麪包殺死玫瑰

-1-
我見證過這樣一段戀情。
女主是我室友。
男主是我們的學長。
男帥女美,校園公認的金童玉女的那種情侶。
學長高我們兩屆,因爲「品學兼優」,早早就拿到了國內 TOP 級別的企業的 Offer。
室友很喜歡學長,基本上是全程給我直播她和學長的戀愛進度。
前段時間就聽她說,學長要轉正了,很快要經手一個大項目。
佣金很豐厚,他們離攢錢買房的夢想又近了一步。
室友眼裏有星星,因爲學長跟她承諾,買房後就結婚。
我們眼裏也有星星。
那可是京市的房啊。
寸土寸金。
幾個單身狗都投以羨慕的目光。
哪知沒隔幾天,我在做禮儀兼職時,撞見了學長的求婚現場。
在一間高級酒店裏。
我當時本來在另一間會場,服務於一家 IT 公司的產品說明會。
臨時被領班抽調去給一場求婚宴當個送戒指的禮儀。
我一進門就看到了西裝革履的學長,正半跪在一個盛裝女孩面前,等着我托盤裏的鑽戒。
四目相對那一剎,他有些慌神。
我更慌,因爲那個女孩不是我室友。
僅僅一瞬間,學長鎮定下來了,從我托盤裏拿走鑽戒。
然後轉過頭,款款深情地叫了那個女孩的名字。
用響徹整個大廳的聲音喊:「嫁給我!」
他的側臉依舊很帥,但我莫名噁心。
「嫁給他,嫁給他……」
周遭的人在起鬨。
女孩伸出手,仰着一張臉,嬌媚地笑着。
「親一個,親一個!」
學長有些爲難地看了我一眼。
我默默退開。
然後趁他不備,折身回去拍了一張他們擁吻時的照片。
他們身後亮着的,寫了祝福語的大屏幕,尤其扎眼。
想了想,又發了一條消息給室友。
「許晚晚,錘渣男時請算上我。」

-2-
當晚風平浪靜。
第二天,也風平浪靜。
我嘗試聯繫她,失敗了。
因爲不知道她怎麼處理這件事,我暫時也沒告訴其他人。
第三天是星期一,許晚晚來上課了。
她家就在京市隔壁,每週五晚她都回去,週一早上再坐高鐵過來上學。
一見面,我揪住她左看右看:「你沒事吧?」
她鼻子嗡嗡的,像是這幾天都在哭,難怪不接我電話,不回信息。
「打算怎麼處理?你不會還沒跟渣男攤牌吧?」
她不說話,從兜裏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很響亮地擤了個鼻涕。
然後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你猜我拿着那照片質問薛恆,他會怎麼跟我說?」
我下意識地想,該不會誆她是在練習求婚彩排吧。
「都瞞着我跟人進行到求婚的地步了,他一定是準備好了一套說辭。」
許晚晚一抬手,將紙丟進了廢紙簍裏,用力極大。
也是,學長瞞着她跟另一個女人求婚,擺明是想腳踏兩隻船。
她說:「這兩天他都藉口在加班,都是去陪那個女孩了。我用他的手機登錄過我的手機 ID,用查找應用的方式,跟了他們兩回。那女孩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的,渾身上下都是名牌,家裏也管得嚴,到點就回家了。
「薛恆這是在騎驢找馬,估計想等跟那女的真正穩定下來再跟我攤牌。
「不過應該快了,女孩都是趕在回家前跟他去開房的。」
沒說兩句,許晚晚鼻子又堵了。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我靠在她身邊坐下,伸手上下撫摸着她的胳膊:「那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許晚晚啞聲笑了,「秦秦,這週五我生日,我想等生日過完再說。你和菲菲她們都來吧,薛恆也會來。」
說到這裏,她又極力笑了。
「說實話,我挺難過的,被渣了誰都會難過,具體怎麼辦我還沒想好。不都說攢夠了失望,就能好好離開麼?那就再攢攢吧。」
我看着她,一頭烏黑的秀髮甚是濃密。
皮膚白皙,修眉長睫,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顧盼生輝。
人美心善,還是學霸。
這樣的好姑娘,薛恆那渣男是怎麼捨得辜負的?
好氣,想手撕他!

-3-
許晚晚那天沒有回他們的出租屋。
她蜷在我被窩裏,喝着我衝給她的薑糖茶說:「秦秦,真溫暖呀。自從看了那張照片之後,我就覺得那間冬天都暖氣不足的屋子,冷得跟冰窖似的。」
薛恆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後,就在學校附近租了房。
許晚晚週一到週四都會過去,給他做飯。
那是一間老式樓房的小套間,做飯都是在過道里加蓋的棚子裏。
她不止一次給我吐槽房子狀況極差,但她每次都儘量抽時間去陪他。
我明白,之前兩人過的是有情飲水飽的日子。
眼下一切的一切,於她都是折磨。
我想勸她趕緊離開薛恆那渣男,正在想如何開口。
許晚晚看向我,眸中情緒深沉。
「那天他們逛街,我跟了一路。我看見他鞍前馬後地給那個女孩提包,插奶茶的吸管,紳士地開關車門……可是秦秦,從前他不這樣,他說他最喜歡我的獨立。」
想想還真是這樣,他倆在一起那麼久,許晚晚衣食住行都是自己負責。
薛恆畢業前最忙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肩負兩個人的喫喝拉撒。
每天早出晚歸去食堂排隊打飯,就爲了讓他喫到可口的飯菜。
她以前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做飯也是爲了薛恆現學的。
「秦秦,你說他是看上那個女孩家的錢了嗎?」
許晚晚紅着眼問我。
我沒有答案,但是薛恆有。
似乎是下家穩了,他來找許晚晚攤牌。
我們宿舍在二樓,他就站在宿舍樓下喊:「晚晚,下來,我有話給你說。」
我陪許晚晚下樓去,站在他們不遠處看着。
渣男說:「晚晚,我們分手吧,我喜歡上別的女孩了。」
昏暗的路燈下,許晚晚眼裏噙着淚。
她舉起手機裏的照片問:「是她嗎?都求婚了,就不是別的女孩了,是你的未婚妻纔對吧。」
「你都知道了。」渣男的語氣比京市的冬天還冷。

