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常偷換

攻略宋池四年，他依舊對我嗤之以鼻。
我冒着大雨給他送傘的那晚，被人堵在了黑暗的小巷子裏面。
他就站在巷口，無論我怎麼大聲呼救，他都充耳不聞。
事後。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倒在爛泥之中，居高臨下地說：「我就是想要知道，所謂的攻略者到底可以低賤到什麼程度！」
「你現在爬起來說愛我，我就答應和你在一起。」
我笑了。
笑着告訴系統：「我要更換，攻略對象。」

-1-
嘶啞的聲音在大雨滂沱的夜晚，一陣陣悲涼地響起。
我知道宋池就在巷口，他能夠聽到呼救聲。
可是，他沒有一點回應。
我衣衫不整地倒在爛泥之中，手上還一直緊握着那把我爲宋池送來的紅色雨傘。
恍惚間，我聽到了腳步聲。
我看到了那雙熟悉的白色運動鞋。
他站在我面前，笑得吊兒郎當。
我剛剛所經歷的一切，在他看來就是一場笑話。
沒有半點憐憫。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他說：「唐歲歲，不是很愛我嗎？現在我出現在你面前了，你怎麼不像狗一樣，起來搖尾巴了？」
我手指微動。
紅色雨傘在我手心中，晃動着。
宋池看到了，他嗤笑出聲：「這是給我送的雨傘？可是怎麼辦？我現在嫌它髒了。」
我張了張嘴。
喉嚨處，血腥一片。
大抵是剛剛太過慘烈的叫聲，撕破了喉嚨。
我嘶啞地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爲什麼？」宋池冷笑，笑着問我，也仿若在問他自ṭú₈己，他漫不經心地說，「因爲你是攻略者啊。」
「攻略者就活該被這麼踐踏嗎？」我心寒地問他。
對，我是攻略者。
宋池也知道我是攻略者。
我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就火眼金睛拆穿了我的身份。
但我沒想到，宋池會那麼討厭我。
我並沒有對他做過任何過分的事情，我只是對他好，無條件地對他好。
我也沒有插足過他的感情。
因爲他沒有喜歡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會讓他恨我到如此地步。
會眼睜睜看着我被人踐踏而無動於衷。
「不活該嗎？」宋池冷漠至極地說道，「我就是想要看看，所謂的攻略者到底可以低賤到什麼程度！」
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宋池，攻略者也是人，攻略者也有自尊。」我努力讓自己平靜。
「自尊？」宋池仿若聽到了天大笑話，「唐歲歲，你現在爬起來，你爬起來說愛我，我就答應和你在一起。」
高高在上的姿態，就是那麼不可一世。
就是要把我的自尊狠狠地碾壓在泥土裏，盡情蹂躪！
我動了動身體。
用盡全身力氣，終於從爛泥中，爬了起來。
全身都是傷。
狼狽至極。
宋池看着我的模樣，眼底盡顯嘲諷。
在他看來，我爲了攻略他就是可以做到毫無尊嚴。
他怎麼對我，我都只會甘之如飴。
我好不容易站直了身體。
我說：「宋池，結束了。」
話音落。
我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2-
那個巴掌我用盡了全力。
但其實不痛。
我現在的力氣，拍死一隻螞蟻都難。
不過我的舉動還是讓宋池驚訝了。
他不相信地看着我。
不相信我會，打他一巴掌。
他眼底瞬間燃起熊熊怒火，一個用力再次把我推到了泥坑裏。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被雨水和泥水嗆到不停地咳嗽。
「唐歲歲你瘋了嗎？」宋池惡狠狠地問我。
不是瘋了。
只是認清了現實。
清楚地知道，我攻略不了宋池。
早在之前系統讓我更換攻略對象的時候，我就應該更換的。
是我執迷不悟。
是我天真地以爲，我可以感動他。
我說：「宋池，如你所願，以後我再也不會來糾纏你了。」
「呵。」宋池不屑一顧。
他還笑得很大聲。
他說：「唐歲歲，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攻略不了我你就會被抹殺。你想死嗎？」
所以他就仗着這一點，對我爲所欲爲？！
可是宋池。
系統沒那麼不近人情。
每個攻略者都有兩次選擇攻略對象的機會。
不是隻有你。
「你現在跪在地上給我道歉，我還能原諒你。」宋池大發慈悲地說道。
我當沒有聽到。
事實上。
我確實也聽得不太清楚了。
經過了一晚上的身心折磨，我此刻已經疲憊到了極致。
我的意識變得模糊。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我甚至差點以爲，我沒有被系統抹殺，就要死了。
直到我再次睜開了眼睛。
我在醫院醒來。
身上打着點滴，但病房中只有我一個人。
「宿主你醒了嗎？」系統小心翼翼地叫我。
我只覺得全身都很痛。
身體也燙得厲害。
好像在發燒。
「昨晚上你昏迷後，宋池把你送來了醫院，他……」
「你說過，我有一次更換對象的機會。」我打斷了系統的話。
「呃，是。」系統回答，「宿主要更換對象嗎？雖然可以更換攻略對象，但是攻略日期是不會改變的，你的攻略時間是五年，你現在已經在宋池身上用了四年，哪怕你更換對象，也只有最後一年的時間……」
「我要更換。」不聽系統多說，我很肯定。
「宿主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其實我覺得宋池對你已經有些不同了，昨晚上你暈倒後……」系統勸說。
「不。」我斬釘截鐵，一字一頓，「我要更換，攻略對象。」

-3-
「昨晚上宿主其實並沒有……」系統還在勸說。
是。
昨晚上就是因爲我沒有真的被玷污，我纔會更堅定地要更換攻略對象。
纔會更加篤定。
昨晚上的一切都是宋池的一手安排。
他就是故意讓我去給他送雨傘，然後讓人「玷污」我，以滿足他對我的侮辱。
我不知道爲什麼他會這麼厭惡我，要這麼來針對我。
但我不想經歷下一次。
下一次或許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你不用說了，我心意已決。」我對系統說道，「如果這次我更改對象後攻略失敗，我願意接受懲罰。」
系統嘆氣。
他說：「既然宿主這麼強烈要求，我當然尊重宿主的意願。」
「這次給宿主安排的攻略對象是，江堰……」
「誰？」我以爲我聽岔了。
「江堰，二十四歲，宋池的表弟，京城的太子爺，比宋池難惹。」系統提醒。
「……」我表示很無語。
我雖然和江堰不熟，但是我追宋池的事情，整個京城人盡皆知，作爲宋池表弟的江堰，更是一清二楚。
「所以我才建議你不要更換攻略對象。」系統無奈地說道。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
「但我不反悔。」我口吻堅定。
「……」
反正都不成功。
換個新鮮的，有什麼不行？
仔細一想，江堰雖然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抵不住長得真帥。
不喫虧。
就當，死前的一場豔遇了。
……
我在醫院住了五天。
這五天，宋池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好在，對他已經不存在期待了。
出院後。
聽系統的小道消息說江堰今天過生日，在江都會所舉辦 party。
我怎麼可能放棄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
我化了一個精緻的妝，又穿了一條漂亮的禮服裙，然後提着一個生日蛋糕，走進了超級 VIP 包房。
我去的時候，包房中一片熱鬧。
年輕的男女很多。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的江堰。
他被一羣女人簇擁其中，但仔細看會發現，那些女人和他都保持了距離，就是每一個都在蠢蠢欲動，但又不敢輕易嘗試。
我的出現讓原本熱鬧的環境，突然安靜了幾秒。
幾秒後，響起一個男人調侃的聲音：「宋池，你家舔狗來了。」
這一刻我才發現，宋池也在人羣之中。
看，有些人一旦不重要，就不顯眼了。
不過我在來之前也早就想到，江堰的生日宴，宋池怎麼可能缺席？！
只是他在不在，也沒差。
甚至他朋友對我鄙夷的稱呼，我也可以毫不在意。
畢竟，也不能怪他。
是宋池對我的態度，才讓他那些朋友可以肆無忌憚地諷刺我。
「宋池，你是怎麼做到讓一個女人愛你愛到這麼不要臉的地步的？」
「給哥們幾個傳授一點經驗，我也想養一條這樣的狗。」
「該不會是那方面吧……聽說有些女人就是好那口。」
包房中響起各種粗俗噁心的話語。
宋池走到我面前，Ţů₋面目可憎地對我怒吼道：「唐歲歲，給我滾！」
「不是說結束了嗎？還打扮成這個鬼樣子來見我，真的是下賤到令人作嘔！」

