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嬌氣那年,我穿成了陰鷙大佬的作精前妻。
爲了維持人設,地下室裏,我擦乾眼淚,仰頭對着高大的男人說:
「你好,老公,能給我換個房子嗎?」
怕他拒絕,我絞盡腦汁想出最能威脅他的話:
「不然……我們就離婚。」
這句話很奏效,第二天我就住進了新家。
可直到他成爲大佬,我們還是沒能離婚。
後來被人問及成功的祕訣,他寵溺一笑:
「我老婆這麼嬌氣,我不努力,怎麼讓她作?」
-1-
宋堯在成爲陰鷙大佬前,是個窮光蛋。
一個人打工養家,還有個對他百般刁難的作精妻子。
而我正好穿成了那個作精。
前些天,原身因爲勾搭小白臉被發現,惱羞成怒,將宋堯趕了出去。
不曾想,第二天宋堯主動和好。
此刻,劇情該進展到原身蹬鼻子上臉,要求宋堯立刻給她換個房子,不然就鬧離婚。
此時的宋堯剛給原身買完名牌手機,身無分文。
【會不會太過分了?】
我正感嘆,陰暗潮溼地下室裏的蟑螂,直直朝我飛來。
條件反射,我拿起桌上的東西就砸了過去。
相框重重砸在門上,玻璃碎了一地。
蟑螂毫髮無傷地趴在地上。
我被嚇哭了,兩腿發軟。
宋堯一開門,就看見這副場景。
哭泣的妻子,和已經碎裂的結婚照。
他撿起地上的照片,額前的碎髮有些遮住眼睛,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他抿着脣,「還在鬧脾氣?」
「不……」
我剛想解釋,眼前突然出現紅色「警告!」
喉嚨像是被毒啞了一樣,說不出話。
我硬生生轉變了語調:「哼!」
宋堯捏緊照片:「你出軌還有理了?是要把家裏全砸了纔開心嗎?」
他看向我,眼睛裏沒有任何情意,全是警告。
我想辯駁,卻發現喉嚨又說不出話了。
幾次開口,我便發現了,解釋是行不通的,只能按照人設走劇情。
看着面前的男人,我怵得慌。
宋堯現在是個修車工,剛下班,身上的黑色背心洗得發舊,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臂。
運動褲有些寬了,懶懶地掛在腰間。
幹這種體力活的男人都勁大,肌肉明顯。
對比下來,我簡直像個小趴菜。
我鼓足勇氣,對他說:「又不全都是我的錯,幹嘛兇我。」
宋堯氣得牙癢癢。
「那你好好說說,還有誰錯了?」
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男人嘴裏蹦出來。
看着他的表情,我害怕了。
感覺說錯一句他就會打我。
一番頭腦風暴後,我理直氣壯:「明明是他先勾引的我!」
宋堯呆愣在原地,像是沒反應過來。
「你也有錯。」
男人挑眉:「嗯?」
「娶了我這麼一個漂亮老婆,還成天不着家,別人不盯你老婆盯誰老婆?」
宋堯氣笑了,「巧舌如簧。」
是我倒追的小白臉,也是我主動把人帶回家的,這件事宋堯心知肚明。
但他顯然不打算追究。
宋堯把照片收好,警告我:「要是再被我發現你和他見面,你就哪也別想去了。」
沉默片刻,他說:「今晚,你乖乖待在家裏,別亂跑。」
我抗拒搖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飛到面前的蟑螂,和門口一閃而過的老鼠。
我真的沒辦法和它們同住一個屋檐下。
宋堯沉下臉,「你就非得去找他?」
沉寂已久的蟑螂動了,我嚇得一下子躲到宋堯身邊,聲音不自覺染上哭腔。
「你別走Ţṻ⁹,我害怕。」
蟑螂這種東西,在人口密集的港城太常見了。
宋堯似乎沒想過我會怕。
他難得軟下聲音安撫:「蟑螂而已,趕走就行了。」
我不依不饒:「你給我換個房子。」
宋堯沒說話。
我們剛來港城打拼,實在住不起太好的房子。
我換了個要法,仰着頭可憐巴巴,但禮貌極了:「你好,老公,能給我換個房子嗎?」
原身一般都是對他直呼大名,永遠一副你欠我的樣子。
我主動喊老公,宋堯明顯愣住。
怕他拒絕,我腦子一抽,就說出了書中原身威脅他的話:
「不然……我們就離婚!」
他半眯着眼,猛地出聲打斷:「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我嚇得馬上閉上嘴。
一邊小聲道歉:「老公,對不起。」
一邊輕輕揪住他的衣角。白淨的手在他眼前輕輕晃着。
宋堯無奈地低Ṱū́₊下頭,嘆了口氣:
「明天我……」
我表現出一副抗拒的模樣,一雙水亮的眼睛瞪着人:「不要,就現在。」
「怎麼跟貓一樣。」
??
