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殮粉底液

舍友買到了十幾塊 1 斤的平替粉底液,我們女寢三人都以爲撿到漏了。
她把化妝後的照片曬在校園網論壇上,沒多久校草加上了他。
可是校草的臉比他還要白,每次見面的笑容都是一樣的弧度,透着一股的陰森森的寒意。
幾天後舍友消失了,
我們才知道她之前買的是死人專用的——入殮粉底液!
不招桃花,只招死人。

-1-
室友林以晴在直播間搶到了一瓶粉底液,只要十幾塊錢。
這讓她高興得,跟我和另一位室友鄭夢炫耀了好幾天。
林以晴說起來,也不是家境不好,要是以前也是隻用大牌美妝品的。
只是她近來加入羊毛教,開始信奉【東西可以買貴的,但不能買貴了!】
【要不你們也試試?反正這一罐是一斤裝呢!你們倆可以隨便用。】
我和鄭夢還真被她給說到心動了。
笑着對視一眼,各自在塑料罐裏挖出一點,塗到了臉上。
再一照鏡子,呃……就是色號有點兒太白了。
按理說,我是冷白皮,平時粉底一直選最白的色號。
但是我塗上這個,臉比脖子白了很多,顯得病懨懨,沒一點血色了。
【真不知道這個粉底液,是給多白的人用的?】
【或許……就是給白種人用的呢?這麼說,說不定還是個出口尾貨呢!】
鄭夢不介意色號,顯然非常滿意。
她臉上痘印比較多,這個粉底液該說不說,遮瑕效果是真的強。
【色號白一點也沒事。只要把腮紅畫紅點,再把脣釉塗個顏色鮮豔的,就能顯出氣色了!】
我們三個人正忙着繼續在臉上勾勾畫畫,門口處突然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驚呼。
【你們……幹嘛都畫個死人妝?】

-2-
這個突然進來的人,是我們寢室最不合羣的室友——李無因。
她走路怎麼都沒聲?
我們都沒注意到她開門的動靜,被她嚇了一跳。
剛剛還興高采烈的三個人,一下子都不說話了。
還是最心高氣傲的林以晴,受不了突然被懟的憋屈,
【平時也沒見你化過妝,你懂個屁啊?】
鄭夢沒敢當面懟,卻也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
我:【李無因,你這麼說話就太膈應人了吧!什麼叫做死人妝?】
李無因卻是一副理所當然,
【臉白,眉細,頰紅,脣豔……這不就是在把死人臉往活人的感覺畫?去殯儀館,這樣的你能看見一排!】
【不信你們現在就躺在牀上,雙手交握在腹部,再把眼睛閉上。然後你們再互相看看,是不是就更像死人了?】
林以晴被氣得脖頸青筋都浮出來了。
但是對上李無因這一臉的平靜坦然,我們仨都感覺再次被她憋出了內傷。
李無因和我們仨不是一個班的。
她和我們的課程安排不同,平時只要出了寢室,也就再無交集。
偏偏她還是個性格古怪的。
只要她在寢室裏,氣氛就變得不對勁。
【你別聽她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山溝溝裏出來的老土帽!】
我感到手機的震動,拿出一瞧纔看到,是鄭夢在只有我們三人的寢室羣裏發來消息。
我也儘量不動聲色地打下一行字,
【別跟她生氣了。她也就是說話一直都不中聽。】
李無因卻好像根本不在意,我們在偷偷交流些什麼。
她還是一如往常,直接爬上了自己的牀,留下不明不白的一句,
【快把臉洗了吧,這妝不招活人,但招……別的啊!】
【你、你、你……說話別太陰損了!再說這是我們的事,跟你有關係嗎?】
林以晴氣得都磕巴了。
然而對着一張再無半點動靜的牀簾,卻是氣全出在了棉花上。
三人羣裏。
【晦氣!晦氣!真晦氣!!!!】
鄭夢配上了一個瘋狂撓頭的抓狂表情包。
【我們能不能把這個人攆出去?我實在不想再跟她一塊兒住四年了。】
我看到李無因打下這些字時,手都在抖,可真是氣得不輕。

-3-
但是很快,這點糟心事就被林以晴扔到腦後去了。
因爲一個大帥哥,在她剛發在校園網論壇上的自拍下點贊留言了。
【哎,你們倆來看看。這頭像不會是他本人吧?】
【這也太帥了,該不會是網圖吧?】鄭夢率先把腦袋湊過去。
我也擠到林以晴的手機屏幕前看了一眼。
雖然是一張壓縮成頭像大小的小圖,不是特別清晰。
但是還是能看出是一個笑容陽光的男大學生。
【這好辦!你趕緊和他加個微信,然後再看看他朋友圈裏,還有沒有其他自拍嘛!】
單身室友遭桃花,這絕對是女寢裏最喜聞樂見的熱鬧事!
我也全然忘了剛剛李無因說過的話,只顧着慫恿林以晴一定把握住天降帥哥!
