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雀她懷孕了

給大佬當金絲雀的第二年，我懷孕了。
大佬天天安排二十幾個黑衣人保鏢看着我，就怕我趁他不注意帶球跑路。
可我該喫喫該喝喝，絲毫沒有一點要跑的意思。
終於大佬那剛回國不久的白月光坐不住了跑來質問我：「我回來了，你和你的孩子就多餘了，不如趕緊跑，我還能幫你一把。」
我淡淡地擺擺手：「不勞煩您啦，我在這兒有錢花，有人伺候，美得很，跑什麼？」
大佬聽完我的話長舒一口氣。
卻聽我道：「主要是懷着孕不好出去找男模，先將就用着，等生下來我再去瀟灑。」
大佬的臉色瞬間黑了。

-1-
我和裴時是在咖啡廳裏認識的。
一個富婆țūₔ給我兩百萬，讓我離她兒子遠一點。
「像你這樣的狐狸精，是不可能嫁進我家的。」
我淚流滿臉，懇求富婆給我一個機會，她不願意，並把錢加到了三百萬。
「Ŧũ̂₊阿姨，其實我……」
「你別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
「行了，看你是真心愛我兒子的分上，五百萬，不能再多了。」
我忍無可忍，打斷了富婆的話：「阿姨，我的意思是能籤贈與協議嗎？」
在富婆驚訝的眼神下，我開始講自己的想法。
「阿姨，要是你給我五百萬，我馬上和他分手。
「要是六百萬的話，我可以分手的時候罵他一頓，並且永久拉黑，保證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
「要是七百萬的話，我還可以僞裝成出軌，傷他的心，讓他以後都對我這樣的狐狸精敬而遠之。」
說着，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贈與協議，讓富婆簽字。
富婆氣得將咖啡潑在我臉上。
「我就知道你只是想要他的錢。」
富婆在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正準備離開，又一次被我叫住。
「做什麼，你該不會是後……啊！」
我將手邊的咖啡直接順着她的腦袋倒下去，牛奶和咖啡液順着頭頂流淌。
富婆精緻的頭髮混合着咖啡的香味，我滿意地點頭。
「好了，現在沒事了，阿姨再也不見。」
富婆給了我六百萬，按照我和她兒子一開始的約定，我還得分他三百萬。
這本來就是富二代變相向家裏要錢，所以才找我合作的。
矇在鼓裏的富婆氣得咬牙切齒，罵我一輩子都不會有男人要。
我把前半生悲慘的事情想了個遍，才終於忍住沒笑出聲。
等我有錢還會在乎這些？招招小手就會有十個八個男模圍上來。
但下一秒，就有人出現在我身後。
「我要她。」
我扭頭看過去，就想看看誰這麼裝逼。
看清臉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好偉大的一張臉。
五官精緻輪廓立體，漆黑的瞳孔像是深潭一般，對視的片刻就足以吸走視線。
那是我和裴時的第一次見面，他說我如果想談戀愛，可以找他。
不僅如此，他還送給我一張黑卡。
我不屑地切了一聲，直接掏出我口袋裏的黑卡。
「看到沒有，喫炸雞都可以打折的！」
只是兩張卡放在一起，我才發現他的黑卡上還有淡淡的鎏金。
對比之下，我的卡好像是塑料的。
裴時沒有嘲諷我，嘴角還帶着淡淡的笑。
「怎麼樣，要不要跟我？」
「我也不是什麼錢都賺的……」
我上下打量着他，真誠發問：「你有八塊腹肌嗎？」

-2-
我和裴時在一起，純粹是我貪圖他有錢又有色。
他帶我見過他的父母、朋友，對外宣稱我是他的女朋友。
但在一次宴會上，我聽到過別人議論我。
「他們那種圈子不叫女朋友，叫跟。」
我回頭一看，衝着嚼舌根的男人的微笑：「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啊，怎麼了？」
「沒跟的東西！」
男人氣得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一開始他們篤定我三個月就會和裴時分手。
三個月後他們說半年內必分。
半年後他們說不會超過一年。
每次他們都開新的賭局，賭我和裴時什麼時候分手。
