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身處黑暗中,忽然有人向你伸出了手,你會怎麼樣?
我會抓住他的手,拼命離開黑暗。
我和丈夫看似完美的戀愛,順理成章的走進婚姻的殿堂,這些看似順利又完美的一切,卻在我們的新婚夜,被赤裸裸的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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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年都要被公司外派到國外交流,爲期半年。
出差之前,我都會給他做一頓豐盛的菜。
那一天也不例外,我們結婚三週年。
我早早的跟領導請了假,去超市買了許多他愛喫的食材,滿心歡喜的等着他回來。
八點鐘。
他平時到家的時間,門外卻沒有動靜。
桌上的菜熱了兩遍,鐘聲又響了兩下。
我收到了他的短信「公司臨時安排,去國外對接項目。」
我急忙打電話過去,想問問是不是還有什麼需要帶的東西我可以送去機場。
他沒有接電話,我忍了忍又打了一通電話過去,是他助理的聲音,一個漂亮的姑娘,我見過一次,年輕漂亮有野心。
「歡姐,哥去買咖啡了,你有什麼事?」
「沒事,就是想問問他還有什麼要帶的,我可以送去機場。」我下意識的握緊了掌心。
「那邊什麼都有,你不必費心。」她冷默的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低頭看着手機怔了怔,麻木的把桌上的東西倒進了垃圾桶裏,然後拿着手機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查了他的消費記錄,在奢侈品店裏,買了兩條項鍊,一條五萬多,一條一萬多。
他的機票往年都是從公司賬戶走的,這一次卻是走的自己的賬戶。
扣款記錄還在,到達地點是 f 國,班機在十個小時後到。
我消失已久的第六感在那一刻突然出現,就好像是一個瞞了很久的祕密忽然瞞不住了一樣,它們像泉水一樣從記憶深處湧出來,拉扯着我不願意回憶的過去。
秦戈,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我幾乎沒有猶豫,訂了當天晚上的航班,僅僅比他晚兩個小時下飛機。
我看着手機裏的郵件,那裏有關張書平過往的所有事情。
我沒有打開,在候機室裏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和他在一起七年。
七年是什麼概念?大概是從一個女孩到婦女的過程,大概是從一顆跳動的心到死亡的過程。
我出生在一個已經破裂的家庭裏,我的出生是爲了讓另一個人活下來,只是天不遂人願,他死了,我活下來。
在我父母眼裏,我就是個掃把星,是那個該替他們兒子去死的那個人。
所以後來,我就被丟在了福利院裏。
七年前,我與張書平在咖啡店遇見。
那天下了大雨,我剛從疲憊的工作中抽身出來給老闆買咖啡,那家咖啡店的老闆很有意思,每次去我們總會聊兩句。
「今天又是給老闆賣命的一天。」我長舒了一口氣,彷彿吐一吐憋在心裏的氣,就能輕鬆許多。
「聽說下雨天很適合邂逅,振作起來!」老闆拍了拍我的肩膀,轉頭去忙起了別的事情。
好像是老天作怪,剛買好咖啡走到店門口,一陣吹過來,瞬間就捲走了我手裏的傘。
看着那把傘眨眼之間就被吹到二十米開外的地方,冒雨去撿還是冒着雨回去成爲了一大難題。
就在這時,身邊忽然傳來一道溫和又透着緊張的聲音:「小心點,別跑。」
隨後,一把傘撐着,給我擋去磅礴大雨。
我抬起頭看到他,看樣子同我差不多大,穿着白襯衣和洗的發白的寬鬆牛仔褲,皮膚白皙,睫毛很長遮蓋着一雙透着細碎光亮的桃花眼。
那是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不出意外的我淪陷了。
誰能拒絕一個在雨中給你擋雨的帥哥呢。
正如老闆所說,下雨天適合邂逅。
三個月後,我們在一起了。
我大概就是別人眼中的戀愛腦,和他在一起後,我辭掉了工作,搬到了離他很近的地方。
那時候的我,自以爲遇到了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卻不知我離地獄竟只剩下一尺的距離。
在一起四年後,他帶我見了家長。
在一個不大的屋子裏,我坐在沙發上緊張的搓着手。
面前坐着一個保養的很好的女人,她是我男朋友的母親,也是我的噩夢。
「聽說你無父無母,是在福利院裏長大的?」
我連忙點頭「對,阿姨。」
「家在哪裏?」她又問我。
「a 市的。」
我心中緊張的想着,她是不是不喜歡我,又或者我的一些表現讓她不喜歡,只是最後的結果卻讓我非常驚訝,她對我很滿意,滿意到讓我有了一種好像進了狼窩的錯覺。
