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閨蜜聊雞胸肉,被聯姻的丈夫聽到了。
「昨晚喫那塊胸,大又嫩,入口即化。」
傅矜舟神色難看:「你沾上這種東西多久了?」
「啊?每週三次。」
他清冷的眉眼坍塌,彷彿下了什麼決心。
「今晚我請你喫,別去外面,不衛生。」
等我餓着肚子回家,餐桌上空蕩蕩。
「肉呢?」
他耳根通紅,緩緩躺到了桌上。
-1-
浴室水聲一停。
我立刻坐直身,打開手機找閨蜜聊天,緩解緊張。
聯姻七年,我還是很怕傅矜舟。
他太過冷靜狠厲,事事都要守規矩。
連交公糧,都限定在兩小時以內,不多一秒。
傅矜舟進來時,睡衣釦到第一顆釦子,淡漠地關燈。
「十點了,準時睡覺。」
我不小心摁到通話功放,閨蜜在對面繼續問:
「昨晚那塊胸,大不大?嫩不嫩?好不好喫?」
在傅矜舟注視下,我小聲回覆。
「很大、很嫩、好喫。下次我們再一起喫吧,先晚安啦。」
掛斷後,我坐到牀邊,傅矜舟卻筆直地坐起,脊背繃緊。
已經過了十點,以往他都已經入睡。
空氣窒息,僵持了半天,傅矜舟直勾勾地看過來。
「你沾上這種東西多久了?」
閨蜜健身,最近纔開始學做雞胸肉,只要傅矜舟忙,她都請我去做客。
我斟酌了字眼:「最近你不在家,我們纔開始做的,也就一週三次。」
「……場所在哪?」
「她家,或者外面,有時候——」
我瞄了一眼傅矜舟,他的臉落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
「也在家裏試過。」
「不過你別擔心!痕跡和味道我都處理乾淨了,不會影響你工作和休țũₒ息的。
「對不起,你很介意嗎?」
他的呼吸沉了幾分,胸膛微微起伏。
「你是傅氏的少夫人,這種事是大忌。」
我啞然,像個老實人一樣張嘴,卻說不出話。
喫個雞胸肉,還能有什麼忌諱?
仔細一想,傅氏家大業大,喫慣了山珍海味、龍蝦鮑翅。
廉價的雞胸肉,入不了傅家的眼。
就像我,當初和傅矜舟聯姻,也喫盡了白眼。
都覺得我不配。
我和雞胸肉一樣,柔糯廉價,蒼白無力。
傅矜舟在等我的回應。
有口氣憋在胸口,我生硬地回覆。
「好,我以後偷偷喫,可以嗎?只是……」一塊雞胸肉。
「姜淡,你真是上癮了。」
聯姻的丈夫冷漠打斷我。
他躺進了被窩,只留給我一個硬邦邦的背影。
雙人牀,但我們各蓋一張被子,井水不犯河水。
我仰起頭,拼命眨眨眼,收住眼淚。
管他呢,他想離就離!
肉,必須喫。
-2-
和傅矜舟發起冷戰後,我失眠了。
偷摸拿起手機,屏幕拉到最暗。
開始搜雞胸肉的喫法。
可屏幕跳出滿屏人類的胸肉,乾燥溼潤,種類豐富。
有一塊讓我停住。
這片肉,和傅矜舟的輪廓很像。
曲線和塊狀,在繃緊肌肉時,碰上去的手感是脂包肉,像一片火熱的鐵。
我耳廓發燙,屏幕太久沒碰,黑了屏。
黑暗中,倒映出丈夫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
他雙眸緊緊盯着我,像一片死潭。
我一顫,立刻回頭。
發現傅矜舟依舊背對着我,睡得呼吸起伏。
自己嚇自己。
我把那張像傅矜舟的圖保存好,縮成一團,也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時,有人舒展開我的四肢。
額頭也似乎枕上了一片又硬又軟的東西。
我往熱源處鑽了鑽,被人擋住。
他的呼吸沉重,落在我的耳朵旁,好癢。
我的手胡亂掙扎,甩到了一片東西上。
捏了捏。
是捏捏樂?