【這是死人臉上纔有的笑——僵在臉上的。】
冷嗖嗖的聲線緊貼着我的後腦響起,直接激起一股電流,順着我的脊椎直衝上天靈蓋。
我感到我頭髮都立起來了。
鄭夢也【啊】的一聲,猛地跳開了半步。
沒想到是李無因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自己的牀上又下來了。
就那麼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我們三個人的後面。
眼睛透過我們三個人間的一點空隙,正牢牢地盯着林以晴手機的屏幕。
【李無因,你到底什麼毛病啊!天天在這裏神神叨叨,鬼啊,神啊,死啊的~】
也被嚇得一愣的林以晴,反應過來以後,終於是怒意爆發了。
【我被你折磨得快要神經衰弱,要麼你就自己滾出去,要麼我就去告訴老師!反正我不想和你這種人再住在一起!】
林以晴咬牙切齒,眼球激動得泛了紅,手上的長指甲幾乎快戳在李無因的臉上。
然而,李無因還是那麼無波無瀾,對林以晴的表現好像根本不在意。
只是轉身離開了寢室。
我呼吸了幾次才從驚嚇中才緩過神來。
這是我第一次盯着她走路的背影——這個人的姿勢好像有點怪。
具體是哪裏怪,我又說不上來。
但是我很快就忘了這茬,因爲林以晴坐在寢室裏哇哇大哭了起來。
【她分明就是妒忌!】
【你們看,我加了這個男生的微信。他本人就長這樣!她憑什麼那麼說人家啊!】
我也翻了一遍這個男生的朋友圈,每一張照片裏都是爽朗大笑的模樣。
這次李無因真是有點過分了,對還沒見過面的人就胡亂評價,出口傷人……
也不知道,她幹嘛要那麼說。
林以晴的眼裏重又燃起了火。
【我還偏要把這個帥哥追到手。讓這個陰暗爬行的女人,狠狠被打臉!】

-4-
我也沒想到,林以晴這次的戀愛進展這麼順利。
每天她都在寢室裏旁若無人地煲着電話粥,【賈哥哥、賈哥哥】地叫着。
賈思禮就是林以晴的賈哥哥——她當下的男朋友。
沒想到,雖然還沒有見過面,還真被她給追到手了。
幾天下來,我和鄭夢的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
終於到了他們兩人決定見面的日子。
這天,林以晴又用了上次買來的粉底液,給自己畫了個精緻的全妝。
【賈哥哥說了,他就是覺得我那天畫的妝特別好看,纔想要認識我的。】
我還是表達了擔心。
【你們第一次見面約會,怎麼就選擇晚上出去啊!會不會不安全?】
林以晴衝我眨了下眼,揶揄一笑。
【賀小小,你也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放心吧,我已經看過他的學生證了。他確實也是咱們學校的學生。】
【我們只是在校園裏……隨便轉轉……不會有事的。】
就算只在校園裏,也有一些陰暗無人的樹林、小路、假山什麼的。
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正要再說,林以晴一聲驚呼,就花蝴蝶一樣翻飛出了寢室。
【賈哥哥已經到了,就在寢室樓下。】
我和鄭夢趕忙都湊到了寢室陽臺往下看。
果然,夜色間唯一的亮處——女寢樓下的路燈底下正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現我們在看他的。
就好像心有所感似的,我們剛一看他,他就猛地一抬頭。
視線直接就瞄準了我們的陽臺,和我們兩個的視線正好對上!
我的心頭不自覺地收緊了一下。
這張外表無害的男大學生臉上,還是那張大大的笑臉,確實和網上的照片一致。
【至少不是照騙。】
鄭夢對這個人很有好感,似乎沒有感到任何不對。
我卻有點心下難安,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看着林以晴衝到樓下,和男朋友親密地並排走遠。
我和鄭夢迴到了寢室內,接着做各自的事。
然而沒過多久,鄭夢突然叫我,打斷了我的思緒。
【呀!你看沒看到,今晚的熱搜?】
【新聞上說,前幾天網上直播間爆火的低價粉底液是……】
【殯儀館專用化妝品?!】
鄭夢一手舉着手機,另一隻手邊說邊無意識地摸着自己的臉。
整個人都石化了。
李無因當天勸阻過我們的……
那些被我扔到腦後去的話,此時在我腦海中重新循環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她說的話,好像都蠻有道理的。
我一下子就想到,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了。
【鄭夢,你的手機裏有沒有存賈思禮的照片?】
鄭夢早傻掉了,也不問我幹嘛,就把手機相冊遞過來。
裏面是林以晴爲了炫耀,發給她的幾張男友照片。
我左右反覆划動,一張張對比掃視過所有的照片。
連同着腦海中,剛剛在陽臺上,我向下一瞥所留下的記憶畫面。
我聲音顫顫地問:
【鄭夢,你還記得李無因說過的那些話嗎?】
【你說人……能夠每次都笑得一模一樣嗎?】

-5-
我們從對方的臉上,都看到了一片褪去血色的蒼白。
【是啊。之前看了那麼多次,怎麼就沒發現呢?】
鄭夢也盯着照片,喃喃道。
【這個人的笑就好像是固定在臉上的。好像嘴角都要扯到耳朵了。哪有人能隨時都笑得這麼大?還每次連角度都一樣?】
明明還是夏日,我身上卻泛起了陣陣惡寒。
【她不會真和那個死人去見面了吧?】
李無因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平時鄭夢肯定又要和她生氣,說她嚇唬人。
但此時我倆都已經六神無主,也沒人顧忌她說什麼了。
【李無因,你、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賈思禮是什麼情況了?】
鄭夢【你、你、你】了半天,還是把【是什麼鬼】幾個字嚥了回去,又重新遣詞造句了一番。
大半夜在這兒說鬼,鄭夢還是覺得犯忌諱。
李無因的聲音在夏夜裏聽來還是那麼清涼。
【我早就想說,可惜……菩薩也難救趕死的人。】
【太晚啦~就算知道了,你們也救不了她了。】
【陰妝招鬼,來者不善。今夜……必出事。】
我被李無因點醒了,纔想起來掏出手機聯繫林以晴。
【以晴,你今晚還回來嗎?】
【以晴,你看到就回個電話,我有要緊事和你說!】
我不敢在微信裏直接把具體情況都說出來,怕被對方看到,反而對林以晴不利。
然而不論電話還是微信,林以晴都沒有任何迴音。
鄭夢的聲音已經帶上哭腔了。
【李無因,你說清楚,會出什麼事啊?這個賈思禮,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李無因臉上倒是看不出一點懼意。
【我是知道。但我幹嘛要告訴你呢?】
在鄭夢怔愣片刻後的怒容裏,李無因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們在背後怎麼說我的。我一點也不大度。】
【況且亂當聖母,妄自干涉他人命運,搞不好算不上功德,反而成自身業障。】
鄭夢雖然不敢當面說,但是確實在三人羣裏沒少陰陽嘲諷李無因。
也不知道,李無因是怎麼知道的。
鄭夢隨即看向了我,我趕緊用眼神拼命否認。
清湯大老爺啊!