見了他母親四個月後,他在牀上跟我求婚。
我們大汗淋漓的抱在一起,房間裏還充斥着歡愛後的氣氛。
「歡歡,嫁給我,我會對你好一輩子。」
我看着他的眼睛,鼻頭一酸,幾乎沒有考慮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在那一場沒有婚戒,沒有見證人的求婚下,我急切的想要把以後的一生託付給他。
我想要一個家,一個完全屬於我的家。
四個月以後,我們結婚了。
簡單的婚禮,寥寥幾個賓客,那一天我以爲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因爲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有新了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家了。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抱着我說他很高興,他和我說了很多,說起了以前,說起了未來。
他捧着我的臉,認真又故作的清醒的看着我,「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以後一定會是我的妻子。」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賺錢,娶你!我做到了。」
我拼命忍着淚,哽咽的說,「你做到了。」
可卻沒想到,我們洞房時,他喊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秦戈,我愛你。」
聽着這個陌生的名字,我愣在了那裏,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我鬆開了他的手,看着他緩緩閉上了眼睛,脣邊還掛着一抹笑。
那抹笑讓我此刻的努力保持的鎮定看起來十分可笑。
秦戈,和我的名字很像,我叫秦歡,終其一生都想得到短暫的快樂,可我的一生,從那以後卻沒有半點歡樂。
秦戈這個名字在我的新婚夜裏,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深深的紮在了我的心裏。
我急切的想要知道她是誰,可是我卻突然意識到我對他的瞭解,僅限於我們認識的那一年以後,在那之前,關於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甚至不認識他的朋友,沒見過他的同事。
我以爲我們已經足夠了解,我以爲他會是我以後的依靠,到頭來卻忽然發現,這場無聲的鬧劇裏,我成了唯一入戲的演員。
沒有人知道我多麼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以至於我的心裏已經開始變得病態,我一遍一遍給自己洗腦那只是他的過去,終於,我成功的把那件事情壓在了心裏。
可是,我卻沒有想到,三年了,他還是不放棄那個女人。
飛機落地的時候,是 f 國的凌晨三點鐘。
我收到了張書平發來的短信,「老婆,我落地安頓好了,等我回來。」
他似乎是忘記了我們的三週年,似乎以爲我還傻傻的在家裏等他。
原以爲我會因爲這件事情焦慮的睡不着,可我在飛機上不僅睡着了,甚至還做了很香甜的夢。
我看着手機上的消費記錄,顯示他訂了一家這裏很有名的酒店,酒店旁邊是一個很出名的旅遊景點,
記得曾經我在手機上看到這裏的時候,還曾和他說過,將來有時間,我想來這裏看看,看看這個浪漫到骨髓裏的國家,看看橙色的花田,遍佈原野的向日葵,湛藍純淨的天空和粉紅色的火烈鳥。
他當時一臉寵溺的揉了揉我的頭,說「如果你今年給我生個孩子,我就帶你出去旅遊。」
可是我的肚子總是不爭氣,結婚三年了,也沒有一點動靜,我想去醫院看看,他每次都攔着我,說只要心誠,該來的總會來的。
我訂了同一家酒店,用的是我自己的卡。
這個時候,我很慶幸當初沒有聽他的安心在家裏做家庭主婦,不然出來捉姦都要刷他的卡。
到了酒店裏,我泄去了一身的疲憊,用酒店的電腦,打開了郵件。
一封是醫院發來的,還有一封是我找的偵探發來的。
我沒有想到醫院的結果出來的這麼快,剛落地就收到了醫生的短信。
「秦女士,檢查結果發您的郵箱了,可以的話,建議您立刻來醫院住院治療。」
我看着這個短信並沒有放在心上,我的身體一向很好,不會有什麼大病。
可是當我打開郵件了以後,卻愣在了那裏。
冗長的官方解釋我看不懂,只看懂了六個字,「腎病綜合症」
一個得了以後就極難生孩子的病,怪不得我這些年一直沒有孩子,怪不得偶爾總會覺得身體不舒服。
可是,我不相信自己會突然得這種病,在這之前,我一直在他的陪同下在醫院裏做定期的體檢,我自認爲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