越睡越沉,夢裏廚師端上來兩塊雞胸肉,肉質鮮美,大而不膩。
我直接咬上去,口感卻好柴。
「退貨!什麼啊這是?沒嚼勁,比老爺爺的陳年老抹布還柴,太難喫了。就這樣還拿出來賣?送我都不要。」
我翻了個面,氣得吐口水。
隱約中聽見,有人跌跌撞撞踩在地板上。
浴室又傳來水聲。
-3-
再醒來時,天光照進房間。
傅矜舟的位置早就空了,被子摺疊規整,四角堅硬,沒有一絲褶皺。
像傅矜舟一樣,也像他對我的感情。
七年了,總該變成一潭死水。
我坐在空蕩蕩的房間,安靜地發呆。
忽然發現,嘴脣有點疼。
還有手。
似乎用力抓了什麼,捏了一晚上,十根手指痠疼。
仔細看,卻也沒有傷。
來不及細想,接到閨蜜的電話。
「淡淡,我在健身房看到你老公了,和別人在一起,怎麼回事?」
趕到時,林萬怡做出噤聲的手勢,指着單獨的練功房。
傅矜舟一身西裝,嚴絲合縫,和清爽的教練格格不入。
那西裝是我上次送的,是結婚的週年禮物。
閨蜜吐槽:
「健身館一堆男私教,他偏偏點名要審美好的女私教。
「喏,還不願意換衣服。就只是讓人家教練做什麼動作,他一直盯着。
「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
「你和傅矜舟的關係還是那樣死氣沉沉嗎?」
我們是聯姻,他需要一個妻子,我看中他的臉和身體,僅此而已。
就算是陌生人,七年相處,每天對着一米九、冷白皮薄肌、翹臀八塊腹肌,和雕塑般的五官。
怎麼說,愛都很容易滋生。
我停在單面鏡前,看到傅矜舟坐在椅子上,目光一動不動,注視着教練展臂舒展的動作。
以往,在那兩個小時裏,傅矜舟也是這樣,套公式一樣,認真地一步步解題。
一絲不苟,全是技巧,大約是沒有感情的。
健身房裏,他目光專注,時不時拍照,在手機上做記錄。
時而皺眉,嘴角挑起笑意。
大概是……欣賞吧?
結束後,私教氣喘吁吁,走近傅矜舟,仰頭對他笑。
看嘴型,在說:「這種胸型好看?
「要參考照片,可以繼續問我。」
「不用害羞,是真男人,就直接一點!女人都喜歡直接的。」
我想衝進去質問傅矜舟。
問他,爲什麼不看我的?
因爲我不夠大嗎?
小小的,不可以嗎?!
可他準備跨出健身房時,我又躲進了轉角,心臟難受得縮成一團。
-4-
我也有自尊心。
要看,也應該是他給我看。
反正只是聯姻,我已經有花不完的錢,愛不愛,也無所謂。
但我還是等私教出來,想問問清楚。
等半天,卻出來了其他人。
我問男私教:「剛剛那位穿西服的,在你們這裏報了什麼項目?」
他打量我幾眼,笑着說:「男人啊,都是來看美女的唄。
「Amy 的胸型是這裏女人裏最好看的。誰不喜歡呢?」
我擠出笑,又被他塞了一張健身名片。
「美女小姐姐,需要就 call 我,我是這裏最 big 的,包你滿意。」
出門沒找到垃圾桶,我隨手放兜裏。
剛出門,傅矜舟守在一旁,眼神放空,似乎等我很久了。
「姜淡,果然是你。來這裏做什麼?」
「沒什麼,ƭű³找萬怡,她約我晚上去喫……」
他揉着眉心,俯身靠近,語氣冷硬地打斷。
「你真的不能再碰這種東西了。
「趁早戒了。」
我騰地就冒火了,也學着冷笑,推開他的胸膛。
「我偏要,又怎麼樣?」
傅矜舟卻像被弄疼了,皺眉,低聲喘了一下。
他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好,我給你喫,別去外面。」
因爲違背了傅家祖宗的規定,傅矜舟額間的青筋暴起,似乎在極力忍耐。
我向來喫軟不喫硬,也軟了語氣。
「沒事,不用麻煩你啦,我也喫不慣你的。
「外面的其實更好喫。」
傅矜舟手藝一般,比不上閨蜜和外面的廚子。
我只是說了實話,可傅矜舟臉一沉,轉身就走。
下一秒,等在路邊的司機探頭出來。
「夫人,傅總說想走路,讓您先坐車走。」
車經過傅矜舟旁邊,他邁着兩條筆挺的腿走在商業街上,引來旁人側目。
似乎真的很生氣,他一眼也沒看過來。
加速走開,比車還快。
我忍不住失聲笑,給傅矜舟發去信息。
【老公,那今晚喫你的,行不行?】
-5-
車窗外,他腳步踉蹌,轉身進了超市。
對了,挑肉也有技巧。
傅矜舟這種很少進廚房的,自然也不懂。
我立即發消息提醒。
【最好是粉粉的,新鮮,也緊緻。
【大一點,我不喜歡太小的,喫起來不帶勁兒。
【噢,你再買點料,裝飾呀都很重要。
【記得去純天然的窗口。】
對面遲遲纔回復。
【……嗯。】
爲了晚上的盛宴,我特地去商超挑禮服。
這是婚後,傅矜舟第三次親自下廚。
第一次是家族聚餐,傅家人喜清淡,我喜辣。
我只喫了半碗飯,沒了胃口,他們眼神不滿,調侃我小門小戶,口味粗俗。
傅矜舟沒說話,進廚房炒了碗辣子雞放面前,把所有人的話堵住了。
鹽也沒放,但我笑着喫光了。
第二次是生理期,家裏阿姨請假,傅矜舟做了紅糖雞蛋羹,一口口餵我。
這樣想着,也還能繼續過日子。
導購推薦了一件裙子,胸口處是深 V 薄紗設計。
「女士,這件很適合您。對了,最近有位男士過來,選了這款的男版。那件是可拆卸的,蝴蝶結薄絲,輕輕一解開,就像禮盒一樣,呼之欲出。」
我聽得面紅耳赤。
誰家喫這麼好啊?
