?想說什麼,都四年過去了,你想什麼呢?找我是爲了想和我談戀愛?」
「是。」
一口接着一口。
我可真是啞口無言,感覺到有點頭痛,心裏想着應該要趕快結束這一日男友服務。
「行了,你上去吧,客服那邊我會去說的,服務到此爲止,錢不會退。」
這是下了逐客令了。
很快,我聽到了安全帶扣蹦開的聲音。隱約看到一隻手搭在了車把手上,但又停住了。
「後天有高校籃球賽的決賽,我上場,我挺希望你來的。」

-6-
週末我有個專家會議要參加,從早忙到晚,等拿起手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屏幕上有某寶客服的提醒,讓我給好評。
我劃開點進去,在評價那欄,慢悠悠地,一個一個點了好評,還不忘加上一句,「人好服務好,有困難下次還找。」
退出某寶,劃開微信,發現有不少未讀消息。
楊風停(淘寶一日男友)在最頂上,有 3 條消息,最新一條是在十分鐘前。
「陳晚,在幹嘛?」
「陳晚,謝謝你給我五星好評。」
我看到這條時,忍不住抽動嘴角,他是個憨批嗎?
「【圖片】」
我點開,是比賽順序圖。楊風停用紅框框勾出來他比賽那場。
是明天上午十點,蓮大對科技大。
上午……我好像沒事情。
楊風停又發我了,「你來嗎?」
「看我時間。」發出一句,緊接着又打字,「你打什麼位置。」
「大前鋒。」
「大前鋒幹嘛的?」
發完這句我退出微信就去百度了,楊風停也很久沒回。
過了一會,楊風停又發給我一張圖,是球隊位置圖,看得出來是臨時畫的,畫在教材的空白頁。
看周圍的場景,應該是在圖書館。
然後是長長的一段語音,聲音空曠,但又意外的好聽。
「我的首要工作就是抓籃板球,大前鋒呢,就是隊上籃板搶得最多的人,在禁區卡位,與中鋒打配合,但在進攻時,又常要幫隊友擋人,說穿了就是籃板和防守,我這樣說你能懂不?」
我也剛查完百度回來,言簡意賅:「懂。」
「你能不能多說幾個字呀?」
「懂了。」
「……」
「你是在廁所嗎?」
「是呀,在圖書館發語音不大好,我就跑廁所了。」
「哦。」
「惜字如金。」
我沒有再回。
我晚上睡得早,也睡得熟,但做了夢。
夢見四年前那個瘋了似的夜晚。
楊風停抱着我去了浴室,讓我坐在洗手檯上,眼神相交。
鏡子裏,楊風停低頭吻着我的耳垂,他貼近我,呼吸渾濁,他問:「你不喜歡出聲嗎?」
我醒來還記得我夢裏那個話,「出聲你個鬼。」

-7-
週日上午九點半,蓮大二號球館,人聲鼎沸。
我到的不算早,基本上是沒什麼好位子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
車開着開着,就到蓮大了。
沒票,學生會那些娃不讓她進。
我撥了個電話,「辛荷,我來你們學校看個籃球賽,沒票進不去。你在學校嗎?」
顧辛荷是蓮大俄語系的老師,也是我的高中同學,高中到現在爲數不多還在聯繫的朋友。
顧辛荷接到電話後很快就到了,手裏還拎着個工作牌牌。
我眯眼,「可以啊。」
顧辛荷帶我去了賽場工作區,她好奇,「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想着過來看球賽?」
「空着就來了。」
「場上有認識的球員?」
「嗯,楊風停。」
顧辛荷「嚯」了聲,「他可是我們院的招牌。」
「俄語系的啊?」
「是啊,看不出來吧,高高大大的一男生學語言的。成績也好,本科我帶的,之後保研本校,今年也要畢業了。怎麼認識的啊?」
我白她一眼,「你話很多哦。」
顧辛荷哼哼兩聲,「就沒見過您對什麼異性感興趣過。」
今兒我心情還可以,多說了幾句,「你想聽什麼。」
「你知道我想聽什麼,打官腔的話可以略過。」
我淡定地湊近顧辛荷,「也沒什麼,就是單純睡過。」
顧辛荷愣了好半響,久久說不出話,無以言表啊,最後朝陳晚豎起大拇指,無聲的口型:「牛。」
我沒再接話,場上歡呼聲又上到了一個新的沸點。
籃球隊員出場了。
楊風停走在最後,拎着一個運動包,低頭看着自己的球鞋,跟着隊友朝我和顧辛荷的方向走過來。
「到這邊來簽到。」顧辛荷跟隊員們招手。
我退到後邊,找了個空座坐下,看着楊風停放下包,拿筆簽字,安安靜靜等他抬頭。
這個角度,我賭他能看到自己。
毫不意外,我看到了楊風停眼裏的驚訝和驚喜。
幾乎是下一秒,他放下筆就走進了工作臺,原本就不大的地方,進來這麼個龐然大物,瞬間變得有些擁擠。
「你怎麼來了啊?」他趴下,手掌撐在膝蓋,這個高度,我還要微微仰頭。
「我說了看我時間,這不有時間了嗎,就來了。」
「你來給我加油?」
我發現楊風停只要一開口,我就覺得自己在跟一要糖喫的小孩對話,內容不能以智商來評判。
「場上我還認識誰。」
楊風停憨憨地笑了,「沒有了。」
顧辛荷提醒,「該上場了。」
我努努嘴,「去吧,加油。」
楊風停還站着,「等我比賽結束嗎。」
我點頭,「等你比賽結束。」
楊風停這才離開工作臺。
比賽很快開始,顧辛荷在我邊上坐下,「我感覺楊風停好奶啊。」
「好奶?」我聽着這詞怪怪的,皺眉,「什麼意思?」
「小奶狗啊。媽耶,我看着真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麼大一人,在你面前像條小狗似的。」
「哦。我瞅着還行。」
我說完這話後,注意力就在賽場上了。
楊風停活脫脫變了一個人,場上他雷厲風行,他的籃板球抓得很好,防守雖然中規中矩,進攻對方時也不貪功,把球傳給小前鋒,他在禁區外遊走,偶有空投,命中率也高,這就不但是加強了本隊的整體防守力,也讓對面科技大的隊員不能夠忽略了他的得分潛力。
我看着楊風停在場上的身影,儘管很多時候有人擋住了他,但他一躍身,一怒吼,我的心又重新開始沸騰。
他帶給自己的視覺衝擊力太強大了!
