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醋精

在實驗樓撞上一個變態,慌不擇路的我衝進了男廁所。
看到一個人,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抱住。
「能不能……等我上完?」
低沉的嗓音傳來,讓我一秒元神歸位。
「對不起。」我的心跳得厲害,趕緊收手,「外……外面有一個變態。」
「變態?男的……女的?」他目光落到我身上。
不對勁……
「不是我!我不是!」我連忙擺手,聲音越來越低,「你信我……」
救命,我不是一個有特殊癖好,闖男廁所的人!

-1-
「嗯,我可以走了嗎?」他懶得理我,直接出去洗手。
「同學,你能不能送我回寢室,我不敢一個人回去。」
現在快晚上十二點了。
想到剛纔我在女廁所看到趴在地上的那雙手,我就害怕得後背發涼。
「姐姐,我對你提不起興趣。」
他將黑色衛衣的帽子罩上去,點了一支菸,慢悠悠地往實驗樓上走。
他好像誤會了!
「你等等我!」我追上去。
他停下來,嘆氣,拿出手機:「要微信還是手機號?」
「啊?」
「我今天真的沒精力陪你玩。」說着他調出自己的二維碼遞給我,「喝多了,力不從心,懂?」
他低頭的時候我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抬頭才發現他的臉有些紅。
社死……
「我真不是來要微信的,我真的遇到了一個變態。」我要哭了。
「……」他愣了一秒,收回手機,淺淺來了一句,「隨你。」

-2-
跟着他去了計算機學院的實驗室。
一進去,他就拉了幾張凳子拼一起,倒頭就睡。
我?
我坐在他旁邊,看着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嚇得發抖。
「同學,我怎麼感覺窗外有人。」我聲音抖得像篩子,伸手想搖醒他。
「你讓我睡一會兒。」
「我害怕。」我蹲在地上,看着他,嚇得聲音發抖。
他終究是被我煩得睜開了一條眼縫,又閉上。
「怕——個——屁」
說完,緩緩起身,提着一張凳子就往門口走。
他並不強壯的背影讓我爲他捏了一把汗。
這樣直接出去剛,我真怕他被打。
他提着凳子開了門,站在門口往外面看了幾眼,回頭側着臉問我:「鬼都沒有,哪來的人?」
「那……你回來。」我小聲地勸他,仍舊不放心,補充一句,「能把門鎖死嗎?」

-3-
「……」他盯了我一眼,嘆了一口氣,「還鎖死,我看你是真不怕我把你怎樣。」
啊……
我心裏咯噔一下。
這一點我真沒想過。
「你……你……我信你。」我支支吾吾掩飾自己的慌張,「你也說了,你不太行。」
「嗯?」他眼神覷着我。
然後點了一支菸,一邊抽菸一邊喝紅牛。
「你說的,你醉了……」我往後縮了縮,想要轉移話題。
「現在醒了。」他盯着我,語氣不像是開玩笑。
「啊,那你繼續睡。」我伸手給他把凳子重新拉一起。
「怕什麼?」他突然笑了起來,還被自己的煙嗆得咳,「你不會真覺得我能對一個衝到男廁所把我抱住的人有感覺吧?」
「你……」被他嘲笑的我有些難堪。
「你知不知道男人不能被嚇?特別是某些時候?」
我……
我真不是故意,我也是嚇懵了,才闖了男廁所。
他怎麼就是不信?
「不知道,會死嗎?」我沒好氣懟了一句。
「……」他不動聲色盯着我,吐出兩個字,「會廢。」
砰!
他踢開凳子,用手指了指,示意我那邊待着去。
「……」無語,怎麼這麼兇?
我只好挪了過去。
「睡吧,沒有被子,我也沒多餘的衣服,你自己受着。」他伸手按了電源鍵,打開了自己面前的電腦。
「我不睡,我不困。」今天晚上這麼驚恐,我還能睡着,估計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隨你。」他看都沒看我一眼,開始用電腦。
不一會兒,電腦上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代碼,我才大概知道他來這裏幹嗎。
大半夜不睡覺,寫代碼?
有病。
熬了一個小時,我就熬不住了。
在我閉上眼的前一刻,我用最後的理智偷拍了他一張照片發給閨蜜。
如果我出事了,他肯定脫不了干係。

-4-
第二天醒來。
我是被一陣聲音吵醒的。
睜眼就看見他倚在窗口,接電話。
「不去。
「多少錢都不去。
「今天陪這個,明天陪那個,不給我一點時間緩緩?林女士。」
……
我真不是故意偷聽,是因爲他離得我挺近。
陪人,要錢?
他該不會……是那個吧?
我小心翼翼爬起來,結果還是碰到了椅子。
咯吱一聲,在這實驗室過於突兀。
他轉過身,嘴裏叼着煙,手懶懶地拿着手機,掃了我一眼。
「掛了啊。」
「你可以繼續的。」我覺得他多半是沒料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祕密被我撞見,有些尷尬。
「醒了多久了?」他問我。
「剛醒!」我趕緊澄清。
「嗯,不僅喜歡偷看,還喜歡偷聽?」他懶洋洋地朝我走來。
我趕緊站起來。
「沒有,我什麼都沒聽見!」他想滅口?
「……」他沒說話,走到我面前,彎下腰……
我直接屏住了呼吸,心開始狂跳。
他該不會……想……親我……
那一瞬間我終於看清了他的長相,一個字,帥!
結果,下一秒他伸手拎起座位上的一本書,拿在空中看了看,又望向我。
額……上面有我的口水。
救命……
「不是害怕?害怕,睡覺還能流口水?真有你的。」他好像有些生氣。
隨手一扔,那本書就落到了垃圾桶裏。

-5-
「對不起,我可能做了驚恐的夢。」我拿出手機拍了一張書的照片,「我可以賠你。」
他卻沒有理我,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偏頭看我:「什麼驚恐的夢,還能流口水?」
我……直接心梗。
現在的弟弟嘴巴這麼毒的嗎?
算了,我說不過現在的 00 後,我只好換個話題。
「總之昨晚謝謝你,救我一命,加個微信吧,我給你發個紅包?」我也買不到那書,不如直接賠錢。
「……」他偏過頭看我一眼,冷淡地吐出兩個字,「算了。」
我的手機僵在那裏。
行吧,現在的小朋友拽到不行。
「那我先走了。」
「嗯。」他還坐在電腦面前。
我剛要拉開門,門就被推開了。
「夏添,老大,哥,祖宗,你又躲這兒來了。」一個男生衝進來,跟我撞了一個滿懷。
就在我要跌倒的時候,男生趕緊拉住了我。
我才知道他叫夏添。
「這……」男生看看我,又看看夏添,「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沒有沒有!」我趕緊擺手,他怕是誤會了。
「完事了?」男生錯愕地問。
夏添尤爲淡定地瞟了這邊一眼,半開玩笑道:「人摟在你懷裏,我看是我打擾你們了。」
我???
「老大!我錯了。」男生立馬放了手,我一個不穩直接摔在地上……
要命……
「關門,你……你都給我走。」夏添沒有多看我一眼,滿臉嫌棄。
「不是老大,林姐來了,車在樓下。」男生跑過去跟他說着什麼話,我聽不太清。
我忍着痛爬起來,頭頂被一片陰影籠罩。
「還不走?」我抬頭就看見了他那張冷靜如水的臉。
真無情啊。
還趕我走?
我又不是不走。
「馬上!」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身就走。
然後走了幾步發現他和那個男生也開始往樓下走。
樓道就那麼窄一點,他們腿又長,沒走幾步就在分岔路口碰上。
我站在原地,讓他們先走。
他卻停下來,盯了我一眼。
「你走哪邊?」他問我。
「這邊。」我伸手指了一下,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問這個。
難道是良心發現,還是對我有意思,想跟我走一起?
果然弟弟都是嘴硬心軟,我心裏想。
結果下一秒,他面無表情地對那個男生說:「我們走那邊。」
我???
望着他的背影,呆住。
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有必要走個路都要劃清界限?
還真把我當作變態了?
然後幾分鐘後我在樓下遠遠地看着他上了一個富婆的車。
額……
我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怕金主誤會吧。

-6-
下午,閨蜜桃桃陪我去了學校保衛部說明情況。
結果保衛部告訴我實驗樓那邊的監控壞了很久了,看不到是誰。
只讓我們做實驗的晚上 10 點後就不要再停留了。
他們也會加強巡邏。
晚上桃桃去弄了兩張聖誕晚會的門票,說讓我放鬆放鬆。
其實我沒什麼心思,對那事依舊感到不安。
因爲最近我總是接到未知號碼的短信。
也沒有什麼惡意。
「裙子很好看。」
「頭髮長短剛好,別剪了。」
「手很細,很軟。」
……
我一直以爲那些就是某個暗戀者的惡作劇。
但是想到昨晚,那個趴在女廁所偷看的變態,我又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唐唐,你下午說你闖進男廁所。」
「啊?」我靠着洗手檯,漫不經心地回着桃桃。
她突然不洗手了,湊到我耳邊,神神祕祕地問:「那你看到了?」
「看到什麼?」
「那個。」
我一秒反應過來,真想給她一個暴慄:「姐姐,我遇到變態了,我當時嚇懵了,你竟然關心的是這個,你有人性嗎!」
「我就好奇嘛!」她咯咯笑,「而且你給我發的那個照片不就是夏添?
「他好帥,全校女生的夢中情人誒。
「天啊,我真希望,昨晚碰到變態的是我。」
她又在犯花癡了。
「你醒醒吧,當你真的碰上,你就死了。」我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所以呢,他到底怎麼樣啊?」她不依不饒地在我耳邊問問問,問得我煩死了。
「桃桃!」我吼她。
咳……她突然表情嚴肅起來,還朝我眨眼睛。
咳個屁。
我仔細回憶了一秒:「一般吧。
「我他媽又沒見過……」
別人的,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死死地卡在了喉嚨。
因爲一羣男生從廁所出來,中間的那個,有點——ťũ̂ₕ眼熟。
完了!夏添!
我感覺到一股熱氣穿過脖子竄到我頭頂,大腦一片空白了。
後來夏添依舊是淡定地站在我旁邊,彎下腰,洗手,擦手,然後點着煙出去。
整個過程我都屏住了呼吸。
後來看晚會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他路過我身邊低聲的那一句:「姐姐還和別人討論這個?姐姐好這一口?」
我當時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他肯定討厭死我了。

-7-
「剛纔夏添跟你說了什麼?」桃桃興奮地問我。
「被他聽見了。」我哭喪着臉。
「啊,他應該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吧?」
「你說呢……」我語塞。
正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我又看到夏添了。
在舞臺上。
「臥槽,那不是誰?」桃桃興奮地搖晃着我。
「看到了。」
我有被震驚到。
我不知道他竟然會跳舞,還是今晚晚會的壓軸舞。
他們一羣人站在舞臺上,《野摩托》的音樂一響起,整個場子都炸裂了。
他站在人羣中太過於亮眼,我的目光從他上臺那一刻就沒辦法從他身上挪開。
「我的媽,他好帥!」
「他簡直是在我心臟上蹦迪!」
「夏添!」
……
身邊的人都站起來,瘋狂地吶喊。
我傻傻地站在人羣中,看着他遊刃有餘地隨節奏跳動,被大屏幕上揮灑汗水的他帥到流口水。
又懊惱又後悔。
完!
昨晚怎麼沒發現他這麼帥?
要命!早知道我打死也要留個好印象。
散場後,桃桃瘋了一般拉着我去後臺說去要微信。
她說她認識的學長是晚會工作人員,可以去後臺。
於是,我腦袋嗡嗡地被她拉到了後臺。
一進去我就看到了夏添。
他懶散地坐在化妝間的檯面上,頭髮被汗水打溼,眼眸周圍因爲汗液亮到泛光。
一羣男生圍着他興奮地討論着什麼,而他也在我看到他的瞬間就看到了我。
他坐在那兒不動聲色,好像對我的到來也不是很喫驚。
這反而讓我有些侷促不安。
「過去啊,幫我要個微信。」桃桃用胳膊捅了我一下,「你也順便解釋一下今晚的事。」
她說得挺對。
但是爲什麼讓我去要微信?
猶豫幾秒。
我咬咬牙走過去。
「嫂子?」我還沒開口,一個男生看到了我,驚訝地說道。
然後下一秒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到我身上。
我麻了。
就是早上那個男生。
「嫂子?」
「誰的……?」
一羣男生開始對我好奇起來。
「夏添的啊!對吧哥……」那個男生閉嘴會死嗎?
我看見夏添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
「對你個頭。」夏添語氣平淡得就像是談論今天的天氣。
我尷尬地杵在那裏:「誤會誤會!」
「額……那嫂子……不是,姐姐,你有什麼事?」男生看起來很熱情。
我遲疑了一秒,有的事的確不適合當着這麼多人說,只好掏出手機:「我……有個朋友,想要你一個微信。」
剛說完,大家就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
囧。
他抬眼看着我,輕嗤一聲。
「衆所周知,有個朋友說的就是自己。」一個男生好奇地湊上來。
我……
「我爲什麼給她?」夏添抬頭,悠閒地反問我。
我瞬間心梗。
周圍的人都尷尬地看着我。
過了好幾秒,他大概是覺得氣氛過於尷尬,才無奈地掏出手機準備讓我加微信。
一股火焰從心底躥起……
「弟弟,加你的也行。」我突然改變了主意,轉頭要了那個男生的微信,還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你比他帥。」
他平靜如水的臉立馬不好看了。
「我的?」男生震驚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添,「哥……這不好吧?可以嗎?」
「加唄,不怕被騙到褲子都不剩就加唄。」夏添站起來,輕飄飄說了一句,盯了我一眼,轉身往外面走。
嘴真賤啊!
那個男生把掏出的手機又收了回去。
拽什麼?

-8-
後來桃桃讓我跟她一起和學長他們去輕吧過聖誕節。
去的路上,我都在跟她吐槽夏添。
結果她來了一句。
「你當着他的面說他兄弟帥,弟弟不要面子的嗎?」
「就他要面子。」我小聲嘀咕。
「聽說他是天蠍座,佔有慾、控制慾極強,他的東西周圍的空氣他都會嫉妒。」
「有病吧。」第一次聽說天蠍座這麼嚇人。
「所以,他對你是有意思吧,剛纔你要他兄弟微信,他那臉色可不好看。」
「他喜歡的可不是我這樣的。」
他只喜歡有錢的。
剛說完,一走進輕吧,看到角落裏的某人,我倒吸一口氣。
冤家路窄。
「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快過來坐。」桃桃的學長熱情地招呼我們倆過去。
說不尷尬是假的。
特別是我一路走過去,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
渾身不自在。
「玩一會兒就回去。」桃桃拉我坐她旁邊。
因爲都是年輕人,沒一會兒桃桃就跟大家都玩到一起了,嘻嘻哈哈地瘋鬧。
我一直喝着飲料,偶爾偷偷看看對面的夏添。
他始終拿着手機,回信息。
不愛說話,也不愛鬧,安靜得出奇。
我想起了那天樓下那個富婆,結合他一直在回信,我嘆氣地搖了搖頭。
他不僅下海了,貌似還不止一個。
嘖嘖,這樣的節假日,富婆姐姐哄不過來吧。
想得過於出奇,等我回過神,發現他停止看手機,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他目光過於逼人,像是要活活把我看出幾個骷髏。
我瞬間嚇得低下頭,迴避。
等我再次抬起頭,對面的座位已經空了。
他走了?
「我們來玩傳紙遊戲吧!」一個男生提議。
「好啊,好啊!」
「確定?大家要輸得起哦!」
「誰怕誰?」
……
大家好像興趣盎然。
「什麼是傳紙遊戲?」我低聲問桃桃。
「就是用嘴將紙片傳給旁邊的人。」
「用嘴!!?」
「怕什麼,你旁邊是我,前面是學妹。」
「好像也是。」
……
遊戲進行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桃桃說她出去接她媽媽的電話。
我沒在意,只是下一秒輪到我的時候,我傻眼了。
我身邊空了,隔壁,是學長。
剛纔有多信誓旦旦,現就有多虛。
學長看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等她回來?」
「那不行!」
「學長你玩不起啊!」
「學長,人家學妹不錯,遊戲而已,彆扭什麼?」
大家開始起鬨。
麻了!
我嘴上屏住呼吸,貼着紙,根本沒辦法說話。
學長沒辦法,只好站起來,準備走過來……
正在這時……
「夏添,你回來了?」對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然後我頭頂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我座位呢?」
我一抬頭就看到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這個角度,帥得有些過分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
「就坐那兒,那裏空着。」男生招呼他。
我這才發現,剛開始的位子完全打亂了,而他原本的座位已經坐了一個女生。
他盯了我一眼,看了看座位,坐得有些勉強。
下一秒,我突然意識到,我現在豈不是要把嘴上的紙傳給他?
「我們在玩傳紙遊戲,快把紙片傳給夏添!」
「哇,一來就有口福。」
「帥哥美女剛好一對……」
大家又開始起鬨。
我的耳朵都開始發燒了。
要命。
我只好轉過身,想要把紙片傳給他。
他卻閒散地坐在那兒,盯着我,彷彿在說:「敢動老子試試。」
你問我敢動嗎?
我不敢。
因爲大家都看着,我猶豫幾秒,冒死靠近。
「不玩。」他冰冷地來了一句。
不玩?
在場的人倒吸一口氣。
我也被他嚇得直接紙片掉了。
我輸了……
「我輸了。」我嘆了一口氣,也鬆了一口氣,「懲罰是什麼?」
接受懲罰也比去跟旁邊這個惡魔弟弟嘴對嘴好吧。
「懲罰是,你和你的搭檔深吻 30s。」
話一出口,全場安靜了。
我回頭看了看冷臉的夏添,又看了看大家。
殺了我吧,就現在。
「都是遊戲,要輸得起。」
「就當懲罰嘛,大家都是同學,沒什麼的。」
「是啊,30s 很快就過去了。」
……
大家還在催促着我。
催得我身子發抖。
我看着坐着的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感覺,就來氣。
誰讓他坐這裏的啊,坐了,又不玩遊戲,害我輸了遊戲,還要接受懲罰。
況且,親吻這件事,女生更喫虧好嗎?
看他那拽不拉幾的樣子,怎麼他還喫虧了?
氣死。
我握緊了拳頭,默默告訴自己:「遊戲而已。」
然後直接轉過頭撲了上去。
他大概是沒料到我的突襲,震驚得沒有推開我。
耳邊的聲音好嘈雜,而我只剩下心臟撞擊胸腔的聲音。
等桃桃回來時,我的腦子一片混亂。
「唐蜜,你真牛啊。」
我……
我謝謝你。
想到剛纔夏添黑着臉,說了句:「還伸舌頭,你是女生嗎?」
我的腳趾到現在都尷尬到摳出一室三廳。
再見吧,世界。
下輩子再見。
我也不懂自己爲什麼會那樣……大概是條件反射?
我真是丟死人了。

