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京圈小公主岑倩寧,最喜與衆不同。
最忌諱的,就是和別人有相似之處。
因爲旁人無心的一句:
「咦,這個服務員的眼睛和你好像。」
她便直接讓人挖掉了服務員的眼睛,將她推下游艇活活溺死。
於是,我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再後來,我成了岑倩寧的替身。
用着這張她最恨的、與她相似的贗品臉。
奪走了她的一切。
-1-
隨着我媽的屍體一起被送到我面前的,還有一張高達兩百萬的支票。
我眼也不眨地在諒解書上籤了字。
主持完她的葬禮後,我馬不停蹄地開始了揮霍。
又是整容,又是買名牌衣服。
還報了一些藝術禮儀課程。
鄰居們都說:
「桂芳命苦啊。
「辛辛苦苦養女兒那麼多年,養出了個白眼狼。」
她們說就任她們說,我纔不在意。
時間一長,我媽的死就漸漸沒什麼人在意了。
她們轉而誇讚我:
「顏顏現在是越來越俊了。
「哪家醫院技術這麼好啊?」
我笑而不語。
這張臉,可是照着京圈小公主、大明星岑倩寧的樣子整的。
能不美麼?
-2-
岑倩寧這樣的頂流,打個噴嚏都能上熱搜。
她和男友京圈太子陸時衡的愛情故事,更是全國人民酒足飯飽後最愛的談資。
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算得上是天作之合。
然而太子爺花心,身邊各種緋聞從未斷過,兩人因此總是分分合合。
最近的一次,是陸時衡看上一個小明星。
那小明星甚至懷上了他的孩子。
頭條照片裏,兩人十指相交,濃情蜜意。
但沒多久,就傳來那個小明星不慎失足墜樓的新聞。
當場死亡,一屍兩命。
不過她的死並沒有引起多大波瀾。
因爲那天的熱搜前幾名是:
【小公主 離家出走】
【衡寧 cp 又吵架啦】
【猜猜這次多久複合?】
沒有人在意那個小明星的死。
粉絲們更關注的,是陸時衡和岑倩寧似乎又吵架了。
這次,岑倩寧直接發了條微博。
說自己要去國外磨鍊演技,短期內不打算回國。
有路人質疑:
「岑倩寧不是還有幾部劇待拍嗎?
「她這麼一走了之真的沒問題嗎?」
很快就收到了粉絲的羣嘲。
「抱一絲啊,有錢是真的能爲所欲爲。」
「別的女明星只是資本的玩物,但我們岑姐就是資本本身。」
「我姐火到你了,忍一忍。」
……
岑倩寧走後不久,粉絲們很快就發現:
太子爺陸時衡身邊多了個人。
並且這個人,長着一張和岑倩寧有八分相似的臉。
對此,粉絲們態度很平和:
「喲,莞莞 18 號來啦。」
每次兩人吵架分開後不久,陸時衡身邊就會出現一個女人,並且多多少少和岑倩寧長相相似。
粉絲親切地管這些人叫「莞莞」。
還給她們打了編號。
在她們看來,這些替身都是陸時衡對岑倩寧愛的證明。
畢竟……
莞莞類卿。
她是卿。
「陸總也真是的(扶額苦笑)……
「放不下顏面追妻,每次都要整這死出。」
「但是你別說,你還真別說,莞莞 18 和岑姐長得是真的像。
「不知道陸總哪裏找來的。」
能不像嗎?
我挽着陸時衡的手臂,小鳥依人地偎在他懷裏。
爲了這張臉,我可下了不少苦功夫。
我媽和岑倩寧的眼睛很像。
我不但眼睛和她像,臉型也頗爲相似。
我還費盡心思地微調了鼻子和嘴巴。
爲了不讓陸時衡調查時,發現我是蓄意整容後接近他的。
我不敢去正規的醫院,只敢找一些地下黑診所。
冒着爛臉、甚至倒在手術檯上再也醒不來的風險,用了三年的時間,花數倍的價格,一點一點微調出來的這張臉——
這進入另一個世界的入場券!
怎麼能不像啊!
-3-
很快我就有了個自己的超話。
【莞莞 18 今天滾蛋了嗎?】
當然,這不是我專屬的待遇。
我的前 17 號前輩們,都同樣有屬於自己的超話。
都是衡寧 cp 粉閒着無聊建立的。
陸時衡是個喜新厭舊的人。
以往的替身們,最長不過 25 天。
最短的,只有 3 天。
於是,這些粉絲就每天在超話裏面打卡。
記錄新的這一任替身,猜測着我能在陸時衡身邊待多久。
大部分都猜不超過一個月。
也有個別的表示看好。
「說不定這一位能打破一個月魔咒呢?
