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密事

我有一家小旅館,在每個房間裏,我都裝了一套針孔攝像頭。
每次有情侶來開房,我就躲在前臺,偷偷欣賞攝像頭裏的現場直播,看完我再轉手賣到地下網站。
靠這個辦法,我賺了很多錢,比住宿費多多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男人帶了個爛醉如泥的女人來開房。
我卻從攝像頭裏看到,那個女的,渾身僵直,任憑男人怎麼擺佈都毫無反應。
就像是……死了一樣。

-1-
半夜一點多,我正在前臺打盹,一陣敲桌子的聲音把我吵醒。
我抬起頭,發現旅館裏不知什麼時候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帶着帽子口罩,瘦瘦高高的,單肩背了個包,女的則腦袋靠在男人身上,長頭髮蓋住了臉。
一股濃濃的酒氣從他們身上傳出,女人儼然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我一看就知道,準是剛喝完大酒,女人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甚至是被男人撿來的都說不準。
不過我可不管這麼多,有生意就做。
男人吐出一句,「開間房」,便一手架着女人,一手開始掏口袋。
我立即堆起笑臉,抽出一張房卡辦理起入住手續。
「身份證,您的就可以。」
我貼心地給男人開了綠燈。
可男人摸出來的,是幾張百元大鈔。
「身份證忘帶了。」
我皺起眉頭,有些爲難,「兄弟,沒身份證可不行,最近查得嚴……」
但男人並沒有任何其他動作,只直愣愣地盯着我。
我注意到他手臂上有一大片紋身,整個人看起來流裏流氣的。
我們開店的,一般不想得罪這種人。
所以我只好說,「那她的也行。」
男人象徵性在女的身上摸了一把,「她也沒帶。」
接着他又在我桌子上敲了兩下,「幫個忙。」
男人口中客氣,可聲音依舊冷冷的,這下我猶豫起來。
但是我眼光一瞟,忽然發現女人剛纔擋着臉的頭髮被晃開了,露出一張年輕又姣好的臉。
我咬了咬牙,一狠心,「行吧,但是押金不退了。」
男人沒有二話,接過房卡直接抱起女人去了房間。
我這才收下現金,望着他們遠離的背影,終於偷偷露出笑臉。

-2-
其實我並不完全爲貪他這點多的錢。
而是因爲他帶來的那個女孩,着實不錯。
年輕漂亮,一看就是在讀的大學生。
我這旅館開在離大學城不太遠,只是位置有點偏,平常人不多。
但我無所謂,因爲我有別的門道。
前兩年裝修的時候,我特地從暗網上買了一批最先進的針孔攝像頭,不僅畫質清晰,而且直接跟裝修融爲一體,任誰都發現不了。
我主要賺的,就是這個賣偷拍視頻的錢。
我從不在網上做廣告,也沒有什麼團購價特價,因此,我這小旅館一直人流不大。
但我就是要這種人流不大的效果。
這樣一來,我不用僱人,降低成本同時也減少我被發現的風險,也不會有什麼評論。
二來,真正來我這的,尤其是男女們,都是心照不宣辦正事的。
至於視頻放上網後,都是在地下收費論壇的,被當事人看到的概率極小。
況且哪怕真的看到,絕大部分人根本不敢聲張,所有旅館裝修又都差不多,他們也不知道是在哪。
可人少也有人少的壞處,就是高質量的主角同樣也少了。
視頻是按點擊率算錢的,一個質量高的女大學生,能抵得上一堆平庸的野鴛鴦。
所以我一看到這個女生的臉,就知道不能放過這一票。
雖然這個女生看起來已經醉得沒意識了,不過網上不少人就好這口。
「真實撿屍體驗」,我連視頻名字都想好了,到時候肯定火爆。
這一票,賺大發了。

-3-
遠遠看他們進房間後,我立即打開了我那套偷拍的攝像頭。
果然,男人一進房間就把女生扔到牀上,然後反鎖了房門。
看現場直播,就是這點爽。
所有過程,所有細節,全都一覽無遺。
而且沒有導演,沒有劇本,真實無比。
難怪那麼多人喜歡買我的視頻。
看着男人一點點開始脫女生的衣服,雪白的肢體漸漸露出來,連我都有些激動。
不過看着看着,我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
首先是這個女生,我見過喝得爛醉如泥的,但從沒見過睡得這麼死的。
男人公主抱把女生抱進房間,幾乎是摔在牀上,女生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而在脫衣服的時候,平常哪怕睡着毫無知覺的人,下意識也會有點動作,但女生依然沒有。
我見那場面,甚至似乎有些像小時候看村裏給老人穿壽衣。
這個念頭瞬間把我嚇了一跳,整個人也徹底清醒了。
「媽的,大半夜,別自己嚇死自己。」
我自言自語罵過一句,喝了口濃茶繼續觀察。
但是畫面,卻向着越來越不對勁的方向發展了。
當男人把女生脫到只剩內衣的時候,他停下了動作。
這時我才意識到另一個別扭的地方,男人自己一件衣服都沒脫,甚至連帽子口罩都沒摘。
不對啊,我見過猴急的,見過前戲長的,也不是沒見過撿屍的。
可沒有一個男人進了房間後能如此淡定地就像面對一個死人一樣。
媽的,怎麼又想到死人了?