於是,我不死心的給李醫生髮了一條信息過去。
「李醫生,檢查結果是不是搞錯了,我三個月之前剛體檢過,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查了,這個病不會在短時間之內突然得,所以我堅信是李醫生拿錯了檢查報告。
李醫生的信息很快就發了過來,還拍了檢查報告的照片給我看。
「秦女士,這是您的檢查報告,您的症狀已經很明顯了,我個人建議是儘快入院治療,至於您說之前體檢沒有任何問題,我想問一下您是在哪個醫院體檢的。」
我把體檢的醫院發給了李醫生,許久,手機都沒有任何的動靜。
就在我還在被這件事情打亂了計劃的時候,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我急切的拿起手機,是李醫生打來的電話。
「秦女士,您體檢的醫院剛好是我同學工作的醫院,所以我調取了您的體檢記錄,顯示在三年前就已經檢查到有腎病了,您是一直不知道嗎?」
「三年前?」我不敢相信,那是我們的婚前體檢。
如果說他是愛我的,他爲什麼要把這件事情隱瞞下去,不讓我知道,甚至還瞞了三年,我不敢去想,如果我沒有發現這件事情,他是不是會繼續瞞下去,直到我死。
「秦女士,您有在聽嗎?」
李醫生的聲音透着着急,「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需要馬上住院治療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今天就到醫院裏。」
「不好意思,暫時不用了。」
我掛斷了電話,死死的盯着電腦上的檢查報告。
手機還在不停的響,是李醫生髮來的短信,過了很久,他似乎是放棄了,手機才安靜了下來。
都說禍不單行,我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
好在我有個拍照記錄的習慣,每次的檢查報告都會拍照記錄。
我翻看了手機裏面的記錄,找到了這些年體檢的所有記錄,看着同樣的醫院,不同的檢查結果和字體,我狠狠的扇自己幾巴掌,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對我這麼恨之入骨,以至於我得了這麼嚴重的病,他卻一直隱瞞我。
理智告訴我,現在不是躲在這裏哭的時候,上千美金一晚上的酒店不是用來在這裏爲渣男傷心的。
我擦了擦眼淚,打開了另一封郵件。
郵件裏面是關於張書平所有的信息,包括他所處的公司,部門,職位,以及同事,領導的聯繫關係。
看到這些我的心裏並沒有得到短暫的暢快,因爲我並沒有得到我想要。
我繼續往下看,終於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他的秦戈。
那個在我的新婚之夜出現在我老公嘴裏的女人。
原來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他們兩個一直都有聯繫,不僅僅是聯繫,張書平甚至還在外面給她買了一套房子。
即便是在我們結婚以後,他們兩個依舊有着聯繫。
郵件裏不僅有文字,甚至還有兩人一起去了哪裏,拍了什麼照片。
我看着這些照片,笑出了聲。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以爲我是真的傻,所以在隱瞞我這件事情上,根本沒有費心,有幾張發佈在網絡上的照片只稍處理一下張書平的臉,但熟悉他的人還是一眼能看出。
網絡是有記憶的,私家偵探從開房紀錄,酒店監控,到機票,到旅遊痕跡,一一找到了許多他們出軌的證據。
當然,還有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秦戈生病了,白血病。
在我看來,這一切都是報應,是她破壞了別人婚姻的報應!
可在記憶深處一直被我隱藏起來的記憶在這一刻,瞬間湧了出來。
這個病我熟悉,我就是因爲這個病降生在這個世界,我的出現是爲了救我的哥哥,雖然最後也沒救活。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來的時候,我不知什麼時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看着手機裏李醫生髮來的藥的名字,又回了個謝謝過去。
收拾好了情緒,我纔開始準備更重要的事情。
想起之前在網絡上看到的一篇文章,如果發現你老公出軌,你會怎麼做。
看到第一個回答,是裝作不知道,繼續花他的錢,蒐集證據以備將來離婚。
我當時看到還極爲不屑,費盡心思只是爲了離婚,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難道半分都沒有嗎?
