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個陌生快遞未領取

我們寢室總是丟快遞。
這天,我收到一個陌生快遞。
有人提醒我說:「千萬別拆,上面冒出的陰氣都快成蘑菇雲了。」
我聽了,沒動快遞。
然而,一轉眼的工夫,快遞又不見了。
當天下午,我看見室友偷偷把一個長得像玩偶的娃娃丟進垃圾桶。
她虎口上多出一圈牙印,很新鮮,像是被一張小口給咬了。
可是……誰的嘴巴那麼小?

-1-
我們寢室總是丟快遞,剛帶回來的快遞,一個沒看住就找不到了。
沒幾天,室友陳可欣就在寢室裏炫耀她新買的東西。
奇怪的是,她炫耀的東西總是和我們弄丟的快遞一樣。
每當我們問陳可欣,她總是勃然大怒。
「什麼意思?你們說我是小偷?證據呢?你們憑什麼污衊我?」
我們拿不出證據來。
她便大哭大鬧:「這破書不讀也罷!我要跟學校反映,你們聯合霸凌我,我不受這份窩囊氣。」
本着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想法,我們選擇息事寧人。
沒承想這份退讓反而助長了陳可欣的氣焰,她時常拿着所謂新買的東西,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這款面膜,我新買的,貴是貴,但女人嘛,總該捨得爲自己投資。」
「我不喜歡這件衣服的顏色,不過,買都買了,勉強穿穿吧,畢竟是名牌,總比地攤貨強。」
「洗護產品,我只用這個牌子,你們聽說過吧?除了它,其他都是雜牌,誰用誰知道,呵呵~」
怎麼能沒聽說過呢?那可都是我們的快遞啊!!!
這天,我收到一個陌生快遞。
本想拆開。
室友黃炸攔住了我:「周白,你這快遞有問題,別拆,拆開對你沒好處。」
我們寢室四個人,數黃炸跟我關係最鐵。
因爲走得近,我知道黃炸這個人有點玄。
她時不時會有出人意料的驚人之舉。
譬如,我倆走着走着,她會突然伸出手指頭,對着空氣一頓狂戳。
又譬如,我倆散步累了,去亭子裏歇腳,她說有髒東西,非得拍乾淨了才讓我坐。
我膽小,敬鬼神,雖不瞭解黃炸的世界,但絕對尊重。
故而,這個快遞,我沒動。
本來也是來歷不明的東西,既查不到寄件地址,又不知道里頭到底是什麼。
我還擔心是不是上次給差評,商家懷恨在心,給我寄來的拉稀便便組合套裝。
我把快遞帶回寢室,放在書桌底下。
一轉眼的工夫,它又不見了。
黃炸說過,這個快遞不能隨便亂扔,會給別人帶去麻煩。
我着急地把犄角旮旯統統找了一遍,愣是沒找到。
寢室裏只有陳可欣戴着耳機在聽歌。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來,不耐煩地扯下耳機,問我:「幹嗎?」
「可欣,我放在桌子底下的那個快遞,你看到沒?」
「沒有!」
說完這句話,她扭頭打算重新戴上耳機。
我忙攔住她:「可欣,黃炸說,這個快遞不對勁,你要是看到的話,跟我說一聲。」
陳可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黃炸那個神婆,看什麼都不對勁!」
我不喜歡她這麼說黃炸,很不高興地回懟道:「黃炸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有她的道理。聽人勸,喫飽飯;不聽人勸,倒黴蛋!」
陳可欣瞅着我笑:「你跟我說這個有什麼用?我又沒見過你的快遞。」

-2-
黃炸的脾氣,隨她的名字,一點就着。
發現快遞不見後,她直接扯下陳可欣的耳機。
「那個快遞呢?」她問得很直接。
陳可欣照舊裝傻:「什麼快遞?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別來煩我?誰丟的快遞,誰去找啊!關我什麼事?」
以前,我們跟陳可欣發生矛盾,黃炸基本不參與。
按照她的說法,陳可欣做的事,損她自己的福報。
她周身的氣場不乾淨,渾濁。
「這種人容易招小人,破財運,沾晦氣,她以爲佔到便宜,實際上一輩子不走運。」
惡人自有天收,大概就是這麼個道理。
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個快遞有古怪,黃炸頭一次讓陳可欣見識到了她的脾氣。
「陳可欣,那個快遞上冒出來的陰氣都快成蘑菇雲了,你要偷也偷點兒好的,別把命賠進去!」
「你什麼意思?」陳可欣勃然大怒,拍桌而起,「黃炸,你憑什麼說快遞是我偷的?你有證據嗎?憑什麼誣陷我?」
「行,還裝是吧?找到快遞看看藏在哪裏,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你找啊!」陳可欣不甘示弱地挑釁,「你最好能找到!」
黃炸二話不說開始掐算。
只見她五根手指頭靈活掐動,跟動漫特效似的。
須臾,黃炸指着陳可欣上鎖的櫃子:「就在裏面,打開。」
陳可欣蒙了一下,面上飛快閃過一絲緊張。
她擋在櫃子前頭:「不開!櫃子裏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我……」
黃炸不跟她廢話,兩步跨過去,一把推開陳可欣。
寢室裏的櫃子統一使用老式鎖,配的鑰匙也都差不多。
黃炸把Ṫů⁻自己的鑰匙插進去,來回搗鼓了幾下。
「咔嚓——」
櫃門打開,熟悉的快遞盒子赫然出現在眼前。
人贓並獲!