一年過去了，我光是靠這幾個賭局都賺得盆滿鉢滿。
並驚恐地發現，我懷孕了。
還是裴時先發現的。
就在我倆手拉手逛街的時候，他握住我的手腕，突然臉色一變。
「你好像懷孕了。」
他說這話的驚訝程度一點不亞於小怪獸對奧特曼說我毀滅地球的原因是爲了讓你來見我。
裴時把我帶去醫院，一系列檢查之後發現我真的懷孕了。
關鍵他爲什麼比我先知道？！
「我和你說過的，我奶奶是中醫，我耳濡目染學過一些。」
看來這年頭霸總賽道也挺卷的啊。
從醫院出來，我捂着小腹久久無言。
裴時跟在我身後，小心翼翼看我。
「在想什麼？」
他握緊我的手，掌心的溫熱包裹我的手。
「別多想，我會負責的，我們可以結……」
我撫過微凸的小腹，打斷他的話：「我想上洗手間，大的。」
淦，今天逛街喫太多了，這會兒感覺來了。
洗手間信號不太好，手機都沒法玩，於是我開始反思自己。
早知道當初不該和裴時玩這麼多花樣的。
玩上頭了，兩個人都忘記要做措施。
但裴時身材真的很棒啊。
八塊腹肌公狗腰。
體力好又有耐心。ƭű̂⁴
帶出去也倍有面，誰看了不得說我一句，死丫頭喫得真好。
最重要的是，裴時對我來說，還有很多利用價值。
理清思緒，我起身走出洗手間，正好接到閨蜜電話。
我喜歡的明星要開演唱會了，她搶到兩張票。
「真的嗎，那你帶上我吧，位置在哪兒酒店訂好了嗎，我來看機票。」
話音剛落，突然有人像陣風似的衝到我面前。
「秦瑜，你做什麼！你想帶着我的孩子跑路？！」

-3-
不知裴時爲何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從那之後，他就變成了驚弓之鳥。
別墅的安保系統迎來史詩級的加強，他甚至在我出門的時候安排二十幾個保鏢保護我。
裴時說只要我不會逃跑，這二十多個人都會聽我的。
「真的嗎？」
我開始思考把他們送進廠裏打螺絲，並把工資分我一半的可行性。
裴時變得草木皆兵，明明懷孕的是我，但緊張的是他。
我甚至還在手機看到他的搜索記錄。
【如何能夠確定一個女人是真的愛你？】
【女人去父留子的徵兆是什麼？】
【怎麼把握一個女人的心？】
看在他這麼迷茫的分上，我決定幫他一把，開始在手機上搜索胸鏈、西裝跪、襯衫夾等等。
希望大數據可以記住我。
終於在某天晚上裴時上網衝浪時，映入眼簾的就是教學。
【如何拿捏一個女人的心，這十個擦邊動作學會它，女朋友跑不了。】
我用餘光看到裴時在逐幀學習，就知道我最近的福利應該穩了。
不僅裴時奇怪，就連他身邊的人也變得奇怪。
比如別墅的管家和煮飯的阿姨總是會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我現在都記得裴時第一次帶我來別墅過夜的時候，管家用一種欣慰的眼神看着我，還對我說奇怪的話。
「你可是我們少爺帶回來的第一個女孩子，好久沒有看到少爺這麼笑過了。」
我驚訝地站起身看向裴時：「你以前是面癱？現在治好了嗎？還是說有抑鬱症？」
如果是心理疾病的話，那我得加錢。
畢竟我是金絲雀，又不是撫慰犬，不負責調節情緒的。
好在那之後他們也沒說過什麼奇怪的話，直到現在。
「你聽說了嗎，秦瑜小姐已經懷孕了？」
「真的嗎？接下來她是不是要帶球跑了，我聽說喬婉小姐都已經回國了。」
「但我還是覺得秦瑜小姐更配少爺。」
兩個人就在廚房竊竊私語起來。
直到我輕咳一聲，兩人如夢初醒，尷尬地看着我笑。
「秦瑜小姐，你沒聽到什麼吧？」
「這個房子也沒有很隔音吧。」
況且他們說話的時候連聲量都沒降低，我只能默認是我能聽的。
在我刨根問底的詢問下，管家才無奈說實情。
裴時曾經有個心上人已經回國了。
他們現在擔心我知道真相後承受不住，會帶着孩子逃跑。
我只能說……少看點霸總小說吧！
就算真的要跑路，我也得多拿點錢。
再苦不能苦自己。
我盤算着怎麼才能拿到更多的錢。
因爲想得太入神，我連裴時何時出現在我身後都不知道。
他從背後抱住我，頭埋進我的頸窩裏，輕聲低喃：「在想什麼？」
「在想怎麼騙你錢。」
話說出口，我倆同時都愣住了。
淦。
我就這麼直接說出來了？！

-4-
愣怔片刻後，裴時輕笑出聲。
「如果是這件事情的話，你直接開口就好了。」
裴時轉身離開，再回來時，手裏拿着兩份文件。