-9-
遊戲還在繼續。
我看着圍坐在一起的人唯獨缺了夏添,心裏說不出的感覺。
他生氣了?
因爲一個遊戲生氣?
這麼小氣?
他氣得直接走了,弄得好像他喫了多大的虧。
心裏悶悶的我起身去樓道間透透氣。
剛走出去,手機裏來了短信。
「今晚的格子裙太短了。」
「不要盯着別的男生看。」
「我不喜歡。」
我屏幕上的手指抖了一下。
後背升起一陣寒意。
又是未知號碼?
第一反應是轉身去找桃桃,結果撞上一個人。
嚇死了。
「學長?」
看清楚來人,我才鬆了一口氣。
「嚇到你了?」學長走過來,扶了扶眼鏡。
「啊……沒有。」我緩了緩情緒。
「剛纔……是不是讓你尷尬了。」他指的應該是那個遊戲。
「有點。」我其實沒啥心思,心裏面想着短信就陣陣發抖。
他伸手撓撓頭:「怪我,我該阻止他們起鬨的。」
「沒事,遊戲而已。」我乾笑一聲。
「能加一個你的微信嗎?」他談吐得體,溫文爾雅,見我沒反應,又補充道,「都是一個學校的,以後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好的。」我好像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我拿出手機跟他互加了對方。
「還要待一會兒嗎?」他問。
「嗯。」
「介意我也在這兒待着嗎?」他笑着問。
「不介意。」怎麼可能介意,其實我心裏想着那短信還有點害怕,跟他待在一起讓我感覺挺安全。
我拿着手機,想着短信內容,心裏惴惴不安。
所幸,學長也沒有問我,也沒有很多話,就這樣安靜地陪我待着。
過了一會兒,他打破沉默:「冷嗎?」
我回過神來:「有一點。」
剛想說要不還是進去吧。
結果他開始脫自己的大衣,然後我眼前被遮了一塊,身上突然感覺到一陣暖意。
捱得太近,給我穿衣服的動作過於曖昧,我開始有些不自然了。
「謝謝。」我埋着頭思考着,他什麼意思?
結果他直接來了一句:「如果剛纔坐你旁邊的是我……你還會親嗎?」
我心裏咯噔一下。
我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這話裏有話。
可是這種情況,我好像也只能裝傻。
我仰着頭,笑着道:「會啊,不是遊戲嗎?不能輸不起,是吧。」
「哦,之前你還要他的微信,我還以爲你喜歡他。」
「啊,怎麼會,不可能,天蠍座,狗都不談。」我趕緊否認。
「……」他表情在這一秒變化莫測,接着笑了笑。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後。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下一秒,僵住了。
夏添!
他黑色的衛衣帽子蓋在頭上,雙手插兜,嘴裏叼着煙,緩緩地從樓梯往上走。
完了。
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回憶自己剛纔有沒有說他壞話。
好像,有。
他每往上走一梯,我的心就虛一分。
最後他還是如預料中地與我和學長擦肩而過。
看着他搖搖的身影,我的心終於掉了下來。
結果,掉到一半,他掉頭回來。
我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你過來。」他嗓音低沉,仰着頭,眼裏盡是不屑。
我?
我看看學長,他和我一樣很懵。
「不過來?」他看起來很沒有耐性,「那行,就在這兒,解決一下我們的事。」
「什……什麼事?」我多看他一眼都心虛得要死。
「……」他瞟了一眼旁邊的學長,笑了笑,輕飄飄地來了句,「你看光老子的事。」
我!!!
空氣死寂。
咳,學長打破僵局:「你們聊,我去看看酒還夠不夠。」
然後撤了。

-10-
最後樓道只剩下我和夏添了。
「剛纔,我說的不是你。」我內心有些忐忑。
他白了我一眼:「我還沒聾。」
吼!
我思考着怎麼挽回局面:「我就是和學長說笑的,隨便說說。」
「嗯,在廁所和別人談論男生某方面也是隨口說說?」他開始秋後算賬了。
「不是,那個……」我真的頭疼,後悔了,「對不起,我不該說的。」
「呵……」他冷哼一聲。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麻了,我還要怎麼解釋?
「嗯,不是故意的,上次有變態,這次呢?摁倒我親,誰把刀架你脖子上了?」他朝我吐了一口煙,好整以暇地盯着我。
透過煙霧,我看過去,煙霧背後好像住着一隻妖孽。
勾了我的魂。
冷靜!
我勸我自己,不要被美色迷惑。
「這只是一個遊戲規則,我也不想的。」我嘆了一口氣。
「呵……」他冷哼一聲,「老子說了要參與遊戲?」
啊這……
我承認,我當時也是有些葷了頭。
「那種事都拿出來說?隨便撲人家身上親的事也幹得出來,你還是女孩子嗎?」他好像氣得不行,本來就有點白的臉,更白了。
我被他訓得呆站在那裏,不敢看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到什麼,我只好拿出手機:「加個微信吧。」
「嗯?」他挑了一下眉。
好像更氣了。
「加一下吧。」我低下聲音。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加不到微信是準備不放過我了吧?」
說完掏出手機,直接調出二維碼扔給我。
哪種事?
他說得可真難聽。
我自知自己理虧,只好默默加微信。
他頭像是殺生丸,典型的渣男頭像。
「放棄吧,我不泡姐姐。」他語氣很直白。
一句話治好了我的低血壓。
你當然不泡姐姐,只泡富婆,我在心裏想。
加完,我把手機還給他。
țŭ⁾「親你一下要多少錢?」我抬頭對上他的目光。
「什麼?」他還在裝。
怎麼以爲我不知道他已經下海了嗎?
「我給你發一個紅包,今晚親你的事,可以扯平了吧?」我認真地看着他。
他像是被定格了,眼神快把我擊穿。
「一個不行,就兩個,加上那天廁所的事。」我默默地給他發了兩個紅包,繼續道,「多的,我也沒有了。」
結果樓梯間信號不好,輸了幾次密碼,紅包發送不成功。
害得我取消了重發。
「三個?」他好笑地拿着手機看信息,問我。
我低頭一看,還真,多了一個?
這……
我總不能讓他退回來一個吧。
不退,那也是 200 塊誒。
左右爲難。
「用錢買我,還多發一個?」果然是喜歡錢啊,因爲他笑了,湊過來,彎下腰,與我對視,吐出幾個字,「什麼意思啊,姐姐?」
距離這樣近,我的心開始狂跳,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他真帥啊。
我是富婆,我也願意花錢。
一種熾烈的想法在我腦中萌芽,下一秒我握緊拳頭,大着膽子在他嘴脣上淺淺地親了一口。
只一秒,我立馬撤離。
「這樣就……不會多了。」
一瞬間,他的笑容僵住了,整個人愣在那裏。
氣氛有些尷尬。
我的心又開始狂跳,整個腦袋都在冒煙。
「他媽,你……」他反應過來,就想罵髒話。
緩了好幾秒,他才鎮定下來,臉尤其黑。
氣急敗壞地來了一句:「別讓我再看見你,操!」
說完,狠狠地踢開安全門,走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遠去的背影。
我把那個紅包要回來,他還急眼了?

-11-
回包間的路上,我是後悔的。
怪只怪當時自己被美色衝昏了頭腦,怎麼就沒控制住……
到卡座,發現大家沒再玩傳紙遊戲了。
「夏添回來就把定遊戲規則的人懟了一番,差點打起來。」桃桃拉着我低聲說。
「啊?他怎麼說的?」夏添已經坐到了對面,我不敢去看他。
「玩得很好,下次不許再玩了。」桃桃說的時候,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也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惹毛了他。」
我心裏咯噔一下。
那個不長眼的,就在你邊上。
我端起一杯飲料掩飾我的慫。
散場後,學長覺得太晚了,送我和桃桃回寢室。
走到外面的時候,夏添和他的那羣兄弟也在路邊等車。
「我們這兒還可以坐一個人,你們要來一個嗎?」學長問他們。
「對呀,對呀,夏添,你可以過來。」桃桃趕緊附和。
夏添抽着煙,頭也不回,餘光瞟了我一眼:「不了。」
拽什麼拽?
求他坐了?
「那,哥,我可以跟他們坐一個車嗎?」又是那個男生。
「……」夏添冷哼一聲,笑裏藏刀,「那你坐……」
「算……算了,我還是等下一輛車吧。」男生嚇得不敢出聲。
晚上回寢室,因爲太累,我一下子就睡了。
第二天,桃桃興奮地把我叫醒。
「唐唐,你加到夏添了Ŧúₛ嗎?」
我揉揉朦朧的雙眼,還未完全醒來。
「嗯。」
「快快快,把名片推給我!」
「你用我手機自己推吧。」
……
過了半個小時。
我又被她吵醒。
「他怎麼不通過啊?」桃桃問我。
我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他可能……不會加一般的人吧。」
他只加富婆。
我該怎麼委婉地跟她說?
「什麼意思?我看你還給他發了紅包?」
「嗯……啊……就發了。」我含糊其辭。
「發紅包才能加好友?」
「嗯啊,你讓我再睡一會兒。」我用被子蓋住自己,又睡了。
我萬萬沒想到就因爲那句默認,學校流傳着一句,夏添的微信要發三個紅包才能加。
這件事廣泛地傳播在各種校園網,以及班級羣。
「那個夏添可真不一般吧,之前就傳言他只跟有錢的玩,現在直接開價賣微信號了。」
「是啊,仗着自己長得帥,爲所欲爲。」
「那如果讓你們發三個紅包加他微信,你們發嗎?」
「發啊,能加,發四個我也願意。」
去實驗室的路上聽到前面兩個女生討論這事,我驚得一身雞皮疙瘩。
這下子,闖禍了。

-12-
自從那天和夏添加了微信後我們就沒聯繫過。
而且第二天,紅包過期自動退回來了。
我問了一句,怎麼不收,他至今沒回我。
都過了一週了。
估計拉黑我了吧。
那天我跟桃桃說變態發短信的事,她還跟我分析了一盤。
「知道你穿格子裙,又知道你盯着夏添看,臥槽,那天晚上他也在晚會現場?」
「你別嚇我?」細思極恐。
在我熱情揮舞熒光棒的時候,他就在不遠處,甚至就在我背後盯着我?
「他說他不喜歡,會不會對情敵動手?」
「夏添?他算哪門子情敵……」
「變態可不是你這麼想的。」
……
最近臨近放假,我的實驗進度必須加快,在過年之前完成大半部分,要不然來不及了。
我又開始晚上熬夜做實驗了。
那個變態最近倒是很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沒給我發短信了。
做實驗的時候,我腦子裏混亂地想着這些事。
晚上,實驗做到一半,我收到了一條微信。
顯示是夏添發過來的。
夏添?
我趕緊打開。
是一張截圖。
「弟弟,我給你發 4 個紅包,你通過一下好嗎?」
「弟弟,我給你發 888,你同意一下呀。」
「弟弟,你先通過,姐姐才能給你發紅包啊。」
「弟弟,約嗎,聽說約你需要三個紅包。」
……
密密麻麻的新朋友申請,看得我頭皮發麻。
然後,他發了一個「?」過來。
我真是被那個桃桃害死了。
終究還是躲不過他的追問啊。
「如果我說這是誤會,你信嗎?」我顫抖着發過去。
那邊秒回。
「是你,你信嗎?」他反問我。
「不信。」
誰信啊,我都覺得這麼多誤會堆在一起,怎麼都解釋不清了。
「……」他就回了我一串省略號。
我反思了自己最近的行爲,的確很不妥。
於是,我決定打電話好好跟他說說。
語音電話撥過去,那邊等了好一會兒才接。
「喂。」
「嗯。」
「你在哪兒啊?」我問他。
我想着還是當面解釋一下,被罵也好,總是要面對的。
「問這個幹什麼?」他聲音啞得要命。
聽起來,跟平時不太一樣,像是喝醉了。
「我想着最近發生的事,還是當面跟你道歉。如果你方便的話。」
「道歉?」他那電話那頭低低地笑了一聲,很是不屑,「要怎樣道歉?」
「就……我也不知道,你要我去澄清那些傳聞,我也可以幫你澄清。」我的確沒想好。
「怎麼澄清?跟別人說,你看了我一次,親了我兩次,所以發了三個紅包?」
啊這……
「好像也不能這麼說。」我額頭閃過三根黑線。
「嗯,你繼續,繼續想。」他可能真是醉得不輕,竟然這麼有耐心了。
有耐心爲難我。
「你在哪兒,在實驗室沒?要不我過去?我們商量一下怎麼說。」我認真的。
這事,我得從長計議。
「……」那邊長久地沉默,久到我以爲他掛了,他發出聲音,「想幹什麼?」
我……
「沒想幹什麼,不是,我能對你做什麼啊?」我無語,「你不是都醉了。」
「能幹的事多了。」他調侃我。
「我不是那樣的人。」我舉起手,「我發誓。」
「哼……」他又冷哼一聲,「過來吧。」

