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錯娶福壽螺

牛郎把我帶回家後,才發現抓錯了人。
老黃牛告訴他我是田螺姑娘,可以幫他洗衣做飯,操持家務。
可惜它也認錯人了,我是擅長產卵的福壽螺。
有天他又帶回來一個姑娘,說是真正的織女。
我看着牛郎日漸隆起的肚子,將織女趕了出去。
誰也別想搶走我孩子的母親。

-1-
「她不是織女,是田螺姑娘。」
老黃牛看了我一眼,遺憾地說道。
「不過螺族女兒百依百順,以夫爲天,也是不錯的選擇。
「你先娶田螺姑娘,讓她爲你操持家務,照料你起居生活。
「等織女下凡,你再娶織女。
「將來你和織女的孩子也可以讓她帶。」
我意外地看了眼這修煉出靈性的老黃牛。
還給他們帶孩子?
老東西,想得還挺美。
不過你看走眼了。
姑奶奶是擅長寄生的福壽螺。
這次離開族羣也是因爲到了產卵期。
當下最重要的是滋養出一個完美的母體。
我看向細皮嫩肉的牛郎。
眼前這個傢伙似乎不錯。
沒想到剛出來就能遇上這種好事。
我應該是姐妹中第一個找到母體的吧?
我越想越高興,又怕他們發現異樣,只能捂着臉偷笑。
我肩膀一聳一聳的,老黃牛以爲我在哭。
它開口勸道:「修煉成仙有什麼好?
「你和牛郎把日子過好,再生幾個孩子。
「那纔是神仙都不換的好日子。」
我點頭贊同,「是啊,多子多福纔是神仙般的日子。」
說着,我含羞帶臊地盯着牛郎。
就是不知道牛郎這個小身板能不能承受得住。
老黃牛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他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可思議。
以前被擄來的織女哪一個不是要死要活,哭哭啼啼的。
沒想到田螺姑娘這麼上道。

-2-
聽了老黃牛的話,牛郎的表情明顯有些遺憾。
仙女到精怪的落差太大。
看向我乖順的模樣,心情才勉強好上幾分。
他鼻孔看我,理所當然道。
「咱們兩個也算是成親了,以後就是夫妻一體。
「我家的財產只有這一間漏風的茅草屋。
「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麼珠寶啊黃金的,拿出來我們合在一起用。」
我暗自欣喜。
牛郎居然連這麼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來,他一定會是最完美的容器。
我眼珠一轉,笑意吟吟。
「我的殼是個寶貝。
「你放進去什麼東西,就會源源不斷地得到這個東西,像聚寶盤一樣。」
老黃牛聽得一喜,一連哞了好幾聲。
牛郎也極其興奮,他激動地在地上轉了好幾圈,「快把殼拿出來吧。」
我略顯遺憾,「拿不出來。」
老黃牛還以爲我在鬧脾氣。
它在一旁勸道:「成了親,男人就是你的天。
「你法力修煉得再高都沒用,能把男人照顧好纔是你的本事。
「你總不能看着你男人受窮受苦吧?」
牛郎面色一冷,對我的目光極其不善,似乎也在等我的解釋。
我微微搖搖頭,委屈道:「我的殼就是我衣裳,已經被你撕碎了。」
「廢物,要你有什麼用?」
牛郎沒有想過,是他怕我逃走,才毀了我的衣裳。
想到到嘴邊的富貴日子就這樣飛了,反而怨恨起我保護不利。
牛郎又急又氣,揚起巴掌朝我打來。
「慢着。」我退後一步,打量了眼老黃牛的身形。
「給我幾天時間,我可以再做一個。」
「那我就給你幾天時間,做不出來我要你好看。」牛郎惡狠狠地威脅道。
他深諳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訓妻之道。
他大手一揮,語氣高高在上,像是恩賜一般。
「等你把寶貝拿出來那天,我會破例讓你上飯桌喫一次飯。
「別人家女人都是在竈臺蹲着喫,你可別恃寵而驕哦。」