「幸好我有很多錢。」
他將文件推到我面前，是房屋贈與的協議。
不愧是霸總，出手就送兩套房。
「週末我爸媽搞了聚會，你和我一起參加好嗎？」
拿人手短，我只能同意。
上次去裴時家似乎還是上個月，主要他家裏人實在有些……一言難盡。
車停在莊園前，一下車裴時就遇到幾個合作伙伴，只能停下來敘舊。
我帶了蛋糕，天氣炎熱必須儘快放進冰箱裏，只能先走一步。
剛抬腳我就看到不遠處漂亮的身影。
是喬婉，也就是大家口中裴時的白月光。
據說兩人高中時期還有一段青澀的往事。
我在不少裴時朋友的嘴裏都聽過這個名字。
那時候沒人看好我和裴時，都說我是喬婉的替身。
鬧得最嚴重的一次是在宴會上，直接有人對我貼臉開大。
「你和喬婉長得相似，所以才能跟在裴時身邊，等她一回來，你就只能讓位。」
我看着地中海啤酒肚說話還有口臭的男人忍無可忍開口。
「美女都有共同點，哪像你們醜鬼，醜得千奇百怪的，生動詮釋了什麼叫作物種的多樣性。」
說這話時，裴時正好端着酒杯回來，聽到這句話也只是輕笑。
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這個人。
經過她時，喬婉出聲叫住我。
「你是秦瑜？我在裴時的朋友圈見過你們的合照，我是他高中同學。」
我微微點頭，喬婉打量我一眼，又見我身後並沒有裴時跟隨，不由皺眉。
「你要先進去嗎，不等裴時？」
「沒事的。」
主要再不進門蛋糕就化了。
我提着蛋糕先一步離開，隱約聽到身後喬婉的嘆息。
還沒來得及思考其中的深意，大門已經打開，開門的管家對我打招呼問好。
聽到動靜的裴夫人立馬衝出來。
「是不是瑜瑜來了，快讓我瞧瞧！」
緊接着，貴婦的身影已經衝到我面前，湊到我耳邊低語：「裴時說你懷孕了，真的假的？」
得到我肯定的答覆後，裴夫人瞪大眼睛，眼裏閃過驚喜的光芒。
這樣的眼神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出現過。
那時候我和裴時剛剛同居，管家立馬將這件事情報告給裴夫人。
很快我就見到她本人。
當時我還在沙發上看電視，她氣勢洶洶走到我面前。
「我告訴你，雖然我兒子喜歡你，但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像你這種小……」
我轉身看向她，裴夫人看清我的臉後立馬愣在原地，深吸一口氣，話語似乎在喉嚨裏打轉。
「小……小，不對，大美女！」
裴夫人拉着我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好不容易平復心情，甩開我的手跑到一旁去打電話。
「老公，咱們兒子找了個大美女！真的，原來咱們兒子不是同性戀！」

-5-
後來，裴夫人才告訴我她這些年的心路歷程。
裴時因爲一直沒有談過戀愛，已經被夫妻二人懷疑多年是同性戀。
好不容易聽說談了女朋友又在網上惡補各種婆媳相處之道，因爲擔心自己以後被欺負，就想着先來個下馬威。
「但是你長得這麼美，被你欺負我心甘情願！」
裴夫人握着我的手，眼中的喜悅藏也藏不住。
那段時間她經常帶着我參加各種宴會，逢人便介紹我的身份。
於是那段時間又冒出其他傳言。
比如我有什麼特別的本事讓裴夫人喜歡我，強迫裴時和我交往。
裴夫人拉着我的手高興地聊天，喬婉走進別墅，有些詫異地看着我們。
但她很快整理表情和裴夫人打招呼。
我的目光在人羣中穿梭。
今夜來的人不少，裴時在和幾個合作商聊天。
我正要去找他，經過樓梯時突然腳下一滑。
「小心。」
一個女人及時攙扶我，我道謝和她對上視線。
看清我的臉後，女人僵硬在原地，嚇得立馬鬆開我的手。
「秦瑜，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瞪大眼睛，眼裏寫滿恐懼，旁邊有人路過，便主動給她介紹。
「菲菲，這位可是裴時的女朋友呢，秦瑜。這位是宋氏的大小姐宋菲菲，宋家和裴家還是多年合作伙伴呢。」
我看着宋菲菲，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宋菲菲卻嚇得連連後退。
等那人離開後，她又毫不客氣地掐住我的手腕。
