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裏的島

終於懷孕準備去父留子時，意外得知男朋友是京圈太子爺。
我摸摸口袋裏準備甩出去分手的一百萬支票，又瞥見他腕上我一直以爲是假的百達翡麗。
天殺的，他竟然這麼有錢！
害怕他和我搶孩子撫養權。
我隱瞞懷孕的消息，連夜跑路。
【不想養你了，分手吧死窮鬼！】
兩天後，我在母嬰店豪擲千金。
突然被人拽住衛衣帽子。
「寶寶，要不要和我分享一下，買葉酸的理由？」

-1-
我家在郊區有一塊地，經過三代努力，蓋了一棟很大的農村自建房。
不好看，純大。
大到我能划着滑板車在客廳裏刺溜開着玩。
雖然房子很大，但它不值錢。
因爲周圍一片，除了村就是田。
直到某天，這塊地被上頭劃分爲體育賽事場館，我家那大房子，被拆了。
紅圈圈套着拆字印上我家牆壁，我那溫暖的，從小生活到大的家消失了。
它變成了銀行卡里冰冷的六千萬。
我心如刀割，頭也不回離開了我的家，從此成爲一名暴發戶。

-2-
我是獨生女。
爸媽對我的要求不高，開心，活着就好。
我們家窮的時候，婚姻一事上，爸媽對我很是縱容。
「月寶啊，喜歡就結，不喜歡就算了，咱家也沒皇位要繼承，你開心就好。」
我家變成暴發戶後，他們口徑變了。
「梁乘月，婚可以不結，孩子必須得有，我們家真有皇位要繼承。」
瞧瞧，都不用「咱們」了，也是書面語上了。
我深以爲然，開始物色優秀的男人。
衆所周知，優秀的男人極少在市面上流通。
相親五輪，要麼是覬覦我家財產的鳳凰男，要麼是家裏開公司看不上我這種暴發戶又想從我手裏撈錢的。
總結：沒一個能用的。
我對相親徹底死心，決定自己物色。
物色着物色着，物色到了附近一家高級會所。
我花重金，從別人手裏獲得進入資格。
聽說他家男模一個比一個俊，而且賣藝不賣身。
笑死，根本不需要他們賣身。
到時候我看上哪個，勾勾手指頭他們還不上鉤？
我這種人美錢多的年輕富婆打着燈籠都找不到，小小男模，不是手到擒來？

-3-
手到擒來失敗了。
剛出戰就遇到了滑鐵盧。
我訂了一間包間，點了會所新來的最帥的男人作陪。
這間會所很大，爲了路上多看看其他人，我拒絕了服務員帶路，只問了她方向。
我七拐八拐，現在兩個包廂門口沉思。
「886」還是「668」來着？
突然失憶。
我翻出手機想看看，「886」包廂半掩着的門被風吹動。
裏頭傳出低沉沙啞的男聲。
「進來。」
哦老天奶，這肯定是我定的男人。
他的聲音可真好聽。
這間高級會所客戶非富即貴，「886」這種抽象房間號一看就是沒有底蘊暴發戶的選擇。
我不再猶豫，推開房間。
果不其然，沙發上靠着一個男人。
西裝外套掛在沙發靠背，黑色襯衫袖口挽起一半，露出一截精壯的小臂，不用細看就能看見躍動的青筋。
襯衫領口沒開，領帶卻歪了，欲遮還羞的感覺誰能懂？
反正我懂了。
比他身材更出衆的是他的臉。
原地出道分分鐘成頂流好吧，根本不是那些歪瓜裂棗能比的。
他似乎喝了酒，此刻閉眼小憩。
我進入包廂發出不小的聲音，他連眼皮都沒掀。
我嚥了口口水，慢慢向他靠近。
怪不得陪我喝個酒就得三千出場費，這種極品，我願意出一萬！
男人開口：「收拾一下，回房間。」
嗯？
收拾什麼？
收拾我還是收拾他？
回房間，回房間幹什麼？
不是說不賣身嗎？
上來就這麼主動，再極品也不行。
我認真問：「你能不能給我看看體檢報告，我有點不放心。」
不要有病了傳染給我！
男人這時才睜眼，他眉頭緊鎖。
他沒說話。
我好心：「我可以加錢。」
他面無表情。
天殺的，也沒人和我說男模自尊心這麼強啊，體檢報告都不給看！
我被他扔了出來。
很生氣。
下次不點他了。
不行……還是點吧，畢竟是真帥啊。