-3-
世間生靈都有真名,掌握真名者可控制此生靈。
老黃牛攛掇牛郎叫我真名「田螺姑娘」,以此來掌控我。
將來哪怕我有了殼,恢復了法力,也不能對牛郎怎麼樣。
可惜他們認錯人了,我是福壽螺。
哪怕沒認錯,華夏天庭條例也無法束縛我這個外來物種。
既然能讓他們心安,我也就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等牛郎睡了以後,我來到老黃牛的窩棚。
老黃牛以爲我想逃跑,對我勸道:「牛郎已經叫了你的真名,就別想着跑了。
「你別看牛郎現在不務正業,那是沒有一個好妻子引導他。
「等成了親他就收心了,男人都是這樣。
「像ŧúₕ你這樣無依無靠的女人,有男人願意給你一個家,這是你最大的幸福。」
我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誰說我要逃跑了?謝謝你們把我抓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們福壽螺最喜歡骯髒的東西,也包括卑劣的品格。
牛郎的男子氣概簡直長在了我們的審美點上。
無能,貪婪。
每一樣惡劣的德行都能滋養出最完美的子嗣。
我說得真心實意,老黃牛這才徹底相信我。
螺族向來喜歡把女兒當成兒媳來培養,我能有這種思想並不奇怪。
「我們都希望牛郎過得更好,對吧?
「你也看到他有多想要我的殼。」
我笑意吟吟,依舊一副溫婉的模樣,向老黃牛逼近,「我想問你借樣東西。
「借你的身體,做我的殼。」

-4-
我的黏液有麻醉的成分。
牛郎被我的黏液包裹着,睡得安詳。
我根本不怕他被吵醒。
我當着老黃牛的面現出了原形。
由於殼被牛郎毀了,我的本體赤裸裸地暴露在老黃牛面前。
我的螺肉不似田螺精怪那般瑩潤如玉。
反而滿是漆黑惡臭的黏液。
無數形態各異、密密麻麻、花花綠綠的寄生蟲在我的身上活躍起來。
雖然我沒了法力,可是我還有寄生蟲寶貝們幫我。
老黃牛發誓它活了幾百年都沒見過這麼噁心的怪物。
這哪裏是顧家的田螺姑娘,這簡直就是邪祟啊。
它快步向後退,我的動作比它更快。
我一個眼神,身上幾條白色如蛆蟲一樣的寄生蟲便飛撲到老黃牛身上,一頭扎進它的身體,撕咬着他的血肉。
他痛苦地張着嘴,幾隻寄生蟲從他的嗓子眼裏爬了出來。
他痛得原地跳起來,四個牛蹄子都掄冒煙了。
「我可以放你離開,你別殺我啊。」
我微微搖頭,口器一張一合,噗嗤噗嗤地噴着黏液,還夾雜着幾個粉色的卵泡。
「哎,我說我是真心留在這裏,你怎麼就不信呢。」
我懶得和他廢話,直接用黏液控制住他。
老黃牛剎那間被寄生蟲吞噬淹沒。

-5-
第二天一早,我盯着牛棚瑟瑟發抖的老黃牛若有所思。
居然殺不死他嗎?
老黃牛也不想承受寄生蟲在骨頭裏亂竄的痛苦,連夜站起來做了四菜一湯。
在他做好飯菜後,我吐出了幾個粉紅色的卵泡包裹在菜上。
在接觸菜的一瞬間,卵泡破裂,汁水和黏液融入菜裏。
這可都是營養啊。
牛郎醒來看着香噴噴熱乎乎的飯菜,罕見地對我態度好了一些。
「好喫是好喫,就是有點黏。」
我張口就來,「我勾芡了。」
酒足飯飽後,牛郎拍拍肚皮,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他揚起下巴。
「你一會把咱家的地犁一下,再把牛喂一下,還有髒衣服也洗了。
「自己要學會找點活幹,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你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
哪怕是早有準備,我還是被牛郎理所當的語氣驚喜到了。
只要你付出、付出、再付出,我就不會虧待你。
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歡喜。
我含笑送他和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離開。
目光轉向瑟瑟發抖的老黃牛。
「你、你想做什麼?」
我看着它打擺子的四條牛蹄子。
「沒聽牛郎說讓犁地嗎?還不快去?」
我眼睛一瞪,老黃牛就連滾帶爬套上犁去耕地了。
別以爲我不知道,就是這個老東西讓牛郎偷我衣裳。
這黃牛精活得久,知道的東西多,是萬萬留不得的。
得想個法子把他殺死,免得總幫牛郎出主意。