「夫人,您要給丈夫也買一件嗎?」
傅矜舟?
算了,他恨不得把西裝焊身上。
露肉會要了他老命。
趕回家時,傅矜舟還沒回來。
我隨手換好衣服,在房間裏轉來轉去。
剋制地搓手,忍不住,又偷偷笑。
傅矜舟這是想拿住我的胃,是想道歉?
澄清一切都是誤會?
不枉我特意餓了肚子,前胸貼後背。
可一直等到了八點,玄關才傳來聲響。
「回來啦。」
我跑去迎接傅矜舟,卻看到了拎着飯盒的女生。
她有玄關密碼。
是早上的私教,她已經換下教練服。
女生熱情笑着:「姜小姐,我替傅總先送餐過來。」
「那他人呢?」
女生面色猶豫:「傅總在忙工作,等會兒就回來。」
她似乎想到什麼,滿臉笑容:「姜小姐,你福氣真好。」
-6-
好福氣?
丈夫變心的福氣嗎?
我接過餐盒,裏面都是山珍海味,遠洋預訂的牛肉。
什麼都好,就是沒有我想喫的雞胸肉。
胃裏一陣翻騰。
傅矜舟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最近西裝的款式改了,變得花哨。
總是遮遮掩掩,下班偷偷去找私教,就連晚餐,也讓曖昧的私教送過來。
我忍着眼淚,只是勸這個女生。
「你和傅矜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他這樣對我這個妻子,你覺得合適嗎?」
女生眼神一顫:「傅矜舟都說了?對不起啊,是他讓我瞞着的,怎麼自己露餡了?」
我已經聽不進去了。
關門後,坐在玄關,胡亂喫了幾口飯,又全部嘔出來。
想離了。
下樓時,卻看到了傅矜舟的車。
剛下樓的私教在駕駛位,副駕駛上是傅矜舟。
他不在工作,撒謊了。
他捂着眼,一直和私教說話。
傅矜舟的神情溫和,時不時,因爲女生的話耳廓通紅。
彷彿在她面前,成了弟弟。
兩人聊了很久。
站到我腳麻,肩膀瑟瑟打顫,蚊蟲咬得心亂,他們也沒走。
心一點點往下沉。
女生指着我手工縫製、掛在傅矜舟車頭的雙人小掛墜,似乎在問什麼。
傅矜舟張嘴,口型是「無聊」兩字。
我再也看不下去。
小掛墜是我們結婚時,我送的禮物。
傅氏家大業大,有三房太太。
傅矜舟被認領回家時,大房的夫人隨意甩了幾個小門小戶讓他聯姻。
想折了他未來的羽翼。
也藉着聯姻,羞辱傅矜舟。
我被叫去面試時,傅矜舟臉上還帶着稚氣,在一角安靜地站着。
大夫人指指點點。
「這是姜家那誰,爸媽沒時間管的,不合適我們就喊下一個。」
我白着臉,準備聽幾句訓話,就拿錢走人。
這次走過場,出場費一百個,家裏的生意也能被傅氏丟點甜頭。
進隔間進一步談話,傅矜舟陳述自己的簡歷。
話畢,他問我還有什麼想了解的。
我沒什麼興趣。
婉拒的話剛想說,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文件,西服勒出的腰線,讓我呼吸一滯。
等等。
-7-
這是在勾引我嗎?