沒有想到,現在的我一邊聯繫律師,一邊費盡心思的蒐集證據。
比起讓一個人死還難受的事情,大概就是讓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一切比毀於一旦吧。
我不着急,比起來那個叫秦戈的女人,我還可以活很久。
起碼在她死之前,我不會讓自己出現任何的意外。
私家偵探沒有想到我會親自來這裏,他給了我一個地址,是他的朋友的家。
他說,在這裏有一個人幫忙堪比雪中送炭。
他用了這樣一個詞,或許在他看來我是一個可憐的女人,但是在我眼裏,我並不覺得自己可憐,甚至還慶幸在我死之前看透這個枕邊人的真面目。
我來到了那個地址,在一個混亂的街道,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朝我投來了各種目光。
我在一棟公寓的二樓找到了他,他穿着白襯衣,沙灘褲,清亮的眸子讓我有一瞬的出神。
我沒有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國人,他把我請進了屋裏。
看着屋子裏乾淨的一塵不染,讓我很難相信住在這麼一個吵鬧的街道,還會有這麼一方天地。
「阿龍都告訴我了,你現在想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我搖搖頭。
除了蒐集證據,我似乎什麼也坐不了。
「還真是個奇怪的女人。」他似乎是輕笑了聲,轉身拿了一瓶酒給我。
「我接過很多丈夫出軌的單子,她們有很多都希望我能製造一場意外把人悄無聲息的做掉,而說不知道的,你還是第一個。」
我笑了笑,「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比起死更痛苦的事情。」
「比如呢?」
「身敗名裂,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自相殘殺,一無所有,哪個不讓人絕望?」我勾起脣角,看着眼前男人眼中錯愕的樣子。
很顯然,他被我嚇到了,甚至是低估了一個要報復出軌丈夫的女人。
「有意思,不過我的價錢可不便宜,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阿龍早在我來的時候就告訴我了。
「我給你雙倍的價錢,去調查那個女人的所有信息。」
他點頭答應了下來。
「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我挑了挑眉,看着他。
「謝辭。」
「很好聽的名字。」
從那一天我們見了面以後,他就像是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我在酒店裏待着,在沒有準備好所有的證據的時候,我不敢在這裏遇到他們。
很可笑吧,做錯的明明是他們,我卻像是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卑微的躲着。
我沒有想到,最先等來的不是謝辭,而是張書平。
我像往常一樣,叫了外賣,讓人送進了酒店裏。
就在這時,我接到了張書平的電話。
熟悉的聲音和語調,卻處處透着壓抑的怒氣。
「媽說你這幾天都不在家裏,你去哪了?」
我笑了笑,每年他出差的時候,他媽都會來家裏盯着我,她像是遊魂一樣跟着我。
在這之前,我感覺到不舒服,還與他抱怨過,只是都被張書平幾句話堵了回去。
他總是說老人家只是關心我,沒有別的。
現在我才發現,那只是他們商量好了來監視我一舉一動的陰謀。
「心裏不舒服,想出去走走。」
我沒有用公司當藉口,因爲我知道張書平在給我打電話之前一定會先聯繫我公司的同事,他掌控欲太強,在這之前我會覺得那是一種幸福,現在我才意識到這就像是一個野獸在盯緊自己的獵物一樣。
「出去走走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他的聲音放緩了許多,「我國外的工作恐怕要一段日子了,你在家裏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這一次,我沒有順從他,而是忽然說,「書平,你在哪裏,我去找你吧。我訂了去 f 國的機票,你把你工作的地方發給我,到了地方我過去找你。」
我不等張書平回答,直接給了他無法拒絕的理由。
我知道他會拒絕我,所以已經提前想好了他不再拒絕的理由。
「我在這邊工作很忙,你就算是過來了,我也沒有辦法照顧你,乖,你好好在家等我,老婆。」
「書平,我們的三週年你忘記了嗎?」
我突然一句話,打亂了他所有的準備。
「我的身體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不太舒服,還想着等你回來陪我去醫院檢查一下。」
張書平聽到這裏果然慌了,他愣了愣連忙說,「最近忙壞了,三週年都沒有辦法陪你在家裏過,我把地址發給你,你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達到了目的,我又忍着噁心跟他說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看着他發來的短信,不是他住的酒店,而是一個很普通的酒店。
看樣子,在他的眼裏,我也只是配住在一個低等的酒店裏而已。
第二天,我算着時間,提前去機場等他。
另一邊,謝辭也聯繫到了我,把關於秦戈的所有信息都發給了我。
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就見到張書平慌張的拿着手機朝我走過來。
我準備好的假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表現出來,他一把拿走了我的行李箱,另一隻手掛斷了電話,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還有工作沒有處理,你先住在我那裏,等我晚上回來陪你。」
我點點頭挽着他的手坐進了車裏。
「老公,還記得之前我就和你說過想來這個國家看看嗎?」
張書平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記得。」
「沒有想到,真的實現了。」我獨自沉浸在假象的快樂中。
車速很快,他似乎很着急要去其他地方,心思並不在我的身上。
我坐在那裏,默默從耳邊把竊聽器拿了下來,放在了座椅的下面。
原以爲會很艱難,沒有想到張書平根本不願意看我一眼。
我順理成章的做好了這些,又目送着他去找另外一個女人。
到了酒店,他的助理早已經不耐煩的等在那裏,甚至連裝都不願意裝,把鑰匙丟給我就走了。
我看了她一眼,根本不介意。
因爲我會把他們一個個的送進地獄裏。
到了房間裏,我拿出另一個手機,看着謝辭發過來的短信。
瞬間愣在了那裏,一瞬間手腳冰涼,就像是把自己泡在冷水裏一樣。
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那個名字這些年就像是噩夢一樣纏着我。
秦瓊。
我的生母,生而不養,不配爲人!