-4-
空氣凝滯了一會兒,我聽見許晚晚在問。
「你看中她什麼?」
我有點着急,寶,是理這個的時候嗎?
你倒是發個脾氣,姐妹好幫你錘渣男呀。
渣男嘆了口氣,答非所問:「你非要這麼問,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她家能在京市陪嫁一套房子,她爸爸還是我們公司的高管,我倆的事,就是她爸爸一手撮合的。」
就差把攀高枝給貼腦門上了。
我 C,太不要臉了。
「那她爸爸應該不知道你還有個沒分手的女朋友吧?」
「你什麼意思,許晚晚?」渣男跟貓被踩着了尾巴似的,提高了音量。
對哦,渣男騎驢找馬這事,正常家庭都該介意一下的。
許晚晚好樣的!
我以爲她要藉此手撕渣男,沒想到她還在試圖挽回。
「沒別的,陪我去我家過完這個生日,我就放你走。」她說。
我那個氣。
渣男還在猶豫不決:「晚晚,你這樣做沒有意義。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你知道我的,做了決定就不會回頭。我們好聚……」
許晚晚打斷了他的話,她舉起手機:「你剛纔的話我都錄音了,你想撕破臉,我就拿去放給你未婚妻聽。她家住在南城花園是吧?」
這難道不是實錘渣男腳踏兩隻船的鐵證嗎?
許晚晚,預判不是這樣用的。
長久的靜默之後,渣男答應了:「好吧,僅此一次,以後別再來糾纏我了。你的東西,我會打包給你寄回宿舍。」
語氣極其不耐煩,說完也不等許晚晚反應,轉身走了。
我氣不過,走過去狠狠地撞了他肩膀一下。
看到許晚晚發愣,又氣又心疼:「許晚晚,你大爺!你怎麼就這麼執着於過生日呢你。」
她看着渣男的背影道:「秦秦,我認識他三年,在一起也快三年,再一年我就該畢業了。」
「我一直在找合適的時機帶他去我家,見見我爸媽……不管怎麼樣,總得見一見纔行,算是我給自己一個交代吧。」

-5-
當天晚上,許晚晚做了一個決定,她生日要請我們班所有同學去她家。
我嚇了一跳,以爲她瘋了。
我們班 32 個人,高鐵票就要好幾千吧。
她說沒關係,可以聯繫大巴車。剛好是週末,大家可以在那邊玩兩天。
我一時有些想不明白她爲什麼做。
大概是失戀了,想破個財轉移注意力。
最好不是想借此挽回渣男。
不然我三觀炸裂,要和她絕交。
她好像是真的很重視這件事,第二天就拉着我一起填寫邀請卡。
聽說那卡片是純手工製作,一聽就很貴的樣子。
搞得我這個狗爬字,完全不敢上手,生怕弄壞一張,一碗冒菜就沒有了。
週五如約而至,那天只有上午有課,專業課,我們輔導員的。
爲了不那麼趕,也爲了許晚晚能真的開心,我和班長一起請求輔導員調了課。
早上大家在校門口集合。
大巴車有些豪華,內飾都是真皮的,還有兩名司乘人員,貼心地準備了早餐。
精緻的茶點,以及咖啡牛奶鮮榨果汁等。
我一邊喫一邊感慨:「這種車租一天,得多少錢呀。」
許晚晚將一塊糕點送到我嘴邊:「是呀,姐妹,我這個月的零花錢都花光了,記得養我。」
我一口將糕點咬進嘴裏,豪氣干雲:「沒問題,姐妹最近兼職攢了些錢!食堂三樓咱不敢說,二樓包圓是沒問題的。」
說話間,人齊了,司機準備發車了。
我看了一眼:「薛恆沒來?」
許晚晚正垂頭用叉子擺弄一枝鮮花:「他要自駕。」
「買車了?」
她點點頭,臉色暗了下去:「嗯,剛提的,奧迪 Q7,那女孩家裏給買的。大概是想開過來炫耀一下吧。」
我靠,這太欺負人了。
瑪德,真恨自己不是有錢人,讓姐妹受這種羞辱!
正想着如何才能讓姐妹扳回一城,我們出發了,我開始昏昏欲睡。
我這人吧,大概是天生腦袋有點缺氧,一坐車就犯困。
一般都是車子一發動,我就開始睡,一直要睡到車停下。
然而那天的司機開車技術特別好,是以車停了我都沒醒。
後來是被一陣爭吵聲驚醒的。
醒來看見薛恆的車停在我們前面,一手撐着車門在喊:「許晚晚,你什麼意思?」