我一時沒聽清他說了什麼,便歪着頭看他。
只聽他輕嘖一聲:「真拿你沒辦法。」
-2-
我被宋堯送到一個陌生女人家裏。
她用頗具侵略性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紅脣妖豔,她語氣熟稔的笑道:
「把女人帶到我家裏,宋堯你沒搞錯吧?」
我被宋堯拉至身後,遮住了大部分視線。
只聽他說:「這是我老婆,你最好老實點。」
女人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我知道,我還是有原則的好吧。」
女人牽過我的手:「小白兔進來吧。」
宋堯皺着眉,視線落在她拉着我的手上。
「你別碰她。」
「牽手你也管?」
宋堯站在門口不動,大有你不答應我就不走的意思。
女人鬆開手,小聲嘀咕:「真小氣,碰都不給碰。」
女人名叫杭曼,似乎對我很感興趣。
她輕輕掐着我臉頰上的軟肉。
「白白嫩嫩的,跟個漂亮的瓷娃娃一樣。」
「難怪姓宋的願意這麼拼命。」
明明沒有使勁,也不疼,可我的眼睛裏還是蓄起水霧。
杭曼嚇得鬆開手,我白嫩的皮膚上卻留下紅印。
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宋堯原來喜歡這樣的,嬌氣死了。」
我被安置在杭曼隔壁的房間裏。
「有什麼事直接敲門就行。」
我點頭應下,不一會就鑽進被窩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宋堯過來接我。
他手上纏着一圈繃帶,嘴角青紫。
是爲了掙錢換房子才受傷的嗎?
想到這,我心虛不敢看他。
宋堯買了早點遞過來。
「先喫早飯,我再帶你去新家。」
談話間他的視線落在我的領口處。
他抬手,指腹摩挲在我鎖骨下方的皮膚上。
「怎麼紅了?」
他牽過我的手,拉開衣袖,白皙的皮膚上,紅痕一片一片。
「過敏了?」
宋堯的手掌寬大,指節分明的手上帶着薄繭。
我想抽回手,卻被他死死抓住。
「可能是被子太糙了,磨到的。」
宋堯不相信,怎麼有人的皮膚會這麼敏感,蹭一蹭就紅了。
他握着我的手又揉又按,皮膚立刻紅了起來。
「還真是。」
被țü₆弄得疼了,我抬手掐在他腰間。
宋堯像是被嚇到了,慌亂後退。
「你幹什麼?」
或許是掐疼他了,宋堯的耳根子燒得通紅。
「對不起,是你掐疼我了,我才……」
宋堯背過身,低聲暗罵了句什麼,「靠,原來什麼都不懂。」
一旁的杭曼緩緩出聲:「你們悠着點,我這不是旅館。」
宋堯的臉更紅了,留下一句「我去給你買藥。」就離開了。
我問杭曼:「他是生氣了嗎?ṭű̂ₜ」
杭曼笑而不語。
「對啊,他生氣了,你不哄哄?」
我虛心請教:「怎麼哄?」
杭曼笑得狡黠,「你親親他,給他的傷口吹一吹,再說點好話,不就行了。」
「好話?比如呢?」
「我親親你,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強調:「聲音一定要夠嗲。」
雖然有些不符合人設,但我還是乖乖記下,屆時再臨場發揮。
宋堯找的房子不大,只有一張牀,勝在乾淨有陽光。
就這樣簡陋的屋子,在港城也能租出天價。
宋堯坐在牀邊,聲音沉悶:「這是我能租到最像樣的房子了,你別嫌棄。」
我問他:「你是還在生氣嗎?」
宋堯不說話,我想起杭曼教的,一把將他推倒,跨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
擰着眉頭,我儘可能顯得自己很兇。
「你不準生氣,再生氣我就要親你了。」
片刻,宋堯張脣,「好。」
???