-4-
宋池還以爲，我今天的穿着打扮是爲了他。
我淡漠一笑，一句話沒說，直接從他面前離開。
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江堰的面前。
所有人都被我的舉止驚訝到了。
要知道，曾經的我在宋池面前卑微到極致，宋池讓我往東我絕對不敢往西，我的視線也從來不會離開宋池一秒，絕不可能有我漠視他存在的情況。
也因爲我異常的舉動，我成爲了包房中的焦點。
江堰也這麼看着我。
眼底帶着饒有趣味的笑。
我把手上的生日蛋糕遞給江堰，對他說道：「江堰，我親手做的生日蛋糕，祝你生日快樂。」
江堰眉頭一揚。
他上下看了我一眼，看着我盈盈而笑的模樣。
又低頭看了一眼我手上精緻的蛋糕。
他還未反應。
宋池直接衝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臂，用力到我差點直接摔在了地上。
蛋糕也在手上晃盪着，搖搖欲墜。
「唐歲歲，你又在玩什麼花樣？！」宋池衝我大吼，那眼底的怒氣直接燒了起來，「怎麼，你以爲你用這種勾引其他男人的方式，就可以讓我喫醋？你只會讓我覺得你更下賤！」
「放開我！」我用力甩開了宋池的手。
宋池瞪大眼睛，不相信我會這麼對他。
攻略他這四年期間，我從來沒有反抗過他一次。
「宋池，我說過，我們結束了。」我一字一頓告訴他，「現在我要追江堰。」
話一出，全場譁然。
在所有人心目中，我就算是被宋池玩爛了，也不可能不愛宋池，更不可能愛上其他男人。
「唐歲歲，我的耐心有限。」宋池壓根不信，口吻中還帶着極度的厭惡。
就認定我是在用這種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反正他篤定我是攻略者，除了攻略他，我不能有其他任何選擇。
「我再說一次，我們結束了，我喜歡上了江堰，我現在要追他。」我耐心也有限，口吻中也帶着不耐煩，「麻煩你讓一讓。」
「唐歲歲，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還不知道見好就收，你就真的等死吧！」宋池威脅我。
意思是如果我現在不聽話，他就絕對不會讓我攻略下他。
我最後只會被系統抹殺。
我笑了。
不是因爲現在我已經不需要受宋池的威脅而對他不屑一顧。
我笑的只是，哪怕我現在聽他的話，他也不可能讓我達成所願。
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甚至，打從心眼裏看不起我、厭惡我。
「好狗不擋道。」我口吻堅定，對宋池的眼神更是冰冷。
宋池瞳孔陡變。
他依舊不相信。
不相信我會對他說出如此「大不敬」之話。
我看到他拳頭都握緊了。
要不是現場這麼多人，他怕是要一拳打死我。
他狠狠地說道：「唐歲歲，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到時候就算你跪下ṭü⁵來求我，我也不會看你一眼！」
我一臉無動於衷。
宋池咬牙，憤然離開。

-5-
我也沒有把心思放在宋池身上。
我看着江堰。
看着他穩如老狗，絲毫沒有因爲我和宋池的糾葛，而有半分情緒波瀾。
依舊饒有興趣地看着我。
「剛剛你也聽到我對宋池說的話了，我現在不喜歡宋池，喜歡你了，我想追求你。」我也不拐彎抹角。
就一年時間。
一晃眼就過了。
抑或，就是擺爛的心態。
但過程還是要走的。
努力不一定成功，不努力肯定失敗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也不想在死之前，給自己留下遺憾。
「理由。」江堰薄脣輕啓，低沉的嗓音就說了兩個字。
「你長得比宋池帥。」
江堰笑了。
漫不經心的笑容，根本感覺不到他的笑意。
還覺得有點涼。
他說：「我比他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
這人倒是，人間清醒。
「我追了宋池四年，無果。」我又說道。
江堰又笑了：「你是怎麼覺得，我會撿了破爛？」
我輕抿脣瓣。
系統說得沒錯，江堰比宋池更不好惹。
否則那麼多圍在江堰身邊的女孩子，還沒有聽說過，誰真的得逞過。
「我沒和宋池睡過。」我直言道。
江堰眼眸微動。
「你不信，可以親自驗證。」我一臉真誠。
「咳、咳……」江堰明顯被我的話嗆到了。
嗆得臉都紅了。
此刻身邊也傳來他朋友的一些調侃聲：
「唐歲歲可真勇。」
「之前在宋池面前那個柔弱小白兔，是她裝的嗎？」
「江堰，唐歲歲都主動了，你要不就試試。」
包房中一片鬨笑聲。
都是在嘲笑我。
之前追宋池的時候，就被嘲諷得徹底。
所以習慣了。
我現在只等着江堰的回覆。
結果還未等到江堰開口，宋池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他來給江堰過生的，當然不可能被我兩句話就氣走，只是坐在離我很遠的位置。
我不知道他此刻爲什麼又突然走了過來。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惡狠狠地說道：「唐歲歲，別在這裏丟人現眼，我看着真是噁心！」
說着，就要強拉着我離開。
我反抗了一下。
這次沒掙脫開。
在被宋池帶走前，我只能慌亂地把蛋糕放在江堰面前的茶几上，急切地說道：「江堰，生日快樂。蛋糕是冰激凌口味，不及時喫會融化的。」
我被宋池蠻橫地拖着走。
剛走到門口。
宋池憤怒地打開房門，「哐」的一聲，被人用力地關上了。
我抬頭。
看着江堰站在我和宋池的面前。
宋池眼眶猩紅，他怒目而視：「江堰，你做什麼！」

