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年年

我留學回來後，我的竹馬成了人們口中那個手戴佛珠的京圈佛子。
我以爲他看破紅塵，自覺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可家長有意撮合，想要我倆聯姻。
我拒絕那晚，他攥着我手腕氣得發抖。
「去他媽的京圈佛子。」
「這佛珠是你十六歲那年給我求的平安符。」
「擋了我這麼多桃花，歲歲，你不該負責嗎？」

-1-
顧沉舟火了。
因爲一段採訪中，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準備畢業答辯，緊張地刷視頻軟件，讓自己放鬆。
刷到顧沉舟時，我把視頻放大，看了幾秒才確認。
視頻中，顧沉舟雙腿叉開散漫地坐着，主持人問問題時，慵懶地靠在沙發上。
手指輕輕摩挲着那串佛珠。
鏡頭還給了特寫。
最上面那顆木珠已經有些磨損痕跡。
要結束時，主持人問道：「我看顧總對這串佛珠愛不釋手，是有什麼寓意嗎？」
顧沉舟笑笑沒說話。
裝高冷。
我輕哼一聲，切換軟件給他發消息。
Ţü⁺【不是吧不是吧，現在爲了宣傳遊戲都開始立人設了嗎？】
顧沉舟很快回：【？】
我把那條視頻保存下來，發給他。
【難道說你真的看破紅塵，這輩子和代碼相親相愛了？】
【嘖嘖嘖，得多愛啊，珠子都磨掉漆了。】
【不是我說，你這手串質量不咋地，都總裁了別這麼扣吧。】
顧沉舟：【……】
【你還是先操心你自己的畢業答辯吧。】
【！！！】
殺人誅心。
原本因爲八卦放鬆下來的心情瞬間又緊張了起來。

-2-
答辯結束，我收拾東西準備訂機票。
閨蜜姜雨給我打來電話。
談話間說到顧沉舟。
「顧沉舟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他從大學開始創辦的遊戲公司今年正式上市，他的身價蹭蹭地漲。」姜雨念着營銷號的說辭，語氣認真。
我不以爲意：「纔過去一年，他能有多大變化。上節目，自然要立點人設，很正常。」
我印象裏，他還是那個有點小帥，但天天只知道敲代碼的理工男。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網友愛看啊，你知道他們把他叫作什麼嗎？」
「什麼？」
「京圈佛子。」
「就是小說裏描寫的那種……手戴佛珠不染凡塵的京圈佛子類型？」
姜雨：「嗯。」
我沒忍住笑出聲。

-3-
我和顧沉舟從小一起長大。
從小到大，他聰明伶俐，不僅說話會討大人開心，學習上也是名列前茅。
我爸媽沒少在我面前誇我。
所以我一直看他不順眼。
直到高考前，我爸媽看着我愁人的成績，把我和作業打包送到顧沉舟家，想讓他教我學習。
我那個時候格外嗜睡，記性還不好。
每次他講數學題，我都昏昏欲睡。
在我馬上就要進入夢鄉前，他會用筆帽敲敲我的腦袋：「聽懂了嗎？」
我猛然驚醒，囫圇點頭。
他強忍着笑：「那你給我講一遍。」
我沉默幾秒，有些心虛地抬頭看他。
他就會輕嘆口氣，給我重新講一遍。
在他的幫助下，我確實在國內讀了一個還不錯的大學，學着中規中矩的商科。
直到顧沉舟開始創業，想要創辦自己的遊戲公司開始，每次回家，我媽媽都會在我耳邊唸叨。
誇顧沉舟的好。
我受不了了，決定發奮圖強考研。
但國內考研太捲了，我連夜填寫文書，開始申請國外的 Offer。
本以爲在國外會很輕鬆，能過上環遊世界的美好生活。
結果就是，聽不懂語言做不完的作業，還有難喫到死的飯。
他媽的，是誰說去國外讀書是水碩啊！
這碩到底誰在水啊！
我崩潰。
姜雨聽說後，打跨洋電話安慰我：「堅持住，梁歲同學，等你回來你就可以繼承家產了！」
我當時剛剛熬了個大夜做完導師交代的任務，有氣無力地說：「那我也得有ṱũ̂⁹命繼承。」
「那顧沉舟呢？」她語氣曖昧，「你不想追上他的步伐了？」
「……」
姜雨很懂我。
我努力學習，除了對顧沉舟的不服氣外，也有對他的喜歡。
我想變得優秀，能配得上他。
結果誰承想，他這直接戴上了佛珠，遠離紅塵。