-3-
我困惑了,陰鷙反派不是最討厭他這個作精前妻了嗎?我這麼作了,他怎麼會說好呢?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
宋堯才說出後半句:「好,我不生氣。」
果然,是我多慮了。
宋堯一定是還在生氣的,不然臉怎麼會紅,還隱忍地咬着牙關。
我努力回想杭老師說的話。
先親在了他的受傷的腰側,想想好像弄錯了,應該是吹吹。
最後再親在宋堯的臉頰上。
他的臉很燙,這是……氣炸了?
難搞,怎麼一點小事要生這麼久的氣?
我惡狠狠威脅他:「你別不識好歹!」
話沒說完,便覺得一頓天旋地轉。
宋堯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明明才受了傷,此刻卻一隻手撐在牀上,另一隻手將我抱起。
他把我放到牀上,拉開距離,垂眼看我。
冷不丁問:「誰教你的?」
宋堯壓抑着某種情緒,周身氣息似乎有些危險。
我心裏打鼓,怯怯說:「杭曼姐姐。」
宋堯無奈扶額,「少和她接觸,小心她帶壞你。」
「先上藥。」
剛要應下,我猛地想起自己的任務。
要對陰鷙反派百般刁難,不斷打壓他,讓他黑化。
直到遇見善良開朗的女主一點點治癒他的心。
我雙手環胸,趾高氣揚,「你幫我。」
宋堯沒提出異議。
只是擦藥的過程不怎麼順利,常年修車的緣故,宋堯的手掌比常人的要粗糙一些。
沾了藥膏的指腹輕輕揉在皮膚上,弄得我心癢癢的。
「前面的你自己來。」
宋堯遞過藥膏,半晌他接着說:「我這兩天都有工作,不回來了,你一個人在家記得鎖好門,別亂跑。」
他拿出兜裏僅剩的一筆錢。
「先拿着,不夠過兩天我再給你。」
原身花錢大手大腳,喜歡買些名牌充面子。
我指着他另一隻手上的繃帶問:「會受傷嗎?」
宋堯搖頭,「這次不會了。」
他走得匆忙,什麼也沒拿。
接下來的幾天,宋堯整個人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電話打不通,消息也沒回。
我有些擔心,又不知道去哪裏找他。
就在附近的公園閒逛。沒想到,迎面碰上了原身勾搭的小白臉。
白飛語氣裏帶着責怪:「你怎麼搬家了也不告訴我?」
「你不點我,我都沒提成了。」
「之前還信誓旦旦告訴我,回去就和你老公離婚,然後來找我。這都多少天了,還沒離成?」
見我不說話,他語氣古怪:「你不會不打算離婚了吧?」
我支支吾吾:「離……不過,不是現在。」
我明白,白飛這種人,其實也不在意我離不離婚,只要不耽誤我給他送錢就行。
「今晚有我的場,你過來幫我撐場面。」
我蹙起眉,反問:「憑什麼?」
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白飛腦子卡殼了一下。
原身是個冤大頭,白飛使喚她使喚慣了,顯然沒想到我是這個反應。
但做他們這行的,反應都快,他一瞬間便軟下語氣:「姐,不是你說要一直捧我的嗎?怎麼能反悔呢。」
別說,我這人吧,還真是喫軟不喫硬。
反正也找不到宋堯的人,在家待着反倒容易胡思亂想。
見我答應了,白飛拽起我去了一家酒吧。
燈光昏暗,環境情色又曖昧,陌生男女在舞池裏熱舞、激吻。
【果然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滿腦子正想着怎麼逃走,抬頭就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宋堯西裝筆挺,身邊還站着一個貌美的女人,女人親暱地挽着他的手。
二人有說有笑。
注意到我在看他,宋堯火速將視線移向別處。
他的逃避,直接把我惹火了!