完蛋。
就像是一個漩渦,把我曾經的那些感覺,一點一點又給吸了回來。
上半場結束。
場上得分蓮大遙遙領先。
我後面的蓮大啦啦隊一直在高喊隊員的名字,其中不乏有楊風停的呼聲。
但沒看完,就接到了院裏的電話,臨時有了工作。
楊風停走過來的時候,我剛收拾完東西,我能感覺到他突然緊張,他小聲問,「你幹嘛去呀?」
我如實相告,「臨時有個會,先走了。」
*
楊風停看着陳晚很快擠出人羣,心裏空落落的。
顧辛荷拍拍他的胳膊,汗涔涔的,她道:「行了專心比賽吧,人臨時有工作沒辦法,抽時間過來看比賽的。」
楊風停發了條微信過去,便被教練叫去商量戰術了。
爲了下半場能穩住方纔上半場的局勢,教練特別叮囑讓楊風停調整狀態,他爆發力和步法皆穩,由防守改爲進攻,能單打拿分的,直接上,不要客氣。
下半場對局呈現白熱化趨勢,楊風停接連兩個三分都沒中,比分漸漸拉近。
一着急,楊風停犯規,罰球。
隊友給他打氣,「風子,穩住,我們能贏。」
一個漂亮的投籃,球進了。
楊風停穩住狀態,想着教練教他的戰術,重振旗鼓。
最終,蓮大以楊風停一個完美的,決定勝負的三分球,微弱比分勝出,拿了高校籃球賽冠軍。

-8-
我看到消息時,已經是傍晚快六點的時候了,接連着兩場會議,放下筆時,手腕都是酸的。
楊風停拍了比分的照片,蓮大贏了。
再上一條,楊風停說:「比賽結束能來找你嗎?」
我緩了好一會,手有勁了,纔開始打字:「行,你過來吧,我好了。」
楊風停秒回:「我就在醫院大廳坐着呢。」
我看到這話,心都抖了,「那你等會。」
我走出來的時候,就見到楊風停揹着書包站在大廳醫護人員一覽表前看着什麼,我不着急叫他,慢慢走過去。
楊風停沒注意到後面,他仔仔細細看着,像是在找什麼。
「唉,找着了。」他突然驚喜道。
緊接着從褲兜裏摸出手機,對準一張照片,手機按在屏幕上調整聚焦,儘量不把其他照片拍進去。
我循着方向看去。
是我的照片。
「咳咳。」我咳嗽提醒。
楊風停慌得像只小鹿,將相機退了出去,回頭時尷尬抬手,來了一句:「嗨!」
「走吧。我還不餓。」我說。
楊風停想了會,說:「那你說吧,你想幹嘛去?」
我挑眉,「想打籃球。還有力氣嗎?」
楊風停拍拍胸脯:「再打一場球賽都沒問題。」
楊風停自然是高興的,當然他有私心,他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他帶我去了一個小區裏面的燈光籃球場,小區居民這個時間都在喫飯,我們到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
「你想怎麼打?」
我手裏掂着籃球,看看楊風停又看看籃筐,我說:「那個三分球怎麼投?力氣是不是要很大。」
楊風停接過球,站到三分球界限,給我示範,兩腳掂量着,準備起跳,「三分球對於力量要求比較高,不用刻意掌握,瞄準點一般是籃框的遠距離點,角度得找好,還是要多練吧。那我們比賽的時候一般更多的是肌肉記憶。」
「咻——」球觸碰到籃框,劃了一圈,完美掉進框裏。
「你試試,過來站到我的點。」
楊風停退後兩步,讓我站到他前面,剛抬手,他就握住我的手到一個合適的位置,手掌好寬厚,也溫熱,我覺得自己的手在他面前就像是拇指姑娘的手,小的不行。
他也真的太會了。
會而不自知?