-6-
當晚,老黃牛鬼鬼祟祟地喊牛郎出來。
他看了一眼屋裏,忌憚地同牛郎小聲嘀咕。
「是我老眼昏花,認錯人了。
「你娶的不是田螺姑娘,是個邪祟啊。」
它原原本本把今天如何幹了一天活講了一遍。
老黃牛越說越委屈,沒控制好嗓音哞了幾聲。
活了幾百年,見過那麼多織女,還從來沒受過這份委屈。
他咬牙切齒地對牛郎道:
「螺精怕鹽,只要你去寺廟拿到開光過的鹽,她必死無疑。」

-7-
意外總是比明天先來臨。
鹽還在寺廟等開光,一夥不速之客先一步到了牛郎家。
「你上次欠的錢該還了吧?」
「就是,要知道我們賭場的規矩,拿不到那你就留下一隻手吧。」
牛郎望着發寒的刀尖,牙齒都在打哆嗦。
之前他想着馬上要娶織女,織女織的布可以賣錢,就去賭場試了試手氣。
沒想到手氣不好,織女也變成了只會做飯的田螺姑娘。
這下他的計劃全都打亂了。
他一把將我推了出去,「這是我娘子,我用她抵債,要錢的話找她要。」
幾人打量了我一眼,嗤笑一聲。
「一個女人就想打發我們,那可是五百兩銀子啊。」
「少廢話,這女人頂多算十兩,還有四百九十兩,趕緊賠!」
見他們去拉扯牛郎,我心疼地看了他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的孩子們!
我站出來擋在牛郎身前,「七天後我給你們錢。」
在我的哀求和保證下,他們又給了牛郎七天的時間。
要賬的離開後,牛郎急吼吼地朝我伸手,「錢呢?」
我悄悄拉住牛郎,避開大黃牛。
「相公,你別忘了我的殼,那可是寶貝啊。
「只要有我的殼在,金銀財寶要多少有多少,只是……」
我拖長了尾音,在牛郎的催促下才緩緩道。
「我的殼需要大黃牛的皮,就是不知道相公舍不捨得了。」
我看着牛郎閃爍的眼神,微微勾起嘴角。

-8-
夜裏,我拿出磨好的刀走向大黃牛。
他嗤笑地搖了搖頭,「沒用的,你殺不死我。」
我回以微笑,「我是殺不死你,牛郎呢?」
老黃牛微怔,因爲他看到了牆壁陰影裏的牛郎。
牛郎從我手裏接過刀,眼中的寒意與刀光沒什麼區別。
「牛郎!」老黃牛大喝一聲,「你忘了祖訓了嗎?」
「生生世世供奉我,不得傷害我,違者不得好死。」
牛郎腳步一頓,理智漸漸回籠。
我故作垂淚,「可我們現在哪有銀錢供奉你啊。」
牛郎這才記起自己欠下的賭債。
他舉起尖刀,「我供奉你有什麼用?連錢都不能給我。
「你要是願意給我錢,我怎麼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本事還要喫別人的供奉。」
老黃牛死了。
被我和牛郎活生生剝了皮。
臨死前他大喊自己是牛郎家的保家仙,牛郎不能這樣做。
可牛郎已經被討債的嚇破了膽。
老黃牛給不了他金銀財寶,螺精能給。
哪怕沒了老黃牛,開過光的鹽也能剋制螺精。
不管怎麼算,殺了老黃牛都是最好的選擇。
我在牛郎滿懷期待的目光下,披着血淋淋的牛皮鑽進水缸。