爲什麼不回電話,爲什麼不回消息,答案呼之欲出。
注意到我的視線,女人偏頭詢問:
「那姑娘一直看着你,你們認識嗎?」
宋堯依舊是那副冷冷的樣子。
「不認識。」
-4-
白飛注意到我失神,強拉着我問:「你認識容小姐?」
「誰?」
「容悅啊,港城容家的大小姐,有錢得很,你聽過一句話沒?港城亂不亂,容家說的算。」
這不就是女主嗎!
原書劇情裏,陰鷙反派最落魄的時候是女主伸以援手,以至於反派對她念念不忘。
在容家破產後,女主成爲了男主的金絲雀。
反派爲了爭奪女主,和男主大打出手。
作精前妻也是這時候和反派離婚的,給女主騰位置。
我癟着嘴,心裏一團亂麻。
只覺得鼻腔發酸,頓時紅了眼眶。
虧我還這麼擔心他。
白飛戳了戳我的肩:「你哭了?」
我倉促低下頭,抹掉眼淚。
惡狠狠道:「關你什麼事!」
白飛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不會嫉妒容小姐吧?」
他望向容悅的方向,自言自語道:「我長得也不比她身旁的那個男的差。」
「沒準我去,也能被容小姐看上。」
白飛一臉興奮,「誒,你說對不對?」
我沒有什麼好臉色,陰陽怪氣道:「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她看到你,肯定走不動道。」
白飛揚起下巴,沒聽出我話裏的陰陽怪氣。
他手忙腳亂地整理身上的衣服,「容小姐走過來了。」
我回頭,不止是容悅,她還挽着宋堯。
我心情更差了。
撂下一句「你的機會來了。」,便氣呼呼地轉身離開了。
脫離酒吧吵鬧的音樂,我縮在角落裏。
熟悉的酸澀感翻湧而上,我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大意了!
再也不亂心疼男人了!我咬牙發誓。
擠掉淚珠,我晃了晃腦袋,決心從此做個冷漠的女人。
一抬頭,就撞見一張極爲好看的臉。
他蹲下來與我平視,問:「是哪個負心漢,捨得讓這麼好看的人偷偷掉眼淚。」
「是他嗎?」
男人手指的方向,正是宋堯。
對視的電光火石間,男人惡劣一笑。
他主動湊到我耳邊說悄悄話。
「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他站起身,脫下外套披到我身上,伸出手,自我介紹:「我叫容城。」
?
這不是女主的便宜弟弟嗎?
我剛要說話,就被他打斷。
容城的語氣不容拒絕:「陪我演一場戲,事成之後我給你一筆高昂的報酬。」
隔着西裝外套,容城虛虛地攬住我的腰。
徑直帶我走到宋堯面前。
他大方地打着招呼:「姐姐,好久不見。」
宋堯的視線灼熱,幾乎要將我看穿。
容城輕嘖一聲,表示不滿。
「姐姐,你這未婚夫怎麼老是盯着我女朋友呢?」
未婚夫?
我懵了,猛的抬起頭看向宋堯。
他抿着脣,默不作聲。
反倒是容悅率Ŧűₛ先開口:「既然有女朋友了,就不要再肖想你得不到的人。」
她的眼神裏滿是警告。
容城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會對她好的,起碼我不缺錢。」
這番話針對意味明顯。
他挑眉,手搭在我的肩上,對着宋堯說:「很可愛,很乖的一個小姑娘,不是嗎?」
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
容城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吐槽道:「真沒意思。
「原來他也沒多喜歡你嘛。」
我哽住,無可辯駁。
宋堯當然不會喜歡我,我的存在本來就是爲了讓他被打壓,讓他認清自己對女主的心意。
我從始至終就是一個炮灰女配。
容城留下一沓錢就走了。
我也沒有繼續待着的必要。
剛要離開,酒吧裏突然就沒了音樂,警車把這裏圍得水泄不通,聽旁邊的人說是在抓走私犯。
我還沒緩過神來,就猛地被人一把拽進黑暗裏。
白飛掐着我的脖子,威脅道:「沈儀,你得幫我。」
直到看我喘不上氣,他才鬆開手。
「待會要是警方問起,你就說我們是一起來這玩的,懂了嗎?」