我暗罵晦氣地拍了下自己腦袋,可是去拿茶杯的手卻不爭氣地微微顫抖起來。
畫面中,男人稍作停頓,終於開始脫衣服了。
我總ŧů₉算長舒一口氣,點起煙,對嘛,這纔是正確流程。
回憶了下女生的情況,我估摸着,男人十有八九是給她下藥了,但這不是我該管的事,我只要他們完事,我賣出視頻,收錢就好。
不過男人的下一個動作,又讓我呼吸停滯了。
男人三下兩下,把自己脫得只剩了條內褲,可是,依然沒有摘掉口罩。
但他卻從自己的包裏拿了兩件東西出來。
竟是件一次性雨衣和一頂浴帽。
看他怪異的打扮,我的心再次懸到了喉頭。
媽的,不會是來真的吧。
回想起看過的不少警匪片和恐怖小說,我夾着煙的手已經不住地抖動,菸灰散落一桌,我卻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屏幕不敢動作。
男人又從包裏掏出了些東西,刀,鋸子……每一樣東西無聲地放在地上,卻像一道道雷鳴炸在我耳邊。
直到男人最後拿出一張碩大的像一次性桌布般的塑料紙鑽進浴室,菸頭燙到了我的手,我終於如夢初醒。
趕緊切換攝像頭,我轉到一個離女孩最近的位置,變焦放大。
這時我已經清晰地能看出,女孩的皮膚,白得嚇人,甚至隱隱透出青色。
而在她的脖子上,一道彷彿被粉掩飾過的傷痕依稀可見。
一瞬間,我頭皮發麻。
媽的,真的完蛋了!
竟然有人殺了人帶到我的旅館裏,而且看樣子,可能還要在裏面分屍!

-4-
「叮」地一聲,手機上微信的聲音響起,嚇得本就不知所措的我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打開一看,是我們一羣開旅館的小老闆拉的微信羣。
而羣中有人彷彿未卜先知般,恰好發了一條新聞鏈接。
【緊急通知:變態殺人魔疑似流入本市,請各位市民提高警惕,如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警方。】
我整個人都嚇傻了,哆嗦着點開新聞內容。
裏面說的是,有個流竄的殺人犯,專挑落單的年輕女孩下手。
而他最變態的地方就是,會把剛殺死的女孩帶到小旅館中分屍。
已經有好幾個小旅館發現了這樣的情況,目前都在停業調查中。
警方提醒所有市民,尤其是小旅館業主,一定要提高警惕,如有線索,立即上報。
新聞裏沒有殺人犯的照片,據說他每次作案都會遮掩容貌,只有老闆們回憶的大致身高體型特徵。
我看完,心裏頓時拔涼拔涼的。
無論從我剛纔攝像頭裏看到情況還是這條新聞中的描述,我幾乎敢肯定,剛住店的這個男人九成九便是那個殺人魔。
心中狂跳之後,我立即打算報警。
手機上已經按出了 110,但是在撥出去的前一秒,我遲疑了。
因爲我突然想到一個致命的問題,我該怎麼跟警察說呢?
我總不可能說,我在房間裏裝了攝像頭看到他的一切才報的警吧?
如果我說因爲看到新聞警覺,哪怕警察不計較這幾分鐘的時差,哪怕警察也先不管我沒有身份證讓他入住的問題,但等警察趕到,至少要 5-10 分鐘。
也就是說,當警察到時他大概率已經開始分屍了。
而警察隨後一定會徹查整個房間收集證據。
我那些攝像頭,瞞得過房客,我卻沒有半點信心能騙過警察。
到時我怎麼辦?
這可不是小罪,警察事後一定會把我這兩年所有的偷拍都揪出來。
但如果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等他今夜搞完離開,萬一他被抓了呢?
或者警察事後發現了案情順藤摸瓜找到我這,還不是一樣會發現那些攝像頭?
哪怕我立即都拆掉,我這些東西跟裝修是一起的,拆過的蛛絲馬跡肯定也瞞不過警察。
到時萬一把我搞成掩蓋他罪行的同夥,或者說我知情不報,我他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我緊急在網上搜索了下旅館偷拍要判多少年。
結果讓我倒吸一口冷氣。
十年!
媽的!媽的!媽的!
我徹底崩潰了!
我抖得像帕金森一樣的手連打了幾次火才重新點起一根菸。
猛嘬兩口,我強迫自己必須馬上冷靜下來。
在短短半分鐘時間裏,我想了很多。
絕不能暴露我偷拍的事,不然錢沒了,我這輩子也毀了。
所以,我既不能報警,也不能當沒看見。
那麼,最重要的是,絕不能讓他在我的房間裏分屍。
只要他不在這裏幹,我相信警察大概率不會查得那麼仔細。
所以眼下,我只剩一條路可走,想辦法支開他。
現在!立刻!馬上!