我真的從沒有在背後泄密啊!
但是顯然,鄭夢狐疑的眼神沒有一點相信我。
只有我從來沒跟她們倆一起罵過李無因,鄭夢也只能懷疑我。
【別擔心別人了,你們兩個的臉上也畫上過陰間的妝。就算洗掉,也能被地下的東西,一眼就看出來。】
【今天,那東西,也看到你們兩個了吧?】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這個寢室樓有六層樓,每層樓都有三十幾個房間。
我當時就覺得不可思議。
怪不得賈思禮能在樓下,一抬頭就直接鎖定了我們寢室在四樓中段的小陽臺。
我們倆塗抹過入殮粉底液的臉,或許在他眼裏就是格外特殊的存在。
【林以晴應該是回不來了。你們兩個先考慮考慮自己的命吧!】

-6-
那一晚我和鄭夢都輾轉反側,只要閤眼,就噩夢連連。
反觀李無因,又是拉上牀簾就一點動靜也沒。
我在我們的三人微信羣裏發,
【林以晴,你看到就回話。如果明天天亮還沒見你,我就去找警察了。】
令我倆都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林以晴竟完好無損,春光滿面地回來了。
鄭夢使勁兒一拍林以晴的背,感到了實實在在的觸感,纔敢過去抱住林以晴。
【你怎麼不回話啊!我擔心得一晚沒睡。】
林以晴面上浮現出一抹嬌羞。
【擔心什麼啊?我這麼大人了,只是和男朋友出去住,又不是被人販子拐跑了。】
我:【你和賈思禮在一起的時候,沒出什麼事嗎?】
【能出什麼事?賀小小,你不會是被李無因洗腦了吧!早都讓你小心,別被她的鬼話騙了!】
被林以晴這麼一說,我也尷尬了。
李無因的牀簾還是拉上的,也看不見裏面是不是有人。
或許是,還在睡吧!
【以往最能裝神弄鬼、煽風點火的人,怎麼這時候裝啞巴了?是見我好好地回來,讓你沒戲唱了?】
林以晴到底還是把校草變男友了,肯定是要揚眉吐氣,不肯輕易善罷甘休了。
鄭夢也覺得自己被戲耍了一晚上。
兩個人對着閉合的牀鋪,又是一頓嘴炮輸出。
我藉着早八課程快要開始了,才勉強把兩人勸走。
但是我持續整晚的不安感,卻仍舊沒有一絲一毫地減弱。
表面上看,林以晴還是那副心直口快的樣子,但我總覺得有哪裏是彆扭的。
林以晴有哪裏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盯着林以晴看了一會兒。
林以晴的着裝風格和色調與她這個人的性格一樣——喜歡張揚豔麗的色彩,喜歡可愛和耀眼,最討厭黑白灰等中性色彩。
就比如她的頭上,總是戴着奪目的髮飾,基本都是類似於水鑽五角星,可愛小動物,粉紅小心心……
但是今天回來,她頭頂上卻戴着一黑一白兩朵古怪的花朵髮飾。
我使勁兒回憶,卻想不起——昨晚她花蝴蝶一樣地從我面前閃身出門的時候,是戴着這樣的飾品嗎?
我試探性地問,【你幹嘛戴着黑白花?這多不吉利啊?】
林以晴一愣,隨機又笑得自然,【你不覺得這和我很配嗎?我覺得很好看啊!】

-7-
我們出了寢室樓,在校園裏向教室的方向走。
一隻流浪小貓歡快地從遠處朝林以晴跑來。
林以晴很喜歡小動物,經常在校園裏喂貓。
校園裏的貓見了她,都會親近地跑過來。
只是這次,小貓在跑到林以晴腳邊後,卻沒有如往常一樣蹭腿討好。
而是在聞到味道,突然發現自己認錯了人一樣,反倒是開始懼怕後退。
更讓我喫驚的是,林以晴的反應比小貓更大。
我見她渾身都在不受控地顫抖,好像在極力壓抑着。
小貓已經在後退了,林以晴卻終是爆發,一腳把小貓踢飛老遠。
我和鄭夢都被這一舉動驚到,但林以晴轉臉就又對我們恢復了笑臉,
【賈哥哥貓毛過敏,他要我以後別再接觸貓了。】
鄭夢顯然相信了這個說辭,吐槽一句,
【現在什麼都不如你賈哥哥重要了。】
我卻沒有完全相信,剛剛林以晴的表現,明顯是生理性的恐懼與厭惡。
這已經不是怕沾上貓毛就可以解釋過去的。
是什麼能讓一個人在短時間內如此性情大變?
真的是戀愛的關係嗎?
