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備受寵愛的宋相嫡女,真千金認回府後,全家人都恨透了我。
我國戰敗後,離國指名要讓小公主去和親才肯罷休。
皇后日日以淚洗面,皇帝決定讓世家貴女們抽籤。
抽中替嫁籤者前往離國和親。
真千金抽到了籤,爲了逼我替嫁,她折磨我,將我關在滿是毒蛇蟲蟻的小黑屋裏。
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爲了真千金捨棄了我,他哄騙我私奔來取悅真千金,害死了我的奶孃。
我心灰意冷下答應了嫁去離國。
可在我嫁去離國那日,他卻後悔了。
斷了腿也要求我不要離開他!
-1-
「抓住她!」
宋府後門,一羣家丁舉着燈籠將我圍了起來。
「你個小賤蹄子,敢逃跑?」
「啪!」的一聲。
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到了我臉上。
母親怒目瞪向我。
「我宋府竟是這般教養你的?與男子私奔?不顧你妹妹的死活?不顧我們整個宋府的名聲?」
我被兩個嬤嬤押着跪在了地上。
我抬眸看向溫翊,他眼中溢滿了嘲弄之色。
我雙脣輕顫:「爲何?」
「我不過隨口一說而已,你竟當真了?宋梨初,你還真是不知羞恥。」
溫翊嘲諷道。
「你憑什麼以爲我會放棄一切跟你一個假貨私奔?」
「我早就不愛你了,我如今所愛之人是清清。」
我慘白着臉,看着溫翊。
半晌後,我不由得笑出了聲。
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喜歡上了相識不過三月的宋宛清。
我們十年的情誼竟比不過區區三個月?
多可笑啊!
我低頭間,淚水劃過眼角,無聲無息地。
如今楚國與蘭國鼎立,蘇國排最末,離國最強。
一月前與離國大戰,離國兵強馬壯,我國兵敗,要求和談。
離國皇帝唯一的和談條件便是將國君最寵愛的小公主蘇月嬌嫁去離國和親。
蘇月嬌是蘇國皇帝和皇后的嫡女,也是最小的一個女兒,她自小便體弱多病,皇帝和皇后將她捧在手心裏。
「聽說離國國君每到月圓之夜便會化身爲怪物,食人血喫人肉。」
「而他至今後宮空置,後位空懸。」
皇后日日以淚洗面。
皇帝在朝堂上大發怒火,斥責朝中沒有一個能打仗的。
最後他們想出了一個辦法,便是替嫁。
在世家貴女中挑選出一位封爲公主,代替小公ťű̂⁺主前往離國和親。
-2-
可世家貴女們聽說後誰也不願意嫁。
畢竟那離國國君可是會喫人的,若是嫁過去沒準小命就沒了。
無奈之下,皇后舉辦了一場賞花宴,聚集了一衆世家貴女。
以抽籤的形式,貴女們輪流上前,誰抽中了替嫁籤,誰便是和親的人選。
皇帝親口下旨,世家貴女們哪怕不情願,但也得去。
所有人都祈禱自己千萬別抽中。
那時宋宛清剛認回府,剛恢復身份,父親母親讓她待在家中,可她爲了出風頭,執意要去。
結果就是,抽籤抽中的是宋宛清。
回到家,她將一切責任推到我身上。
「娘,都怪姐姐她不與我說清楚,女兒纔剛回京,又怎會知道這事。」
母親大怒,一巴掌將我扇倒在地。
「讓你好好照顧你妹妹,你便是這般照顧她的?」
「你莫不是記恨她搶了我們的寵愛,搶了你的身份,所以你報復她?可你不要忘了,這些本該就是清兒的,你只不過是個鳩佔鵲巢的假貨。」
「我們好喫好喝地養了你十五年,你是怎麼報答我們的?早知道你這般蛇蠍心腸,當初就該將你趕出府去。」
父親嚴厲斥責我,母親眼中全是怨恨與嫌惡。
父親上了家法,打了我二十下手板,「去祠堂跪着,跪上三日,何時認錯,再何時放出來,這三日不許給她喫喝。」
祠堂的門打開,嬤嬤將我推了進去,我跌坐在地。
「大小姐,您就好好地在此思過,老爺說了,您什麼時候認錯,什麼時候放您出來。」
夜間的祠堂,陰暗潮溼,還伴隨着陣陣陰風。
我苦苦哀求父親放我出去,可卻沒有用。
「譁!」
-3-
一桶水將我從頭澆到腳。
「一個冒牌貨而已,讓你嫁去離國還是抬舉你了。」
我染了風寒,傷心欲絕之下病倒了。
我請求嬤嬤,讓父親母親來看看我,亦或者給我找個大夫。
「母親,姐姐她或許只是太在乎你們了……纔會做出裝病這種事。」
宋宛清善解人意地替我說話。