-9-
第二天牛郎一把搶過我的殼。
他興沖沖拿着米倒在殼裏。
無事發生。
牛郎氣急敗壞地找到我。
「你不是說你的殼是寶貝嗎?爲什麼連米都變不出來!」
面對牛郎的質問,我暗地裏一撇嘴。
我又不是田螺精,殼哪能變出寶貝。
我不過想找個藉口讓他殺了老黃牛,順便恢復法力罷了。
那天老黃牛被我的寄生蟲折磨得只剩骨架,第二天依舊完好無損。
我察覺到他和老黃牛的羈絆很深,似乎只能他動手殺死老黃牛。
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面對牛郎的質問,我一早就想好了辦法。
我表情憤恨,「定是老黃牛在上面下了詛咒。
「不過別急ṱűₕ,我有辦法。」

-10-
當我知道村子裏有些人討不到老婆,還要從外面買的時候。
我就知道我來到了天堂。
尤其好多男人的品質像牛郎一樣完美。
品德惡劣、貪婪無度。
這麼多男人,哪怕用一個扔一個,幾年內我用都用不完。
還不如找族裏的姐妹們一起來。
我把這事和牛郎一說,牛郎也滿是驚喜。
「我可以把這些女人賣出去,這樣錢不就有了?」
我也抱着這個想法。
我們倆一拍即合。
我去喊產卵期的姐妹們,牛郎則統計村子裏要女人的男人。

-11-
「阿螺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那麼多缺德的男人,照你這麼說那簡直就是天堂了。」
我面露得意,在姐妹們的簇擁下揚起下巴。
「何止是天堂,我做夢都不敢夢這麼美的。」
我把牛郎的日常語錄和她們說了一遍。
換來姐妹們的羨慕和驚歎。
「世間居然有這麼極品的男子,阿螺姐也太幸運了。」
「那還等什麼啊,我們快走吧!」
我清了清嗓子,「先說好啊,每個男人三年的修爲,可以賒賬。」
當天,我就在姐妹們的簇擁下回到了牛家莊。

-12-
牛郎把要買女人的男人都喊到了家裏。
那些男人看着我們,目露淫光開始打量。
有幾人還衝牛郎豎起大拇指。
「還得是牛郎有本事,弄來這麼多漂亮娘們,豔福不淺啊。」
「那皮膚嫩得都能掐出水,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似的。」
「也不知道睡起來騷不騷。」
「二虎,你都三個婆娘了還來買?」
被叫做二虎的男人,從鼻孔哼出一聲,「你們懂什麼,越有本事的男人,身邊婆娘就越多。」
這句話得到了幾人的附和。
他們當即像是對待貨物一樣對我們挑選起來。
房間的另一側。
我的姐妹們也在對着這羣男子指指點點。
「那個肚子大,一定好生養。」
「左邊那個纔是極品,你看他賊眉鼠眼的那麼好色,一定很快能懷上卵。」
「右邊的那個也不錯,你看他小帳篷都支起來了,哈哈。」
姐妹們嘻嘻哈哈,我拍拍手,示意她們看過來。
我以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教育道。
「男人都喜歡溫柔順從的,別把你們那副餓老鬼的模樣露出來。
「最起碼等到他們快產卵的時候再暴露本性,免得嚇壞了他們,對孩子不好。」
一個福壽螺妹子悄悄舉起手。
「那什麼時候能喫他們呢?
「他們聞起來臭臭的,像是臭豆腐一樣,饞死我了。」
說着,她還擦了擦嘴角流出來的口水。
望着衆姐妹期待的目光,我想了想。
「等他們生出來孩子以後就可以喫了,到時候我們挑個好日子,一起喫!」

