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如許

教職工開會，習慣性溜到後排。
校長氣得吹鬍子瞪眼：「給我站住！你現在是老師不是學生！給我坐前面來！」
我灰溜溜地坐到前排，會開到一半，便開始昏昏欲睡。
身旁傳來一道清潤的聲音，似乎隱隱帶了一絲笑意。
「清醒點，校長在瞪你。」
我：「！」

-1-
學校開例會。
會議室裏，老師們魚貫而入。
我想都沒想摸到後排，校長衝我吼道：「姜淼你給我坐前面來！」
我喪着臉坐到前排，心底嘆氣。
畢業這麼多年了還是逃脫不了被老胡支配的命運。
餘光無意掃了一眼旁邊。
咦？
哪個男老師去植髮了，怎麼頭髮這麼茂密？
再偏頭一看，對上一張眉目清朗的俊臉。
我愣了一瞬，腦中迅速回想一中何時有過這麼年輕貌美的男老師？
他注意到我的視線，彎脣朝我微微頷首，看起來禮貌又溫柔。
我正想跟他展開聊聊，胡鐘敲了敲桌子，十分刻意地咳嗽一聲。
我看過去，胡鍾甩過來一個眼刀子，眼神警告：「開會了！」
我只得坐正，嘆了口氣撐着下巴聽胡鍾逼逼賴賴。
會開到一半，昏昏欲睡。
正當我眼皮半合快睡着時，身旁響起一道溫和的嗓音：
「清醒點，校長在瞪你。」
我如夢初醒，抬眸看向胡鍾，果然見他瞪着眼睛盯我，一副要我好看的模樣。
胡鍾冷笑：「姜老師，你來重複一下我剛剛講了什麼。」
「……」
我尷尬地扯了扯脣，內心淒涼。
沒想到都做老師了還是躲不了被抽起來回答問題的命運。
我心底嘆氣，遲疑道：「劉老師班又得流動紅旗了？」
見胡鐘錶情不對，我又試探道：「張老師上榜優秀教師了？」
這表情……還是不對？
我又繼續道：「那是……教職工食堂換新菜譜了！」
胡鍾嘴角抽搐，臉色更臭了。
那隻能是……
「點名批評姜淼老師考勤扣分？！！」
胡鍾氣得吹鬍子瞪眼：「你還好意思說，給我坐下，回去把會議紀要給我抄十遍。」
我苦着臉喃喃道：「又來啊……」
隱約間似乎聽到一絲清淺的笑聲。
胡鍾冷哼一聲繼續道：「我再重複一遍，高二 6 班王老師休產假，6 班這學期的數學課將由許瑾延老師代課。」
他看向一臉生無可戀的我，眸子裏閃過一絲精光，抬起下巴悠悠道：「至於 6 班班主任，就由姜淼老師暫代吧。」
我從悲傷中回過神來：「啊？」
胡鍾睨了一眼我，語氣裏莫名帶了一絲自豪：「許老師是 B 大數學系教授，要不是他……這學期時間比較空閒，我都不一定請得來。」
「姜老師，學校都這麼給力了，你作爲 6 班班主任是不是也得帶着學生們爭點氣？」
我點了點頭，看着他笑容滿面地走到身旁那位帥哥老師面前。
「瑾延，跟大家介紹一下自己。」
我挑了挑眉，原來是他。
許瑾延站起來，清雋的臉上露出一抹謙和的笑容。
「胡校長過譽了，我資歷尚淺，不比各位老師，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在座一些資歷頗深的老教師一邊感嘆着「謙虛了哈」「許老師青年才俊」，一邊視線落在許瑾延茂密的頭髮上，露出像是豔羨又像是惋惜的眼神。
我：「……」