-13-
現在的弟弟真不好惹。
嘴又毒,態度又冷,還出牌毫無章法。
又同意我過去了?
我實驗還沒做完,簡單收拾了一下,想着待會兒跟他說完,再回來做。
他的實驗室在另一棟樓,和我的實驗樓中間有一個空中走廊。
因爲是兩棟完全不同的實驗樓,這條空中走廊,用的人很少。
更別說現在這個點,更不可能有人。
我其實有點怕的,因爲,沒開燈。
走上去的時候,總是豎起耳朵聽背後的動靜。
一陣風吹過,我聽到身後有風颳過風衣的聲音。
嚇得不敢停下來。
我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鏡頭,想看看後面有沒有人。
剛打開,就看到一個影子閃進後面的樓道。
我的心臟瞬間揪在一團。
我一邊快速地往前走,一邊慌亂地打開微信。
來不及了,微信還停留在與夏添的聊天界面。
我點了視頻。
沒等他接通,就拿到耳邊,假裝打電話。
「你在門口等我嗎?
「來啦,來啦!你直接過來啊。
「什麼,你兄弟們也在?
「好的好的。」
……
我一個人大聲地演完一場戲。
好不容易走到電梯口,卻看到電梯檢修中。
夏添在上一層樓。
我只能走樓梯了,倒回去也是不可能了。
可是這種情況,我根本不敢走樓梯。
夏添的視頻,他根本沒接。
我甚至不確定上去找他,他是不是耍我,或者根本不在。
完了。
就在我猶豫該怎麼辦的時候,我餘光看到走廊對面似乎有一個黑影。
我想也沒想,立馬躲進一個實驗室。
我蹲在實驗室的門後面,透過縫隙往外面看,嚇得渾身冒汗。
眼看外面的黑影慢慢靠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可能今天就被……
我腦海裏立馬浮現了各種變態殘忍的畫面。
媽媽……救我……
那個黑影走路很輕,所以過道的燈都沒亮,漆黑一片,我根本看不見是誰。
只是在這樣恐懼的情況下,我的每個感覺都被放大。
我甚至能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
眼看他就要走到我跟前,我的手機卻在黑暗中突然亮了。
我懵了。
一秒反應過來,直接掐滅。
我盯着外面,屏住了呼吸。
一秒,兩秒,三秒……
嘶……
我倒吸一口氣。
那個影子終於往前走了,我顫抖着打開手機,把屏幕亮度調到最低。
發現夏添給我回了視頻電話。
此時此刻我真是感謝我自己平時做實驗有把手機調靜音的習慣。
如果不是,剛纔夏添回的視頻,那鈴聲,我不敢想。
可能直接把我送走了。
我深呼吸幾口,給他發微信。
奈何太緊張,手一直在發抖,一直打字打錯。
「我好害怕。」
「那個變態又來了。」
「救命。」
「我好害怕。」
「求求了,真的好害怕。」
「我真沒騙你。」
……
我不停地給他發信息。
希望他,哪怕看到一條給我回也好。
寄希望於他能相信我,過來幫幫我。
發了十幾條,我又怕了,怕他那性格,覺得煩,可能直接把我拉黑了。
怎麼辦?
我又給桃桃發。
「桃桃,我在實驗樓,那個變態跟着我。」
「我躲着,我好怕。」
「你來找我。」
還沒發完。
手機顯示:「低於 5%電量提示。」
玩完了。
桃桃趕過來,也估計聯繫不上我了。
我絕望了。
就在這時——
「在哪兒?」一條微信閃進來。
是夏添!
我又看到了希望。
「就在空中走廊盡頭的一個實驗室。」
「編號?」
編號?
我瘋了,我直接躲進來,對這邊不熟,我都沒看。
「我不知道。」我要哭了,「我手機沒電了。」
「發定位。」
「把手機熄屏。」
「你最好沒騙我。」
「等着。」
他又發了幾條。
我照做,發了定位,關了手機屏幕,坐在原地等。
等的幾分鐘是我人生度過最漫長的幾分鐘。
我開始想,會不會我的定位是錯的?因爲定位總是容易偏差,我該看看的。
可是,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我突然想起,忘記跟他說我在他下面一樓,他會不會以爲我在上面?
完了,這真的很重要。
我被自己蠢哭了。
想着想着,我就自我放棄了。
他肯定找不到我了。
等了幾個世紀,我看着周圍黑漆漆、冰涼涼的一片,心底無比絕望。
突然,外面有點走路的聲音。
我又豎起了耳朵,屏住呼吸。
「在哪裏兒?」聲音一出來,走廊燈就亮了。
是夏添!
一瞬間,我覺得腦袋一片空白,竟然僵在那裏,激動到喉嚨發不出聲音。
他慢慢走近,在外面嘆了一口氣:「是我。」
這一聲是我,說得極具溫柔。
我心底升起暖意,伸手緩緩推開實驗室的門。
他聽到聲音,轉過身,就那樣站在那兒,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狼狽的我。
他可能也沒見過我這樣,或者沒想到我這麼狼狽,有些震驚。
停頓了一下,走過來,朝我伸出手。
「出來。」他盯着我,眼裏情緒複雜。
「嗯。」我握住他的手,慢慢爬起來。
我儘量表現得鎮定,不至於那樣狼狽。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最後緊了緊我的手:「出息。」
我才發現自己抖得厲害。
我一言不發被他牽着走。
他停下來,低頭看着我:「還在害怕什麼?」
「沒什麼……就是……怕。」我簡直不敢回憶剛纔那等待的時光是什麼度過的。
他嘆了一口氣:「放心,我即使喝多了,對付他這種人,還是能讓他廢一條腿。」
我愣住了。
「我不是怕你打不過。」
「那是怕什麼?」他反問我。
「怕你不信我,怕你不找我,又怕你找不到我。」我說着說着就哽咽了,「想想都後怕。」
「……」他愣在原地,沒了聲音。
內心的恐懼剎那間釋放出來,我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站在原地壓着聲音掉眼淚。
哭了幾秒,我也不知道他什麼表情。
我也顧不上了,就是很想哭。
下一秒,我的頭突然被摁進一個懷裏。
「怕了你了。哭吧。」聲音從頭頂傳來,他就那麼靜靜地等我哭。
哭了好一會兒,我心情緩解一點了,抬頭去看他。
正好對上他看我的目光。
遇上後,又有些不自在地躲開了。
「現在去哪兒?」他嗓音有些啞,也不看我。
「不知道。」我被嚇得忘記了我去找他的初衷。
「不知道?」他被我氣笑了,「我今晚就在實驗室,你這是,想回寢室,還是跟着我?」
「跟着你。」我回答得太快。
他表情明顯一僵,又有些無奈。
「你跟着我幹嗎,我那裏沒有被子。」
「那……你能不能跟我到我實驗室?」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
「我實驗還沒做完,做到一半,就來找你了。」我哭着說。
他舔了舔嘴脣,很頭疼的樣子:「姐姐,都這個時候了,還做什麼實驗啊。」
說起這事,我就心中一陣酸楚。
「你不懂,我那實驗,必須接着做,要不然今天白天的都白做了。」實驗狗,真的不配。
「靠,什麼實驗啊,天天做這麼晚,變態不盯你,盯誰?」他懟了我一句。
「……」他說得很對,但我沒有辦法。
我倆都沉默了幾秒。
他垂下眼,又看了時間,嘆了嘆氣:「半個小時,勞資最多陪你半小時。」
「你要陪我去實驗室嗎?」我心中有些驚喜。
「不然呢?」他沒好氣地來了一句。
「弟弟你太好了。」我感激地拉住他的手,發現他眼神不對,又立馬放開,討好地看着他。
「別 tm 對我撒嬌,我不是你弟弟。」他甩開我的手。
「可能還需要一個小時。」我小聲問他,「可以嗎?」
「呵……得寸進尺。」他冷哼一聲,轉身就往我實驗室那邊走,「服了。」
我趕緊跟上去。
因爲害怕,我甚至直接拉上了他的衣服。
他停下來,看了看我的手,我嚇得立馬放開。
「拉着吧,待會有人又要哭。」
得到允許,我厚着臉皮拉着他衣服,跟着他。
我低着頭,這纔看到他左手拿着一根鐵棍。
「你……你拿着棍子幹嗎?」我問他。
「打人,幹嗎。」他懟我。
「你這樣會不會把人打死?」好嚇人。
「怎麼,自己命都保不住,還可憐變態呢?」
「不是,我是擔心……」
「擔心什麼,放心,廢了不讓你負責,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欠收拾。」
「哦。」
後來做實驗的時候,我甚至覺得好像天塌下來都有他擔着的安全感。
雖然,他挺那什麼,但做他女朋友應該挺幸福吧。
「發什麼呆,姐姐,快點做啊。養魚呢?」
弟弟的話打斷我的思緒,我收回神,加快自己手中的實驗。
「你困了嗎?」我問他。
「困個屁。」他點了一支菸,按着太陽穴的位置,好像不太舒服,「老子想吐了。」
想吐?
啊!
我差點忘記他本就喝多了。
他癱坐躺在實驗室並不太舒服的椅子上,看起來臉色發白,的確好像挺難受。
「那你快去吐。」我催着他。
「我去了,你一個人待這兒不怕?」他聲音也聽起來有些虛弱了。
「怕。」我還真忘了這個事實。
「那還不快一點。」他滅了煙,閉上眼,像是在休息了。
「好。」
我有些愧疚。
我趕緊抓緊時間做實驗。
做完後,我去叫他,才發現,他竟然睡着了。
「夏添,夏添……」我輕輕喊他。
沒動靜。
我不放心地把手指放他鼻子邊上。
過了好久,他才皺着眉頭,微微睜眼:「沒死。」
吼!
我規規矩矩退到一邊。

-14-
他手撐着椅子,慢慢起來。
我看他有點難受,便伸手想去拉他。
結果他站起來,一把把我推在地上。
我???
他兩步跨到垃圾桶,大吐特吐……
看着他 180+ 的身子弓着腰吐的樣子,可真難受。
我爬起來,去拿了紙遞給他。
他接過紙,沒忍住又吐了。
「有什麼好看的,站遠點。」他伸手把我翻過身,讓我走。
「要喝點水嗎?」我有些擔心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傻……臭。」他依舊不讓我過去。
「沒有關係。」我拿着我的水杯接了一杯熱水跑過去遞給他,「這裏沒有紙杯,你用這個漱下口。」
「……」他微微抬頭,一雙泛光的眼睛盯着我,「你用你的杯子給我漱口,你杯子還能要?」
「啊!洗洗還能用吧,我不嫌棄你。」我認真地,堅持遞給他。
「還真傻……」他沉默一秒,「算了,我嫌棄。」
他用紙擦了嘴,扔掉,緩緩去實驗室水槽那兒,彎下腰,用冷水漱口。
我過去收拾垃圾桶,卻看到垃圾桶裏面有血。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你……吐血了?」
他回頭看我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閒得慌,放那兒,我自己來收拾。」他盯了我一眼。
「那得去醫院吧。」我真的被嚇到了。
他簡單洗了一把臉,過來把我手上的垃圾袋,奪過去:「不用。」
「你都吐血了。」我有些慌亂,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怎麼辦。
「喝多了而已,睡一覺就好了。」他提着垃圾袋往外走。
我擔心地跟上去。
「送你回寢室,快點。」他提醒我跟上。
「你這可能是胃出血,很嚴重的,你得去醫院。」
我拉住他。
「都說了不去。」他很固執。
「那我也不回寢室了。」我突然就不走了,「待會兒你一個人在實驗室,死了都沒人知道。」
他愣在原地,盯了我半晌,吊兒郎當地問我:「是怕我死?還是咒我死呢?」
「怕你死。」我認真承認。
他只愣了一下,就又調笑道:「奇了怪了,我死不死關你什麼事?還是……姐姐喜歡上我了?」
「你……」我被他的嘴頂到無話可說。
真的是無話可說,還是被戳中了心事,我不知道。
「走吧,我陪你去醫院……」
「你別喜歡我。」
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打斷我。
氣氛有些尷尬。
「我沒有要喜歡你,我只是擔心你,去了醫院,你沒事了我就走,可以嗎?」
我承認,我那一瞬間有被他刺痛。
他很帥,很吸引人,很有安全感,很令我心動……
他什麼都好,他只是不喜歡我。
我知道了。
我情緒有些低落。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女生總是喜歡胡思亂想……」
他嘆了一口氣:「走吧,去醫院。」
「好。」
我沒再多說。
打了車,陪他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掛號,交費,抽血,拿藥,輸液……我一刻都不敢停下。
直到最後他躺在急診室,蒼白着臉,透明的液體從他手背靜脈緩緩流進,我才終於緩了一口氣。

-15-
我坐在病牀邊,借了充電器,開了機,跟桃桃大概說了今晚的事,讓她別擔心。
夏添似乎又睡着了。
醫生告訴我,他熬夜太多了,又經常喝酒,整個人身體狀態不是很好。
「管着你男朋友一點啊,戒菸戒酒,戒熬夜。不能仗着年輕,這麼折騰。」
醫生過來看他的時候,囑咐我。
「啊……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偷偷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還沒醒,才鬆了一口氣。
「還不是嗎?他剛纔還讓我別嚇你……挺爲你着想的,竟然不是男朋友?」醫生打趣道。
「額……」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還沒追到你?」醫生臨走前問我。
救命……
我被問懵了。
「不是不是。」
「那是你沒追到他?」
「算……是。」我說完心虛地看了一眼。
應該沒聽到吧。
羞恥。
醫生走後,我安靜地坐在牀邊,守着他。
因爲無聊,就和桃桃發信息。
「那個人太變態了吧,跟蹤狂啊。他怎麼知道你要去哪裏?」桃桃還在憤憤不平。
「我感覺可能就是實驗樓的人。」我也思考過,爲什麼每次都能遇到那個變態,那個變態很清楚我的軌跡,那肯定是周圍的人。
「那更可怕了,你實驗還要不要做了。」桃桃問我。
「實驗怎麼可能不做啊,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找個男朋友,天天陪着你,這種人知道你有對象了,也就慢慢消停了。」
又是男朋友?
「到哪裏找啊……」脫單這麼容易,我至於單身到現在?
「你眼前不就是……」桃桃接着發過來,「趁虛而入懂不懂?」
「啊?」這什麼理論啊 ~
剛聊得激情,夏添醒了。
我立馬關掉手機,問他:「要喝水嗎?」
「嗯。」
他勉強坐起來,接過我給他倒的水。
看着他那麼虛弱的樣子,我竟然有些心疼。
「醫生讓你以後,別喝那麼多酒了。」
「他懂什麼。」他喝完水又躺下。
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你得聽醫生的,要不然你身體不要了。」我有些急。
「你懂什麼?應酬……」他嘆了一口氣。
應酬?
他說的是陪富婆姐姐吧。
「每天都要應酬?」我感覺每次遇到他不是在喝酒,就是喝醉了。
「問這個幹嗎?」他摸了牀頭的煙盒,我趕緊摁住。
他瞪着我。
「醫生讓你戒菸,而且你還輸着液,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他纔好。
他望了我一眼,小聲嘀咕一聲:「真煩。」
煩就煩吧,不能讓他繼續下去了。
「夏添。」我把煙藏進自己包裏,喊着他名字。
「嗯。」他像是清醒一些了。
「你能不能別去應酬那麼頻繁啊?」我就差沒說成,你不要天天陪富婆了。
「嗯,這是我能決定的?」他冷着來了一句。
果然是被逼迫的啊。
我竟有些覺得他可憐。
於是同情心氾濫。
「你……你就那麼缺錢嗎?身體都不要了。」我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他沒出聲,只是帶着疑惑看着我。
他大概是不知道我發現了他下海的祕密吧。
「缺啊?」他尾音拖得老長,不太正經。
「賺錢有很多種方式,你也沒必要用自己……那什麼賺錢吧。」我真的不懂,他怎麼能把那種事承認得那麼快,好像很平常。
「哦?哪種方式?說說看?」
我……
他臉皮怎麼這麼厚啊,我一直在給他留面子,還非要我說出來。
氣死。
「就是……」我說不出口,「你以後可以暫時別去賺錢了嗎?醫生說你身體不太行了。」
噗嗤……
他沒忍住一下子笑了起來。
笑得身子都在抖。
「嗯,我不去賺錢,怎麼,姐姐想養我?」
我心裏咯噔一下。
內心糾結好幾秒,最後小聲地問:「貴嗎?」
他:?
「還真想泡我?」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啊?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
臉也開始陣陣發燙。
我發現自己可能有點喜歡他也不過是一個小時前的事,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要成爲我的人了嗎?
我有些驚訝,又有點緊張。
「我可以僱你一個月嗎?」我發誓這輩子沒說出過這麼大膽的話。
「……」他沒說話,只是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燒糊塗了?」
「我沒病,我就是想讓你做我男朋友。」我鼓起勇氣看着他,「就一個月。」
「……」他沉默地盯着我不回答,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個月什麼意思?」
「我沒那麼多錢。」我如實回答。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半天沒說話,最後乾脆扔了一句:「真有你的。」
便又倒頭睡去。
怎麼?嫌少了?
他也不說是同意還是不同意,讓我有些難猜。
「一個月就晚上陪我,白天不用……」我解釋。
我其實就是想讓他陪着我晚上把實驗做完。
跟他在一起我特別有安全感。
他缺錢,我缺一個保鏢,兩全其美的事。
「還晚上?你有沒有羞恥心?」他沒好氣地反問我一句。
我震住。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晚上讓你陪我做實驗,沒有想幹點別的,我發誓。」
怪我說話沒過腦子了。
他側過身去,不再理我。
怕他不同意,我又繼續跟他解釋。
「我的實驗很重要,必須要做得很晚,你看你又經常在實驗室,你就過來待在我實驗室就好,這樣我就不害怕了。
「我真沒別的什麼要求。
「你也就是名義上的男朋友,那種,行嗎?」
他依舊不理我,甚至閉上了眼,像是睡着了。
他這是拒絕的意思吧。
我不敢再說什麼。

-16-
我就一直在他牀邊守着他。
守到後面撐不住,整個人趴在牀邊迷迷糊糊就要睡。
「去旁邊,不是有空牀,去上面睡。」
感覺到有人在推我,我一下就醒了。
「啊,我不困,你醒了,要喝水還是要什麼東西?」
「要個屁,要你去睡覺。」他指了指旁邊的牀。
「哦。」我乖乖地答應,但是身子並沒有動,想起什麼又問,「那件事你想得怎麼樣?」
「哪件?」他語氣不耐煩。
「做我男朋友的事。」我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你放心,我絕對不是對你有那個意思,我也不干涉你在外面找,我就是……」
「……」他盯着我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深不可測。
要生氣了?
我不敢說下去了。
默默地起身,往旁邊走。
爬上病牀,給自己蓋好被子,整個人縮進去,只露出兩隻眼睛。
「真的不考慮嗎?」我不死心地問他。
「你煩不煩?」他終於沒了耐性。
「哦。」
「哦個屁。」他緩了一秒,「答應你,你能閉嘴嗎?」
「能!」
「那你閉嘴。」
我……
他,他什麼意思啊?
我躲在被子裏面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好幾分鐘,一個突然茅塞頓開。
興奮地爬起來:「你答應我了?」
「……」他無奈地瞟了我一眼,冷冷地,「再不睡,我收回。」
「立馬睡!」我趕緊倒下,「我睡着了。」
說自己睡着了,其實我哪裏睡得着。
我在被子裏面激動到渾身顫抖。
恨不得放聲狂叫三聲。
又怕被笑話,只好捂住自己咧到後腦勺的嘴,身體在被窩裏扭成蛆。