-13-
在我的幫助下,福壽螺族的其他姐妹也在牛家村裏站穩了腳跟。
姐妹們也抓住機會,讓村裏的男性都懷上福壽螺卵。
娶了我們以後,村裏男人的身形都日漸圓潤。
他們不知道是自己懷孕了,以爲我們福壽鎮宅,是旺夫相。
男人喜歡柔若無骨、溫柔小意的我們,漸漸冷落了家中原本的妻子。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去山中修煉。
一出門就被幾個Ťųⁿ面色不善的婦人團團圍住。
「就是她,是她把那些女人帶過來和我們搶男人的。」
「打死這個破壞別人家庭的騷貨!」
「就是因爲你,我相公已經好幾天沒碰我了。」
「細皮嫩肉妖里妖氣的,一看不就是正經女人。」
「你看她那腰細的,肯定生不出兒子,要不了多久牛郎就得不要她。」
幾個婦人斜眼看我,對我從上ťũ₀到下開啓審判。
我後退半步,免得吐沫星子噴我臉上。
我盯着其中一個人,開口道。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我們來之前,你相公就已經有三個女人了。」
二虎妻子眼睛一瞪,「她們可沒有你們這些狐媚子會勾人,把男人勾的魂都沒了。
「一個小妾還想爬到我們頭上。
「只要我不死,你們永遠都是小妾!」
我滿臉不解,「你們可以再換個相公啊。」
我打量她身上被二虎打出來的傷痕。
「朝廷一直在鼓勵女子婚戀自由,官府可以爲你做主讓你和離,你們爲什麼非要在這些垃圾身上吊死呢?」
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事情。
我們是圖這些男人骯髒卑劣,可以當作土壤,繁衍後代。
她們守着這羣垃圾圖什麼呢?
哪知我這話一說出來,立刻遭到了幾個婦人的怒目而視。
「被男人睡過就變成破鞋,就不值錢了。」
「你這臭娘們真不要臉,是不是見不得別人好,巴不得別人妻離子散啊?」
「你該不會是看上我相公了吧?勸我們分開好給你騰位置是不是?」
我退後幾步,以免這癔症傳染到我。
Ṫũ²我點頭附和。
「是是是,都是我們的錯,你的親親相公沒有錯。」
不知是我語氣激怒了她們哪根神經。
幾個婦人朝着我舉起拳頭。
我微微側身躲過,不再忍耐。
我眼球從眼眶中凸起,越來越長。
一眨眼,觸角直接貼到那婦人的臉上,「鬧夠了沒有?」
感受着臉上傳來的溼滑,再看向我長長的眼睛,那婦人哇呀一聲大叫着離開。「鬼啊。」
幾個婦人一鬨而散。
她們來的正好,也給我提了個醒。
應該儘快把這些女人解決掉。
免得男人身上的營養被她們吸走了。

-14-
當天我沒有去修煉,而是把族中姐妹聚集在一起,開了個會。
「先說說你們家裏有幾個女人。」
衆姐妹七嘴八舌地講起來。
「我家裏有一個。」
「我家兩個。」
我點點頭,統計了一下,每個男人居然都是有妻子的。
我看向小魚,她是嫁入二虎家的。
「聽說你家有三個女人?」
小魚應了一聲,「只是那兩個女人都沒有衣服,平日都是在屋裏幹活,從不出面。」
「不穿衣服?」我表情訝異,「她們是從哪來的呢?」
小魚想了想,「好像是逃難過來的一批人。
「村裏人把男人老人和孩子殺了,女人分了。
「二虎出力最大,分到三個女人。
「怕她們跑了,便不讓她們穿衣服。」
小魚的話得到其他幾個姐妹的贊同,紛紛表示自己家也是這種情況。
我一沉吟,「這些女人的存在會吸取男人身上的營養,爲了我們的後代着想,得儘快把她們送走。」
小魚歪了歪頭,「送到哪裏呢?」
「有地方去的就讓她們離開,沒地方去的就送到族裏,讓她們給我們做飯。」
我的決策得到姐妹們的一票支持。
人類的香料香香的,總歸是比生肉好喫。

-15-
還不等我把女子們送走,牛郎先給了我一個驚喜。
這天夜裏,他揹回來一個麻袋捆着的女人。
我打開麻袋,看着赤身裸體的女人冷了臉色。
「她是誰?」
牛郎沒看出我的表情,他盯着裸女,面露淫光,「她是織女,是真正的仙女。」
賭債還上,日子就舒坦了。
牛郎又開始惦記織女的事。
沒想到一個不注意,居然讓他把人帶回來了。
我的臉色更難看。
牛郎已經懷了我的孩子,誰也別想把他搶走!
牛郎沒有立刻和織女圓房,而是依照祖訓將她扒光了捆起來,跪在一個圓形簸萁上三天三夜。
這三天織女不能喫喝,更不能離開這個簸萁。
聽說是天上的仙女都自帶有一股傲氣。
不給穿衣服,就是羞辱她,讓她失去自尊。
只要挫挫她的傲氣,磨磨她的性子。
這樣進門以後就能任牛郎拿捏。
三天一到,再如同救世主般地施捨給織女食物和衣物。
從此織女就會對牛郎死心塌地。