-2-
會議結束後，胡鍾讓我帶許瑾延熟悉學校環境。
於是我帶着許瑾延在學校到處轉。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彼時我正領着許瑾延在操場遛彎，面對周圍學生們投來的視線，感嘆道：「許老師，我覺得你的教學生涯馬上就要遇到瓶頸了。」
許瑾延挑了挑眉，神色莫名：「嗯？」
我朝他眨了眨眼，打趣道：「我高中的時候要是有這麼帥的數學老師，上課都光欣賞臉去了，哪有心思認真學習。」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高中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就是胡鍾。」
他垂眸失笑，輕聲道：「我知道……」
沒等我細想，思緒陡然被一道激動的嗓音打斷。
「淼姐！」
我看過去，是我 6 班的學生，郭毅峯和吳星宇。
他倆視線在我和許瑾延身上不斷遊移，表情逐漸……變態？
郭毅峯和吳星宇對視一眼，朝我嘿嘿一笑：「淼姐你忙，我們先回教室了。」
「不是，你們怎麼……」
我看着他們迅速開溜的背影，笑罵道：「小兔崽子。」
我看向許瑾延：「他倆都是 6 班的學生，平時最鬧騰了，你以後就知道了，我們再逛會兒，然後我帶你去教室和他們打個招呼。」
…………
很快，我就知道那倆小兔崽子變態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
彼時我和許瑾延站在 6 班門口，沉默相對。
裏面的郭毅峯還在說：
「沒騙你們，淼姐真有男朋友！我和老吳剛碰上他們壓操場。」
他頓住，像是在回想，嗓音驚歎：「臥槽你們是不知道，長得那叫一個帥，怪不得我淼姐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老吳你說是不是，就那樣的誰抵得住啊？」
我：「……」
我抬眸覷了一眼許瑾延，他抿了抿脣，臉上看不出表情，耳根卻意外有點紅。
裏邊的吳星宇連忙附和：
「真的，當時我們就迎面對上，你們是不知道，淼姐看她男朋友的眼神那叫一個溫柔似水，如漆似膠，我和郭毅峯都要走到他們面前了淼姐還沒看到我。」
「我們來給你們演示一下。」
他拉過郭毅峯，抬眸望着他，眉目含情。
郭毅峯垂眸回視，目光纏綿。
我：「……」
許瑾延：「……」
我扶了扶額，無奈道：「這倆小王八蛋皮慣了，鬧着玩的，許老師你別放心上。」
我走到兩人面前，笑眯眯道：「要不再親一個吧？」
吳星宇垂頭一臉嬌羞：「嗯~討厭厭~」
郭毅峯嘴角先是緩緩上揚，過了幾秒，終於意識到不對，僵硬地扭頭看我。
「淼、淼姐。」
吳星宇也反應過來，心虛地覷了我一眼，然後低頭作鵪鶉狀。
我冷笑：「一天到晚沒個正經，等下再找你們算賬，現在都給我回位置上坐着！」
等亂成一麻的教室安靜下來，我清了清嗓子：「現在給大家宣佈一個事……」
事實證明我的猜想沒錯。
大家都對新來的帥哥數學老師表現出非一般的熱情。
其實也不難理解。
換誰的數學老師長成這樣不激動？
就許瑾延這樣式兒的，放在學校一干面臨脫髮危機的男老師面前，簡直是……
清新脫俗到了極點。

-3-
小姜老師代任班主任的第一天，成功點亮「暗中觀察」技能。
爲了檢驗學生們在許瑾延課上的聽課效果，我決定趁着他們上課搞個突擊檢查。
彼時我悄無聲息摸到教室後門，十分自然地揹着手往教室裏看。
讓我看看哪個壞孩子沒有認真聽課！
我往教室裏掃視一圈，然後和寫完板書回過身來的許瑾延對視上。
他神色一怔，捏粉筆的動作微滯。
我連忙將手指抵在脣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後神色如常地繼續講課。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轉身板書時似乎彎脣笑了一下。
由於小兔崽子們的表現出人意料地好，我沒忍住把手機拿出來拍了幾張照片。
看着手裏的照片，我不禁感嘆。
長得好看就是好，就這麼隨手一拍，都可以拿去做學校宣傳圖了。
我將照片發到家長羣裏，等許瑾延再次看過來的時候，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用嘴型道：「許老師好帥。」
然後我就目睹許瑾延先是明顯一愣，然後抿脣神色淡然地轉身板書。
然而從我的角度看，某人耳廓的紅暈已然十分可疑。
我不禁陷入沉思。
許老師似乎……不禁逗啊？

-4-
我怎麼也沒想到，因爲我的那幾張照片，家長羣吵開了。
理由很簡單。
許瑾延長了一張讓家長不放心的臉。
而我那幾張學生們表現良好的照片，直接被有些家長說是擺拍。
他們知道王老師休產假，也知道學校會找新的老師授課，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位年輕貌美的男老師。
有一個家長已經在羣裏叫嚷着要讓學校換老師。
我看着一些不友好的言論，暴脾氣一下就上來了，越看越火大。
這屆家長怎麼比學生還難帶？
正當我琢磨着要不要把許瑾延牛逼哄哄的身份宣揚出去打他們的臉時，上完課的許瑾延走進辦公室。
「姜老師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怎麼這個表情？」
我思忖片刻，還是跟他如實說明。
畢竟我把許瑾延也拉羣裏了，他遲早會看到。
「許老師你別放心上，他們就是對你瞭解太少，你可是老胡好不容易纔請來的，我們寶貝都來不及呢。」
許瑾延彎眸淺笑，心情似乎意外地好。
「所以姜老師剛纔是在爲我生氣嗎？」
我輕哼：「顯而易見許老師，你現在是我們的人，我可是很護短的。」
許瑾延一怔，垂眸失笑：「你……們的人。」
我抬眸看他：「嗯哼，所以你不生氣不難過嗎？」
許瑾延神色淡然，似乎真的絲毫不受影響。
「他們怎麼想是他們的自由，至於我能不能勝任，我只在乎……」
許瑾延頓住，彎了彎好看的眼眸溫柔道：「姜老師信我，便夠了。」