我沒有想到秦戈竟然是她的女兒,也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可笑吧,我未曾謀面的妹妹,搶走了我的老公,哦,不,或許我纔是那個入侵者?而我那素昧平生的妹妹纔是我老公的初戀。
在這一刻,我忽然想起來她得白血病的事情,心中恍惚間就清醒了過來。
怪不得,張書平一直瞞着我的病情,怪不得他會和我結婚,原來一切的陰謀都在這裏。
手機又響了兩聲,謝辭似乎是等的着急了,發來消息追問我該怎麼辦。
我想了想,回了一條短信過去。
「幫我查一下,他們現在在哪裏。」
我想看看秦戈,看看這個黑和我素未謀面,同母異父的妹妹。
很快,謝辭就開車把我從酒店接了出去。
我們根據地址來到了一個花田。
那裏,是我曾經嚮往的地方,沒有想到現在我卻看着我的老公,正在陪着另外一個女人坐在那裏。
我輕笑了一聲,臉上並沒有任何的傷感亦或者是生氣。
「你笑什麼?」謝辭不解的看着我。
「你看他們兩個多般配啊。」
謝辭極其驚訝的看着我,「你是第一個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裏看着丈夫出軌的女人。」
「那就好好看着,我是怎麼把他們送進地獄的。」
我拿出手機,調出一個頻道,是車裏的竊聽器的錄音。
不出意外,張書平在見了我以後,就回去接了秦戈出來。
車裏傳來秦戈的聲音,軟軟綿綿的,聽着聲音就感覺是個很溫柔很漂亮的姑娘。
只是說出的話,卻刻薄極了,「張書平,那個女人怎麼找到這裏來了?她不會是知道咱們兩個的事情了吧?」
「怎麼會,她只是來過紀念日的。」
「你還不準備跟她說清楚?」
說清楚?我皺起眉,難道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大衛說你馬上就可以做手術了,她這個時候過來也好,不用再想方設法把她騙過來了,只要她給你捐了骨髓,你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樣了。到時,咱們就結婚。」
哼……
我笑了笑,把椅子調到一個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睛,兩人的對話像是催眠曲一樣。
「你還真是奇怪,他們都這樣設計你了,你都不想想下一步做什麼?」
謝辭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我緩緩睜開了眼睛,「不着急,我在等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我曾聽他抱怨過,公司準備給他升職,只不過他還有一個令人頭疼的競爭對手,他不止一次在電話裏給同事罵過那個人。
久而久之,我也記住了那個人的名字。
我看着謝辭,「再幫我查一個人,發一封郵件給他,記住要隱藏你的 IP 地址。」
謝辭已經不驚訝我要做什麼了,甚至還有些興奮,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接下來會做什麼。
張書平這一晚,出人意料的回來陪我了,我甚至根本沒有期望他會回來。
他身上帶着酒氣,還帶着一股若隱若現的 Gucci 的香水味。
他一回來就抱住了我,嘴裏說着動聽的情話。
「老婆,我很高興你會過來陪我。」
「我還以爲你會不喜歡。」我伸手推開了他,走過去把準備好的溫水遞給了他。
「喝了這麼多的酒,又去應酬了嗎?」
他點點頭,伸手把我拉到了懷裏,趴在我的耳邊,吹了口氣,另一隻手開始解我的衣服。
我不着痕跡的躲開他,把茶送在了他的嘴邊。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我看着他把茶喝完,越來越溫柔的看着他。
「書平,你愛我嗎?」
張書平明顯愣了一下,「爲什麼忽然問我這個問題?」
「你說我一直懷不了寶寶,是不是身體有問題啊?」我握着他的手,指尖涼涼的。
他的臉色忽然之間就變了,「別瞎想,孩子這件事情不能着急,緣分到了自然就來了。」
我沒有理會他,自顧自說着,「你這麼優秀,公司裏一定有很多喜歡你的女孩吧,咱們結婚這麼多年,我一直沒能給你生個孩子,說起來還真是耽誤你了。」