-16-
我麻醉了牛郎,來到關押織女的柴房。
織女赤身裸體,嬌嫩的皮膚上被繩子勒出紅痕,她以極其屈辱的動作跪在地上,毫無尊嚴。
聽見我開門聲音才勉強轉過頭。
她面露絕望,「求求你,救救我。」
得知織女想要離開,我瞬間放下對她的敵意。
「你先起來吧,我給你找件衣服。」
織女搖搖頭。
「這簸萁是法器,我出不去,也動不了。
「牛郎把我的衣服毀了,我現在也沒有法力,與凡人無異。」
法器?
我不信邪地朝着織女伸出手。
在我觸碰到織女的一剎那,一股觸及靈魂的灼燒從指尖傳來。
我痛苦地後退幾步,整個手如同被雷劈過一樣,滿是焦黑色。
「你還好嗎?沒事吧?」
面對織女擔憂的目光,我搖了搖頭。
在她的驚呼下我露出本體。
蠕動黏膩的肉山,幾條寄生蟲從我身體裏爬出。
在快要碰到織女的一剎那,寄生蟲直接化爲黑煙。
奇了怪了。
牛郎一屆凡人哪來的這麼精妙的法器。

-17-
第二天,我給牛郎倒着酒,似是不經意地問簸萁的情況。
幾杯馬尿下肚,牛郎也打開了話匣子。
「那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專門捉織女用的。」
我以爲這織女是個例外,沒想到牛郎家以前還有過織女。
我試探的問道:「你們家捉過很多織女嗎?」
「呵。」牛郎不屑地哼了一聲,說出來的話卻把我整懵了。
「我們家幾百年來,每一代男子娶的都是織女。」
在我的吹捧下,牛郎飄飄然講起了家族祕辛。
第一代牛郎在老黃牛的指引下,偷取了織女的衣裳,生下子嗣。
多事的王母娘娘將織女帶回天宮,只許他們一年見一次面。
長大的小牛郎從父親的手裏繼承了一頭老黃牛,並被父親告知,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善待黃牛。
「牛是我們家的保家仙,可助家族昌盛,萬萬不可怠慢。」
等小牛郎差不多年歲,老牛就會再次開口,告訴他如何偷取織女的衣裳。
小牛郎再同織女生下孩子,再告訴孩子要善待黃牛。
就這樣一代一代,子承父志,罪惡不止。
直到眼前的牛郎,爲了一點銀子把黃牛殺了,纔算終止了這場罪惡。
我驚歎這黃牛居然在牛郎家舒舒服服地過了幾百年。
又疑惑那些織女都去了哪裏,爲什麼家裏一點她們存在過的印記都沒有。
牛郎一指滿是糞便的牛棚,不在意道:「都在那埋着呢。」
等牛郎睡下,我來到牛棚前。
我掐了個指訣。
泥土散去,十幾副骨骸靜靜地躺在地上。
我數了數,居然有十五副。
也就是說最少有十五個織女死在這。

-18-
我把這事情同織女說了一遍。
織女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道。
「她們都是因爲生子而死的。」
在我不解的目光中,她解釋道。
「自從第一代Ŧùₓ織女在凡間誕下嬰孩,天庭便在仙子身上下了法術。
「只要和凡人生下孩子,哪怕是被強迫的,下一刻就會立刻暴斃。」
「爲什麼?」
「因爲不乾淨了。」織女似乎想到自己未來的下場,她眼中含淚。
「天庭最重聲譽。
「若是你有本事自己偷偷溜回來,他們或許會當作無事發生。
「但你要生下孩子,在人間有了羈絆,爲了防止醜聞外泄,天庭就留不得你了。」
我咂了咂嘴,看來仙女還不如我們精怪自在。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也不想在凡間。
「我想回家,迴天上。」

