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隻軟萌垂耳兔,我怎麼也想不到會匹配給我的天敵當老婆。
第一次見面,這位 S 級指揮官拎着我的後頸皮冷笑:「你好,我的儲備糧。」
我當場表演垂耳兔祖傳藝能——閉眼蹬腿裝死術。
結果他反手把我扔回去:「她死了,我喪偶。」
殘暴!冷血!毫無兔性!
可後來,極寒夜裏他變回狼形把我圈在懷裏取暖;
每天下班軍裝口袋都塞滿給我帶的零食;
我遇險時這位冷血上將徒手刨開廢墟,抱着我哭得發抖:「你嚇死我了……」
-1-
我第八次用門牙磕防啃咬項圈時,終於確認這破玩意是胡蘿蔔味的。
「管理局當我傻兔子嗎?塗個色就想騙我這是磨牙棒?」
我把自己團成蒲公英似的白毛球,在恆溫艙裏氣得直抖尾巴,「等我化形了,一定把發明這玩意的人種進蘿蔔坑——」
「叮!C 級獸人蘇軟,強制匹配成功。」
電子音炸響的瞬間,我的耳朵「唰」地豎成天線。
我靠,不會吧,我都來陪跑八十多次了,怎麼還真匹配上了!
全恆溫艙的動物集體炸窩。
「要死要死!這屆匹配名單有狼族!」
「媽媽救我!我聞到食肉動物的口臭了!」
隔壁倉鼠妹妹兩眼一翻,直挺挺栽進乾草堆裝死。
我爪心的三瓣草餅「啪嗒」掉在地上,光屏上彈出死亡通知書般的介紹框。
【配偶:厲烽(獸人形態:狼)】
【基因評級:S】
【職業:第三集團軍上將】
【戰績:剿滅齧齒類動物 103691 只】
恆溫系統突然發出哀鳴,金屬地板傳來軍靴叩擊聲。
這彷彿是我生命的倒計時,現在裝死來得及嗎?
「算法故障!」我扒着艙門尖叫,尾巴炸成蒲公英:「兔子匹配給狼,瘋了吧你,想殺我直說啊!」
機械臂突然箍住我咽喉。
「檢測到反抗情緒,注射化形阻斷劑。」
冰藍色液體湧入血管的剎那,我瞥見觀察窗外閃過一對幽綠瞳孔。厲烽的骨節分明的手掌按在強化玻璃上,霜花順着他的掌心裂紋蔓延。
「婚期延緩申請駁回。」系統音帶着詭異的歡快:「請新郎佩戴止咬器。」
機械臂抓着我遞到厲烽面前,很像娃娃機成功抓起玩偶掉落的畫面。
他的軍裝勒出精悍腰線,狼耳在帽檐下壓成進攻的弧度,鑲着狼牙的止咬器在他臉上勒出血痕。
他拎着我的後頸提到和他平視的高度。
「你好,我的儲備糧。」
媽媽呀,我直接被嚇到身體僵直,一個裝死的大動作。
厲烽眉頭一皺,隨即露出一抹微笑。
「她死了,我喪偶。」
機械臂接過被厲烽丟回來的我仔細檢查一番。
「檢測到生命體徵!」機械臂強行掰開我眼皮,用強光照射瞳孔,「心率 280,體溫 39.8°,厲上將,您老婆只是被嚇到了,這是垂耳兔受到驚嚇時的本能反應,請不要擔心。」
「溫馨提示,」匹配系統突然插播:「二位的基因契合度達到 99.9%,建議即刻進行結合……」
「閉嘴!」
-2-
厲烽的懸浮車是口移動冰棺。
當我第 108 次用爪子扒拉恆溫按鈕時,光屏彈出溫馨提示:
「齧齒類乘客請勿抓撓操縱桿,違者將自動開啓速凍模式,附贈冰鮮兔肉刺身菜譜」
我把自己塞進安全帶絨毛夾層裏發抖,小聲逼逼:「兔子急了也會咬真皮座椅的,別太過分!」
後視鏡裏狼耳動了動,厲烽軍裝袖口的暗釦閃過紅光,那是個微型戰鬥力評估儀,此刻正對着我瘋狂跳字:「威脅值 0.001% 建議處理方式:投餵/rua 禿/做成圍脖」
「第三集團軍駐地位於永久凍土層。」他甩給我條毯子,「建議你學習冬眠。」
我不回答,默默把自己團成毛球,和毯子融爲一體。
天敵就是天敵,是沒辦法共生的!
狼巢比我想象的更加驚悚。
激光柵欄掃描到我時突然變粉:「歡迎回家!檢測到兔形入侵者,已爲您切換『天敵の浪漫』主題模式」
機械管家舉着骨瓷托盤滑來:「82 年窖藏苜蓿汁,配兔用安樂死套餐,需要幫您預約星際殯葬服務嗎?」
ţű̂₊啊啊啊這說的是人話嗎!好吧它確實不是人,那也不能這樣當着我這個可愛小兔兔的面大聲密謀這件事吧!
「你們人工智能考過獸權法嗎!」我炸着毛蹦上水晶吊燈。
厲烽扯開領帶仰進沙發,軍靴重重磕在茶几上:「下來。」
我委屈地發出一聲哼唧,跳進他伸出的手心。
在這個獸人最強、獸最弱的世界裏,明顯我和厲烽就站在這個生物鏈的兩端。
真不知道匹配系統抽了什麼風選中了我這個大怨種。
飢餓感突然抽打胃部,我從毛毛裏翻出藏起來的合成草,開啃。
C 級獸人補給品帶着防腐劑的澀味,不過我已經喫習慣了。
而他面前的盤子裏,各色肉類滋滋冒油。
獸和獸人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看什麼?」他刀尖挑起塊顫巍巍的肉凍,「兔肉刺身,想喫?」
我嚇得躲到角落裏,背過身不看他繼續啃草餅,看不見就不存在。
當冰霜爬上我的鼻尖時,機械管家突然播放《葬禮進行曲》:
「警報,主人,它快被凍死了!建議立即執行方案 A:做成冰凍標本;方案 B:啓動人形暖爐。」
厲烽煩躁地扯開軍裝領口,露出纏滿繃帶的胸膛,抓起我的後頸塞進去:「你們齧齒類不是有毛嗎?」
他不理解我也是個有毛的動物,怎麼會怕冷,我也不理解同樣都是毛他怎麼那麼抗凍。
機械管家投影出《食用兔飼養手冊》:「狼可以再零下 55 度存活,可垂耳兔的生存適宜溫度在 15 度到 25 度之間,您如果不管她,她真的要嗚呼嘍。」
厲烽設定的室溫是零下 18℃,比冷庫屠宰間還低 5℃。
「麻煩。」他指尖在控制屏上暴力連戳,牆縫突然噴出熱浪。我凍僵的爪子開始回溫。
好險,差點沒命。
-3-
我縮在真絲牀墊上磨牙,月光給防彈玻璃窗框鍍了層霜,這年頭連婚房都自帶太平間特效。
應激反應來得猝不及防。
當第八根鬍鬚開始抽搐時,我終於蹦下牀滿地轉圈。
垂耳兔刻在基因裏的築巢本能瘋狂叫囂,可這鑲鑽大理石地磚比厲烽的臉還冷還硬,刨不動一點。
直到我發現了一簇銀灰色絨毛。
月光下那撮狼毛泛着冰晶似的光澤,像條微型銀河蜿蜒向地下室。
ṱű̂₋我鬼使神差跟着蹦躂,一點一點撿起地上的毛,突然理解倉鼠爲什麼沉迷跑輪,有些東西就是讓兔欲罷不能!