-4-
又遇見男模了。
這次在學校裏。
很難相信，已經相親五輪的我竟然大學沒畢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學校裏稍微好點的男人都有對象了，不單身的要麼不想談要麼是海王。
二十二歲幹什麼都是好年齡，生孩子也是。
早點生了早點恢復早點長大。
我家有錢，根本不需要擔心教育資金。
我的計劃是，二十五歲之前生完。
還有三年。
看見男模，我超不經意地在他面前露出包包上 L 家標誌，想炫一下富。
他毫無反應地從我面前路過。
很好，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我跑到他面前攔住：「你等等，你是我們學校的貧困生吧？」
我可是看見了，他剛纔從 A 棟 306 出來。
今天學校的廣播通知，貧困生需要去這個教室開個小會。
怪不得要去會所做男模。
我自信微笑：「這樣吧，你跟我，我一個月給你兩萬，你再也不用幹那種活了。」
他挑眉：「兩萬？」
不夠？
也是，他出場一次就要三千。
我忍痛：「五萬。」
他好整以暇望着我：「哪種活？」
看吧，果然沒有什麼是加錢不能解決的。
既然接受了我的包養，他就是我的了。
「你不用再去會所當男模了，我養你。」
我理所當然要求他：「當然你的檢查報告不能少，明天我可以陪你去檢查。」
他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倏然笑了。
「可以。」
我很欣慰。
也是包養上貧困男大了。

-5-
貧困男大叫謝談，其他的信息他沒說。
估計是被我包養的消息如果傳出去有礙他的名聲。
我是一個大度的金主，表示理解。
謝談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毛病。
唯一有點問題的是，他特別純情。
連個手都不給牽。
第二個月才牽上小手，第三個月親上小嘴。
然後，止步不前。
直到我大學畢業。
畢業當天，我很興奮。
那會兒我已經包養他半年了。
爲了和他多見面，我租了學校附近的房子，和他同居了三個月。
同居三個月，沒有做到最後一步，說出去我自己都不信。
趁着畢業，我向他討要禮物。
那時候謝談在廚房洗菜準備給我做晚飯。
我從背後圈住他：「謝談同學，我畢業了，你給我準備的禮物呢？」
他關了水龍頭。
「在我房間，喫完飯給你。」
我搖頭：「不，我不想要這個禮物。」
他失笑：「還沒看就不想要？」
我認真點頭：「我今天想要的禮物只有一個。」
我環住他的脖子：「養了你半年，你要作點實質貢獻。」
「今晚，討好你的金主。」

-6-
這是我養他的第二年。
包養謝談真的很划算。
他很能幹。
白天干活，晚上……
他飯做得特別好喫。
色香味俱全。
我很滿意。
爸媽電話打來的時機非常不湊巧，謝談護着我的頭不讓它撞到牀。
叮鈴鈴——
我那復古鈴聲響了。
「等，等一下，電話！」
我伸出手想掛斷電話。
謝談突然……
我手一滑，點到了接通。
「寶貝女兒現在在幹嘛？」
媽媽的聲音出現的剎那，我和謝談都僵住了。
我結結巴巴：「媽我有點事等會打給你。」
媽媽攔住我：「別掛，你還記不記得媽媽上次說的事？趕緊的。」
趕緊什麼！
現在有更急的事！
我含糊應過去，火速掛斷。
確認通話掛斷後我還沒鬆口氣，謝談突然說話。
「寶寶，你好緊張。」
啊啊啊他是變態嗎！！
可惡啊，怎麼有這麼不聽話的金絲雀。
連金主的命令都不聽。