-4-
回國那天，一出機場，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顧沉舟。
僅僅一年不見，他變了很多，之前帶着稚氣的少年氣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沉穩淡然，穿着合身的西裝高定，帶着一絲上位者的壓迫感。
讓我心跳得更快了。
我推着箱子過去。
他自然接過。
「怎麼是你來接我？」
我記得沒告訴他我的航班信息。
「問姜雨的。」他語氣坦然。
「畢竟某人氣性大，因爲我說的一句話不高興了，我這不是來將功贖罪。」
我愣了一下。
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前兩天他說我畢業答辯的事。
那會我正緊張，沒回他。
後來乾脆就忘了。
他以爲我在生氣？
我傲嬌地看了他一眼，一低頭，就在他的腕骨上看到了那串佛珠。
「怎麼之前沒見過你有這個？」
他意味不明看了我一眼。
喉結不自覺滾了下：「嗯，你出國後戴的。」
我眨眨眼：「所以真看破紅塵了？」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
反倒把問題拋給我。
「你覺得呢？」
「……」
我怎麼知道。
我和他對視，卻從他眼裏看到了無奈。
我朝他笑笑，岔開話題：「我聽說你最近公司上市，不錯嘛。」
他嘴角上揚：「相比ṱṻ₍於你，那我肯定是不錯的。」
「？」
只聽他接着說：「我聽叔叔阿姨說你在國外這一年險些畢不了業。」
「國外的碩士研究生一年讀完，如果是你，你也會過得很艱難。」我不服氣地說。
他雲淡風輕：「我畢業直接開公司了，喫不到你說的苦。」
「……」
媽的，哪壺不開單提哪一壺是吧。
拳頭硬了。
「顧沉舟，你不嘲諷我會死啊！」
我捶了他一拳：「你自己走吧，我打車回去。」
「別啊，」他用手臂虛虛環住我，「我錯了，大小姐。」
他一點沒變。
和之前一樣欠揍。
什麼京圈佛子，看破紅塵，都是人設吧。

-5-
我回國，爸媽約了要好的親戚來喫飯。
顧沉舟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兩家關係一直不錯。
飯桌上，顧沉舟侃侃而談。
上能和我爸談商業，下能和我媽聊美妝。
引得大家越看越滿意。
飯快喫完，顧沉舟他媽媽拽着我給了我一隻玉鐲子，說：「這歲歲也留學回來了，我看他們兩個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婚事？
什麼婚事？
我有些蒙。
可顧沉舟卻一臉淡定。
「是呀！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很，我們就先挑個日子訂個婚，怎麼樣？」我媽媽附和。
我徹底蒙了。
他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到底進行了什麼祕密交易。
顧沉舟對此也沒有任何異議。
剛想點頭。
我就開口打斷了他：「不行。」
這下，飯桌上的人齊刷刷看向我。
尤其是顧沉舟。
他狹長的桃花眼透露出的情緒看上去有些不悅。
氣氛有些僵。
「歲歲，怎麼了，你之前不是最喜歡沉舟哥哥了嗎？」顧沉舟他媽媽語氣溫和地問我。
「就是啊，你之前還非要吵着要嫁給他的。」
「……」
那好像是我幼兒園的時候說過的話了。
桌上的親戚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回憶當初。
小時候過家家說的話能當真嗎？
我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
「是這樣的，」我輕咳一聲，打斷他們繼續追憶誰在我小時候抱過我這個話題，「我剛回國，還沒有正經工作，再加上我和顧沉舟都忙，聯繫也不多，我覺得還是先相處看看。」
桌上再次陷入沉默的狀況。
我默不作聲地嚥了下口水，弱弱開口：「行嗎？」
「可以。」顧叔叔一錘定音，「他們兩個都不是小孩了，先相處看看，如果真的覺得不合適也沒必要非要把兩個孩子綁在一起。」
他緊接着話鋒一轉：「不過歲歲你這剛回國，有什麼職業規劃嗎？」
「還沒有。」
「那正好，沉舟的公司不是剛上市嗎？正缺人呢。」顧叔叔大手一揮，和我爸直接安排道，「就讓歲歲去他公司鍛鍊鍛鍊，將來也好接你的班。」
「對對對，正好趁這個機會你們多溝通，加深感情。」
這個決定獲得了家長們的一致好評。

-6-
很好。
這樁美事除了當事人以外，都同意了。
喫完飯，我去洗手間補妝。
發現顧沉舟等在外面，雙手插兜，微微低着頭，倒是真有那種被人狠狠傷過心後封心鎖愛的霸總模樣了。
「你怎麼還沒回去？」
他抬眸，恢復之前散漫的樣子，淡定答道：「送你回家。」
「不是吧？」我語氣調笑，「都拒絕和你聯姻了，還這麼盡心盡力？」
他輕嘖一聲。
「那我走了。」
「別別別，顧總願意送我，我榮幸之至。」
路上，我忙着搗鼓他的車載音樂，一邊弄一邊吐槽：「你這都是什麼歌單。」
他勾脣笑了下，隨意說：「那你看着給我換幾首。」
舒緩的音樂緩緩響起。
車子也因爲紅燈停在了斑馬線前。
一時無話。
我默默數着秒數。
這紅燈時間未免太長。
「今天我爸媽提的聯姻的事，你別放在心上。」我主動開口，「他們就是看你太優秀了。」
幾秒後，他微微喑啞的聲音中帶Ťù⁶着幾分落寞：「不放在心上？」
「嗯，我可不想早早結婚失去自由，相夫教子。」
他倏地笑了：「哪有這麼誇張，和我結婚，我不會限制你，你可以和現在一樣，做任何事情。」
「少來了。」我瞥了他一眼，「你剛剛被網友封爲現實版京圈佛子，結果一轉頭就曝出婚訊，不得被罵死。」
「到時候連我都得被人肉出來。」
「京圈佛子？」
顧沉舟眉頭緊皺，面露不解。
我驚訝地挑了下眉：「你不知道？」