-5-
三週後，高二年級舉行月考。
成績出來後，我喜憂參半。
喜的是 6 班數學成績整體有所提升，集中表現在中下游階段，不少同學進步顯著。
憂的是物理，遠遠沒有達到預期。
我很難過。
因爲我教的就是物理。
更何況 6 班其他科成績都或多或少有所提升。
更難過了。
只有我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這種難過使我在面對學生們要在教室看電影放鬆的提議時，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你們還好意思提，你們物理考成那樣對得起我嗎？這事沒商量。」
吳星宇梗着脖子據理力爭：「淼姐，隔壁班都有的我們爲什麼沒有，我們還是不是你的小寶貝了！」
我目光幽怨：「人家班考得好。」
郭毅峯紅着臉控訴：「可我們除了物理都有進步，你不能因爲自己淋了雨就要撕爛我們的傘！」
底下一片附和：「就是就是！」
我：「……」
本來就難過了，居然還往我心上插刀。
我冷笑：「就撕怎麼了？行了這事沒商量。」
我怨氣森森地回到辦公室，等稍微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好像確實太自私了。
「姜老師，怎麼了？」
我抬眸對上許瑾延清雋的面容，輕哼道：「被那羣小王八蛋氣到了。」
我話音剛落，辦公室門被敲響。
是郭毅峯和吳星宇。
他們走到我面前，覷了我一眼，唯唯諾諾道：「姜老師，我們還是想爭取一下。」
我抬起下巴冷哼一聲，到底沒拒絕。
「我倆問過大家意見了，同學們說下次物理考試一定好好考，等看完電影就往死裏學，你就答應我們吧。」
我內心早已鬆動，表面上卻一臉冷漠：「畫餅誰不會？」
吳星宇泄氣地噘了噘嘴，隨即又像是想起什麼，眼睛一亮。
他看向一旁安靜觀望的許瑾延，語氣撒嬌道：「許老師，我們這次數學考試進步超大的，我們想看電影放鬆放鬆不過分吧？姜老師和你最好了，你幫我們說說話吧。」
突然被 cue 的許瑾延挑了挑眉，脣角微微翹起，彎了彎眸溫柔道：「我覺得可以。」
我：「？」
吳星宇眼看有機會，連忙乘勝追擊。
「淼淼姐，你看許老師都這麼說了，你就答應我們吧。」
我哼笑道：「看完了往死裏學是吧？你們最好是。」
吳星宇拍手激動道：「這是同意了？太好了，淼姐我就知道你是疼我們的。」
郭毅峯嘴角瘋狂上揚，一臉狗腿道：「那我們晚上看電影的時候許老師和淼姐一起來看吧。」
我也沒回應，指了指門好笑道：「行了，出去。」
吳星宇和郭毅峯興奮地拉拉扯扯着出去，人還沒出辦公室，我就聽到他倆小聲嘀咕：
「我去，淼姐好寵許老師哦。」
「磕到了磕到了。」
「思路打開，我們下次直接找許老師……」
我：「？」
我又無語又好笑，看向許瑾延：「他們……」
我想解釋他們只是鬧着玩的。
卻見許瑾延垂眸抿着脣，纖長的眸子輕顫。
從我的角度看，那張清俊白淨的臉上似乎浮現了一抹可疑的薄粉。
我將未說完的話嚥下，生起逗他的心思。
「他們說得對。」
我對上那雙溫潤的眸子：「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是我……們 6 班的人。」
我頓住，忍笑一臉認真：
「寵你，應該的。」