-19-
我沒辦法將她從簸萁裏解救出來。
織女只能在簸萁裏一連跪了三天,奄奄一息的時候牛郎纔出現。
牛郎用食物在織女眼前晃。
「食物和衣服都是我賞給你的,你要感念我的恩德。
「不然你現在還光着身子跪着呢。
「想想你跪着的滋味,毫無尊嚴,像個牲畜。
「現在告訴我,是誰給了你食物和衣服?是誰救你脫離了苦海?」
牛郎不斷在織女耳邊唸叨,洗腦的語調像是咒語一般鑽入織女的耳中。
織女神情恍惚,幾乎快失去理智。
她思考着牛郎的話,本能地回答。
「是、是牛郎給了我食物,是牛郎讓我不再痛苦。」
她接過衣服,虔誠地看着牛郎,面上湧上一層感激。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若不是牛郎,她現在還跪在簸萁上挨餓受凍。
是牛郎救了她!
牛郎滿意地將饅頭扔在地上,「喫吧,賞你了。」
織女感恩戴德地撿起饅頭,口中不斷說着謝謝。
等到織女離開簸萁的剎那,我立刻用法術將牛郎麻痹。

-20-
牛郎軟趴趴地躺在地上,織女扔掉饅頭,對我怒目而視。
她護在牛郎身前,厲聲道:「你對牛郎做了什麼?」
我白了她一眼,「我能對我孩子媽做什麼?你讓開。」
織女擋住我的身影,「我不許你傷害我的恩人!」
我上前一步,揪着織女的耳朵,「你發昏啊,他算你哪門子恩人?
「是誰讓你落入今天的境地,你都忘了嗎?」
「是……」織女在疼痛中清醒過來,後知後覺。
「是牛郎偷了我的羽衣,把我擄來的。」
她漸漸想起剛纔的荒唐。
織女捂住嘴,不敢相信道:「我剛剛居然謝謝牛郎,我是瘋了嗎?」
我看了眼她的表情,「我還以爲你是裝的呢,沒想到你還真謝他。」
織女後怕不已,面色驚恐地指着簸萁。
「那個簸萁會說話。」
織女生怕我不信,急忙解釋。
「裏面好多人的說話聲,男女老少都有。
「說什麼我的身子已經被牛郎看光了,以後就是個爛貨。
「反正嫁誰都是嫁,跟了牛郎也不算虧了我。
「還說你要認命,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要和牛郎安分守己過日子。」
織女搓搓身上的雞皮疙瘩。
「真是太邪門了,我差點認同這些話是對的。
「尤其是牛郎把我從簸萁上拉開,我真覺得是他救了我。
「那些話竟然能讓我對傷害我的人感恩戴德,真是太可怕了。」
我想起十五副屍骨,「或許有的織女就是這樣被洗腦的,心甘情願留在牛郎家。」
不說織女,村裏也有不少這樣的女人,比如二虎妻子。
明明同樣都是被搶來的,她靠壓榨着其他女人獲取了妻子的名頭。
明明自己也被二虎打得遍體鱗傷,還一心爲男人說話。
明明她可以離開二虎,過得更好。
她們都將簸萁裏的話,奉爲圭臬。