「畢竟她和岑姐是真挺像的。」
但即便如此,他們最多也就猜到了三個月。
誰都沒想到我那麼能苟,一莞更比十七莞強。
一個月過去了,我在;
三個月過去了,我在;
半年過去了,我還在;
十個月過去了……
陸時衡宣佈要和我訂婚了。
微博炸了。
-4-
岑倩寧連夜買了機票,從國外殺了回來。
她回國的前一夜。
陸時衡抱着我,手指漫不經心地劃過我的臉。
「到時候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心裏清楚。」
我乖巧地點點頭,說了聲「知道啦!」,就開始貼心地爲陸時衡準備明天見岑倩寧要穿的衣服。
我們訂婚消息傳出時,微博上絕大多數人都在罵我。
也有一小部分人認爲,這是陸時衡刺激岑倩寧的手段。
很遺憾的是,她們猜對了。
岑倩寧將近一年都沒回國。
陸大少等得不耐煩了,就想了這一出。
自始至終,我都十分配合。
畢竟,我能留在陸時衡身邊這麼久。
除了這張臉,再有的,就是我的百依百順。
是真的百依百順。
一點自尊含量都沒有的那種。
陸時衡喜歡電競。
我就去學着玩以前聽都沒聽過的遊戲,只爲了每天能陪他玩一會。ẗű⁼
陸時衡要喫核桃。
我就親手掰,掰到指甲磨禿,十指血肉淋漓。
陸時衡時常酗酒。
爲了讓他能戒掉這個壞毛病,每次他喝多少,我就跟着喝多少。
原本滴酒不沾的身體,硬是灌了兩斤的白酒。
結果胃出血,差點沒搶救過來。
那之後,陸時衡就很少碰酒了。
甚至過了不久,他把煙都給戒了。
他身邊的那羣兄弟對我的態度,也轉變了許多。
最開始,他們只把我當陸時衡身邊的一個玩物。
可以隨意地調戲,拿我取樂。
但漸漸地,有人看不下去了。
「陸哥,沉顏這姑娘是真不錯。
「你別再這麼耽誤人家了。」
面對他們的忠告,陸時衡只是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少對我的事指手畫腳。」
有個公子哥嬉皮笑臉地說:
「陸哥,等什麼時候你要是玩膩了一定跟我說一聲。
「我不介意接接這個盤。」
說着,還無比油膩地掐了一把我的腰。
陸時衡當場黑了臉,拿酒瓶給他開了瓢。
還把他碰過我的那隻手,硬生生踩斷了。
你看,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我在陸時衡心中還是有幾分分量的。
不然,我也不敢在他面前外放傻白甜網劇——
劇裏的男主角爲了刺激女主角,找了女配假裝結婚。
女主知道後跑來阻攔婚禮。
婚禮上,兩人互訴真心,解除誤會。
女主角當場穿上那本就是爲她而準備的婚紗。
二人幸終。
陸大少學習能力很強,很快將劇本照搬。
現在,男主角和女配都已到位,只等女主角回國了。
這場好戲就可以開唱了。
-5-
岑倩寧回國,圈子裏照例爲她設宴接風。
酒吧的包廂裏……
我坐在陸時衡腿上,被他圈在懷裏。
他明知道我不喜歡這樣的場所。
也明知道,我很抗拒在人前親熱。
更知道,自從那次胃出血後,我一滴酒都沾不了。
可他還是把一整杯紅酒塞在我手裏,要我當衆用嘴喂他。
只因爲坐在對面的,是岑倩寧。
我微微垂了眸,還是依言照做。
脣舌還未相觸,後腦勺忽然傳來一陣刺痛。
岑倩寧拽着我的頭髮,把我扯開,隨後一把推在地上。
酒杯在倉促間碎落在地。
有碎片刺進我的掌心,鮮血和紅酒共同在白裙上暈開。
陸時衡看也沒看我一眼,而是微微翹起脣角,懶懶地看向岑倩寧。
「岑小姐有何貴幹?