-7-
他沒說話。
緩緩啓動了汽車。
低調的賓利駛入夜色，到家後，我沒急着下車。
而是打開抖音，搜索他的詞條。
下面一水的營銷號。
我隨便點開一個的評論區給他看。
「你看，你公司上市受邀的那段採訪視頻被放到網上爆火，大家都因爲你手上戴的這串佛珠，稱呼你爲現實版的京圈佛子。」
他不動聲色地划着評論區。
眉頭越皺越深。
在他沒能變成一個小老頭之前，我成功從他手中搶過手機。
「要看拿你自己手機看。」
我解開安全帶：「我回去了。」
剛要抬手打開車門。
另隻手腕卻突然被攥住了。
我驚訝地轉頭看他。
卻發現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你信這個？」
我拿不準他的態度：「也還好吧。」
「梁歲，」他嗓音低沉，屈指敲了敲我的腦袋，「我有時候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面都裝了點什麼東西。」
「？？？」
不就看了個熱鬧。
至於這麼生氣？
我心裏嘆了口氣，勉強安慰道：「最近高幹文裏京圈少爺都喜歡戴個佛珠，你又偏偏這麼典型，大家這麼喊你也就是玩玩梗，很快熱度就沒了……」
他卻出乎意料地爆了粗口：「去他媽的京圈佛子。」
「這串佛珠，是你十六歲那年去山上給我求的平安符。」
我徹底蒙了。
瞪大眼睛看他。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語氣篤定：「我就知道你Ṭü₃不記得。」
「……」
那你還真是瞭解我。
我尷尬地笑笑：「都過去五六年了，不記得也正常，對吧？」
「對個鬼。」他越說越生氣，「梁歲，這樣的佛珠你只給過我一串，你爲什麼不記得？」
「……」
不是，咱倆從小到大互送過多少次禮物。
哪能每一樣都記得。
他倒打一耙的能力實在是太強了。
他看我不說話。
繼續加大火力：「這佛珠擋了我這麼多桃花，歲歲，你難道不應該負責嗎？」
「你真是不講道理。」
我沉默半晌，試圖撇清關係：「就算這個佛珠是我給你的，又不是我讓你戴的。」
他似是猶豫片刻。
再次開口，目光都誠摯幾分。
「是，是我想要戴。」
「是因爲這串佛珠是你給的。」
「你出國後，我合作的老總總是給我想方設法塞各種各樣的人。」
「我想讓他們知道我有喜歡的人。」
「所以重點是你，不是佛珠。」
「歲歲，我不是他們口中的佛子。」
我愣住了。
甚至感覺自己停了幾秒呼吸。
等反應過來，發現車頂上的路燈滅了。
車廂內陷入黑暗。
一片黑暗中，我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半晌，我找到自己的聲音：「所以你喜歡……」
「是，我喜歡你。」

-8-
這天晚上。
我夢到了那串佛珠的由來。
那是在我讀高一那年暑假，我們兩家約好一起去爬山。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我爬不動了，找了個小亭子休息。
這時發現了另外一條路。
好奇心驅使下，我順着走上去，發現了這座修建在懸崖邊的寺廟。
寺廟很小，房屋磚瓦都有了裂痕，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一進門就是正殿，裏面有一個在打坐的和尚。
衣服穿着也很破舊，身上本來薑黃色的袍子洗得發白，嘴脣龜裂，手上捻着一串佛珠。
他和我說：「這不是正確上山的路，這條路到這裏是死路。」
我當時年紀小。
覺得這些都無所謂。
「反正是來看風景，你這裏反而更與衆不同。」
他笑了笑：「從去年這座山被開發成了旅遊景點到現在，來的人中，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大部分人聽說走錯路了，會抱怨。畢竟爬山很累。」
他覺得和我有緣，把他隨身攜帶的佛珠送給了我。
後來我重新返回，準備和顧沉舟他們會合時，卻發現他在小亭子那給我打電話。
山上信號一般。
我也沒看手機。
他當時着急：「我就去買個水的工夫你就不見了，你能不能別亂跑！」
他語氣難得有點重。
我強撐着臉皮，不肯承認自己瞎跑：「沒有亂跑，我去給你求平安符了，你幹嗎這樣說我。」
他看着這串佛珠。
瞬間偃旗息鼓。
當時覺得心虛，沒多久就忘了。
卻沒想到顧沉舟把它當作寶貝。
我還說這珠子成色不好……
天吶！！
救命！！
我到底在幹什麼？