「不說了。」張書平忽然抱住我,我看到他眼裏帶着一抹隱忍的怒意。
「不要胡思亂想了,沒有孩子也挺好。」
我笑了,沒有孩子也挺好,他恐怕是害怕我懷了孩子就沒有辦法給秦戈捐獻骨髓吧。
很快,他就睡熟了。
我拍了拍他的臉,他沒有反應,我這才放心的拿走了他的手機。
他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查看他的手機,或許是我太過信任他,導致他以爲我永遠都不會懷疑他。
所以,他手機裏和秦戈的聊天記錄和消費記錄並沒有刪除。
我拿出另一臺手機把這一切都拍了下來。
我看着他費盡心思的討好秦戈,看着他不計餘力的討好秦戈。
「寶貝,今天是我們在一起七週年,等我,我來陪你。」
「寶貝,給你買的項鍊還喜歡嗎?」
我看到秦戈發過來的照片,那個項鍊我在他的消費記錄看過,五萬多一條,而另一條一萬多的,在他的助理的脖子上。
我坐在桌前,想了許久,纔想到他唯一在我的身上花的一筆大錢,是給我買了好用的洗碗機。
就連結婚的婚戒,他都以工作忙,沒有補給我。
我看着他們計算好時間,等着找個合適的機會,把我的骨髓捐給秦戈。
看到張書平說,「要在她知道自己有腎炎之前給你捐骨髓,不然,她恐怕就不願意了。」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我苦笑。
二十八年前,我被兩個人費盡心思的生出來,在得知我沒有利用的價值以後,又殘忍的把我丟棄在福利院裏。
二十八年後,命運重演,或許我的存在只是爲了救人一樣,他們的做法,讓我覺得,活着對我來說就是一件天大的錯誤,我不該活着,不該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
正在這時。
謝辭的電話打了過來,我慶幸是他,也是他將我從地獄的門口拉了回來。
我拿着手機出去的時候,看了一眼張書平,他還在睡,夢裏不知是不是夢到了秦戈,他笑的很開心。
「我按你的要求把東西發到那個人的郵箱裏面了,還順便黑了他的公司論壇賬戶,想不想做點刺激的?」
我笑了笑,「時間還沒到,彆着急。」
我在等,等一個機會。
「明天陪我出去一趟。」
我知道張書平不會留下來陪我,不過剛好,我可以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把他手機裏面的所有信息拍了下來,拷貝在了雲盤裏,做完了這一切,才坐上謝辭的車。
「去哪裏?」
「這裏最大的商場。」
謝辭驚訝的看着我,甚至還帶有一絲不解,「你還真有閒心啊。」
我聽着他的調侃,勾起脣角。「既然見到了我的好妹妹,怎麼能不送點禮物呢。」
我買了張書平喜歡的那個味道的香水,和幾個限量款的包包,看着銀行卡里的錢,我從來沒有覺得這麼暢快過。
我們去了謝辭的家,謝辭筋疲力盡的坐在沙發上,看着這些東西問我要幹什麼。
我從包裏拿出了一瓶香水給了他,「拿去給秦戈,冒充一個神祕的富豪男友,不需要被發現,漏出一點馬腳就好。」
謝辭瞬間明白,不過很快就反駁了我,「這個辦法太 low 了,他會相信?」
「我非常瞭解張書平,他是一個極其小心眼又多疑的人,他做任何事情都會先看看有沒有價值。我想,在他知道給秦戈花了這麼多錢和心思以後,她心裏還想着別的男人的時候,大概會抓狂吧。」
果不其然。
當天夜裏。
張書平一臉陰沉的從外面回來,我能感受到他身上壓抑着隱隱的怒意,還有那熟悉的香水味。
他去見了秦戈,兩人交流的並不是很好。
我沒有想着通過這件事情就拆散他們,因爲我知道秦戈有手段,她不會在這個緊要的時候放過張書平。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怎麼回事,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麼事情了?」
張書平看了我一眼,意識到自己臉色不好,他緩緩把我抱在了懷裏,趴在我耳邊,親暱的說,「沒有,就是工作有點累。老婆,我白天一直想你。」
我笑着推開了他,又遞上了一杯水。