「我跟我女朋友接吻,好像與岑小姐沒什麼關係吧。」
陸時衡語氣不陰不陽道。
岑倩寧眼睛一下紅了。
「陸時衡,你贏了。
「我承認我還是放不下你,行了吧?」
陸時衡脣角笑意愈深。
還沒等他說什麼,岑倩寧又道:
「我知道你是在故意刺激我。
「可是你明知道我最恨跟別人一樣。
「爲什麼還要用這種下等賤民來刺激我?
「做我的替身,她也配?」
說着,她通紅着眼睛跑了出去。
周圍有人笑道:
「陸哥,玩大了翻車了吧。」
「還不快點去把岑妹追回來?」
陸時衡皺眉嘖了一聲,還是起身朝岑倩寧的方向追去。
周圍的人都在鬨笑,像是看了一出好戲。
誰都能看得出來,陸時衡只是拿我刺激岑倩寧。
沒有人會質疑他對她的感情。
也沒有人會相信,陸時衡會真的和我訂婚。
自始至終,我都像個小丑,像個無關緊要的工具人。
笑聲中,我緩緩的站起身。
面容平靜地對所有人說了一句:
「抱歉,我先失陪了。」
笑聲低了一些。
他們似乎這才意識到,我還在這裏。
我沒有再去看他們的反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6-
出了包廂,我直接找了個廉價的旅店。
一住就是三天。
三天裏,我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醒來就點個外賣,愜意得很。
三天後,陸時衡終於找上門來了。
他看起來不太好。
頭髮亂糟糟的,兩眼通紅,鬍渣也沒刮。
甚至穿的衣服都還是三天前那一套。
我適時地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即又像往常一般露出溫柔的笑。
「怎麼想到來找我了?
「岑小姐那邊怎麼樣了?
「你們把話說開了嗎?」
陸時衡無視了我的所有問題。
他直勾勾地望着我,眼神像將要噬咬獵物的狼。
「這三天爲什麼沒回家?」
陸時衡聲音有些嘶啞,透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我後退了一步,微微皺眉道:
「岑小姐已經回來了。
「我再留在那邊不合適吧。」
陸時衡一怔,有些煩躁道:
「你什麼意思?」
我繼續乖巧有禮道:
「你放心,我不會死纏爛打的。
「別墅那邊我的東西,我過兩天會去全部收拾走。
「保證處理得乾乾淨淨的,免得讓岑小姐看了心煩。」
陸時衡看着我,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沉顏,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分手?」
面對陸時衡的問題,我微微皺起了眉頭。
慢吞吞道:
「岑小姐都回來了。
「難道我不應該和你分手嗎?」
「你休想!」
陸時衡脫口而出道。
他下意識地逼近,狠狠地攥緊了我的手腕。
力道之大,骨骼都似乎要被捏碎。
我喫痛驚呼出聲。
陸時衡卻分毫沒有減輕力道,反而順勢將我拉到了他懷裏。
他居高臨下地望着我,雙目赤紅:
「我沒說分手,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我紅了眼,抬頭看他:
「你們都要在一起了,我還留着做什麼?
「當你們感情的第三者嗎?
「陸時衡,我還沒自輕自賤到這種程度。」
陸時衡怔了一瞬。
顯然,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岑倩寧回來後,要把我放在什麼位置。
但他骨子裏的霸道很快爲他做出了答案。
「第三者又如何?
「我還養不起你嗎?
「你乖乖地待在我身邊,我不會虧待你的。」
「啪——」
我反手給了陸時衡一個巴掌。
雙眼含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陸時衡,你混蛋!
「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麼自甘下賤的人麼?」
我倔強地看着他。
「你以爲我離開你就活不下去麼?
「你以爲我沒有自尊,沒有感情嗎?
「你憑什麼這麼羞辱我?