-6-
「表哥，這是我的生日趴。」
對比起宋池的憤怒，江堰顯得平靜許多，口吻也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完全感覺不到這個人，到底有沒有生氣。
「這人是來找我的。」江堰看了我一眼，輕笑了一下，又對着宋池說道，「她要不要走，不是你說了算。」
「你明知道她什麼目的。」宋池憤憤地說道。
「什麼目的？」江堰故意問道。
「她來對你示好，實際上就是爲了引起我的注意。她不可能會喜歡你。」宋池篤定。
江堰轉頭看向我：「是嗎？」
「不是。」我一口否認，堅定道，「我已經不喜歡宋池了，我喜歡你，是他在自作多情。」
江堰得到我的肯定回覆，笑道：「表哥，你聽到了嗎？她說你在自作多情。」
宋池氣得臉都紅了。
我無疑是給了他一個隱形的巴掌，打得還又幹脆又響。
宋池拽着我手腕的手，在不自主地用力。
用力到我手腕一陣陣痛。
不知道是在剋制自己的情緒，還是在故意報復我。
我又掙脫了幾下，還是沒有掙脫開。
「這樣吧。」江堰淡淡地說道，「讓唐歲歲自己選擇，她要跟着你走，我不攔着，但她如果不走，表哥還請自重。」
宋池臉色鐵青。
整個京城，也沒有任何人敢真的惹了江堰。
宋家哪怕和江家有親戚關係，宋池的父親和江堰的母親是親兄妹，但宋家人在江家人面前，依舊沒有發言權。
更何況傳聞還說，江堰六親不認。
宋池冷着臉，對我說道：「唐歲歲，我已經給了你很多次機會了，別給臉不要臉。」
我緊抿着脣瓣。
把視線看向了江堰。
江堰表情依舊淡漠，他問我：「唐歲歲，你要跟宋池走嗎？」
「不跟。」我不假思索，異常堅定，「我跟你走。」
話一出，宋池抓着我手臂的手，力氣更大。
好似要把我手臂捏碎一般。
我實在忍不住，痛叫出聲：「放開我，痛……」
江堰眼眸微緊，對宋池冷聲道：「放開她。」
宋池並沒有鬆手。
我痛得眼淚都要流了出來。
「我數三聲。」江堰不冷不熱的語調，卻就是讓人不寒而慄，「一、二……」
宋池鬆手了。
「唐歲歲，這是你自找的。」宋池放出狠話，「我宋池絕對不會再對你有半點心軟！」
什麼「再」？！
真是好笑。
你何時對我心軟過？
「不需要。」我肯定道。
宋池氣得身體都在發抖。
我卻已經把視線放在了江堰的身上。
江堰也沒有搭理宋池的怒氣，他說：「既然要跟我走，就走吧。」
說着，江堰打開了包房的門，率先走了出去。
我有些詫異。
這麼多人來給江堰過生日，他說走就走？
那一刻也沒有耽擱，我直接就跟了上去。
跟上去時，我恍惚感覺到身後的宋池好像伸了手想要拉我，又好像是錯覺。
畢竟最後，我還是順利地跟着江堰坐上了他的超級跑車。
他開的車。
開得飛快。
我也不知道他喝酒沒有？
剛剛靠近時，沒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但坐在副駕駛座的我，還是被嚇得全身僵硬。
我真怕下一秒就會車毀人亡。
我瑟瑟發抖，也不敢問江堰要去哪裏。
只看到他開得越來越偏僻，最後往山上開了去。
終於到達山頂。
江堰停了下來。
他也沒有下車，只打開跑車的天窗，然後拿了一支菸，抽了起來。
我心有餘悸，小心翼翼地Ťù⁵問道：「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嗎？」江堰抽着香菸，帶着些嘲諷的語調，「總得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讓我相信不是？」
我心口一頓。
實際行動？
我顫顫地問道：「在車上？還是……」
我看了一眼旁邊黑漆漆的樹叢：「小樹林？」
這人居然這麼變態！

-7-
江堰陡然笑了。
這次好像是真笑了。
笑得很明顯。
還笑了好一會兒。
把我都給笑懵逼了。
他說：「唐歲歲，你想得可真美。」
然後他打開了車門。
下了車。
我看着江堰的身影。
山頂上有稀疏的路燈，不過比較昏黃，今晚的夜色也還不錯，頭頂上的星星很多，倒有些浪漫。
我有些出神之際。
忽然聽到了耳邊無數車輛無比誇張的引擎聲。
緊接着，一輛兩輛……十來輛超級跑車，停在了江堰跑車的旁邊。
這又是要做什麼？！
我看着一羣年輕的男男女女穿着時髦地下了車。
他們和江堰交談了幾句。
江堰回到我身邊，他說：「今晚和幾個朋友約了飆車，有個朋友的女朋友很能飆，你今晚幫我贏了她，給我掙了面子，我就勉爲其難地相信，你是真的喜歡我。」
這是要我拿命去證明？！
我看着江堰，說不出一句話。
系統還冷不丁地在我耳邊說着風涼話：「我就說江堰比宋池還難搞，這人就是個心理變態！」
「不願意就算了。」江堰也不勉強，轉身就要走。
「好。」我答應了。
江堰愣了一下。
隨即又笑了一下。
大抵也沒有對我抱什麼希望。
系統在我耳邊感嘆：「我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你了。」
我坐進了駕駛室。
旁邊那輛車也坐着一個女人。
她胸有成竹，轉頭看我的時候，還豎起中指挑釁我。
我保持冷靜，屏住呼吸。
一道響亮的哨聲後。
旁邊的跑車一躍而出，瞬間就和我拉出一了段距離。
我連忙踩下油門，追了上去。
心跳一直在加速。
我從來沒有開過這麼快的車。
我甚至覺得我整個人都要飄了起來。
「宿主，前面那輛車的車尾燈你都看不到了。」系統提醒。
我咬牙。
加重了油門。
「宿主，前方有個急轉彎。」
我沒有減速。
車子開過去那一刻，我身體差點沒有被甩出去。
「宿主，你的車速已經到了 180，嚴重超出了你的能力範圍。」
我踩油門的力度，一直在增加。
「宿主，前方車輛離你不到五十米。」
「宿主，你的車速已經到了 220。」
「宿主，你已經追上前方車輛，你的時速已經到了 280。」
「宿主，你超過了前方車輛，即將抵達終點。」
「宿主，你已率先到達終點，請迅速停車，你的時速已經到了 310。」
「宿主，宿主！前方急轉彎，這個時速你過去不了，快停車！停車！」
系統在我耳邊瘋狂地提醒我。
我看着眼前的一個急轉彎。
我知道我該停車，但手忙腳亂的我根本停不下來。
我就這麼眼睜睜看着轎車往急轉彎處直接衝撞了過去……