-5-
走在通向客房的路上,我自己都不記得深呼吸了幾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剛纔看男人在浴室不知折騰什麼,看樣子還有一兩分鐘纔會動手。
但要面對一個殺人魔,換誰都膽戰心驚。
又不好直接趕走他,只能巧妙地找藉口讓他離開。
幸好今晚旅館沒有其他客人,敲了幾下門後,我聽到裏面傳出悉悉索索的動靜。
緊接着,貓眼上ƭű̂⁻的光被一個黑咕隆咚的東西堵上了。
我知道他在看我,但哪怕心裏打鼓得都快嚇尿,我此刻只能強裝鎮定。
「誰?」
房裏傳來一句低沉的問詢。
「我,老闆。」我趕緊回答,「兄弟,你快開門,有點緊急的事。」
又過了好幾秒,房門終於被打開了一條縫,隔着門鏈,我看到男人圍了一身浴巾,彷彿剛要洗澡的樣子。
他的口罩終於摘了,顯得不那麼突兀。
印子還掐在臉上,但我不敢多看。
我裝作着急,趕緊背出一分鐘前剛剛準備好的臺詞。
「兄弟,實在不好意思,我剛得到消息,等會警察馬上要來這條街掃黃,我們這種小旅館是重點目標,兄弟你知道的,實在不好意思。」
說完我把他的錢原封不動地塞回去,滿臉歉意。
聽到警察二字,我捕捉到他的表情果然跳了一下。
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掃黃,跟我什麼關係?你這又不是什麼按摩店。」
「不是,兄弟,主要你們兩個都沒身份證,到時警察要問起來,不好說,你麻煩,我也麻煩,實在不好意思了,兄弟,幫個忙。」
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臨危之下,竟然演得跟真的一樣。
說完,我狠狠心,又掏出兩張紅票,「兄弟,這是打車錢,他們快來了,實在對不住。」
ṭü¹男人不說話了,他冷冷地盯着我,彷彿要看穿我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麼。
我汗都要滴下來,腿已經軟得快站不住,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他看出破綻。
沉默的幾秒鐘,就像幾年那麼長,我又不敢再催,畢竟我眼前可是一個殺人魔,萬一我把他惹怒了,說不定連自己都交代在這裏。
就在我感覺臉上的訕笑快要僵麻的時候,男人終於說話了。
「那,好吧,我馬上走,不過她喝多了,要留在這裏,我晚點來接她。」
說完,他從我手上接過了全部現金,然後呯地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我幾乎是拖着腳回到前臺。
雖然男人沒有帶走女屍,可我實在無力反駁也不敢反駁了。
先送走一個就好,只要他不在我這幹那事,我已經謝天謝地。
沒一會,男人果然又穿戴成原來的樣子,揹着他的單肩包離開。
不過他在走前,拿了一張我放在前臺桌上的旅館名片。
「上面是你號碼?」
我趕緊點頭,說就是。
「行,那我晚點聯繫你。」
直到看他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我纔再次把心咽回肚裏,長出一口氣,癱軟在座位上。
又點過一根菸,我終於緩過來些,腦袋可以想事情了。
最大的麻煩暫時過去了,不過接下去的問題還不小。
男人留在房裏的那具女屍,我該怎麼辦?
現在馬上報警,肯定是最好的時機。
屍體是完整的,警察應該不怎麼會檢查房間。
我就說我看到新聞警覺,騙走了男人,也說得過去。
至於身份證什麼的,那都是小事,我這也算是將功抵過了。
不過剛準備報警,我又覺得不妥。
要是警察沒把男人抓住呢?他依然逍遙法外,我該怎麼辦?
他肯定會知道是我告的密,我還開不開旅館了?
那可是個殺人魔Ŧű̂ₖ,警察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但他一天不進去,我不就要擔驚受怕一天?
萬一哪天,他來找我報仇,真把命搭進去了,我找誰說理去?
思來想去,我覺得最穩妥的辦法還是,當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是說還要來接女人嗎?
等他把女屍弄走,或者過個一兩天我再「合情合理」地開門、報警,這樣他也不會怪到我頭上。
思定之後,我便守着大門,其它生意也不接了,只等他回來。
可是,我望眼欲穿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還是不見他的蹤影。
太陽昇起來後,氣溫也很快回升。
這時我忽然想到一個新問題,天氣預報說這兩天反常的熱,那屍體怎麼辦?
屍體可是會臭的。
真等屍體臭在裏面,別說這間房,我整個旅館還能不能做生意都成問題了。
要不,我現在就報警?可會不會太早?現在這時間點,有些不上不下啊。
「艹他媽的!」
我罵了一句,拿着手機左右爲難。
正在這時,手機上突然傳來了嘀嘀的信息聲。
但點開短信內容,我只掃一眼,卻嚇得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6-
短信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不過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那個男人。
因爲短信說:【老闆,我知道你在房間裏有什麼,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冷汗直冒,緊張地回覆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你是誰?什麼亂七八糟的?是不是發錯人了?】
隔了一會,短信再次發來,我飛快拿起手機點開,最後的僥倖徹底破滅了。
【不用裝了,直說吧,我知道你房間裏有攝像頭,你已經知道了我是什麼人,我也知道了你在幹什麼勾當。】
被他說破之後,我竟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索性不裝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如果你是昨天的房客,你把人帶走,我就當沒見過你,咱兩不相欠,如果你再來騷擾我,我就要報警了。】
這措辭是我深思熟慮過的,既沒承認,也沒點破他,萬一他哪天被警察抓了,警察看到信息,我還能有個託辭。
至於那些攝像頭,我打算等這件事了結就先都拆了,避避風頭。
不過那傢伙似乎一點不領情。
【報警?呵呵,如果你敢報昨晚就報了,你也知道偷拍的罪不小吧,我是無所謂,反正早晚喫槍子的命,你就不一樣了,但我可以放你一馬,你幫我辦件事,做完了,我就當從沒來過,連這個手機也送給你,怎麼樣?】
【什麼?】
【晚上我會再給你一個地址,幫我把那個女的弄過來。】
我看了兩遍才反應過來,讓我運屍?