「哼,連裝病這種手段都使得出來,真是小家子氣。」
我病了三日,昏昏沉沉的,腦子都快燒壞了。
「初初,只要你同意,你便不用再受罪。」
溫翊的聲音傳來時我還以爲是幻覺。
「清清她與你不同,她流落在外十幾年了,如今纔剛認回親人,你就忍心看他們再骨肉分離嗎?」
「況且那離國國君是個喫人的怪物,清清若是嫁過去了,會受不了的。」
溫翊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錘,將我的心砸得支離破碎。
我哽咽道:「她受不了,那我便受得了嗎?」
溫翊眼中出現了猶豫,片刻後他動了動嘴,「她與你不同。」
大夫來看過後說我是傷口發炎加上受了寒才發了燒,給我開了些藥。
我以爲是他們還念着這些年的情分,找來大夫給我看病。
可他們卻是怕我死了不能代替宋宛清去離國。
我不願意,他們便拿對我的養育之恩來說事。
罵我是白眼狼,沒有良心。
「你若願意,你便是公主,嫁去離國便是一國之後!這些榮華富貴的日子你難道不想要嗎?可你若是不願意,那我們便將你逐出府去,自此沒有你這個女兒。」
不管他們如何威逼利誘,甚至是打罵我,我都不鬆口。
我自小便與國公家的嫡子溫翊定了親,我們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待我及笄之後,我們便要成婚了。
我自然不願意嫁去離國,我跪了下來,聲淚俱下:「父親母親,你們對我的養育之恩我記在心裏,我願意做牛做馬來報答你們,可是我真的不能去和親……」
母親沉下臉,「早知道,那日就不該救你,就該讓你病死在祠堂。」
他們將我關進了小黑屋裏,裏面有蛇蟲鼠蟻。
聽着黑暗中傳來「吱,吱!」的聲音。
我瑟瑟發抖地蹲在角落,臉色慘白如紙。
有什麼東西在地上蠕動、爬行。
突然,冰冰涼涼的身軀爬上我的腳腕。
我險些失聲尖叫,一動不敢動。
我只能祈求它趕快離開。
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洶湧而出,我將自己緊緊抱住,頭埋入臂彎裏。
被關了七日後,他們終於將我放了出來。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刺眼的陽光照得我睜不開眼。
溫翊來看我,他說他願意放棄一切帶我走,帶我離開這個地方,尋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地過日子。
這七日,我被折磨得幾乎崩潰。
這時聽到溫翊說要帶我離開,我幾乎毫不猶豫地便信了他。
溫翊說兩日後的丑時在宋府後門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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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沒想到等待我的卻是父親母親還有一衆家丁。
更沒想到,這只是我一廂情願。
溫翊早就變了心,他喜歡上了宋宛清。
我死活不願意鬆口,爲了宋宛清的一句戲言,他便戲耍於我,只爲了讓宋宛清看見他的真心。
我對他十年的愛慕之情,在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
「來人,給我狠狠地打她二十大板。」
父親眼中盛滿怒火,厲聲道。
我被兩個嬤嬤押在了凳子上,家丁舉着板子打向我。
「嗯!」我悶哼一聲!
二十板子打完,我已然皮開肉綻。
鮮血滲透出來,染紅了我的衣衫。
「你享受着清兒的一切,榮華富貴,父母之愛,如今,也該替清兒盡責了。」
「梨初,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我忍着疼痛:「父親,我可以用其他方式來償還妹妹,唯獨替嫁不行。」
「好,好的很。」
父親拍了拍手,家丁將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丟在地上。
奶孃?