-6-
「什麼什麼意思?」
許晚晚站在薛恆對面,身旁還有一個少年。
少年高出許晚晚一個頭。
一頭順滑的黑髮,長及耳垂,微風拂過,耳上的銀環,若隱若現。
一件普普通通的印花白 T 恤,和一條黑色破洞牛仔褲,卻被他穿出了百分的時尚感。
大概是身材比例太好了的緣故。
少年將她護在身後,站在她和薛恆中間:「你衝晚晚姐嚷什麼?姐姐害怕你等久了,才叫我來接你的,是你不肯跟我走的。」
「她若坐我的車,跟我一起,我至於在這兒等這麼久嗎?」薛恆環顧四周,「叫個我不認識的人來,在這連個導航都沒有的荒郊野嶺算什麼事?」
「什麼荒郊野嶺?我們這裏的人都不用導航的,不懂就別亂說。」少年生氣了,剛想上前,卻被許晚晚拉住了。
她對薛恆說:「你如果累了,就跟我們一起坐車,你的車我叫人開過去,正好這裏的路況你也不熟悉。」
薛恆哼了一聲,沒應聲。
一個人開了四個小時,估計也真的累了。
這時車上的一個司乘下去了,薛恆氣哼哼地朝大巴走來。
許晚晚剛要走,少年拉住了她:「晚晚姐,我怎麼辦?」
許晚晚一愣,隨即笑了:「你不是開了車來嘛,還是你想了很久的最炫酷的那款。」
少年撒嬌:「不,我也要跟你一起坐大巴車。」
薛恆的腳步停在了車前。
許晚晚伸手在臉上比畫了一下,轉頭向大巴方向看了一眼,婉拒他:「你這樣子,不太方便吧……」
我以爲她說的不方便,指的是薛恆在。
直到少年也轉頭衝大巴方向一笑。
我才知道許晚晚說的不方便是什麼意思。
他不就是最近娛樂圈很火的那個傳說不好好營業,就會被抓回去繼承億萬家產的頂流弟弟嘛!
真人可長得太帥了。
不同於薛恆那種方正的帥氣,他的帥帶着一種顛倒衆生的魅惑。
只一眼,我們整車人都沸騰了。
女同學們粉他的顏,個個將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激動地大喊:「是林辭笙,真的是他……」
「媽呀,我看到了林辭笙!」
「林辭笙,我愛你,我是你的唯粉……」
他挽着許晚晚的手朝我們走來,露出先前被他們遮擋住的座駕。
男生們粉他身後的車。
「我 C,法拉利的 SPIDER!」
「哇,沒想到真車這麼酷!」
場面一度失控。
林辭笙笑得十分開心,他指着我們說:「有什麼不方便的,你看你同學們都很喜歡我。」
那太喜歡了,你可是光磕顏就值了的大明星呀!
只有薛恆嘴裏傳來一句不合時宜的冷哼。
我突然明白薛恆不肯跟林辭笙走的原因了。
大抵是覺得他的新車不夠排面。
於是我裝作驚訝地問了句:「這車很貴嗎?」
這時,許晚晚和林辭笙都上來了。
他笑了笑說:「也不多貴,五百來萬吧,但我還是攢了一陣子錢的。」
他語氣十分誠懇,不做作,我相信他是真的覺得不貴。
薛恆臉色更不好看了。
畢竟靠自己買來的車,就算是五萬,也比當舔狗得來高貴得多。
哈哈,弟弟牛皮!
許晚晚給大家介紹弟弟:「林辭笙,我鄰居家的弟弟。」
然後她坐在了薛恆旁邊。
指着我身旁的位置對林辭笙說:「你坐那兒吧。」
薛恆冷着臉。
弟弟有些不情願。
我往旁邊的位置挪了一下,讓弟弟坐得離許晚晚近一點。
他坐下之後,目光鎖定在許晚晚身上。
我全程姨母笑。
弟弟是個好弟弟,弟弟的心思也是好心思。

-7-
半小時後,我們到達了目的地。
一個很大的莊園。
靠山的地方是一排漂亮的別墅。
中間的草地上擺了白色的桌椅,還有漂亮的氣球和紗幔裝飾。
最外邊的是一個大拱門,鮮花做的,有拼接的祝福語。
「晚晚,生日快樂!」
夢幻且浪漫。
「太好看了吧。」一個女同學跳到許晚晚身邊說,「晚晚,別說是過生日,你說你今天結婚我都信!」
薛恆神情有點古怪:「許晚晚,這是你家嗎?你該不會是因爲我要……特地找了個度假別墅吧。」
雖然他省略了分手兩字,但我還是很想揍他。
不過這裏真的很像一個度假山莊。
聯想到許晚晚說過的那句話「他是看中那個女孩家的錢嗎」。
這傻姑娘,不會真的爲了挽回渣男下血本吧!
「許晚晚……」我十分擔憂。
她挽住我,指着裏邊說:「秦秦,這真是我家。
「我媽媽年輕的時候,特別嚮往國外名著裏的那種莊園生活。爸爸就買了地,建了這樣一個莊園,他們結婚後就一直住這裏。
「一開始也沒這麼大,後來媽媽把工作室搬到了這裏,又有了哥哥們和我。加之一些親戚愛來這邊過週末,就又建了馬場和高爾夫球場……」
這不是豪門小說裏纔有的橋段嗎?
我和同學們都驚呆了。
「許晚晚,沒看出來呀,隱藏得太好了吧。」
「那我們豈不是都是豪門千金的同學了!」
……
薛恆有些不自在了,他呢喃着:「怎麼可能?不可能,不該這樣。」
「走吧。」許晚晚招呼他道,笑意溫婉。
他攔住她問:「晚晚,你家的情況,你怎麼從來都不說?」
「你也從來都沒問過呀?」
「我看你每週都坐高鐵回家……我以爲……」他說到這裏,就停住了。
許晚晚眨了眨眼說:「坐高鐵有什麼不對嗎?我爸媽一向都主張要我們獨立,我們家的孩子,十六歲時都會有單獨的住房,就在京市。對了,我也有,就在那次我們假裝看房去的那個小區隔壁。」
她是笑着的,薛恆也在笑,一個明豔,一個僞裝。
突然想起了剛剛刷到的某乎上的一個問題:男生失去了很好的女生會不會後悔?
我現在就有答案:會,一定會!
尤其是那種爲了攀高枝,轉頭髮現自己放棄的纔是真高枝的渣男。
很可能會原地爆炸。
這時,剛纔回家換衣服的林辭笙來了。
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搭配白襯衣。
與剛纔的時尚痞氣不同,不笑的時候,十足的矜貴公子範兒。
袖口的金色袖口,以及喉間的紅色領結,禁慾又誘人。
劍眉星眸,高且挺翹的鼻樑,紅脣一點。
漂亮的下頜線,側臉殺更是絕了。
驚爲天人!
啊啊啊啊——我忍不住在心底尖叫。
五官完美,身材比例完美。
簡直就是行走的荷爾蒙。
他來了,他朝我們走來了。
周遭一片靜默,我感覺有的人口水都包不住了。
然而一切皆是背景。
他眼裏只有許晚晚。
好看的眸子裏堆滿了笑意,親熱地挽住她另一邊的胳膊:「晚晚姐在等我吧?」
許晚晚也怔住了:「我就是過個生日請一頓飯而已,你怎麼穿得這麼正式,沒必要吧?」
「嗯。」林辭笙點點頭:「因爲待會兒我有禮物要送給你,特意爲姐姐準備的。」
我看了看一旁臉色鐵青的,拼命往林晚晚這邊靠的薛恆。
心底那個得意呀:「許晚晚!」
「嗯。」她應了我一聲,一臉疑惑,抽出了林辭笙挽着的胳膊。
偏頭問我:「秦秦,怎麼了?」
我笑了笑說:「沒怎麼,祝你生日快樂!」
表面風平浪靜,心底嗨得一批:姐妹,給我虐渣男,往死裏虐的那種虐!