我頓時有種大快人心的感覺,第一時間瞪向陳可欣,看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陳可欣面紅耳赤,推攘黃炸道:「你有病啊?誰準你開我櫃子?」
黃炸也不慣着她:「再推一下試試!偷快遞,你還有理了?信不信大耳光抽你丫的?」
她嚇唬地舉起手來。
陳可欣非但不懼,反而還把臉往前Ṱūₓ湊:「有種就打!你敢碰我一下,我訛不死你!憑什麼說我偷快遞?是個快遞就是你們的?這是我的快遞不行嗎?」
「還 TM 嘴硬!」黃炸把快遞薅出來。
快遞單上有我的名字,足以證明它是我的。
然而,快遞單上的信息早已被撕得乾乾淨淨。
陳可欣囂張地一把將快遞重新奪回去:「黃炸,想要什麼自己買,搶別人快遞,不要臉!」
黃炸氣得拿舌頭頂腮幫子:「好!既然是你的快遞,那你說,裏面是什麼東西?」
陳可欣的得意戛然而止,她頓了頓,支支吾吾:「我不知道,我哥寄給我的,沒說寄了什麼,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約是怕留下話柄,她迫不及待找美工刀。
「陳可欣,我提醒你,這個快遞不能拆!拆了你可別後悔!」
「嘶拉——」
回應黃炸的,是乾脆利落劃開快遞盒的聲音。
黃炸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看陳可欣的目光,簡直像在看智障。
陳可欣手腳利落地扒開快遞盒,興高采烈拿起裏面的東西:「是玩偶娃娃!我早就說過吧!我哥知道我喜歡玩偶娃娃,這快遞就是他寄給我的。」
「你們看,玩偶娃娃可愛吧?」

-3-
可愛……嗎?
我心尖尖抖了抖。
這玩偶娃娃……長得跟恐怖電影裏的玩偶似的……臉上掛着詭異的笑,表情猙獰,身上遍佈血痕……尤其是那雙凸起的眼睛,像是要從眼眶裏蹦出來!
除此以外,這個娃娃的脖子上有無數凌亂的砍殺痕跡,彷彿它曾被人剁掉腦袋。
我一言難盡地看向陳可欣:「要不,你先仔細看看這玩偶娃娃長什麼樣吧?」
陳可欣聞言,埋頭看了一眼,表情瞬間僵硬。
黃炸嗤笑:「陳可欣,這玩意兒不光長得嚇人,它身上那麼重的陰氣,一般人鎮不住,我勸你最好把它交給我,否則,你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真能胡謅!」陳可欣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就喜歡這種恐怖玩偶,誰還沒點兒特殊愛好,你管得着嗎?」
「行,」黃炸把手一攤,「有種你一直嘴硬!」
她徹底不想管了。
我瞅那玩偶實在有點嚇人,兩顆眼珠子,黑洞洞的,跟偷偷盯着人看似的,還想再勸陳可欣兩句。
黃炸推着我離開:「別理她,讓她死,活該!」
快遞的事,不了了之。
恐怖玩偶,歸陳可欣所有。
我琢磨着,這個快遞也不知道是誰寄來的。
即便不是遇上邪門兒的事,也肯定是有人故意惡作劇,否則,誰家好人會寄來這麼恐怖的玩偶啊?
虧得陳可欣居然敢收下。
膽子真大!
然而,當天下午,我從圖書館回來,老遠便看見陳可欣鬼鬼祟祟地把一個東西往垃圾桶裏扔。
我跑過去拍她肩膀:「陳可欣,你丟啥呢?」
說話的工夫,探頭往垃圾桶裏一看,赫然瞧見那個可怕的玩偶娃娃連同快遞盒一起躺在垃圾桶裏。
我默默收回目光。
陳可欣臉漲得通紅,梗着脖子衝我喊:「看什麼看?我不想要了,不行嗎?」
我小聲嘀咕:「你不是說你最喜歡恐怖玩偶嗎?」
她當沒聽見,扭頭就走。
我幾步追上去:「可欣,黃炸說了,這個玩偶不能隨便扔,要是被別人撿到,會給別人帶去麻煩。」
「黃炸黃炸,你是黃炸的狗啊!她說什麼你都信!」
我:「?」
有時候,我真的不理解,一個小偷爲什麼說話這麼硬氣?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是小偷似的……
算了,懶得理她。
陳可欣偷偷丟掉玩偶的事,我得跟黃炸通口氣,別真惹出來什麼亂子。
我和陳可欣一前一後回到寢室。
她一言不發,往牀上爬。
我還沒來得及跟黃炸說話,便聽牀上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緊接着,陳可欣連滾帶爬順着牀梯往下竄。
「怎麼了?」我問。
陳可欣的眼淚懸在眼睛裏,整個人都在發抖。
聽見我問,她像看見救星似的,不顧一切奔向我,躲在我身後:「那個東西……它……它回來了!就在我牀上!我剛剛明明丟掉了,你看到的呀!」
那個東西,該不會是……
我後背冒起一層冷汗,不可置信地看向陳可欣。
她不住地向我點頭,淚水顫巍巍往下掉:「就是那個玩偶……它……它在我牀上!」
我渾身的寒毛豎立起來。
玩偶不是扔在垃圾桶裏了嗎?
我親眼看見陳可欣扔掉的!
陳可欣不會是爲了嚇我,故意騙人吧?
我壯着膽子,踩在椅子上,踮腳往她牀上看。
眼皮剛剛抬起來,就跟一雙凸出眼眶、黑洞洞的眼睛對上。

-4-
我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後退。
凳子就那麼小。
連退兩步,一腳踩空,差點兒從凳子上栽下來。
幸好黃炸及時攬住我的腰,把我安全提拎到地上。
扶我站穩當了,黃炸這才抱着胳膊,奚落陳可欣道:「喲,怎麼滴,不是最喜歡恐怖玩偶嗎?怎麼偷偷摸摸拿去扔呢?」
陳可欣臉色煞白,也顧不上跟黃炸擡槓了。
捂着咚咚直跳的心口,她結結巴巴道:「我……我本來沒想丟,是……是它咬我!」
她伸出手。
在她的虎口處,赫然有一圈黑紅色的痕跡。
我湊近仔細一瞧,竟是一排牙印,很新鮮,像是被一張小口給咬了。
可是……誰的嘴巴那麼小?