「奶孃?」
我掙脫開嬤嬤,爬向了奶孃。
奶孃渾身是血,臉腫得像豬頭,身上被打得沒有一塊好肉。
我抱着奶孃,眼淚傾瀉而出,滴落在奶孃的臉上,與她臉上的血污融合在了一起。
「小姐,莫哭。」
奶孃伸手替我擦去淚水。
「莫要管老奴,快逃,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奶孃話未說完便沒了氣息。
「奶孃……」我嘶喊出聲。
「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了。」
我趴在奶孃身上,痛哭不已。
「不就死了個奴婢嗎?也值得你哭喪?」
母親尖酸刻薄的話Ŧū́ₐ讓我覺得不認識她一般。
我充耳不聞。
奶孃死了,這個世界唯一對我好、唯一疼我的人沒有了。
「你們怎能這般狠心,奶孃做錯了什麼?你們要這麼對她?」我聲嘶力竭地質問他們。
宋宛清嗤笑道:「誰讓你不識抬舉的,姐姐,害死奶孃的人可是你自己,你要是早點答應,那奶孃不就不用死了,說不定還能跟着你去離國享清福呢!」
「你若是還不願意,我便讓人將這老奴的屍體剁碎扔去餵狗,讓她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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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冷漠道。
「不要,不要,我願意。」
我緊緊地抱住奶孃的身體。
「我願意代替妹妹,嫁去離國,還請父親母親放過奶孃,她已經死了,不能再屍骨無存。」
「只要你乖乖地嫁去離國,這個賤奴的屍體我便給你。」父親滿意極了。
「好好休整一番,十日後進宮受封!」
宋宛清與溫翊低語了幾句,溫翊看了我一眼,便離開了。
宋宛清走到我面前,嘲諷道:「你當真是天真。」
「那不過țųₒ是我與翊哥哥戲耍你而已,沒成想你竟真的相信了。」
「你與他青梅竹馬又如何?如今在他心裏眼裏的人是我。」
宋宛清眼底驟然迸發出惡狠狠的光芒。
「你佔了我的人生,享受了我的一切,憑什麼還要搶我的未婚夫。」
她撫上我的臉頰,「你說若是離國國君知道娶了一個毀容的醜八怪,他會如何待你?」
尖銳的簪子狠狠地在我的臉上劃過,鮮血瞬間流了滿臉。
她恨毒了我,我臉上的傷口皮肉翻開,從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
異常可怖。
她捂着嘴笑了起來,「我最恨的便是你這張臉,一個假貨憑什麼長得比我美,如今你頂着這醜陋的臉,定然會被離國國君折磨得生不如死。」
宋宛清笑着離開了。
胸口密密麻麻的痛感襲來,好似被針刺一般。
臉上身上的痛加在一起,也沒有心痛。
我癱坐在地上。
淚水無聲地湧出,我一邊哭,一邊替奶孃清理身體。
我用帕子擦淨奶孃臉上的血污,奶孃愛乾淨,得讓她乾乾淨淨地離開。
我爹是當朝丞相,深受皇帝信任。
我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備受寵愛,我的未婚夫溫翊是國公獨子。
京城無數女子羨慕我。
可這一切都在宋宛清回府時轟然倒塌。
三月前,宋宛清尋來了相府,她說自己纔是宋相嫡女,而我只是一個鳩佔鵲巢的假千金。
她拿出了證明身份的玉佩,還有胎記。
父親母親滴血驗親後,便承認了她的身份,公開我是被抱錯的,而她纔是相府真正的大小姐。
自此之後,我在上京城中便成了一個鳩佔鵲巢的笑話。
母親知道她的親生女兒在外面受苦,而我這個假千金卻在府中享福,恨透了我。
父親對我亦不再似從前那般。
他說:「清兒在外受苦了十多年,如今回來了,你要與她好好相處ṱú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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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佔了她的身份這麼多年,我也覺得過意不去,想着她回來了,我便好好補償她。
可我的示好在宋宛清看來就是羞辱。
她覺得我搶了她的身份、父母,搶了她的一切。
她恨我入骨。
她說她要把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搶走,她要讓我一無所有。
她也的確成功了,父親、母親包括府裏所有的丫鬟小廝都喜歡她。
甚至連我的未婚夫,溫翊。
也在與她相處三個月後徹底愛上了她。
剛開始溫翊說:「初初,我愛的是你,不管你身份如何。」
後來,他心疼宋宛清,「清清被你佔了十五年的身份,她如今不過有點情緒而已,你莫要計較那麼多。」
更甚至他爲了博宋宛清一笑,將曾經親手爲我種的荷花盡數毀掉,只爲給宋宛清種一片蓮花。
「蓮花高雅,與那俗氣的荷花不同,清清品性高潔,與你不同。」
說這話時他眼中閃過濃濃的嫌棄。
如今,只因爲宋宛清一句話他便將我耍得團團轉。
我與他青梅竹馬十年,竟抵不過與宋宛清相識三個月!