-6-
很快到了晚上。
我和許瑾延進教室時，學生們已經將所有的燈關上，窗簾也拉得死死的，唯有幕布上亮着光。
有一說一，看電影的氛圍感屬實是被他們拿捏得死死的。
他們的課桌上準備了各種飲料和零食，教室裏隱隱彌散着零食的氣息。
電影還沒開始，他們在等我和許瑾延。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我和許瑾延身上。
黑暗中，幕布上的光打在他們臉上，一雙雙眼睛亮得驚人。
我樂得笑出聲：「好了快開始吧。」
我也等不及了。
我帶着許瑾延往教室後排走，坐在最後面的郭毅峯和吳星宇朝我們招了招手。
「淼姐，這兒，這兒！」
我和許瑾延走過去，我掃了一眼周圍，挑眉疑惑道：「我和許老師的位置呢？」
郭毅峯嘿嘿一笑：「你和許老師來坐我倆的位置。」
吳星宇解釋說：「我們這裏視野可好了。」
他頓住，視線在我和許瑾延身上游移，眼珠子滴溜溜轉。
「而且做點什麼也不容易被發現。」
我：「……」
他們坐的是教室最後一排貼近後門的位置，後門一關，確實適合做壞事。
有一說一，是我學生時代的夢中情位了。
許瑾延彎了彎眸，嗓音溫柔：「你們兩個把位置給我們了，自己坐哪裏？」
郭毅峯嘿嘿一笑，指了指旁邊：「小問題，我搬了一個凳子。」
我皺了皺眉：「就一個？」
吳星宇嬌羞臉：「只有一個空凳子，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坐郭毅峯腿上。」
我一言難盡：「你們開心就好……」
許瑾延輕嘆一口氣：「委屈你們了。」
…………
電影選的是一部喜劇片，很對我胃口。
我笑點本就低，看得我哈哈直樂。
「哈哈哈許老師，他怎麼這麼蠢啊，哈哈哈笑呃……」
我偏頭，在對上許瑾延視線的時候，話音陡然止住。
在一片鬨笑聲中，他安靜地看着我，眼底除了溫柔，好像還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不知他看了多久，我莫名有些小慌亂，扯脣乾巴巴道：「不好笑嗎？」
許瑾延脣角翹起溫柔道：「沒有，很好笑。」
我：「……」
你自己看看你那表現像是覺得好笑的樣子嗎？
許瑾延垂眸，輕聲道：「就是覺得從前只能在夢裏設想的畫面突然實現了，好不真實……」
教室又爆發出一陣陣的笑聲。
我沒聽清，乾脆湊近他：「你說什麼來着？大點聲！」
許瑾延對上我的視線，好看的眸子微彎：「姜淼，我很開心。」
他垂眸看着我，笑容清俊，神色專注。
雖然他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眨了眨眼，心跳有些許不受控制。
兩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陡然響起：
「怎麼還不親啊……」
「快了吧，他倆眼神都快拉絲了……」
我扭頭對上郭毅峯和吳星宇灼灼的視線。
他倆就坐在距離我和許瑾延兩米左右的位置。
兩人目光如炬，神色着急。
見我看過去，兩人連忙移開視線。
郭毅峯佯裝生氣：「肥豬，把老子腿都坐麻了。」
吳星宇不甘示弱：「辣雞，明明就是自己身體虛，不行換哥來，你坐哥腿上……」
我：「……」
許瑾延：「……」

-7-
家長羣又吵起來了。
只不過他們這次的矛頭是我。
其中一個家長先起的頭，家長們開始責怪我給學生放電影的行爲。
巧的是，上次指責許瑾延的那羣人中，最激進的人也是她。
她以我明明物理教得爛還要給學生放電影爲由，宣稱要向學校舉報我誤人子弟，不務正業。
辦公室裏，我止不住唉聲嘆氣。
班主任可真不好當啊。
說難過倒不至於，我向來心大，有些人實在不值得我浪費情緒。
我只是覺得麻煩。
我就是怕要是事情真的鬧大了，胡鍾又要請我喝茶了。
噩夢啊……
胡鍾話很多的，他一講就是一兩個小時。
我臉上的悲傷那麼明顯，許瑾延自然一眼就看得出。
何況他也在家長羣中，無疑見證了我被家長炮轟的全程。
而他的表現似乎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俊臉微沉，好看的眉頭緊蹙。
感動。
他一定是爲我這個同事悲慘的遭遇感到憤怒！
最後我反過來安慰他。
「許老師，你別爲我煩心了，大不了被老胡喊去辦公室訓話。」
我嘆了一口氣，一臉滄桑：「這業務流程我熟悉，高中三年都這麼過來的。」
「最壞不過是……」
我頓住，嗓音終於帶上一絲痛苦。
「抄十遍教師手冊。」
許瑾延怔了一瞬，彎眸被我逗笑。
「不會的。」
他看向我，好看的眸子又恢復了溫和。
「我會跟他說的。」
我噘嘴憤憤不平：「他也就跟你這麼好說話了，你是不知道，胡鍾對我可嘮叨了。」
「距離上次進他辦公室已經差不多一個月了，他一個月沒找到理由訓我，估計自己也憋得難受，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我認命地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許瑾延垂眸看着我，笑容清淺好看。
「姜老師放心，我會跟他好好說的。」
「畢竟……」
他彎了彎好看的眸子，嗓音溫柔：「自家舅舅，好說話。」
我：「？」
我扯了扯脣，僵硬道：「胡鍾……你舅舅？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許瑾延神色莫名無辜：「姜老師也沒問。」
我又想起剛纔在他面前吐槽胡鍾嘮叨的模樣。
「……」
我沉默幾秒：「哦，是這樣的，我剛剛鬧着玩的。」
我頓了頓，面不改色道：「其實胡校長在我心中一直德高望重，誨人不倦，平易近人，和藹可親，聰明絕頂，嘔心瀝血，老當益壯……」
我覷了許瑾延一眼，輕咳一聲繼續道：「許老師人如其舅，德才兼備不說了，還溫文爾雅，玉樹臨風，器宇不凡，儀表堂堂，英俊瀟灑……」
我越說越起勁，期間抽空又覷了一眼許瑾延。
他正垂眸看着我，眉眼含笑。
我頓住，聲音低了下來，嗓音透着一絲可憐。
「許老師……你別在胡鐘面前揭我短。」
許瑾延輕笑出聲。
「怎麼會？」
他本就眉骨優越，此時彎脣溫柔淺笑，眼尾眉梢都帶上了盈盈的笑意，簡直好看得直擊人心。
「姜老師可愛得要命，我誇你都來不及，又怎會說你的不是？」
他似是輕嘆一口氣， 脣角的笑容依舊溫和，眸色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然。
「所以這麼好的姜老師，我又怎捨得讓你受到誤解和非議。」
我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感動還是其他感覺，只覺得心口鼓脹，臉上生出一股燥意。
我穩了穩心神，彎脣笑得不正經：「嗯哼……小姜老師表示都快感動死了。」
我對上那張清俊溫柔的臉，故意逗他：「許老師對我可真好，愛了愛了。」
許瑾延坦然地對上我的視線，清潤的嗓音透着笑意：
「顯而易見姜老師，畢竟……」
他頓住，垂眸鎖住我的視線，脣角笑意清淺，眼神跟帶了鉤子似的。
「都是自己人，對你好，應該的。」
我被那笑容勾得晃了神，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被他反將一軍。
嗯……
不妙，許老師學壞了。