「秦瑜，你做了什麼，你怎麼會在這裏！」
出國待了幾年，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心直口快。
那時候宋菲菲嘲諷我時鄉下來的土包子，說我一輩子也混不進她們上流圈層。
我也沒想到，她所謂的圈子，這麼容易就讓我混進來了。
「這些年在國外過得好嗎？」
在宴會邀請名單上看到她的名字時，我就一直在期待我們的重逢。
剛纔聽人介紹說，她可是從國外名校畢業的呢。
「在國外留學的時候，找到和我一樣腦子聰明的人替你考試了嗎？」
宋菲菲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直到她的手摩挲到我手腕的傷疤。
她終於恢復笑意，得意揚揚看着我。
「以爲你攀上高枝就能贏我嗎？裴時又不是真的喜歡你，他和喬婉的事情，圈子裏誰不知道？喬婉回來了，你就等着掃地出門吧。」
說着她一把甩開我的手，我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身後就是陡峭的樓梯。
宋菲菲想抓住我，卻被我躲開。
在網絡上小有名氣的大小姐，這些年我可是時時刻刻關注着她。
她參加過不少慈善，捐款做公益，大家都說她人美心善。
但從今天開始，我要讓她的名聲徹底粉碎。
「瑜瑜！」
可我沒想到，下一秒裴時就出現在我面前。
他緊緊抓住我的手，讓我沒有從樓梯上摔下去。
我重新穩住身形，卻注意到他頭上細密的冷汗。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好好地怎麼會摔下去，低血糖還是扭傷了？」
接二連三的問題砸過來，讓我無所適從，沒等我回答，裴時已經注意到緊盯着我的宋菲菲。
「你推她了？」

-6-
事情有些超乎我的意料。
老實說，裴時對我還不錯，我儘量不想把他牽扯進來，只用我自己的方式爲宋菲菲送上禮物。
「不是的，我沒有推她，我只是想和她敘舊。」
「敘舊？你們以前認識？」
宋菲菲連連搖頭：「不認識，我壓根就沒見過她，是她自己沒站穩故意摔的，真的！喬婉可以證明！」
我這才發現喬婉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的餐檯邊。
看到她，宋菲菲像是看到了救星。
「喬婉，你肯定看到了對不對，是她故意摔下去想要陷害我的對嗎？」
說着，宋菲菲還故作正義地提醒裴時。
「你可千萬不要被某些女人給騙了，婉婉纔是最配你的人，秦瑜她……」
「我沒看見。」
話音未落，喬婉已經打斷宋菲菲並直接甩開她的手。
「婉姐，你幹什麼，這個女人可是搶了你的裴時。」
喬婉後退一步，和宋菲菲拉開距離。
「我沒看見是不是她故意摔下去的，我只看見你們兩個人說話，你抓着秦瑜小姐的手，又將她甩開，緊接着她就差點摔了。另外如果你們之間有什麼矛盾，也拜託你不要拿我當槍使。」
喬婉說完這話轉身離開，只留下宋菲菲站在原地百口莫辯。
宴會並沒有因爲這個小插曲打破氣氛。
只是後半場裴時都跟在我身邊，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不悅。
是因爲白月光的冷漠還是因爲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離開時，裴夫人送了一堆補品給我，又問我什麼時候做檢查，在哪家醫院建檔等等。
這些我還從沒想過，在此之前，我一直該喫喫該喝喝，有事都往心裏擱。
見我態度敷衍，她有些埋怨地看着我和裴時。
「你們都沒想過嗎？還有結婚的事情，難道想大着肚子辦婚禮，還是說你們沒打算要這個孩子？」
我偏頭看向裴時：「要嗎？」
他只回了兩個字：「看你。」
還真是冷漠啊。
但緊接着裴時又補了一句：「我希望能留下，但我尊重你的決定，只希望你別傷害自己的身體就好。」
說這話的時候，裴時捏了捏我的手，似乎意有所指。
我懷疑他已經看出什麼了。
也是，他這麼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但我無暇考慮這麼多，我只想盡快完成我的計劃。
估計回家之後，宋菲菲和父母提到了我。