何其諷刺。
次日,宋宛清給我送了瓶傷藥,她吩咐丫鬟強硬地給我上藥,藥倒在傷口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這藥着實神奇,不過三日,我的傷口便開始結痂。
七日後痂掉落,我的臉上完好無損。
只是這用藥的過程痛苦不堪。
這七日,每一日用藥我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十日後,皇帝宣我入宮受封。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宋相之女梨初淑慎性成,勤勉柔德,性情溫良,着即封爲月昭公主,於一月後,前往離國和親!欽此!」
我跪地磕頭謝恩:「兒臣叩謝皇恩,皇上萬歲萬萬歲!」
在我出發前兩日,奶孃的屍體不見了。
我四處尋找,都未果。
「姐姐是在找那賤奴的屍體嗎?」
我猛然抬頭,雙眸瞪大,「是你乾的?你把奶孃的屍體弄到哪裏去了?我已經答應了嫁去離國,你爲何還不放過奶孃的屍體?」
宋宛清笑了,「因爲,我不想讓你過得舒坦,我想讓你痛苦。」
「清兒,那賤奴的屍體我已將她丟去餵了野狗,想必此時已然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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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的一聲。
溫翊的話猶如驚雷一般在我腦海中炸裂開來。
屍骨無存。
野狗啃食。
「噗。」
我急怒攻心之下,吐血暈了過去。
醒來後,我便如同一個提線木偶般,毫無生氣。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一月後。
離國國君要求以最高規格陪嫁,鳳冠霞帔ţŭₓ,一切都要最好的來彰顯公主的受寵程度。
國君根本不敢反駁。
僅次於皇后的鳳冠霞帔,百里紅妝。
「月昭啊,你嫁去離國後,要勸慰離國國君莫要再與我蘇國大動干戈了,我們兩國如今可是姻親了。」
國君苦口婆心地說道。
「兒臣記下了。」
「好孩子,委屈你了。」皇后拉着我的手,溫聲細語。
「兒臣是蘇國的子民,能以一己之身讓百姓們免受戰亂之苦,兒臣願意,能爲皇上與娘娘分憂,是兒臣的福氣,況且兒臣被封爲公主,以蘇國最高規格出嫁,百里紅妝,公主殿下與娘娘給兒臣添了許多的體己,兒臣不委屈!」
我的一番話讓一國之母紅了眼眶。
一盞茶後,大監尖細的聲音傳來。
「時辰到,請月昭公主上轎。」
我拜別了皇上與皇后,坐上了離國國君準備的馬車。
坐在馬車上,我看向相府的方向,勾了勾嘴角。
父親,母親,你們不仁,莫怪我不義。
希望你們喜歡我爲你們送上的大禮!
蘇國與離國並不遠,只需三五日便能到。
「初初……」溫翊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溫翊追了上來。
「初初,我知你不願嫁去離國,我帶你走。」
「帶我私奔嗎?」
「怎麼,你莫不是還要再戲耍我一次?」
我毫無波瀾地說着。
他臉上出現驚慌,「初初,這些時日,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每每想到你就要嫁去離國了,我便心如刀割,我才發現,我喜歡的人其實是你,我對清清只是可憐。」
「我不能讓你嫁去離國受苦。」
「我放棄身份,放棄一切,我們尋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掀了掀眼皮,「那你的清清呢?你就不怕她嫁去離國受苦嗎?」
「清清她是丞相的親生女兒,想必丞相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嫁去離國的,可你不同,你只有我了。」
我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不由得大笑出了聲。
「溫翊,你這話若是在奶孃沒死之前與我說,那我或許會信。」
「今時不同往日了。」
我吩咐車伕加快了速度,沒有再理他。
「初初……」
溫翊不死心地追了上來。
「我們曾經說過要共度餘生的,你都忘了嗎?」
是啊,我們是說過要共度餘生,要做彼此的唯一,可是先忘了的人不是你嗎?