這臉,這身材,結婚碰一碰,也不錯。
但婚姻不是兒戲。
我嘆氣:「算了,我們不合適。」
傅矜舟端起水杯,手不穩,又打溼了襯衫。
冷靜自持的臉露出了一絲緊張,他用紙巾擦着胸口,釦子晃動。
是致命誘惑。
「好,結婚。」
我隨口約定:Ṱŭ̀ⁱ「條件是,一年後如果你沒當繼承人,我們就離。」
定親後,父母給我劈頭蓋臉一頓打。
「傅家十幾個潛在繼承者,傅矜舟這種剛回來的,連飯都喫不上熱乎的,你跟他做什麼?」
可他們介紹的發腮老漢,我更不想要。
即便以後二婚,傅家的補償金也夠我自立門戶。
我和傅矜舟的婚禮寒磣,彼此父母都沒有出席。
婚後在傅家,大家踩着傅矜舟,順帶也瞧不起我。
白天受氣,晚上我就啃ŧű⁵傅矜舟解氣。
他只是平靜地忍受。
直到大房的孫子故意掐了我的腿,我失手把人推下了扶梯。
驚慌中,傅矜舟走過來,扶住我的肩,平靜地吻了吻我。
「這裏是監控死角。真厲害,會保護自己。」
他低頭看我哆嗦的手,握緊了。
「下次做事,不留痕跡。」
他目光森然,教我踹哪裏,不留傷痕,又能疼半個月。
後來,傅矜舟替我認懲,手臂骨折,也一聲不吭。
那天后,他比以往更沉默內斂。
直到新聞上出現,傅家出現大大小小的意外事件。
一年之約沒到,傅家幾次動盪。
最後,傅矜舟贏了。
我們的聯姻,一直無波無瀾,持續到了第七年。
我還以爲,我們是先婚後愛。
裂痕還是出現了。
-8-
我抱着閨蜜,在雞胸肉上桌前,把我和傅矜舟的往事又倒了一遍。
「他其實挺好的。
「但我接受不了,他開始喜歡別人,像牀上藏了空了的蟑螂卵,屋子裏都是蟑螂。」
閨蜜:「嘔,我懂。」
是不是分開前,總忍不住先念一遍他的好。
怕自己捨不得,又怕捨得。
傅矜舟的電話也打過來。
我掛斷了幾十次。
點餐時,閨蜜接起電話,在角落竊竊私語。
「哎,她在,我們準備喫……」
我悶了幾口酒,吆喝閨蜜。
「讓他們挑最大最嫩的送過來!
「快餓死了。
「他不給我喫,我在這裏喫個夠。」
閨蜜一臉緊張:「欸你別說話,你老公查崗呢!」
酒精上頭,我言語尖銳:
「我管他傅矜舟還是林矜舟、顧矜舟,算什麼?
「來外面喫怎麼了?這裏有穿繩的、嫩的,什麼款式的都有,比傅矜舟好了上萬倍。
「連我的愛好都管?他卻可以胡搞?離婚,一定要離。」
閨蜜的肩膀卻越來越矮,她絕望地指着我身後。
「姜淡啊,你老公來了,怎麼還帶了繩子啊,怎麼辦啊?」
酒意瞬間醒了。
皮鞋踩在地板的噠噠聲,被我猛烈的心跳聲蓋過。
指尖落在肩膀,骨節分明,又滑落到鎖骨上,冷冰冰的。
傅矜舟替我整理好禮服,西裝外套蓋在肩膀,遮住前面的薄紗。
他平靜地問。
「好喫嗎?」
-9-
「託你的福,還沒喫呢。」
我暈乎乎地回答:「你來太早了,呵呵。」
傅矜舟又展開一張揉皺的名片。
是那天健身房裏,男教練遞過來的。
「我剛回家等你,從口袋裏發現的,藏得真隱蔽。」
卡片上,男教練笑出八顆牙,大雁展翅一般,打開油光鋥亮的胸大肌。
我捂住嘴,胃裏的酒翻江倒海,好想吐。
他扶住我,靠近胸膛,心跳咚咚。
「回家,我給你喫,行嗎?」
我徹底忍不住,推開傅矜舟,蹲在地上嘔了。
「對不起,太膩了……yue。
「怎麼會有胸長這個樣子啊,霸凌我的眼睛,救命。
「就這種姿色,有臉端我面前嗎?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老公,yue,你說對嗎老公?」
餘光瞥見,丈夫垂下眸,萬念俱灰。
「今晚,你還回家喫嗎?」
我看向閨蜜,林萬怡瘋狂搖頭。
「我自己喫,求你們走吧。」
可酒精麻痹大腦。
傅矜舟送的晚餐我一點兒沒喫,現在胃裏空空,難受。
現在,快端上桌的肉,他又不許喫。
眼眶一陣酸澀,我忍不住哭出聲。
「傅矜舟,當初我陪你一起喫苦,現在功成名就了,你什麼都不許我碰嗎?