-8-
「嘎吱！」
空曠的天空下響起了，瘋狂的剎車聲。
還響起車輛碰撞的聲音。
我的車頭撞在了旁邊的護欄上。
我的頭也撞在了方向盤上。
但在最後這一刻，我讓車停了下來。
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就會連人帶車滾下山崖。
系統估計都被我嚇得靈魂出竅了。
好半晌都沒有發出聲音。
我因爲撞到了頭，整個人也有點暈乎乎的。
只聽到車門被人猛地敲打着。
隱隱約約聽到江堰怒罵的聲音：「唐歲歲，你他媽真的不要命了嗎？！你給我開門，給我開門！」
我費力地打開了車門。
看着江堰整個眼眶都是紅的。
大概是被我的舉動急紅了眼。
「死了沒？」他問我。
我衝着他笑。
這一笑。
額頭上突然流下來一道紅色血液。
我說：「江堰，我贏了呢。」
「白癡！」江堰罵了一聲。
他蹲下身體扯開我的安全帶，將我從駕駛室抱了出來。
我整個人暈得更厲害了。
但在徹底暈過去之前，我還是用盡全力地說道：「江堰，你可要，說話算話……」
……
一覺醒來。
我再次躺進了醫院。
我動了動身體。
「別動！醫生說你有腦震盪！」
耳邊傳來一道嚴厲的聲音。
我轉頭看到了江堰。
有點詫異他爲什麼在這裏。
「撞傻了？」江堰眉頭微皺，眼眸緊盯着我。
我纔想起，昨晚我跟着江堰飆車來着。
然後撞車了。
「沒有，我很清醒。」我連忙說道，「我還記得你說過，我贏了你就相信我是喜歡你的。」
江堰緊抿着脣瓣沒說話。
「你該不會要食言而肥吧？」我緊張地問他。
我可是拿命去換的。
當時其實也沒想過自己一定會贏。
只是在開車的時候有一股信念。
心想着反正攻略不了江堰也是死，倒不如拼盡全力賭一把。
最後賭贏了，這個人該不會要賴賬吧？！
「唐歲歲。」江堰突然很認真地叫着我的名字，「你喜歡宋池是不是？」
「我現在喜歡你。」
「你要是真的喜歡宋池，我可以幫你。」江堰就像聽不懂我在說什麼，「當是昨晚你贏了的報酬。」
「江堰，我要說多少次，我現在不喜歡宋池了，我喜歡你。」我真的是服氣了。
兩兄弟是不是都有什麼大病？
都不聽人說話的嗎？
我說我不喜歡宋池了，宋池死活不信。
我說我喜歡江堰了，江堰也死活都不信。
真是費勁兒。
「你對宋池的感情，衆所周知。」
「可是我追不到宋池，也衆所周知。」我看着江堰，「所以我放棄了，然後喜歡上了你。」
「變心這麼快的嗎？」江堰冷眸。
明擺着還是不信。
「江堰，我就問你昨晚說的話，算不算數。」我不想和江堰爭辯了。
這也確實需要時間去證明。
江堰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和猶豫。
緩緩他應了聲：「嗯。」

-9-
我欣喜，激動地問道：「那我們現在可以交往了嗎？」
「唐歲歲，你想太多了。」江堰冷冰冰一笑，「我只說我相信你喜歡我，可從來沒說，要和你交往。畢竟喜歡我的女人那麼多，我交往得過來嗎？！」
「……」好想說國粹。
「乖乖躺着，晚點來接你出院。」
江堰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系統連忙冒了出來，有些激動：「宿主，我覺得有戲。」
「有什麼戲？」我蔫氣地說道。
我也以爲勝利在望。
誰知道江堰這麼狗。
「昨晚上江堰可是在醫院陪你了一晚上，寸步不離。他還讓全院好的醫生給你問診，就怕你真的出事兒。」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怕我死了，惹上了麻煩？」我問。
「倒也有這種可能……」系統認同。
「但總的來說，這也是個好兆頭。」系統又鼓勵。
我重新打起精神，也覺得是。
宋池從來沒有給過我一點，讓我可以靠近他的感覺。
但江堰至少給了我機會讓我去證明自己。
儘管，差點要了我的命。
這麼一想，兩兄弟好像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晚上。
江堰來接我出院。
我都以爲他只是隨口一句話，卻沒想到真的親自來了。
他把我送到我家小區門口。
「謝謝。」我道謝。
江堰保持冷淡。
「以後我能經常來找你玩嗎？」我問他。
「隨便你。」
我掩飾住內心的喜悅：「我能加個你的聯繫方式嗎？」
江堰不耐煩地拿出手機，點開了微信二維碼。
我連忙加上，心滿意足地下了車。
「路上注意安全。」我笑着給他揮手。
江堰頭都沒有回一下，一腳油門就迅速離開了。
我轉身也準備回家。
「唐歲歲！」
大門口處，宋池突然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我皺着眉頭看着他。
從來沒想過，宋池會主動來找我。
想當初我爲了等他，曾在他家門口不喫不喝一天一夜。
他那天就在家裏，明知道我在，就是不會給我開門。
我此刻也當沒有看到他，直接從他身邊走過。
「唐歲歲！」宋池咬牙切齒，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
「宋池，你再不放手我要報警了！」
「你鬧夠了沒？！」宋池怒吼我，「聽說昨天你幫江堰飆車了？你知道他就是個瘋子！他根本不管人死活，他哪怕弄死了人，他家裏人也可以給他擺平！」
「那也是我的事情，你放手！」我用盡全力把宋池推開了。
宋池後退了兩步。
整個人更加激動了：「唐歲歲，你給我適可而止！」

-10-
「你纔是給我適可而止！」我衝宋池大聲道，「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別來纏着我！」
「纏着你？！」宋池聽笑了。
他狠狠地說道：「唐歲歲，你到底清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我什麼身份？」
「怎麼？你是忘了，你是個攻略者？！」宋池冷諷道，「還是打算就這麼等死了？」
「對，我就等死。」我破罐子破摔，不想和宋池廢話，「反正攻略不了你最後都是死，我爲什麼不讓自己活得開心點？在死之前體會一次愛情的滋味，有什麼不行？！」
「你真夠不要臉的！」宋池暴怒。
「我都要死了，還要臉來做什麼。」我冷笑道，「我現在只想要快活。」
「唐歲歲！」宋池被我氣得全身都在顫抖。
我也不知道宋池爲什麼會這麼生氣。
他不應該高興嗎？
我終於不用再纏着他了。
「你以爲你真的可以勾引得了江堰？」宋池深呼吸一口氣，狠狠地說道，「我告訴你，江堰有一個喜歡了很久的女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那個女人幾年前不過是出國了而已，江堰一直在等她回來，江堰根本不可能喜歡你！」
我愣了一下。
倒是第一次聽說，江堰有喜歡的人。
難怪這些年一直都是單身。
「像你這樣的貨色，江堰根本看不上。」宋池對我鄙夷到極致。
「我也沒想過要讓江堰看上，寂寞男女，大家玩玩而已。」我說得無謂。
「唐歲歲，你怎麼能這麼賤！」
「那就離我遠點！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髒了我眼。」我一字一頓，說得冰冷。
「你！」宋池被我說得氣急。
他咬牙：「唐歲歲，我țū́ₖ在給你機會，你只要好好認錯，並保證再也不和江堰有任何來往，我可以勉爲其難地原諒你，讓你繼續留在我身邊……」
「宋池，你臉能再大點嗎？原諒我？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我諷刺極了。我直接雲淡風輕地說道：「大可不必了。我們還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好。」
「你可別後悔！」
「永不後悔。」
宋池面紅耳赤。
他大概沒從我臉上看到一點服軟的意思，氣不過轉身走了。
走時還不忘丟下一句狠話：「唐歲歲，你最好別跪着來求我！」
我冷漠地看着宋池的背影，有些出神。
倒不是被宋池影響到什麼情緒。
我更換了攻略對象就代表着對他已經徹底死心了，也不會再有什麼感情。
我只是在想，江堰原來有喜歡的人……
承認吧，還是有那麼些失落。
能活着，誰又想真的死呢？
系統此刻突然在我耳邊說話，嚇了我一個激靈。
他說：「我發現宋池好像喜歡上你了。」
「難道不是男人的劣根性？」我冷諷，「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不是現在，是那晚。就是你暈倒在小巷口那晚，其實宋池也在病房陪了你一晚上，在你要醒過來之時，他才故意離開的，我猜想他是怕你發現他在關心你。」系統解釋。