「咔嚓。」
我叼着第 108 根狼毛抬頭,發現已經處在禁閉室密碼鎖前。
密碼鎖上滿是新鮮抓痕,厲烽的嘶啞喘息混着鐵鏽味從裏面傳出來:「滾回二樓……」
我透過門縫看見滿地抑制劑空管,他尾椎骨伸出銀白狼尾,正在瘋狂撞擊磁力拘束環。
「再靠近,」血珠順着他的犬齒滴到地上,「就喫了你。」
我連滾帶爬往後跑撞進機械管家懷裏,這鐵疙瘩居然在拍 vlog!
家庭影院溫馨提示:「您的《天敵婚戀紀實》已上傳至基因管理局雲端,當前觀衆點贊數超過十萬呢~」
「我告你侵犯肖像權哦,等着厲烽把你打成廢鐵吧!」
我趕快逃回房間把門鎖死,爪子在論壇瘋狂輸出:
「818 我那喪偶式婚姻」樓主:剛結婚就想守寡正常嗎?
「現在壓力給到民政局,誰家婚姻法教怎麼從狼嘴保命啊?在線等挺急的!」
1L:建議樓主半夜坐老公臉上,我們犬科就喫這套(來自暹羅貓老婆的暴論)
2L:當你老公是狼人殺高階玩家。jpg
3L:樓主,你叫垂耳兔瑟瑟發抖,你不會就是那個匹配給厲上將的兔子吧?
糟糕,爆馬甲了,馬上刪帖。
天亮時,我正用狼毛編捕夢網。別問,問就是齧齒類祖傳手藝。
門口傳來軍靴踏地聲,我驚慌中把半成品塞進嘴裏。
「吐出來。」厲烽的止咬器泛着寒光,戰鬥力評估儀對着我閃爍:「威脅值 0.002% 新技能解鎖:吞金自殺?」
他指尖戳中我鼓囊囊的腮幫,我「噗」地噴出個毛團。
「這就是 C 級的求偶儀式?」他捏起我的一隻耳朵晃了晃,血統壓制讓我瑟瑟發抖。
他眉頭皺起:「你還冷?家裏都已經 20 度了。」
他都熱得提前進入換毛期了。
我哪敢吭聲,這是嚇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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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機械管家唱着陰間童謠拉開一個長着兔耳朵的冷藏櫃,三百根胡蘿蔔在對我拋媚眼。
我藏起來的合成草餅瞬間不香了——這夠買下整個齧齒類貧民窟!
「都是你的。」厲烽的聲音混着冰水吞嚥聲,「別半夜啃承重牆,維修費從你口糧扣。」
我抱住胡蘿蔔瞬間福至心靈:「你是不是暗戀我?」
他舉起玻璃杯的動作頓住,冰藍色液體在杯裏晃動,那是超濃度抑制劑。
「儲備糧要有自覺。」他走出大門前又往回退了一步,尾巴ťū́₎尖在身後小幅度擺動,「下次築巢用沙發墊,我的掉毛率會影響軍部體檢數據。」
我不理解,難道他的毛還要回收嗎?我只是撿毛,又沒從他身上拔毛。
不管那麼多,我轉頭去看那三百根胡蘿蔔。
「好消息:老公給我買胡蘿蔔了。壞消息:老公的主菜準備喫他的配菜。」
「您現在的表情像發現蟲洞的土撥鼠。」機械管家替我擦掉口水,「順便說,主人今早喫了三盤仰望星空派。」
我不理解:「仰望……什麼派?」
「就是把小動物做成餡餅,」它投影出厲烽用餐畫面,「然後讓它們死不瞑目地望着天花板。」
胡蘿蔔瞬間不甜了。
它又說:「嘿嘿,騙你的。」
誰叫你昨晚嚇唬我主人要把我錘成廢鐵。
「小心眼,切。」
我不理它,厲烽不在我就可以好好逛逛他的家,萬一哪天他要喫我我也好制定逃跑路線。
我站在厲烽的房間門口,聞着濃郁的、屬於他的味道。
想進去看看。
不行不行,被發現了就完蛋了,狼的領地意識可是很強的!
可是我被打了化形阻斷劑,對狼來說我這小東西應該構不成威脅。
就瞄一眼……反正他把我當儲備糧,提前參觀屠宰場也算合理訴求?
我假裝轉身,不經意用後腿踹了一下門。
嘿嘿,真沒鎖。
厲烽的房間裏到處都是毛茸茸的,差點把我嚇暈過去。
北極狐毛地毯、雪豹皮懶人沙發、貂毛抱枕、豹毛腳墊,最恐怖的是牀頭那雙琥珀色兔毛襪子!
啊啊啊啊,這哪是房間,這簡直是戰利品陳列館。救命,這變態還搞食品周邊!
逃回房間時我又撞到了機械管家。
「哎呀呀,」它眼眶射出掃描紅光,「夫人心率高達 220,需要幫您預定解剖臺嗎?」
早晚把它拆成零件。
我蜷在牀底瑟瑟發抖。
嗚嗚嗚逃不掉了,就算我鎖上門厲烽也能打開。
怎麼辦,兔生就要結束了嗎?他會把我做成什麼呢,兔毛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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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傳來厲烽走路的噠噠聲,堅定有力,但每一步都像是踩着我的生命線,殘酷又無情。
厲烽的嗓音比製冷劑還冷:「她呢?」
「在玩大變活兔呢~」機械管家歡快地出賣我,「需要重播今日監控嗎?偷進您房間那段特別精彩!」
門鎖傳來基因認證的嗡鳴。我瘋狂刨洞妄圖鑽進地磚縫,卻被掃地機器人從牀下懟了出來。
厲烽的戰鬥力評估儀發出爆鳴:[目標威脅值暴漲至 0.5% 建議採取鎮壓措施!]