下課再回來時,李無因的牀鋪上已經空了。
牀板上什麼也沒有了,她竟是自己搬走了。
【哼,還算她識相,自己就滾了。不然我也要到學校那兒告她的狀。】
鄭夢憤憤地說。
我看着空出來的牀鋪—— 李無因真的不像是因妒忌而撒謊的人。
如果李無因沒有理由撒謊,如今她又這麼乾脆利落地搬走,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還在後面。

-8-
午休時間,我在食堂喫完午飯回到寢室。
林以晴正一個人在寢室裏喫外賣。
平時的林以晴,口味清淡,食量小,又極其挑嘴,對任何食物都興趣不大。
但是當我打開寢室大門的一瞬間,眼前的場面簡直讓我不認識她了。
只見林以晴面前凌亂擺着三整隻烤雞,她的兩手和嘴巴上已經全是滿滿的雞油。
她的兩隻手正一起奮力地撕扯着,完全不顧及形象,就像餓了很久一樣,喫相瘋癲狂野。
她的嘴裏塞滿的雞肉還來不及下嚥,就拿手又塞進去一大塊。
甚至雞頭和雞屁股,都不見她挑出來,全部塞入嘴中,咬碎、嚼爛、下嚥!
察覺到被人注視的目光,林以晴猛然抬頭盯住我。
那眼神讓我如墜冰窟,全身血液冷凝。
那是野獸護食時的危險眼神,是進食時怕被搶走的原始憤怒。
也許是感到自己的反應不自然,林以晴勉強地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擦擦手拿起了一旁的筷子,
【都怪昨晚太累了。我今天就覺得特別餓,餓得不行……呵呵。】
林以晴乾巴巴地解釋道。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神態和腳步,儘量保持自然地往寢室裏走。
不對勁,這個人不像是林以晴!
但是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種情況。
我還不能讓她察覺我發現了什麼,以免刺激到她,逼她幹出更恐怖的事!

-9-
幾天後,我微信上突然來了個好友申請。
我點開一看,微信名很直白,就是本名——李無因。
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交換過聯絡方式。
自從她搬走之後,我才發現我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她。
我趕緊點了同意,然後點開她的朋友圈——只有一條代表什麼都沒有的橫線。
我都有點兒懷疑,這個微信號是她爲了聯絡我,才臨時申請的了。
剛剛點了同意,李無因也沒跟我客氣打招呼,直白地發過來:
【要是還想要命,我勸你也趕緊從那間寢室搬走吧!林以晴已經不是她自己了!】
我故作鎮定,【你在說什麼啊?林以晴就在我旁邊呢!】
【話說,你爲什麼突然就搬走了?】
李無因:【有道上的朋友,託我照看你。也是看在你,從沒有背地裏說過我的壞話。不然我纔不會管閒事。】
李無因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
我想了下,什麼道上的朋友。
我又沒混過社會,哪裏有道上的朋友。
李無因繼續發來消息。
【你們碰上的是笑屍鬼——最噁心齷齪的陰間皮條客。】
【人死後,在面部徹底僵硬前,如果被強行拉扯麪部,擺出大笑的樣子。直到徹底僵硬定型,就會煉化成笑屍鬼,爲地下那些噁心的顧客服務。】
【林以晴的魂魄如今已經留在了陰間配婚。現在只剩下表面一層薄薄的外皮還是她自己的,內裏都被掏空替換了。】
這話放在以前,我最多一笑置之,也不會與她過多分辯。
但是,經過這幾天的事,我心下的不安越來越大,好像一種潛意識的危險預警正向我發出警報。
我:【你……有什麼證據嗎?】
李無因:【呵呵,你的潛意識明明已經發現了問題。你卻好像是個睜眼瞎!每天都看到了問題所在之處,卻又熟視無睹。還用我來告訴你!】
李無因:【最近,你們好像都沒有因爲空調開多少度而吵架呢!】

-10-
我的脖子好像被冰凍住了。
轉頭去看一眼頭頂的空調,都耗費了極大的力氣。
其實不用看我就知道。
我比較怕熱。
每次寢室開空調,我們幾個都要爲了開到 24 度,還是 25 度而爭執。
此時正值盛夏,氣溫每天都超過 30 度。
最近幾天,這類爭執一次都沒有發生。
因爲空調……根本就沒有開過!
我這ṱŭ̀₅幾天心神恍惚不寧,竟忽視了這麼明顯的問題。
盛夏本黏膩無風,寢室裏卻涼爽很多,甚至偶爾有不知從何處來的風吹過。
我都沒覺得熱,所以也沒去管空調。
我盯着空調錯愕了一陣,突然發覺,寢室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安靜了下來。
剛剛還在熱火朝天聊着的兩個人,怎麼都不說話了?