-11-
「他爲什麼怕？」我問。
系統也說不明白。
「只能說，他根本就不想喜歡我。」我清醒地說道，「一個人打心眼裏不想喜歡我，和嘗試過沒喜歡上我，這是兩個概念。而第一種，更爲致命。我現在只後悔，沒有早點認清現實。」
但其實也好像不用太后悔。
真的要讓一個人喜歡上自己，一年和十年，區別並不大。
那天之後，我把自己關在家裏很多天沒出門。
也沒有主動去聯繫過江堰。
系統都說我在自暴自棄。
可怎麼辦？
江堰有喜歡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兩情相悅？
如果是，那我就是第三者。
小三這個詞，我並不喜歡。
可沒想到，一個月後，江堰居然主動給我發了微信：「你是死了嗎？」
這人，嘴比宋池還毒。
「生龍活虎。」我回復，還發了一張我練瑜伽倒立的照片給他。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你喜歡我？」
「這不是怕打擾你嘛。」
「出海去不去？」
「今天？」
「不去算了。」
「我馬上到，在哪裏？」
「下樓！」
所以這人已經在小區門口等我了？
我有點激動。
系統此刻也在耳邊提醒我：「宿主，把握機會。」
我連忙換了一身衣服，想了想還是化了個淡妝。
到小區門口時，都過了半個小時。
遠遠就看到江堰靠在他跑車旁邊，滿臉的不耐煩。
周圍ţũ₆路過的人還都忍不住會多看他幾眼。
車帥人更帥。
誰看了不迷糊。
我大步跑過去，還未開口。
「你居然讓本少爺等你這麼久？唐歲歲，你可真能啊！」江堰沒好氣地說道。
「我也是爲了打扮漂亮點來見你。」我故作委屈地說道。
江堰掃了一眼我的妝容和衣着，什麼都沒說上了車。
我趕緊跟着他坐在副駕駛室。
車內有些安靜。
安靜得還有些尷尬。
我主動找話題：「怎麼今天要出海？」
「本少爺想出海還需要理由？」
這人真不好溝通。
我選擇了閉嘴。
車很快到達港口。
我跟着江堰上了遊輪。
偌大一艘遊輪上，年輕男女很多。
我也沒想過，江堰會和我單獨出海玩。
倒是在遊輪上見到宋池，讓我還是有些不舒坦。
宋池看到我那一刻，嘴角拉出一抹邪惡的笑。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第六感，覺得不妙。
果不其然。
我很快就見到了一個女人。
她儘管笑臉盈盈，但明顯來者不善。
她的視線往我身上看了好幾眼，最後放在了江堰身上。
她嬌滴滴問江堰：「阿堰，這是你女朋友嗎？」
「還不是。」江堰說，口吻裏分明夾雜着曖昧。
我幾乎是一瞬間就知道了，眼前的女人應該是宋池口中說的，江堰喜歡了很多年但前幾年出國了的女人。
所以現在是回國了。
難怪宋池笑得那麼陰險。
這是想故意給我難堪。
「我正在追江堰，還沒追到。」我主動開口，大方承認。
「是嗎？」女人笑了笑，「阿堰這朵高嶺之花，很難追的。」
「確實，你也在追他嗎？」我問。
「我…… 」女人猶豫了一下，「我們只是朋友，多年朋友而已。」
江堰聽到女人的話，忽冷笑了一下，拉着我的手往一邊走去。
我們站在遊輪的甲板上，江堰一言不發，低頭抽悶煙。
我站在他身邊也沒說話。
系統在我耳邊說道：「江堰和那女人一定不簡單。」
廢話。
這還需要你說。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12-
我抿了抿嘴脣，鼓起勇氣問道：「江堰，你喜歡剛剛那女孩嗎？」
江堰抽着煙。
聽到我的話，轉頭看了我一眼：「不該打聽的別打聽。」
「我只是想要知道，我還能不能繼續追你？」
江堰把剩下了一大半的菸蒂熄滅，淡漠地說道：「做你自己喜歡的，管別人那麼多！」
所以這句話我可以理解成——
我可以繼續追他？
雖然很有可能會成爲炮灰，抑或成爲墊腳石，但死馬當活馬醫。
總比坐喫等死的好。
何況退一萬步講，死之前成全一對姻緣，也算是積福了。
我衝江堰甜甜一笑：「我會努力讓你喜歡上我的，然後忘了那個女孩給你帶來的不愉快。」
江堰不屑一顧地笑了。
就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反正我臉皮厚，不怕被笑。
我跟隨着江堰在遊艇上喫喝玩樂。
別的不說，在死之前體會一把有錢人的生活，也不虧。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和江堰走散了。
當我反應過來時，就我一個人在甲板上喫燒烤，江堰不知道去哪裏了。
與此同時，宋池出現在了我面前，他說：「唐歲歲，我勸你別去自取其辱。」
我沒搭理宋池，繼續喫上等的雪花和牛。
「林嬌嬌出身豪門，和江堰門當戶對。她之前出國留學深造，現在已經是家喻戶曉的大鋼琴家，不是你這個心機攻略女可以媲美的。」宋池滿是諷刺，「而林嬌嬌這次回國也是專程爲了江堰，她還會爲了江堰留在國內發展。唐歲歲，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覺得你能拿什麼和林嬌嬌比？」
我抬眸看着宋池：「林嬌嬌突然回國，該不會是你通風報信的吧？」
不怪我會這麼懷疑。
宋池的行爲舉止，明顯就很詭異。
宋池臉色陡變。
似乎是被我猜中了，有些惱羞成怒，他說：「唐歲歲，這是重點嗎？重點是，你一直在犯賤！」
「宋池，你可真是卑鄙……」
我和宋池爭執間，突然聽到幾道急促的聲音：
「不好了！江堰價值千萬的手錶掉進海里了。」
「聽說那是江堰最敬重的爺爺留給他的遺物……」
「江堰一直戴在手上從來不離身的。」
我毫不猶豫迅速衝向了人聲的方向。
一眼就看到江堰漲紅的臉，似乎是剛剛和誰吵了架。
此刻眼眸也是緊緊地盯着海里，全身散發着冷氣。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從甲板上跳了下去。
「誰跳下去了？！」
「不要命了嗎？這是海，還在海中央！」
「是唐歲歲嗎？爲了江堰真的命都不要了？！」
我已經聽不到遊輪上的聲音了。
只拼命地往海水裏面遊。
我好像看到了那塊手錶。
在緩慢地往下沉。
我咬牙，加快速度往手錶的方向游去。
拼盡老命，終於一把抓住了。
我興奮地往上游，剛游出海面，正欲向江堰炫耀我的成果時，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熱身就下海，腳突然抽筋了。
整個身體一下變得笨重。
剛露出海面，身體就往下沉了下去。
「救……」我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就徹底淹沒在了海里。
完了。
這次真的要沒命了。