-8-
還是被胡鍾喊去了辦公室。
和許瑾延一起。
辦公室裏。
我漫不經心地聽着胡鍾叨叨，視線不斷在許瑾延和胡鍾臉上游移。
這也不像啊……
雖然不可否認胡鍾年輕時確實稱得上儒雅周正。
「姜淼！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回過神，神色如常道：「你說家長的投訴電話已經打到了你這兒，要讓你革除我班主任的身份。」
胡鍾氣哼一聲：「你覺得自己有沒有錯？」
我坦然地點點頭：「有錯，錯大了。」
我嘆了口氣，臉上浮現一絲悔恨：「早知如此，我就該把她小孩喊去辦公室學習，他學他的，我們看我們的。」
胡鍾：「……」
胡鍾冷笑，意有所指道：「這麼多年了，你是對看電影有什麼執念嗎？」
我不假思索：「不忘初心，方……」
胡鍾脣角抽搐：「閉嘴。」
一旁的許瑾延垂眸看着我，溫潤的眸子裏綴滿了笑意。
胡鍾平復了下呼吸，看了眼許瑾延：「瑾延啊，這件事你怎麼看？」
許瑾延溫和的嗓音中透着一絲不容置喙：「這事是家長胡攪蠻纏了，姜老師沒錯。」
他牽了牽脣角，難得不客氣道：「有這樣的家長……即便再多給他幾節課，也於事無補。」
「再說了，勞逸結合，給學生們看電影放鬆，完全在情理之中。」
胡鍾對上許瑾延的視線，點點頭：「說得在理，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已經跟這位家長溝通過了，這件事就翻篇了。我今天喊你們來，其實是想說下家長會的事。」
「下個月月考過後，學校要舉辦家長會，姜淼性子急，你到時候看着點，別讓她跟這位家長產生口角。」
我撇了撇嘴，不服氣道：「偏見，這是赤裸裸的偏見！姜老師今非昔比，已經是個成熟的老師了，怎麼可能會跟家長隨便發生口角？」
胡鍾睨我一眼，悠悠道：「成熟？你也好意思說？你非要我在瑾延面前細數你的罪狀？」
我對上某人含笑的視線，心虛地收回視線，氣悶道：「那你還是別說了。」
胡鍾成功讓我喫癟，心滿意足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悠悠地呼出一口氣，一副舒坦了的模樣。
「行了，都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走時有意氣他：「話說許老師和你真的是舅甥關係嗎？」
不等他回答，我又自顧自地搖搖頭：「一點都不像呢，許老師又帥又溫柔，我高中要是有許老師這樣的數學老師，也不至於才那點分吧……」
許瑾延愣了一瞬，脣角微微翹起。
胡鍾氣得不輕：「出去！」