-9-
那天晚上的突然告白。
我到現在都沒消化掉。
不知道怎麼回應。
躲了顧沉舟幾天，我媽喊我回家喫飯。
我推脫不過，收拾好自己回老宅。
一進門，就聞到了熟悉的玫瑰花香，我媽媽鍾愛玫瑰，當初買下這個房子時就找花匠設計了這個小花園。
正是玫瑰綻放的季節，花香撲鼻。
「歲歲回來了，我剛學了一種新菜品，正好你嚐嚐怎麼樣。」
我媽媽把盤子放我面前，一臉期待地看着我。
我垂眸看着這盤色香味俱全的可樂雞翅，狀似無意地問：「我爸呢？」
我媽笑着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停滯，緊接着恢復自然：「你爸加班。」
我抬頭看着我媽，沒說話。
我媽笑容維持不下去，神色有些尷尬。
「又去找那個女人了？」
我媽抿了抿嘴，默認了。
我輕嘆口氣，有些無奈：「媽，您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爲了我爸學做菜，做您不喜歡的事情？」
我媽沉默幾秒：「歲歲，可我只能做這些。」
我爸和我媽就是傳統的商業聯姻，在我們這樣的家庭長大，我媽媽從小被當作一個合格的富家千金培養。
當她通過婚姻爲家族做出最後的貢獻後，她就失去了她自己的價值。
從此，別人稱呼她，只會是梁太太。她的生活從此刻開始圍繞家庭展開。
在發現我爸出軌時，她消化半月，最後選擇原諒。
明明那麼喜歡玫瑰的人，從那時起，Ṱṻⁿ再也沒收到過一朵象徵愛情的玫瑰。
畢竟只要結了婚，雙方公司的利益深深聯繫在一起，離婚是一件最不划算的事情。
再加上有我的存在，所以我媽一直在忍。
我感到可悲的同時，又無可奈何。
「不說我了。」我媽打斷我的回想，「我聽沉舟說你還沒去他公司上班，還聯繫不上你，什麼情況？」
我撇撇嘴：「還不是你們在飯桌上提什麼聯姻。」
我頓了下：「然後他和我告白了。」
我媽媽眉眼間泛上喜色：「那這不是好事嗎？媽媽看你也很喜歡他呀。」
「是。」我沒避諱，坦然承認。
「那——」
「可是媽媽，」我神色認真，「我不想和他結婚。」
「至少目前不想。」
「爲什麼？」我媽不解，「沉舟那麼優秀，條件不錯，最重要的是你們互相喜歡。」
「他是很優秀，但是我呢？」
我自嘲地笑：「我天賦一般，努力不足，能和他相當的，就是家庭條件。」
「他現在是喜歡我，但是誰能保證結婚之後他會一直喜歡我呢。他遇到足夠優秀，更能吸引他的人，我又該怎麼辦呢？」
「所以在我和他並肩之前，我不會考慮結婚。」
「我想要的感情，永遠都是他很好，我也不差。」
哪怕以後真的到了要分開的地步，我也不會因爲自己沒有生存能力，而使自己很狼狽。
因爲足夠有底氣，不會因爲任何牽絆妥協。
「你說得對，」我媽嘆了口氣，「是媽媽考慮不周。」

-10-
我拿起筷子準備嚐嚐我媽新做的可樂雞翅。
我媽突然出聲：「沉舟？」
我聞聲轉頭，顧沉舟出現在我視線裏。
「你怎麼來了？」
他穿着一件駝色大衣，搭配黑色的內搭，整個人的氣質相較於前兩天有了很大的鬆弛感。
但眼下卻微微泛青，最近像是沒休息好。
他動作自然地坐下：「阿姨說讓我來家裏喫飯。」
「這不是沉舟和我說聯繫不上你，我說你今天回家，就喊他一起過來。」
「……」
確實聯繫不上。
從上次晚上突然告白後，我就把他的消息免打擾了。
因爲不知道怎麼回。
所以一句沒回。
「你們聊，我去看看那個湯。」
我媽迅速離開，把空間留給我們。
「什麼時Ṫũ₋候來的？」
他稍頓：「剛來。」
哦，那就沒聽到我之前的話。
我悄悄鬆了口氣。
他語氣猶豫：「發微信怎麼沒回？」
我嘟了嘟嘴，有些不滿：「還不是因爲你那天突然……」
「我那天只是解釋一下謠言。」
我愣了：「啊？」
「你不是覺得我戴佛珠就是什麼京圈佛子嗎？我澄清一下，不算告白。」他解釋，「你不用糾結這個。」
「沒有讓你一定要回應我。」
他這幾句話，讓我這兩天準備好的一肚子腹稿徹底作廢。
我微怔，有些尷尬。
「還是說你不回微信其實是想逃避工作？」他語氣恢復散漫。
熟悉的欠揍模樣又來了。
我輕嘖一聲，默默握緊拳頭：「怎麼可能？」
「我答應了就一定會去的！」
「好，」他不以爲意，「那我明天讓你入職你敢來嗎？」
「怎麼不敢！」
「行，」他乾脆利落，「明天八點去公司報到，我安排人事和你交接。」
「……」
媽的，激將法。
又被拿捏了。