很快，我就見到了宋菲菲的母親。
宋夫人還像當年一樣，外人看來挑不出一點毛病，親自帶着禮物上門拜訪。
正因如此，我纔想要戳穿她僞善的面具。
管家來問我是不是要見她時，我故意躲着，讓她站在門外曬太陽。
直到熱得滿頭大汗，我才讓人把她帶去會客室。
一見到我，她重新掛上笑容。
「瑜瑜，真是好久不見了，阿姨真是沒想到你現在出落得這麼好了，看起來你這些年Ṫŭ₇過得還不錯。你母親呢，這些年也過得很好吧？」
我握緊拳頭，努力擠出笑容。
「託你們的福，過得非常好。」
畢竟離開宋家後的每一天，我都在爲了今天的目標努力。

-7-
爲了今天的目標，我沒日沒夜地讀書。當年宋菲菲在我手上留下一道傷口，險些讓我右手再也無法寫字。
直到現在陰雨天我的傷口還會又疼又癢。
裴時曾拂過我的傷口，問我怎麼弄的，我隨便扯了個藉口搪塞過去。
但我心裏明白，這道傷疤揭開時，展露的將會是我醞釀多年的恨意。
宋夫人對當年的事情心知肚明，但她還是故意在我面前提起我母親，像是讓我不要忘記當年的身份。
「聽說你和菲菲昨晚鬧了矛盾，千萬別放在心上。」
她捧起我的手，慈愛地摸摸我的頭。
「畢竟也認識這麼多年，何必爲了一些小事鬧得不愉快？畢竟當年如果不是我，你和你媽早就在街上要飯了不是嗎？」
她說得沒錯，我母親當年只是個農村婦女，沒有文化。
好不容易從大山走出來，與大城市格格不入。
直到去宋夫人家做保姆，我們的日子才終於好過許多。
我媽在她家一做就是七年。
「菲菲，人要認清現實，雖然你和裴時現在關係不錯，但男人的真心又可以保持多久呢？我聽說喬婉也回來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們以前青梅竹馬，你和裴時沒可能的。」
她依舊是一副高傲的姿態，將禮物放在桌上，準備離開。
只是剛走沒幾步，突然接到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宋夫人突然臉色驟變，回頭死死盯着我。
我不慌不忙掏出手機，翻看上面的新聞。
「宋菲菲多年堅持找槍手替考，美女學霸人設被戳穿，嘖嘖，怎麼還會有這種謠言傳出來呢？」
話音剛落，宋夫人已經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秦瑜，當年你可是收了錢的，事情曝光，你也逃不掉！」
我感覺難以呼吸，肺部的空氣在極速減少，我伸出手指向角落裏的監控。
宋夫人如夢初醒，立馬鬆開我。
我趴在桌邊劇烈地咳嗽起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聲音。
今天是週一，裴時該去公司開例會的。
沒想到他會突然回來，還正好撞見這一幕。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裴時會一把推開宋夫人，衝到我面前。
「瑜瑜，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宋夫人表情尷尬站在原地，努力擠出體面的微笑。
「宋總，你聽我說，這些都是誤會。」
「誤會什麼，到我家來對我的女朋友動手？！」
「不是的，宋總先彆着急，要不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正好還有這次城東的合作，我們打算讓出一部分利益……」
「不需要了，從昨天到今天，你們接二連三對瑜瑜出手，我實在不想和你們牽扯上任何關係，這件事情我會追究到底。」
裴時讓管家送客，宋夫人一步三回頭，眼眸中難掩震驚之色。
我想回去好好休息，裴時卻抓住我的手。
「瑜瑜，你還是不肯跟我說實話嗎？」

-8-
我對裴時談不上隱瞞，只是會下意識迴避一些問題。
比如我當年爲什麼高中會莫名其妙被退學，比如我手腕上的傷疤等等。
記得有次事後，裴時緊緊抱着我，他的指尖從我的小臂劃過到掌心，和我十指緊扣。
但劃過手腕時，我下意識想把手藏起來。
他抓住我的手，強迫我和他十指緊扣，安靜的房間裏，只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在沉默許久後，裴時終於開口，帶着沙啞和慵懶的聲音往耳朵裏鑽：「還是不能告訴我嗎？」