-9-
一個月後，家長會如期而至。
胡鍾一語成讖，我最後還是和那位蠻不講理的家長髮生了口角。
教室門外的走廊，女人來勢洶洶。
她揚言自我做班主任以來，她家孩子成績直線下降，責任在我，是我教導無方。
我一開始還好言好語和她溝通，可她反而越發咄咄逼人，甚至放話我這樣的人不配爲人師表。
說到最後，我脾氣也上來了，冷聲不客氣道：「或許你可以找下你自己的原因。」
「我看是你逼得太緊，讓他壓力太大，反而不利於他學習。」
她愣了一瞬，倏地瞪着眼音量拔高道：「你的意思是我把人交給你們學校，你們自己沒教好最後反倒來怪我？」
我微微一笑：「沒錯，就是這個意思，老師只起引導的作用，我自認爲用心教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一個班，學生水平參差不齊，有好自然有壞，你的孩子成績下降了，你應該幫助他找到下降的原因，向成績優秀的同學看齊，而不是來指責我，這個鍋，我不背。」
我憋了口氣，到底還是忍住罵她蠢的衝動，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對我還是不滿，大可申請讓孩子轉班，我沒意見。」
我懶得與她過多周旋，冷聲道：「校長辦公室在行政樓 6-8，有問題請找他，我就不奉陪了。」
我正欲離開，她卻忽然瞪着眼睛猛地朝我衝過來。
「你什麼意思？你有什麼資格當老師？你又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
事發突然，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離我不到半米距離。
我皺了皺眉往後一退，然後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我抬眸一看，是許瑾延。
他拉着我的胳膊將我往懷裏帶了帶，看向女人的眼神冷然：「你想幹嘛？」
女人動作一停，像是被他的眼神所震懾，默了幾秒，視線落在我和許瑾延身上，又扯着嗓子語氣尖酸：
「作爲老師當着學生的面和男人拉拉扯扯，就你這樣的，我說你不配當老師有錯嗎？」
許瑾延素來溫柔的俊臉一沉，眸色森森。
「這位家長，你在學校堂而皇之地詆譭侮辱我們的老師，想必是對我們學校積怨很深。」
「既然如此……」
許瑾延扯了扯脣，嗓音不帶一絲溫度：「那就別讀了吧。」
他垂眸想了想，像是在認真提意見：「我校向來喜歡成人之美，你要是實在迫切，最快後天，就可以辦好手續讓他轉學，你覺得如何？」
女人一噎，你你你了好幾句，氣勢都弱了下來。
「你說話算得了什麼？校長！我要找你們校長！」
我回過神來，看着女人離開的背影心情頗好地道：「行政樓 6-8，別走錯了，慢走不送。」
我對上許瑾延的視線，眸裏漾着笑意。
許瑾延被我看得不自然：「怎麼了？」
我彎了彎眸，一臉認真道：「許老師剛纔維護我的樣子……」
「真的好帥。」
他怔了一瞬，耳廓緩緩變紅。
我惡趣味生起，朝他眨了眨眼：「許老師你聽到沒有？」
許瑾延一臉不明所以：「嗯？」
我捂了捂心口，一臉苦惱道：「是我的心跳，它跳得好快啊。」
我抬眸對上那雙溫潤好看的眸子，彎眸笑了笑。
「你能懂我意思的對吧。」
許瑾延耳廓依舊微紅，卻依舊不偏不倚地對上我的視線。
「姜老師別拿我開玩笑了，不然……」
他嘆了口氣，眸底的情緒看着極爲認真。
「我會當真的。」