而且,牙齒很不齊整,傷口的顏色暗暗的,給人的感覺,很髒。
黃炸掃了一眼,篤定道:「陰毒。」
「什麼陰毒?」我問。
「你可以理解成陰氣,我先前就說過,這玩意兒陰氣重,誰沾上誰脫不了手,可惜有人非不聽勸。」
陳可欣知道黃炸在說她。
她垂着腦袋,眼淚汪汪,臉上寫滿害怕。
黃炸沒好氣地白她一眼,用幸災樂禍的語氣對我道:「那個快遞本來是衝你去的,偏偏有人愛偷東西,結果挨咬的人變成了她!」
我猛然意識到,黃炸說得不錯!那個快遞本來是寄給我的……
陳可欣也反應過來。
她激動地從凳子上彈起來,指着我的鼻子,叫嚷道:「周白,都是你害的!是你害了我!都怪你!」
我愣了一秒,旋即,怒火中燒:「陳可欣!你別太搞笑!我害你什麼了?是我讓你偷快遞的嗎?是你自己愛當小偷!平常偷用我們的洗髮水、護膚品,偷穿我們的衣服,偷喫我們的零食!這些都算了,你居然連快遞都偷!你有今天純屬活該!這都是你偷東西的下場、報應!」
陳可欣被我懟得啞口無言。
黃炸閒閒補刀:「換成是周白,她根本不會拆那個快遞,陳可欣,你中陰毒,怪不到任何人頭上,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又貪又蠢!」
陳可欣恨恨地咬着嘴巴,好似將屈辱吞入腹中。
黃炸踩着牀梯,爬到她牀上,將那詭異的玩偶娃娃逮下來。
「嘖,你還看上熱鬧了,是吧?」
她一巴掌扇在玩偶娃娃的臉上,扇得那東西的腦袋沿着脖子上的砍傷處連轉幾圈停不下來。
黃炸盯着玩偶娃娃,逐漸收斂起玩笑神色,眼神陡然變得認真,隱有銳光。
這一刻,她的氣質變了,連同周圍空氣的流動都似乎緩慢下來。
她面容肅穆,抬起右手,大拇指下彎,食指和中指並排豎立。
「顱頂震陰關!」
話音落,兩根手指狠狠敲擊在玩偶的頭頂。
看上去分明只是一次短促的敲擊。
然而,就在她收手的瞬間,自玩偶娃娃的顱頂裂開一條縫,將玩偶的身體劈開成兩半。
那可怕的玩偶便如煙霧一般星星點點消失殆盡。

-5-
黃炸的手還保持着握住玩偶的姿勢,可是,玩偶已經消失,她的手心空空蕩蕩。
我難以形容內心的震撼,雞皮疙瘩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怎麼辦?
忽然覺得黃炸好帥!
星星眼 ing!
黃炸活動了一下手指頭,壓低眉眼,似乎思考着什麼。
稍後,她對陳可欣道:「你體內的陰毒需要花時間來處理,陳可欣,我必須提醒你,你已經中了陰毒,要是再加重的話,就算把陰毒逼出去,也會對你的身體造成永久性傷害,所以,控制貪慾,別總想着佔小便宜,不管什麼誘惑擺在你面前,不要往圈套裏跳,否則,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陳可欣忙不迭點頭,面上誠惶誠恐,再看不到一丁點兒張牙舞爪的影子。
黃炸又環顧寢室,若有所思:「我懷疑有髒東西盯上咱們寢室了。爲了安全起見,你們最近千萬別再往寢室裏帶陌生快遞,一回生二回熟,帶回來的次數多了,人家可就認得路了。」
我唯命是從,點頭如搗蒜,主打一個乖巧。
黃炸好笑地伸手摁我腦袋,正要開口說話,回家過週末的室友王雯瑞推門而入。
「好奇怪啊!」她晃了晃手裏的快遞盒子,「我收到一個陌生快遞,查不到寄件信息,不曉得誰寄來的?裏面裝了啥?」
寢室裏瞬間鴉雀無聲。
我們仨齊刷刷看向她手裏的快遞盒。
「……」
「……」
「……」
王雯瑞:「……」
「怎麼了?你們什麼表情?這快遞是你們寄的?」
陳可欣驚恐搖頭。
我沉默不語。
黃炸不爽地爆了句粗口:「又來?這 TM 沒完沒了了!」
王雯瑞不明所以,把快遞放桌上,準備拆。
我們異口同聲道:「別碰!」
嚇得她縮回手去,掃視我們一圈,沒好氣道:「你們別一驚一乍行不行?」
「我來拆吧。」黃炸道。
有人幫忙拆快遞,王雯瑞樂得省心,主動讓到一邊去。
黃炸咬着後牙槽,皮笑肉不笑,十根手指頭交叉在一起,活動活動脖子:「才弄死一個,又來一個送死的,我倒要瞧瞧,到底是什麼東西?舞到老孃跟前來了!」
她三下五除二拆開快遞。
快遞盒裏,躺着一個熟悉的玩偶娃娃,跟先前消失的那個一模一樣。
陳可欣和我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連成一串。
王雯瑞看清玩偶模樣,禁不住反思自己:「我沒得罪誰吧?」
她對先前寢室裏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所以並不能深切領會我們此刻的毛骨悚然。
各有所思之際,突然,那詭異的玩偶從盒子裏彈立起來,直挺挺立在桌子上,在衆人驚恐的注視下,腦袋開始 360°扭動轉圈。
這個過程中,玩偶將我們每個人都看了一遍。
緊接着,「啪嗒」一聲。