我出門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是謝辭發來的,事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順利,他只是稍微露出了一點馬腳,秦戈就像是發情的水蛇一樣纏了上去。
我們將計就計,給秦戈一種富豪喜歡上她的感覺。
在國外的這段日子,我的錢很快就不夠用了,迫不得已,我把我養父留給我的錢調用。
我拿着我養父的積蓄,又買了許多奢侈品給秦戈,秦戈很受用,甚至已經開始冷落張書平。
我知道彼時的秦戈對張書平早已經成爲了一個執念,他守護了這麼多年的女人怎麼能拱手讓人。
張書平冷靜了以後,也開始瘋狂討好秦戈,我像一個旁觀者,冷漠的看着這一切。
很快,他沒有錢了,我早已經料到了,他一個小小的採購部經理,這些年還要顧家,還要在外面養兩個女人,他能有多少積蓄。
那天,我說想回國了。
他精心準備了一場燭光晚餐。
酒到三巡,他握着我的手,眼睛裏都透着深情,「老婆,把你城南的房子賣了吧,咱們再買一套大的。」
我知道他在騙我,但我還是答應了。
「好啊,不過我要先回國料理一下。」
他沒想到我這麼快就答應了,在我臨走之前,帶我去買了很多包和化妝品,我照單全收,絲毫不客氣。
臨走之前,我和謝辭見了一面。
「事情還沒解決就要走?」謝辭看着我,眼中似乎還帶着不捨。
「很快就結束了,也該回去了。」
我結了尾款給謝辭,交代了他最後一件事情。
謝辭做的很不錯,甚至比我預想的結果還要好,回國後一個月,我就收到了謝辭發過來的郵件。
張書平的財富撐不住他的野心了,他挪用了公款,五百萬。
五百萬什麼概念?我問過律師,可能別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嚴重者,十年以上或無期徒刑。
這還不夠,我繼續等。
等來了張書平的電話,他在電話裏催促我賣房,我只說在賣了,只是在走合同,月底就好了。
他相信了,挪用的資金也越發的不受控制。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坐在江邊,看着人來人往。
手機裏不停的傳來電話鈴聲,我索性關機把手機扔進了江裏。
另一臺手機忽明忽暗,響了幾聲就安靜了下來。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是謝辭恭喜我的話,我笑了笑,沒有回他。
我送給了張書平的競爭對手一個大禮,就在他剛上了飛機,準備帶我去給秦戈捐骨髓的路上,公司論壇爆出了張書平出軌的帖子,露骨的聊天記錄以及挪用公款的事實,被人抽筋剝骨,坦露在衆人面前。
張書平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事情瞞的這麼好,是如何被發現的,不過這些也只能在監獄裏好好想了。
他的助理提前跑了,自首和潛逃,哪個刑法更嚴重我還是知道的。
事情發生以後,我去見了他的母親,那個狠毒自私,一直配合張書平演戲的女人,我把張書平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我們的房子被法院貼上了封條,他的母親因爲受驚過度,精神失常,獨自從家裏出去的時候,被車撞死了。
我想這就是報應吧,她死的時候,我沒有哭,一個人料理了她的好事,然後去了 f 國。
見了我那個素未謀面的妹妹,她長的很美,我們眉眼很像,看到她的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當年張書平爲什麼會忽然喜歡上我,會在距離他公司那麼遠的地方買咖啡,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爲秦戈。
這一場歷時七年的騙局,在這一刻徹底被擊潰了。
秦戈跪在地上求我救她,我笑了,一個瀕死之人求另外一個將死之人去救她,可笑吧。
我甩開了她的手,「我就是死也不會救你,死了這條心吧。」
故事的最後,我緩緩閉上了眼睛,夢裏,我有父母,有愛人,有孩子,美好的我不願醒來——
(全文完)
署名 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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