「就是不小心劃傷的。」
他又陷入沉默，在沉默中，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其實就算我不告訴裴時，以他的本事也能查到。
但他總是執拗地等我開口，就一直拖到現在。
「其實沒什麼，只不過是當初被人砍了一刀縫了八針，血都濺到我的臉上。」
我媽給宋家當保姆，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工作。
宋夫人給錢很大方，聽說我媽還有個女兒後，她還會把宋菲菲不要的衣服送給我。
我從來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
在宋家做了三年保姆後，我媽攢了一筆錢，把我也接過來，替我安排了學校。
得知我成績依舊能跟上，甚至名列前茅後，宋夫人很驚訝，說想見見我。
那天見面，我還穿着宋菲菲不要的衣服，她看到我第一眼就奚落我。
我也沒放在心上，攥着衣襬尷尬地笑。
那時候我初三，宋菲菲初二，宋夫人在看我整套卷子後，提議讓我給宋菲菲參加考試。
她要送宋菲菲出國，申請的學校也要看平時成績。
爲了報答我，她安排我進宋菲菲的貴族學校，讓我高中也可以在這裏上學。
我的噩夢就這樣開始了。
學校裏的人看不起我，老師趨炎附勢不喜歡我，宋菲菲帶頭霸凌我。
每次我想要一個公道的時候，就會想起我媽辛苦的工作。
再忍忍吧，上大學就好了。
尤其宋夫人對我也不錯，她隱約知道學校的事情，總會送我和我媽不少好東西作爲補償。
「瑜瑜，阿姨就菲菲一個女兒，平時有些任性，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感謝她，所以從不計較那些事情，繼續給宋菲菲做槍手替考。
甚至一些大型考試，國內競賽都是我幫她做的。
直到我上高三那年，宋家多了一個人。
宋菲菲原來還有一個在國外的哥哥叫宋章。
之所以一直養在國外，不被宋家承認，因爲這個兒子是個超雄。
他回國第一天就出去飆車撞傷路人，宋菲菲的父親花了大價錢才平息這件事情。
我媽悄悄告訴我，宋章一直在國外由保姆照顧，回國的原因也是因爲在國外犯事。
不得已回國，等風波平息後再送出去。
她叮囑我以後千萬別來宋家。
可某天，我發現她手背上的傷痕。
一問才知道，就因爲我媽打掃衛生時，宋章不幸摔了一跤，他就拿我媽撒氣。
我讓她把工作辭了，她卻一直搖頭，緊緊抓着我的手。
「再堅持一下，你快上大學了，媽媽再攢點錢，咱們過好一點。」

-9-
說起以前的事情，我似乎也沒什麼難過的。
那時候我還以爲我是什麼堅強的人，直到我媽帶我去看心理醫生。
他說這是我的保護機制，強制自己從這段情緒中剝離出來。
聊起過去，裴時的表情似乎比我還要凝重。
我們一起擠在後院的躺椅上，我伸手捏住他的臉，讓他擠出笑容。
裴時任由我動作，只是在我鬆手後突然握住我的手。
「然後呢？」
「然後……就一直忍啊。」
臨近高考時，宋夫人讓我幫宋菲菲完成一個重要的比賽。
比賽在八月末，我媽希望我先高考，但宋夫人擔心我只用兩個月時間準備，沒法替宋菲菲拿下第一。
還沒等我答應，犯病的宋章就出手把我媽打了。
甚至在當天還用我媽的手機拍視頻發給我。
「你們一家都是我家的狗，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有什麼好磨嘰的！」
視頻裏我媽被打得趴在地上，滿臉是血。
我嚇得渾身發冷，不顧一切地衝出學校，前往宋家。
趕到時，我媽已經奄奄一息，旁邊還有宋家其他的傭人，每個人都低着腦袋視若無睹。
樓上還有宋菲菲看好戲的聲音。
「哥哥，再打重一點，拍視頻給秦瑜，給我好好嚇嚇她。」
我尖叫着衝過去，和宋章扭打在一起。
宋章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深深插進我的手腕裏。
宋家夫妻一進門就發現這個慘狀，宋夫人卻毫不猶豫地給我一巴掌。
「誰讓你動我的寶貝兒子的？！」
幸好我提前報警，警察趕來，將我們都帶走。
但做筆錄的時候，宋家所有人都矢口否認。