-11-
但顧沉舟在工作上並沒給我任何特權。
把我安排了總裁助理的職位。
每天帶着我參加各種會議。
我原本存的那點不自在，在每天高強度的工作下徹底消失殆盡。
這天快下班，顧沉舟打來內線電話。
「一會有個視頻會議，你可以聽一聽。」
他話稍頓：「大概一個半小時。」
「好的顧總。」
掛斷電話，我深深嘆了口氣。
「顧總又讓你旁聽？」
旁邊工位的林姝問。
我點頭。
「不愧是關係戶，」她說話毫不掩飾，嘲諷意味拉滿，「能讓顧總手把手帶你。」
我皺了皺眉，有些不適。
顧沉舟原來有兩個助理，林姝負責他的日常行程安排，聽說咖啡做得不錯。
肖亮負責業務對接，向各個部門傳達總裁意向。
「……你說得對。」我懶得和她爭辯。
她說得也沒問題，我確實是關係戶。
她漫不經心瞥我一眼：「不過有沒有那個本事就不一定了。」
「你知道你經手的這個項目，如果談成，咱們下一季度的新遊戲啓動資金就有了。」她話鋒一轉，「但如果你搞砸了……」
我握着鼠標的手用力捏了下，忍不了了。
我微微笑：「但是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什麼？」
「不管我會不會搞砸，這都是顧總準備交給我的任務，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說我？」
我語氣淡定，看着她越來越差的臉色，心情稍稍好了點：「我知道我空降來你不服，但沒用，不服憋着。」
「你！」她深呼吸幾次，「你竟然這麼和我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挑了挑眉：「不知道。」
「我是顧總指定要留下的，他離不開我的，因爲他只喝我做的咖啡。」她越說越得意，「只要我在顧總面前隨便說點什麼，你就別想幹了。」
「哇哦，」我依舊淡定，「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不知道的以爲你是老闆娘呢。」
「還是說……」我頓了下，「你把自己當老闆娘？」
她被戳中了心思，長出幾口氣。
最後憋得臉色通紅。
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最後惱羞成怒，拿起包包轉身下班了。
一旁的肖亮輕嘆口氣：「你沒必要惹她。」
我不以爲意：「她怎麼了？」
「顧總確實對她不錯。」他把椅子轉過來，「她當初能留下，確實是顧總親自去和人事說的。」
我沒說話，示意他接着說。
「我是顧總學弟，畢業後來他公司上班，除了他們說過的他的小青梅，確實對林姝很特別。」
「……是嗎？」
「所以以後還是少惹她吧。」
肖亮也是出於好心。
可在我這裏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我從未想過，顧沉舟對我的好有一天轉移到別人身上我會是什麼反應。

-12-
本來這件事就讓我思緒混亂。
進會議後，全程英文加上拗口的學術詞彙，讓我焦頭爛額。
我英語口語和聽力都不錯，基本溝通都沒問題。
但是夾雜很多遊戲方面的術語，讓我理解稍微有些困難。
可顧沉舟不僅反應迅速，並且能在非母語的情況下快速銜接思維，靈活談判。
他的發音偏英式，嗓音比平時要低沉一點，意外地好聽。
雖然顧沉舟不一定要我做好，但因爲林姝的話，我心裏多少受了點影響。
在會議結束後沒急着下班，而是準備整理下做個文檔。
「怎麼還沒下班？」
我一轉頭，看到顧沉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我旁邊，低頭看我桌上的文檔。
我飛快抿了下脣，還沒說話。
就聽到他說：「沒聽懂？」
我心情不佳，悶聲「嗯」了下。
顧沉舟看了幾分鐘我整理的資料，把旁邊林姝的椅子拉過來。
輪子在地上發出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顯得尤爲突兀。
「我教你。」
「不用。」我語氣談不上多好。
他有些驚訝：「那你自己會？」
我更生氣了，瞪他一眼：「不會也不讓你教。」
他失笑：「怎麼這麼生氣？」
我抿了抿脣，猶豫了片刻，還是遵從本心：「誰知道你有沒有教過別人。」
「教過，」他說，在我發火前，他補充道，「在讀高中的時候教過一個笨蛋。」
我反應了幾秒。
「顧沉舟！」我生氣地站起身，「你才笨蛋！」
「好好好，我是笨蛋。」
他動作自然拿過我剛打印的項目資料：「那讓笨蛋講講自己的看法？」
我墩地一下又坐下了。
這一瞬間，時間彷彿回到了高中時。
我面對問題苦惱時，他會湊過來給我講。
只不過地點從他的臥室變成了他的公司。
還有的不同點是——
他現在沒戴眼鏡，看向電腦屏幕時，會下意識湊近。
他的呼吸源源不斷迴響在我耳邊和胳膊處的體溫透過他薄薄的襯衫傳遞給我。
讓我有些躁。
想到他也可能這麼教過林姝，更躁了。
「聽明白了嗎？」
熟悉的一句話讓我回神。
我沉默幾秒：「……沒有。」
他輕笑，呼吸準確無誤噴灑在我耳朵上。
「那就不學了，」他輕輕扯了下我胳膊，「是不是我給你安排的工作強度太大了？」
我沒說話。
他自顧自地猜：「一會有場拍賣會，你和我一起去放鬆下？」
「不去，」我語氣硬邦邦的，「你自己去吧，我要去找姜雨喝酒。」
「……」