-17-
夏添就這麼成了我的男朋友。
後來的日子,我每當想起這件事都覺得不可思議。
唯有每天晚上 10 點打電話讓他來我實驗室,他安靜地坐在我的座位上碼代碼,我才能感受到真實。
他是學校舞蹈團的,白天經常接各種地方的演出,只有晚上纔有時間碼代碼。
「你天天晚上寫這些不累嗎?」我總是在做實驗的空隙跑他身邊看他。
「累。」他看我一眼,繼續道,「也得繼續。」
「你賺那麼多錢,幹嗎?」我從未見過一個人累成這樣,還每天堅持碼代碼。
他好像有無窮的精力,可以源源不斷地去做一些事。
「爲了自由。」他沒有多說。
他很神祕,我其實並沒有發現他會買什麼特別貴的東西,就喫喫飯,抽抽菸,不知道他錢花在哪裏,還不停地賺錢。
這個爲了自由,更是讓我不理解了。
「你被威脅了?人身自由?」我問他。
「那麼好奇幹嗎?」他不準備繼續寫下去了,按了保存鍵,抬頭看着我,「做完了?」
「沒有。」
「那還不去?」
我吞吞吐吐,有些難爲情。
「我想去上廁所。」
這個點,我有了上幾次的經歷,打死也不敢一個人去上廁所的。
所以,晚上都是他陪着我去。
雖然不是第一次,說出來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我和夏添只是名義上的男女朋友,其實快一週了,正兒八經得手都沒牽過。
我也知道,我不能那樣要求他。
「走吧。」他關了電腦,站起來,點了一支菸就跟着我往廁所走。
上完廁所出來,他就身子斜倚着洗手檯站着。
就是這麼光看着他的側影,都覺得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我低着頭走過去,彎着腰洗手。
他餘光瞟過來,最後停留在我脖子上。
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盯到渾身不自在,我抬眼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脖子,嚇了一大跳。
上面有個大大的草莓印。
是真的草莓印。
難怪他目光變得怪異。
「怎麼回事?」他目光微微暗了下來。
「不小心弄到的。」我目光閃躲。
我總不可能告訴他,是桃桃,說我和夏添都一週了,手都不牽,她看不下去了,故意在我脖子上弄了這個痕跡吧。
「他怎麼那麼冷靜啊,一週了,手都不牽,想當和尚?」
「我和他只是掛名男女朋友。」
「掛什麼名啊,你別給自己設限,況且天蠍座男生佔有慾可強了,你弄個草莓印試探一下。」
「這他會不會覺得我水性楊花?」
「他只會炸毛,然後開始主動攻擊。」
「行吧。」
……
所以我脖子上是桃桃弄的。
大概是我皮膚比較小氣,桃桃下手過狠,所以看起來的確有些觸目驚心了。
「呵……」他冷哼一聲,什麼都沒說就轉身走了。
這……
這種情況,沒預料到啊。
他對我的草莓印絲毫不在意,對我也是。
他果然不喜歡我啊。
我心底有一陣失落。
剛走了幾步,我被擋住了。
他站在那兒,不動了,吸了一口煙,低着嗓子問我:「找別人了?」
「沒有啊。」我趕緊否認。
「沒有?」他目光又落在我脖子上,「那你脖子上什麼玩意兒?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我還在裝傻。
心中卻是有些竊喜。
「裝傻是吧?行。」他哼了一聲,轉身又走了。
「你等等我,我害怕。」我跟上去。
他步子有點快,我差點追不上。
看來是有些生氣了。
「我看你膽子大得很。」他沒好氣來了一句。
「我真害怕。」
他無奈,聽見這句,又停下來等我:「我欠你的是吧?」
「什麼意思?你怎麼了?怎麼突然生氣了?我哪裏做得不好嗎?」我發現自己在裝傻白甜這一塊還是有些天賦。
因爲他似乎是真生氣了,但更多是無奈。

-18-
「你沒有做得不好,你怎麼會做得不好,你做得很好……」他冷哼一聲,冷到嚇人。
回到實驗室。
我沒有纏着他,繼續做我的實驗。
偶爾偷偷瞟他,他的電腦界面還停在剛進來那會兒沒動。
他好冷靜啊。
桃桃跟我說的什麼天蠍座男生偏執,容易失控,都是假的吧。
我再也不相信星座了。
可是猜一個人的心思太難受了,我也沒什麼心思做實驗了。
我決定再去試探他一次。
「夏添。」我湊過去,坐他旁邊。
「說。」他好冰冷。
讓我有點打退堂鼓。
「我有個朋友,她談戀愛了。」
「嗯。」他只是聽着,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只好繼續說:「她男朋友的兄弟悄悄加她微信,她到底是加還是不加?」
「……」他終於有了反應,回過頭盯着我。
「誰?」
「啊?我朋友。」他的眼神好嚇人。
「我問你……誰——加——你。」
誰加你,三個字,讓我心底咯噔一下,感覺像是被逼供。
「不是我……」我心虛了,「就……一個男生。」
「所以……是哪一個?」他直接關了電腦。
吼!
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大,我直接嚇傻。
虛構的事,我怎麼說得出哪一個啊。
這下玩大了。
後悔死我了。
「我……我也不認識。」我不敢看他了。
「你要加加啊,想找別人也早說,天天晚上耗着我,你當我閒?」他直接不幹了。
「我沒有……只是你又不要我發朋友圈,別人也不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怪不了別人。」我瞎扯一通。
他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的謊話拆穿。
「我什麼時候不讓你發了?」
啊!
沒有嗎?
「我們沒有合照。」我繼續扯。
如果他再逼問我一句,就一句,我就覺得自己頂不住了,立馬想把桃桃的主意都跟他如實交代。
「我有讓你不拍了?」
「沒有。」
只是他平時很冷,我怎麼敢提出這樣的要求啊。
這是,他現在的意思是,可以拍?
我竟然覺得有些小竊喜,壯着膽子問:「現在拍可以嗎?」
「……」他沒說話,算是默認。
我立馬沒皮沒臉湊了過去,調出相機,把臉湊到他臉邊,一陣拍。
拍了好幾張,我都感覺不怎麼滿意。
他很帥,但有一種不屬於我的感覺。
「可以拍吻照嗎?」我認真地問他。
他愣住了,緩了幾秒才道:「唐蜜,你不覺得自己有些得寸進尺?」
「情侶拍吻照不是標配嗎?」其實是我,是我饞他很久了。
「到哪裏去學的這些?」他有些無語。
「……」我不說話了,拿着手機,默默地的翻看剛纔拍的照片。
這次真不敢對他提要求了。
本以爲今晚就這樣了。
沒想到,過了好一會兒,他壓低聲音來了一句:「過來。」
「幹什麼?」
「要拍就快點。」
「你……你同意了?」我有點驚訝,他剛纔不是罵我得寸進尺嗎?
怎麼現在又同意了?
「不同意,要被你煩死。」他沒好氣地身子往椅子上一癱,一副放棄抵抗的樣子。
我大着膽子靠過去,盯着他的脣,看了一秒,不由得吞口水。
「親……親臉可以嗎?」我小聲問。
「可以。」
「額頭呢?」
「行。」
「鼻子呢?」
「……」
他不說話了,沒了耐性,然後長手一撈,直接把我拉他懷裏。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扣住我的後腦勺,滑下去,捏住我的後頸,輕輕用力一帶,我就和他貼在了一起。
一瞬間我的大腦空白了,腦海裏密密麻麻的煙花炸裂開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拿起我的手機,往上一舉,咔嚓一聲,拍下來。

-19-
拍完之後,我被他推開。
我還是懵的,懷裏就被他塞進一個手機。
「愣着幹嗎,收拾一下,走了。」他站起來,與我隔開一米的距離。
「哦。」我走過去,一邊收拾,一邊小聲嘀咕,「其實還早嘛。」
平時都是做實驗做到 12 點,今天才 11 點半。
哪有像他這樣,親一半,把女孩子推開的?
真就……渣男!
「嘀咕什麼?」他的聲音出然出現在我頭頂。
我驚得心臟漏了一拍。
「我說不早了,是該回去了。」我假裝收拾,掩飾我的慌張。
怎麼辦,現在就是看他一眼,心跳都好快。
「哦?我怎麼聽到的是你還不想回去?」他笑着問我。
「啊,你聽錯了。」我把東西胡亂塞進包裏。
他卻越來越向我逼近,最後直接貼着我,讓我沒辦法走動。
「你擋着我,怎麼收拾啊。」我沒想到這話說出來,竟然有撒嬌的味道。
因爲他聽了,眼神都變了。
「咳……」他輕咳一聲,依舊不動,目光往我脣上瞟了一眼。
我瞬間感覺一股熱氣從我胸口躥到我腦門。
他一下子就笑了,伸手護住我的腦袋,低頭就吻了下來。
那一刻,我心裏什麼都不想了。
心裏眼裏,只剩下他了。
他抽菸,身上還帶着淡淡的菸草味,但又不是很濃烈,我有一種被他氣息包圍的感覺。
這種感覺太美妙。
如果沒有接下來的事就更美妙了。
吻了不到一分鐘,我就看到門口出現了一雙眼睛。
嚇得我立馬就想把他推開。
「師兄!」我顧不上這麼多了,趕緊從夏添懷裏鑽出來,一本正經地跟師兄打招呼。
夏添有些不爽地回頭看,絲毫不在意。
「咳……」師兄愣了幾秒,低着頭紅着臉走到儀器旁邊,「這麼晚還沒做完實驗?」
「做完了,馬上就走。」我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這也太尷尬了。
這個師兄是一個課題組的博士研究生,最近才從國外交流回來。
因爲他本人過於優秀,優秀又低調,是個幹實事的人。
我們都很崇拜他。
只是他平時沉默寡言,比較害羞,都沒怎麼說過話。
沒想到今晚竟然被他撞見我和夏添……我真是無語了。
最重要的是,實驗室還有一條規定:「實驗無關人員不得入內。」
我這簡直就是錯上加錯。
「……」夏添目光很不友好地盯着師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看着師兄走過去,手放在我剛用過的儀器上,我就響起了警報,果然,下一秒。
「唐蜜,以後儀器用了ƭŭ̀₆要記得先把溫度調低了,再關機。」他聲音很柔和,根本沒有責備我的意思,我卻自己愧疚了。
「好。」我今天爲了節約時間,沒有等儀器徹底冷卻就關機了。
我哪知道師兄這個點會來。
「唐蜜,以後用完的東西也記得放回原處吧。」師兄目光又落在我還未收拾完的試管之類的東西上。
要死了。
「嗯。」我被師兄平靜的語調訓得大氣不敢喘。
結果,身後一聲打火機點菸的聲音劃破寧靜。
我和師兄同時轉過頭,就看到夏添叼着一支菸,盯着我。
我下意識去看師兄表情,果然,黑得徹底。
麻了……
「說完了?」他這話問的是師兄。
他真敢啊!
「……」師兄轉過頭,紅着臉,抿着脣半天說不出話。
「師兄是吧?」他笑裏藏刀,「抽菸嗎?」
他拿起煙盒,準備遞一根給他。
「不會。」師兄轉過臉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要死了,師兄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抽菸,夏添真的 big 膽。
「行。」他收了煙盒,直直盯着我,「你過來。」
我看看他,又看看師兄,有些爲難。
「師兄,我先走了。」我小聲說。
還沒等到師兄回答,夏添一把把我拉過去,霸道地牽住我的手。
「乖,聽話。」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拉着我就要走。
「唐蜜。」我還未跨出實驗室,又被師兄叫住。
「師兄……還有什麼事?」
師兄轉過身,盯着夏添看了一眼,平靜道:「以後還是不要帶人來實驗室吧。」
我傻了。
好難堪……
抬頭去看夏添,他卻是笑着安慰我。
然後低頭湊到我耳邊來了一句:「行啊,以後有什麼話,我們去酒店說。」
他肯定是故意的,說那麼大聲,是個人都聽見了。
我尷尬地伸手捂住他的嘴。
他卻笑得一臉無所謂,拉着我就往外面走。
電梯裏,他放開了我。
「你剛纔是認真的嗎?」去酒店的事?
我雖然,喜歡他,但是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假的。」他回答得很乾脆。
「那你幹嗎那樣當着我師兄面說……」我都不知道師兄現在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看他不爽。」
吼……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對師兄這麼有敵意。
師兄平時話不多,但問他問題他都很耐心地講,還幫着查閱資料,是個很好的人。
和夏添性格完全不同,不能合得來我能理解。
「你以後能不能對我師兄說話客氣一些,他人挺好的,性格比較靦腆,跟你們不一樣。」
我覺得夏添懟師兄多少有點莫名其妙。
「好個屁。」出了電梯,他走在我前面,「他看起來就不像好人,就你傻。」
「哪有……」我有些自責,都怪我,讓夏添對師兄有了偏見。
「啥時候不來,偏偏我倆抱一起他就進來了,這樣的人能是好人?」
「啊這……」我瞬間有些害羞,不敢再多說一句。
我只好轉移話題。
一路上基本都是我在說話,他就偶爾回答一兩句。
他好冷淡。
總讓我感覺之前抱着我親的不是同一人。
他都不想跟我說話嗎?
「夏添,你明天週末做什麼?」走到寢室樓下我問他。
「接了一場演出。」
「啊……」週末也不休息,「哦。」
他很忙,我本來想約他看電影也說不出口了。
「那後天呢?也接了嗎?」我不甘心地問。
「嗯。」
行吧,我徹底沒想法了,轉就要走。
「磨磨蹭蹭,還真想和我出去住?」他笑着問我。
出去住?
我竟然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他白天都好忙,晚上如果可以待在一起,打打遊戲,聊會天,好像也挺幸福。
「可以嗎?」我厚着臉皮問。
「……」他愣了一秒,皺了皺眉頭,「姐姐,和我確認關係纔不到一小時,就這麼急不可耐?」
我……
救命,我還沒想到那回事。
「那……那就多等幾個小時?」我心跳得好快。
他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最近太累,給我幾天緩緩,別急。」
啊……
「行。」我跟他揮手告別,趕緊跑回了寢室。
睡覺前給他發了「晚安」。
他沒回我。
過了好久纔回了我一句:「明天想和我待一起嗎?」
「想。」我立馬回了過去。
「有多想?」
「非常想。」
那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主動嚇到,「正在輸入……」顯示了好久都沒發過來。
「我就說說而已,不打擾你工作,你還是認真去演出,不用爲難。」我又回過去。
「明天要早起,7 點我在你宿舍樓下等你,跟我一起去看演出。」
啊啊啊……
我要瘋了。
他竟然要來宿舍樓下等我,還要讓我陪他去演出。
這簡直就是甜蜜暴擊。
「好的。」
我乖乖地回了個聽話的表情。
實際上,一晚上激動到醒來了無數次,就怕錯過時間了。

-20-
早上 6 點醒來後,我乾脆就不睡了,直接悄悄起牀,把凳子搬到陽臺化妝。
終於熬到 6:50,我飛一般地奔向樓下。
想着就在那兒等着他。
結果,一出門就看到了他。
他穿着白色羽絨服,手裏夾着煙,身子靠在榕樹上,輕輕的風吹過他的頭髮,他的五官都變得溫柔起來。
看到我後,他偏了一下頭,滅了煙,讓我過去。
「等很久了嗎?」我蹦蹦跳跳地過去,仰起頭看他。
「……」他沒說話,目光卻在我身上打量,最後皺了皺眉頭,「怎麼穿成這樣?」
「啊?」我低頭看了看自己。
短裙 + 毛衣 + 羽絨服,挺甜美的啊。
「外面 3 度。」他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到時候別凍哭。」
「我不冷。」女孩子約會不都這樣穿嗎?
他怎麼一點都不懂啊。
「呵……不冷,算了。」他嘆了一口氣,「遭罪的還是我。」
我??
什麼意思,他遭什麼罪?
後來,我跟他一起坐大巴去了演出地點。
車上,舞蹈團的人都在起鬨。
「嫂子牛!」
「夏添這次真栽了。」
「你看他那奄奄一息的樣,昨晚……」
「哈哈哈哈」
大家鬨笑起來。
我坐在夏天旁邊,臉紅到沒法見人。
他倒是淡定到讓人髮指。
「閉嘴吧,就你們單身狗有精神,叨叨叨……。」
他回懟了一句回去。
「夏添,你行不行,晚上不睡,待會兒還有力氣嗎?」一個男生轉過頭笑他。
我聽得心裏一顫一顫的,這些弟弟的嘴可都不帶閒的。
「打你的力氣還是綽綽有餘。」夏添白了他一眼。
他立馬閉嘴了。
「別理他們。」他的頭突然朝我靠了過來,靠在我的肩頭,我身子一僵。
「哦。」我感覺到他在我耳邊的氣息,心跳又開始加速,「怎麼了?」
「讓我睡一會兒。」他開始在我肩頭閉目養神。
「昨晚你真沒睡?」我小聲問他。
「嗯。」他閉着眼回答。
「爲什麼?」
「多寫了一會兒代碼,今晚可以不去實驗室。」
「啊?」
我愣在那裏,沒猜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只是看他太困了,不忍心打擾他,就這麼安靜地讓他靠着睡。
他睡着了,真的好乖。
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紅紅的嘴脣……
明明安靜得不像話,卻讓我一路上都像是得了心臟病。
特別是中途睡着的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手放他羽絨服裏,還朦朦朧朧說了句:「放這裏面不冷。」
那一刻,我覺得我這輩子只有他了。
他太讓我心動了。