我和我媽還在醫院裏，宋夫人就拿着諒解書來讓我簽字。
「出了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想的，我會讓我兒子受到懲罰的，你也別計較。」
她所謂的懲罰，就是又將宋章送到另一個國家。
「宋章已經出國了，你們追究也沒什麼用，還不如諒解，我會給你們更多的錢。」
我不願意，憑什麼他們可以逍遙法外，於是我在網上曝光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包括宋菲菲這些年替考等等。
但文章視頻往往發出還不到 24 小時就被強制性下架。
宋家將宋菲菲也送出國，我則是莫名其妙被學校退學。
好像一切都回到原點。
「事情就是這樣。」
我故作輕鬆地擠出Ṭù₄微笑，沒再講後面的事情。
其實後面也沒什麼好講的。
就是做復健，重新復讀高三，然後上大學，做兼職賺錢。
大三那年，有個同性戀學長找到我，讓我幫忙應付家裏，回去喫頓飯。
結果人家家長看不上我，說我長得像狐狸精，還沒進門就把我趕走。
但臨走前，我收到一筆分手費。
和學長五五分之後，我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可能因爲我的長相實在不算單純無害的類型，很多有錢人家的父母都懷疑我利用他們單純的兒子達到目的。
我每次都能高昂的分手費，賺得盆滿鉢滿。
直到遇見裴時。
我對上裴時的視線，由衷地開口：「謝謝你啊。」
裴時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還有他的父母。
他們一家真的讓我體會到了被尊重的感覺。
每次和他們相處，我都很快樂，好像心裏破碎的一角被悄悄拼起來。
正因如此，我才害怕。
害怕被丟棄的那天，我會更加難過。
「謝謝你們對我很好。」
一滴淚從我眼角滑過，我手忙腳亂想要將其擦去，裴時突然俯身吻住那滴眼淚。
「秦瑜，不是我們對你好。」
他貼在我的耳邊，聲音溫柔又堅定。ṭŭ̀⁷
「是因爲你本來就很好，你值得所有人都對你好。」

-10-
裴時吻住我，細密的吻從眉眼一路向下到脣間，直到呼吸急促，他才鬆開我。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咖啡館？」
「不是，更早的時候，在很多年前一次比賽上，你頂着宋菲菲的身份參賽拿到金獎。」
我想不起來了，爲了能拿到很多錢，我每次比賽都全力以赴。
但爲了不暴露身份，我拒絕接受一切採訪，每次都戴着口罩，比完賽就離開。
「我知道你不是宋菲菲，但你輕鬆擊敗了準備一年的我。拿到金獎的時候，我看見你眼裏的光彩，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我像是心臟被擊中一般。
「那一瞬間，我明白一眼萬年的含義。」
裴時爲我整理額間的碎髮，眼神溫柔得像是能溢出水來。
「你能把以前的事情告訴我，我很開心。你總不和我交心，我會覺得你不喜歡我，我總擔心你會帶着孩子逃跑，後來又擔心你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我垂眼，視線落在平坦的小腹上。
真是奇妙，裏面還有個孩子。
其實我真的想過，就這麼摔下樓梯，把髒水都潑在宋菲菲身上。
這麼多人看見，她有口也說不清。
我沒法保證裴時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我擁有的東西太少了。
「瑜瑜，我會站在你這邊的，我生氣只是因爲你瞞着我傷害自己，只是因爲你從未想過和我袒露心扉。」
裴時抱着我，我靠在他懷中，心跳聲逐漸清晰。
「你不覺得我利用你嗎？」
「我很高興你利用我，至少這證明我們是一體的。」
我不免感到驚訝，我知道宋家和裴家還有合作，這也是我不敢說我和宋菲菲過往的原因。
「瑜瑜，他們都沒有你重要，在我心裏你纔是最重要的人。」
心裏似乎有暖流滑過，曾經的傷疤似乎在逐漸癒合。