-13-
清吧燈光昏暗，放着舒緩的音樂。
和我這個滿身煩惱的人格格不入。
我坐下後，面無表情把桌上新點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什麼情況啊，大小姐。」姜雨攔了下，沒攔住，「你前兩天不是還挺開心，說顧沉舟和你告白，你還去他公司上班，怎麼突然變成這樣啦？」
「別提了，」我鬱悶極了，「顧沉舟公司有一個女助理。」
「他只喝她一個人磨的咖啡，親自點名要她給他工作。」
我掰着手指頭數他的罪名：「而且另外一個男助理還說，顧沉舟確實對她很好，我在公司乾的這半個月，基本天天加班，可她每天到點下班。」
「他什麼意思啊，一邊喜歡我，一邊特殊對待其他女人。」
姜雨蒙了，替他找藉口：「不是，萬一顧沉舟有什麼苦衷呢？」
「他？」我扯了扯嘴角，「你可別給我說什麼因爲我出國了，他找了個替身之類的話。」
姜雨：「……」
姜雨不知道怎麼勸我，只能攔着我不讓我喝多。
可我酒量很差，基本就是一杯倒。
所以沒注意到顧沉舟給我打電話。
等他過來時，我已經坐在吧檯，感官不斷放大，看着眼前的調酒師，有些暈。
看着看着，眼前的人竟然變成了顧沉舟的臉。
「你怎麼長得這麼像顧沉舟？」
面前的人停滯了下，語氣無奈：「歲歲。」
嗯？
聲音也像。
我抬手想要讓他變回原來模樣，沒想到啪的一聲，打在了他臉上。
「你喝多了。」他輕嘆口氣，「別鬧了，我帶你回家。」
他把我打橫抱起，我只覺得一個天旋地轉，顧沉舟身上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鑽進我鼻腔。
等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他家。
我仔細辨認完，轉身要走：「我不進去。」
顧沉舟好脾氣地問：「爲什麼？」
「這不是我家。」
「這是我家，你喝得太多了，沒人照顧你，我不放心。」
「那我也不進去。」我指着門口，「誰知道林姝是不是進去過。」
「林姝？」他皺起眉，「關她什麼事。」
我繃着臉沒說話。
「除了我媽偶爾會來，沒人來過。」
那好吧。
我勉爲其難進去了。
他家做的是開放式廚房，一進門我就看到了放在那裏的咖啡機。
我晃晃悠悠走過去，開始磨咖啡豆。
可我現在手腳發軟，根本磨不動。
顧沉舟衝了杯蜂蜜水，一轉身發現我在和幾個豆子大眼瞪小眼。
「你想喝咖啡？」
「但是你喝醉了，喝點蜂蜜水會比較舒服。」
「咖啡明天我給你做。」
我搖搖頭：「不是我喝。」
他笑了：「嗯？」
我指了指他：「是你喝。」
「我？」
「嗯，」我認真點頭，「不許喝林姝做的咖啡。」
顧沉舟終於反應過來：「所以你今天不開心，是因爲林姝？」
「嗯。」
沒什麼不能說的。
我坦然承認：「顧沉舟，林姝很特殊嗎？爲什麼你只喝她做的咖啡？」
「她這麼和你說的？」
我點頭。
他微微蹙眉，顯然有些不悅。
「歲歲，不是她說的那樣。」他神色也認真起來，「林姝是我媽媽之前的學生，我看在我媽面子上留下她。」
「她負責我的日常工作安排，她是我的助理，只有她給我做咖啡，我就喝了，不是隻喝她一個人的咖啡。」
「那，那你爲什麼給她安排工作那麼少？」我開始難過，「我每天都在加班，你不知道我多羨慕她。」
「因爲我不喜歡她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所以她其他工作安排做完就可以回去。」他抬頭摸摸我的臉，語氣寵溺，「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給你安排那麼多工作。」
「嗯。」我點頭，「但你還是對她很特殊。」
「而且她喜歡你。」
「是我疏忽了。」他語氣帶着輕哄，「我明天讓她辦理離職，好不好？」
「好。」我毫不猶豫，「那這次我姑且原諒你，但不可以有下次了。」
「一定。」
他說完，反應過來，湊近和我對視：「歲歲，你這是……在喫醋嗎？」
我眨眨眼。
和他對視。
誤會解開，氣氛變得有些曖昧。
我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歲歲。」
我的眼睛突然被遮住，顧沉舟的聲音變得有些啞。
我不明所以，被眼皮遮蓋着的眼球輕輕轉了轉，感受他微涼的指尖。
「別這麼看我。」
我把他的手拿下來：「是，我是喫醋了。」
他身形僵了片刻，喉結滾了滾，開口卻還是啞的：「你……」
我踮起腳尖，卻因爲腿軟下意識朝他撲過去。
在他看來，我是在投懷送抱。
他連忙伸手攬住我。
趁他沒反應過來，我藉着他的力，吻了下他的嘴角。
剛打算退回去，他抱着我的手突然用力，另隻手扣住我的後腦勺，追吻上來。
他顯然也沒接過吻。
我們脣齒相碰，青澀地不得章法。
「抱歉……」我率先道歉，「我不太會……」
他輕笑：「沒事，我們以後多練練。」
「……」