「我告訴你,我之前爲你做的種種,是因爲我喜歡你,我心裏有你。
「所以我心甘情願爲你做任何事情。
「絕不是因爲我是沒有底線,也沒有尊嚴的舔狗。
「你拒絕我一千次一萬次,我都有勇氣繼續走向你。
「但既然你已經找到了你的真愛,那我的尊嚴不允許我再向前一步。
「陸時衡,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對你、對我、對岑小姐都……唔。」
我話還沒說完,陸時衡高大的身軀就壓了過來。
他面容陰沉得可怕。
不顧我的掙扎,用領帶牢牢縛住了我的雙手。
「顏顏——」
明明是親密的暱稱,但陸時衡的語氣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還是太寵你了。
「把你縱成這樣無法無天的樣子。
「看來有必要,好好懲罰一下你了。」
……
-7-
我被陸時衡軟禁了起來。
陸時衡把我看得很緊,幾乎是寸步不離。
整整一個月裏,他對我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各種高定奢侈品,流水一樣ƭū⁴地送到我面前。
豪宅、豪車,更是毫不心疼地轉移到我名下。
甚至一收過去高高在上的少爺做派,開始對我噓寒問暖,呵護有加。
「顏顏,你想清楚了。
「離開我,你還能過上這麼好的生活嗎?」
……
他不是真的變得尊重我了,只是想用錦衣玉食的牢籠徹底困住我,讓我心甘情願當一隻沒名沒分的金絲雀。
我冷冷地看着陸時衡,沒有絲毫屈服。
「有意思嗎?陸時衡。
「一邊和岑倩寧準備婚禮事宜。
「一邊又不肯放我離開。」
沒錯,陸時衡跟岑倩寧要結婚了。
微博上的倩寧 cp 粉普天同慶。
至於我這個前未婚妻,自然是被各種羣嘲謾罵。
「陸時衡,你放我走吧。
「我——唔!」
明明已經決定要跟岑倩寧結婚了。
但每當我一提要離開,陸時衡就會立刻撕下溫情的外衣,露出暴戾的一面。
他毫不留情地啃咬着我的嘴脣,鮮血淋漓也全不在意。
只爲了把我說的話全部堵上。
「顏顏,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陸時衡眉眼滿是冰冷。
我回以倔強的沉默。
當然,我心裏在笑。
我笑,陸時衡認不清我,也認不清自己。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
這些天,他陪在我身邊的時間,遠比陪岑倩寧多得多。
就連最重要的試婚紗的環節,他都以工作忙爲由,推脫了。
但實際上,他對岑倩寧說工作忙的那一天,我「恰好」姨媽提前了。
陸時衡陪了我一天。
給我買止痛藥,煮紅糖水,用溫熱的手掌給我暖小腹。
等到好不容易把我哄睡了,才終於抽出空打電話給岑倩寧。
他在電話裏說出「沒空」兩個字的時候,睡在一旁的我低低嚶嚀了一聲。
我想,岑倩寧一定聽見了。
以她的性格,怎麼可能坐得住。
如果說先前,她只是對我這張,和她相似的臉深惡痛絕。
那麼在這一刻,她一定意識到了,我和陸時衡過往的每一任「莞莞」都不同。
這是陸時衡第一次,爲了另一個女人,對岑倩寧說謊、敷衍。
甚至還是試婚紗這種大事。
我想,她一定意識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並且,她絕不會坐以待斃。
-8-
果真不出我所料。
又過了半個月,也就是離兩人婚禮還有一週的時候。
陸時衡忽然有急事要處理,不得不離開別墅。
他前腳剛走,後腳岑倩寧就帶着一羣人浩浩蕩蕩地殺進來了。
「賤人!」
我被岑倩寧的跟班壓着,跪在地上。
只能抬頭仰望她,仰望那因爲怒火與嫉恨而扭曲的面容。
她那長長的指甲,直接在我臉上劃出血痕。
岑倩寧是真的恨極了。
耳光一個又一個落在我臉上,力道極大。
打到第二十四個耳光的時候,約莫是手疼了,她才終於停下。
稍微發泄了點怒火後,大小姐終於平和了一些。
她陰惻惻地看着我,冷笑道:
「你以爲憑藉這張和我相似的臉,就能搶走阿衡了嗎?
「下賤的東西,你充其量也就是個泄慾工具。
「像你這種底層賤民,打你我都嫌髒了手。
「和我爭,你也配?」
說着,她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跟班。
有人識趣地端了一盆「水」過來。
岑倩寧氣定神閒道:
「這樣吧,你自己用這盆水洗臉。
「把你這張賤臉洗乾淨了。
「我就放過你,怎麼樣?」
我是真的想笑。
我這張照着她整出來的臉是賤臉,那她本人是什麼?
原汁原味的賤種?