-13-
「咳、咳！」
我猛嗆了幾口海水出來。
然後醒了過來。
映入眼簾就是一張近距離下的，緊張的俊臉。
「唐歲歲，你是不是真想死？！」江堰衝我發火。
眼眶紅紅的。
像個小兔子。
此刻暴躁的樣子，又像一頭獅子。
真是又兇又可愛。
我抬手。
手上緊握着江堰的手錶。
我說：「我幫你找回來了。」
江堰暴怒：「你真是個瘋子！」
「這不是你爺爺的遺物嗎？」我不悅，「這麼寶貴的東西我幫你找回來了，你不感謝我還罵我。」
「傻子。」江堰兇我，但口吻隱約柔軟了些，他問我，「就真的那麼喜歡我？」
呃。
其實這次，就是人道主義幫他。
我水性很好，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溺水，剛剛溺水也是意外。
所以跳下海去幫他找重要的東西，就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但此刻，肉都喂到嘴邊了，我當然要張口吃掉。
我點頭如搗蒜，連忙回答道：「喜歡，喜歡到命都可以不要。」
江堰嘆了口氣，他勉爲其難地說道：「行吧，給你一次機會當我女朋友。」
什麼？！
我有點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的不只是我。
宋池直接瘋了：「唐歲歲，我不准你答應！」
林嬌嬌也一臉受傷：「阿堰，你真的要和她在一起嗎？」
江堰小心翼翼地把我從甲板上扶起來，對着林嬌嬌說道：「你不該來挑戰我的底線。」
「我、我只是……」林嬌嬌眼眶紅透，慌忙想要解釋。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江堰和林嬌嬌剛剛在甲板上吵了架。
林嬌嬌說江堰永遠沒有把她放在第一位，不只是她出國留學沒有挽留她，她這次回來江堰對她的態度也很冷淡。
她氣不過。
爲了證明她在江堰心目中的地位，她一個衝動取下了江堰手腕上的手錶，扔進了海里去挑釁江堰。
卻沒想到，就真的觸碰到了江堰的逆鱗。
林嬌嬌就是被慣壞了的大小姐，囂張跋扈，任意妄爲，還容不得半點被忽視。
可江堰又不喫她那一套，他或許也喜歡林嬌嬌，但他更愛他自己。
他不會爲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這樣的兩個人，註定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我算是，坐享其成？
我被江堰拉着離開，江堰根本不聽林嬌嬌半句解釋。
「唐歲歲。」
我們走了兩步，宋池堵在了我面前。
「別跟他走！」宋池急切地說道。
江堰拉着我的手緊了緊。
但沒有說話。
似乎在讓我自己做選擇。
「跟你走嗎？」我諷刺地問他。
「好，你跟我走，我答應你做我女朋友。」宋池慷慨地說道。
我就笑了。
「可是，我不稀罕了。」我一字一頓，說得明明白白。
「唐歲歲！」宋池青筋暴露，「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你別不知好歹……」
「你給我閉嘴！」我打斷宋池的話，「思想有多遠就特麼給我滾多遠！」
說完，我拉着江堰的手，就從宋池身邊離開了。
簡直髒了我美好的愛情。

-14-
我和江堰坐的快艇回到岸邊。
然後坐進了江堰的跑車。
江堰送我回小區。
我沒有急着下車。
就是還有點，不確定。
「江堰，你沒騙我吧？」我問他，「不會是爲了氣林嬌嬌的吧？」
「所以你是嗎？」江堰反問我。
「啊？」
「你是爲了氣宋池嗎？」
「我對天發誓，我不愛宋池了，如有撒謊必定天打五雷轟。」
江堰笑了。
他笑起來是真好看。
他應了聲：「嗯。」
嗯什麼？
「我也是。」江堰補充。
我瞬間激動。
江堰卻臉色一沉：「給我下車。」
「……」這是對女朋友的態度嗎？
「別感冒了，回去換衣服。」江堰命令。
這麼一提醒，我纔想起我還全身溼漉漉。
「那我走之前能親你一下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幸福來得太突然，怕是幻覺。
「不能。」江堰一口拒絕我。
「小氣。」
我罵罵咧咧地準備下車。
後腦勺突然一緊。
然後，江堰主動親我了。
親完後，臉還紅透了。
他說：「哪個好女孩會這麼不知羞恥。以後這種事情，我來。」
「哦。」我甜甜一笑。
「還不走？」
我連忙下了車。
這次江堰沒有踩下油門就走。
而是等我走進了小區好久，才遲遲離開。
「系統系統，我算是成功了嗎？」我回到家，興奮地問它。
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就不用死了？！
「成功了百分之八十。」系統說ṱŭ̀⁵。
「什麼叫百分之八十？」
「至少得穩定交往一年纔算百分之百的攻略成功。指不定對方只是，一時腦殼發熱。」
「……」你才腦殼發熱。
你全家都腦殼發熱。
當然我也不怪系統。
它也是按照規律辦事兒。
所以接下來，我只需要努力和江堰交往，保持我們這段感情就行。
而真正和江堰接觸就會發現，這男人雖然看上去冷冷冰冰，還有些大男人主義，但並沒有想象的那麼不容易相處，甚至他還會主動關心我，儘管大多ƭü₋數時候都是以毒舌的方式。
我們交往了兩個月，感情越來越好。
這期間，宋池也給我打過幾次電話，發過很多信息，我沒回，最後我乾脆把他拉黑了。
就在我都要忘了宋池這號人物的時候，突然在家門口撞到了他。
是錯覺嗎？
我怎麼覺得宋池好像瘦了很多？
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他看着我，第一句話就是：「唐歲歲，玩真的是吧？！」

-15-
所以到現在，宋池還以爲我在和他鬧着玩？
「否則呢？」我揚眉。
「你真不怕死？！」宋池惡狠狠地問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春風得意。
「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宋池忍着怒氣，「你現在離開江堰，我既往不咎，還可以答應和你在一起。」
「不稀罕不稀罕不稀罕！」我一字一頓，「一百次一萬次，我也不稀罕！」
宋池氣急。
眼眶直接紅透。
有那麼一瞬間讓我覺得，宋池好像在難過。
可是，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從他身邊走過，冷漠地回家。
「唐歲歲，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宋池在身後威脅我。
才懶得搭理你。
我還要回去和江堰煲電話粥。
我狠狠地將房門關了過去。
這個人在我的世界裏，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我沒想到，我還是低估了宋池，低估了他的陰險狡詐。
我今晚去江堰家幫他做愛心晚餐。
到達他家時，我恍若感覺到了他和平時的不同。
平時也是冷冰冰的，但今天有了距離感。
「江堰？」我詫異地看着他。
江堰輕抿着脣瓣，他說：「唐歲歲，你是攻略者？」
我心口一窒。
只此一秒，我就知道，這是宋池告訴江堰的。
因爲只有他知道，我的身份。
我抿着脣瓣，在考慮怎麼解釋。
「聽說攻略不成功，你就會死。」江堰看着我，問我，「所以，你會死是嗎？」
說這話的時候，江堰的眼眶紅了。
他緊抿着脣瓣，似乎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怕我死嗎？」我問他。
「唐歲歲！」江堰發脾氣，「你覺得我很好玩是不是？在你攻略不了宋池的情況下，拿我來作消遣，滿足你人生最後的慾望，然後把我丟下……」
分明很大的聲音，卻有些哽咽了。
天下下刀子，江堰會哭？
我連忙哄道：「我沒這麼不負責任。」
「對，我確實是攻略者，宋池說得沒錯，我攻略不成功會死，而且好死不死，這是我最後一年攻略期限，不，準確說是最後半年了。」
我看着江堰的眼眶更紅了。
我連忙說道：「可我現在攻略成功了，不會死了。」
「你騙我！」江堰反駁我，「你和宋池都沒在一起，怎麼成功……」
「因爲我換了攻略對象了啊。」我笑道，「我的攻略對象早就變成了你。」
江堰愣了一下。
他驚訝地看着我，眼神中還帶着一絲不確定。
大抵是怕我在騙他。
「我有一次更換對象的機會。」我說，「所以我放棄了宋池。」
「真的？」
「假的就天打五雷轟。」我發誓。
江堰看我如此堅定，臉色明顯緩和了些。
「話說……」我反而有些擔心了，「你會嫌棄我嗎？」
「爲什麼要嫌棄你？」
「因爲我是爲了攻略你纔會接近你，會不會覺得我愛你愛得不純粹？」我忐忑地說道，「宋池就很鄙視我的身份。」
「他是自身條件不行，自卑。」江堰一針見血，「而我這麼完美，沒有女人不愛。」
「……」
我第一次慶幸，我愛的男人是個自戀狂。