沿着脖子上猙獰的傷口,玩偶腦袋咕嚕嚕滾落,在桌上滾動幾圈後,停下來,那雙凸起的眼睛,正正盯着我。
我彷彿看見它眼中森寒的惡意,目光如附骨之疽,緊緊黏着我,令我感受到怨靈一般可怕的凝視。
「割——掉——你——的——腦——袋!!!」
一道又鈍又悶的嗓音自玩偶喉嚨裏蹦出來,聲音如刀剌嗓子,刺耳至極。
我人都傻了,腦子一片空白。
尚沒回過神來。
「啪嗒——」
玩偶剩下的身軀,自腰部斷開,分成兩半,上半身掉到桌上,下半身依然筆挺站立。
與此同時,那隻盯着我的眼睛,在眼眶中右移,瞄準陳可欣。
「攔——腰——將——你——切——斷!!!」
語氣怨毒,宛如詛咒。
陳可欣整個人抖如篩糠。
「啪嗒——」
玩偶僅剩的下半身自膝蓋彎處斷成兩截。
這一次,它看向王雯瑞:「切——斷——你——的——膝——蓋!!!」
王雯瑞驚得張大嘴巴,連連後退。
最後,玩偶轉向黃炸,它什麼話也沒說,口中發出一連串咯咯咯的笑聲,如同瘋了的嬰兒,掐着嗓子尖嘯。
「笑你爹!」黃炸兇狠地敲向玩偶的顱頂。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
那散落在桌上的殘肢,竟從四面八方彈起來,撞在黃炸的手指上,攔了她一下。
待敲碎殘肢後,黃炸後牙槽咬得嘎嘣響:「髒東西躥走了。」
我背脊骨發涼,有種不妙的感覺,磕磕絆絆問:「什、什麼意思啊?」
黃炸磨牙,深深吐出一口鬱氣:「意思是,從現在開始,大家都得小心,藏在玩偶裏的髒東西躥進咱們寢室了,咱們看見的每樣東西都不再安全,水杯、筆、本子、書裏都可能藏着它,它隨時會咬你們一口,把陰毒種進你們體內,尤其是陳可欣,你已經被咬過一次,要格外當心。」

-6-
陳可欣快瘋了,扯着頭髮尖叫:「怎麼當心啊?你都說了它無處不在!怎麼防?你告訴我,怎麼防?你倒是把它找出來啊!你不是很牛逼嗎?」
黃炸難得沒有反駁她的話。
她開始掐算。
靈活的手指頭幾乎掐出殘影來。
一會兒後,她放棄道:「它到處亂竄,掐不出具體位置。」
王雯瑞白着臉,咽口水。
她已然意識到,寢室裏正在發生不能理解的詭異事件,她自己正是當事人之一。
我挺能理解陳可欣爲什麼發瘋,因爲我也快瘋了!
我現在看什麼都覺得危險,恨不得把自己變成掛件,吊在黃炸身上。
黃炸瞅瞅我們幾個慫包的模樣,摳摳腦袋,像是解釋:「我擅長進攻,不擅長Ťųₙ防守……」
「得,我還是給霍姐打個電話吧!」她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霍姐,江湖救急,給兩張符,保一保我們寢室裏的仨脆皮。」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麼。
掛斷電話後,黃炸鬆口氣,伸手來拍我的腦袋:「別怕,我還在這兒呢,那東西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亂來,除非它想死。待會兒霍姐把符送過來,你們貼上符就安全了。」
「霍姐的符,管用嗎?」我問。
黃炸把胸脯拍得鐺鐺響:「那可是霍姐,絕對管用!」
她都這麼說了,想來霍姐一定十分靠譜。
我滿懷期待等着霍姐的符,終於等到咚咚的敲門聲,興沖沖跑去開門。
門打開,外頭站着一個眼睛大大,被我大力拉門,嚇一跳的姑娘。
「霍姐?」我問。
她搖搖腦袋,眼睛彎彎,笑得溫溫柔柔:「不是,我是徐意,霍情她沒在學校,她託我帶張符過來,請問,誰是黃炸?」
黃炸擠過來一顆腦袋:「我!」
徐意靦腆地將手裏的符遞給它:「霍情讓我跟你說,上個月,我們寢室也出了事,她的符用光了,材料不夠,還沒來得及畫新的,只能挪一張這個符給你,你給它燒了,泡水裏,每人喝一口,能管個兩三天。」
黃炸接過符道:「兩三天足夠了,替我謝謝霍姐。」
徐意笑眯眯答好,一看就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黃炸的目光不知怎麼就落到了她的脖子上:「欸,你脖子上是不是吊了個三角符?你這個符好像很不錯,能不能借給周白戴兩天……」
我一愣。
徐意的脖子上確實掛着一根紅繩,只能看見紅繩,看不見紅繩上吊了什麼,因爲吊着的東西藏在衣服裏面。
原來吊着的居然是一張符嗎?好獨特!
不過,那是人家的東西,怎麼能這麼隨隨便便就問別人要呢?
我把黃炸往寢室裏推,避免她繼續提這種過分的要求。
徐意也像是被嚇到了,捂着脖子上的吊墜,急吼吼道:「這是霍情送我的保命符,不能給別人,不好意思哈,東西已經送到,我先走了~」
說完,她一溜煙,跟兔子似的,逃走了。

-7-
按照霍姐的吩咐,黃炸燒了一碗符水出來,讓我們三個喝。
王雯瑞猶猶豫豫,好似摸不準符水這玩意兒到底能不能進肚子。
陳可欣一屁股撅開我們倆,擠到最前面,第一個端起碗,悶頭往嘴裏灌,竟不帶一絲猶豫。
她灌得賊猛!