-7-
謝談在收拾殘局。
我瞥到垃圾桶裏的小孩嗝屁袋，想起剛纔媽媽電話說的事。
不管我結不結婚，孩子必須要。
我家可是有皇位！
這兩年和謝談在一起太爽，根本沒想過生孩子。
我二十四了，再不完成我給自己定的計劃就太遲了。
我是一個做事很有計劃的人，既然制定了計劃，不希望違背。
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結果，謝談不配合。
我又不想換個人。
最後偷偷摸摸戳破了小孩嗝屁袋。
歷時一個月，我確診懷孕。
從醫院出來，我摸了摸肚子，哼着歌出門。
我把孕檢報告單發在家族羣，爸媽震驚了。
【月寶你悶聲幹大事[大拇指]】
【孩子爸是誰？算了孩子爸不重要。】
我敲了敲鍵盤：【我打算給他獎勵一百萬。】
然後回家養胎。
一開始找他不就這點目的嗎。
父母很贊成，哐哐給我打錢。
我豪氣雲天地寫了張一百萬的支票揣進兜裏去找謝談。
剛到他公司樓下，看見他被一羣人簇擁着。
我好奇地抓住旁邊一個職員：「那邊幹嘛呢？」
怎麼把謝談抓去了？
職員回答：「謝少來巡視，老總們可不得伺候着。」
我察覺到了不對勁：「謝少？」
這什麼破稱呼？
職員看我是真不知道，嘆了口氣。
「那可是謝少，我們公司，我們總公司都不一定有機會得到他的巡視。」
「這位含着金湯匙出生，人又優秀，年紀輕輕就負責整個集團事務，唉，人比人氣死人。」
我目瞪口呆。
這還是我養的金絲雀謝談嗎？

-8-
晚上。
我在沉思。
謝談把餐盤扔進洗碗機，上來圈住我。
「寶寶，我們去洗澡？」
我推開他，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比如他腕上的表，比如他身上的衣服。
表我之前好奇搜過，搜出ẗŭ₍了價值七位數的百達翡麗。
當然，以我從前是個窮鬼的經濟水平，購物軟件更多推送給我仿品。
我默認謝談是一個和我一樣裝的人，買點假的怎麼了。
人活在世界上不裝還有什麼意思！
至於他身上的衣服，沒有牌子沒有標籤，卻每一件都極其貼合他的曲線，簡直就是量身定製。
我以爲，是他身材好。
現在想想，這大概是傳說中的，高定。
還有謝談逢年過節送我禮物，從前我勸他，不要拿着我的錢給我買禮物，用高仿的奢侈品不好。
剛纔我一件件去官網驗證，結果都是真的！
包養他兩年，我在他身上花了一百萬出頭，謝談送我的禮物價值得在後面加個零。
我很痛心，人怎麼可以愚蠢到這種程度，兩年了，我竟然什麼都沒發現！
謝談歪頭。
「寶寶？」
我捂臉：「不要撒嬌。」
拿出你在公司的氣勢，不要動不動裝可愛！
他順勢親我：「時間不早了。」
我一本正經：「現在才六點半，很早。」
「天黑了。」
「天黑了也很早。」
「可是我想……」
我臉頰爆紅。
房間就兩個人，爲什麼要壓低聲音講悄悄話。
好色情。
「你不要說這麼粗俗！好了，不許再說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他很遺憾嘆氣：「那要玩遊戲嗎，我們一起。」
我如釋重負，找出被壓在抱枕Ṱù²下的遊戲手柄，跟他一起玩遊戲。
玩到後面我困了，打了個哈欠靠在他肩頭。
他把我抱去浴室。
我困得要死，他命令我抬手我就抬手，要我張嘴刷牙我就刷牙。
我像個大號 bjd 娃娃被他抱着洗漱。
我迷迷糊糊問：「你喜歡小孩嗎？」
「現在不喜歡。」
「現在？」
他聲音很溫柔：「等我們結婚再說。」
「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他遲疑：「再等等，我會解決好一切。」
我困了，腦子也不清醒：「如果我們有孩子，你會和我搶撫養權嗎？」
謝談掖好被子，抱住我。
牀頭燈被關閉。
他給了我一個晚安吻。
「如果有孩子，我們一起撫養。」