我冷聲吩咐侍衛:「打斷他的腿。」
侍衛手腳利落,將溫翊拽下馬,揮起棍棒,打向了溫翊的腿。
溫翊的慘叫聲傳來。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初……初,你怎能下得了手?」
我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放下簾子,馬車揚長而去。
溫翊趴在地上,他意識到我心裏沒有他了。
「初初,你別離開我……」
「我求你,不要離開我……」
溫翊在地上爬着追我的馬車,求我不要走。
他眼中一片悔意。
我抱着奶孃的骨灰,「奶孃,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報仇,我會讓害你的人付出代價。」
「公主,咱們已經到了離國了,聽說是離國的國君親自出來迎接公主。」
陪嫁的丫鬟荷葉說道。
車簾掀開,我正要起身時一隻手伸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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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低沉卻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月昭公主,請下車吧!」
頓了頓,我將手伸了過去,剛伸過去便立刻被握住。
離國國君牽着我,與我一起跨了火盆,行了拜堂禮,我被送入了洞房。
「殿下,奴婢叫芷柔,是殿下宮中的女官,君上說殿下一路舟車勞頓,請殿下先卸下釵環,用些點心,稍作歇息一番。」
芷柔說完,拍了拍手,婢女們端着喫食點心魚貫而入。
「有勞芷柔姐姐!」
「奴婢不敢。」
芷柔說完便退下了。
這些喫食竟全是我喜歡的,就連茶點也是。
我心中生了一個猜測。
不過我也確實餓了,在馬車上我沒怎麼喫東西,如今看到這些喫食,竟有了些胃口。
ƭų⁺「君上。」門口傳來聲音。
我連忙起身,準備行禮。
剛要跪下,卻被一雙手給拖住了,「離國不似蘇國,沒有那麼多虛禮,更何況公主可是我的夫人,不必向我行禮。」
我悄悄地瞥了他一眼,便移不開眼。
沒想到這離國國君竟然長了一張能讓人爲之傾倒的面容。
都說這離國國君是個喫人的怪物,看來也不盡然。
自宋宛清被認回府後,父親母親待我不似從前,我努力討好他們,謹小慎微。
生怕一個做不好被訓斥、責罰。
離國國君拉着我坐了下來,「今日還未用過膳,眼下有些餓了,陪我喫點。」
「君上,不若讓芷柔再另給君上備些,這些是臣妾喫過的。」
「我叫離琛,日後喚我阿琛,或者夫君,莫要喚我君上。」
他竟用我用過的碗筷,喫我喫剩的飯食……
我的心裏升起一絲奇異感。
我跪下,將一切都如實說出:「君上恕罪,臣妾並非是蘇國最受寵的小公主蘇月嬌。」
「我說過了莫喚我君上。」離琛面色如常。
「阿琛!」
肉眼可見地,離琛神情舒展了許多,眼底帶着一絲愉悅。
「我真正想娶的人並不是什麼小公主蘇月嬌,而是你,阿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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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望着他,眼神撲朔迷離。
「蘇國國君無能,亦無驍勇善戰之人,戰敗後他定然會想要和談。我聽聞蘇國國君很寵愛他的小公主,且小公主體弱多病,他定然不會讓小公主嫁來離國,那便只能在世家貴女中挑選了。而世家貴女早就聽說我是個喫人肉的怪物,也定然不願。我使了些手段,在抽籤時只有你那剛認回府的妹妹宋宛清抽中,你的父母親絕不讓她嫁過來,他們會讓你代替宋宛清。」
「所以我的目標一直都是你!」
我瞳孔驟縮,心也在撲通撲通狂跳。
所以,他費盡心思,繞了這麼大一圈,竟是爲了我!