要不是黃炸強行把碗拉走,估計她想獨自把符水喝光。
黃炸看着她都來氣,黑着臉警告她,要是再這麼自私自利,只顧自己死活,別怪之後不管她。
不知道是不是被黃炸的話嚇到了,陳可欣先是臉色難看,爾後,肚子嘩啦啦響。
她捂住肚子,衝進廁所。
很快,廁所裏響起上吐下瀉的聲音,以及陳可欣一連串的咒罵。
「什麼符水?你們就是存心想害死我!嘔~騙我喝這種髒水,喝得我連拉帶竄,好啊,現在你們滿意了,你們就是想看我倒黴!嘔~」
聽到廁所裏的動靜,王雯瑞的擔心寫在臉上:「這符水,真能喝?」
我二話不說,端起碗來,喝了一大口,再將剩下的符水放回桌上。
黃炸解釋道:「陳可欣體內有陰毒,霍姐的符水大概是跟陰毒起了反應,才導致她上吐下瀉,正常情況,是不會像她那樣的。」
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見我一點事兒都沒有,王雯瑞這才放心把符水喝了。
黃炸安撫我們兩個:「咱們寢室裏的髒東西算不上多麼厲害,符水至少能管個兩三天,它不敢下嘴咬人,陰毒種不到你們體內。」
她說話的工夫,陳可欣總算從廁所裏出來了。
她好像被折騰得很慘,拖着腿,吊着手,有氣無力……
王雯瑞不忍心地問她:「可欣,你沒事兒吧?」
聽到喊聲,陳可欣抬起頭來。
她直直瞅着王雯瑞,表情愣愣的。
張嘴,似乎想說話。
蠕動嘴巴的同時,眼珠子不受控制地抽搐。
於是,我們看見,陳可欣一個勁兒眨眼睛,眨着眨着,灰褐色的瞳孔竟像是被人輕輕往上撥弄一般,一下滑了上去,翻上來的是一整個眼白。
陳可欣對此一無所覺。
她似乎想要裝得正常,兩邊嘴角往上吊起,露出一個與恐怖玩偶如出一轍的詭異笑容,配着那雙只有眼白的眼睛,從喉嚨裏擠出陳可欣的聲音:「我沒事兒,嘿嘿~」
王雯瑞頭都要嚇掉了,她捂住嘴巴,將尖叫死死堵在喉嚨裏。
人嚇得狠了,是發不出聲音來的,我便是如此。
寢室裏一時安靜得只能聽見心跳聲。
黃炸如定海神針一般站了出來,背對陳可欣,瘋狂給我和王雯瑞眨眼睛,暗示道:「睡覺吧,快十一點了,寢室該熄燈了。」
我跟王雯瑞大氣不敢喘,老實說,我們腦子都是木的,根Ţũ̂ₜ本無法思考,更遑論回應黃炸的話。
我們機械地順應黃炸的話,戰戰兢兢爬上牀,裹緊被子,在心裏狂念阿彌陀佛。

-8-
【別怕!】
黃炸臨時拉了一個寢室三人羣,裏面只有我、她和王雯瑞。
【咱們寢室裏的那個髒東西現在就在陳可欣的身體裏,估計是陰毒的原因,導致符水沒起作用,髒東西搶了陳可欣的身體。】
【它只是一個小小的分身,我隨時可以殺它,不過,殺它,用處不大,我想留着它,方便摸清背後那個大東西的底細。】
【咱們得儘快把大東西引出來,不然,陳可欣的身體怕是撐不住!你們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髒東西有機會害你倆,不過,陳可欣要是有什麼異常舉動,儘量順着她,我想看看這玩意兒到底想幹嗎。】
我想回:【好。】
手抖得半天打不出字。
我聚精會神盯着手機屏幕,突然,眼角有什麼東西冒出來。
毛孔豁然張開,我整個人如遭雷劈。
牀梯邊,一雙白色的眼球,冒着森冷幽光,直勾勾盯着我。
那是……陳可欣的半顆腦袋!
我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周白……」
與詭異的面容不同,陳可欣的聲音正常得令人發怵。
她喊我的名字。
我根本不敢回答,閉眼裝死。
然而,等不到我的回答,那半顆腦袋又上升一截,竟似想要湊過來。
「周白……」她又喊我的名字。
冷汗溼透衣衫,我幾乎魂飛魄散。
恰此時,一條微信彈出。
黃炸:【周白,別怕,我看着呢!】
這條信息給了我巨大的安全感,魂魄重新歸竅,我像是重新活過來。
我鼓起勇氣,回說:「幹嗎?」
陳可欣的聲調拖着長音。
她說:「門~口~有你的~快~遞~」
「我明天去取。」
許是我不配合的態度,陳可欣已經快爬到我的牀上,半個身子探過來,腦袋凌空望着我,又重複了一遍:「周~白~門口有你的快遞……」
「好!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拿。你、你先下去,擋着我的路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牀梯邊,恐怖的身影總算消失。
我的心臟從未如此狂跳過,跑八百米也不曾這樣。
黃炸:【周白,別怕,照她說的做,去拿快遞!】
我欲哭無淚。ṱű⁰
這三更半夜的,什麼快遞會直接空降在別人的寢室門口啊?裏頭還不知道裝着什麼鬼東西呢!
老天爺,我造了什麼孽?要遇上這種事!
事到如今,不管我有多麼害怕,那個所謂的快遞必須去拿,否則,誰知道陳可欣會不會又爬牀上來喊我!
我哆哆嗦嗦從牀上爬起來,撩開牀簾就看見陳可欣站在寢室門口。
她穿着粉紅色的睡衣,頭髮亂糟糟披散在肩膀上,光腳踩地,臉對着我的方向看,臉上掛着詭異的笑。
我腳軟得幾乎走不動道。
經過陳可欣身邊時,聞到她身上的氣味,那是一種很怪的味道,陰森森的,不像活人的氣息。
外面的走廊黑漆漆如同怪獸的嘴巴,門口一個快遞盒子孤零零躺在地上。
身後,陳可欣盯着我的視線,讓我感覺背上有千百條蛆在拱。
我如壯士斷腕般,以最快的速度將快遞帶回寢室,隨手放下,以爲可以鬆一口氣。
沒承想那幽幽的聲音再度傳來:「周~白~你怎麼不拆快遞?」
陳可欣挨我站得很近,從她口中呼出的氣打在我臉上,惡臭難聞。
寒意自腳板心一路爬上頭頂,我忙後退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
在她面無表情的凝視下,我豁出去了,用溼滑的手心抓起美工刀,心裏尖叫着啊啊啊啊啊啊,一鼓作氣拆開快遞盒。
盒子裏依然是玩偶娃娃,和先前那個可以說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是,這個玩偶不光脖子上有亂刀砍剁的痕跡,它的腰部還有被腰斬的痕跡。
暗紅色的血液沾滿衣裳,猙獰的傷口觸目驚心。

-9-
猝不及防間,陳可欣拿起玩偶,往我懷裏塞。
我根本來不及拒絕,眼睜睜看着那玩偶張嘴咬過來,就在它快要咬到我的時候,好像被什麼東西抽了一巴掌,直接把它打閉嘴了。
我一驚之下直接將玩偶扔了出去。
「咚——」
玩偶重重砸在書桌上。
糟糕!