-8-
生日宴開始了。
許晚晚的爸媽坐在主位上,許晚晚和薛恆坐在次主位上,她的兩個哥哥坐在他們對面。
除了已知的渣男薛恆以外,一家子都是高顏值。
慕了,慕了。
林辭笙彈唱了一首新歌熱場,那是他特意給許晚晚寫的。
然後是交換禮物的環節。
我們的禮物,是全班一起湊錢買的,最新款的筆記本。
在不知道晚晚是富人之前,我們一致覺得經常跑學校機房的晚晚,需要一個方便做畢業設計的神器。
現在看來不是她的電腦不好用,人家也許只是喜歡機房那種氛圍。
她兩個哥哥的禮物就誇張了,一個送了輛車,一個送了全套的某奢侈品的彩妝。
就是那種從各種調的香水,到全色系口紅的全套。
輪到薛恆了,其他不知道情況的同學都在起鬨。
他有些侷促地在口袋摸了許久,摸出了一張銀行卡,還帶落了一隻口紅。
「晚晚,這是我的工資卡,往後就由你保管!」他煞有介事地說。
「哇,學長這是在求婚吧。」有不明真相的女同學在感慨。
大概只有我知道,他真正想送的是那支口紅。
之前就幾次看見他反覆在口袋裏磋磨,送工資卡很明顯是臨時起意。
所以我故意撿起那支口紅,迅速打開又合上:「學長,這怎麼有隻口紅,還是用過的?」
「沒……沒用過。」薛恆擺擺手。
「那就是準備送給晚晚的?」
給女朋友送禮送一隻口紅不奇怪,就這麼裝口袋裏,可就太隨意了些。
「怎麼會?」薛恆反應極快,而後一臉心機地看着我:「秦秦你別亂說,這是我給晚晚的驚喜,要單獨交給她才方便。」
瑪德,所以說能言善辯是種本事呢!
許爸爸問薛恆:「聽說你在趙奎京那邊工作?我們家跟他也有些合作,改天有機會,私下裏帶你去見見他。」
薛恆受寵若驚:「謝謝叔叔。」
我有些好奇,偷偷給許晚晚發信息:「趙奎京厲害,還是渣男的領導厲害?」
許晚晚回我:「趙叔叔是大董事。」
立見高下!
「你什麼時候公佈渣男的真實嘴臉?」我追問。
「再等等,等我爸再加點料。」許晚晚把手機放在桌上。
這時,我聽見許爸爸在說:「你先好好歷練着,若以後你和晚晚想創業,我們家也是有支持的。」
薛恆先是一驚,而後故作得體地笑了:「晚晚還沒畢業,往後的事我們會好好打算的。晚晚,你說是嗎?」
說着,將手覆在許晚晚放在桌上的手背上。
許晚晚抽出了手,轉過頭看着薛恆,似笑非笑。
「我畢沒畢業,這事都可以打算。我們家的孩子,都有一筆八位數的創業基金。只不過這些事,好像跟你也沒什麼關係了吧。」
薛恆的笑,凝固在了臉上。
其他人一臉疑惑。
我內心嗨到爆炸:在線喫瓜的感覺,不要太爽。