-9-
如果一起撫養孩子，需要結婚。
想起謝談昨晚說的，我旁敲側擊，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結婚。
他避而不談。
暗戳戳的試探沒用，我乾脆直接問：「那你打算和我結婚嗎？」
謝談揉了揉我的頭，回答和昨晚一模一樣：「寶寶再等等我好嗎？」
送謝談出門上班後，我蜷縮在被窩裏，打開某紅色 App 搜索。
【問男朋友結婚問題，他說再等等是什麼意思？】
我一目十行瀏覽多個不同帖子不同內容，得出同一個結論。
——謝談不想和我結婚。
他想找條件更好的！
也是，他這麼有錢，我就一暴發戶，他哪看得上啊。
我越想越生氣。
我可是金主！堂堂金主大人想和包養的金絲雀結婚竟然被拒絕了！
很生氣。
氣死我了。
我把準備給他的一百萬支票揣兜裏，撕下便利貼拍在牆壁上。
唰唰唰留下一行字。
【不想養你了死窮鬼！拜拜了您嘞！】
趁着謝談上班，我叫來貨拉拉司機，把出租房搬空了。
連廚房裏用了半包的鹽都沒落下。
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我拍了拍手。
哼，別想我留東西給你！

-10-
晚上，我回了自己家。
爸媽圍上來噓寒問暖。
又是看我的孕檢報告單又是看我的肚子。
媽媽直接上手。
「月寶啊，孩子爸呢，不帶回來看看？」
我冷哼：「分手了。」
媽媽大驚失色：「怎會如此？」
我扯謊胡說八道：「他太貪心了，說一百萬不夠，要五百萬，拜金的男人我不要，有孩子就夠了。」
爸爸深以爲然：「確實。」
家裏阿姨爲了給我接風洗塵，做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我喫 de 肚子微鼓在沙發上躺屍，得空看手機，纔想起來忘記拉黑謝談了。
【寶寶我們家遭賊了？】
他拍了張空蕩蕩房間的照片給我發語音。
「寶寶你去哪兒了？」
消息來自十分鐘前。
五分鐘前，他給我發了第二段消息。
【[圖片]】
【什麼意思？我不同意分手。】
【寶寶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好好談談。】
【你現在人在哪裏？】
我咬着吸管。
我家在別墅區。
位置不偏僻，就是和我之前住的出租屋一個城南一個城北，隔老遠。
我慢吞吞回覆：【呵，你以爲你有不同意的資格？】
【我說分手就分手，好聚好散，勿擾了哈.】
把他拉黑，我嘆了口氣。
他又不打算和我結婚又喜歡小孩。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會和我搶撫養權。
如果謝談只是一個貧困男大也就罷了，絕對搶不過我。
可是……
我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
我在牀上轉了個圈。
「天殺的，養個男模都能養出問題啊啊啊啊，梁乘月你真倒黴！」