-10-
那天之後，我和許瑾延之間的關係似乎處在了一種微妙的境地。
雖然可能是我單方面的。
連郭毅峯和吳星宇都發現了不對勁，專程跑來打聽。
「淼姐，你和許老師是不是轉地下戀了？」
不等我否認，郭毅峯就自顧自道：「一定是，你現在都不在我們面前對許老師笑了，也不見你怎麼跟他講話了，這叫什麼？這叫心中有鬼。」
吳星宇點頭附和：「做賊心虛，你們要是真沒點啥，怎麼可能這樣？」
兩人得到一致結論，朝我甩了個「你瞞不住我們」的眼神，拉拉扯扯着離去，嘴裏低聲道：「地下戀實錘，你看淼姐都不敢說話，哼，還擱那兒跟我們裝呢。」
全程沒插得上一句話的我：「……」
你們倒是給我機會說啊。
說實話，我現在真有點慌。
我沒心沒肺慣了，實在沒想到那幾句半開玩笑的話，會讓許瑾延當了真。
我有錯，我悔過。
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好像也……
…………
「姜老師，你是在躲着我嗎？」
我對上那雙好看的眸子，張了張脣，泄氣道：「沒有。」
許瑾延抿了抿脣，眸子裏劃過一絲落寞。
「如果是我那天的話給你造成了困擾……」
他垂着眸，纖長濃密的睫毛輕顫，白淨的俊臉看起來像是有些受傷。
「我收回，姜老師不要放在心上。」
我心口一顫，想要解釋又不知怎麼說。
「不是的，我只是……」
我只是還沒理清自己的感情，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知道。」
許瑾延彎了彎眸，又恢復了那副慣有的溫和模樣。
「下節是我的課，我就先去教室了。」
我看着許瑾延清俊挺拔的背影，有些抓狂地捂了捂臉。
次日，許瑾延沒來學校。
我心神不寧了一節課，最後還是遵從本心去問了胡鍾。
胡鍾告訴我許瑾延生病了，請假在家休息一天。
在辦公室裏坐立難安了許久，姜老師最後決定——
代表 6 班全體成員，親自上門探望許老師。
…………
「是這樣的，班上那羣小兔崽子一聽說你病了，不放心，非要我來看看你。」
我頓住，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某處。
此時的許瑾延穿着鬆垮的棉質睡衣，最上面的排扣解開了幾顆，露出冷白精緻的鎖骨。
視線上移，是性感的喉結，再往上，就是泛着潮紅的臉龐。
顯而易見，他發燒了。
我眨了眨眼，腦海中產生一個骯髒的想法——撕爛他的睡衣。
許瑾延垂眸凝視着我，由於生病，清潤的嗓音變得微啞：「有心了。」
他退到一邊，將門打開，又不受控制地咳了兩聲，緩了會兒才溫聲道：
「快進來吧。」
我心中一緊，進了屋趕緊把許瑾延推到房間。
「別說話了，你快去躺着休息。」
他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哪有你來了我躺着休息的道理，不是什麼要緊的病，你坐着吧，我去給你倒水。」
我佯裝生氣，有些強硬道：「要乖！你快去躺着，我等下給你熬點粥，一看你就還沒喫東西。」
我推搡着他往牀邊走，他又想拒絕，而我顯然忘了，他還生着病，再加上本就沒喫東西，腳步虛浮，於是最後——
他踉蹌幾步，我想去拉他，最後反而和他倒在了牀上。
我始料未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貼上了他的脣角。
我：「？」
我連忙撐着牀退開。
他顯然也有點蒙，纖長濃密的睫毛顫了顫，耳廓緩緩變紅。
半晌，才低聲道：「我們剛纔……」
我強裝鎮定：「親了，但沒完全親。」
我怕他尷尬，繼續道：「只碰了一下下，你就當作啥也沒發生。」
他抿了抿脣，似是想說點什麼，又不受控制地咳嗽起來。
他咳得難受，眼尾泛紅，好看的眸子都帶上了水光。
我有些慌亂，趕緊拍了拍他的背：「你先別說話了，你喫藥了沒啊，怎麼這麼嚴重啊？」
他緩了會兒，才低聲道：「你又不想認了嗎？」
我有些莫名：「啊？」
他垂着眸，白皙的臉上是一目瞭然的脆弱。
「上次也是這樣。」
他顫了顫眼睫，低低的嗓音透着一絲受傷：「淼淼，你別玩弄我了……」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原來……這麼在乎嗎？
我在心底嘆了口氣，也認命了。
眼見他垂着眸，眼角泛着溼意，清俊的臉上滿是落寞。
他又何時在我面前有過如此脆弱易碎的模樣。
我心都要碎了，上前抱住他。
畢竟美人在前，姜老師是個正常的女人，沒道理坐懷不亂。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身子一僵：「你……」
我彎了彎眸，輕笑道：「什麼玩弄不玩弄的，姜老師是正經姑娘。」
「既然親了許老師，自然是要負責的。」
我薅了把他手感頗好的頭髮，一本正經道：「唔……感覺撿大便宜了，這麼帥這麼溫柔的許老師，居然讓我碰着了。」
他埋在我頸窩裏沒說話。
我覺得好笑，挑了挑眉取笑他：「太激動了？」
好一會兒，他才嗯了一聲，輕聲道：「得償所願，難以自已。」

-11-
和許瑾延遛操場，問他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他毫無顧忌地牽起我的手，好看的眸裏翻湧着濃烈的情緒。
「很久之前……」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很喜歡了。」
很久之前？
我正欲追問，身後響起兩道熟悉的聲音：
「哎嘿嘿，可算讓我們逮到了！就說他倆早談上了吧。」
「蠢貨，小點聲，別被發現了。」
我：「……」
我瞪了一下許瑾延，想鬆手。
「這下好了，被那倆小王八蛋看見了吧。」
許瑾脣角翹起，笑容清淺好看。
「正中下懷。」
他將我的手緊緊扣住，嗓音溫柔：「有他們在，不用多久，所有人都會知道……」
他頓住，自顧自彎了彎眸。
「姜老師是我的。」
男主番外