-9-
就在我激動地搓小手手等着許晚晚爆渣男出軌的大瓜時,渣男放大招了。
還是那種刷新我底線的大招。
許晚晚的話,讓衆人的目光齊聚在他們身上。
也都注意到薛恆臉上的變化。
可他就維持着那個表情,硬生生地憋出了一個屁!
又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起身捂着肚子跟大家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最近加班熬夜多,熬壞了腸胃。」
一套無縫銜接下來,他硬是給這個屁套上了勵志的外衣。
我和許晚晚相視無言。
內心只剩一萬隻草泥馬在來回奔騰:裝!繼續裝!
許晚晚也看着他,一副請開始你的表演的神情。
渣男裝作沒看見,低聲說:「晚晚,帶我去趟衛生間吧。」
許晚晚看了我一眼,然後慢騰騰起身,拿起手機,跟他走了。
十幾分鍾後,我收到了許晚晚的信息。
「你猜他會做什麼?」
這還用想,肯定是要想盡辦法讓許晚晚不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她:「你想不想看?」
我:「想看,太想看了。」
只是四下裏一望,發現剛纔沒注意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現在看着這片能讓董小姐跑馬的廣闊草地,有點迷茫。
「找我二哥,就說你有點冷,想找我拿件外套。」許晚晚支了個招。
仲春時節,加之起風了,這倒是個好藉口。
我看了看許晚晚的二哥許朝暮,他正在跟林辭笙聊着什麼。
兩人並排站立,身量和顏值都不相上下。
只不過解下了領結,敞開了領口和袖口的林辭笙,又恢復了幾分痞氣。
許朝暮則因鼻樑上的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有些斯文內斂。
然而美人如畫,沒幹過我想看狗血大戲的小心思。
我狠心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許朝暮倒是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只是走得有點快,大概是因爲腿長。
剩我一人小跑在他身後,看着他的帥氣的背影,拼命想找個話題。
剛想好說什麼,已經走到門口了,許晚晚又發了信息。
「姐妹,有新情況,絕對刺激。想辦法支開我二哥,一個人進來。」
啊這……
我抓着手機,看了看一臉局外人的許朝暮。
只得硬着頭皮給他說:「那個,二哥,晚晚給我發定位了,我知道該怎麼走了,就不耽擱了,你先回吧。」
許朝暮眼神變得有些古怪,愣了一下才說:「也不耽擱。」
這時許晚晚的信息又進來了。
「趕緊來!」
耽擱!耽擱!耽擱我看戲了。
我內心狂吼,一着急,就上手抱住了他的腰,使出渾身力氣把他身子轉了個個兒。
「叫你走就走吧,我們女孩子有私房話要說,懂不?」
他耳根微紅,從我懷裏掙脫出去,飛也似的跑了。
「姐妹,快說位置,友軍五秒就能到達戰場了。」我飛快地給許晚晚發了一條信息。
「我們在二樓大廳,你從你對面最遠的樓梯上來,上到三樓和二樓之間,可以看現場直播。」
我依言上去的時候,渣男正在慷慨陳詞:「晚晚,真的是她先勾引我的,我不同意,她還搬出他爸拿工作壓我。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買房,給你一個家,所以我不能失去那個項目……」
我:「姐妹,我到位了……我去,這是什麼修羅場。」
許晚晚坐在一張咖啡桌旁的椅子上,一邊拿着手機回我消息,一邊漫不經心地聽他說話。
她回我:「別矜持,請打開你手機的錄像功能,在線喫瓜。」

-10-
我當然不會矜持,這可是錘渣男小三的鐵證。
帖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小三巧取豪奪上位 渣公渣母婊配婊」。
估摸着我這邊就緒了。
許晚晚抬頭看着渣男問:「這麼說,她是在知道你有女朋友的情況下,強逼你和她在一起的?」
渣男點頭。
「而你和她在一起,也只是因爲想做完那個項目,好兌現給我一個家的承諾?」
渣男繼續剖白:「晚晚,我是真的愛你。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鑑。你看,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你家的情況,不也照樣和你在一起三年了嗎?」
我氣得牙癢癢,這什麼鬼邏輯。
可你也照樣爲了攀高枝和她說分手了,這茬你怎麼不提?
「晚晚,要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
許晚晚站起身,仰頭直視渣男,眸色清冷,但聲音嬌嬌柔柔。
「你也知道我們在一起快三年了?你都和人訂婚了,也跟我提了分手,又在這兒糾纏我算幾個意思?你都這樣做了,叫我怎麼跟爸爸媽媽交代?」
說完,她轉身準備要走。
卻被渣男一把拉住,而後他撲通一聲跪在她身前,左右開弓,扇了自己兩耳光。
「晚晚,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你等我一天,我今晚就回去,和她解除婚約。
「但是你能不能先叫叔叔跟趙總打個招呼,就算是爲了我們未來打算,也不能讓我丟了現在的工作,你說是吧?」
真是一手好算計,不得西瓜就不肯丟芝麻。
服了,服了。
許晚晚當然也看透了他的心思,此刻正抱着手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渣男大抵覺得此舉行不通,又立刻發誓:「好好好,我馬上回去和她分手,保證把一切都處理得乾乾淨淨的。」
「倒也不必那麼急,先出去把飯喫完再說吧。」
許晚晚撥開了他的手,對他說:「你先出去吧,秦秦過來了,她說她冷,我上樓去給她找件外套。」
薛恆聞言,腳步頓了頓,從另外一邊樓梯下去了。
許晚晚上樓來找我,我朝她揮了揮手機,問:「抖音?微博?還是知乎?要不都發吧。」
許晚晚按住我的手說:「先等等。」
「等什麼?」我有些驚訝,「等他跟那個女的分手,你倆再和好?不會吧,姐妹,我以爲剛纔你都是假裝的……」
她一把捂住我的嘴:「懂不懂什麼叫殺人誅心呀。他不是害怕兩頭都撈不着好嗎?我就是要他誤以爲我這邊還有機會,他纔會義無反顧。」
果真如許晚晚所言,渣男如坐鍼氈地陪她過完生日,當晚就着急忙慌地回京市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辭笙也因爲工作需要走了。
而我和其他同學,當天就在莊園撒歡了地瘋玩。
騎馬、打球、喝茶品酒。
烤肉、party、舞會。
太愜意了。
如果不是中途有人發現許晚晚被人在各大平臺掛了,那個週末應該會很完美。
是薛恆那個綠茶未婚妻,惡人先告狀,拿着他們的訂婚照,全網發帖污衊晚晚搶她的未婚夫。