在他陰狠的眼神裏,我答應下來。
-5-
宋堯的身邊站着容悅。
女人笑得很開心,「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合作。」
見白飛摟着沈儀一起出來,宋堯沒忍住打斷了她。
「幫我查一下那個小白臉。」
宋堯是有私心的,他不喜歡白飛,也不喜歡容城,他討厭出現在沈儀身邊的任何男人。
容悅笑出聲,「不是說不認識嗎?怎麼從見到她開始你的醋味就沒散過。」
「等會記得和人家解釋一下,別讓人誤會了。」
「我知道。」
-6-
白飛和警方的人起了爭執。
「都說了我們是過來玩的,憑什麼不肯放我們走?」
警方態度強硬:「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白飛咒罵出聲,臉色明顯不正常,行爲急躁。
火氣無處可撒,於是他看準了我。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白飛卻被人一腳踢開。
宋堯和他扭打在一起,拳頭砸下去又準又狠。
「誰讓你對她動手的!」
白飛不經查,他吸食白粉,以爲警方是來抓他的,現自亂了陣腳,盤問幾句就全招了。
我被嚇得腿軟,當場癱坐在地。
在原來的世界裏,我從小體弱多病,被父母當成寶貝一樣護着,哪見過這種場面。
所以在白飛動手的時候,我的腿像兩根柱子一樣,無法挪動。
宋堯把我抱起來,輕拍我的後背。
「嚇傻了?」
被他這一問,我的眼淚就跟不要錢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聲音哽咽:「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我害怕被當成麻煩鬼。
我的父母很愛我,但這種愛後來逐漸在日復一日裏被消磨乾淨。
他們開始爭吵、指責對方,爲什麼要生一個總是生病的小孩,給他們的生活找麻煩。
看出我的不安,宋堯一遍遍重複:
「沈儀永遠不是我的麻煩,不是。」
我靠在他的肩頭,哀求道:「我想回家,宋堯,我們回家,好不好。」
腦子亂成一團漿糊,我卻清晰記得容城的話:
「原來他也沒多喜歡你嘛。」
他的話就像一根棒子,敲醒了正在做夢的我。
他們怎麼會愛我呢?
爸爸媽媽明明更想要一個健康的孩子,卻要接受我的存在。
宋堯的日子已經過得夠辛苦了,我卻想方設法要把他逼上絕路。
回到小出租屋裏,只有我和宋堯了。
我坐在牀沿,他蹲在我跟前抬頭看我。
宋堯解釋起今天的事:「我和容悅沒有關係,她是我的僱主,那層身份只是爲了方便行動,幫她抓到容氏的內鬼。」
「後面不會再有這種合作了。」
我沒心情聽,敷衍他:「宋堯,我餓了。」
「好,我去給你煮麪。」
我側身躺在牀上,忽然想起了宋堯爲什麼會一直容忍我。
他承諾了原身的父親,會照顧好她。
所以無論原身提出多無理的要求,他都會滿足。
可我不是沈儀,我不想再成爲別人的累贅了。
我想離開宋堯。
-7-
朋友的聚餐上,宋堯神祕兮兮地拉着杭曼到一旁講話。
我跟了上去,偷聽牆角。
「我老婆最近很奇怪,她總是變着法子的對我好。」
「晚上下班,她怕我餓,會給我留飯,命令我必須喫完。」
其實是剩飯,但還是忍不住加熱了。
「出門前她都要跟我撒嬌,把我的東西藏起來,故意不讓我離開她。」
其實只是想給他添堵。
「晚上下班,她還要我幫她洗腳,她的腳好白好嫩。」
其實是故意折辱他,讓他知道我是個難伺候的人。
宋堯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說,她是不是喜歡我?」
杭曼倒吸一口涼氣:「嘶,你確定她不是在和你鬧彆扭?」
宋堯斬釘截鐵:「不會的,她喜歡我。」
杭曼翻了個白眼。
宋堯沒再說話,卻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杭曼忍不住開口:「掙錢這種事慢一點也沒關係,把身體拖垮了,讓你老婆守寡啊。」
……
聽牆角的我挫敗感極強,明明已經變着法子作了,但宋堯彷彿樂在其中?