至於岑倩寧讓人端來的那盆水。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普通的清水。
我想到陸時衡的歷任替身裏,也有一位和岑倩寧相似度非常高的。
據說好好地走在路上,不知怎麼地被人潑了硫酸。
整張臉毀得不成樣子。
足足做了二十次整容手術,才勉強有個人形。
我看着那盆離我越來越近的「水」。
表面慌張,心裏卻默默倒數着:
「五、四、三……」
「你們在做什麼?」
陸時衡憤怒的聲音響起。
他喘得有些厲害。
顯然是一秒都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就趕來了。
我在心裏給保姆吳阿姨點了個贊。
這羣人剛進來的時候,吳阿姨就偷偷躲起來,去打電話通風報信了。
幸好,陸時衡來得夠快。
即便我心裏早就有準備,此時還是微微鬆了口氣。
岑倩寧被抓了個現行,卻絲毫不見心虛。
她冷笑一聲,看向邊上的跟班。
「愣着幹什麼?繼續!」
那羣人果然聽話。
立刻就有人按住我的腦袋,要將我整張臉都往盆裏摁。
「我讓你住手!」
情急之下,陸時衡直接飛身上前,狠狠一腳踢在端盆的人手腕上。
整個水盆被順勢踹飛出去。
陸時衡選的角度很好,水盆朝與我相反的方向飛去。
潑灑出來的水,一絲一毫都沒傷到我。
不巧的是,我對面,恰好是岑倩寧。
「啊!!!!!」
大小姐的慘叫聲瞬間遍斥整棟別墅。
其實水只是在她的裙子上溶出了幾個洞,有一些落在她的腿上了而已。
算不上多大的傷害ṭųⁱ。
然而,意義上不一樣。
陸時衡爲了救我,而選擇傷害了她。
岑倩寧的眼睛直接就紅了。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陸時衡。
「你爲了這個賤人這麼對我?」
陸時衡卻連看也沒看她。
他蹲下身,心疼地看着我被岑倩寧打得紅腫不堪的臉。
急切地檢查我身上的皮膚,問道:
「怎麼樣,有沒有被不小心濺到?」
岑倩寧徹底氣瘋了。
她完全沒有了平日那副矜貴優雅的大小姐做派。
而是有些瘋魔地大喊大叫起來。
「你關心她?你關心她!
「陸時衡,你是不是忘了要和你結婚的人是誰了?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似乎到了這一刻,陸時衡才意識到她的存在。
他冷冷地回頭望去。
目光和語氣,皆是岑倩寧從未見過的陰沉。
「你再敢出現在顏顏面前一次。
「婚禮——
「我看就不用辦了。」
岑倩寧徹底慌亂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淚水一滴滴砸下來。
像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一天。
陸時衡當着她的面,維護另一個女人,愛若珍寶地抱在懷裏。
爲了另一個女人傷害自己,甚至說出了那樣重的話——
明明,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許願:
長大後一定要嫁給陸時衡。
明明,陸時衡也答應過她:
這輩子只會愛她一個人。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爲什麼?
岑倩寧怔怔地站了許久許久。
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陸時衡對我噓寒問暖。
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
最後,她終於開口,聲音已然哽咽。
「我知道了。
「衡哥哥,我會乖乖的。
「乖乖等你來娶我。
「你別不要我,好嗎?」
金尊玉貴的、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第一次露出這樣卑微脆弱的模樣。
還是在自己最仇恨、最瞧不起的賤人面前。
我簡直忍不住想要彎下腰大笑出聲。
陸時衡果然動容。
他挽着我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一些。
好一會,才悶悶道:
「嗯。」
岑倩寧帶着人離開了。
她果然說到做到。
一週的時間裏,再也沒騷擾過我。
ẗű̂₋
我知道,她真的很愛陸時衡,也很看重這場婚禮。
否則不至於連一絲尊嚴都不要了。
連那副臭脾氣都可以爲他收斂,只爲求他回心轉意。
可是啊。
我能讓陸時衡站在我這邊一次,就能讓他站在我身邊無數次。
心中的天平已然傾斜。
再多的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又有什麼用呢?