我心裏一緊,驀然看向陳可欣。
月光照在陳可欣的背上。
她背光站着,亂糟糟的頭髮下面,唯獨只有一雙白眼球看得格外分明。
「周~白~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她問。
「手、手滑……」我強行解釋。
她不再說話,似乎並不打算繼續爲難我。
我如蒙大赦,丟下一句「睡覺吧,困了」匆匆爬回牀上。
好死不死的,爬牀梯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玩偶娃娃。
那東西黑洞洞的眼珠子直勾勾瞧着我,眼裏閃着詭異的幽光。
我驚出一身冷汗,幾乎是栽進被窩,將被子裹得嚴絲合縫,腦袋埋進去,在心裏把各路神仙都求了一遍。
我嚇得一晚上不敢睡,臨到清晨,天亮了,才迷迷糊糊打了個盹兒。
不知迷糊了多久,寢室裏有響動聲傳來。
我想起上午還有課,迷迷糊糊睜開眼。
這一睜眼,嚇得我魂飛魄散。
在我頭頂牀帳上,懸吊着半截人的身體,像菜市場衣服店掛起來,專門展示褲子的模特下半身,不同的是,吊在我牀帳上的,不是假人,是真人!
他灰白色的腳尖,近在咫尺,擦着我的鼻子,來回晃盪。
「啊啊啊啊啊!」我尖叫着彈跳起來,睡意霎時間煙消雲散。
衣服都來不及穿好,我順着牀梯,猴子似的滑下去。
腳踩在地上,我整個人都是虛的,好半晌,我緩過神來,這才發現陳可欣站在我的書桌前。
她手裏拿着昨晚那個玩偶娃娃,左手拿着娃娃的上半身,右手拿着下半身。
她看向我,忽而一笑,兩隻手撞在一起,娃娃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就此合攏,與此同時,懸掛在我牀帳上方的那半截身子憑空消失。
寢室裏的電燈滋滋響了兩聲,閃滅幾下。
當電燈恢復正常時,陳可欣那白森森的眼球,向下一落,再度掀開眼皮,她的眼珠完全恢復了正常。
此時的她,看上去和往常的陳可欣,別無二致。
我驚駭於她的變化,嘴巴大大張開。
陳可欣似乎心情很好,哼着歌,腳步輕快。
她沒注意到,黃炸偷偷伸出一隻腳,在她經過時,刻意把腳往上一勾。
陳可欣重重絆倒在地。
我親眼看見,有三樣東西,宛如影子一般,從她的身體裏滾出去,一樣是她的腦袋,一樣是她的上半身,一樣是她的下半身。
她摔得七零八落。
然而,摔出來的影子消失後,陳可欣的身體好端端趴在地上。
黃炸說了句:「對不住,不小心絆了你一跤。」
她的道歉毫無誠意,她甚至都沒拉陳可欣一把,直接拽着我和王雯瑞出了寢室門。

-10-
一出門,黃炸就丟來一個重磅消息:「我基本上摸清楚咱們寢室遇見的是啥玩意兒了!」
我和王雯瑞同時一個激靈。
天知道,昨晚我過得生不如死,王雯瑞也沒好到哪裏去。
她跟鵪鶉一樣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喘,一聲不敢吭。
要不是怕把髒東西帶回家,她都想請假了!
我們立刻問起具體情況。
黃炸道:「咱們學校以前是亂葬崗,這個,你們知道吧?」
我和王雯瑞面面相覷,齊齊搖頭。
黃炸擺擺手,表示不重要:「總之,咱們學校建在亂葬崗上,校領導怕不太平,每年都會招幾個鎮校之寶,我是其中之一,給你們符水喝的霍情,也是其中之一。」
「亂葬崗,死人多,怨氣重,盯上咱們寢室的這個東西生前恐怕遭受過非人的虐待。」
「如果我猜得沒錯,還有兩個快遞我們沒有拿,分別是它腰部以下的身體,這個人生前被人按脖子、腰、膝蓋分屍成四塊,怨氣滔天。」
「咱們寢室目前收到兩個快遞,一個是腦袋,一個是腰部上半身,這兩部分已經在陳可欣體內融合,倘若再把剩下兩部分帶回寢室,陳可欣必死無疑,那東西也會變得不好對付。」
怪不得!
黃炸的分析跟玩偶娃娃身上的傷痕完全吻合。
見我們不說話都在思考。
黃炸又道:「想要除掉這個東西,得將它的四個分身一起消滅,一個都不能放跑,不然前功盡棄。」
「目前,我們已經知道有兩個分身在陳可欣的身體裏,至於另外兩個,應該在那鬼東西的老巢,話說回來,周白,這東西一開始的目標是你,你仔細想想,最近這段時間,有沒有遇見什麼怪事?」
還真有一件事!
黃炸要是不提,我都快忘記了!