-21-
後來他睡着了,離我的嘴脣太近了,我沒忍住,在他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他沒醒。
我鬆了一口氣。
感受到他在我肩膀的溫度,心狂跳個不停。
白天的演出很順利。
他依舊是那個閃閃發亮的少年。
我坐在臺下,感覺他往我這兒看了一眼,只一眼,我都覺得好甜蜜。
晚上的時候,他們一羣人在餐廳喫飯,抽菸喝酒。
我有點擔心他的身體。
他特別愛出汗,演出下來,頭髮都打溼了,估計身體不大好。
大家一邊喫飯一邊喝酒,夏添又要喝的時候,我在桌子底下拉住他的手。
「別喝了。」我小聲道。
他愣了一秒,側過臉,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沒關係,就一杯。」
「還是不要了,醫生讓你最近都別喝酒,你還是……」
我還沒說完,一羣人又開始起鬨。
「夏添你行不行啊,今天一天,兄弟們可狗糧喫吐了啊。」
「是啊,喫個飯還在咬耳朵,真是羨慕死人啊。」
「甜甜的愛情什麼時候才輪到我啊。」
「是啊,嫂子,你朋友有單身的嗎?給我們介紹一下呀。」
……
「啊……」我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
「介紹給你?」夏添來了一句。
「不行嗎哥?」男生一臉狗腿樣。
「天鵝跟狗能配?」夏添毫不留情地把男生懟到自閉。
「哥你!嫂子你評評理,管管他,他好囂張。」男生跑到我面前假哭。
我有些爲難地看看夏添。
夏添一把把我拉過去:「不好意思,你嫂子忙,沒空管我,更沒空管你,一邊待着去。」
我……
他這嘴,真的是無人能及。
那個男生悻悻地回到座位。
我悄悄掐了一下夏添,讓他別太過了。
他卻偏過頭,在我耳邊來了一句:「你倒是用點力。」
「夏添!」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卻笑得很開心,心情很好的樣子。
玩笑歸玩笑,酒還是要喝的,夏添伸手拿酒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伸手奪了過來,仰頭一口飲下。
是啤酒,不怎麼辣,還好。
「……」夏添卻驚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你喝什麼酒?」
「我幫你喝吧。」
「誰要你幫啊。」他有些哭笑不得。
「醫生說了不讓你喝酒。」
「……」他嘆了一口氣,「怕了你了。」
後來到喫飯他都沒再喝過酒。
我反而被他兄弟勸着又喝了幾杯。
「你的酒量有幾杯?」他看着我喝酒,笑着問。
「額,三杯吧。」我笑着問他,「幾杯了?」
「五杯了。」他拉着我的手,無奈道,「真的服了。」
喫完飯,去酒店,開了一個標間。
因爲我害怕,不敢一個人睡一個房間。
被起鬨是肯定的,所幸,夏添這人嘴毒,誰都懟不過他,三兩句就被他趕走了。
最後剩下我和他坐在各自的牀邊,大眼瞪小眼。
「難受嗎?」他問我。
「其實還好,就是有點暈。」我如實說。
「還行,你至少還沒完全醉。」他去衛生間給我拿一次性面巾,幫我卸妝。
看起來很熟練。
「你幫別人卸過妝?」我笑着問他。
「算是。」他動作沒停,用棉籤給我卸眼線和睫毛。
我聽着他說這話,心裏來了酸意。
「夏添,你以後別跟那些女的在一起了。」被酒精衝昏頭腦,我一下就說出來了。
「?」他抬頭看着我,「你在說什麼胡話?」
「你別不承認,我都看到了,看到你和那些女的拉拉扯扯,你還上了她的車,她的年齡都可以當你媽了。」
說起這個我就恨鐵不成鋼。
我這樣珍惜的男孩子怎麼就……走上了不歸路?
「什麼時候?你發什麼酒瘋?」他好像也有些生氣了,停下來問我。
「就……我們第一次見那天,實驗樓下。」我低着頭,不知道該不該說這些。
「……」他白了我一眼,「那就是我媽。」
我???
我不會幻聽了吧。
「所以,天天要用錢買我,不會是覺得我是鴨吧?」
「啊……」我瞬間羞愧到無地自容,這是誤會嗎?「也不全是。」
我要死了。
怎麼這麼丟人啊。
那個竟然是他媽媽。
「說說看,你還發現了我所謂的什麼小祕密?」他突然來了興致。
「就……也不能怪我,你總是忙着回信息,去應酬,我以爲……」
「那些是我媽找的投資方,我不喝,讓我媽喝嗎?」他沒好氣看了我一眼。
看起來拿我很頭痛。
繼續幫我卸妝。
「對不起,我誤會了。」我小聲承認。
但心情不得不說,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我媽一心要把我打造成明星,天天各種投資方,我很煩,但沒辦法。」他開始慢慢地跟我說他的事。
「那你跟她說啊。」我不理解。
「說也沒用。她給我簽約了公司,要賠違約金。」他苦笑,「大概覺得我這輩子也就能靠臉喫一口飯吧。」
「所以,你纔要賺錢解約嗎?」我雖然不知道這是多少錢,但,光是想想都挺可怕。
「沒有,我怎麼能賺到那麼多。」他又去衛生間給我端了一盆水,幫我脫了襪子,讓我自己洗。
「我爸說我賺到 100 萬,就給我付解約金,我就可以去幹自己想做的事了。」
啊……
還有這種事。
我好心疼他,他生活在什麼家庭啊,怎麼還有父母說他只能靠臉喫飯的,這樣否定自己孩子的。
「那你還差多少?我其實還有點壓歲錢,我二十幾年,就沒用過……」我的腦海裏在盤算自己銀行卡的數字。
「算了,這下真像是下海了。」他把毛巾扔給我,讓我自己擦腳。
後來他自己去洗漱了。
我一個人待在外面,越想越心疼他。
他一出來,我就提出了個大膽的提議:「夏添,我可不可以和你睡。」
「……」他愣了一秒,「大半夜,你想幹嗎?」
「就想和你聊聊天,不幹別的。」我發誓我真的就是想安慰他受傷的心。
「呵……」他本來想摸煙,最後摸出一個口香糖,放嘴裏嚼了嚼,「過來吧。」
我迅速鑽他被窩裏。
我和他聊天,聊他小時候,聊他所有的有趣的,無聊的事。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
聊到中途,我的手機亮了。
本來熄了燈,這光也太突兀了一點。
他過去幫我把手機拿過來。
於是我們兩個同時看到了我的微信界面。
桃桃:「睡了嗎?」
我趕緊回了一句:「睡了。」
誰想跟她聊啊,這個點。
桃桃:「感覺怎麼樣?」
我???
一秒反應過來,麻了。
這微信夏添可是都看到了。
氣氛一下子尷尬到極致。
我只好轉移話題。
我:「酒店設施不錯。」
下一秒,「我問你酒店設施?我問你人的硬件怎麼樣!」
看到這條信息,我真的,當場去世。
心開始狂跳。
而旁邊的看客,抖着身子暗戳戳地笑。
我沒有再回復,結果手機又亮了。
我真是怕死了,她再搞點什麼幺蛾子。
結果。
「算了,睡了,你別忘了那東西,我放你包包內層了。」
我石化了。
殺了我吧,就現在。
「包包裏有什麼東西?」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糖。」我極不要臉地撒謊。
「我想喫。」
「不,你不想。」我用被子捂住他的笑容,真的丟臉丟到家了。
他一定覺得我是什麼人啊。
「捂死我,這又是什麼癖好?」他把被子揭開。
「我……」我紅着臉想解釋,結果還沒等我解釋,他的吻就覆了上來。
「姐姐,又花錢,又擋酒。」他笑着看我。
腦袋一片空白了。

-22-
第二天早上。
我醒來了,他還在睡。
睡得很香,我不忍心吵醒他,自己去洗漱。
洗漱完,他還沒醒。
可是他的兄弟已經來敲了好幾次門了。
「夏添。」我伸手搖了搖他。
他微微睜開眼,看到我那一瞬間,眉眼染了笑意:「讓我再睡一會兒,累。」
我心裏咯噔一下。
他嗓音很啞,看他這副模樣,像極了被摧殘的小狗狗。
「先去喫了早飯再睡?」他總是不喫早飯,我擔心他身體。
「饒了我吧,姐姐,我現在眨眼的力氣都沒了。」
「要麼我自己睡,要麼陪着我睡,別鬧我,嗯?」
我……
這話說的,他的力氣也不是爲我出的啊。
明明昨晚是他,親到一半就睡着了。
怎麼,現在一副被我糟蹋的樣子?
「睡吧睡吧。」我給他蓋好被子,又去把窗簾拉上一些。
「你想喫什麼,我去下面給你拿上來?」我又過去問他。
「想喫……想喫的不在樓下。」他一雙桃花眼盯着我,盯到我心生盪漾。
「正經點。」我躲開他的目光。
「姐姐給我拿什麼我喫什麼。」他伸手指了指喉結處的草莓印,「以後我就是姐姐的人了,要好好照顧我。」
「行。」我老臉一紅。
沒辦法,自己的弟弟,自己疼。
他又睡着了。
我從樓下給他端早餐的時候又被他的兄弟起鬨了。
「嫂子,夏添怎麼讓你拿早餐?」
「他起不來了?」
「這……他這身體不太行啊。」
啊哈哈哈。
大家又在笑。
笑得我頭皮發麻。
我拿着早餐快速衝上樓,他依舊沒有醒。
我蹲在牀邊,看着他的睡顏,發呆。
安靜而美好。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我趕緊給他按靜音了。
我看到屏幕上一個叫林女士的給他發了很多微信,最上面的一條:「晚上,王總的宴會,你得來打個招呼。」
「來之前喫點解酒藥。」
……
這個林女士不就是上次那個「富婆」,哦,夏添說那是他媽媽。
可是,他媽媽怎麼總是讓他參加酒局啊,不心疼自己兒子的嗎?
我拿着手機,看着他媽媽給他發的微信,又看看他疲憊的樣子,心裏說不出地難受。
他媽媽再打過來的時候,我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接通了。
「夏添,怎麼不接電話?」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有些責備的意思。
「阿姨……他……」我遲疑着該怎麼說。
「你是誰?」電話那頭的語氣立馬變了。
變得很有壓迫感。
「我是他朋友,他還沒醒,不方便接聽電話。」我說這話的時候太過緊張,以至於沒過腦子。
說完就想拍自己一下。
「……」那邊沉默幾秒。
這幾秒,我感覺神經都繃緊了。
「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但我想告訴你,夏添將來是要做明星的,不能有緋聞,你懂嗎?」
「啊?阿姨,你誤會了,我們沒有做什麼。」
「不重要。我直接明說,他不能談戀愛。我相信你懂。」
「……」我直接被整無語了。
怎麼有這樣的媽媽?
夏添,太可憐了。
我咬咬牙,鼓起勇氣道:「阿姨,我和夏添正在談戀愛,他身體不好,你別讓他再去喝酒了……」
「談戀愛?他沒跟我說過,要我明說嗎?他最多不過跟你一段時間,新鮮感過了就沒了,我勸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他媽媽語氣很平靜,平靜得可怕。
聽得我一愣一愣的。
就在我不知道怎麼回覆的時候,耳後伸過來一隻手,把手機奪了過去。
夏添!
「你……你醒了?」我尷尬地站在原地。
偷接他的電話,還被他媽媽說了一頓,讓我尷尬死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輕聲道,「幫我把早餐拿過來,可以嗎?姐姐。」
他那樣溫柔,溫柔地對着我笑,我的心立馬被他安撫了。
「好。」我走過去給他拿早餐,他坐在沙發上,開始接電話。
「嗯。」
「你真煩。」
「這不能聽你的。」
「是姐姐。」
「是我寶貝。」
「別兇她。」
「掛了。」
他接電話的過程始終保持着微笑,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
把早餐拿過去,看着他喫早餐,我在糾結要不要跟他道歉。
「別在意我媽說的。」
他一邊喫早餐一邊看着我。
「哦。」我低着頭,欲言又止。
「那你晚上又要去,應酬嗎?」我忍不住問他。
「你想我去嗎?」他反問我。
我小聲說了一句:「不想。」
「那就不去。」他笑着拉了拉我的手。
他的回答那樣乾脆,卻讓我心裏不太踏實。
「你媽媽……」我在思考怎麼組織語言。
「嗯?」
「她怎麼總讓你去應酬,她不心疼你的嗎?」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立場說這話,但就是很心疼他。
「……」他盯着我不說話了,我在他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憂傷。
不過也只有那一秒,沒一會兒,他就又吊兒郎當地朝着我笑:「不是還有姐姐心疼我嗎?」
我看着他這個樣子,就想把所有好的都給他。
「夏添,我一定對你好。」
「你……你別這麼認真,搞得好像你在跟我求婚。」他笑着看我。
求婚?
我哪有……
而且也沒這麼快吧。
算了,他整天就是沒個正經樣。

-23-
在外面跟着他膩膩歪歪兩天,回到學校我依舊是一條實驗狗。
只是有了那兩天的相處,我和夏添的關係突飛猛進。
比如,他現在每天都會主動打電話告訴我大概幾點能到實驗室。
每天收到他的電話就是最甜蜜的事。
最近他又開始很忙。
今晚他就說 8 點才能來實驗室。
行吧……
我一個人去食堂喫飯,我師兄程俊卻給我發了微信。
最近師兄有點反常,要知道我早就有他微信,但從來沒發過信息。
最近卻偶爾給我發個信息,問藥品,儀器,記錄本放在哪裏之類的。
「唐蜜,你在食堂嗎?可以給我帶一份飯嗎?」
「可以,你要喫什麼?」
最近師兄說是又接了一個項目,從早在實驗室守到晚。
「可以帶一份牛肉麪嗎?」
「行。」
喫麪的窗口排了很多人,終於輪到我,我也不想去買其他晚飯了,乾脆要了兩份牛肉麪,拿回實驗室去喫。
本來我和師兄平時不待在一個實驗室,但是他今天卻就留在我的實驗室喫飯,我略微有些尷尬。
更尷尬的是,他捱得我很近。
「這家的牛肉真少,下次不買了。」我故意找點話題,打破尷尬。
「是挺少。」他愣了一秒,看了看我,臉就紅了。
我……
早知道不說話了,這下更尷尬了。
我只好埋頭喫麪,沒想到碗裏突然多了幾塊牛肉。
我!!!
不是程俊還是誰……
「師兄……你……不用……」我趕緊想把牛肉夾回去。
「你瘦,你喫。」
然而就在我和師兄這麼拉扯的時候,夏添出現了。
他站在門口,黑着臉。
一雙眼睛盯着我,像是抓住了我出軌現場。
「你……你來了?」我一下子站起來,與師兄拉開距離。
他盯了我一眼,脫了外套,走過來。
看得出來剛剛演出結束,頭髮又被打溼了,前面的頭髮長到遮住了眼睛。
「怎麼,我打擾你們了?」他坐在我的椅子上,偏着頭問我。
「沒有!」我趕緊收拾喫麪的盒子。
看見師兄臉色也不大好,只好解釋:「師兄,最近我晚上做實驗太晚了,我有點害怕,所以讓他來等着我。」
師兄看了他一眼:「他是誰?」
「男朋友。」夏添替我回答了,目光直直地望着他。
這一瞬間,我彷彿看到兩人眼神在空中廝殺。
嚇人。
「好。」師兄避開目光,也開始收拾,順便把我手裏的盒子也拿了過去,一併收拾了,「其實,最近我也需要做實驗做到很晚,你不用害怕的。」
他笑着對我說。
「嗯嗯,多一點人,的確沒那麼怕了。」我回答着師兄。
旁邊的夏添卻不幹了,直接把我拉過去。
又朝着師兄道:「師兄是吧?你好。」
他這招呼打得,很有敵意。
我真的麻了,是我連累師兄了。
「你好。」師兄倒是禮貌地回覆他。
「熱戀期嘛,小女生就是想天天黏着我,做實驗只是一個藉口,你懂吧。」他故意寵溺地捏了捏我臉蛋。
我???
他怎麼什麼話都能隨口說出來。
「……」果然,師兄立馬尷尬到不說話了。
「加個微信吧。」夏添完全不顧師兄臉色,自顧自把二維碼掉出來,遞給他。
師兄不好拒絕,看了我一眼,還是加了。
後來師兄去隔壁做實驗了。
中途,師兄讓我給他拿點試劑管過去。
夏添不讓我過去。
「我就拿點試管過去。」我有些無奈。
「他讓你拿什麼你就屁顛屁顛去了,他自己沒腳?」他冷哼一聲。
「夏添,你怎麼了?他是師兄,我給他打點雜是應該的。」
「還打雜,你又不是他傭人。」
「你怎麼總是針對他啊?」我真的不懂。
夏添從第一次見到我師兄就針對他。
師兄那麼老實的人,在實驗室出了名的低調又踏實的科研人員,不知道怎麼到了夏天這兒就說別人不是好人了。
「看他不爽。」他就是這麼直接。
「看他不爽,你還加他微信。」我小聲嘀咕一句。
「自有用處。」他拿過我手中的試劑管,「你待這兒,我去拿給你師兄。」