-11-
再倒黴的日子，睡一覺就好了。
如果不行，就睡兩覺。
我在家躺了兩天，第三天被老媽拉去逛街。
街逛到一半，老媽被一個電話叫走。
我一個人在商場亂竄，看見一家母嬰用品店，我大步一邁，進去。
導購小姐姐講得天花亂墜，我迷迷糊糊買了一大堆東西，隨着我的購買，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給我介紹的東西越來越貴。
眼看着開始給我介紹嬰兒奶粉，我回過神：「不對，我還有八個月才生！給孩子喫陳年舊奶粉不好。」
我揮揮手讓她別打擾我，我自己在店裏看。
走到各式各樣的葉酸片前，我開始搜攻略哪個牌子好。
忽然，我的衛衣帽子被人拽住。
乾燥寬大的手掌覆蓋我的手背。
他稍稍用力ťŭⁱ，我跌入他的懷抱。
我一愣，剛想喊店員，聽見他的聲音。
「寶寶，你在買什麼？」
啊，是謝談啊。
我就說，誰會在公衆場合直接抱我。
也不怕我報警。
謝談撫摸我的小腹：「懷孕了？」
我睜着眼睛胡說八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什麼時候懷上的？」
我嘴硬：「沒有懷。」
謝談尾音上揚：「沒有？」
他輕車熟路從我的包包裏抽出一張孕檢報告單。
「姓名：梁乘月。申請科室：婦科門診。臨牀診斷：妊娠狀態。」
謝談聲音很好聽。
放緩了語速慢慢念出報告單上的字，酥得我心臟螞蟻爬，又是難受又希望他多說一會兒。
他是不是給我灌了迷魂湯！
「上個月你不讓我做措施就是爲了要孩子？」
我梗着脖子：「你又不答應，孩子不是你的好了吧，不許問了。」
他眼眸微眯，危險撲面而來：「再說一次。」
我嚥了口口水，哆哆嗦嗦：「我說孩子不是你的！」
第一句話出口，我底氣一下子有了：「我能養你，不能再養幾個別的嗎，我可是富婆！好了，孩子是其他人的你唔唔……」
謝談吻了下來。
我眼神亂飄。
店員沒過來吧，沒有吧沒有吧。
不要被人發現啊，會被投訴吧。
太好了沒過來。
謝天謝地，有其他客人進門，她在招待別人。
救命，客人朝這邊來了！
我瞪謝談。
眼神攻勢沒有效果，我咬他。
他喫痛放開了我，只是牽着我的手沒有鬆開。
正好客人繞到這邊，是兩個年輕女人。
其中一個見我手裏拿着葉酸，問我：「你知道哪個比較好嗎？」
我腿還是軟的，全靠謝談扶着：「不知道，我也在看。」
她們禮貌和我道謝，自己去挑選。
臨走前另一個女人笑道：「你們夫妻感情真好。」
我呆了一下：「這是母嬰店，都懷孕了，總不能真是做恨懷上的。」
謝談笑出聲。
我偷偷擰他胳膊。
不許笑啊！！

-12-
款是謝談付的。
我氣鼓鼓被他牽着手，跑不了。
他輸入收貨地址我伸長脖子偷看。
不是被我搬空的房子，而是另一個賊有名的小區。
有名到我這種暴發戶在那買一套房就不暴發了。
我問：「怎麼填這個地址。」
謝談提示我：「寶寶，我們家被你搬空了，不能住人。」
我摸了摸鼻子，竟然有點心虛。
買的東西有人會送。
謝談的當務之急是把我抓回去。
我的當務之急是從他手裏跑掉。
很顯然，我失敗了。
被他塞進超豪華豪車後座，中間擋板升起，我察覺了不對勁。
他怎麼裝都不帶裝了。
可惡啊。
我看窗外，不看他。
他捧着我的臉把我扭回去。
「寶寶，明天有空嗎？」
「幹嘛？」
「把戶口本帶上，跟我去領證。」
我更生氣了：「如果只是爲了孩子沒必要，你又不想要孩子，他是我一個人的，我保證我和他不會打擾你。」
前兩天他ṱù⁴表達了不想結婚的意願，今天突然說要結婚。
兩個條件相加，我倆結婚未來堪憂。
還是別結了。
「不是打擾。」他親了我一口。
「我以爲你只是問問，沒想到你真懷了。」
他壓低眉眼：「下次和我商量一下好不好？」
商量就沒有孩子了！
「你又不想和我結婚，跟你商量幹嘛。」
他把我抱進懷裏，嘆了口氣：「我沒有不想和你結婚，只是我家那邊我暫時沒解決。」
「啊？」
我愣了下。
哦對，謝談很有錢。
他這種豪門跟我家暴發戶不太一樣。
「那你明天跟我領證？」
謝談下巴抵着我的腦袋：「他們不同意能怎麼樣呢，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他們。」
「別見他們就好，他們……也沒什麼見的必要。」