「可是,爲什麼?」
「因爲我心儀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做我唯一的皇后。」
「爲何是我?」我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五年前,那時我還是皇子,我偷偷溜出宮,被我大哥發現後,他派人追殺我,我受了重傷,一路逃到蘇國,暈倒在你家門口,你將我救了下來,細心照顧了我五日。五日後,我的暗衛找到了我,我回了離國。」
「回國後,我查清了你的身份,但我也知道你有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我便默默地關注着你,只要你能開心幸福,我便足矣。可後來發生的一切讓我生了想要將你娶回來的心思。」
他起身,將我擁入懷中,「既然在蘇國不開心,那便來到我身ţüⁿ邊。」
我蠕動嘴脣,「可是,因此卻害死了最疼愛我的奶孃。」
「他們逼我替嫁,害死了我的奶孃。」
離琛轉頭看着我,「你可知你所謂的奶孃其實是你的親生母親。」
「而你,是她與你父親的私生子。」
我雙目陡然瞪大,嘴巴不自覺地張開。
原來,當初奶孃與我父親暗度陳倉後,珠胎暗結,她想母憑子貴,用這個孩子入府,哪怕是做妾,下半生也能大富大貴。
可父親卻不認,母親又是個善妒的。
恰好此時母親也已懷了身孕,不久後便要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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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便耐心等待了些時日,待產下孩兒後,她趁機將我與宋宛清調換。
我成了母親的孩子,而她將母親的親生孩子也就是宋宛清送了出去。
她這樣做的目的只是單純地想要噁心母親,報復父親。
宋宛清找回了相府後,她眼看事情即將敗露,怕牽連到她老家鄉下的兒子,於是她去尋了宋宛清,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求宋宛清放過她兒子。
而宋宛清要她用她這條命逼我代替她去和親。
奶孃同意了,於是她成了宋宛清逼迫我的手段。
她留下線索,讓我能夠循着線索發現她鄉下的兒子,彼時我定然會因爲愧疚而善待她的兒子。
似乎怕我不信,離琛拍了拍手,暗衛帶着一名十八歲左右的男子前來。
「君主,君後,這便是那人。」
隨後踢了那男子一腳,「你娘是何人?」
「我娘是秦明晚,她在京城大戶人家做奶孃。」
暗衛隨即拿出一張奶孃的畫像遞給他看,「就是她,她就是我娘。」
「娘說我生了病需要用很多很多的銀子,她說她在大戶人家賺很多的銀子給我看病。」
所以,曾經奶孃待我的好如今看來都有跡可循。
幼時,母親讓我練琴,我偷懶被母親罰打手板,回房後,奶孃心疼極了,細心地給我擦藥,還埋怨母親太狠心。
我每一次被母親懲罰,都是被奶孃攛掇的,她說:「小姐是丞相府的千金,身份高貴,學這些做什麼,夫人真是的,好歹是自己親生的孩子,竟這般狠心。」
那時我還十分贊同奶孃的話,覺得母親對我狠心。
現在想來,她哪是爲我好,分明就是捧殺。
她恨母親,恨父親,也恨我。
心口一顫,前所未有的酸楚與憤怒纏上心頭,我覺得心口堵得慌。
曾經我以爲就算所有人都拋棄了我,也還有奶孃對我好。
可如今看來,我真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還有我,日後你便是這離國的君後。」
離琛將我擁入懷中。
「今日夜已深,我們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舉行封后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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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琛說不勉強我,他可以等,等到我願意那日。
第二日,早早地便起身,婢女們給我梳洗打扮,穿上了專屬於皇后的鳳冠霞帔。
在朝陽初升那一刻,一羣宮女與太監簇擁着我,腳踩着紅綢,一路直行到太和殿。
離琛站在太和殿門口,見了我他勾脣一笑,隨即牽着我的手進了太和殿。
三國特使都在,溫翊代表了蘇國,觀看了我的封后大典。
「君上,君後孃娘駕到!」
「臣等見過君上,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過君後孃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臣跪了一地,高聲吶喊。
「免禮。」
「謝君上,君後。」
大臣們起身。
離琛當衆將冊寶給了我,隨後與我一道祭了天。
便算是禮成。
冊封大典過後,離琛去了書房處理要務。
「娘娘,君上吩咐奴婢帶您在後花園中四處走走,君上說,後花園中也有些許不錯的景色。」
我點頭,跟着芷柔去了後花園。
「這竟有一整片荷花池?」
我看着眼前的荷花池驚詫。
「回娘娘,這片荷花池是君上親手種的,君上說要種給他此生所愛。」
我眸中劃過一抹不明意味。
深夜,我抽走了離琛手中的奏摺,坐在了他腿上:「阿琛,夜深了Ṱũ̂⁽,該歇息了。」
離琛眸色暗了暗,聲音沙啞:「阿梨,你可想好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與我的夫君恩愛有什麼好後悔的!」
我紅脣附了上去,淺啄一下,離琛大手按住我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阿梨,春宵一刻值千金!」
一夜春宵,旖旎無限!