-24-
夏添後來來實驗室的時間更頻繁了。
有時候白天沒事也過來。
我總感覺他不放心我和師兄兩人。
救命啊,我真的是,不知道他竟然是這種人。
芝麻大點的小事都能喫醋到黑臉。
「你跟你那個師兄待在一起的時間比我跟你還多,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在談戀愛。」
「還師兄,叫這麼甜,以後我也去考個研,你叫我師弟好了。」
「我今天白天不在,你穿這麼好看幹嗎,給你師兄看?」
……
我真的每次都被他說到無言以對。
但是,我知道他這是愛我的表現,我就接受了。
每次對他都是順毛捋。
「姐姐最愛你了,姐姐只愛你。」
「姐姐有了你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他們都比不上你。」
這樣的話我都隨時掛在嘴邊了,只爲了哄好他。
結果每次這樣說的時候,他就一臉委屈模樣:「我覺得我好可憐。」
我???
「怎麼了?」我問他。
「天天被野獸盯着的小獵物,隨時擔心被喫掉,寢食難安。
「姐姐說那麼些話還不是想得到我。」
「……」我只好舉手發誓,「我不是那樣的人,你放心!」
「是嗎?」他笑着看我,「只怕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救命啊,我怎麼在他眼裏就是這麼一個形象嗎?
雖然我和他談戀愛快一個月了,我們除了那次抱抱親親,算是比較親密的,平時再也沒有越界過。
他還防着我?
沒天理。
接到導師要帶我去參加學術論壇的通知,我是震驚的。
雖然我也參與了導師的項目,但卻沒做出什麼成果。
真正做出來的,還是師兄那邊貢獻大一點。
所以,我和課題組其他人一樣,對帶我出去的決定很懵。
「程俊說他在做項目的時候,你參與了很大一部分,所以讓我帶着你。」導師第一次對我露出滿意的微笑。
其實我內心Ťůₕ很虛,因爲我那點參與程度,真的微不足道。
而且最近師兄真的很反常,經常來我的實驗室,關心我,幫我做實驗,指導我,我總覺得哪裏不自在。
這次論壇他自然也要去的,我潛意識覺得有些異樣。
可是能跟着導師出去長長見識,我還是開心的。
我跟夏添說這件事時,他剛去了外地回來,剛見到我就炸毛了。
送我回寢室的路上就板着臉:「我下週沒時間找你了,愛見不見吧。」
我拉着他的手,小聲道:「我一週就回來。」
「一個月回來都是你的自由。」他話很衝。
「你在生什麼氣啊?」我去看他的臉,他卻轉過身不讓我看。
傲嬌到不行。
「我沒氣,我們幾天沒見了?
「也沒什麼,再過一週再見也無所謂……
「或者你乾脆別回來了吧,我大概也就忘了你長什麼樣了。」
聽聽這氣話,分分鐘讓我心梗。
「所以,你是想我了,覺得好不容易回來見到,時間太短了,不高興嗎?」
我笑着問他。
「別問我,我他媽也不知道。」他抬腳踢飛了腳下一個易拉罐。
我心裏咯噔一下。
小朋友是真的生氣了。
我只好踮起腳尖,輕輕親了他一下,結果他還負氣地別開了臉。
「不給親?你乖一點啊。」
「你去找個給親的啊,把我惹毛了還想親,做夢……」他冷着臉哼哼。
我被他這模樣逗樂了。
「那你今晚要和我出去住嗎?」我試探着問他。
「誰要跟你出去住……」他愣在那裏不說話了,過了老半天才鬆口問我,「你明天幾點的飛機?」
「早上 7 點。」
「……」他有些哭笑不得,「7 點就要走,現在 12 點,姐姐可真渣啊。」
「我沒有!」我只是想安慰一下耍脾氣的小朋友,他怎麼說得這麼難聽?
「算了。」他嘆了一口氣,「你好好睡,怕你起不來。」
「哦。」我低着頭,想着還有什麼要跟他說的。
結果他根本不給我反應時間,直接低頭吻了下來。
也不過幾天沒見面,好傢伙,弟弟突然變得如此熱情,讓我有些招架不住。
回到寢室,桃桃盯着我,嘖嘖兩聲。
「你這是被狗啃了吧?」
「啊?」
她遞給我一張紙:「擦擦吧,碰上吸血鬼了?」
我擦了一下,才發現,嘴脣竟然破了?
救命。
我啥也不敢說了,洗漱了就去睡了。

-25-
去參加學術論壇,的確長了很多見識。
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挺滿。
晚上回到酒店累得半死,根本不能跟他開視頻。
夏添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和導師他們參加晚宴。
才聊了幾句,師兄就過來找我了。
「唐蜜,導師要給我們介紹另一個課題組的研究團隊。」
沒辦法,我只好跟夏添說掛了。
「我先去忙一會兒,晚上回去給你打。」
「他什麼意思啊?」他在電話那頭心情不好,「知道我給你打電話就非要找你去?」
「沒有。」我壓低聲音,怕師兄聽見。
「可能需要快一點哦。」師兄沒有離開的意思,還在催着我。
「我先掛了哦,你乖乖的。」
我哄了他一句,趕緊掛了電話,跟着師兄過去。
終於一一認識完導師的各種人際關係,我累癱了,又喝了一點點酒,頭有些暈,只好找了個角落休息一會兒。
打開手機,夏添一條微信都沒給我發。
這……又又又賭氣了?
我無聊,點開朋友圈,結果就看到夏添竟然破天荒地發了一條朋友圈。
「我的人,誰他媽都別想動。」配圖還是他的手對着我臉的捏臉照。
我!!!!
從來不發朋友圈的人,偶爾發一次果然要命。
我緊張地想了想,他也沒加我朋友同學的微信,要不然臉被他捏扁了真的社死。
下一秒,誒,不對,他加了師兄微信。
完蛋……
算了,他生氣了,我也不敢去惹他。
他愛怎麼樣都由着他吧。
其實,被他在朋友圈這樣宣示主權,我內心還是有點甜的。
弟弟就是這樣,直接而熱烈。
全然不顧姐姐內心的臉紅心跳。
我感覺我完全被他拿捏了。
好想他。
晚上回到酒店,我趕緊給他打電話。
好傢伙,打了好幾個都掛了。
又在鬧情緒。
我只好給他發微信。
「姐姐,想你,接電話。」
「想聽弟弟的聲音。」
「想看弟弟的樣子,快忘記了。」
「想……」
字打到一半,電話過來了。
我鬆了一口氣,總算理人了。
「夏添……弟弟……」我喊着他。
「嗯。記起我來了?」
「一直記着,不敢忘。」
「哼……」他冷哼一聲。
我脫了高跟鞋,躺在沙發上,專心跟他打電話:「開視頻嗎?」
「接你電話就不錯了,得寸進尺。」他又在那邊拽。
習慣了他的脾氣,我也就不生氣了,笑着道:「姐姐想你了,不給看嗎?」
「不給。」
這……
太冷酷了。
「就看一下。」我苦苦哀求。
「要看回來看。」
「回不來。」我哭了,今晚的弟弟脾氣有點大。
「那就忍着。」
「殘忍。」不開就不開吧,我累癱了,準備躺一會兒再去洗漱。
見我很久沒出聲,他終於主動起來了。
「人呢?」
「嗯。」我躺在那兒,昏昏欲睡,「好睏。」
「不是不給你開。」
「嗯,不開也行,沒關係。」我真的瞌睡來了,甚至要睡着了。
「我……我在洗澡,我怎麼給你開啊,姐姐。」他嘆了一口氣。
洗澡?
「你說這個我就不困了。」我噌的一下子坐起來。
「呵……」他小聲罵了我一句,「出息。」
「弟弟……要是你在這裏就好了。」真的想他了。
看到好喫的想給他分享,看到好玩的想給他買,看到美麗的地方也想跟他拍照留留。
原來喜歡一個人竟然會變成這樣。
心裏有了牽掛,隱隱作痛,又無盡地甜蜜。
「現在知道我的好了?」
「我還以爲姐姐在外面玩得男朋友是誰都忘了。」
「你那個師兄,你離他遠一點,聽到沒。」
啊……
怎麼突然提起師兄。
這個坎真是過不去了。
我都不敢跟他說師兄最近的異常了,就怕他多想。
「知道了,聽你的。」
剛說完,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26-
「誰啊。」我拿着手機走到門口。
「唐蜜,明天的資料,導師讓我給你一份。」
師兄?
「師兄,明天給我吧,今天有點晚了。」我還在跟夏添打電話,我真怕他又誤會了。
「明天來不及了,你可能需要今晚多看幾遍。」師兄在堅持。
這……
沒辦法,我只好開了門。
「謝謝師兄。」我接過資料。
他卻往房內看了看,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能進去坐坐嗎?」他問。
「太晚了,不太方便。」我覺得我拒絕得夠明顯了吧。
他扶了扶眼鏡,慢慢走過來,嚇得我往後退了一兩步。
他慢條斯理地關掉門。
關門?
我的笑容僵住了,後背發涼。
「唐蜜,你覺得我人怎麼樣?」他嚴肅地問我。
我……
「挺好的。」我警惕地把手機往後面藏了一點。
「那我……可以喜歡你嗎?」他伸手幫我拂過耳後的頭髮。
他還沒碰到我,我就嚇得整個頭皮都麻了。
「師兄……我有男朋友了,你醉了。」
我捏着手機的手在抖。
「他不配,他有什麼,學習不行,啥都不行,空有皮囊。」他向我逼近,「跟着我,我才能讓你幸福。」
「師兄,你醉了,請你出去,我要關門了。」我跑到門口,準備去拉開門。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低低的,像是哀求:「你別趕我走,我早就喜歡你了。你等我把話說完。」
「你放手,我不喜歡你,你再這樣,我叫老師了。」我氣得不行。
「老師?」他突然換了可怕的眼神,「他去別的地方了,今晚都不會回來。」
我真的開始怕了……
「程俊,你他媽敢動她!」手機裏發出咆哮,「操!」
「……」師兄這才發現我還在通話中,眼神瞬間可怕起來。
「掛了,乖,我不喜歡你跟他打電話,我不喜歡他。」
「該出去的是你!」我吼他。
他完全不理會我的反抗,直接奪過我的手機。
「你敢對她怎麼樣,我他媽弄死你!」夏添還在電話裏咆哮。
啪……
程俊直接掛了電話。
「我不喜歡你看別的男人。」他直接把我禁錮在角落。
「你真好看,你的什麼,我都好喜歡。」
「師兄,求你,別這樣,你冷靜一下。你喜歡我,我知道了,你總得給我時間考慮。是吧。」我想安撫他的情緒。
「我等不了!」他突然暴躁起來。
「我喜歡你的長直髮。
「我喜歡你穿裙子。
「我喜歡你趴在實驗室睡覺的樣子。
「我喜歡你傻笑起來的樣子。」
……
「我喜歡你,喜歡到不能自拔,你爲什麼要喜歡別的男人?」
「……」我聽到這些似曾相識的話,簡直頭皮發麻。
這跟未知短信的內容也太像了。
難道……他就是……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震驚又毀三觀。
「你瘋了!」我吼他。
「我是瘋了,所以,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話落,他就低下頭吻我。
我偏開頭,他就用手直接捏住我的臉,讓我動彈不得……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門鈴響了。
他終於停了下來。
「裏面有人嗎?請開門。」
聽到外面的聲音,我第一反應就是求救,不料,嘴巴卻被他用手狠狠捂住。
外面沉默了幾秒。
「我們是警察,請開門配合檢查,數 5 秒不開門,我們就直接打開了。」
警察?
那一瞬間,我感覺就是,得救了。
程俊沉默幾秒,眼裏露出兇狠,最後還是放了我。
沒等他去開門,門就開了。
幾個警察走進房間,盯着我和他看。
我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怎麼回事?有人舉報這裏有人進行情 se 交易,都跟我回去做筆錄。」
警察走過來,看了我一眼,衣服被他扯到鬆鬆垮垮,這樣子還的確挺像……
我苦笑。
「誤會,我和她是朋友,我們是研究生,認識的。」師兄說着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和研究生證。
「認識的?」警察半信半疑。
「你們帶我回去吧。」我直接來了一句。
跟着警察也比待在這裏安全。
「都給我回去。」警察直接把我們帶走了。
在警察局,是我導師來接的我們。
程俊在導師面前又是那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主動承認自己喝醉了,對我愛慕已久,在我房間想跟我表白,我不同意,不知道誰報的警。
導師臉色不怎麼好看,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看他,又跑過來對我說:「那個小蜜,你師兄呢,沒談過戀愛,衝動了些,下次不能讓他喝酒了。實驗室呢,我也不反對談戀愛,主要是看你們相互有沒有那意思。」
說着又對程俊說:「人家小蜜對你沒那意思,你就斷了那心思。
「這件事呢,大家各退讓一步,也別說出去,對大家都不好。」
我???
「老師,您什麼意思啊?他闖進我的房間,還企圖對我……就這麼算了?」我不敢相信。
這就是我一直崇拜的,尊敬的老師嗎?
「他喝醉了,這就是小錯誤,我一定替你罵他,罵醒他。」
導師把我拉到一邊,顯得很爲難:「他的那個項目剛做一半,錢都砸進去了,要是影響了實驗進度,不能結題,你們誰來做啊?而且你也快畢業了,我以後讓其他人盯着他,你放心。」
項目……
我笑了。
所以我的清白,還不值一個項目。
「小蜜啊,你是成年人了,你要顧全大局,你去鬧得滿城風雨,你也難堪,對你畢業也有影響。」
後面導師因爲這件事跟我談了半個小時。
苦口婆心地跟我說其中的利害關係。
甚至還提到夏添。
「聽說你那個男朋友是計算機學院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不明白導師爲什麼突然提到他。
「天天在外面表演來着,課也不上,少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你師兄肯定是喜歡你,又看不下去你跟那種人在一起,纔會跟你表白,你師兄的爲人,我還不清楚嗎。」
「他不是混子。」我有些震驚,這種話怎麼從導師口裏說出來,「他每晚碼代碼,還報名了全國計算機大賽。」
我想解釋,又覺得解釋蒼白無力。
有誰會去真正瞭解一個人呢?
外界的確都說夏添就是一個混子。
可是,不管外界怎麼說,導師把這件事拿出來說真的讓我好難過。
在我心裏,導師就猶如親人般的存在……
「是嗎?那個比賽不是誰都能參加的。你再想想,你這件事,他如果去找你師兄鬧,鬧大了,鬧到上面去,他有沒有資格參加就不一定了,你好好想想。」
「……」一道雷直接劈在我腦門。
我愣坐在房間。
直到導師走了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我的心有些麻木。
緩了好久,我回過神來,想給夏添打電話。
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他發了一條語音過來,是半小時前。
「別怕,把門反鎖,等我。」
聽到他的聲音,我一下子就繃不住了。
去反鎖了門,倒在沙發上,大哭起來。