不久前,我從學校人工湖經過,當時,太陽很大,我又渴又熱,感覺像是要中暑了。
我尋思躲躲太陽,就選了一條背陰的路走。
那條路,涼快倒是涼Ŧú⁸快,就是很偏僻……
我話還沒講完,黃炸直接給了我個腦瓜崩:「周白,你傻不傻?大太陽底下什麼地方最涼快?陰氣重的地方最涼快!普通人從陰氣重的地方經過都得打寒顫,你倒好,跑那裏去躲涼。」
「我這不,不知道嘛……」我瞅瞅黃炸的臉色,接下來的話,不大敢講。
她一眼看穿我的小心思:「接着講,講清楚!」
「哦哦~」我忙一五一十招供,「我走了一會兒,看到一個亭子,我心想,這邊怪涼快的,不如去亭子裏歇一歇。」
「進去以後,我發現亭子裏有一個沒拆封的快遞,就很奇怪……我走了將近十分鐘,一個人都沒看見,突然一個快遞好端端放在亭子裏,是個人都會感到好奇嘛……我就湊過去看了一眼……」
黃炸垮着個臉。
我心虛地不敢看她:「那個快遞沒貼快遞單,像是放那兒有一陣子了,我就拿起來晃了晃……沒聽到裏頭有什麼聲音,我才後知後覺感到害怕,趕緊放下快遞走了。」
黃炸沒有罵我,她揉了揉眉心:「看來就是那裏了,鬼東西的老巢,走吧,帶我去看看。」
我本來不敢去,架不住黃炸要吼我……

-11-
憑着記憶,我帶黃炸去了前些天走過的那條偏僻小路。
黃炸只是遠遠看了眼那個亭子,便篤定道:「找到地方了,先回去,別打草驚蛇。」
我們又折返回寢室。
推開寢室門,陳可欣坐在椅子上,面前擺着被拆解得四分五裂的玩偶娃娃。
看來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她都在寢室裏肢解娃娃玩兒。
見我們回來,陳可欣臉上露出笑容。
那種不太自然,肌肉僵硬的笑容。
黃炸二話不說,照着她,奔過去。
此時,陳可欣還未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事。
黃炸身上帶着一股凌厲的風。
風吹動她的袖擺,鼓盪起來。
她並起二指,指尖似乎縈繞某種氣壓。
便此時,黃炸眼裏迸出犀利銳光。
陳可欣終於察覺不對勁,豁然抬起頭來。
黃炸指如閃電,啪啪連拍三下,直擊眉心。
陳可欣瞬間變得呆滯。
「封眼!」
「封心!」
「封耳!」
「封鼻!」
「以身爲牢,封!」
只見黃炸接連在陳可欣的身上拍打,口中唸唸有詞,神色肅穆莊嚴。
稍後,她收手,陳可欣如雕塑一般,連眼珠子都不再轉一下。
黃炸將她的眼睛合上,動作那麼自然,看得王雯瑞直咽口水,戰戰兢兢地問:「她死啦?」
黃炸一個趔趄險些栽倒:「雯瑞啊,陳可欣再討厭,我也不至於把她拍死吧?」
王雯瑞這才放心地舒了口氣。
黃炸拉開自己的衣櫃,從裏面拖出一個大包。
包包一拿出來,衣櫃立馬空了。
她把陳可欣塞進櫃子裏,關門,上鎖,一套動作,十分絲滑,好像經常這麼幹……
我和王雯瑞不知所措,傻乎乎看着黃炸拉開大包包的拉鍊,從裏頭掏出一把木頭劍。
這劍看上去跟太極道具差不多,只是劍尖處有紅色的紋路,圖案形似五行八卦,上面有幾處點了金色,也不知道有什麼特殊含義。
黃炸把劍往櫃子底部的縫隙裏插進去,一直插到底,只露出劍柄。
稍後,她抬了兩把椅子來,一左一右放在櫃門兩邊,招呼我和王雯瑞道:「你倆一邊坐一個。」
我和王雯瑞又傻乎乎坐到椅子上。
「每個人都有天眼,大多數人的天眼會在五歲之後關閉,所以民間才一直有種說法,說小孩容易看見髒東西,其實就是因爲小的時候,天眼未關。」
「現在情況特殊,我需要你倆幫忙把櫃子裏關着的兩個髒東西守住,不讓它們跑出來,所以,我暫時幫你們把天眼打開。」
言畢,黃炸的手指頭摸到我的腦袋上。
我感覺有一種無形的東西隨着她的指尖在我腦袋上游走,不一會兒,腦瓜頂湧起一股熱流,像一汪滾燙的熱水,順着頭頂一下滑到眉心處,眉心處立時便像拿熱水燙過一般,熱辣辣的。
「好了。」黃炸道。
我一扭頭便看見身後的櫃子裏冒出絲絲縷縷,如黑線一般的黑氣,頓時駭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黃炸一邊給王雯瑞開天眼,一邊安撫Ṱû₌我道:「沒事兒,它們已經被關起來了,有我的劍壓着,正常情況下,它們出不來的。」
「那非正常情況呢?」我問。
黃炸咧嘴一笑:「就半小時,我去殺死老巢裏那兩個分身,你們在這裏幫我守櫃門,放心,你們體內有符水,即便櫃子裏的東西跑出來也不敢攻擊你倆。」
她又塞給我和王雯瑞一人一串五帝錢:「要是有別的髒東西來,就拿這玩意兒照着它們打。」
「不是……」王雯瑞拖着哭腔,「爲什麼還會有別的髒東西?」
黃炸解釋:「我剛剛去老巢那邊看過了,那鬼東西養了不少怨靈,到時候我跟它打起來,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它也許會選擇孤注一擲強行進入陳可欣的體內,跟另外兩部分融合,以此提升實力。Ṫū₎」
「正常情況下,它能感知到另外兩部分身體在哪裏。可是,我不是把它們封印在櫃子裏了嗎?那邊失去了這邊的聯繫,說不定會派怨靈來找。如果你倆看見有怨靈來,可以嘗試聊天騙它們,把它們騙到別的地方去找人,以此拖延時間。」

-12-