我拼命回想劇情,決定按着書裏寫的原身的做法一步步實踐。
第一步,刻意爲難。
我特地挑了個時間,撥通了宋堯的電話,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耐煩。
「都多晚了,還不回來?」
想想我又說:「罰你去給我買東城的栗子糕,最遠那一家。」
第二步,善變。
算算時間宋堯應該快到了。
我立刻變卦:「算了,我不喫了。」
白跑一趟,他肯定會生氣的。
這時候就要進行第三步,無理取鬧。
【我說不喫你就不賣了嗎?
【我現在就要喫。】
在心裏把臺詞默唸一遍,我打開門。
宋堯手裏拎着栗子糕,看見我,他揚起笑臉。
剛要脫口的話又硬生生嚥了下去。
怎麼和計劃好的不一樣?
難道是被他識破了?
宋堯伸手掐住我的臉,「想什麼呢?」
「栗子糕我先給你放着,你想喫再拿。」
「曼姐幫我和隔壁市的老闆搭上線,這兩天要出差。」
我呆愣愣點頭。
宋堯以爲我不高興,「那你和我一塊去吧,就當旅遊了。」
我本不想答應,但腦子裏忽Ŧų₂然有了更好的計策。
這次一定萬無一失。
-8-
宋堯和一衆老闆在包廂裏聊天。
單獨在酒樓裏幫我訂了一個位置。
出乎意料的,我再次見到了容城。
他身邊站着的,正是宋堯此次要拉攏的大老闆。
在宋堯面前他幾乎是鼻孔示人,在容城面前他卻低下頭有意討好。
那位老闆保證道:「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和他們有任何合作的。」
容城什麼也沒說,只是擺擺手,讓他離開。
他看向我,徑直走過來坐下。
「就喫這些?」
他把菜單推到我面前,揚起下巴:「隨便點,我付錢。」
態度很拽,甚至有些瞧不起人。
故意閒聊幾句後,他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你要不要跟我?兩百萬一個月,不比在他身邊好?」
莫名其妙,先是搞砸宋堯的生意,現在又要撬他牆角。
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宋堯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這麼做?」
容城低頭玩弄手上的扳指,笑容邪氣。
「我討厭橫在我和姐姐中間的人。」
「哪怕是假的也不可以。」
容城是容家的私生子,居然愛上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
我震撼到久久不能說話。
容城也沒有久待的意思,留下一張名片。
「我調查過你,你不是喜歡錢嗎?好好考慮一下。」
容城走後不到半小時,宋堯跟着一羣人下樓。
爲首的就是先前那個大老闆。
顯然合作是談崩了,他指着宋堯的鼻子罵,罵得很難聽。
宋堯站在那一言不發。
我顫顫巍巍地打電話給杭曼:「杭曼姐,宋堯被罵了……對方還罵了你……還有我。」
杭曼笑出聲,「他沒動手嗎?」
我摸不着頭腦,「行嗎?」
杭曼無所謂道:「放心,姐背後有人,你要是怕就等我過去。」
「好。」
我立刻打起精神,按照原計劃行事——攪黃宋堯的合作。
雄赳赳,氣昂昂,像一隻好鬥的公雞。
我擋在宋堯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你憑什麼罵他?」
男人脣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我的眼神充滿輕蔑的審視。
「你算哪根蔥?跟我蹬鼻子上臉?」
「是他在求我辦事懂嗎?」
「一個女人還插手男人的事。」
男人本就無意合作,這番不過是想給宋堯一個下馬威,順便討好容城。
他享受這種沒權沒勢的人爲了討好自己極盡阿諛奉承的態度。
看着他醜惡的嘴臉,我沒忍住,抬手扇了上去。
聲音清脆響亮。
男人被打懵了,「你你你……」
半天說不出話。
他撂下狠話:「我是絕對不會和你們合作的!」
我大喊:「你本來就沒打算合作,你在容城面前說的那番話我都聽到了。」
被拆穿,男人反而更理直氣壯了。
「那又怎樣?現在港城還有比容家更好的合作對象?」
「人家兒子要針對你,你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身後響起掌聲,杭曼帶着容悅走了進來。
「情人的兒子也神氣上了。」
「居然還有人願意捧臭腳。」
男人底氣十足,「容老爺子若不是想要兒子繼承家業,怎麼會接他回來。」
「容悅權力再怎麼大,到最後還不是要給她弟弟做陪襯?」
杭曼湊近容悅耳邊,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人都能聽見。
她拱火道:「哎呦,簡直是狼子野心,還不快治治他。」
不管怎麼樣,宋堯的合作都泡湯了,我的計劃也算是進展順利。
嘿嘿,怎麼不算成功呢。
可宋堯卻牽起我的手,滿臉心疼。
那一巴掌我用盡了全力,於是掌心還有些泛紅。
「一定很疼吧。」
我滿頭問號,這是他現在該說出來的話?