-27-
我把電話打過去,電話已經關機了。
我繼續哭,哭着哭着我就睡着了。
半夜被手機吵醒。
我猶如一隻驚弓之鳥,嚇得掉下沙發。
等我冷靜下來,看到屏幕上的夏添兩個字,心突然安定下來。
「喂。」一開口,我才發現自己嗓子啞了。
「開門。」他隱忍而壓抑。
「……」我腦袋有些懵,並沒有動。
「我來了,寶寶,開門。」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這才意識到他是真的來了,不是在做夢。
我跑過去給他開門。
一開門看見他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裏。
「夏……」我還沒說完,他就一把抱住我。
抱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才緩緩放開我,關了身後的門。
「你怎麼來了?」我有些驚訝。
現在是早上 6 點,他是坐了多久的飛機,纔到的?
「……」他悶着不說話,只是檢查着我的手,我的臉。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儘量扯出一個笑容。
我從未看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樣子,像極了打架失敗後的挫敗樣子。
他是真的擔心我了。
肯定也被嚇慘了,纔會連夜趕過來。
「……」他依舊沒說話,再次緊緊抱住我,像是要把我鑲嵌進他的懷裏。
低着聲音在我頭頂道:「對不起。」
我被他的道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他說着說着,聲音就哽咽了。
我愣住了,抬頭看他,就看到他眼眶紅了。
「我真沒事。」Ṭű⁻我低下頭,不敢讓他看到我眼眶裏打轉的淚水。
怕他更擔心。
「他傷害你了嗎?」他低頭看着我,「他要是……」
他深吸一口氣,緩了一會兒。
「要是對你做了什麼事,我肯定會殺了他。」
我!!!
我被他嚇到了。
導師的話再一次浮現在我腦海。
雖然不知道他這話是衝動之下說的,還是真的會做出那樣的事,我都不敢冒險了。
導師有些話說得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以後也跟程俊無交集,何必爲了他一個人渣堵上兩個人的人生?
「沒有。他沒有。」我開始不敢說實情。
「姐姐,你別騙我。」他認真地看着我。
「……」我盯着他的眼,我就不忍心欺騙他,只好躲開他目光,「他就是跟我表白而已,我拒絕了他,他就沒有再……」
爲了讓他相信,我又補充道:「不知道誰報了警,他還沒表白完,警察就來了,還是說我們進行不正當交易……」
得虧那個報警,那個烏龍,才陰差陽錯救我一命。
「我報的。」
我???
「我想不到比這個更快的辦法救你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他,身在千里之外想盡辦法救我。
他那麼愛我,我更不能害他了。
「謝謝你。」我把頭靠在他懷裏,覺得無比安心。
「你別怕,姐姐,有什麼委屈都告訴我,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他再一次想讓我說出實情。
「明天我就帶你去報警,把那個變態抓起來。」
「報什麼警?這就是誤會。」
「誤會?」他愣住了,「他半夜闖進你房間,你他媽告訴我是誤會?」
「你在怕什麼?」
「我沒在怕什麼。」我整理好情緒,「夏添,他喜歡我,他進我房間跟我表白,沒有錄音,沒有監控,甚至沒有對我做任何事,你告訴警察什麼啊,他說他喝醉了,衝動了,現在後悔了,跟我道歉了,連我導師也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我去跟警察說什麼?」
「……」夏添明顯氣懵了,「如果我沒報警,警察沒趕到,他那種禽獸你指望他就對你表白?你是不是傻子!」
「但是警察到了,他什麼都沒做,這就是事實啊。」
「……」夏添氣得不說話。
我只好去拉着他,安慰他:「導師說,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以後他會盯着程俊,他以後也是不敢再那樣了,我不能鬧,我只想安靜地畢業。」
「呵……」他冷笑,「畢業有那麼重要?」
我……
「當然重要,我辛苦一年考上,又辛苦做了兩年實驗。夏添,我不要爲了那種人渣吵架,好不好?
「我今晚很不開心,你好不容易來了,你不要再跟我吵架,好不好?」說着說着,我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有些無奈地看着我,又憐愛地伸手過來摸摸我的頭,把我摟進懷裏,「對不起,我不跟你吵架。
「不哭,姐姐不哭,我錯了,別哭。」他說着低下頭來,慢慢地給我吻去眼淚,把我的頭摁進懷裏。
「你想怎麼樣處理,我都尊重你,你如果委屈了,一句話我就去打得他媽都不認識,好不好。」
「嗯。」
眼淚果然很有效。
他瞬間就什麼都依着我了。
我感受着他懷裏的溫度,心裏默唸,對不起,謝謝你。

-28-
後來,我和夏添同乘飛機回了學校。
程俊還是待在隔壁實驗室,平靜得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只是,他的確再也沒踏進過我的實驗室。
也不知道是導師故意安排,每天做實驗的師兄師姐多了起來,每天實驗室都熱鬧非凡。
而且好幾個人實驗比我做得還晚。
我根本不用操心,程俊會有機會來實驗室找我。
夏添也出乎我意料地平靜。
平靜到對我沒有特別的保護,還是那個點來實驗室等我,送我回寢室,按Ŧū⁽部就班。
他還是很忙。
但是他還是抽空陪着我。
週末那天,夏添卻失聯了。
微信不回,電話不接。
我擔憂了一整天,給他兄弟打了電話,他們說他幾天前就退團了,也沒跟他們聯繫。
我一聽懵了。
這什麼情況?
他每天都說要表演,所以很忙很忙的樣子。
擔憂到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竟然是導師的。
「來醫院,程俊被打了,被你那個混子男朋友。」
我一下子腦袋空白了。
我來不及多問,衝到醫院,病房裏,程俊纏着紗布,臉都看不清,那慘狀……讓我看得背後發涼。
「夏添呢?」病房裏只有導師和程俊,哪裏有夏添的影子。
「警察局!你看看,你乾的好事。」導師指着裹滿紗布的程俊,氣得發抖。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心裏都在擔心夏添。
程俊被打得很慘,那他呢,也被打得這麼慘嗎?
我顧不上其他了,直接衝去了警察局。
在警察局,我終於看到他了。
看到他臉上也被打腫了,嘴角也擦傷了,我心疼得要死。
他卻在看見我那一瞬間就笑。
「爲什麼?」我望着他,質問他。
爲什麼答應了我不去找師兄麻煩,卻還是去了,還把自己打成這副樣子。
「看不爽他,有什麼爲什麼。」他依舊在笑。
「還笑,你知不知道,你把他打到住院,你會被學校開除,你準備了那麼久的比賽也不能參加了,你再也不能向你爸爸證明你自己了,你的前途都毀了。」我心裏着急。
剛纔來的路上,滿腦子都是導師跟我說的:「他這樣的行爲,被開除是肯定的,坐牢都有可能,正常畢業是不可能了,更別說什麼前途,都告訴你了,年輕人不要那麼衝動。」
「……」他不說話,只是望着我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所以你就爲了這些忍氣吞聲,爲了這些跟我說謊?」
「我……」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眼淚卻不受控制掉了下來。
「你別哭。」他伸手替我擦掉眼淚。
「姐姐,你知道嗎?這些東西對我還沒那麼重要,我不值得你爲了我做這些。」他緩了一會兒又說,「如果這些東西是讓你不能做自己的牽絆,我寧願全部毀掉。」
「你是不是傻!」我吼他。
他怎麼把前途都當作兒戲。
「你就當我傻吧,想爲你傻一次。」他低着頭,點了一支菸。
「你不是說你打架很厲害,怎麼把自己打成這副鬼樣子?」看着他臉上的傷,我真的心疼死了。
他笑了笑,湊到我耳邊:「不被打幾拳,我不得把自己弄進去?」
我???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心疼地問他:「疼不疼?」
「疼。」他聳了聳肩,「可是見到姐姐突然就不疼了。」
「你就逞能吧。」我拿紙給他擦。
警察做完筆錄,就讓學校把我們接回去了。
就是一場簡單的衝突事件,夏添很有把握自己不會被退學的樣子。
「放心,我有分寸,我就是要打得他不敢再去惹你,讓他一想起你的名字都感到疼,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站在寢室樓下,朝着我揮手,朝着我笑。
我每一次回頭,他還站在原地。
「快回去吧。」我給他發微信。
「抽完煙就回去。」他還站在那裏。
「傷口不要碰水,那麼冷,快點走。」
「好,想看看你。」
我……
「明天再看啊。」
「好。」
我如果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面,我想當時我一定捨不得上樓,也捨不得讓他走。

-29-
第二天,他給我發了一條微信,又失聯了。
「分手吧。膩了。」
簡簡單單五個字,把兩個月的感情歸結爲,膩了。
然後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電話不接,微信不回。
後來聽他去做明星了,封閉訓練,所以聯繫不上了。
他的處分也下來了。
留校察看。
關於這一段感情,我瘋狂過,痛苦過,無助過……
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作我對實驗室和寢室之間那條路的極致眷戀。
想不通了,就一個人來回往返在那條路上,一個人,什麼都不說,插着耳機,不想聽到任何聲音。
感覺頭頂被觸摸,我會停下來,猛然轉頭,以爲一轉頭就能看見他。
但是,現實是,我取下頭頂上飄來的樹葉,緊緊拽在手心。
最後把這些樹葉都做成了書籤。
每一片書籤,都代表我轉頭想找他的樣子。
後來這樣的書籤,收集得越來越少,我猛然發現,我好像,漸漸忘了他了。
那天下午,我抱着一整本書籤,在寢室哭到不能自已,我終於見到他了。
在電視上。
他的男團出道了,他站在最中間,還是那樣耀眼。
我一定是太想他,纔會抱着一個出道視頻看了好幾十次。
再後來,他上熱搜了。
熱搜上,廣大網友,熱情地叫他國民弟弟。
我看着評論,越來越生氣。
我好像喫醋了。
可是,我仔細想想,好像我並沒有資格,我和他分手了,我有什麼資格?
我生氣地關掉手機去擠地鐵。
我一轉頭,又看到他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被貼在列車上。
一不小心,我又被人羣擠進他的懷裏。
這一刻,他離我好近,可是,又好遠。
我發着呆,在他身邊待到錯過地鐵站,我才意識到,他真的火了,而我們,真的不可能了。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
我後來換了導師,做了新的項目,還拿到了獎,順利畢業了。
而程俊,因爲心理疾病,退學了。
因爲是本碩博連讀,他連碩士學位都沒拿到,最後只拿了個本科學位。
我導師,年事已高,因爲這件事,丟失了一個大項目,脾氣越來越暴躁,聽說,研究生都開始反抗了。
然而這些好像很重要,又好像不重要了。
我就像是聽着別人的故事,心裏除了感慨,沒有任何情緒了。
最後畢業,我去了夏添公司的城市。
我承認,我存有一點點不滅的私心,但又很明確地知道,不可能了。
所以也沒有去做過什麼。
就這樣隔着屏幕,看看他,感覺跟他在一個城市,仰望同一片星空,也算是對自己小小的滿足。
週五,公司通知我,換張銀行卡發工資。
我去翻我的包包,發現了以前的好幾張銀行卡,爲了不重複,我去銀行註銷銀行卡。
當櫃檯工作員問我:「卡里的錢是否轉到新卡?」
我有點懵。
那張卡是在學校接收獎學金的卡。
我當時跟夏添談戀愛,把上面的幾千塊獎學金都打給他了。
應該早就沒錢了,最多也就幾塊錢吧。
「轉卡里吧。」我隨口一說。
「好。」工作人員處理完,給我一張清單,簽字。
我直接簽完字,目光停留在單子上的數據。
「這個是餘額?」
「是的。」
「20 萬?」我的笑容停止了,「弄錯了吧?」
「沒弄錯……上面就是這麼多。」工作人員有些不耐煩。
「我沒那麼多錢,真的……」我不想到時候弄錯了又來跑一趟。
「都跟你說了,上面金額就是那麼多,我們不會出這麼大的失誤。還有你自己卡上有多少,你不知道嗎?」
「這張卡,我很久沒用了,沒人給我打錢,怎麼可能有 20 萬。」
我也無語了。
我媽也不可能給我打這麼多啊,我媽平時給我打個幾千。
工作人員直接也無語了。
「等一下,我給你查賬單。」
她查了一會兒,來了一句:「這不就是嗎?」
說完,她將一個銀行流水給我。
每個月都是 0,只有一個月,有一筆轉賬 20 萬的記錄。
我看着交易記錄,也是摸不着頭腦。
然而,工作人員已經沒了耐心。
讓我自己下去看,按了下一位的號碼。
我坐在銀行大廳,用力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誰給我轉賬。
最後,目光落在轉賬日期上:「2021/01/09  24:00。」
心裏咯噔一下。
這日期,我忘不了。
就是最後一次見夏添的晚上。
我怎麼可能忘記?
那晚過後,他就從我生命裏徹底消失了。
這個錢,難道是……他給我轉的?
所以,那天晚上,他早就想好了分手。
等我轉身回寢室,就給我轉賬,轉完賬,第二天就說分手,然後徹底消失?
分手還給分手費,他真夠絕的。
我回到了家,整個人又開始悶悶不樂。
我想不通,兩個月,我和他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他就這麼走了,不給我任何解釋,任憑我有多難受,有多崩潰,他也從不過問。
到最後,還用錢來侮辱我?
我覺得自己真可笑。

-30-
我在家躺了一個週末。
本來已經釋懷的事,突然又怎麼都釋懷不了了。
我又去翻微博,逛超話,瞭解他的每個動態。
越是瞭解,越是覺得煩。
週一上班,辦公室聚在一起討論娛樂八卦。
聽到夏添的名字,我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塌房了,徹底塌房了。」
「國民弟弟竟然是校園混混。」
聽到這兒,我深吸一口氣。
雖然夏添不好的傳聞很多,可是,過了那麼久,聽到這樣的傳聞,我還是忍不住想替他澄清。
「那些八卦都是亂寫的,不可全信。我以前跟他一個學校,他很多傳聞都是假的。」
「一個學校?校友?」
「天啊!」
辦公室開始沸騰起來。
一羣人湊到我身邊,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那他把一個博士打了,打到患了嚴重的心理疾病,這事你也知道?」
「是啊,那個博士還退學了,只拿了個本科學位。」
「太慘了。」
我!!!!!
我震驚到說不出話。
這事怎麼傳出來了,還傳成這樣?
「這不是事實。」我說。
「網上都把他打的人的名字,專業,都扒出來了,還不是事實?」
「人不可貌相,網絡是有記憶的。」
「現在的失德藝人,不配做藝人。」
「這樣的人只會帶壞小朋友。」
「他應該翻不了身了,到現在網上都炸了,他公司一個回應都沒有。」
……
我聽得雲裏霧裏,趕緊拿出手機一看,果然網上這事已經醞釀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網上全是「夏添,滾出娛樂圈!」的消息。
我不知道那件事怎麼會傳出來。
更沒想到竟然對他的事業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我受不了,去他評論區回覆,這不是事實。
結果,一分鐘就被回覆幾百條。
「腦殘粉。」
「這麼擁護你們家主子。」
「怎麼這麼擁護他,你也想被打了,打到退學的那種。」
……
沒有一個人想聽我說話,除了謾罵,就是諷刺。
我頂不住了,直接退出賬號。
上班一天,整個人腦子都嗡嗡的。
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那聲音……是他媽媽。
我有些驚訝。
「能見個面嗎?」她開門見山。
我不知道她哪來的我的號碼。
但我預感應該是與網絡上發酵的事件有關。
「好。」
我去咖啡廳赴約。
很久沒見過夏添,我緊張得在家裏換了十幾件衣服,最後去的時候,卻只有他媽媽一羣人。
唯獨沒有他。
「你是唐蜜吧。」他媽媽看起來黑眼圈很重。
看來因爲這件事,熬了不少夜。
「阿姨,你好。」我顫巍巍坐下。
「是這樣,網上的事你也看見了吧。」
「看到了。」
「夏添因爲這件事,被網曝,情緒很不好,狀態很差,作爲父母我非常擔心他的狀態,那件事,你作爲當事人應該很清楚事實是怎麼樣。那件事的發生也是因爲你,他爲了替你出頭,一時衝動纔去打人。」
「他……還好嗎?」聽到他不好,我的心都揪起來了。
「在家裏休養,因爲跟拍的太多,他不方便出來見你,希望你理解。」
「我理解。」我趕緊說,「阿姨,只要能幫到他,我願意配合。」
「……」她媽媽大概是沒料到我這麼爽快,顯然愣了一秒。
「這位是律師,這位是公關部工作人員。」她頓了一下,「其實,我們只是希望你幫助他將那件事還原,這樣事情纔有轉機。」
「要……怎麼還原?」我愣在那兒。
我是願意幫夏添的,只是,我還是有點怕的。
不是怕說不清事實,而是怕,全網喫瓜狂歡,沒人聽進去我說的,反而對我也進行網絡暴力。
「唐小姐,你好,據我們瞭解的情況是,夏先生當時和你是戀愛關係,而你告訴了他你在學校裏遇到了變態,那個變態跟蹤你,對你做出不軌行爲,甚至拍攝了大量不宜公開的照片,夏先生出於對你的保護,去打了那個變態,而那個變態就是退學的那位博士。」律師慢條斯理地跟我理清整件事。
我卻聽懵了。
「照片?什麼照片?」我從來不知道。
「你的生活照片,睡覺,走路,喫飯,甚至……上廁所的照片。」他媽媽解釋道,「夏添當時去找了那個程俊,並且對程俊錄了音,掌握了他就是那個給你發短信的變態的證據,但是程俊告訴他,他有你的各種照片,夏添舉報他,他就把照片在網上公開,所以夏添沒有去舉報他,只是把他打了一頓,甚至在警察做筆錄的時候,也故意隱藏了這件事。」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很震驚,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照片,還是各種不雅的照片。
我不敢想象那些照片,在網上公開後,我該怎麼活下去。
我也不知道他爲了保護我,寧願被打,寧願被程俊威脅,也不敢輕舉妄動。
「當時夏添哭着打電話,求我,求我幫幫他,讓我保他,讓我給你換導師,我罵他傻,自身難保了還想着你,我兒子 20 年來第一次求我,竟然是爲了你。
「我答應了,條件是,他進娛樂圈,和你分手,是他提出的,他也明白,進了娛樂圈,怎麼可能還和你有牽扯。其實是怕連累你,被網暴吧。」
他媽媽說到這兒,嘆了一口氣。
「阿姨,分手我不怪他。是我連累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行。」我突然就想通了。
何必糾結於他到底愛不愛我,爲什麼分手不給我一個解釋。
他明明嘴上說着不愛,卻又事事都是想保護我。
我不能那麼自私。
「阿姨先謝謝你,他這一次如果不由你出面,很難挽回,他走到今天很不容易。」
「我知道。」
「這邊商量的是,公關部會擬寫一篇小作文,也就是整個事情的起因結果,按照事實發出來就行,這邊律師團隊會處理網上那些造謠,也會就此事去報警。」
「好。」
「你先彆着急答應,你要考慮下自己能接受在網上把此事公開後,對你生活造成的影響嗎?」
「我知道,可是我是素人,大不了我換個地方生活。」我咬咬牙,還是堅持。
他媽媽盯着我,好幾秒感激得說不出話,最後只是說了一句:「好孩子。」
後來在包間,公關部開始擬寫小作文,有細節的地方就跟我說求證。