-11-
當時我們坐在返程的大巴車上,後排女同學最先刷到帖子的。
原本渣男出軌渣女撬牆,跟時間管理大師比起來都是小事。
只是不巧的是那個綠茶是個小網紅,小作文一看就是找人代筆的,疑似還買了水軍。
總之她有備而來,我們發現這事時,晚晚已經在各大平臺都穩居熱搜榜了。
晚晚拿着手機,盯着那個「豪門千金橫刀奪我未婚夫,走投無路的我跪求發聲!」的題目看了半天。
我們都屏息凝神。
終於,她手指動了動,滑動頁面。
她的照片,與薛恆在一起的合照一一劃過,薛恆竟然還被打了碼。
晚晚從不在社交平臺發他們的合照。
我有點疑惑:「薛恆叛變了?」
晚晚輕笑一聲:「這種事,誰說得一定呢?」
說着,打開了對方的主頁,把能證明薛恆出軌的動態,都保存下來了。
其中有一條十分扎眼,是去年年初他們確立關係時候發的。
綠茶穿着酒店睡袍,抱着渣男的頭,親吻他的臉。
配文是:「在爸爸公司一見鍾情的高冷小哥哥,到手了。對手可是 A 大的姐姐呢,強扭來的瓜可太甜了!」
晚晚撇了撇嘴:「都在一起一年了啊,看來她是真的喜歡薛恆。」
她垂下眼睫,我看不清情緒。
車上的同學都沉默着,手指不停,都在不斷地將自己在不同地方刷到的鏈接發給晚晚。
看樣子都從薛恆出軌晚晚被渣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了。
「晚晚,你沒事吧?」我拍了拍她的胳膊,「別難過,我們手裏不是有渣男自爆的視頻嗎,我們可以……」
好像沒用了,綠茶都說薛恆是在晚晚的威逼利誘下跟她分手的。
那個視頻只能坐實她的言論。
「但是我們可以作證呀,我們學校的人,都可以作證是你和薛恆先在一起的。」後排的女同學安慰她。
對呀,就算晚晚社交平臺沒有露臉照。
但是之前他們一起參加過各種活動,我們的朋友圈啥的都有痕跡。
說做就做,一場浩浩蕩蕩的集體錘渣行動開始。
我們蒐集證據。
晚晚聯繫林辭笙,請教他如何撤熱搜。
她說這是自己的事,不想驚動家裏人。
可剛點出林辭笙的微信界面,他的電話就來了。
晚晚就在我耳旁接的電話。
林辭笙的聲音好聽,像淙淙流水一般,傳進我倆耳朵裏。
他說:「姐姐,熱搜我看到了,還有,昨天你撤回的那條消息我也看到了。」
晚晚笑了笑說:「我還以爲我的手速夠快呢。原來昨天你那麼做,都是爲了氣薛恆的?」
「姐姐只說對了一半,姐姐的任何動態,我可是從未錯過一條,更何況是你們分手的信息。」
林辭笙輕笑一聲:「所以姐姐,我不是在氣他,我是在氣你從來都不肯看我一下。」
許晚晚有些好氣:「林辭笙,我什麼時候不看你了……」
「姐姐!」林辭笙打斷她,「是把我當男人看,可以做你男朋友的那種看……有嗎?」
許晚晚扶額:「這還真沒有,我只拿你當弟弟……先不說這個,我現在有點事想請教你……」
「熱搜你不用擔心,很快就會下去了。」林辭笙的聲音悶悶的,「我不會讓我喜歡的女孩,受這種非議。」
然後掛了電話。
許晚晚一臉懵。
我也一臉懵。
剛纔弟弟是不是表白了?
就在我們還在懵的時候,車裏沸騰了。
「媽呀,林辭笙公佈戀情了。」
「各大平臺流量都爆了。」
「我微博都點不動了。」
我趕緊打開手機去看,是一條文字版的動態。
「是的,我有喜歡的女孩。現在她單身,各位等着我帶她來跟你們見面。」
評論區炸裂了。
而關於晚晚的帖子,已經被頂了下去。

-12-
經此一事,輿論不再發酵,我們得以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釐了個清清楚楚。
最有意思的是,我們發現了綠茶是個撬牆腳的慣犯。
交往的幾任男友,都是從別人手裏搶來的。
而且還喜歡把這些事僞裝成辛酸追夫路發到網上去炫耀。
有了一些粉絲後,竟然還成了情感博主。
許晚晚出面,把被那綠茶撬牆腳的女生,集結到一起發聲。
一夜之間,網友們就喜提該事件的神反轉。
綠茶先是關閉了大號的評論區,用小號搞小動作,又接連被扒。
無論她輾轉到哪兒,都有羣情激憤的網友追着她罵,最後直接罵到她心態崩潰,道歉退網。
許晚晚也發了帖子,並且沒有給薛恆打碼。
我也把我錄的那個視頻,用音頻的方式發到了網上。
很快渣男就因失德敗壞,被開除了。
聽說綠茶爸爸覺得他女兒被他連累了,也發聲明解除了他們的婚約。
薛恆躲了幾天,又來糾纏許晚晚。
我氣得把手裏的書盡數砸了過去:「你怎麼還有臉來見晚晚,若不是你,她會被人掛?」
渣男精神委頓了不少,他說不關他的事,那晚他去找綠茶談分手,不僅被她找人揍了一頓。
還被搶了手機,關了好些天。
綠茶說,她看上的人,從來只有自己玩膩了甩的份。
還說之所以跟薛恆訂婚,並非有多喜歡他,而是爲了漲粉。
薛恆痛哭流涕:「晚晚,我錯了,是我瞎了眼,鬼迷心竅,看不清誰是真的好。我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看樣子是真的很難(後)過(悔)。
畢竟這一年都被白嫖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真是笑死我了。
許晚晚沒有給他機會,因爲糾纏太過,還報了警,申請了人身保護令。
渣男被收拾了幾次,也就消停了。
林辭笙開始追晚晚了,我們寢室每天都有大束鮮花,以及各種禮物收。
網友們每天都在追問林辭笙,什麼時候帶他的女孩來跟大家見面。
搞得我們一衆知情人憋得很是惱火。
尤其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許晚晚面對林辭笙的攻勢,絲毫不爲所動。
她說:「我真的只拿她當弟弟。你們別看他現在高大帥氣,我們認識那會兒,他可瘦了,又黑,脾氣也壞,不服人管。他爸爸忙,請來照顧他的人又都被他氣跑了,我媽媽看他可憐,才叫他來我家蹭飯的。
「而且他學習還不行,一道題我要講許多遍他纔會,又不肯讓家庭教師來教。」
喫瓜羣衆表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是什麼神仙戀情。
「也許別人當初不是真的聽不懂題,只是爲了和姐姐多待一會兒呢。」我說。
「你管他以前怎麼樣,現在帥就行了。你看那八塊腹肌,那張帥絕內娛的臉,那可是全網十億少女的夢啊。」一個室友說。
「對啊,姑奶奶,你趕緊答應他吧,也好讓我們這些單身狗享受一下週邊福利呀。」另一個室友跪求。
奈何許晚晚不爲美色所折腰。
她說:「秦秦,我想緩緩。也不是不相信愛情了,只是我趁這段時間做點想做的事。」
助攻失敗,我偷偷爲弟弟捏了一把汗。
熱搜事件過後,林辭笙加了我的微信。
他還計劃着要在演唱會上跟許晚晚表白呢。
暗中委託我那天無論如何要帶許晚晚去現場。
眼下我有點着急,晚晚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極有主見。
很有可能已經察覺到林辭笙的意圖了。
幾番試探,都被許晚晚嚴詞拒絕了。
理由還很正當,不能給人無謂的希望。
我有些頭大。
可又不忍心讓弟弟失望,只得折中一下,希望弟弟能提前兩天跟晚晚見一面。
有些事,當面瞭解清楚了更好,也免了到時全網尷尬。
我也把打算跟許晚晚言明瞭,她同意見面。
於是我們提前兩天,去了林辭笙開演唱會的城市,入住了他下榻的酒店。
哪知約好見面時,許晚晚不見了。
確切一點說,是失聯了。
當時她接了個電話,從我們的房間出去了。
我以爲她去的是林辭笙的房間,林辭笙以爲她在我們房間。
是以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
我們都嚇得不輕,調酒店監控發現,她在樓梯口被一個黑衣黑帽的人給拖走了。