-14-
這麼一鬧。
醉意消了大半。
我坐在沙發上，久違地感受到害羞。
「所以是和林姝吵架纔去喝酒的？」
我垂着眸子，一隻手隨意捏着另隻手的手指，「嗯。」
「爲什麼沒想着直接問我？」
「……」我抬眸看他一眼。
我懷疑他是故意的。
他見我沉默，沒再逼我，而是拉過我的手，讓我和他對視。
「歲歲，」他神色認真，「我希望你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問我，不要從別人口中瞭解我。」
「我是因爲……」我有些艱難地開口，「因爲林姝說得那麼篤定，然後肖亮也說你對她確實……而且我不知道怎麼問你。」
「那之前他們網上說我是京圈佛子也很篤定。」
到這時候了都不忘和我嗆。
我深吸口氣：「這不一樣，那個是開玩笑的，這次這件事我有什麼立場問你。」
他笑了：「那想不想管我。」
我眸光微動。
他是什麼意思，我不可能不懂。
但是……
我搖了搖頭：「你還是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15-
林姝被辭退了。
原因是她工作散漫不認真。
她衝進來和我理論時，我正因爲宿醉，抱着保溫杯喝水。
「你到底耍了什麼手段？」
我輕輕挑眉：「你覺得呢？」
「顧總的媽媽可是我老師，你這樣的人，就算耍了什麼手段勾引顧總，也不配進他家家門。」
「哇哦，我真是嚇死了。」
我看了一眼走過來的顧沉舟，揚起下巴問他：「顧沉舟，我進不了你家家門嗎？」
顧沉舟微微勾脣，在林姝驚訝的目光下，說：「求之不得。」
林姝眼眶瞬間紅了。
「顧總，你之前明明對我很好的，爲什麼她來之後，你就要爲了她辭退我。」
顧沉舟不解：「如果我沒記錯，我已經看在我母親的面子上給過你工作的機會，工作時我並未和你產生任何曖昧。」
「至於她，是我女朋友，你威脅我女朋友，還造謠我們的關係。」
顧沉舟停頓了下：「我讓你主動離職，已經對你很不錯了。」
或許是女朋友三個字刺痛了她。
她死死瞪着我。
我朝她笑笑：「不好意思，你的老闆娘白日夢做到今天就要結束了。」
林姝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女朋友？」
我揶揄地看着他：「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
「那換個說法。」
他把頭埋在我頸窩：「歲歲，我能當你男朋友嗎？」
「教你管理公司那種。」
「給個名分吧。」