我艱難地把眼睛一點一點地挪了下來,轉向了此時房間中的另外兩人。
只看到兩個人都停止了動作。
兩雙眼睛此時都沒有感情地,一動不動地直直盯着我。
我的目光一投過去,兩個人又像重新灌入了生命力一樣——聊天繼續。
剛剛短暫的安靜,好像就是再普通不過的聊天間歇。
我之前只覺得,林以晴是因爲戀愛進展順利,加上不喜歡的室友搬走,才心情大好。
現在回想才發現,最近林以晴的臉上,竟也是無時無刻都掛着笑。
我不想再待在這個房間裏,拎上水盆,藉口去了走廊上的水房。
一走出寢室,果然走廊上是令人不適的悶熱。
然而此時這溫度,卻帶給了我稍稍心安。
我給李無因繼續發去消息,
【那現在這個東西,裝扮成林以晴的模樣又回來,是想幹什麼?】
李無因:【笑屍鬼要配成七七四十九個陰婚,才能功力大成。依我看,這傢伙已經快成了,可能再加上你和鄭夢兩個人,他就更無解了。】
【原本要把活人拉下陰間配陰婚,有違天道,成功的條件極爲苛刻。首先的一條就是——活人畫Ţúₓ陰妝。】
【可惜這一條,笑屍鬼最難達成的條件,被你們幾個自己就給完成了。】
我已經能想象到——李無因那副表面依舊古井無波,實則萬分無語的表情。

-11-
【喂,在這兒給誰發信息呢?】
一隻手猛地從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渾身一顫,下意識就按下了鎖屏。
只見身後的來人是鄭夢。
她一向愛八卦,正伸長了脖子看向我的手機屏幕。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被她看到什麼。
我先是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面部表情。
還好,她沒有在笑。
我放下心來,推拒着她。
【你幹嘛突然嚇我。我哪有發消息,只是看一眼手機,馬上就要回去了。】
鄭夢又是跟我嬉笑了幾句,才肯乖乖回去。
我趕緊又看向手機,李無因剛剛給我發來的消息。
【你知道人身上有三把火嗎?】
這個我聽說過一點。
據說人的頭和兩肩上各有一團火。
所以被人拍肩膀,會感到腳底有寒氣升起來。
李無因:【笑屍鬼拖人下去的第二個條件就是——拍滅人的三把火。而且,還不能是普通地觸碰,必須還要能驚嚇到被拍之人。】
【常有人說,魂都嚇飛了。這可不是假話。三魂七魄是會因驚嚇而丟失受損的。】
和我同住在一起的人,如果想要趁我毫無防備地拍我一下,可太容易了,簡直防不勝防。
雖然我聽說過這個傳聞,但是實際生活中,就算有朋友拍一下我的肩膀,這種小事我也一定不會放在心上的,肯定是轉眼就忘了的事。
我做不到再回寢室去睡覺了,我現在只想趕緊逃出去,遠離這裏。
我:【我現在能去找你住一晚嗎?】
李無因的回信卻遲遲沒有等來。
或許,她剛搬去新寢室,我擠過去住也不方便。
我:【那我也出去住一晚酒店吧!等天亮,我再去找你。】
這一次,李無因的回信卻是秒到。
【不能出去!】
【天黑不能出去!】
【你身上的人火,已經熄滅了兩盞。保護力不夠,天黑就萬不可再出去了!】

-12-
我傻了。
什麼時候?
最近我已經被拍熄過一次人火,卻不自知嗎?
我抬頭怔忡地看向水房裏,水池上方的鏡子。
看到鏡子,我突然回憶起了最近的一件小事。
或許,你也有過這樣的感受嗎?
對於留着長頭髮的女生而言,每次吹乾頭髮的過程,都會很沒有安全感。
因爲長髮擋在眼前,吹風機的聒噪又遮蓋了附近的一切聲音。
在看不見也聽不着的時候,我總會暗想,會不會有壞人在這時候靠近?
明明周圍沒有人,我卻總是神經質地,突然停掉吹風機。
然後甩開頭髮,再轉頭四下看一圈來確認,才能放心繼續吹。
那天,我就在寢室裏,對着牆上掛着的一面書本大小的鏡子吹頭髮。
透過臉前長髮的空隙,我只能看到一點點鏡子裏的畫面。
時至今日,我已經忘了是因爲什麼事,只記得林以晴在背後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的心臟都好像被她拍落了一拍,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當時只是回頭輕捶了她幾下,嗔怪了她幾句【下次不許這樣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想來,第一盞火就是丟在那個時候了吧!
或許最近的心神恍惚不寧,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我總感覺,丟了點什麼似的,卻又一直找不見要領。
現在我想起來自己丟失的是什麼了。
是我被林以晴拍到的一瞬間,腦海中浮現出的違和感。
她就站在我身後,可是當時我眼前的鏡子裏——卻只有我一個人!
只是這個剛要成型的念頭,被她拍散了,之後就再沒凝聚起來。
我顫抖的手指,打字一連打錯了好幾遍,才終於發出去。
【那現在該怎麼辦?】
李無因:【你先別急,頭頂上的火,不像肩膀上的火,是很難被熄滅的。你現在先裝作沒有察覺的樣子,回寢室裏去。】
【檢查一下你的牀鋪,你睡覺時靠近頭的位置。應該是放了消磨陽氣的東西在那裏!只要你及時毀掉害人的佈置,至少可以撐過今晚。】
我好後悔沒有早點抱大腿,我就應該和李無因一起搬走的。
我這時候欲哭無淚,後悔也有點晚了。
我穩了穩心神,對着鏡子調整了下表情,視死如歸般走向了寢室。

-13-
寢室裏出奇地安靜。
我一回到寢室,就看到林以晴和鄭夢兩個人都沒上牀。
此時,兩個人都筆挺地坐在牀下各自的書桌前,沒人說話,也沒有看我。
兩個人彷彿都在全神貫注地看着眼前的電腦屏幕,甚至連動作都一樣。
我嚥了咽口水,這樣也好,都不要注意我。
我先是仔細地看了一下,牀板底下,什麼都沒有。
然後我儘量安靜地爬上了牀。
我抬起了枕頭——下面什麼都沒有。
我又掀起了,枕頭下方的被褥——還是什麼都沒有!
我坐在牀上,有些迷茫了。
就這麼大點地方,找遍了,都沒有。
【小小,最近寢室裏的空調壞了。我已經報修了,一會兒就會有校工過來修好。】
是林以晴的聲音。
此時我的腦袋裏千頭萬緒,一時反應不過來,嘴巴卻是下意識先開口了。
【啊?壞了嗎?那寢室裏怎麼還這麼涼啊?】
【哦,倒也不是不能用了。只是溫度調節功能失靈了。一旦打開,就只能吹十幾度的冷風。】
【我們在你沒回來之前,開一小會兒,寢室裏就涼快下來了。夏天沒開窗,咱們寢室的氣溫就一直保持涼快了。】
鄭夢接着爲我解釋道。
我呆坐了片刻。
在自己熟悉的牀上,我冷靜了很多。
現在想來,我剛剛是不是有點上頭了?