-16-
「對了，宋池說攻略者完成了任務就要離開這個世界？」江堰突然嚴肅。
「原則上是，但也可以選擇不離開。」
「你要離開嗎？」江堰問我。
「不離開。」我斬釘截鐵。
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離開。
我原本的世界對我並不友好。
我爲什麼還要回去遭罪？
我只想開開心心地在這個世界裏，重新活一次。
「這麼完美的男人，我離開了那不是我莫大的損失？」我故作嚴肅。
江堰一把將我抱進了懷裏：「唐歲歲，你要是敢拋下我一個人跑，我就我就……」
「你就什麼？」我看着近距離下的江堰，「你就哭給我看？老實說，你剛剛在以爲我要死了的時候，是不是要哭了？」
「沒有。」
「你分明眼眶都紅了，我看得出來……」
「我沒有。」
「你就承認吧，你剛剛就是爲我哭了。」
「唐歲歲，你想哭了是不是？」江堰咬牙切齒地問我。
「我纔不會哭……」
「 哦，是嗎？」江堰嘴角邪惡一笑。
我心口一緊。
看着如此危險的江堰，我能收回剛剛那句話嗎？！
那晚，我就真的被「嫉惡如仇」的江堰欺負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我精疲力盡地回家。
再次在家門見到了，宋池。
他大抵是來看我笑話的。
卻沒想到，我滿臉春光。
「讓你失望了宋池。」我勉強讓自己站直了腰，「我和江堰感情更好了。」
「不可能！」宋池不相信。
但也似乎發現了我沒有撒謊。
他表情變得慌張。
「江堰不會不介意你的身份，就算不介意，你也要死了，他不可能不急，他如果真的愛你，就會要你回到我身邊……」宋池又快又急地說道。
我也不想瞞着宋池了。
讓他早點死心，早點滾。
我說：「宋池，早在幾個月前，我就更換了攻略對象。也就是說，你早就不是我的攻略目標了，我現在的目標是江堰。」
「不……」宋池臉色瞬間煞白，「不可能……」
他不敢置信，這是真的。
「攻略對象怎麼可能說改就改，不，我不接受……」宋池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整個人看上去，精神都有些失常了。
我淡漠地說道：「攻略對象確實不是說改就改，也是多虧了你讓我真的死心了，纔會下定決心更換。不過現在我倒是要感謝你，謝謝你對我的殘忍，讓我遇到了這麼好的江堰，讓我順利完成了攻略任務，不用擔心被抹殺……」
「閉嘴！你給我閉嘴！」宋池瘋了一般，他滿臉猙獰，「唐歲歲你一定是騙我的，你就是故意騙我的，我不信！」
「信不信隨便你，反正也不重要。」
我丟下一句話，就要回去。
剛打開大門。
宋池突然從後面一把抱住我。
「你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你只是在和我賭氣對嗎？」宋池慌張地說道，他抱緊我，不讓我離開。
我拼命掙扎，大聲說道：「宋池你放開我！」
「我不放，再也不放了……」
「你夠了！你現在這樣到底又是在做什麼？你這麼討厭我厭惡我，你現在不應該高興嗎，我以後再也不會來纏着你了！」我無比厭惡地說道。
「我、我錯了。」宋池突然崩潰地說道，「唐歲歲，算我錯了行嗎？你別再離開我了，我們重新開始，我現在承認我被你攻略了，你成功了！」

-17-
呵。
我真的笑了。
笑無語了。
現在宋池告訴我說，我攻略成功了？！
男人真是賤。
得不到了才懂得珍惜嗎？
「晚了。」我很平靜地說道，「宋池，打從你那天故意讓我在小巷子被人羞辱那一刻起，我對你就已經徹底死心，我對你的感情就徹底結束了。」
「不，不會的，你那麼愛我，你沒有我你會死的……」
「我不會！我現在看着你甚至覺得噁心！」我拼盡所有的力氣，終於把宋池掙脫開了。
他眼眶紅透，看着我對他的冷漠、排斥、厭惡。
他慌了。
慌得徹底。
下一刻，他猛地跪在了我面前。
在我面前永遠都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卻這般卑躬屈膝。
真的是，活久見！
他低垂着眼眸，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仿若悲痛到極致：「歲歲，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不是有意那麼對你的，我是隻是，我只是……」
他哽咽不清，好半晌才大聲說道：「歲歲，我愛你！很早很早之前其實我就愛上了你，我只是不願意接受自己愛上了你，纔會那麼對你，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宋池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見到這樣的宋池。
系統都忍不住在我耳邊感嘆：「我就說宋池是喜歡你的，一早就喜歡你了。不過現在也是他自己活該，誰讓他拎不清。」
「宋池，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說得冷漠，不完全是因爲我更換了攻略對象可以無視他，最主要的是，他曾經真的傷了我，不值得原諒。
「歲歲，我是有原因的，我…… 」宋池想要解釋。
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天大的原因，傷害了就是傷害了！別打着愛的旗號，讓我更加看不起你！」
「歲歲……」
「宋池，就這樣吧。」我不想再多說。
卻在我轉身回去之時，再次被宋池桎梏住。
他整個人像是突然發了瘋一般，將我狠命地抱住，嘴裏一直不停地說道：「我再也不會放手了，唐歲歲，我死都不會放手的，我愛你，你只能屬於我，這輩子誰都搶不走……」
他開始瘋狂地對我動手動腳。
不。
我反抗，卻在他蠻橫下全是徒勞。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我在黑暗的巷子裏面，一個男人也是這麼對我的。
不管我怎麼求饒，不管我怎麼呼救，站在不遠處的宋池就是無動於衷……
那晚男人沒有進行到最後。
這一次，宋池終於要再次用他的方式，讓我恨他一輩子嗎？
我絕望的那一刻。
「哐！」
狠壓在我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還伴隨着一道重重的拳頭聲。
我看到了江堰。
看到他猶如蓋世英雄一般，出現在我面前。