【神經病!】
我一時氣憤,直接罵了過去,這樣幹不就等於把我自己搭進去了麼?
但是發完後,我想起他前面說的,又補了一句,【我憑什麼幫你?】
【老闆,你是做長久生意的,我是刀頭舔血找快活的,只想再多快活幾年,但我不介意替天行道把你舉報了,我還能跑,可你覺得你瞞得過警察嗎?還是你覺得,舉報你能發個好市民獎將功補過?你好好考慮一下吧,晚上再聯繫你。】
他發完這段話,無論我再怎麼問,都不再回復我了。
我狠狠砸了下桌子,破口大罵幾句後,覺得自己倒黴得要死。
怎麼好端端的,竟然會碰上殺人魔這種事?
這他媽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了。
關鍵是這亡命徒還他媽訛上我了,大有魚死網破的架勢,我不辦,恐怕他真的會舉報我。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我猶豫得要死。
我不是不知道,幫他幹了這事等於罪加一等。
可我心裏也有僥倖,聽說這種人行走江湖最講信用,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至於報警,那是我走投無路的選擇。
我研究過了,自首加立功表現,說不定可以少關幾年,但昨晚的事已經說不清了,況且還不是要進去?
而且回到最初的想法,如果這次沒逮到他,他可不是要跟我不死不休了?
一籌莫展之際,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心浮氣躁地拿起手機,這時我那個旅館老闆羣裏已經有了幾條新的ŧṻ⁼信息。
【真的假的?別是騙人的吧】
【唉,寧可信其有,小心爲好】
……
但我的大腦突然一過電,對啊,真有這麼巧嗎?
這他媽不會是,給我下的一個套吧?

-7-
有了這個念頭之後,我的思維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再回想從昨晚到現在,包括剛纔短信中的那些對話,我回過味。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首先我發現殺人魔這事,全靠攝像頭裏看到的和這條新聞,但男人其實根本什麼都沒幹。
其次,如果真是殺人魔,他跟我這麼多廢話幹嘛?說不定昨晚就把我幹掉了,或者直接跑了。
今天他的話明顯比昨天多多了,繞來繞去就是威脅我幫他運屍,不然舉報我。
殺人魔有這麼文明嗎?不怕我報警伏擊他嗎?
所以他有一個目的是明確的,就是讓我深陷進這件事。
我一個激靈,再次點進了那條新聞鏈接。
翻了半天,我發現新聞是一個自媒體上的,而這個自媒體,總共也沒法幾條內容,甚至這個賬號,註冊也不超過一個月。
我立即在別的大網站上尋找殺人魔的新聞。
但無論本地媒體還是門戶網站,壓根沒有這條內容。
媽的,十有八九真的是假的!
我開始興奮起來,點開了羣裏發新聞的那個微信賬號。
這傢伙是個新面孔,我確定不久前羣裏還沒有他。
我趕緊又翻了他的進羣記錄,是熟人老王拉進來的。
一秒鐘也沒耽擱,我直接給老王飈去電話。
「老王,上週三你往我們旅館羣裏拉了個人,你還記得嗎?就是昨晚發新聞的那個,他是誰?」
老王磨磨唧唧想了半天總算回憶起來,說是個年輕人剛開旅館,求了好久才讓他把自己拉進羣,但關於年輕人的其他信息,他都不知道了。
我在心裏把老王罵個半死,不過這不是重點,我問了那年輕人的長相特徵。
沒錯,他的打扮跟昨晚來住店的那個男人一模一樣!
到現在,我心裏已經徹底瞭然了,所有的一切,果然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個局,就是爲了騙我幫他幹最後的事。
而且他恐怕早就知道我房間裏有攝像頭,所以他在裏面做的所有事,就全說得通了。
沒有了殺人魔這個恐怖的名頭之後,我長長地出了口氣。
但片刻後,我又恨得咬牙切齒。
這混蛋,繞這麼大一圈,究竟想幹嘛?訛我嗎?
可既然他知道這麼多,要訛錢要舉報直接說就是了,幹嘛非要冒這麼大風險?