他嗤笑一聲,放下手裏的遙控器,把我拎起來捧到手心裏。
「解釋。」他軍裝沾着硝煙味,還順手塞給我一根胡蘿蔔,「誰允許你進我房間的?」
我低着頭不敢說話,怕他把我也變成毛絨製品。
機械管家進來,彈出光屏,管理局通知正在閃爍紅光:「配偶探索度未達 10%,請立即進行親Ţṻₑ密值培養!倒計時 23:59:59 後未達標ŧű̂ₕ將強制注射情感催化劑。」
星球氣候急劇變化,獸人是最能適應這些變化的存在。
爲了提高獸人的人口,保證優秀的獸人基因延續,管理局會嚴格管控基因匹配數值高的夫妻。
所以,我這個倒黴蛋就是要麼被厲烽喫,要麼被厲烽喫!
「選。」他扯開止咬器扔在地上,犬齒擦過我發抖的耳尖,「現在配合我做親密任務,還是等管理局給你插滿導管?」
我爪墊按住他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有沒有第三種選項?比如你突然暴斃之類的……」
他又冷笑,聽起來就是對我的嘲諷,真傷自尊,我對他造不成一點威脅。
他撥通管理局的電話,摸着我毛茸茸的身體。
「厲上將您好,這裏是基因匹配管理局,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
「我的匹配對象被你們注射過化形阻斷劑,現在它還沒有化形,我們也沒辦法進行……下一步,所以,強制什麼的可以延後吧?」
那邊停頓了一會,回答:「好的厲上將,確實有這個情況,爲了您的伴侶儘快化形,您可以多陪伴,多互動,祝你們夫妻生活愉快。」
掛斷電話,他又拎着我的大耳朵上下煽動,我想反抗,但是不敢。
他把我放在肩膀上帶到餐廳。
「先喫飯,喫完帶你出去玩。」
我眼睛一亮,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狹長的眸子注視着我,我又害怕地低下了頭。
喫完飯他帶我來到一個像是實驗室的地方。
按下遙控器,瞬間變成全息草原。
我還沒反應過來,整隻兔被狼尾捲進仿真洞穴,厲烽的體溫烘得我絨毛炸開:「築巢教學,開始。」
「等等在這裏築巢?」
……
「洞穴深度不合格。」他一狼爪拍碎我挖了半小時的土坑,「當年齧齒類皇室地宮能抵禦核爆,你簡直拉低種族智商下限。」
「你——」
惹到我你算是惹到毛茸茸啦!
繼續挖洞,還能怎麼辦呢嗚嗚嗚。
那晚我被迫在他監督下重建了七次巢穴。
「別人家的親密任務:親親抱抱,我家的親密任務:狼爪批改土木工程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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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機械管家第 8 次倒計時「五分鐘後抵達戰場」,我的耳朵已經快把地毯刨出火星子。
這半個月我已經摸透了,厲烽每次披着霜雪歸來時,軍裝內袋都藏着驚喜盲盒。
門鎖轉動的剎那,我後爪猛地蹬地竄起,在玄關劃出標準的弧線。厲烽的軍靴剛跨過門檻,就被團雪白毛球堵了去路。
厲烽伸出手把我從地上拿起來。
Ṭū³「在等我嗎?」
「嗯嗯嗯,今天帶回來什麼好喫的了?」我前爪扒着他胸口直立起身,鼻尖瘋狂抽動,「我聞到堅果香了!是松子對不對?」
他垂眸看我時,睫毛上的冰晶正巧墜在我抖動的耳尖:「還以爲是想我了呢,就知道喫。」
我敷衍地用腦袋蹭他下巴:「想你想你~」
他喉結滾了滾,從胸袋掏出真空包裝的雪松籽。我整隻兔撲向包裝袋的瞬間,聽見頭頂傳來極輕的嘆息:「養不熟的白眼兔。」
浴室水聲響起時,我正抱着松子球在茶几上打滾。這玩意外殼硬得像微型核彈,我啃得門牙發酸也只留下道淺痕。
「咔嗒。」
帶着溼氣的陰影籠罩下來,厲烽髮梢的水珠正巧滴在我炸開的尾巴毛上。他屈指彈了彈我僵住的門牙:「你這兩個大門牙是擺設嗎,磕不開?」
「兔子是不能喫太堅硬的東西的,會損傷我的牙齒。」我把松子推過去,「幫我開嘛——」
尾音還沒收住,整隻兔突然天旋地轉。厲烽單手把我撈到膝頭,沐浴露的冷杉味混着他體溫蒸騰而上。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松子輕輕一碾,裂紋便沿着紋路精準綻開。
「張嘴。」剝好的果仁抵在我脣邊,他另一隻手漫不經心揉捏着我耳根,「你最近膽子倒是大起來了,不怕我了?」
我點點兔頭,這半個月相處下來,我發現厲烽人不壞,也沒想象中的那麼兇,應該是已經化形的原因,他對我的肉也沒那麼感興趣。
不過有一點不好,他一有空閒就帶我去模擬的極限氣候場景裏挖洞。
熱浪翻滾的沙漠,全是冰坨坨的極地,還有潮溼的雨林,都被我挖了個遍。
別的不知道,我的挖洞築巢水平大大提升。
我假裝專注咀嚼,實則被他指尖的溫度燙得心跳過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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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光屏突然炸開刺目紅光,極端天氣警報撕裂暖色光暈:
「極寒風暴提前登陸!地表溫度將驟降至-89℃!!預計持續七天。」
我不知道什麼是極寒天氣,從出生起我就被關在基因管理局的未分化獸人倉庫裏。
厲烽晃晃我的耳朵:「別喫了,收拾一下你的東西,從今晚開始到極寒結束都和我一起住。」
我嘴裏的松子啪嗒掉到地上,想起他那一屋子食品周邊。
他把我放到肩膀上往廚房走:「你一天要喫幾根胡蘿蔔?都拿夠這樣就不用出來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出口:「爲什麼要和你一起住?」
「極寒天氣,不和我一起住,你要凍死自己?」
他貼心地把我睡覺的小窩、蓋的小毯子、喫的零食全部搬到了他屋裏,同時讓機械管家給我科普極寒天氣。
我瞭解到,目前星球的氣候極其不穩定,經常會出現極寒或高溫的現象。氣象局會提前告知,所有人接到通知後,自動停工窩在家裏保命。
厲烽將整棟房子的保溫系統停掉,只供他這間屋子使用。
收拾好一切,他把我的窩放在他枕邊朝我招手:「上來,睡覺。」」
我盯着滿屋子的毛皮製品,耳朵不自覺耷拉成抹布狀。這些天好不容易建立的安全感,被擊得粉碎。
「怎麼了?」厲烽趴在枕頭上,把臉湊到我跟前,高挺的鼻尖幾乎碰到我抖動的鬍鬚。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一小片溫柔的陰影。
我鼓起勇氣,爪尖揪住他的一綹頭髮:「這些……都是真毛嗎?」
他愣神的瞬間,我清楚看見那對總是凌厲的眉毛微微揚起。下一秒,整張狼臉突然在我眼前放大——他居然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腦門!