就像那些被電話詐騙的人,被人一步步引導着。
就算再聰明的人,都有可能一時昏頭,做出不像自己會做的事。
這時候,除非有別人跳出來打斷自己,不然人是很難靠自己,強行掙脫出深陷其中的思維盲點的。
空調沒開卻很冷,只是因爲其他人在我沒在的時候已經開過了。
吹頭髮時,照的鏡子很小,又被我自己佔據了很大面積。
由於角度問題,我沒看見從我後面過來的人也是合理的。
我不禁有點自嘲,我這是在幹什麼呢。
都已經上大學了,九年義務教育白做了嗎?
我還指望能在大學寢室裏,找出什麼東西來呢?
我氣得猛砸了一下眼前的枕頭。
這一下,我全身徹底僵住了——我的手觸碰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
這個本應全是棉花的柔軟枕芯裏,被人塞了東西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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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動聲色地把手伸進枕套,果然枕芯上竟然破了一個洞。
我在枕芯的棉花中,摸索了一陣,果然手裏有個冰冰涼涼的硬物。
體積不大,塞在一團棉花中間,根本察覺不出來。
我正要把手從枕芯中掏出來,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突然一隻手越過牀邊的欄杆,握住了我的手腕。
【小小,這個不能拿!】
我冷汗唰的流淌下來。
居然還是被發現了。
林以晴面色陰沉地握住我,力氣比我想象得還大很多。
我根本掙脫不開。
【你是不是又被李無因的鬼話騙了?你不要相信她。你先看看這個!】
我的微信上收到一張林以晴發來的圖片。
點開一看,是一條校園網論壇的帖子截圖。
看頁面的樣式,應該是很久之前了。
【聽說了嗎?一個叫做李無因的女學霸,熬夜猝死了。】
【什麼?那我還是早點睡吧,要掛科就掛吧!躺平保平安。】
【好像是死在寢室了呢。真嚇人。估計她的室友全能保研了。】
【真不知道該害怕,還是該羨慕,嗚嗚~】
【趕緊截圖保存吧!學校要封鎖消息,這個帖子可能也很快就要被封了!】
我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一臉認真的林以晴,手不自覺地鬆開了。
讓我捋一捋,按照帖子上的時間線……李無因已經死了十幾年了?
【會不會是有重名啊?我們之前還每天都見她……】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咱們開學搬進來的那天,她就已經放好東西在這裏了!好像對這裏的一切,都已經非常熟悉了。那之後我們也都只在寢室裏見過她。你想一想,你還在學校的其他地方見過她嗎?】
林以晴見我還是不信,有點兒着急了。
【我今天去宿管那裏查看了寢室分配記錄。咱們這間寢室,從來都是隻住三個學生。那張空牀十幾年來,一直就是空着的,從不住人!我問宿管爲什麼,她卻躲閃不肯說。】
鄭夢也發過來一張,她拍攝的宿舍分配表。
我們這間寢室,確實只登記了我們三個人的名字。
有一個牀位號後面的格子,被一條斜線劃去了。
一連串關於李無因這個人的神祕之處,一直以來都被我解釋爲——這是一個潛在的高人。
不過想來,就算有再大的本領,能夠識妖魔、卜兇吉,難道還能算出我那麼多精確的小事嗎?
這就好像……
她是一個我們看不見的【人】,但她卻一直在看着我們。
其實她還一直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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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李無因的着裝風格,確實已經很落伍了。
就好像是十年前流行的樣式。
我又想起之前感覺到的,李無因走路姿勢給人的不協調感。
我這下知道,怪異的地方在哪裏了!
她走路時,沒有正常人該有的起伏感!
這說明,雖然她看起來是在邁步走着,實際上卻是在貼着地面飄浮!
我強忍住害怕,再次點開李無因的微信界面。
【爲什麼,你在搬出寢室之後,還能知道我在寢室內被人拍過肩膀?】
【知道最近幾天我的寢室沒開空調?】
【你是……在哪裏看見的?】
李無因秒回過來的話,讓我的手就像被電到了。
手機從手中直直掉落在牀上。
李無因發過來的兩句話是,
【我就是在我的牀上看見的啊!】
【我從來也沒說過,我搬走了呀!】
看見我的樣子,林以晴知道我是相信了。
她鬆開了握住我的手,退後了幾步。
【這個……也是我那天和賈學長出去才知道的。這件事曾是我們這兒有名的校園怪談。直到幾年前還在暗地裏流傳着,只是隨着一代代畢業生離開,現在知道的人已經不多了。】
【平時也是你最膽小,我怕嚇到你,也就沒說。你枕頭裏的東西,是我放進去的。這是能保護我們的法器。你看,自從我放進去之後,這個不該存在的人,就再也不能露面作怪了。】
林以晴這麼坦然地承認了東西就是她放的。
我反倒不好再當面掏出來查看了。
【既然你知道了,如果你太害怕,想從這裏搬出去,我也不會怪你。等會兒宿管阿姨就會陪同校工一起過來,你可以直接跟宿管阿姨提出,你要換寢室。】
林以晴的話十分貼心,就好像把我會擔心的,全都替我考慮到了。
掉落在牀上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應該是有新消息到了。
林以晴好像並不在意我看,甚至用眼神示意我——看也無妨。
李無因居然還在不斷給我發消息。
【她們說的,差不多都是對的。】
【但我是鬼,就能證明她們是人嗎?】
【退一萬步說,鬼就一定害你,人就不會害你嗎?】
【我沒想過害你。再告訴你一件事吧!我曾在你睡着後,看見她們倆到陽臺上țũ̂⁶,和陽臺外面的人說話。那個人就是校工打扮。你一會兒最好不要讓校工進來。】
我簡直看不懂這句話。
我的寢室在四樓。
夜裏,有人會在陽臺外面?