合作都黃了,不應該立刻和我吵架嗎!!
我甩開他的手,「你別碰我。」
盯了半晌,期待他能說出什麼罵人的話。
宋堯低下頭,內疚道:「對不起。」
算了,和他尿不到一個壺裏。
我捏緊手裏容城的名片,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9-
我收了容城的錢,當他的金絲雀。
他帶着我在宴會上招搖過市。
宋堯沒想到我拒絕他是爲了給容城當女伴。
他捏緊手裏的酒杯,「是他威脅你了嗎?」
我搖頭,努力擺出一副仗勢欺人的樣子。
「宋堯我討厭你很久了,沒錢沒勢,怎麼給我想要的生活。」
「和容城在一起纔是我最好的選擇。」
怕他不相信,我還特地往容城身邊靠了靠。
宋堯沒說話,視線落在我倆緊挨着的肩膀上。
容城懶散的搖晃着酒杯,眼皮都沒抬一下。
「就你也想背靠容家一步登天?」
「呵,我會一點點打碎你的傲骨,讓你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從出生就定下了。」
按原著的話來說,容城是嫉妒宋堯的。
一個身份和他如此懸殊的人,憑什麼可以得到容悅青睞和器重。
他纔是容悅的弟弟,纔是她最親近的人。
她應該信任他,愛他,成爲他的左膀右臂。
而不是讓一個外人插手容家的事。
宋堯捏緊拳頭,「沈儀,過來。」
見我遲遲沒有動作,他補充道:「聽話。」
容城嗤笑出聲:「還真是深情呢。」
「但在金錢面前,這都不值一提對嗎?」
他看向我,我慌忙點頭。
只是,宋堯的眼神更陰ŧũₚ鷙了。
「我老婆跟我鬧彆扭,要你插嘴。」
「我們離婚吧。」
這是我要走完的劇情。
也許結束後我就可以離開了。
他的眼睛彷彿深不見底,「我不同意。」
「你再給我點時間,錢不會是我們之間的問題。」
我抿着脣,說着早就準備好的措辭。
「宋堯,我貪慕虛榮,嫌貧愛富,一點苦都受不了,我沒辦法等你。」
「一步登天的機會在我眼前,我不會放棄的。」
「所以,我們離婚吧。」
容城得意洋洋,「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
他將手裏的酒杯遞給我,眯着眼,示意我上前。
我心領神會,抬手將一杯酒倒在宋堯頭頂。
容城很滿意我的表現,笑容戲謔。
將宋堯的面子踩在腳下,給了他極大的快感。
「多可笑啊,你的妻子對你也不過如此。」
宋堯抹去臉上的酒水,面無表情地盯着容城。
眼神似乎要將他撕碎。
容城打了個寒顫,莫名惱羞成怒。
「狗雜碎,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讓人把你的眼睛製成標本。」
「走。」
我剛要抬腳跟上,手腕忽得被人拉住。
宋堯攬着我的腰,將我緊緊抱在懷裏。
我拼命掙扎,卻被他死死按住。
他衝着容城挑了挑眉,「那你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宋堯晃了晃手機,裏面傳出容悅爽朗的聲音。
「弟弟,你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接着是嘈雜的警笛聲。
「我比較文明,不像你打打殺殺的。」
「多討人厭。」
宋堯看向我時,眼神晦暗不明,讓人不寒而慄。
他定然是生氣了,氣得還不輕。
等杭曼和容悅到場後,他咬牙切齒道:
「失陪了,我去處理一下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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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被宋堯囚禁了。
除了不能出門,其餘的和之前沒什麼不一樣。
宋堯這兩天很忙,幾乎沒空管我。
倒是杭曼,隔三差五就來跟我聊天。
「還在生氣嗎?」
「說來都怪我,給他安排了太多事,讓他沒時間陪你了。」
「等過兩天容城的事處理完了,讓他好好給你道歉。」
我搖頭表示沒有生氣。
「那你怎麼幫着容城氣宋堯,容城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容城作爲容家的私生子,小時候在外流浪,十六歲那年才被接回容家。
那時候的容悅優秀出塵,雖然不喜歡這個弟弟,卻也沒直說。
容城很大膽,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他的喜歡近乎扭曲變態,偷窺,跟蹤。