「原來是害怕了,這都是人造纖維。」
他抓起最近的貂毛毯子塞到我爪下,「不信你咬咬看,化纖的酸澀味和真毛不一樣。」
我半信半疑地啃了一口,果然嚐到工業製品的苦味。抬頭時,正撞見他脣角沒來得及收起的弧度,眼尾笑紋溫柔得不可思議。
「所以……」我滾進蓬鬆的毯子堆裏,突然覺得這些絨毛親切起來,「你是個毛絨控?」
「閉嘴睡覺。」他一把將我按進枕窩,耳尖卻泛起可疑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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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這間臥室成了我的遊樂場。厲烽靠在牀頭批閱軍報時,我就把各種毛毯堆成堡壘,從這頭滾到那頭。
有次玩得太嗨,整隻兔栽進他敞開的睡衣裏,被他拎出來時還掛着兩管鼻血。
「蠢兔子。」他用指尖擦掉我鼻血,卻放任我在他腹肌上踩來踩去。
最有趣的還是他晨練的時候。當那具精壯的身體在俯臥撐時繃出漂亮的肌肉線條,我就會突然跳上他起伏的背脊。
有次沒抓穩,順着他的脊椎骨咕嚕嚕滾到腰窩,被他用尾巴卷着提溜起來。
「第 108 次突擊訓練失敗。」我癱在他掌心裝死,「申請敵軍投降。」
「駁回。」他低頭朝我靠近,銀灰色的髮絲垂落在我周圍,「戰俘要接受懲罰。」
我以爲會是可怕的撓癢癢,他上次發現我怕這個,卻只等到一個輕輕落在耳朵尖的鼻息。
我又發現了新樂趣,幫厲烽梳理尾巴毛。雖然每次都會把他精心養護的銀毛舔得東倒西歪。
「你是梳毛還是打結?」他無奈地捏着我後頸提起來,另一手試圖解開尾巴上的毛球,「別搗亂了。」
「明明是你的毛太長了!」我扒着他手指去夠那簇不聽話的毛毛,根本舔不明白。
當晚氣溫又下降了,房屋的保暖系統已經不足以維持我的適宜溫度,厲烽只能恢復獸形,用自身給我取暖。
厲烽恢復狼形的瞬間,我爪下的牀墊猛地陷下去三寸。月光下銀白色的巨狼幾乎佔滿整張牀,每根毛髮都泛着冰晶般的光澤。他低頭用鼻尖拱我時,呼出的白氣把我的絨毛吹成蒲公英狀。
「你……你好大!」這要是喫我估計一口就嚥下去了,我縮在牀角瘋狂計算逃生路線,卻被他用尾巴尖輕輕勾了回去。
溫暖乾燥的狼毛將我層層包裹,像跌進會呼吸的雲朵裏。半夢半醒間,我無意識地用臉頰蹭他腹部最柔軟的絨毛。
屬於他的味道源源不斷地灌進鼻腔,像是雪,可又把我烘得熱乎乎的。我實在太熱了,伸出爪子想要推開厲烽的尾巴。
直到指尖觸到某種光滑的異物——
「啊啊啊我化形了!」
-9-
我舉着五指分明的手掌在狼毛裏撲騰,興奮地掰開厲烽的眼皮:「快看!我是不是超可愛?」
銀狼的金色瞳孔在看清我的瞬間收縮成細線。他快速用尾巴把我裹成繭子,毛茸茸的大腦袋 180 度扭向牆角,連耳朵尖都詭異地泛起粉色。
「我化形失敗了嗎?」我慌張地摸向頭頂,摸到仍在的兔耳朵,「這不是挺好的嗎?」
厲烽的喉嚨裏發出古怪的嗚咽,狼爪抓起羽絨被劈頭蓋臉把我埋住。
等我掙扎着鑽出來時,厲烽已經恢復了人形站在牀邊ţṻ⁸,這位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上將,此刻正用軍裝外套死死捂住臉,露出來的耳廓紅得能滴血。
「穿、穿上。」他從衣櫃裏翻來覆去最終拽出件襯衫扔過來,動作大得像在投擲手雷,「不許掀尾巴!」
我拎起對他來說都是 oversize 的睡衣,突然發現個致命問題:「管理局沒教過怎麼穿衣服……他們說這是化形的伴侶負責的工作。」
因爲從小被關在管理局的緣故,我見過的人類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所以對於現在的狀況我除了新奇還是新奇。
厲烽的背影明顯晃了晃。
他深吸一口氣,在光腦上開始搜索「如何給幼崽穿衣服」,搜索結果卻彈出《新婚夫婦必備指南》,配圖火辣得讓光腦直接死機。
他咬牙切齒地用領帶矇住自己眼睛,摸索着把襯衫往我身上套,「手伸進去……不是往我腹肌上摸!」
當布料終於遮住重點部位時,厲烽已經汗溼了後背。
我好奇地扯着過長的衣襬轉圈,沒注意到領口滑落露出半邊肩膀。
「好看嗎?」我蹦到他面前展示,「就是尾巴不知道塞哪——」
「去被子裏!」厲烽把我按到被子裏裹成春捲,「現在教你兩件事:第一,化形後必須穿衣服;第二…」他的聲音突然低得聽不清,「…不許在異性面前這樣晃尾巴。」
我點點頭:「那我好看嗎?」
厲烽紅着臉說:「好看。」
這我就放心了,剛纔他那一番動作我還以爲不好看呢。
「我想看看自己的樣子。」
厲烽把我帶到浴室,鏡子裏,我看清了自己的人形,茶褐色長髮間乖乖趴着雪白的兔耳,眼睛比獸形時更圓潤,眼尾還帶着點天生的下垂。
是超可愛的兔子呀!