-18-
江堰把宋池瘋狂地揍趴在了地上。
宋池被打得頭破血流，爬都爬不起來。
模樣狼狽至極。
「江堰，別打了。」我拉住江堰。
不是心疼宋池，我是怕江堰打出人命。
爲宋池賠了性命，天大的不值。
江堰停下，回頭看着我。
他猛地一下將我抱進懷裏，安慰我說：「歲歲別怕，沒事兒了沒事兒了……」
我不怕。
他給了我絕對的安全感，讓我瞬間感到了溫暖。
反而是他自己，嚇得全身都在顫抖。
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堰，也怕我被傷害嗎？
我回抱着他，用盡全身力氣。
「江堰。」趴在地上的宋池，突然開口。
他滿臉都是血。
江堰聽到宋池的聲音，又想去揍他。
我抱住江堰，不讓他衝動。
宋池說：「江堰，攻略者成功後都是要走的，唐歲歲總有一天會丟下你，你現在不過就是在被她騙，被她玩得團團轉……」
都這樣了，宋池還在破壞我和江堰的感情。
江堰忍不住想要打死他。
「我們報警吧！」我急切地說道。
江堰看着我。
我堅定道：「他該接受法律的制裁。」
「唐歲歲，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宋池不相信他聽到的，嘶吼出聲。
所以，宋池還是不相信，我對他真的毫無感情了。
我也不想解釋。
愛一個人需要時間去證明。
不愛一個人，也是。
我毫不猶豫，報了警。
我的門口有監控，我把我被宋池強迫的視頻給了警察。
宋池被帶去了警局，最後以強姦未遂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宋池入獄的第一年，我和江堰結婚了。
江堰給了我一個盛大的婚禮。
結婚當天，江堰買下了京城所有的廣告位，據說，連監獄的電視裏都播放着我們的婚禮。
江堰當着全國人的面，對我許下承諾：「唯願餘生，歲歲常歡愉。」
至此。
京城最難搞的太子爺，變成了實打實的老婆奴。
多年後，我們生下了一個孩子。
我們帶着孩子在公園裏玩。
那天，我看到了宋池。
他出獄了，應該出獄很久了。
他坐在輪椅上，雙腿殘疾，雙目無神。
他看到我那一刻，眼眶陡然紅潤。
但他沒敢靠近，只是緩慢地推動着輪椅離開了。
夕陽拉長了他的身影，宋池看上去，落寞又孤獨……
「還看？」身後傳來一道不滿的聲音。
我笑着收回視線，直接撲進了江堰的懷抱。
有些人註定無緣。
但有些人，便是餘生。
19《宋池篇》
我討厭攻略者。
我媽就是，她攻略我爸之後，在我十歲那年，離開了。
我爸因爲她的消失瘋了。
他變得狂躁、偏激、嗜酒成性。
他甚至開始虐待我，把對我媽的偏執全發泄在我的身上，因爲我和我媽長得太像了！
他每次看到我都會心痛，都會難受。
我不恨我爸，我只恨我媽。
是她殘忍地拋棄了我，拋棄了我爸！
以至於，我恨所有的攻略者。
所以當唐歲歲出現在我面前，在我看穿她攻略者的身份後，我把我這些年對我媽的怨恨，全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我不可能讓她攻略成功。
我還要折磨她。
那四年，不管她怎麼對我，不管她對我好到極致，我不僅不接受，還瘋狂嘲諷她。
可我沒想到，我還是對唐歲歲動了情。
我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有的感情，當發現的時候，好像就已經晚了。
可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我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她的身上，我設計讓人去「玷污」她，我要把她踩在爛泥裏，以證明自己不可能對她有感情，只是錯覺。
那晚上，我聽到唐歲歲撕心裂肺的叫聲無動於衷。
我看着她倒在爛泥之中，有着極大的報復快感。
可當她真的在我面前暈倒那一刻，我又心痛如絞。
我把她送去了醫院。
我陪了她一晚上。
我無數次想要冷漠地離開，卻最終一直陪到她，直到她快清醒。
我不能讓唐歲歲知道我在擔心她。
我也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唐歲歲在醫院住了幾天，我一次都沒有再去看她。
我甚至想過再也不和她相見，卻不承想，她居然開始主動給江堰示好。
看到她滿眼都是江堰的那一刻，我瘋了。
也在那一瞬間我突然就認清了現實，我是真的愛上了唐歲歲。
我容不得她看任何男人，我不允許她愛上任何男人。
我想方設法地阻止唐歲歲。
我告訴自己唐歲歲就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她攻略不了我她就會死，她不可能放棄我……
可事態好像變得，越來越不受控。
唐歲歲好像是真的在努力追江堰。
像極了她曾經對我一樣。
我怕了。
我怕唐歲歲真的會拋棄我。
我主動聯繫了林嬌嬌，林嬌嬌和江堰曖昧多年，林嬌嬌一直都喜歡江堰，她絕對不允許江堰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
如我所願，林嬌嬌第一時間就趕了回來。
但我萬萬沒想到，林嬌嬌的大小姐脾氣直接拉爆了她和江堰的關係，還撮合了唐歲歲和江堰。
我真的慌了。
我告訴了江堰唐歲歲攻略者的身份，我讓他離開唐歲歲，否則唐歲歲會死。
可是唐歲歲卻告訴我說，她已經更換了攻略對象，她現在的對象是江堰。
那一瞬間，我只覺得晴天霹靂。
好像天都塌了下來。
我不想相信，可唐歲歲的模樣讓我不得不去相信，我在她生命中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我徹底瘋了。
我抱着唐歲歲，想用極端的方式把唐歲歲留在我身邊。
我未得逞，被江堰揍得個半死。
還被唐歲歲送進了監獄。
那一刻我才真的明白，唐歲歲真的不愛我了，唐歲歲真的已經離開我了……哪怕我一直還在騙自己。
我甚至還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
反正唐歲歲也會走。
等她真的攻略成功，她就會狠心拋下江堰。
我和江堰，誰都得不到她。
江堰最後還會像我爸一樣，變得癲狂。
結果我沒有等到江堰和唐歲歲分開，反而在監獄看到了他們的盛大婚禮。
他們那麼幸福，幸福到我望塵莫及。
可我還是堅信，唐歲歲總有一天會走。
直到我在監獄的第三年，我爸突然來看我。
他說：「你媽是因爲我當年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才離開的，我因爲一直不接受是自己的錯，纔會把一切發泄在別人的身上，發泄在你的身上。」
那一刻，我的世界，我所有支撐我活着的信念，突然瓦解了。
原來，我一直以爲的「正義」，都是錯的……
我失去了唐歲歲了。
失去了，那麼愛我，我那麼愛的一個女人。
我活得猶如行屍走肉。
坐牢第五年，我出獄了。
出獄當天我出了車禍，雙腿殘疾。
我不知道是不是意外……或許就是報應。
我這種人，活該遭報應。
殘疾後，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活着。
那天我在公園，見到了好多年好多年沒見，根本不敢見的唐歲歲。
他們一家三口在沙灘上玩得開心。
我看了她很久很久，她才發現我。
清淡的眼神，仿若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紅着眼眶轉身離開。
我多希望她可以叫我一聲。
哪怕只是對我的憐憫。
可是沒有。
我轉身後再回頭時，她已經撲進了江堰的懷裏。
她臉上洋溢着的笑容，讓我突然想起江堰說的那句「歲歲常歡愉」。
他做到了。
而我，再也沒有歲歲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