-21-
這時,牛郎從地上悠悠轉醒。
他先是看向織女,又看了我一眼,「田螺姑娘和織女。」
我看着這陌生的眼神,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微微頷首。
牛郎挺着像是懷胎八月的肚皮,異常滿意,「田螺姑娘照顧得不錯嘛,身上都長肉了。」
我不着聲色地打量牛郎。
他怎麼像是換了一個人?
下一句話更是印證了我的猜測。
「家裏的老黃牛呢?」
牛郎到底是怎麼了?
老黃牛不是被他殺了嗎?
我試探道:「我沒見過什麼老黃牛。」
「胡說!Ţũ̂₍」牛郎像是抓住了我話裏的漏洞。
「你被抓來那天是老黃牛認出了你的身份,你怎麼可能沒見過!」
他對我的沉默極大不滿,伸着手朝我抓來。
「看來老子給你臉了,竟然敢對我撒謊。」
他語氣陰惻惻,「田螺姑娘,坐到簸萁上去。」
我看他像看傻比一樣。
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也就算了,現在知道那簸萁是個法器,我怎麼可能聽他的?
牛郎用鼻孔對着我,語氣一字一頓。
「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田螺姑娘,我命令你立刻坐到簸萁上贖罪。」
我看了一眼牛郎的肚子,今天估計是要撕破臉了,好在孩子們長大了。
我回了一句,「你是傻比嗎?你讓我坐我就坐?」
牛郎瞪圓了眼睛,沒有想過我會反抗。
「我不是跟你締結契約了嗎?你爲什麼敢違抗我的命令?」
下一秒,他從懷裏掏出什麼東西,一把灑在我身上。
我下意識一躲,卻還是沾了一身。
「鹽?」我不明白他衝我扔鹽做什麼。
身上一些寄生蟲還大呼好喫,要求再來一點。
牛郎面露驚恐,「你爲什麼不怕鹽?這可是開了光的。」
我懶得同他廢話,直接露出骯髒腥臭的本體,「老東西,看看姑奶奶是誰。」
我試圖喚醒他的記憶,特意將螺殼收了起來。
牛郎、不對,老黃牛扶着肚子後退半步, 像是第一次見我。
我看向他的動作, 砸砸嘴,「看來你真的忘了呢。」
他只怔愣一瞬,立刻拼了命對我喊道:「蛞蝓, 蛞蝓。」
我知道他又想契約我,可惜這老東西眼神一如既往的差。
「蛞你奶奶個腿。」
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緊接着眼珠一轉,我大喊一聲,「黃牛精。」
老黃牛的眼睛霎那間失去光澤,神情也不再抵抗。
織女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躲在我身後悄悄露出半個頭,「黃牛精?」
我學着牛郎的樣子, 「跪下!我命令你說出自己的來歷。」

-22-
黃牛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語氣機械。
「我因偷看織女洗澡被降罪貶下凡間,
「下凡後我投胎到了一戶人家成了黃牛。
「我對織女懷恨在心, 便慫恿其去偷盜衣服。
「兩人誕下小兒, 我又眼紅他可以娶織女, 便附身到孩子身上。
「我只能通過簸萁附身幾十年。
「所以我掐準日子定下祖制,以此來和牛郎換身份, 保證織女的處子之身是我的。」
織女氣紅了臉, 「呸, 不要ťũ̂ₐ臉。」
我又問道:「那原來的牛郎呢?」
老黃牛頂着牛郎的面容,眼神空洞, 「換在黃牛身上了。」
怪不得他一張嘴就問黃牛去哪了。
不過這下牛郎應該魂飛魄散了吧。
突然黃牛臉色扭曲, 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我趕緊對織女道:「搭把手,他動了胎氣要生了。」

-23-
牛郎生孩子的動靜太大,驚擾了村裏人。
看到牛郎鬼哭狼嚎的樣子和一個一個生出來的胎兒。
哪怕是再遲鈍的人,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們只能暴露自己,將懷孕的男人控制住。
越來越多的男人受到驚嚇,紛紛動了胎氣。
這一夜, 整個村子燈火通明, 亂作一團。

-24-
老黃牛生了三天三夜。
成百上千的孩子從他肚子爬出來。
或許是黃牛精的作用,我的後代品相格外的好。
其他男人就沒他這麼好的福氣。
才生了幾十個就廢掉,不中用了。
我從族裏分裂出來,將牛家莊當作自己的根據地,衆姐妹也推選我做了族長。
一個雨過天晴, 織女在我們的幫助下, 將彩虹織成羽衣, 重新回了到天庭。
臨走前她用法術將簸萁強制破解, 供我使用。
那夜的消息到底是透露出去了。
漸漸地,附近的村子傳出了男人懷孕的消息。
他們害怕自己懷孕, 再也不敢隨意在野外撿女人。
爲了種族的發展, 我給後代們指了一條明路。
僞裝成人類去塵世生活,找到渣男帶回村子裏。
不怕他們不聽話。
只要在簸萁上跪上三天三夜,磨磨他們的性子,渣男就會任人擺佈。
後代們一直按照我的吩咐做。
直到現代社會, 我們依舊沒有覆滅。
我們一直藏在某個地方,尋覓着獵物,延續種族。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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