-9-
陸時衡和岑倩寧的世紀婚禮轟動全國。
我走到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到有人在談論着,豔羨着。
就連醫院大廳的電視裏,都能看到現場的轉播。
岑倩寧今天確實很美。
純白無瑕的婚紗。
純白無暇的百合花。
可爲什麼,內裏卻是那樣一顆黑透了的心呢。
她笑得一臉幸福。
像是完成了最重要的心願。
像是得到了舉世無雙、獨一無二的珍寶。
可只有我注意到。
她緊攥着陸時衡的袖角,像是怕它下一秒就從自己手中滑落一樣。
也只有我注意到。
陸時衡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有幾分茫然。
甚至於,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露出過一個笑容。
司儀念道:
「陸時衡先生,你是否願意娶岑倩寧小姐爲妻。
「愛她、忠誠於她。
「無論她貧窮、患病或殘疾,直至死亡。」
就在這時,陸時衡的手機響了。
岑倩寧下意識想去阻攔。
可陸時衡想也不想地接通了電話。
下一秒,他臉色劇變。
雖然隔着大屏幕,聽不清電話裏的內容是什麼。
但我能猜出個大概。
多半是吳阿姨打電話告訴他,我逃跑了。
說不定還會再加一句:
「沉小姐房間的櫃子裏有一張孕檢報告單。
「她懷孕三個月了。」
其他人都在猜測電話的內容究竟是什麼。
岑倩寧離得近,多半是聽到了。
她面色一下變得慘白,淚水盈滿眼眶。
一副搖搖欲墜的可憐模樣。
「阿衡,別走。
「求你,別走。」
屏幕裏屏幕外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他們都在猜測着,八卦着。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最是驕傲的小公主,露出如此卑微的一面。
陸時衡扭頭,皺着眉頭看了岑倩寧一眼。
然後,絕情地將她的手推開了。
他沒有留下任何解釋,直接離開了婚禮現場。
甚至是跑着離開的。
像是要去奔赴另一場,更爲盛大、更爲重要的宴席。
岑倩寧跌坐在地,呆呆地望着他離去。
她甚至下意識伸出手想去拽住他的衣角。
可是,下一秒,手上一空。
她什麼也沒能留住。
她就那樣坐着,失魂落魄地流着眼淚。
讓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她的笑話。
來八卦她、嘲笑她、把她當做笑料和談資。
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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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上更是炸了。
只有我一個人,縮在醫院大廳的角落。
笑得彎下了腰,笑得流了一臉的淚水。
在你最幸福的時候;
在你自以爲得到一切的時候;
毀掉你的一切。
岑倩寧,我的禮物,你喜歡嗎?
-10-
陸時衡在我將要被推進手術室的前一秒找到了我。
他眼眶通紅,死死地看着我。
「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
我避開他的視線。
垂下頭輕輕撫摸小腹。
「告訴你又有什麼意義?
「你和岑倩寧都要結婚了。」
陸時衡氣極反笑。
「所以你就趁着婚禮偷偷跑出來,自己一個人想把孩子打掉?
「沉顏,你把我當什麼,嗯?」
我的眼睛也忍不住紅了。
倔強地抬起頭看向他:
「不然呢?生下他。
「讓他當一個沒名沒分的私生子。
「讓他從小在背後被人說點。
「說他有一個當小三的媽媽麼?
「陸時衡,我——」
我話音未落,陸時衡便直截了當地打斷。
「我娶你。」
「什麼?」
我彷彿有些沒聽懂,怔怔地望着陸時衡。
「我說,我娶你。」
他又耐心地說了一遍。
同時,吻細細密密地落了下來。
陸時衡在我耳旁輕嘆道:
「顏顏,你知道嗎?
「剛剛和岑倩寧舉辦婚禮的時候。
「我心裏想的全都是,你穿上婚紗會有多美。
「沉顏,我承認我栽了,我想清楚了。
「我對岑倩寧只是出於一種慣性。
「你纔是我真正愛的人。」
陸時衡表白的時候,浩浩蕩蕩的媒體大軍正好趕到。
他絲毫不在意那些人目光,和不斷閃爍着的燈光,而是鄭重其事地對我單膝下跪。
將那本應套在岑倩寧手上的戒指,爲我戴上。
隨後深情又小心翼翼地在我手上落下一吻。
「顏顏,嫁給我,好嗎?」
-11-
【衡寧 cp BE】
【陸時衡 逃婚】
【陸時衡沉顏 渣男小三】
【小三不得好死】
……
微博上,我的全家祖宗十八代都被拉出來罵了個遍。
她們發自內心地希望我不得好死。
還極有創意地寫了各種我被虐殺的同人文。
可是啊,我不在意。
所有我能在意的東西都已失去了。
區區的罵名,又如何呢?