-1-
高三那年的冬天。
父母維繫二十幾年婚姻走到盡頭。
我的母親忙於處理離婚的瑣事，無暇照看我，便將我託付於舅舅胡鍾。
第一次遇見姜淼是在胡鍾辦公室。
那天是週五，我在胡鍾辦公室一邊做題一邊等着他處理完公事一起回去。
姜淼就是那時被胡鍾領進的辦公室。
她犯了事，胡鍾訓她：「昨晚扭着我給你們放電影的人是你，趁着教室關燈把同學揍得鼻青臉腫的人也是你，你一天到晚不搞點事心裏不舒坦是不是！」
她明顯心不在焉，目光落在辦公室門外，嗓音幽怨：「老師，放學了啊……」
她吸了吸鼻子，感嘆道：「天冷了，想快快回去喝媽媽做的胡辣湯了。」
胡鍾顯然習以爲常，又板着臉不爲所動地問她知不知錯。
她那會兒倒是乖順，胡亂點頭應聲，發誓不會再犯，等胡鍾訓完擺手讓她回去時，她便像是一刻也不想多留似的衝出辦公室。
衝到門口了才假惺惺地回頭，朝胡鍾粲然一笑：「胡老師，週末愉快哦！」
那時我就只有一個想法。
她真的，好可愛。
只可惜那時她一門心思放在回家身上，未曾留意到我。

-2-
第二次見她依舊是在辦公室。
她那次月考數學考得一塌糊塗，被胡鍾勒令在辦公室抄完十遍那些他反覆講了好幾次的題才許走。
這次她倒是注意到了我，趁着胡鍾出去接我母親電話的空檔，她湊到我身邊和我搭話。
她好奇我的身份，問我是不是也被扣下來罰寫作業了，又問我哪個班的，長這麼好看她要是見過不可能沒印象。
我記得我那時心情低落，對她的態度有些失禮，只簡單應了一聲又或許根本沒理會她。
很多年後，我和她再次相遇，面對她看向我時全然陌生的眼神，我只覺得滿心苦澀。
小騙子。
話說得好聽，還是把我忘了。
可我記得，我一直記得。
我記得那天的最後，她終於將題抄完，如獲大赦的她離開時給了我一顆糖。
「被老師留下來也不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這是老師的特別優待，他關心你纔會管你，所以你不要難過，吶，請你喫糖咯。」
最後她說：
「同學，週末愉快啊。」

-3-
得知父母正式離婚那天，我依舊在胡鍾辦公室做題等他。
收到母親發來的短信，那一刻，手腳冰涼，臉上血色盡失。
是什麼心情？
大概就是明知他們要分開，真正到了那一刻，卻還是難以剋制地難過。
那時胡鍾正領着姜淼進來，還未來得及訓上話，就被我母親的電話支走。
辦公室裏便只剩下我和姜淼。
她認出是我，眨了眨眼：「同學，又是你呀？」
然後視線落在我微微顫抖的手上，遲疑道：「你很冷嗎？」
我平復了下心情，想說不是。
就見她自顧自點了點頭：「這天是挺冷的，你等等哈。」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背對着我，然後隨着拉鍊拉開的聲音響起，又再是嘶啦一聲。
再次轉身，她手裏多了一張暖貼。
她將暖貼遞給我，彎眸笑了笑：「來的時候剛貼上的，是乾淨的，你要不介意，就拿去用。」
我接過那張暖貼，抬眸撞進對上那雙含笑的眼睛。
那一刻——
暖意席捲全身，情愫瘋狂滋長。

-4-
再後來……
母親要帶我轉學去另一個城市。
我滿門心思還未有所行動，就被迫遏止。
但我想着，總得告訴她我的名字吧。
又或許，可以告訴她我的聯繫方式，跟她說我的數學成績還不錯，她不懂的題可以來問我。
只可惜離開前的那個週五，我沒在胡鍾辦公室等到她——
那個小混蛋那周難得安分，胡鍾找不到理由訓她。
算了吧。
我告訴自己，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又何必再去打擾她。
可還是好遺憾啊……
她好像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5-
迫使自己不去想她，卻時常難以剋制地夢見她。
夢見自己和她一所學校，她是我的同桌。
她的數學成績依舊很爛。
可沒關係，她有我，我可以教她。
夢裏的她依舊會磨着胡鍾放電影，然後在昏暗的教室，在桌底偷偷牽起我的手。
可夢終究是會醒的。
我身處一個陌生的城市，清楚地意識到：
我的生活裏沒有她。

-6-
沒想到能有機會和她再次相遇。
偶然從胡鐘口中得知，多年前班裏一個頑皮的學生，最後居然回校當了老師。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就想到了她。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我就開始着手去他們學校任教的事。
而那時又恰巧碰上她所帶班級的數學老師休產假。
之後的事太順理成章了。
老天似乎有意識地讓我們再次相遇。
雖然某個沒心沒肺的小混蛋已經把我忘了。
可沒關係。
能和她再次相遇，就已經很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