不對。
我理了理思路,他應該是想要的更多,偷拍這個籌碼對他來說還不夠,所以要給我挖個更大的坑。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趕緊關上了大門停止營業。
如果這件事被我驗證了,我就大致明白他想幹什麼了。

-8-
我先用攝像頭往他昨晚那個房間裏看了看。
女人還在,沒有半點動靜,房間也沒有任何異常。
於是我從桌裏翻出兩隻一次性手套,戴上後,打開了房間的門。
女人跟死屍一樣依舊面無血色地躺在牀上。
之所以說她跟死屍一樣而不說她就是死屍,因爲我曾聽說過一種東西。
據說有種藥,給人喫了就會假死,跟死人一樣毫無知覺。
而男人既然兜了這麼大一圈,什麼都是假的,會不會連這個死人都是假的?
果然,我摸了摸女人的身體,雖然硬邦邦的,但還有是點肌膚的彈性。
我探到她的鼻息處,又伏在她身上仔細聽。
真的被我猜中了!
儘管女人的鼻息非常微弱,心跳也極其輕微,但她是活着的!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喜憂參半。
喜的是至少沒人死在我這裏,說明男人沒那麼窮兇極惡。
可憂的卻是,它證實了我的猜想。
要不是我一早發現了男人的謊言,心慌之下,根本不會察覺到這一切。
而男人想讓我把她帶走,雖然我不知道接下去還會讓我幹什麼,但九成九絕沒那麼簡單。
說不定,他會騙我親手埋了她。
再接下去,警察追究起來,女人的死因就是活埋而死,並且是我親手乾的。
我頓時心頭一驚,那就真變成我殺人了!
事到如今,我已經完全推斷出男人做局肯定不是爲了錢。
我這麼個小老闆,爲錢的話,他敲詐我偷拍和敲詐我殺人結果根本沒什麼兩Ţü⁹樣。
他這麼做,就是爲了徹底搞死我,讓我萬劫不復!
難怪他絲毫不怕我報警,報警後大不了他是一場惡作劇,而我,卻徹底完了。
一陣不寒而慄瞬間湧遍我的全身。
這是比我之前猶豫時更深的恐懼。
究竟是誰,對我這般恨之入骨,要如此處心積慮整死我?
我自問,這麼多年也沒得罪過誰。
可眼下,已經擺明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回到前臺,我依舊找不到解決目前困局的對策。
但褪去恐懼後,一絲狠意逐漸爬上我的心頭。
既然你不給我活路,也別怪我無情了。
我猜測,這種事他不可能告訴第二個人,那麼我只要將計就計,順便讓他永遠閉嘴,不就徹底解決了?
不過在此之前,我先要搞清楚一件事,就ťű̂⁾是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又爲了什麼?
而我隱隱地,也感覺已經摸到了頭緒。

-9-
男人知道我客房裏有攝像頭,說明他住過我這,或者看過我地下網站上的視頻。
但我對他沒有半點印象,就是說他沒來過。
所以只剩一個答案。
而他要如此置我於死地,說明我必定在不知不覺間得罪了他。
並且這事的結果肯定也非同小可,極大傷害到他或者他身邊的人。
偷拍,對,一定是我無意中偷拍到了他的什麼人,並且被他發現了。
想到這,我忽然模糊間有了點印象,我們這裏之前確實出了件大事。
附近的大學城,一年前有個女生跳樓了,好像就是因爲迷姦的視頻被人傳到了網上。
我立即開始搜索之前女大學生跳樓的新聞。
順藤摸瓜,很快找到了最先爆出視頻的校園論壇帖子。
【系花撿屍實錄,真實極品,手慢無】
下面有幾十頁的跟帖,全是大讚極品,甚至有問多少錢的。
偶有幾個反駁貼主不道德的,也很快被回懟淹沒。
【好女孩會跟人出去喝酒喝成這樣嗎?】
【都是擺拍,早就商量好價錢了。】
【既然有臉出去賣,還沒臉接受大家驗貨嗎?】
……
直到最後有人說這個女孩已經跳樓了,評論才漸漸終結。
雖然貼中的原視頻鏈接早已失效,但根據裏面其他人爆出的主角照片,我很快想起來,這個視頻好像就出自我這裏。
打開我地下網站的後臺資料庫,沒幾下我就翻到了那個女孩的視頻,還是個爆款。
比對一下,沒錯,就是她。
我徹底想起來,當初這事鬧得還有點大,爲此我把旅館都關了好幾天避風頭。
心中把這羣學生罵了八百遍,你們看就看,說什麼屁話,這下事情搞大了,還他媽連累到我。
我已經有八成把握篤定那男人就是跟這件事有關,除了因爲事情特別嚴重外,我再看視頻中的那個女孩,怎麼都覺得跟昨晚的男人長得有點像。
當即,我聯繫了地下網站的朋友,花了點錢讓他們幫我查查這個女孩的家庭底細。
他們什麼都幹,查個人對他們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在等待回覆的時間裏,更多細節湧進我的腦海,我記起來,當初這個事,好像還沒那麼簡單。
我找到了硬盤中最初完整的原視頻,從女孩進店一直到結束的全過程都有。
再次看過後,我終於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女孩確實是被迷姦,卻不是視頻中的男主角下的藥。
那晚最初跟女孩一起進來的,是另一個女生。
沒錯,就是現在倒我客房牀上假死的那個女生。
兩人進房間,女生趁女孩洗澡時,往她飲料裏下了藥,接着就是可以想象到的情節,半夜女生走了,視頻男主進來了。
我又把這個女生罵了八百遍,艹他媽什麼玩意,坑了同學,現在還把我坑進去,難怪那男人要借我手搞死她。
這時,暗網那邊的朋友也給我回復了。
視頻女主的底細已經查清,女孩叫林瓏,是個貧困生,家境很差,父母早亡,只有個弟弟相依爲命。
而她弟弟林墨的照片一傳過來,一切徹底真相大白。
與我猜得一點不差,果然就是那個男人,所有這一個大圈子,都是爲了替他姐姐林瓏報仇。
我哭笑不得。
我他媽就是個偷拍賣片的,下藥的不是我,迷姦你姐的也不是我,把片搬到網上起鬨的更不是我。
你有本事找他們報仇去,找我來幹嘛?