雖然我不在意,但自有別人替我在意。
沒過多久,微博熱搜全部被撤。
那些帶頭罵我的大 v 通通被封號,還收到了律師函。
陸時衡則專門發了條微博:
「本人與沉顏交往時已與@岑倩寧女士分手。
「雙方都處於單身狀態,不存在小三插足。
「隨意詆譭造謠我夫人的人,陸氏集團的法務部從來不是喫乾飯的。
「或許我確實是渣男。
「但她不是小三。」
其實陸時衡這人,雖然花心,但從未腳踏兩條船過。
以往他每次交新女友,都是處在和岑倩寧分手的空窗期裏。
即便如此,粉絲還是默認他們是情侶。
每一個和陸時衡交往的女生,都會被羣嘲加蕩婦羞辱。
在陸時衡有意的買水軍控評之下,網上的輿論又倒向了我。
「只有我覺得,陸少和沉顏還挺好嗑的嗎……」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
「男未婚女未嫁,憑什麼不能在一起。」
「這麼一想,人家是正牌男女友。
「之前還官宣過訂婚的。
「好像岑倩寧才更像是小三吧。」
……
我知道,陸時衡特意做這一出,是想向我表明Ţű̂₌他的態度。
想告訴我,現在他愛的確實是我,而不是岑倩寧了。
所以,我答應了陸時衡的求婚。
消息一出,立馬又上了熱搜。
而同時上熱搜的,還有岑倩寧的消息:
【岑倩寧 抑鬱症】
【岑倩寧 自殺】
-12-
她當然沒死成。
這樣的禍害,豈會輕易離開人間。
「不用管她。
「不過是又想騙我過去見她的小手段而已。」
陸時衡毫無波瀾。
要說男人,真的很神奇。
愛的時候,視如珍寶。
一旦不愛了,又立刻棄若敝履。
岑倩寧自殺固然是假。
可她痛苦絕望必然是真。
但現在陸時衡滿心滿眼都只有我。
她再怎麼用盡心機,都只是徒勞地像個跳樑小醜,惹人厭煩罷了。
眼看着無法挽回陸時衡的心意。
岑倩寧開始轉而騷擾我。
大多數是各種謾罵威脅的污言穢語。
有時候也會畫風突變。
一副卑微可憐的模樣,對我講述她和陸時衡的過往。
然後帶着哭泣哀求道:
「求求你把阿衡還給我吧。
「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跪下來求你好不好?」
每次看到她這副低賤的模樣,我都能樂到多喫兩碗大米飯。
到了後來,她發給我的話語開始有些瘋瘋癲癲了。
經常前言不搭後語。
一會把我當成陸時衡碎碎念兩人的過往;
一會又突然發瘋說要把我碎屍萬段;
一會又在手機那邊砰砰砰地磕頭、扇自己巴掌……
看來,網上傳的,岑倩寧重度抑鬱了的消息不是假的。
沒想到世界上竟有這樣的蠢人。
離了男人就要死要活的。
不過,這正合我意。
瘋,再瘋一點纔好。
我化身綠茶,每天添油加醋地跟她分享我和陸時衡的恩愛日常。
當然沒忘記時不時 cue 一下她。
比如陸時衡那句「不用管她。不過是又想騙我過去見她的小手段而已。」,我就沒忘發給她。
再比如,陸時衡爲表示我們愛情的忠誠,當着我的面,把岑倩寧從小到大送給他的禮物都燒了。
我不僅告訴了岑倩寧,還特地拍了視頻給她看。
電話那頭,岑倩寧歇斯底里又無能爲力地尖叫着。
她瘋狂地喊着:
「我殺了你!
「我一定要殺了你這個賤人!」
真是個小丑。
但是,正合我意。
我裝作不經意地提到:
「對了,我們結婚的場地,就是你上次結婚失敗的酒店哦。
「本來時衡嫌晦氣,想另挑一個場地。
「但我覺得那裏就挺不錯的。
「岑小姐有空一定要賞臉前來哦。
「請柬我讓人發給你啦。」
時間、地點我都挑好了。
岑倩寧,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13-
爲了顯示對我的重視。
這場婚禮,比當初岑倩寧那一場還要盛大。
而盛大的同時就意味着人員繁多。
易於渾水摸魚。
婚禮現場,陸時衡的眼睛一Ťű̂₉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他一直在笑。
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不斷說着:
「顏顏,你今天真的好美。」
我卻有些心不在焉。
眼睛掃過人羣,不斷搜尋着岑倩寧的身影。
終於,讓我在角落裏看到一個鬼鬼祟祟,形跡可疑的身影。
看着她如今狼狽不堪的模樣。
我的脣角微微上揚。
「時衡,我有點頭暈。
「去那邊吹吹風,馬上回來。」
反正儀式還沒正式開始,稍微走動一下也不會有事。
最重要的是。
我不落單,怎麼給岑倩寧機會?