-10-
厲烽盯着光腦屏幕,手指懸在虛擬鍵盤上,生平第一次在戰場上以外的地方感到窒息。
他深吸一口氣,飛速敲下一行字,發送前又刪刪改改,最終發出去的版本依舊透着一種詭異的生無可戀:
「第三集團軍-厲烽」
「伴侶化形了,什麼都不會,怎麼辦?」
三秒後,羣炸了。
「第三集團軍-黑豹」
「臥槽!小兔子化形了?!是不是毛茸茸軟乎乎,耳朵一抖一抖的?!」
「@厲烽快拍照!我要看!!」
【第三集團軍-厲烽】
「不給看,小心我告訴你老公。」
【第三軍-雪狐】
「嘖嘖嘖,管理局那羣老古董什麼都不管,我家那位剛化形的時候,連衣服都不肯穿,整天光着腳在家裏跑。」
【第六偵查隊-灰狼】
「哈哈哈哈上將,你完了!我家貓貓剛化形的時候,以爲我是人形貓爬架,天天往我肩膀上跳,還舔我頭髮!」
厲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手指捏得光腦咯吱作響。
【第三集團軍-厲烽】
「……說重點,不要幸災樂禍。」
羣裏的消息刷得更歡了。
【第一醫療隊-麋鹿】
「別急,慢慢教,先從最基礎的開始,比如告訴她,不能隨便往別人懷裏鑽。」
【第五突擊隊-棕熊】
「對對對!我家那位剛化形的時候,還保留着熊的習慣,動不動就撲過來抱我,差點把我肋骨勒斷!」
【第七特戰隊-花豹】
「@厲烽極寒結束後帶嫂子出來聚聚啊!我家豹豹超想認識小兔子!」
厲烽的指尖在光腦上懸停兩秒,緩緩敲出兩個字:
【第三集團軍-厲烽】
「再說。」
然而,戰友們的熱情顯然不會這麼輕易消退。
下一秒,他的光腦開始瘋狂彈出文件傳輸提示——
《如何飼養你的兔系伴侶》
《從零開始教獸人女友人類常識》
《伴侶化形後的 100 個注意事項》
《新婚夫妻必學指南(圖文版)》
……
最後一條消息來自黑豹,附帶一個賤兮兮的表情:
「上將,加油哦~」
-11-
厲烽面無表情地關閉羣聊,轉頭看向從浴室跑出來的小兔子,撲進他懷裏發抖。
「好冷啊厲烽。還是你身上暖和。」
我整個人貼在他身上,臉頰蹭着他溫熱的胸膛,完全沒注意到他驟然僵硬的肌肉。
下一秒——
「砰!」
眼前銀光一閃,原本摟着我的男人瞬間變成了一匹巨大的銀狼,耳朵緊貼着頭皮,尾巴警惕地豎着,金色的瞳孔裏寫滿了「救救我救救我」。
我眨了眨眼,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子:「你怎麼又變回去了?」
厲烽的尾巴「啪」地拍在牀上,嗓音低啞:「……這樣更暖和。」
「哦。」我點點頭,又往他柔軟的腹部埋了埋,舒服地嘆了口氣,「確實,真暖和。」
狼形的厲烽渾身僵硬,耳朵抖了抖,最終認命地嘆了口氣,尾巴一甩,把我圈得更緊了一點。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也想變回兔子,「厲烽,爲什麼我變不回兔子了?」
他沉默了兩秒,聲音悶悶的:「剛化形,還沒掌握技巧,慢慢來。」
「好吧。」我撇撇嘴,又往他懷裏拱了拱。
厲烽深吸一口氣,終於忍不住開口:「蘇軟,你現在是人形了,不能像以前那樣……毫無顧忌。」
「嗯?」我歪頭,「可我們是基因管理局匹配的呀,你是我老公,爲什麼要顧忌?」
厲烽:「……」
他噎住了,耳朵尖微微發紅,尾巴煩躁地甩了甩,最終選擇放棄解釋。
行吧,你說得對。
極寒的第六天,氣溫開始回升。
「厲烽,好熱。」我踢了踢被子,不滿地抱怨,「你變回人吧,一起睡太熱了。」
他變回人形,然後火速退到牀的另一邊,恨不得睡地上去。
我:「?」
接下來的幾天,厲烽開始刻意和我保持距離。
我想像以前一樣和他貼貼玩耍,結果剛靠近,他就「唰」地彈開,活像只受驚的貓。
我不滿意了。
什麼意思?嫌棄我化形後的樣子?
於是,在他做俯臥撐時,我瞅準時機,一個飛撲,直接掛在了他後背上。
「嘿嘿,抓到你了吧!」
厲烽渾身一僵,手臂肌肉繃緊,聲音都變了調:「……下去。」
「我不!」我摟緊他的脖子,理直氣壯,「我化形這些天你都不理我,是嫌棄我的樣子嗎?」
「沒有。」他嗓音低啞。
「那爲什麼不理我?」
「……」
厲烽不說話了,耳根卻紅得滴血。
我眯起眼,從他背上滑下來,盤腿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解釋。」
厲烽喉結滾動,最終挫敗地嘆了口氣:「……我只是不習慣。」
「不習慣什麼?」
「不習慣你……現在是人形。」他別過臉,聲音越來越低,「太近了,不合適。」
我:「?」
不是,大哥,我們倆是合法配偶,你害羞個什麼勁啊?!
我都已經不怕你喫我了。
見我不依不饒,厲烽迅速轉移話題:「對了,我同事想聚餐,邀請你,去嗎?」
我眼睛一亮:「去!」
剛化形,我正愁沒人欣賞我的新形象呢!
厲烽鬆了口氣,立刻把黑豹和白鹿的聯繫方式推給我:「她們會教你一些……人類社會的常識。」
我高高興興地加了她們,完全沒注意到厲烽看向我的眼神,既無奈,又柔軟。
真是兩位熱心腸的好姐姐,教了我很多人類的事。
-12-
我按照黑豹姐姐和白鹿姐姐教的「祕訣」,挪到厲烽身邊。
他正靠在牀頭看書,銀灰色的睫毛低垂,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鋒利。見我靠近,他合上書,一臉警惕:「怎麼了?餓了?」
我搖搖頭,雙手「啪」地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逃跑。
厲烽:「?」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我迅速湊近——「啵!」
親在了他的嘴脣上。
厲烽:「!!!」
他的瞳孔瞬間收縮,耳朵「唰」地豎起來,整隻狼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
我歪頭看着他,眨了眨眼:「怎麼樣?開心了嗎?」
厲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嗓音啞得不像話:「……誰教你的?」
「黑豹姐姐說,親親會讓伴侶開心!」我理直氣壯,「而且她說你肯定會喜歡!」
厲烽深吸一口氣,耳尖紅得幾乎滴血,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牀單:「……她教得挺多啊。」
我點點頭,完全沒察覺他的異樣,像以前沒化形時那樣,直接坐到他腰上,尾巴還一晃一晃地掃過他的大腿。
「你開心了就不可以不跟我玩了!」我趴在他胸口,聽着他「咚咚咚」快得像打鼓的心跳,疑惑地抬頭,「你怎麼不說話?心跳得好快,沒事吧?」
厲烽閉了閉眼,聲音繃得死緊:「……你先下去。」
「不要!」我耍賴,甚至還往他懷裏蹭了蹭,「你之前都不理我,現在我要補回來!」
厲烽的呼吸明顯亂了,手指微微發顫,最終忍無可忍地扣住我的腰,一個翻身——
「咚!」
我被他反壓在牀上,他的手臂撐在我耳邊,金色的狼瞳暗得嚇人,呼吸灼熱地撲在我臉上。
「……蘇軟。」他嗓音低啞,帶着警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無辜地看着他:「讓你開心啊。」
厲烽:「……」
他盯着我看了幾秒,最終挫敗地嘆了口氣,額頭抵在我肩膀上,聲音悶悶的:「……你贏了。」
我得意地晃了晃尾巴,完全沒意識到——
某隻狼的理智,正在崩塌的邊緣反覆橫跳。
-13-
極寒結束了,厲烽照常去上班,他和我約好晚上帶我去和戰友們聚會。
我決定做一件大膽的事——親自去接厲烽下班!