但是既然事已如此,這個林家姐弟明顯又勢單力孤。
我抽着煙後牢牢盯着手機,最後爆出一股狠勁。
那就也別怪我無情了,只能早點送你跟你姐團圓去。
大不了,順手幫你把那個女生也稍過去,就當,替你姐報仇了。

-10-
生怕林墨髮現我已經知曉一切,過了會,我給他回了條信息。
【行吧,我幫你一次,但這次之後,咱兩不相欠,你要是再敢來找我,我拼了命也跟你沒完,老子大不了進去幾年,你可是要喫槍子,記住你答應過我的事。】
林墨沒有回覆我,我也沒追問他,我相信他布了這麼大個局,肯定不會半途而廢。
將旅館暫停營業後,我白天去買了一身從頭到腳全新的衣服,又把自己的車徹底清理了一番,將後面的位置全部騰出來,用塑料膜小心地全部包裹好。
按我的計劃,晚上把那個女生運完後,我到時把這些全燒了,再把車好好洗一下,應該就不會有半點痕跡。
大約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林墨果然又發來信息。
他給了我一個地址,是我們郊區一片荒蕪的山裏,我估摸着他就是想讓我埋屍。
另外他還貼心地給我發了一張地圖,上面標註了沒有攝像頭的路線。
哈哈,正合我意,到時我把他們兩個都解決了,神不知鬼不覺。
夜裏十二點,我趁着路上沒人,把假死的女生裝上車後直奔他給我的地點。
下車,熄燈,但是我在這裏並沒有看到林墨的身影。
我故意發信息問他,【人已經帶到了,我可以走了吧】
他很快回復我,【事情還沒辦完,急什麼?】
我自然猜到他接下去要做什麼,心中竊喜,但我不能表現出來。
我裝作生氣的樣子,對着深夜無盡黑暗的林子低吼,「人呢?出來!」
然後我回他信息,【說好的我已經做了,你到底還要我幹什麼?】
我能想象到他躲在暗處那種快要得逞的扭曲表情。
當然,除了偷偷監視我以外,他肯定還準備了一樣東西,一個偷拍的攝像頭或手機。
所以,我也在白天,悄悄準備了一樣東西。
一個能探測攝像頭的大功率電子查勘器。
別人可能不知道還有這種玩意,但對我這種偷拍的行家,當然知己知彼了。
林墨給我回了信息,【帶她往前 100 米,翻過那個小土坡,你的右前方有一個大坑,把她扔到裏面】
我罵了句操,可身體很誠實地繼續背上女生按他指示走。
路上,我已經打開了電子勘察器,開始尋找林墨的位置。
夜間,他要偷拍我的行動一定不可能隔得很遠,而我只要找到那個偷拍設備,他勢必就在旁邊。
我一步步往前走,電子查勘器的信號越來越強。
直到我看見前方一堆明顯新挖出來的土,土後面就是他說的那個大坑,電子查勘器也已經發出急促的信號。
林墨就在那個坑後面不超過 5 米!這是我作爲老手得出的經驗。
而他要偷拍我埋屍的全過程,確實在這樣的環境下,5 米是能拍清楚一切的極限。
我已經停下,大口喘氣。
其實這都是我裝的,女生不重,這點力氣我完全沒問題。
我正在休養並觀察,爲最後一擊做足準備。
【扔下去!用邊上的土蓋上!】
他果然發來了最後指令。
我裝作猶豫了下,還是把女生扔入了坑中。
但是準備蓋土的時候,我故意對着土堆喊,「媽的,這麼多土怎麼蓋?連個工具都沒有!」
說完我繞着坑走起來,裝作尋找工具的樣子。
我一點點,靠近了最後的目標。

-11-
猛然間,月光漏在前方林中一道細微的反光被我捕捉到了。
那是攝像頭的反光!
他就藏在那裏,那個準確的方位!
我瞬間抽出早已藏在身上的刀,猛地向前躥過去。
在前方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前。
噗嗤!
刀發出刺入身體的聲音。
殺戮的瘋狂將我吞沒,繼續猛刺了十幾刀。
直到對方的悶哼聲傳入我的耳朵。
我看到他戴着帽子口罩的臉上,漏出的眼睛流露出驚恐又難以置信的眼神。
哈哈哈哈!