叮囑完一切,黃炸終是走了,留我和王雯瑞在椅子上坐立難安。
我盯着手機上的時間看,頭一次覺得時間過得真慢,半小時有半個世紀那麼長,簡直度日如年。
分針走了兩個格子,時間來到黃炸走了十分鐘後。
我和王雯瑞驚恐地看着兩團黑漆漆的,如黑煙一樣的東西從外頭飄進來。
說是黑煙,其實煙霧是人腦袋的形狀,甚至能看清楚五官,分清胖瘦。
兩團黑煙在寢室裏飄,像是在焦急尋找什麼東西。
黃炸臨走前的話,一下子在腦中炸開。
我握着手心裏的五帝錢,因爲緊張,聲音大得跟在咆哮似的。
我大聲對王雯瑞道:「陳可欣去哪兒啦?怎麼沒看見她,該不會去圖書館看書了吧?」
王雯瑞本來已經嚇蒙了,忽然聽我這麼一問,汗流浹背,回答我道:「是……是,陳可欣去圖書館了,不在寢室。」
那兩團黑煙對視一眼,急匆匆朝圖書館的方向飄去。
它們一走,我和王雯瑞屁股不敢離椅子,上半身歪到一起,抱頭痛哭。
「尼瑪,太刺激了,受不了啊!!!」
我跟王雯瑞連手機都不敢刷,眼巴巴盼着黃炸早點回來。
又過了幾分鐘,身後的櫃子裏傳來嘭一聲巨響,櫃門被撞得往外狠狠一震。
陳可欣在櫃子裏大喊:「有沒有人?救命!」
接着,又是嘭一聲,聲音悶悶的,好像硬物撞擊櫃門。
王雯瑞驚恐地望向我:「她不會在拿腦袋撞櫃門吧?」
我心裏一緊,王雯瑞猜得不錯,陳可欣的身體被髒東西控制着。
那東西想從櫃子裏逃出來,完全有可能拿陳可欣的腦袋撞門!
「嘭——」
撞擊聲震耳欲聾。
我和王雯瑞心驚肉跳。
「不行,周白,我們得把她放出來!萬一她撞死了怎麼辦?」王雯瑞從椅子上站起來,躊躇地走了兩步,顯然拿不定主意。
陳可欣撕心裂肺地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喊聲傳進耳朵裏,催逼着王雯瑞一咬牙、一跺腳就要去抽那把木劍。
我咬牙一把扯住她的手:「雯瑞,再等等,黃炸說了半小時,還有幾分鐘,我們至少等夠半小時!」
「怎麼等?」王雯瑞道,「周白,你要知道,要是陳可欣死了,我們都算殺人兇手!別說警察抓不抓的問題, 難道我們的良心能過得去嗎?」
王雯瑞的話,全都在理。
可,我還是固執地扯住她的手:「我有法子!」
「嘭——」
櫃門裏再次傳來撞擊聲,我眼疾手快,在撞擊聲響起的瞬間, 將手心裏握着的五帝錢狠狠擊打在黑氣最濃郁的地方。
「啊!!!!!」
一聲慘叫從陳可欣的喉嚨裏擠出來。
我眼睛一亮:「有用!」
「雯瑞!打!要是它再控制陳可欣撞櫃門, 我們就照着它的腦袋抽,抽死它!看它還敢不敢撞!」
王雯瑞將信將疑。
很快, 她就發現,這個法子很管用。
被我們抽了兩次後, 櫃子裏的東西再也不敢撞門了!
我們就這麼提心吊膽堅持着。
終於,黃炸回來了!!!!
看着我握着五帝錢狠狠打櫃子, 她樂呵呵上前來, 從我手中拿走五帝錢。
「辛苦你倆了,剩下的事,交給我來吧!」

-13-
黃炸輕鬆解決了櫃子裏那兩個髒東西。
櫃門打開, 陳可欣從裏面倒栽出來。
她頭破血流,奄奄一息, 從傷口處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臭氣熏天。
救護車趕來,把人送往醫院。
黃炸說,醫生只能暫時穩住陳可欣的病情,真想把人救回來, 得找相關專業人士幫忙。
不過,即便救回來, 她的身體底子也永遠比不上正常人了。
同學一場, 黃炸到底沒忍心,幫她打電話搖人醫治。
校領導喊黃炸去問話。
我跟王雯瑞不敢單獨待在寢室裏, 非要跟着她一起去。
黃炸只好帶上我們兩個拖油瓶。
原來黃炸先前說的話一點兒不假,她還真是學校特招的鎮校之寶。
除了她和霍情外, 還有另外幾人,分佈在不同的系。
校方不願透露他們的姓名,並且希望我們對發生的事保密,免得引起學生們的恐慌。
我們自然是答應下來。
事情至此塵埃落定,然而,沒幾天, 我又收到一條短信提示我有快遞需要領取。
看到短信的一瞬間, 我感覺天都塌了,匆匆忙忙跑去找黃炸。
「怎麼辦?黃炸,又是陌生快遞!我根本沒買東西!」
她神色一凝:「走,我跟你一塊兒去取。」
我們把快遞取到手。
我的天眼已經關閉, 看不出有沒有哪裏不對勁。
「這都看不出來嗎?」黃炸指着快遞盒子上的二維碼, 「吶!這麼大一個詐騙二維碼!這很明顯是詐騙快遞啊!千萬不能掃,知不知道?」
我喏喏點頭:「知道, 知道, 我這不沒打算掃嘛……」
黃炸將詐騙二維碼撕爛, 連同快遞盒以及裏面的東西一起丟進垃圾桶。
我嘀咕:「你都不看看裏面是什麼東西嗎?」
「還能有什麼?馬克杯,破毛巾,塑料牙刷……總之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好奇心別那麼重!離這種陌生快遞遠一點!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我以後不好奇就是了,你別摁我腦袋,越摁越不聰明……」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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