-31-
晚上 8 點,小作文寫好了,在我同意下,由夏添的工作室賬號,隱藏我的姓名代發。
發出去那一瞬間,我坐在那裏,冷汗直冒。
想象着撲面而來的評論,我還是害怕得不敢去看。
結果發出去不到 3 秒,就有無數的評論,然後再刷新,就被刪了。
「怎麼回事?」他媽媽問工作人員。
「帖子被人刪了。」工作人員也很懵。
下一秒電話就過來了。
我看着他媽媽手機上來電顯示:「兒子」。
我驚了一秒。
「喂。」他媽媽接通了電話。
「誰讓你發那些東西!」他在電話裏咆哮。
「是你刪的?」他媽媽反應過來,「那是唯一的辦法了,兒子,你聽媽的。」
「不許發,你敢再發,我立馬發微博退出娛樂圈。」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生氣很生氣。
「你!」他媽媽也氣得夠嗆。
「她在?把電話給她。」
聽到他在電話裏提到我,我更緊張了。
他媽媽猶豫一會兒,還是把電話給我了。
時隔一年半,我終於聯繫上他,我竟然不知道以什麼作爲開場白。
「不想跟我說話?」那邊先出聲。
聽到他的聲音,陌生又熟悉。
輕鬆得彷彿我們從未分開過。
「沒有。」我心中的千言萬語,現在卻一句都想不起。
「你電話多少?」他問我。
「……」我愣了一下,道,「我沒變。」
「……」這下換他沉默了。
說完我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一年半了,他早就刪了我,哪裏還有我的號碼。
「187……」我開始自己報數字。
「我記得。」他聲音變得溫柔。
他一句,我記得,弄得我突然想哭。
「我沒想到你沒換。」他在電話裏輕笑,「乖,別去聽我媽的,我在錄音棚,晚一點給你電話。」
「好。」
「那件事,不Ṫű¹用擔心我,別傻里傻氣的。」
「好。」
到了此時,我除了說一個好字,說不出其他話,我怕我一說,就止不住想哭。
「我……」他停頓了一秒,「算了,晚點再說,掛了,你快回去。」
「好。」
掛了電話,他好像是又給他媽媽電話了。
因爲他媽媽最後嘆着氣還是送我走了。
小作文也沒再發。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走的時候他媽媽對我說。
「不用,我自己打車就好。」我覺得有點尷尬,沒有幫上忙。
「你就別推了,不把你安全送到家,那個臭小子又要找我鬧。」
我……
我沒辦法推辭,最後坐她的車回了家。
下車的時候,他媽媽看着我,欲言又止。
「夏添是過得挺苦的,這一年半我沒見他笑過,哎……我常常想我讓他出人頭地是不是我錯了。」她嘆着氣說。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尷尬地笑了笑。

-32-
回到家裏,我把手機捏在手裏,時不時就看一下屏幕,就怕錯過他的電話。
等到 12 點,他終於還是來電話了。
「在等我?」他笑着問。
「嗯。」我如實回答。
他又笑了:「當別人這樣問的時候,你該說沒有,傻,你這樣不是被別人拿捏了?」
我……
「可是我就是在等你。」
「……」他沉默了,嘆口了一口氣,「等我幹什麼,我又不是什麼好人。」
「我又不在乎你是什麼人。」我小聲嘀咕一句。
「你還是那樣。」他輕笑。
「什麼樣?」
「直接到就怕我不知道你的心意,你這樣不行,出去要被騙啊,姐姐。」
「所以,你才騙我,受了威脅也不跟我說?」我反問他。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不是我騙你,流言太傷人,明明你是受害人,公開後,大家卻會對你進行攻擊,網絡會對你進行二次傷害,我不想這樣。」
他停了一會兒又說道:「我希望你,永遠是那個,單純的,無憂無慮的小仙女。」
聽到這兒,我眼淚又止不住掉了下來。
一開口才發現聲音有些哽咽。
「那你呢,現在網絡上受着各種流言暴力,我就不心疼嗎?」
他愣住了。
「我是男人,被罵兩句怎麼了?過一段時間,他們罵夠了,平靜了,才能冷靜下來思考,能認清事實也好,不能也罷,最壞的結果不過是退出娛樂圈而已,反正我也不喜歡這兒。」
「你……不怕嗎?」我問他。
不怕被流言的千軍萬馬淹沒。
「怕啊,但我更怕你……」他不說了,「怎麼又哭了啊,真是服了你。」
「我沒哭。」我儘量讓聲音恢復正常一點。
他沉默了好久,又問我:「你在 A 市?」
「嗯。」我老實回答。
「爲什麼來這裏,該不會是爲了我吧?」他又開始笑。
「說是,你會反感嗎?」我問他。
他會怕我糾纏他嗎?
會反感分手後還來他的城市嗎?
「反感倒不會……」他笑着說,「我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想去找你。」
我被他這話弄得大腦一片空白。
「那……你還是別來,待會兒被拍了……」
「我控制得了嗎?定位發給我。」
「啊……」
「快點啊姐姐。」
「太晚了……」
「我就看你一眼。」
「夏添……」
「你不發給我,我今晚會瘋。」
……
後來我還是把定位發給他了。
等到 1 點,他來了。
我其實內心有些忐忑,我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
一切都有些超出我的意料。
給他開門後,就看到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朝着我笑,他的第一句話是:「老朋友見面,不讓我進去嗎?」
「你突然跑過來,你不擔心被拍嗎?」我趕緊讓他進門,關上門。
「還偷拍,你沒看見網友都讓我滾出娛樂圈,我都快失業了。」
我沉默了。
他失業也是因爲我。
「對不起。」
「對不起?關你什麼事?」他笑着問,「如果你非要往自己身上攬責任,還不如想想怎樣努力賺錢。」
「賺錢?」又要賠違約金嗎?
他好慘。
「對啊,賺錢包養我。」
我……
他靠近我,伸手摸了摸我眼睛的位置,低聲道:「哭過了?」
「沒。」
「真不省心啊。」他直接把我攬過去,「考慮一下啊,要不要包養我?姐姐。」
我……我怎麼回答。
他怎麼突然……
沒等我想好怎麼回答,他來了一句:「三秒鐘你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說完,低頭就吻住了我。
後來的時態有些不受控制。
親到我腦子發懵的時候,他問我:「我可以留下來嗎?爲姐姐着了魔,再也不想走了。」
我被他蠱惑,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關了燈。

-33-
早上醒來,他還在睡。
我要去上班了,剛一走,熟睡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拉住我的手。
「姐姐去哪兒?」
他聲音啞啞的,聽起來像是帶了點哭腔。
他就是這樣,每次弄得都像是我把他狠狠欺負了,一副人見猶憐的模樣。
「我得去上班。」我看了一眼手機,真的再不走來不及了,「你再睡一會兒。」
「不能請假嗎?」他可憐兮兮地望着我。
「不能臨時請假,我下午請假吧,回來陪你……如果你還在的話。」
說完我就覺得有些羞恥。
其實,我都不懂昨晚到底算什麼。
即使他說了一萬次,「我愛你。」
但是並沒有提出複合之類的。
男人牀上說的我愛你,又能代表什麼呢?
我和他之間存在的鴻溝也不是一句愛就能解決的。
「那我一直睡着等你。」
啊這……
「你還是睡夠了就起牀吧,一直睡,不頭暈嗎?」
「不起,起來我怕這又是夢。」
我的心猛地動了一下。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撫道:「那行,我待會兒給你點外賣,你記得起來拿。」
「嗯。」他乖乖點頭。
嗐,這角色似乎反了。
我來不及了,火急火燎地去上班了。
剛坐下,同事又開始八卦。
「聽說了嗎?」
「什麼?」
「昨天夏添工作室發的小作文,秒刪了。」
「……」我緊張地摁着鼠標,裝作滿不關心。實則慌得一比。
「秒刪了,但是被很多網友截圖了。」
「是啊,沒想到那個博士竟然是變態。」
「夏添簡直就是正義使者,爲了那個女生纔去大打出手。」
「而且他爲了保護女生一直沒有說出實情,被網暴也不說。」
「他太帥了,這種變態,就應該打死,送他去喫牢飯。」
「那個女生是他女朋友吧,也太幸福了。」
「天啊,羨慕死了,這是什麼神仙劇情。」
……
大家又在噼裏啪啦討論個不停。
風向轉得之快,歎爲觀止。
我其實還是緊張,我真怕自己被扒出來就是那個女生。
「那麼快,都能被截圖?」我笑容有些僵硬,插了一句。
「你永遠可以相信網友的手速。」
行……吧。
「不過這都不是最牛的。」
「那個夏添真的就是男朋友教科書操作,網上截圖都被刪掉了,再也找不到了,而且他還發了一條微博。」
「啊?發了什麼?」我昨天因爲等夏添,都沒登錄微博。
「別煩她,什麼事衝我來!」
「太 man 了。」
「太愛了。」
「我死了。」
……
聽到這兒,我的手心都出汗了,趕緊登錄上微博,發現他真的發了那條微博。
那條微博下面一片好評。
看到好評,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34-
中午我給夏添點了外賣。
他好像還在睡覺。
回去的路上,我買了菜,想給他做一點好喫的。
結果提着菜剛到樓下,就看見他戴着墨鏡,黑口罩,站在樓下等我。
起來了?
「你怎麼下來了?你不怕被發現嗎?」我把他推進電梯。
「下樓扔個垃圾,被鎖外面了。」他笑着看我。
「啊……我忘記給你留把鑰匙了。」我的失誤。
「是的,都怪你。」他小聲責備我。
我一上樓,就去找了備用鑰匙給他。
他毫不客氣地把它放進自己口袋,又來抱着我。
「一個女人給一個男人她家的鑰匙,什麼意思啊,姐姐。」
「怕你被鎖外面。」還能有什麼意思。
他笑了,笑得很不正經。
我怎麼覺得不對勁?
想了一秒,智商猛然佔領高地。
「夏添,你說你被鎖外面了,還能把自己全副武裝呢,口罩,帽子,眼鏡,一個不少?」
「哈哈,現在才知道,騙你呢,笨。」他笑得前俯後仰。
「你騙我鑰匙幹嗎?」我真是無語。
還有這樣的。
「能幹嗎,鑰匙這東西,只能給一個男人哦,姐姐,不要帶別的人回來,我隨時回來。」
「你……你就爲了這個?」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可以?」他反問我,「我現在是姐姐的人了,姐姐不能欺負我。」
我……
想到昨晚……
他不欺負我都好了。
我真的懷疑他有雙重人格,他怎麼說得出這些話。
仔細想一下,他的確說得出口。
在學校,不過是親了他,他都死皮賴臉、衣服被我糟蹋了的樣子。
「我不欺負你,你是我什麼人啊?管得這麼寬?」我沒好氣來了一句。
這句話,很奏效,他立馬炸毛。
一雙眼盯着我,黑着臉:「男人!什麼人。」
「……」他這麼兇,我懶得回答他。
「你不會……還有其他的人吧?」
「你猜啊。」
我知道他又開始醋意大發了。
怎麼過了那麼久,他還是沒變?
就好像,我們從未分開過。
我突然就不想問他原因了。
他在,一切就很好了。
「我猜?」小朋友黑着臉,氣急了,最後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把我半推在沙發上,「我纔不猜,我要讓你只喊我的名字。」
「大白天,你……」我推着他,「我要去做飯,你讓開。」
「待會兒再做。」他霸道得不管不顧地吻住我。
……
後來,我哪有力氣做飯,晚飯又是外賣解決的。
我躺在他懷裏,想起銀行卡的事:「那 20 萬是你給我轉的嗎?」
他身子僵了一下:「嗯。」
「你什麼意思?」還真是他,「分手費?」
「對不起。」他親吻我。
「分手就分手,你怎麼會覺得我會要你的錢?」這纔是我想不通的。
「我知道你不會要,可是我想給。」他望着我。
「那是我掙得所有的錢,我知道我的夢想沒辦法實現了,我的前途也沒了,我拿着錢還有什麼用?我就想……想你過得好一點。」
「你怎麼會覺得,你一句話都不說,留下 20 萬,我就能過得好一點?」我反問他。
「……」他不說話了,「對不起。」
「你走之後我長久地失眠,一遍又一遍問自己到底是爲什麼,每次都是好不容易想通了,一瞬間,又想不通了,夏添,你那樣做真的很自私。」
想到那一陣的痛苦與迷茫,我都感到恐懼。
我就像是在大海中突然被拋下的那一個,抓不到方向。
「你以爲我就好過嗎?」他苦笑,「我沒錢,沒事業,說不定還要被開除,我用什麼去愛你,用嘴嗎?
「還是說後半輩子,我就真的靠你養了,我還是男人嗎?
「長痛不如短痛,我如果跟你解釋,跟你拉扯不清,你覺得我面對你又怎麼能不動搖?
「你明知道,你只需要勾勾手指,我就會心軟。
「我不能害了你。」
……
我愣在那裏。
所以眼前的這個男孩,連最後分手也保留着對我的溫柔嗎?
凡事都以我爲先……
一瞬間,我覺得什麼都釋懷了。
「那現在呢?爲什麼要來找我?我那麼好騙,不怕我被你騙了?」
「想通了。」他笑了笑,在我額頭輕輕一吻,「與其以後被別人騙,還不如我把你騙了,不能便宜了別人。」
「你……」還真把我當傻子了?
他突然湊近我,在我耳邊,輕輕道:「最主要的是,爺最近存了點小錢。」
我???
「賺的錢我都沒用,自己用沒意思,還是看姐姐用比較有意思。」他笑着說。
「誰要用你的錢。」我真是無語。
怎麼成了他包養我了。
他沒皮沒臉地湊過來:「你用用嘛,姐姐,嗯,求你。」
我……
真是賤啊,沒見過還要求着別人用他錢的。
「你自己留着吧,說不定哪天賠違約金了。」我沒好氣地來了一句。
「姐姐什麼意思,想讓我退圈嗎?」他笑着問。
「我沒有,我哪有。」冤枉。
「你就有,你想讓我退圈,跟你結婚嗎?我可以考慮考慮。」
我?
「你別考慮了。你別同意。」
「考慮好了。」他笑着說,「我同意了。」
「夏添!」他怎麼這麼沒正行啊。
「嗯,別喊夏添,喊老公。」
「你正經點!」哪有他這樣的人。
「不喊是吧,下次……你喊的時候,我要錄下來作爲證據。」
「你……」他怎麼這麼沒皮沒臉啊。
夏添的這次危機總算過去了。
我和他又談起了戀愛。
只是,這個戀愛有些艱難。
他很忙,比以前還忙。
我都是在家裏等他。
情人節那天,下了好大的雪。
他說他要回來,我就在家等了他一晚上。
結果,他說他腳受傷了,讓我下去接他。
這人……怎麼把腳弄傷了。
我火急火燎地跑下樓,卻看見他在堆雪人。
「你不是腳受傷了,你還堆什麼雪人?」我過去扶着他。
一走近,發現他堆了兩個雪人,一男一女。
「就想堆,你陪我堆一會兒。」他拉着我。
「這麼冷……」
「求你……」
「行。」
我還是拿他沒辦法。
他堆好了,又蹲在那兒寫字。
我湊過去去看。
還沒反應過來,他笑着說:「姐姐,那個雪人頭上有個髒東西,你幫我摳掉。」
我真是服了,我只好去幫他看雪人頭頂的髒東西,摳了半天,摳出來一個——戒指。
我驚呆了。
「嫁給我好嗎?」他拿着樹棍在地上寫了一句。
我一愣。
什麼意思?
「姐姐,該你寫了。」他笑着把棍子遞給我。
我大腦一片空白了,不知道做何反應。
「去年的情人節,也下了好大的雪,我也堆了兩個雪人,我當時就想,如果以後還有機會和你見面,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堆兩個雪人。
「可是,我堆了半天的雪人,第二天起來,雪人被掃走了,寫的字也化了。
「就好像我們之間曾經那麼炙熱的感情,最後,還是相互遺忘。
「可是,今年情人節我又找到你了,又下了好大的雪,我拍攝的時候就在想你,想着這雪一定不要停,賣戒指的店千萬不要關,一定要等到我下班來找你。
「上天,好像這一次對我有很大的優待,下班了,雪沒有停,路上還有一個沒關的店門。」
他說着,紅着眼看我。
取下那戒指,套我手上:「買得太急,也不知道合不合適,不合適再換。」
「夏添。」我感動地看着他的動作。
「嗯,姐姐。」他溫柔地與我對視。
我用套上戒指的手拿着木棍,在他那句旁邊寫着:「我願意,我愛你。」
再抬頭去看他,發現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才知道他哭了。
「你哭了?」我問他。
「沒有。」他傲嬌地別開臉,最終還是忍不住朝我看,「你好煩。」
說完,他伸手扣住我的腦袋直接親了下來。
那晚的雪真的好大。
我希望它不要停。
這樣,我和他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白頭。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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