「薑還是老的辣吧?」
「我告訴你,林墨,我早就識破了你的一切,現在你就可以去跟你姐姐團圓了。」
「林墨,我承認你很聰明,但你知道你輸在哪嗎?」
「你輸在不夠狠,你不敢真的殺人。」
「不然,你早就把那個女人殺了,昨晚也早就把我殺了。」
「林墨,你根本豁出去沒有爲你姐姐報仇的勇氣,你連魚死網破都不敢。」
我像發泄似的,一口氣吐出壓抑在我心中一整天的怨恨。
但我說得沒錯,這就是我敢孤身一人前來的最大底氣。
我早就看破了眼前這個看似狠辣的年輕人。
其實,不過是自作聰明虛張聲勢。
可我說完後,對面的人卻沒有任何回應,眼神依舊恐慌。
但最令我生疑的是,他居然沒有倒下!
我開始覺得不對勁。
怎麼回事?
這時我突然察覺到,他的站姿很奇怪。
我趕緊繞到他的後面,他的身後,是一截被砍斷不超過一人高的小樹。
而他,竟然是被綁在小樹上的!
我心中警鈴大作,意識到肯定哪裏出了問題。
幾乎是無意識地,我一把扯下他的口罩和帽子。
但露出來的,卻是一張與我印象中迥然不同的臉。
對方的嘴被牢牢堵住完全發不出聲音,他貌似不甘心地用最後意志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後垂下了頭。
他衣領上夾着的一個微型攝像頭,背後閃爍的微燈說明儼然已經記錄下剛纔的一切。
我慌了。
我不怕攝像頭記錄,到時銷燬就行,但我好像他媽的,殺錯了人!
這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林墨還有同夥?不可能啊?資料不可能出錯!
可這時卻發生了一件更令我意想不到的事。
我的背後不遠處,傳來沙沙的響聲。
等我回過頭的時候,發現原本被我扔到坑裏的女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爬出來了。
她站在我身後,緊緊捂着嘴,渾身抖如篩糠,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該死!剛纔太專心,居然沒發現她已經醒了!
她一定看到了我殺人的全過程!
原本我並不想親手弄死她,把她跟林墨埋在一起就行。
但現在不可能了。
巨大的恐慌和擔憂挾持了我所有的思維。
我衝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手起刀落。
坐在地上,我大口地喘氣,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怎麼回事。
突然間,我望向被綁的男人臉,好像記起什麼。
那是,迷姦林瓏的那個男人!
後怕襲滿了我的全身。
林墨最終還是,借我的手,報了他姐姐的仇。
但此時我卻格外清醒。
有一點我是肯定的,這一片範圍內,只有那一個攝像頭拍下了全過程。
我早已做過準備,手上不會留下任何指紋。
所以我只要銷燬這一切,沒人知道是我乾的。
我把他們都埋了,哪怕事後警察追查,林墨的動機嫌疑也要比我大得多。
思定之後,我回顧四望,確實再沒有看到其他人影,我確定林墨不在這裏。
我走向死去的男人,一把從他胸前摘下了攝像頭。
可瞬間,一陣刺痛從我手指傳到大腦。
我伸手一看,手指被什麼東西扎破,流血了。
怎麼回事?
我突然有股非常不好的預感。
而且,我的身體怎麼開始發麻了?
我很快癱在地上,除了嘴和腦子還能動,其它都失去了知覺。
心中大罵該死。
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回事?
「是神經毒素。」
一句平靜的話打破了黑暗的沉默。
接着我看到,一個全身包裹在土色雨衣裏的人從大坑中爬上來。
看到他的臉,我幾乎已經感覺不到的心臟猛烈收縮了下。
是林墨。

-12-
林墨:
我走到旅館老闆姜明面前時,他已經徹底無法動彈。
他的臉上寫滿恐懼,但不是昨晚初見我時的那種。
那是一種,在經歷過懷疑、憤怒、痛恨等多次起伏後最終的絕望。
我很熟悉這種表情。
當時我得知姐姐死後也是一樣的表情。
這種神經毒素的起效非常快,它會瞬間讓人失去所有行動力,除了大腦和嘴巴。
我很滿意,因爲它能留給我最後的時間與姜明告別。
「之前你說的,我都聽到了。」我平靜地告訴姜明。
「但ẗŭₒ是有一句話你說錯了。」
「我不是沒有魚死網破的勇氣,可姐姐留給過我一句最後也是唯一的遺言。」
「讓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不能因爲你們這些人渣,讓姐姐再傷心一次。」
姜明眼瞳猛縮,我繼續說。
「你很聰明,發現了所有的一切,但是你卻沒發現最關鍵的一點。」
「在這 24 小時中,你每次發現異樣,其實都是你活命的機會。」
「你只要在任何時候停下來,報警自首,一切都會終結。」
「但你選擇了最壞的路,卻是我最希望你走的路。」
姜明終於流露出懊悔的表情,他痛哭,神經毒素影響到他的淚腺,眼淚流不下來,他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求求你,放過我!仇你已經報了,人是我殺的,我絕不會說出去!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補償你和你姐姐,我傾家蕩產都可以,只要留我一條命。求求你!我知錯了!」