【你考慮清楚,到底要相信誰?】
我沒有回覆這條信息,但我心裏其實已經作出了決定。
我一直堅信着一個道理:
如果一個人的話,聽着就不像真的,那肯定不是騙我。因爲謊話都會編得——很像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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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宿舍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是宿管阿姨的聲音:
【姑娘們,還沒睡吧!我帶着校工來給你們修空調了!】
鄭夢就要去開門。
我一下反應過來,兩步跳下牀梯,一把拽過鄭夢開門的手。
接觸到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摸到的好像是什麼紙張、樹皮……
這隻手上的皮膚觸感,竟沒有一點柔軟彈性。
【幹嘛呀?你不是想開空調嗎?】
鄭夢迴過頭,說話的臉上是不合時宜的笑。
她也已經中招了嗎?我豈不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我使勁兒咬了下嘴脣,疼痛讓我勉強還能保持冷靜。
我沒理她,直接對着門外說,
【阿姨,我們已經脫衣睡下了。今天就先別修空調了,明天天亮再說吧!】
這話說完,門外沒有任何迴音。
就在這時,我目眥欲裂地看見,門鎖竟然緩緩扭動了。
對啊,宿管阿姨……是有所有房間的鑰匙的!
門從外面被打開,開門的人卻是一個穿着校工制服的男人。
他一邊拖着已經暈倒在地的宿管阿姨,一邊邁進了我們的寢室。
這個男人我認得!
他居然是售賣低價粉底液的直播間裏……那個男主播!
【現在就是做鬼,也得與時俱進啊!】
他見我已經認出了他,也不再僞裝了。
【互聯網真是個好東西!只要在直播間裏賣得足夠便宜,就什麼都能賣得出去。】
【隨我說得天花亂墜,總歸會有人相信的。呵呵~】
這個男人面上並無任何笑意。
他沒在笑!
我手中握着的手機又震動了兩下,我低頭匆匆一瞥。
【糟了,他可以改變表情,不必僵笑!這隻笑屍鬼早已經拖走過四十九條生魂!他已經是功力大成了!】
【之前他一直笑,是用來迷惑我的!】
【我判斷ƭůⁿ有誤,肯定不是他的對手,只能儘量擋上一擋,你快走!】
寢室的房門,本就不大。
現在我前面有三個人正合力圍堵我,我還能跑向哪裏?
只見房間中,疏忽亮起一個小小的光點。
雖然不大,但是又亮又溫暖!
這個光點,直接向我前面的三人衝去。
林以晴和鄭夢好像被烈焰灼傷,紛紛向兩側倒地。
然而那個男人被這個光點撞上,卻是避也不避。
反倒是光點撞散了幾分,亮度也黯淡了下去。
這個男人用兩指捏起光點,放在眼前,眼神陰鷙。
【才死了十餘年的小鬼,不趕緊去投胎,還敢撞爺爺我!我隨隨便便就能捏碎你,讓你魂飛魄散。】
【不要!】
我急得眼淚都飈出來了,卻無能爲力,只能痛恨自己識破得太晚。
這男人突然自行鬆了手,閉眼轉頭,抬手反射性地抵擋,就像被什麼晃了眼睛。
我回頭去看,只見陽臺上出現了一個手持八卦銅鏡的俊美少年。
他身披月色道袍,頭戴玄色純陽巾。
溼潤的眼睛裏,只看着我一人。
【道士無塵!前來降妖——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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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誰?
我突然想起李無因曾說過的話。
我眼角不自覺地抽搐了兩下。
有個道士朋友,可以就直說嘛!
大可不必管這叫——有一個【道上的朋友】。
原來是這個【道】啊!
這個無塵道士轉眼已經衝上去,手持桃木法器,和笑屍鬼鬥在了一起。
只是饒是我這個外行來看,也總覺得他的動作過於大開大合。
雖然配合上他纖長俊逸的身形,風度翩翩,看着美觀養眼,卻有點華而不實。
這個無塵道士的眼神,忙中還能抽空偷瞟我。
就好像正竭力做着面部表情管理,也就是——在耍帥!
這、這、這……這年頭道士捉妖也要出道嗎?
怎麼還來了個有偶像包袱的!
笑屍鬼漸漸也品出來了,趁無塵再一次分心,就要竭力反撲。
無塵道士穩了下被擊中後退的身形,又掏出一張黃色符籙。
【紫天神雷咒——看我劈死你丫的!】
這是耍帥被打斷,惱羞成怒了?
【孽徒!退下!休要再丟爲師的臉了!】
我還沒看清來人,從身後陽ŧŭ̀₊臺的方向又閃過一道白影。
就見一柄拂塵的殘影朝笑屍鬼輕柔掃去。
只一下。
那個對上無塵道士,尚可打得有來有回的男人,竟直接從頭到腳寸寸僵硬。
一兩秒後,徹底碎裂成煙粉,連灰兒都不剩了。
【孽徒,此處這麼多人,你竟還想引動天雷?也就區區小鬼,搞這麼大陣仗,可是顯着你了?】
我看清了,從陽臺方向過來的,是一個白眉長垂,不知高壽的老道長。
我傻眼,一個個都從我的陽臺進來。
都這麼大年紀,也從陽臺爬上來的?