「阿梨,待我將事情安排妥善後,我陪你回蘇國。」
離琛在批奏摺,我在一旁給他磨墨。
「如今對我來說,蘇國已沒有我在意的人了。」
我淡淡地說道。
「自古女子出嫁,三日回門,而你三朝回國。」
「雖然這是我的計謀,但是他們逼迫你這筆賬,我得跟他們算清楚。」
我心下一暖。
離琛將一切安排妥當後,便踏上了回蘇國的行程。
我們一路遊山玩水,到蘇國時已是半月後。
蘇國國君早就知道我們要來,派了使臣在門口迎接。
「見過離國國君,還請各位下榻驛站,我們皇上已在宮中設了宴席,各位且先歇息一番。」
離琛帶我包下了京城最好的客棧,住了進去。
溫翊打聽到了我的住處,尋了來。
侍衛將他攔住,他非要硬闖,被侍衛將他連人帶椅子丟了出去。
他卻大聲喊叫:
「初初,你見我一面好不好?我有話與你說。」
-12-
我置之不理。
「初初,我後悔了,當初不該逼你嫁去離國。」
「初初,如今我已意識到,我最愛的還是你,我只是可憐宋宛清,我對她沒有情意。」
我吩咐侍衛,再叫就把他舌頭割了。
看見侍衛動真格的,溫翊不甘心地離開了。
我打聽了一番才知曉,當日我讓侍衛將溫翊的腿打斷後,他爬着回了城,有人認出來他,去國公府報信,國公派人將他尋了回去。
大夫說溫翊的腿骨頭全碎,再加上他爬着回去,被耽擱了,救不了了,這輩子只能坐輪椅了。
自此,溫翊成了殘廢。
而宋宛清剛開始還日日去看他,安慰他。
後來便逐漸冷淡了下來。
再後來便公然開始議親,溫翊找宋宛清,質問她爲何要議親?
宋宛清毫不留情地羞辱他:「我可不想嫁給一個殘廢,我宋宛清的夫君那必定是京城的青年才俊。」
「你如今成了殘廢,哪裏配得上我。」
溫翊沒有想到,向來溫柔體貼的宋宛清卻在他斷了腿後露出了真面目。
他嘲諷道:「以前一口一個翊哥哥,如今我廢了雙腿,你連裝都不願意裝了?宋宛清,你真是好樣的。」
宋宛清冷冷一笑,眼底盡是嫌惡。
「以前你是國公家的嫡子,是宋梨初那個賤人的未婚夫,是名滿京城的公子,如今你就是一個殘廢。」
我勾脣笑了笑。
宮宴上,我與離琛坐在一旁,離琛朝我碗裏夾了些菜。
「國君與月昭真是恩愛,也不枉費朕千里迢迢將月昭嫁去離國!」
皇帝敬了離琛一杯酒,朗聲說道。
溫翊作爲國公府嫡子,此次宮宴也有出席,他坐在我對面滿目深情地看着我。
隨後讓下人推動輪椅,到了我面前。
「初初,許久不見,你過得可還好?」
「你不知道,這些時日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每每想到我們曾經,我便悔不當初。」
我輕啓紅脣,「放肆,本宮如今是皇后,你竟以下犯上?」
「更何況本宮過得好與不好,與你有何相干?」
「來人,掌嘴三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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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立刻上前,對着溫翊那張臉便是「啪啪啪!」一頓打。
三十下很快被打完,溫翊的臉都腫了起來。
他呆呆地看着我,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彷彿在說,我竟真的能對他下手。
「宋梨初,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呀,對你自己的舊情人都能下如此狠手。」
宋宛清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溫翊,你瞧瞧,她如今攀上了高枝,對你這個殘廢可真是棄如敝履。」
宋宛清臉上因爲嫉恨而變得扭曲至極。
我起身,走到宋宛清面前,抬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我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個高枝可是你逼我攀的。」
宋宛清眼中充滿了怨毒,「賤人,你敢打我?」
隨即朝我撲了過來,我一腳將她踢倒在地,「皇上,侍郎府的小姐對本宮竟有諸多不滿,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對我家君上也有不滿?」
「亦或者說對您當初的賜婚有不滿,對整個離國有不滿?」