畢竟我現在可是能化形的高等獸人了,怎麼能天天窩在家裏?
機械管家幫我調出第三軍團的座標,還貼心地叫了輛懸浮車。我穿上厲烽給我買的衣服,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了。
然後被軍團門口的守衛攔住了。
兩個高大的狼獸人士兵皺着鼻子湊近我,突然表情微妙:「這位小姐,您身上……怎麼全是厲上將的味道?」
我理直氣壯:「因爲我是他老婆啊!」
守衛們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默默按下通訊器:「上將,門口有個渾身都是您味道的兔子獸人,說是您夫人……」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厲烽略帶怒氣的聲音:「放她進來!那就是我夫人!」
不到一分鐘,我就看到厲烽大步朝我走來,軍裝外套都沒來得及穿,襯衫袖口捲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你怎麼來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眉頭緊鎖,「不是說在家等我?怎麼過來的?冷不冷?」
他的掌心溫熱乾燥,把我的手指包裹得嚴嚴實實,還無意識地摩挲了幾下,確認我沒有凍着。
我笑嘻嘻地晃了晃他的手:「我已經化形啦,可以自己出門了!是機械管家幫我叫的車,路上一點都不冷!」
厲烽嘆了口氣,拿我沒辦法似的揉了揉我的腦袋,隨即牽着我往軍團內部走。一路上,無數八卦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來,但全被他一個冷眼瞪了回去。
「看什麼看?沒見過家屬探班?」
衆人:「……」
見過家屬探班,但沒見過您親自跑出來接人,還牽着手不放的啊!
到了辦公室,厲烽把我按在沙發上,又倒了杯熱茶塞進我手裏:「在這裏等我一會兒,處理完最後一點工作,我們就去聚餐。」
我乖巧點頭:「放心吧!我保證不亂跑!」
厲烽挑眉,顯然不信,但還是轉身出去了。
門一關,我立刻蹦起來,眼睛亮晶晶地環顧四周,厲烽的辦公室!全是我沒見過的東西!
我跑向他的辦公桌,發現抽屜沒關嚴,裏面露出一角熟悉的包裝……
是胡蘿蔔餅乾!竟然還是打開被喫過的!
我有點生氣,難道他還在這裏養了別的兔子!
厲烽推門進來時,我正抱着手臂坐在沙發上,尾巴炸成一團蒲公英,耳朵氣得直抖。
「怎麼了?等急了?」他走過來,伸手想揉我的腦袋。
我”啪”地甩出一包胡蘿蔔餅乾砸在他胸口:”哼!說吧,你養的別的兔子在哪裏!”
厲烽愣住,低頭看着那包零食,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我…我自己喫的…」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神飄忽。
「你喫這個?」我瞪圓眼睛,撲過去揪住他的衣領,「騙人!論壇上都說了,雄性給別的雌性準備食物就是不忠!」
厲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把我按回沙發上:「沒有別的兔子。」
他的指尖輕輕擦過我的耳尖,「這是…從家裏偷拿的。”」
「啊?」
「想你的時候…就喫一塊。」他說完立刻別過臉,連脖子都紅了。
我眨眨眼,怒氣瞬間消散,尾巴歡快地搖晃起來:「原來你也喜歡喫!那我的零食都分給你!」
厲烽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走了,大家都在等。」
推開包廂門的瞬間,我的耳朵「唰」地貼在後腦勺上,老天爺一屋子食肉動物!
這是我的天敵聚會嗎?
黑豹、棕熊、雪狼……十幾雙發亮的眼睛齊刷刷看過來。我立刻縮到厲烽背後,死死揪住他的軍裝下襬。
「收收你們的眼神。」厲烽冷冷掃視一圈,手臂自然地環住我的腰。
黑豹姐姐第一個湊過來,豎瞳閃着興奮的光:「軟軟,我們網上聊那麼久,不會還怕我吧?」
麋鹿姐姐溫柔地遞來一杯果汁:「我是食草系的,不用緊張。」
我小心翼翼地從厲烽身後探出頭:「姐、姐姐好…」
「啊啊啊太可愛了!」黑豹突然捂住心口,對厲烽豎起大拇指,「你小子,喫的真好!」
麋鹿眼睛一亮:「軟軟,你們兔族還有單身男性嗎?我就喜歡你們這一款!」
「有啊!」我頓時來了精神,「我們有個千人兔兔論壇,還有…」
「夠了。」厲烽黑着臉打斷,將我帶到座位上,「喫飯。」
他切了塊牛排推到我面前,又警告地瞪了眼蠢蠢欲動的衆人。
棕熊小聲嘀咕:「護食護成這樣…」
雪狼偷笑:「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哈,軟萌小白兔和兇猛大灰狼…」
黑豹:「就是就是,我老公你不也見過,我現在看看怎麼了。」
厲烽:「又不是我要看的,是你非帶來給我們看。」
我叉起牛排正要喫,發現腰上癢癢的,厲烽的尾巴不知什麼時候纏上了我的腰,正警惕地左右擺動。
-14-
厲烽今晚喝得有點多。
從聚餐回來開始,這位平日裏冷峻自持的上將就像塊牛皮糖似的黏在我身上,毛茸茸的狼耳朵不老實地蹭着我的脖頸,呼出的熱氣帶着淡淡的酒香。
「老婆~真好。」他的聲音比平時軟了八度,尾音拖得長長的,「以前都是我一個人看他們秀恩愛,現在我有你了…」
我被他蹭得癢癢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厲烽,你很開心嗎?」
「開心。」他抬起頭,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着細碎的光。
下一秒,一個溫熱的吻就落在了我的脣上。
啊,這個我知道!黑豹姐姐說過,親親代表開心!
於是我立刻熱情地回吻過去,學着他剛纔的樣子,笨拙地在他脣上磨蹭。
可奇怪的是,厲烽的呼吸突然變得很重,扣在我腰上的手也收得更緊了。
他的吻變得兇狠起來,溼熱的舌尖強勢地頂開我的齒關,在我的口腔裏肆意掃蕩。
我被他壓在沙發上親得暈頭轉向,眼眶都紅了。
等等,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厲、厲烽…」我氣喘吁吁地推開他,兔耳朵警覺地豎起,「你是終於忍不住要喫我了嗎?」
厲烽的動作頓住了。
他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暗啞的嗓音裏帶着壓抑的慾望:「…是。」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臉頰,他的聲音又低又沉:「可以嗎?」
我歪着頭想了想。
雖然厲烽現在看起來確實很像論壇裏說的”餓狼”狀態…
但是黑豹姐姐說過,夫妻之間做親密的事很正常!