-13-
那人的帽檐壓得極低,看不清楚面容。
酒店的安保人員說:「看樣子是有備而來。這兩天這邊入住的人多,樓層又這麼多,不好查。最怕的是他這會兒已經把人僞裝了帶出酒店了。
「報警吧。」他建議我們。
林辭笙咬着手指,半天沒說話。
我看他在極力壓抑着情緒,只得做主,對那人點了點頭。
我們剛準備出門去,林辭笙叫住了我:「秦小姐,叫他們別往外透露晚晚的個人信息,先來酒店查人。我先在這兒看監控,麻煩你聯繫一下晚晚姐的二哥,讓他試探一下叔叔阿姨,有沒有可疑電話打給他們。
「如果沒有,就叫大哥和大嫂今晚回去住一晚。跟二哥說,這邊需要他儘快過來一趟。」
他這麼一說,我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人。
「薛恆,你說那個人會不會是薛恆?」我抓住林辭笙。
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爲那個人太瘦了,單薄的黑衣,褲管幾乎空蕩蕩的。
如果真的是薛恆,那也一定是瘋了的薛恆。
「他綁走晚晚,會不會傷害她?」我的淚和汗一齊滾了出來,抖得不像樣。
林辭笙按住我的肩膀,對我說:「你先去,叫警方查一下薛恆是不是來這邊了。放心,我熟悉晚晚姐的身形,只要她在酒店,我就能找出來。」
走出監控室,我幾乎握不住手機。
安保隊的一個女隊員扶住我,我得以靠在她身上短暫調息。
然後撥出了林辭笙發給我的電話。
只一句話,我就泣不成聲:「二哥,我把晚晚弄丟了。」
「秦秦?」他似乎已經睡了,聲音有些乾啞,「別怕,慢慢說。」
聽筒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像是他正在穿衣服。
我深吸一口氣,才慢慢把事情原委給他說清楚。
那時他已經在地下車庫裏了。
他交代我,要去警局一趟,到時候給他打個電話,他親自跟負責人說。
「彆着急,我很快過來。」最後一句是囑咐我的。
我「嗯」了一聲後,他掛斷了電話。
一路握着手機,跟他們上車去警局報案。
來回的路上都緊盯着手機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消息。
終於,屏幕亮了,是林辭笙的消息。
「是薛恆,他把晚晚帶到了 8814。」
與此同時,車上的警察接到了電話。
那個警察接完電話,十分溫和地對我說:「你和你朋友,從 A 大出發時,薛恆就一直跟着你們了。」
然後開始跟我瞭解薛恆的情況。
我一一作答了。
他們推斷,薛恆到現在也沒跟晚晚家人聯繫,很可能還想求晚晚跟他複合。
於是開始商定營救晚晚的方案。
他們決定讓酒店服務人員去敲薛恆的房門,騙他開門。
可我總覺得不妥,薛恆多聰明呀。
他肯定會懷疑是我報了警,若他狗急跳牆怎麼辦?
「我去。
「我去敲門。」
我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一衆人的目光都齊集我身上。
我說:「讓我和林辭笙一起去,這樣薛恆纔會相信我們沒有報警,只是爲了尋找晚晚,用了點特殊手段而已。
「他想和晚晚複合,無非是因爲晚晚家有錢。林辭笙也有錢,而且他爲了晚晚什麼都肯做。他若只是一心求財,就犯不着一定要做傷害晚晚的事。」
「你說得有一定道理,到時我們可以相互配合。」爲首的警察,目光從疑慮變爲肯定。
「那邊已經有人查看過現場,窗簾拉得緊緊的,估計窗戶也是鎖死了的,薛恆警覺性很高。因爲目前不清楚屋內的情況,從前門突破是最佳選擇。」
二十分鐘後,我站在了 8814 的門前,距離我們晚晚被擄走,已經一個小時四十七分鐘了。
我不知道里邊發生了什麼。
我很害怕。
渾身都忍不住戰慄。