和容悅交好的異性,見了他之後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間接的,容悅在學校被人孤立。
容城很高興,這樣姐姐身邊就只有他了。
容父不喜歡容悅,她太聰明瞭,不Ťŭₘ好掌控,就像她的母親一樣。
所以他找了一個替代品,就是容城。
杭曼嚇唬我:「宋堯現在可生氣了,等他回來就會把你綁起來,把你欺負到喊不出話, 到時候你哭,他都不會心疼你的。」
想起宋堯先前那個陰暗的眼神,我莫名心悸。
爲了不被宋堯欺負,我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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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堯回家, 就只看見空空如也的屋子。
他的第一反應是,沈儀又被容城騙走了。
可容城已經鋃鐺入獄,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沈儀自己跑走了。
宋堯拿起牀頭的結婚照,摩挲着照片上女人的臉。
眼神偏執危險。
「無論你跑到哪裏, 我都會把你抓回來,狠狠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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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窗簾後,聲音一字不落地傳入耳朵裏。
心裏害怕得直打鼓,突然腳下沒站穩, 着急忙慌地扒拉着欄杆, 弄出不小的動靜。
宋堯放下照片,步步逼近。
「原來不乖的人在這。」
他拉開窗簾, 我們四目相對。
我心裏虛得慌,鵪鶉一樣低下腦袋。
宋堯掐着我的下巴,逼迫我和他對視。
鬼使神差的,我尷尬地打上招呼:「嘿嘿, 又見面了。」
宋堯笑意不達眼底。
「最好只是在和我玩捉迷藏。」
我嘟嘟囔囔半天, 吐不出一個字。
只好委屈道:「老公, 我腳疼。」
宋堯單手將我托起。
後背靠在冷硬的牆上。
「不要再玩弄我了。」
他的吻落下,像是刻意的懲罰, 攻城掠地,讓人喘不過氣。
我哀求着:「我錯了。」
這纔得到片刻的喘息。
身軀緊緊貼在一起,我感受到了宋堯身體的變化。
「你……」
宋堯眼眸幽深:「被你氣的。」
像杭曼說的,宋堯生氣起來真的很可怕。
手被他死死按在頭頂,怎麼求饒也沒用。
淚都要哭幹了, 喉嚨也喊啞了。
不知道昏睡多久, 我好像做了個夢。
夢到我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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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殯儀館,我的父母站在監控室裏,靜靜地看着我的身體被火化。
原來我已經死了。
他們沒有落淚, 只是看着疲憊極了。
直到身體徹底消失,母親忽然開口。
「我們離婚吧。」
他們的愛意早在幾年的婚姻裏被磨滅。
爲什麼等到現在呢?
或許是爲了給孩子一個父母恩愛的假象。
他們貌合神離,也早就各自有了外遇。
他們沒那麼傷心, 因爲我的離去給了他們新的開始。
或許過幾年, 他們就會組成新的家庭。
他們不會記得我,也不願意記起我。
還有誰會在意我呢?
再次睜眼,身邊是宋堯。
他手上拿着一份文件, 讓我簽字。
標題寫着:保證書。
保證不隨便相信除了宋堯以外的男人,保證不和宋堯離婚。
我縮進被子裏,翻了個身。
「你幼不幼稚。」
宋堯索性抓着我的手, 代替我寫下名字。
「不僅要簽字, 我還會把它掛在牆上。」
「讓你每天都能看見。」
他從身後抱住我,吻落在脣角。
「我們不要離婚。」
宋堯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的戒指,套在我的無名指上。
然後十指相扣。
會有人在意我,記住我的。
直到後來宋堯成爲商業新貴, 有人問他成功祕訣。
他寵溺一笑:「我老婆這麼嬌氣,我不努力,怎麼讓她作?」
「畢竟愛老婆會發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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