於是我鄭重地點點頭:「可以!不過…」我認真地補充道,「你要輕一點哦,我怕疼。」
厲烽的瞳孔猛地收縮,隨即發出一聲近乎崩潰的低吼,把臉深深埋進我的頸窩:「…你這隻笨兔子。」
我小聲反駁:「我纔不是……」
通訊器響起的時候,厲烽正懶洋洋地靠在我肩上,毛茸茸的狼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繞着我的手腕。
「喂。」他接起通訊,聲音還帶着點慾求不滿的沙啞。
【您好厲上將!】通訊器那頭傳來興奮的聲音,【您的伴侶是隻兔子對嗎?】
厲烽的肌肉瞬間繃緊,連尾巴都警惕地豎了起來:「什麼事?」
【您別誤會!】對方急忙解釋,【目前您夫人是我們第三集團軍轄區內唯一會打洞的獸人,邊境發現了一處地下異常能量源,我們需要…】
我在旁邊聽得耳朵都豎起來了,連忙點頭如搗蒜。
「明天再說。」厲烽乾脆利落地切斷通訊,轉頭就對上我亮晶晶的眼睛。
「爲什麼不答應?」我揪着他的袖口晃了晃,「我可以幫忙的!你白天去上班,我在家都快無聊得長蘑菇了!」
厲烽揉了揉太陽穴:「軍方的任務不會簡單,外面的溫度零下三十多度,你受不了的,而且你剛化形不久,外面那麼多…」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金色的眸子暗了暗。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這裏到處都是大型猛獸,光是想象他們盯着我的眼神,我的尾巴就忍不住發抖。
「那…那你會保護我的吧?」我小聲問,耳朵不自覺地耷拉下來。
厲烽將我摟進懷裏,溫熱的掌心輕輕撫過我的後頸:「當然。」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的爪子就是爲你準備的。」
我頓時來了精神:「那我要把自己渾身都染上你的味道!今天那些人一聞到你的氣味就不敢靠近了!」
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到環在腰間的胳膊猛地收緊。
厲烽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犬齒若有似無地擦過我的耳尖:「…我的小笨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帶着明顯的危險信號。我後知後覺地想起黑豹姐姐的警告——「當狼用這種語氣說話時,最好立刻逃跑」。
但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現在還不行…等你真的懂了再說吧。」
-15-
厲烽還是按照我的意願讓我加入了軍方的工事。
工程部主管搓着爪子,滿臉期待地遞來繪圖板:「蘇小姐,聽說您對地下構造很有研究?」
我信心滿滿地抓起電子筆,三下五除二畫出一座……呃,勉強能看出是地宮的塗鴉。主管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這個是通風口嗎…」他小心翼翼地指着那團扭曲的線條。
「是螺旋逃生通道!」我興奮地解釋。
猞猁技術員艾倫推了推眼鏡:「不如這樣,您口述,我來繪製?」
我立刻縮到會議桌最遠端:「好、好的!」
艾倫的耳朵沮喪地耷拉下來:「我真的不喫兔子…」
第一天的工作進展緩慢。
「往左三十度…不是你的左邊!」我急得耳朵打結,「是洞口的左邊!」
艾倫的尾巴焦躁地甩動着:「您說的’大概這麼高’到底是多高?」
我們面面相覷,最後不約而同地嘆氣。
直到下午茶時間,我鼓起勇氣分享厲烽給我準備的胡蘿蔔蛋糕,氣氛才緩和些。艾倫居然知道齧齒類的地道防水工藝,這讓我對他的警惕少了三分。
傍晚厲烽來接我時,鼻尖突然危險地抽動:「你身上有猞猁的味道。」
「只是工作接觸…」我話沒說完就Ṫüₐ被打橫抱起。
回家路上,懸浮車裏的溫度低得能結冰。厲烽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死死扣着我的腰,彷彿怕我憑空消失。
當晚,我被迫經歷了史上最徹底的「氣味標記」——厲烽和我一起化作獸形,他用舌頭把我渾身的毛都舔了一遍。
於是厲烽每天上下班的生活習慣,變成了每天送我上班,上班,下班,接我下班。
清晨的軍區指揮部籠罩在薄霧中,厲烽黑着臉把我送到工程部門口,修長的手指第三次整理我的圍巾。
「記住,」他的犬齒輕輕磨了磨我的耳尖,「和那隻猞猁保持三米距離。」
我縮了縮脖子:「可他是技術員啊…」
「那就兩米。」厲烽不容置疑地豎起兩根手指,「再近的話——」他的目光掃向不遠處剛到的猞猁技術員,對方立刻識趣地後退三大步。
工程部的全息投影上,艾倫繪製的立體圖紙正在緩緩旋轉。主管的爪子激動得發抖:「模擬數據出來了,蘇小姐的設計,抗壓強度提升 500%!」
整個指揮部爆發出一陣歡呼。我驕傲地豎起耳朵,尾巴不自覺地晃了晃。原來被需要的感覺這麼好。
「蘇小姐,」主管鄭重地握住我的爪子,「後續施工還請您多去現場指導。」
我開心地答應。
當我正用指尖點着 3D 模型向工人們講解承重結構,突然聽見頭頂傳來不祥的”咔嚓”聲。
「等等!那裏不能——」
我的尖叫被震耳欲聾的坍塌聲吞沒。混凝土碎塊像暴雨般砸下,瞬間將我們吞入黑暗。鼻腔裏瞬間灌滿塵土和金屬鏽味。
「蘇小姐?!」
「天啊我們被埋了!」
「救命!這裏要窒息了!」
黑暗中亮起幾雙獸瞳,像漂浮的磷火。
「要、要被喫掉了…」我的手深深陷進泥土,本能的恐懼嚇得我不敢動。
-16-
可當我聽見狼監工帶着哭腔的嗚咽,聽見花豹工程師牙齒打顫的咔咔聲,突然意識到——此刻我們都是被困的獸。
「完蛋了…我老婆下週就要生了…」
是那隻總幫我扛測量儀的棕熊大叔。
「都…都別慌!」我強迫自己深呼吸,變回獸形,爪墊緊貼震動的地面,「我記、記得每個支撐點的位置…」
坍塌的悶響還在持續,氧氣逐漸稀薄。我閉上眼,圖紙在腦海中展開,每一處結構都閃着微光。
「聽我說,」我儘量讓聲音不發抖,「東北方 27 度角,距離 5 米處有個檢修通道。但我們必須斜向上打洞避開承重柱…」
周圍的呼吸聲變得粗重,我聽見皮毛摩擦的沙沙聲,大家都在恢復獸形。
挖洞還是爪子好用。
「狼先生,請您用前爪從這裏開始挖……」
我的爪子插入潮溼的泥土時,記憶突然閃回厲烽的特訓。他總說我的洞不夠深不夠快,現在我終於明白爲什麼,生死關頭,每一秒都是氧氣,每一釐米都是生機。
「蘇小姐…你的爪子流血了…」花豹的聲音在顫抖。
「沒關係。」我把滲血的右爪往泥土裏埋得更深。
每一次刨動都像在撕扯神經,但腦海中厲烽的身影成了最有效的止痛劑。
想起他第一次拎着我後頸說「她死了,我喪偶」時,那雙眼睛裏閃過的戲謔;想起極寒夜裏他把我團在肚皮上,體溫透過絨毛傳來的溫度。
「再堅持…三米…」我喘着氣指揮隊伍輪換,爪墊已經失去知覺。
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有沒有來接我下班,會不會發現今日的胡蘿蔔便當我還沒來得及喫。
突然,一絲冰涼的氣流拂過耳尖。我僵硬的耳朵猛地豎起——是風!帶着熟悉的氣息,雪松混着硝煙的味道,還有……胡蘿蔔沐浴露的清香?