-14-
林辭笙在我身後,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
他用手機打了兩個字給我:「敲吧。」
我深吸一口氣,舉起了手。
咚咚咚!
寂靜的走廊裏,敲門聲十分清晰。
沒人應聲。
我和林辭笙對視一眼,然後轉過頭,貼近門對裏邊說話。
「薛恆,我是秦秦,晚晚是不是在你這裏?」
我謹記警察交代的,一定不能激怒薛恆的囑咐,儘量使自己語氣平和一些。
依舊沒人應聲,但我聽見有一個聲響短暫響過,像是什麼東西被打翻在了地毯上。
「薛恆,我知道你在裏邊。」我心一緊,整個身子貼在門上,飛快地喊。
「晚晚這次來是陪我來看林辭笙的演唱會的。她有什麼事,林辭笙也不會袖手旁觀。」
說到這裏,我嗓子有些發乾,眼眶也熱:「所以薛恆,我知道晚晚跟你在一起,我看了監控的。
「我知道最近發生了許多事,你不好過,晚晚也不好過。但是薛恆,晚晚是個好女孩……你有什麼事……能不能好好商量……我求求你,開開門吧……」
我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泣不成聲。
敲門聲也變成了拍打。
很快又安靜下來,怕錯過屋內的任何動靜。
我緊咬着嘴脣,可控制得了身體,卻控制不了胡思亂想。
就在我絕望之際,屋內傳來薛恆的聲音:「還有誰在?」
「林辭笙,就我們兩個。你開開門,我們好好談談,只要晚晚沒事,什麼都好商量……」
「不準報警!」薛恆壓低了聲音吼,人似乎靠近了門邊。
林辭笙在我之前應了聲:「我還可以叫我工作室的人馬上去給你湊一筆錢,不去銀行取,去周邊所有營業場所換。這樣只是爲了方便你使用,我保證,今晚過後,絕不會追究此事。」
咚的一聲,門內傳來一聲響,而後是薛恆毛骨悚然的笑聲。
笑了許久,才陰惻惻地問:「林辭笙,你有錢了不起嗎?你信不信我現在……」
「我信!薛恆,你別衝動!」林辭笙一拳砸在牆上,「我也沒什麼了不起,和你一樣,我只是一個晚晚的愛慕者。
「從我 16 歲搬家到她隔壁,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她了。這麼多年來,她就是我生命裏的一束光。她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也備受折磨,但我尊重她的選擇。
「所以薛恆,今夜我們拋開所有,像個男人一樣,選個你認可的方式,我們公平競爭晚晚。」
「林辭笙,你幼不幼稚呀,用激將法?」薛恆嗤笑道,「你覺得我會上你的當嗎?晚晚在我手上,只要我想,我現在就能帶她走。假以時日,她懷上我的孩子,我就不信他們家不認我這個乘龍快婿!
「對,就是這樣,快叫人去給我準備一百萬現金和一輛車!
「別耍花樣,不然我馬上把她的裸照發到網上去!」
他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我氣得發抖。
林辭笙也紅了眼,啞聲道:「好,我馬上做,你別亂來。」
錢很快到位了,裝在口袋裏,放在門口。
我對薛恆說:「你開門,我把錢給你提進來。」
這話讓薛恆想起了什麼,他叫林辭笙滾遠一些,又從門縫裏扔出一個塑料手銬。
對我說:「你把手銬起來,拿着錢,跟我一起走。」
一場綁架,愣是被他搞得像是商場促銷,買一送一。
我連罵人都忘了,只得依言照做。
林辭笙退到了隔壁房間,走廊兩邊、樓梯口都埋伏了警察。
在和我連通手機視頻後,確認林辭笙已經離開了,薛恆終於開門了。
他左手架着晚晚,右手握着把匕首朝向我。
晚晚腳步虛浮,半邊身子都掛在他身上,像是已經失去了意識。
我看了一眼,使盡渾身的力氣,將手裏的錢袋子朝他砸過去。
同時大喊:「薛恆,先把錢看好!」
他沒躲開,被砸中了,我飛撲上去,死死抱住了他的右臂。
他鬆開了晚晚,拖着我狠命一甩,我的頭就重重地撞上了什麼東西。
下一刻,林辭笙的身影閃了進來,兩人扭打在了一起。
我動不了,感覺整個後腦勺都被溫熱的液體包裹着。
連帶眼睛也是迷濛的。
很快,警察也進屋了……

-15-
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後了。
薛恆被警察抓了。
我、許晚晚和林辭笙都在醫院。
薛恆的那一甩,我的頭磕到了櫃子的尖角上。
後腦勺破了一個大口子。
右手手臂也被匕首劃傷了。
林辭笙在和薛恆扭打中,頸部被劃了一個口子。
聽說薛恆最初只是想求晚晚跟他複合,被晚晚嚴詞拒絕後,惱羞成怒才起了綁架她的心思。
還好我們去得不算晚,沒有釀成大禍。
薛恆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一個月後檢方會對他提出公訴。
來探望我們的同學,都挺唏噓。
感嘆他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林辭笙因爲受了傷,演唱會取消了。
他錄了一個視頻,在跟網友和粉絲們道歉的同時,公佈了戀情。
他說不用等演唱會再跟他的女孩表白了。
因爲他已經私下裏表白過了。
是的,那場表白我還不小心見證了一下。
但是現在不方便說,因爲過程有點臉紅心跳。
等我康復了,我準備去知乎寫個回答,跟你們詳細說一下。
粉絲們都很開心。
戲稱他脖子上的傷口,是英雄的勳章。
全網都給他們送上了祝福。
林辭笙從中得了靈感,把他和許晚晚確定心意的那場驚心動魄的經歷,寫成了一首歌。
MV 的演員演繹得很好,那首歌全網爆火。
至此,晚晚和林辭笙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我幫姐妹錘渣一事,也到此告一段落。
只是我好像遇上點新麻煩。
就是我該怎麼委婉地告訴許朝暮,救晚晚是我心甘情願的。
大可不必這般對我貼身照顧。
倒不是我不識好歹,而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救命,我又要流鼻血了。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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