【貧道三清觀第 372 任方丈。雖然不想承認,但無塵正乃貧道弟子。】
【剛剛他在這兒,獻醜了……】
老道長擦了擦額角的汗。
【本來貧道今晚是去收拾另一個弟子捅出來的簍子的。還好我緊趕慢趕過來了,沒讓他搞出太大麻煩。】
【不然啊~雖於我的道行無損,但是以後就要在修真教育界抬不起頭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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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這裏還有一個!】
我見老道長看向了空中漂浮的小光點,趕緊擋在了前面。
【道爺,她是好鬼,不要傷她!】
老道長捋了捋鬍鬚,
【放心,我自然知道。】
【Ṫű⁽只是貧道見她已是有功德在身,應該可以去投胎個好人家了。貧道願意再超度她一程,送她來世能有個更好的命格。】
我身後的李無因幻化出了人形,張嘴還是那副質地清冷的嗓音。
【我不要。這是我好不容易考上的學校,我就喜歡這裏。】
李無因頓了頓,
【不然~你能讓我下輩子轉生成爲這校園裏的一隻貓嗎Ṫù₊?那樣我就依舊可以每天隨意出入所有課堂蹭課。不用苦讀十八年考學,還能接着被這兒的學生叫學姐了。】
老道長面露難色,
【輪迴轉世,是進人道還是畜生道,爲天理掌控。這個貧道也無法干涉。】
李無因點點頭表示理解,
【之前來帶我走的鬼差也是這麼說的。可我還遠沒有聽夠,這裏老師講的課。我只是想留在這裏繼續求知……】
老道長微微頷首,【罷了罷了~對待有功德在身的鬼魂,也不能強迫入輪迴。】
老道長拂塵一甩,我的枕芯裏霎時冒出一股紫黑色的輕煙。
老道長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淨瓶,打開後滴了幾滴透明的液體在地面上。
登時,整個屋子氣息都變得清明,沉悶之感一掃而空。
【這個房間,已經被我淨化。之後,你大可以放心居住。】
老道長又俯首探了探還昏倒在地的另兩個室友,在她們的額頭也各滴了一滴液體。
【一個已經沒救了。另外一個,幸好還沒來得及被徹底轉化。】
……
後續的事情,是由無塵道士按他師傅交代的方式處理好的。
宿管阿姨被餵了安養療傷的丹藥,扶回宿管房間的牀上。
等她醒來,就不會再有大礙,完全忘記今夜的事情,只當是自己睡着了。
林以晴的魂魄救不回來了。
第二天我向學校報告,林以晴好似昨夜突發疾病,早上被發現時已昏迷不醒。
學校派人將她緊急送往醫院,診斷並無任何外傷。
只是突發腦溢血,成了植物人。
鄭夢倒是恢復了神智。
只是此後,她在寢室內夜夜從噩夢中驚叫醒來,好像深陷走不出的夢魘。
學校只能叫她家長帶她暫且回家,休學靜養。
一個寢室發生了這樣的怪事,竟只剩我還無事。
學校方自然知道我這個寢室,長期空着的牀位是怎麼回事。
他們本就心虛,於是央求我也搬走,隨我挑個寢室去住!
我反倒是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安安心心地住下了, 說什麼都不搬走。
這個寢室多好啊!
有最合得來的李無因學姐跟我兩個人住,剛剛好!
李無因學姐什麼課程都會, 還能指導我寫作業, 做畢設!
沒準兒我也能成學霸了!
最後學校爲了堵我的嘴, 直接給了我一個保研的名額。
李無因學姐又酸了,
【哼, 又便宜你了!】
【第四個!都已經是第四個了!】
【又因爲我,白送去一個保研名額。】
我搖了搖她的胳膊, 得了便宜繼續賣乖,
【學姐你再努努力,作作妖~爭取幾年之後, 再保我上博士!】
番外:
道士無塵視角。
我曾是修爲百年的黃大仙, 只差一步就能真正登仙。
我在山野路邊向一個人類小女孩討封, 問她,
【你看我像神還是像人?】
然而這小丫頭張口就答:【我看你~像我相公。】
一句話,我道行盡失,成爲了人。
不過我一點也不怪她,做人真的也挺好。
反而是,自從那年與她一面,我竟不自覺地時常想起她。
後來我才知道, 她叫賀小小。
天生命格極陰, 最能吸引非人之物。
我想保護她。
於是我投身道觀, 與老師從頭學習人類術法。
直到一年前,我驚聞已經 17 歲, 正讀高三的小小遇險。
我第一次以人類身份出現在她面前, 替她化解了那一劫。
然而,小小和我定下四年之約:
我們各自學習修煉, 待四年後學成畢業,再談其他。
我也深知,自己如今的力量還遠遠不夠。
我怕她因靈異之事分神,封印了她那一晚的記憶。
回山中道觀之前,我委託在她身邊的善魂替我照看她。
直到近日我收到來信:【小小恐怕又被邪惡之物盯上了】, 就趕緊過來尋她。
等到四年之期,封印解開,她就會想起曾見過我, 想起之前的一切。
……
師父又要罵我了。
即使一步三回頭,我也該回去繼續修行了。
小小,下次見。
我會變得ťũₖ更厲害的!
簡介:
主角賀小小和大學室友林以晴、鄭夢使用了直播間買來的底價粉底液。
不合羣的室友李無因指出,這個死人專用的入殮粉底液。
賀小小沒信。
很快林以晴網戀了。
李無因說, 畫了鬼妝, 會招鬼的。你網戀對象是鬼。
林以晴不信,堅持與網戀對象面基。
李無因說沒救了,結果第二天林以晴好好地回來了。
林以晴在寢室裏春光滿面地揭破李無因的謊言。
李無因一聲不響地自己搬走了。
然而賀小小潛意識裏, 卻也發覺了危險的迫近之感。
她逐漸發覺了寢室周遭的種種恐怖。
李無因說,快搬走,林以晴已經不是她自己了。
林以晴說,別信她的鬼話, 李無因纔是死了多年的鬼!
到底應該相信誰?
賀小小最終冷靜分析,找出了真正的壞人。
神祕道士及時趕到,救下了她。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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