「這樣的話,那兩國的邦交……」
我臨走前呈給了皇帝一份父親買賣官職的人員記錄。
此舉犯了皇帝的大忌,念在父親是兩朝元老的份上,只是將他降了職,由丞相降爲侍郎,斥責了一番。
而宋婉清也從高高在上的丞相嫡小姐變成了侍郎府的小姐。
我話落,皇帝立刻變了臉色,朝着父親發難,「宋睿,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兒。」
父親黑沉着臉,身軀有些顫抖,立刻跪倒在地,「皇上,老臣教導無方,教出此等孽障,老臣有愧啊!」
說完他轉頭瞪着宋宛清,「孽障,快點向君後認錯。」
「我憑什麼要向她認錯?她一個鳩佔鵲巢的賤人,若不是沒有我,她能當君後?她能有今天?她還得感謝我呢!」
「若不是她搶着嫁去離國,這君後的位置便該是我的,哪裏輪得到她。」
「你,你。」
父親被氣得語無倫次。
「宋小姐竟對本君的愛妻如此怨恨,那想必對本君,以及離國亦是如此了。既然這樣,那我們的邦交就此打住。」
離琛漫不經心的話卻帶着滲人的壓迫感。
「宋睿。」皇帝動怒。
父親轉身掄起手臂便打了宋宛清一巴掌,「逆女。」
隨即踹向她的膝蓋,宋宛清腿一彎,跪倒在地。
「老臣教出此等逆女,實在是罪過,還請皇上與君上處置她。」
宋宛清捂着臉,眸中含淚,「父親,您怎能這樣?」
我搖曳生姿地走到宋宛清面前, 抬起她的下巴,與她四目相對。
「宋宛清,我以爲過了這麼些時日, 你至少會有點長進, 可如今看來,你真是蠢,蠢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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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今是離國君後, 代表的便是離國, 往小了說是你我的個人恩怨, 往大了說可以影響到兩國的邦交, 甚至讓兩國重新開戰, 若是蘇國與離國重新開戰, 你就成了蘇國的罪人。」
宋宛清臉色慘白, 眼中閃爍着驚慌失措。
在離琛的施壓下, 宋侍郎怕宋宛清連累他以及他的官位, 將宋宛清逐出了府,與她斷絕了關係。
宋宛清在京城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溫翊被我當衆打了三十下巴掌後, 羞憤難當。
其實我可以換個方式,但我就是想要當着所有人的面, 狠狠地打他的臉, 讓他顏面無存。
宋宛清無家可歸之後找上了溫翊, 要溫翊履行約定娶她。
可溫翊卻不肯, 他看清了宋宛清的真面目,此時又被趕出了丞相府。
「溫翊,你若不娶我, 我便將你之前做的那些齷齪事全部公之於衆。」
溫翊不怕, 反正他如今已經是個廢人了。
宋宛清惱怒之下給溫翊下了藥, 當衆讓人看到她和溫翊滾到了一張牀上。
她扯着衣服哭得梨花帶雨, 說是溫翊強迫了她, 她說如果溫翊不娶她,她就只有死在他面前。
一哭二鬧三上吊。
被逼無奈之下, 溫翊將宋宛清納爲了妾。以宋宛清如今的身份, 想要做國公府嫡子的正妻是不可能的。。
可宋宛清不滿足, 想方設法逼迫溫翊。
一哭二鬧三上吊,在府中打罵丫鬟,鬧得國公府怨聲載道。
還日日辱罵溫翊是個殘廢。
溫翊日日買醉,借酒消愁, 喝醉了回去對着宋宛清破口大罵。
兩人互相埋怨。
最後甚至大打出手,溫翊將宋宛清活活打死了。
溫翊因打死了人,在我的運作下, 哪怕有他爹保他,也被打了三十大板。
我讓人給他的藥中加了金汁,導致他背部傷口癒合不了, 開始化膿、腐爛、生蛆。
最後慘死在家中!
下人發現時, 死狀慘不忍睹。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淡淡一笑!
活該!
我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眼中一片柔情。
我與離琛有了孩兒, 很快便要足月了。
離琛的後宮中只有我一人,他沒有妃嬪,也沒有三宮六院。
他確實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百姓們都說他們的國君愛慘了君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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