「是厲烽!」我啞着嗓子喊出來,爪尖突然有了力氣,「他在另一邊挖!我聞到他的味道了!」
我們像發了瘋似的加快速度,直到一束微弱的光刺破黑暗。
最後的土層被我們同時刨穿,手電筒的光像傾倒的銀河般瀉下來。我髒兮兮的爪子先觸到了他同樣血跡斑斑的指尖,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金色瞳孔此刻佈滿血絲,軍裝袖口被鋼筋刮成碎布條。
「你…」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顫抖着手把我捧到臉頰邊輕蹭,「挖洞技術…還是這麼爛。」
溫熱的液體滴在我的耳朵上,「你嚇死我了…」
我這才發現,原來強大如他,也會害怕失去,看來他已經不想喪偶了。
-17-
他單膝跪在沙發前,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爪子,用消毒棉球一點一點清理傷口。我看着他緊蹙的眉頭和泛紅的眼眶,突然覺得這頭狼變了好多。
「工程部那邊…」他聲音沙啞地開口。
「我知道,」我晃了晃被包成糉子的爪子,「傷好之前不去了。」
養傷的日子比想象中精彩。
我翻遍了厲烽書房裏所有「人類生理學」教材,甚至偷偷下載了黑豹姐姐推薦的《伴侶必修課》。
原來「開心」還有那麼多花樣!
原來厲烽每次突然衝冷水澡是這個原因!
我盯着光屏上糾纏的人影,耳朵燙得能煎蛋,身體卻奇怪地發熱。更要命的是,厲烽今天發來的訓練照裏,那件被汗水浸透的軍裝襯衫半透明地貼在腹肌上……
「啪」地關閉畫面,我發現自己呼吸急促,尾巴不受控制地發抖。
完蛋,發情期來了。
當指紋鎖「滴」的一聲響起時,我已經撲到了門口。
厲烽剛跨進玄關,就被我狠狠按在門板上。他的軍帽掉在地上,銀灰色髮絲間露出一對震驚的狼耳。
「軟軟?你…」
我踮腳拽住他的領帶往下拉:「想要和你開心!」
這個吻毫無章法, 卻足夠熱烈。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繃緊,喉結在我舌尖下劇烈滾動。
「等等…」他艱難地別開臉, 雙手卻誠實地扣住我的腰,「你發情期到了, 我給你打抑制劑…」
「不要!」我一口咬住他的喉結, 滿意地聽到他倒抽冷氣, 「我都學會了!」
厲烽的瞳孔已經變成細線,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單手就制住我亂摸的爪子,另一隻手去夠醫藥箱裏的針劑。
「乖,你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被針頭嚇到了,趕緊爲自己爭取:「我知道, 我真知道, 我不要打針!我看了 78 部教育片!12 本生理教材!」我撲騰着去夠他手腕,「連《狼族交配行爲學》都背完了!」
「蘇軟,」他把我困在尾巴圈成的牢籠裏,犬齒抵着我鎖骨,「你確定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趁機用尾巴尖掃過他手腕,針管「啪嗒」掉在地上。
「我知道~」貼着他滾燙的胸膛, 我模仿着視頻裏的動作蹭了蹭, 「書上說…要這樣…會這樣」
最後的理智之弦「啪」地斷裂。
天旋地轉間,我被按倒在沙發上。厲烽的金瞳燃着駭人的慾火, 犬齒危險地擦過我耳尖:「小兔子,這可是你自找的。」
我趁機把早就準備好的胡蘿蔔味 001 塞進他皮帶, 別問哪來的, 兔兔網購記錄已經刪掉啦。
「教材還教這個……」他盯着包裝上的字樣,耳朵紅得能滴血。
這都什麼書,帶壞他的兔!
我歪頭咬開他領帶:「現在我是蘇老師?」
後來機械管家在戰損版客廳撿到:
粉碎的抑制劑針管×3
被狼爪捏變形的《交配行爲學》教材。
監控錄像裏某人抱着哭唧唧的兔兔哄:「乖,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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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部根據我的圖紙處理好塌掉的地方,繼續完成了地下城堡的建設。有地下能源在,這處城堡成爲了第三集團軍境內可以免疫一切極端天氣的存在。
我也正式接到工程部的入職邀請。
「蘇小姐, 這是我們的聘用合同,您可以考慮一下。」
我鄭重地接過文件, 尾巴不自覺地晃了晃:「明天給您答覆。」
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要帶回家給自家狼狼過目, 因爲我還看不懂這麼複雜的東西。
洗漱完來找厲烽時, 我差點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
他端坐在書房的桌案前,銀灰色頭髮一絲不苟地梳在腦後, 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樑上。白襯衫的袖口挽到手肘, 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最上方的兩顆紐扣還故意解開着。
「你…大晚上穿成這樣幹嘛?」我耳朵困惑地抖了抖,看個合同要這麼正式?
他修長的手指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金瞳閃過一絲危險的光:「這是最近特別流行的【霸總風】。」
「霸總?」我歪着頭回憶, 「是那個【天涼王破】的梗嗎?」
厲烽伸手把我拽到腿上, 溫熱的呼吸噴在耳畔:「看來某隻兔子最近太忙,都沒時間上網。」
他的犬齒若有似無地擦過我的耳尖,我這才發現, 這襯衫是半透明的!若隱若現的腹肌線條在布料下起伏,隨着呼吸輕輕顫動。
「等等…」我嚥了咽口水,「我們不是要看合同嗎?」
「當然要看。」他低笑着摘下眼鏡,薄脣壓下來的瞬間, 我的後背已經抵上了辦公桌,「不過在教你讀合同之前…」
滾燙的手掌探入衣襬。
「先教你讀懂什麼叫【霸總風】。」
「厲烽!你不正經!」
「我不正經很久了,好好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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