陸時衡點點頭,並囑咐我早點回來。
我精心挑選好一個露臺。
既沒有近到,有人能衝過來阻止將要發生的一切;
又沒有遠到,這些人會漏過這一出好戲。
岑倩寧見我落單,立刻鬼鬼祟祟地摸了過來。
我裝作不察。
刻意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
我懷孕至今也有四個多月了。
即使婚紗是特意設計過的,還是不能完全遮住孕肚。
果然,隨着我手的動作,岑倩寧的目光隨之落到了我的肚子上。
她猛地衝了過來, 一把抽出藏在袖子裏的水果刀。
直直朝我肚子刺了過來!
「啊——」
現場一片混亂,尖叫聲此起彼伏。
陸時衡立刻衝了過來。
他飛起一腳,直接將岑倩寧整個人踹飛了出去。
紅着眼睛抱起我, 立刻朝外面衝去。
「別怕, 顏顏,別害怕。
「你不會有事的。」
我不害怕。
位置我算準了,死不了。
只是胎兒絕對保不住了而已。
反正,自始至終我都沒打算生下。
倒是不斷說着「別怕」二字的陸時衡, 指尖都Ṫū⁴在顫抖。
他的聲音裏甚至帶了一絲哭腔。
認識陸時衡這麼久,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慌亂無措。
昏死過去前, 我忍不住幸災樂禍地想:
有人要倒大黴嘍!
-14-
我足足躺了一週才醒過來。
受傷流產固然是一個原因。
更重要的是,這段時間我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幸好,一醒來就能看到好消息。
岑倩寧被捕入獄了。
婚禮是全網直播的。
數千萬人都看到了, 她當衆行兇, 故意殺人。
便是岑家再權勢滔天, 都救不了她了。
更何況, 岑家在京圈本來就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岑倩寧能在京圈橫着走這麼多年, 主要靠的還是陸時衡的縱容。
而她差點殺了陸時衡的真愛, 還害死了他未出生的孩子。
陸時衡怎麼可能還會幫她。
不出手弄死她,都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岑倩寧當場被捕,鋃鐺入獄。
而這只是個開始。
幾天後, 網上出現了一羣人開始訴冤。
他們不是別人。
正是那羣被粉絲輕蔑地以 1 到 17 號代稱的, 女孩子們的親人。
再低賤如草芥的人, 也是有心, 有感情的。
岑倩寧以爲憑着權勢, 能將他們肆意踐踏。
她也一度曾做到了。
讓那些人發聲無門,只能被迫緘默。
但是他們心中的恨意之火併非就此熄滅。
而是留存着火種, 等待着風起之時。
早在一年多之前。
我尚未接近陸時衡之前, 就先找到了他們。
我們心照不宣地結成了同盟。
攻略陸時衡之路,他們也給了我不少幫助。
我們都在等着這一天。
親手,將岑倩寧拖入地獄的這一天。
她身上背了幾十條人命。
沒有了陸時衡的幫助, 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只是我沒想到, 岑倩寧還是沒有等到開庭那一天。
她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一支圓珠筆。
深夜, 趁着周圍無人的時候,她把筆捅進了自己的喉嚨裏。
用這種慘烈的方式, 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死亡過程很慢,很痛苦。
據說,她的血流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獄警發現她時, 才終於斷了氣。
-15-
我還是和陸時衡結了婚。
和他恩恩愛愛了三年。
三年後, 我終於收集到他所有罪證——
大到行污受賄、幫助岑倩寧處理屍體、掩蓋兇案;
小到偷稅漏稅、嫖娼招妓、打架鬥毆。
厚厚一沓的罪證,足夠讓他在監獄裏安度晚年了。
警察上門時,陸時衡一臉不敢置信。
他看着我,一遍遍地問:
「爲什麼,顏顏。
「爲什麼你要這麼做?
「明明我這麼愛你。」
我又一次笑出了眼淚。
笑得差點吐出來。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我看着被拷上手銬的陸時衡。
「你這樣的渣滓, 人人得而誅之。」
如果不是他在背後撐腰, 岑倩寧不會那麼無法無天。
他們都是兇手。
所以,我一個也不放過。
陸時衡入獄了,我迅速地提出了離婚, 並瓜分走了絕大多數財產。
那真是一筆我從未見過的鉅款。
一筆能輕易將我們這樣的人、整個人生都壓垮的鉅款。
我把這筆鉅款中的大部分,都分給了同我一樣的受害者們。
惡人終於被拖入地獄。
而我們,也終於能重新站到陽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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