誰知道呢。
「就這個角度,你投出去吧,可以跳躍助力。」
我知道自己姿勢不大好看,但也來不及了。
籃球是被我扔出去的,顯而易見,沒掌握好節奏,在離籃框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球掉下來了。
「沒事,已經很好了。」楊風停上前跑兩步,輕鬆撿球。
往回跑的時候,楊風停眼睛一亮,他說:「想不想扣籃?」
我睜大眼睛,「扣籃?」
「想不想試試?」
我看他,眯眼:「抱着我扣?」
楊風停搖頭,依舊笑眯眯的,「不是。騎我脖子上。」
我微訝,「啊?啊——」
突然腳騰空,一瞬間有股失重的感覺,我下意識抱住了楊風停的頭。
我驚慌失措,「你跑慢點,我要掉下去了。」
果然楊風停慢了下來,單手抱住我的雙腿,來到籃框下,另一隻手把球遞給我。
「來吧,扣多少下都沒問題。」
我哼哼,「帶幾個女孩子這麼玩過了?」
楊風停委屈:「對天發誓,你是第一個。」
陳晚這麼一個尤物放着,後邊遇見多少個女孩都覺得差點意思。
我又說:「扛着我能來深蹲嗎?」
「當然可以啊,你很輕誒。」
說來就來,一上一下,把我給掂得有些暈乎乎,我連忙打住,「夠了夠了。放我下來吧。」
楊風停站直身子,但沒有立馬有所動作,而是嗯嗯憋了幾聲,明顯是有話要對我說。
「陳晚,那個那個那個……」
「什麼這個那個?」
「你看我也找到你了,就我其實也第一次,因爲第一次遇見的,就那麼好了,所以你說的帶幾個女孩子來玩過,這些事情都是不存在的,所以吧,你懂我意思嗎?」
我點頭:「懂。」
楊風停有些着急,「然後呢?」
他豁出去了,要是陳晚今晚不給他個痛快,他就不放陳晚下來了。
我再一次將籃球扣進籃框,空了手。
眼波流轉,盯着男孩的頭頂,沉默了好一會,緊接着,那股強烈的旋渦感又來了,我忽然很想很想回到四年前。
三十歲了,應該要瘋狂一次,再者,我沒有理由不心動啊,上午球賽那會,場上的楊風停每當停下來時,總會往工作臺的方向看,雖然很快,可能就半秒時間,但我還是注意到了。
在啦啦隊叫着楊風停的名字時,在所有女孩都在爲他吶喊時,他記掛的卻只有我一人。
滿足到極致。
也心動到極致。
我想,我們是從哪個事情結束的,那就從哪個事情重新開始吧。
於是,我伏下來一點,剛好可以輕輕抱住他的頭,湊近他的耳朵,對他說:「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這一回,不打算走了。」

-9-
這個晚上,我很遲才睡,不是我的原因,是楊風停那小孩,激動地睡不着覺,他非要讓我親口說出我們在一起的事實他才安心。
我們煲電話粥,一直聊到我沒有意識爲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看到電話竟然還沒有斷,將近六個小時,我電話裏叫了一聲。
對面傳來一聲被驚醒的「嗯」。
我失笑:「我睡着了你怎麼不掛電話?」
楊風停打着哈欠,「我忘了呢。」
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一些年輕男孩追女孩的方式我也聽身邊朋友說的多了,於是我說:「楊風停,你其實很會。」
楊風停不否認,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你不喜歡啊?」
我搖頭,下一秒反應過來他是看不見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是誇你。」
聊了一會,我看了眼時間,該起牀去上班了,本來是調休的,但和科室同事換了班,她去拍婚紗照了,她比自己還小兩歲,可肚子都有三個月了,她說要趁沒顯懷的時候把照片都拍好,不然就不好看了。
正準備掛電話之際,楊風停叫了我的名字,「陳晚。」
「嗯?」
「我是認真的,請你相信我。年齡差根本不是問題,我不需要你照顧我,我是個男人,我足夠有力量來保護你,我會變得和你一樣優秀。」
不知爲何,雖然我們相差六歲,我喫的鹽比他喫的飯還多的多,但我仍是一個女人,我其實也很容易心軟和觸動,就像現在。
心臟最柔軟的部分塌陷了一塊。
他走了進來。
我回答他:「我知道。」
三十歲是道坎,同樣也是一道新機遇,我覺得,既然上道了,就先走走看吧,是前途光明,還是頭破血流,總得試試。
這段話,我後來在我們的婚禮上同樣複述了一遍。
楊風停聽完,沉思了幾秒,接過我手上的話筒,另一隻手更加抓緊了我。
他沒有看臺下,只是望着我。
然後,緩緩開口——
「我說過,我們之間,年齡永遠都不是我考慮的範圍,我考慮的,是如何強大,如何與你並駕齊驅,如何不讓你不把我當小孩,如何讓所有人信服,我是可以給你幸福的。你的三十歲,是我人生的新起點,也是新機遇,我們一起上道了,肯定就能一起攜手走向光明的未來。」
作者:不喜蘆葦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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