-13-
我買的東西被送去他家，我被送回了我家。
車在門口停下，我沒下車，糾結了一會兒。
謝談問我：「怎麼了？」
我心一橫，把他也推下了車。
「見我爸媽。」
謝談眼睛一亮，隨後遲疑：「下次吧，我什麼也沒帶，空手見叔叔阿姨不好。」
我揮手：「沒關係，他們都知道你是我包養的窮鬼。」
我拉着謝談回家。
然後……
然後我家除了做飯阿姨，誰也不在。
我和謝談大眼瞪小眼。
我不甘心給爸媽打電話，問他們在哪裏。
我媽震驚：「月寶，你難道知道我拋下你去和你爸去過二人世界了嗎，不怪媽，媽實在不喜歡逛街，發誓我下次一定陪你。」
我：……
我啪一聲掛斷電話。
我能活到這麼大真是個奇蹟。
謝談揉了揉我的頭：「阿姨不陪你我陪你。」
我環住他的腰埋進他懷裏。
「那你要多陪我一會兒。」
「我會一直陪着你。」

-14-
由於第二天和謝談約好了時間去民政局，晚上我在家裏找戶口本。
問問我媽，她不知道戶口本去哪兒了，問問我爸，告知我一個錯誤地點。
我把家裏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雜物間找到紅本本。
我灰頭土臉鑽出來，手機接到一個電話。
我接通一邊看戶口本一邊隨口道：「是快遞嗎，放保安室就好。」
手機沒有聲音。
我拿下來，瞅了一眼。
是在通話中啊。
「喂喂喂？」
依舊沒人理我。
我點了掛斷。
三秒後，同一個手機號碼又一次打來。
這次有聲音了。
是一個很溫和的女聲。
「梁小姐，我是謝談的媽媽，請問明天你有空嗎，我們談談。」
我：「沒空啊，我明天要和你兒子去領證。」
對面一頓，聲音更加溫柔：「你們約的明天下午一點，我們可以早上見面。」
我：「那不行，約下午就是因爲我早上要睡覺，婉拒了哈。」
我油鹽不進，掛了電話。
然後截圖通話記錄，發給謝談。
我趴在牀上跟謝談打視頻。
他爸媽關係很一般，聯姻結的婚。
一個是浪子，一個有自己的白月光。
生下謝談後，各玩各的。
他從小被保姆帶大。
這對父母從不管他，如今到了結婚年齡，又試圖控制他走上他們的老路。
我晃着腿：「爲什麼呢？」
謝談扯了扯嘴角：「誰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爸媽雖然不靠譜，但是很愛我。
我和他亂聊天，聊着聊着困了。
我拉起被子蓋住自己。
枕頭邊是他講晚安小故事的聲音。
於是我也說：「晚安。」

-15-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敲門聲驚醒。
我媽喊我起牀。
我摸到手機，才上午八點三十八分！
我忍着起牀氣去開門。
「沈芳女士，你是和老梁吵架了嗎，大早上來吵我？」
「咳咳。」沈女士咳嗽，「有客人來了。」
她身後跟着兩個女人，一個年輕，另一個看起來年輕，不過看氣質似乎上了年紀。
我放低聲音：「有客人來你招待啊，我困。」
沈女ţù₇士神色複雜：「是你的客人。」
哈？
「來人說是謝談的母親，你那男朋友是叫謝談吧。」