我搖搖頭,「來不及了,就像我姐姐,我也來不及救她。」
「神經毒素沒有解藥,一小時後,你會徹底失去所有行動能力,包括說話。然後你會靜靜地等待死亡,在這無人經過的山裏。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會有野獸來與你相伴。」
「對了,你是不是很慶幸所走的路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我也是。」
「當警察發現他們離奇失蹤,發現你的旅館突然停業,最終找到你們的時候,我想你應該撐不到那天。」
姜明的臉扭曲得非常怪異。
我知道他是在憤怒,他已經死心,只想在死前把所有的怨念再爆發出來。
但神經毒素大大破壞了他臉上肌肉的運動能力,他用盡力氣也只能作出微弱的表情,看似很平靜。
「你!你……」
他似乎笑了,「你以爲你逃得過嗎?我和那兩人都死了,我們爲什麼會在這裏?你以爲警察查不到你頭上嗎?」
我在他身邊蹲下。
「是的,你們都死了。因爲那個被你捅死的張濤,發現了你旅館的祕密,而他又剛好賭博輸了錢,所以設計要挾你。」
「或者這麼說吧,你可以認爲,這 24 小時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與你之間,而不是我,明白了嗎?」
「哦對了,當時我手臂上的紋身,就是照着張濤身上貼的,還挺逼真吧。」
姜明臉色發白了,不知道是震怒還是因爲毒素的關係。
「你以爲警察會信嗎?」
我撓撓頭,「確實有些繞,但事情過程,不就是這樣嗎?而且最重要的,今晚所有動手的,都是你,我沒有參與半點,不是嗎?」
如果不是無法動彈的話,我相信姜明現在肯定暴跳如雷。
「那警察怎麼解釋他被綁住?怎麼解釋我的死?」
「就像你說的,薑還是老的辣,張濤的詭計被你識破並制服後,你殺了他,可你並沒有想到,他居然留了後手,在攝像頭上藏了塗有神經毒素的針,就跟現實一樣,合理嗎?」
姜明不再說話了,不過片刻後他又露出那種扭曲的笑。
「哈哈哈,我最後還是把你的話套出來了。別忘了,攝像頭還在記錄,你沒法把它刪減,不然警察就會發現有其它人來過,你也不能扔了它,否則就無法解釋他怎麼殺我。你現在,是跟我之前完全一樣的處境!」
「林墨,你就等着給我陪葬吧!忘了告訴你,你姐姐的片子,我看了好幾遍,她真的很棒,我好喜歡,哈哈哈哈……」
我盯着他扭曲臉上惡毒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氣。
告訴自己,一定要剋制住現在把他腦袋拍爛的衝動。
最後,我還是嘆了口氣起身。
「忘了告訴你,那個攝像頭,根本就沒有在攝錄,閃爍是快要沒電的意思。」
「也就是說,它既沒記錄你殺人的過程,你原本也完全無需碰它。」
「這一切, 都算是張濤的『失誤』吧,但現在不管怎樣, 兇器上的所有蛛絲馬跡, 警察都不可能算到別人頭上。」
姜明徹底閉上了嘴, 雙眼直挺挺的, 不知道是不是毒素已經完全起效。
我從身上摸出一直給姜明發信息的張濤的手機, 丟在了他身邊。
最後看了一眼這三個奪去我姐姐生活希望的罪魁禍首, 我消失在了夜色裏。

-13-
大約半個多月後,一位姓陶的警察聯繫上我, 說想跟我溝通些事情。
他告訴我, 半個月前,市裏一個旅館老闆,一個無業混混和一個女大學生失蹤了,後來他們被發現死在一片無人山裏,似乎是跟敲詐勒索有關, 黑喫黑,結果都死了。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在觀察我的表情。
我聽完表示很納悶,這些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陶警官說, 「後來我們在旅館發現了老闆大量偷拍的器材和視頻,其中有一條,與你去世的姐姐有關。」
我瞪大了眼睛, 雙拳緊握, 「什麼!」
「那個女大學生下藥, 迷倒了你姐姐, 無業混混迷姦了她, 又被老闆偷拍傳到了地下網站。」
我的眼圈瞬間紅了, 最後才咬牙切齒地說,「那真是老天有眼,讓他們罪有應得!」
陶警官沉默了好一會,然後告訴我。
「其實案件雖然偵破很順利, 但我一直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混混想敲詐老闆,需要繞這麼大一圈嗎?而且我在現場,似乎總覺得有第四個人的身影,不然這一切, 也太過巧妙離奇了。」
我擦了擦眼睛, 從容不迫地對上陶警官的目光。
「那麼,你們找到那第四個人的痕跡了嗎?」
「沒有。」
「那也許就是, 我姐姐在天有靈吧。」
陶警官又看了會我,笑了, 「希望如此。」
他再坐過片刻後,終於起身離去。
轉身時,他突然問我,「我記得, 你是學醫的對不對?那個什麼……」
「藥理學。」我坦然回答。
他拍拍我的肩, 「加油, 不要讓你姐姐再傷心。」
我朝他點頭致意,四目交匯的一剎那,我對他說了一句, 「謝謝。」
「不只是替我,也替我姐姐,謝謝你。」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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