「那你和喬婉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關係，純粹是傳謠而已。從那次競賽分別後，我就一直想找到你。喬婉參加過不少競賽，我以爲她或許能知道些什麼，就多找她說幾句話，沒想到謠言傳這麼離譜。」
我也沒想到大家傳謠的本事這麼強。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喬婉居然還找到我：
「我回來了，你和你的孩子就多餘了，不如趕緊跑，我還能幫你一把。」
我一臉疑惑：「跑什麼？」
喬婉似乎也是一臉疑惑的模樣，卻還是耐心和我解釋。
「小說裏, 誤會霸總有白月光之後不都應該帶球跑嗎？雖然我和裴時沒什麼, 但追妻火葬場不都是這樣的嗎？」
好好好，又一個被霸總小說毒害的人出現了。
我淡淡地擺擺手：「不勞煩您啦，我在這兒有錢花, 有人伺候，美得很, 跑什麼？」
話音剛落，我注意到暗處躲起來偷聽的裴時長舒一口氣。
只是下一秒, 我開口道：「主要是懷着孕不好出去找男模，先將就用着，等生下來我再去瀟灑。」

-11-
我的話給裴時敲響警鐘。
爲了預防我被外面的男模勾引，他決定自己先勾引我。
胸鏈襯衫夾通通安排上，每天看得我口水直流。
尤其我每天上網關注風向，疲憊的時候看看裴時專門拍給我的擦邊小照片，真的會讓我心情大好。
網上關於宋菲菲替考的新聞鬧得越來越大。
裴時甚至主動站出來作證。
宋家一時之間陷入輿論漩渦當中。
宋夫人又打電話約我出來喝咖啡，我直接拒絕她。
「抱歉，我懷孕了不能喝咖啡。」
「什麼？你懷孕了？！你該不會想用這個孩子逼裴家就範吧？我告訴你, 絕對不可能，裴家看不上你這種……」
話音未落, 在一旁的裴夫人直接搶走我的手機破口大罵。
「你是不是家庭不和諧才故意挑撥離間啊？！我告訴你, 可不是誰像你們家這樣沒眼光的。
「以後瑜瑜就是我家孩子了，你之前做的那些髒事我都知道了, 給我等着！」
裴夫人撂下狠話，生氣地掛斷電話。
宋家爲了處理宋菲菲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
沒想到就在這關鍵時刻, 宋章居然回國了。
裴時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讓我報警。
警察直接在機場, 當着宋家人的面扣下宋章。
聽說因爲在國外欠了一屁股賭債, 宋章是不得已回國的。
結果回國就被抓個正着。
當年做的傷殘鑑定等等證據我全部都有好好地保存下來。
宋夫人幾次聯繫不上我, 決定直接去找我媽。
她知道我媽心軟好拿捏, 她可以直接去讓我媽簽下諒解書。
但我早就安排了媒體等在老家。
宋夫人不遠萬里出現, 更加坐實了宋章打人的事情。
我媽聽到她的動靜, 更是直接拿着掃把追出來。
「你們還想要怎麼樣！你們當初害我女兒還不夠嗎！爲什麼現在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宋家過往的醜聞全部被揭開，甚至就連他們當初害我高中被退學事情都被扯出來。
宋家承受不住巨大的輿論出來道歉, 公司的股價一再縮水。
宋章剛剛被取保候審出來當天, 就因爲着急和宋菲菲大吵了一架。
據說是因爲宋菲菲將這一切錯誤都怪在宋章頭上, 宋章不服氣，直接對宋菲菲動手。
誰知道宋菲菲根本不是對手，宋章ƭũₔ抄起桌上的菸灰缸砸在了宋菲菲的後腦勺, 直接把人砸進醫院。
醫生搶救了幾個小時，讓宋家父母做好心理準備。
或許以後都只能在牀上度過。
當天, 宋章再次被送進去。
宋家無力Ṱŭ₉扭轉公司的局勢, 只能宣告破產。
公司倒閉那天，我正在醫院做產檢，看到網上的消息, 特意打聽了宋菲菲的病房。
她家已經無力爲她找昂貴的護工, 她現在只有脖子以上能動。
因爲不配合, 喫飯的時候被護工扇了一巴掌，只能委屈地哭泣。
我站在門外看着她如今的場景衝她微笑，隨後轉身離開。
裴時一直跟在我身後, 我走樓梯他都緊張得皺眉。
我牽着他的手，另一隻手放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我擁有了新的生活，至於以前的人。
只能永遠活在地獄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