-16-
我帶她們去了書房。
我問：「請問謝夫人有什麼事嗎？」
謝夫人沒有說話。
跟在她後面的年輕女人拿出一張支票，推到我面前。
我數了數，一千萬。
謝夫人慢條斯理喝了一口茶，剛入口眉頭緊鎖像是喝不下去，又忍着吞嚥。
「梁小姐，我希望您能離開我兒子。」
我：「不要。」
有六千萬和有七千萬沒有任何區別。
我家窮人乍ŧű̂₋富，花錢都沒地方花。
每年利息就夠我們一家開銷，更別提本金。
女人臉上的笑沒有變化。
「梁小姐，您最好收下。」
我：「不要。」
她笑容僵了。
「不收下我也有ţù⁹辦法讓你們分手。」
我是人機：「不要。」
她胸口起伏。
「沒禮貌。」
我：「哦。」
謝談說，不用管她。
那我不管了。
謝夫人沒再說話，使了個眼神，她身後跟着的年輕女人上前。
「梁小姐，我是謝談的未婚妻。我相信你是個有道德的人，不會知三當三是嗎？」
我眨眼：「你是他未婚妻啊？」
「我和他認識二十年，從小就是他的未婚妻。」
我撐着下巴，直接給謝談打電話。
她看清我手機備註，臉色一變，想搶。
我眼疾手快護住，她沒搶走。
「寶寶，今天起牀這麼早？」
電話接通了。
我說：「我在和你未婚妻說話。」
他聲音帶着笑：「你起這麼早就爲了自言自語？」
「我是在和你未婚妻說話，不是在和你女朋友說話！」
通話轉成視頻。
謝談憂心忡忡：「寶寶，你平時不要睡十幾個小時，腦子都睡笨了。」
我：……
和他解釋不通。
我把攝像頭轉了一圈。
「喏，我在和你未婚妻說話。」
謝談注意力不在那個年輕女人身上，而是：「母親，這個點您不陪着王叔，來找乘月做什麼？」
謝母臉色驟變：「謝談，你就是這麼和你媽說話的？」
他冷笑：「我不是在關心您嗎？」
這對母子吵起來了。
第一次見吵架，很新奇，圍觀一下。
吵着吵着，謝談開始頻繁提「王叔」，謝母越來越生氣，突然拿起手機，砸在地上。
手機骨碌骨碌滾了兩圈，滾到我腳邊。
我撿起來，發現還能用，鬆了口氣。
吵架摔自己手機啊，摔我的算怎麼一回事。
我爸媽聽見動靜，急急忙忙進來。
生怕我受傷。
我胡說八道告狀：「她們想打我。」
我爸媽大驚失色，老媽抄起掃帚往那兩個人頭上砸，把她們趕了出去。
我家主場，保姆阿姨和巡邏到這兒的保安看見亂象，又聽我媽說「她們打我女兒」，一時間亂象叢生。
我拿了果盤裏的一個蘋果，咬了一口。
甜甜的。
喜歡。