-16-
我們的日子彷彿回到了高中。
我永遠都有學不完的東西，顧沉舟總是能爲我兜底。
我們在一起不久，他想要把之前我旁聽過的項目徹底交給我。
我想起林姝說過的話，有些打退堂鼓：「這交給我風險太大了吧，要不你給我先找幾個小項目讓我練練手。」
顧沉舟拒絕。
「歲歲，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他神色認真，「如果真的出事，還有我。」
他覺得我既然未來都是要處理這些大項目的，不如在他能幫到我的時候，多多嘗試。
憑藉着他給我的信任和鼓勵。
我認真投入進去。
這個時候把我當作顧沉舟的小助理已經不合適了。
他給我安排了幾個完成過上千萬合作的組長。
而他自己也開始公開招聘。
他招了個男助理，各個方面都很不錯。
林姝聽說後，跑到顧家去找顧阿姨。
當時正巧我和顧沉舟回家和他們一起喫飯。
林姝進來時，我正抱着電腦處理臨時發生的一些工作。
顧沉舟端着車釐子，動作自然地餵我。
顧阿姨還不知道我和林姝的事，笑着介紹我們認識。
「這是林姝，我學生。」
顧阿姨是一位大學教授，最近閒得無聊剛剛攻讀了心理學的博士。
被顧叔叔寵着唸了一輩子的書。
沒怎麼接觸過商業圈的爾虞我詐。
「這是梁歲，是沉舟的女朋友。」
顧阿姨笑着介紹我。
林姝瞪大眼睛，顯然對於我的出現驚訝至極。
我笑着和她打招呼，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顧阿姨坐在我們一旁，陪我們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碰巧，聊的話題大多都是我和顧沉舟。
她說：「他們兩個小時候特別調皮，天天跑出去玩，這邊別墅區很大，經常找不到。」
「後來他們上學，沉舟總是嘴硬心軟，天天做筆記到深夜。」
「我那時候還奇怪呢，他明明考了滿分，怎麼還要分析。」
「結果沒兩天, 我就在歲歲那裏發現了這本筆記。」
「……」
我不知道林姝什麼想法, 但從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來看。
心裏一定不會好受就是了。
我拿起一個車釐子咬爆, 汁水溢出來酸得我眨了眨眼，指着顧沉舟對林姝說：「之前沒給你說過, 這是我竹馬。」
林姝：「……」
要喫飯前，顧阿姨留她喫飯，她擺擺手，匆匆離開。
離開前, 我去送她。
她說我命好。
我搖搖頭：「不是我命好，是我從來不好高騖遠，你有想法是對的, 但要切合實際。」
飯桌上, 顧沉舟狀似無意地問顧阿姨知不知道林姝是來幹什麼的。
顧阿姨瞥了他一眼。
沒好氣地說：「你媽是老了不是瞎了。自己的事情處理不好，還要當媽的幫你。」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17-
我跟進這個項目小半年, 最後終於塵埃落定，圓滿完成。
中間也參與了大大小小不少項目。
和不同年紀閱歷的人打交道。
收穫頗多。
完成那天, 我們組設慶功宴。
我拗不過, 過去喝了兩杯, 找機會溜了出來。
顧沉舟等在樓下。
「來了怎麼不進去？」
「怕他們不自在。」顧沉舟俯身嗅了嗅，「不是說不喝酒？」
我咧嘴笑了：「大家忙了半年, 這不是都開心嗎。」
「那接下來, 男朋友Ṭũ̂ₚ帶你去慶祝？」
我酒量一直不好。
開着暖氣的車子行駛平緩, 我很快有了睏意。
再醒過來, 是在上山。
「這……這是要去哪？」
我驚訝地看着周遭的景色, 有些蒙。
「醒了？」他目視前方，「聽說今晚有極光。」
「怎麼可能。」我想都不想反駁道，「看極光得去北極, 這是北京。」
顧沉舟笑了笑：「試試吧, 萬一呢。」
就爲了這萬分之一的概率。
我倆在山頂等着。
「如果等到了就賺了，等不到就等着看日出, 一樣的。」
我話音未落。
只見天邊出現了一條線, 緊接着越來越明顯。
竟然真的是極光。
「歲歲，你看。」
顧沉舟難掩激動：「極光都在慶祝你的成功。」
在一片風聲中, 我抵在車門上, 和他接了一個安靜細密的吻。
（正文完）
番外：

-1-
兩年後
我爸在一年前查出肺癌, 在第一次進行手術前, 我正式接手公司。
他長期化療, 頭髮已經掉光。
整個人瘦骨嶙峋。
他把他的小情兒藏到美國，讓我媽媽每天忙前忙後地照顧。
我看不下去，讓我媽媽看了那個女人在美國的精緻生活。
「您確定要一輩子這麼蹉跎在這裏嗎？」
我站在花圃外，對着正在澆花的母親說：「我爸沒多少時間了。」
我媽媽思考幾天。
最終決定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遠赴歐洲療養。

-2-
顧沉舟的新款遊戲上線。
裏面有一個可愛的女孩 NPC 在賣糖。
贏得大家喜愛。
顧沉舟再次坐到了採訪的位置。
還是之前那個主持人。
問起靈感來源。
他笑着說：「是我女朋友。」
「她小時候就是這麼可愛。」
主持人愣了下：「是根據照片建模的嗎？」
「不是, 」顧沉舟嘴角揚着笑, 「我心裏都記得。」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注意到顧總今天沒戴佛珠, 」主持人眼尖，「是因爲您女朋友讓您覺得人世間有真愛嗎？」
顧沉舟搖了搖頭。
「不是。」
「之前帶佛珠是爲了睹物思人。」
「現在最好的人已經在身邊了。」
現場一片驚呼。
主持人看大家反饋，再次抓住機會：「青梅竹馬終成眷侶, 也是很期待兩位的結婚好消息。」
「她還沒同意。」
顧沉舟說：「我繼續努力。」
因爲父母的感情，我依舊恐懼婚姻。
但有顧沉舟在不斷治癒我。
我相信，會有那一天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