-17-
因爲早上的事，下午謝談來我家，爸媽不是很待見他。
他大包小包禮物往裏提，我爸冷哼。
「我不同意你們結婚，月寶是被我們寵大的，跟你結婚受苦？」
我扯了扯我爸的衣角，他瞪我：「戀愛腦別說話。」
我：……
補藥污衊我啊，我不是戀愛腦！
謝談誠懇道歉，再三保證他父母不會打擾我們以後，我爸勉勉強強同意。
「行吧，如果你敢對不起我女兒……」
他話止於此。
媽媽對謝談印象倒是不錯。
老爸威脅完畢後，我媽突然說：「不對啊，你這男朋友是靠你養的吧，婚前協議！你們給我簽了婚前協議再結！」
今天是領不上證了。
因爲我媽打電話找律師諮詢婚前協議去了。
我偷偷勾住謝談的小指，看我爸媽爲了我的事忙前忙後。
我湊近謝談：「恭喜謝談同學成功通過我爸媽這關。」
他反手握住我：「那要多謝金主大人爲我說好話。」
謝談今晚住在我家。
老爸拉着他下了一晚上象棋，我爸那水平我都不想說。
以前在村裏頭，上到八十老頭，下到七歲小孩，誰都能將軍他。
今晚和謝談下，他竟然贏了三盤，給他興奮得拉着我大肆傳授象棋技巧。
救命，他已經講半個小時了。
我生無可戀，偷偷摸出手機給謝談發消息。
【你不要讓他了求求你了，他會膨脹！！！】
我爸湊近：「月寶，你在發什麼？」
我趕緊捂住手機，誰料我爸看見了，還唸了出來。
「讓？他根本沒有讓我！我這是真本事！」
謝談在微信回覆：【是叔叔厲害，我甘拜下風。】
壞了，梁騰先生在四十九歲遇到了他的棋友, 兩人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18-
謝談被我爸拉着喝了不少酒，我扶着他去客房, 我立馬出去。
沒辦法, 沈芳女士在門口盯梢，雖然肚子裏都有她孫女了，她還是不許我倆住一塊。
好在他們睡得早，晚上確認他們睡着後，我偷偷摸摸溜進謝談的房間。
剛纔給他發消息他沒回我，也不知道他在幹嘛。
做賊似的開門關門，
我聽見一陣水聲。
他在洗澡啊。
我嘗試打開浴室門, 被他鎖了。
我直接敲門：「開門。」
鎖被撥動。
下一秒我落入一個滿是水汽的擁抱。
他身上泡沫都沒衝乾淨，糊得我睡衣上全是。
他抱起我：「寶寶，好想你。」
我嚴肅：「我們只是一個小時沒見。」
他用腦袋蹭着我的掌心：「一個小時沒見我也很想你。」
「你好黏人哦。」
「我只黏你。」
他喝醉了，超乖。
問什麼都說。
但是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
花灑的水流緩緩衝刷。
可惡啊。
人爲什麼要懷孕十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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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從浴室出來，我一點也不想理他。
氣鼓鼓背對他。
謝談把我圈回去：「生氣了？」
換成他, 他難道不生氣嗎！！
我纔不要回答他。
他親吻我的耳垂, 開始告白：「寶寶我愛你。」
呵，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犯錯知道說愛我了。
「過兩個月問問醫生可不可以, 你再忍忍。」
我盯着浮動的窗簾。
窗簾的花紋真好看。
「寶寶，是你跑進浴室的。」
花紋好不好看再說, 我蹦起來, 質問他：「你在怪我？！」
他火速道歉：「沒有，沒有怪你, 都是我的錯。」
我不聽，我翻舊賬。
「你以前還裝窮騙我！」
「我沒有，你沒問過我Ťų⁽。」
「你從貧困生開會的教室出來你就是假裝貧困生引起我的注意！」
「寶寶我是資助人，所以纔去……」
我捏他的臉：「你還敢反駁！」
他溫柔又無奈地任由我發脾氣：「沒有反駁，是和寶寶解釋，不要生氣。」
我列舉了一堆小事，謝談一件件跟我解釋。
最後我困了，埋進他懷裏問了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你的未婚妻是怎麼回事，她說，你們認識二十年了。」
謝談輕拍我的後背。
「我母親朋友的女兒, 我和她不熟。」
「母親曾經想讓我和她訂婚，我拒絕了。我會安排好我母親, 以後她不會再出現。」
我打了個哈欠, 閉上眼睛。
「你會恨她嗎？」
謝談聲音很輕：「不恨了。寶寶, 我很羨慕你, 你父母恩愛又愛着你, 我最虛幻的夢境也不曾夢見這樣的家庭。還好是你。」
我抱緊他：「不要羨慕, 我們以後也會是這樣的家庭。」
他吻我額頭憧憬：「我們也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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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我是一個睡覺時間很長的人。
謝談起牀了, 我沒起。
我醒的時候，正好對上沈芳女士皮笑肉不笑的臉：「梁乘月, 有大房間不睡睡客房是有什麼心事嗎？」
我心臟都給嚇飛了！
天殺的謝談, 怎麼不叫醒我！！
我耳朵被揪住，沈芳女士罵罵咧咧：「起來！滾回你房間。」
我求饒：「疼疼疼，我是孕婦，你對孕婦溫柔一點！」
她微笑：「是產婦也得給我滾回房間。」
「還有, 你倆暫時別領證了，我不是很相信你一個戀愛腦對男朋友的描述，我和你爸一致決定再考察一下他。」
我：……
我在心中爲謝談點了根菸。
那很壞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