「大不了,你餓的話,我分你一半?!」
等我意識過來,包間已經被清空,只剩下我和他。
傅矜舟拿出一根鏤金長繩,遞到我手中。
他嗓音淡淡。
「綁吧,綁成你喜歡的形狀。」
然後,蹲到了我面前。
西服勒出他的身形,兩腿如柱。
被我盯着,傅矜舟側過臉,鼻峯挺俊,抿緊了嘴脣。
這是要做什麼?
我拿着繩子,丈量了一會兒,在自己脖子上打了個結。
我只想離婚,他卻想我死。
好殘忍。
徹底斷片前,傅矜舟紅着眼,自嘲一笑。
「你寧願上吊,也不願意碰我?
「我就這麼噁心嗎?」
-10-
走進包間前,傅矜舟已經提前讓肌肉熱身。
充血後的臂膀和胸肌,是最好的狀態。
柔軟、結實。
教練說過,新時代,女孩都喜歡這種。
他收腹挺腰,思考片刻,將襯衫的扣子,緩緩解開兩顆。
好。
可還沒進門,就聽到嚷嚷的罵聲,聽不清,走近了卻聽到。
「……胸都不給喫,還是外面的嫩。
「離婚!」
他如遭雷劈。
進去時,老婆坐在對面,桌上還沒躺人。
他鬆一口氣。
家裏已經佈置好,如果錢和權都留不住人,竭力用肉體挽留,應該能留住她。
畢竟第一眼,妻子是看中了自己的樣貌,其次,是能力。
那天,女人的眼神從腰部看到他的脖子,簡直露骨。
多虧了自己往身上潑的那杯水,才留住了她。
妻子喜歡看他穿西裝。
所以,一年四季,傅矜舟從世界各地定製的西服不計其數。
喜歡準時,所以他一直守時。
就連相處的步驟,都是每次的最優選方案。
可到了七年之癢,妻子對他還是膩了。
就連帶人回家,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他。
那些人只是比他年輕,比他不正經,就能得到妻子的垂憐。
憑什麼呢?
傅矜舟步步緊逼,單膝跪下,讓妻子和自己對視。
看看吧。
看看自己的身體,明明也不比十八歲的鮮肉差。
可妻子皺眉,寧願拿情趣繩勒住脖子Ŧū⁷,都不願意綁自己。
是被噁心到了。
「yue。」
妻子捂住嘴,眼淚都漫出眼眶,噁心得都要吐了。
傅矜舟倉皇地合攏西裝。
他背過身,把釦子一個個重新扣好,直到最頂上。
手一直在顫。
「對不起,是不是髒了你的眼睛?」
迴盪在身後的,只有無窮無盡的作嘔聲。
傅矜舟路都走不穩,幾乎要碎了。
如果妻子不愛自己,生命,又有什麼意義呢?
-11-
宿醉後,我從牀上爬起,牀側空空。
傅矜舟坐在對面沙發,一宿沒睡,眼神死氣沉沉。
他手裏拿着一份文件。
來了,離婚協議。
昨晚他想暗殺我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我坐直身子,狠心說:「好,直接籤吧。」
傅矜舟猶豫:「不仔細看一下?」
我直接在簽名處簽上大名,故作灑脫。
「你又不會虧待我。」
他卻莫名其妙,眼睛更紅了。
拿過文件,傅矜舟徑直離開,臨走前,讓我注意身體。
「早餐清淡,午餐你再喫些辣的口味。宿醉對胃不好,你吐了一晚。」
他輕輕把門口帶上。
我酒量好,也不至於吐一晚。
猛然想起,這個月例假也遲了半個月。
我匆匆測了試紙,兩條槓。
大門又傳來聲響,傅矜舟輕聲說:「浴室裏我的衣服,忘記拿了。」
我匆匆答應,胡亂把試紙衝進廁所。
看見了掛在一旁的一團衣服,鏤空的黑色薄紗,已經潮溼。
傅矜舟做了什麼?
還把人帶回家了?
我胸口發悶,出門時,對上傅矜舟的眼神。
他淡淡問:「今晚你想喫什麼?去外面,或者在家裏。」
「隨便。」
我隨意打開冰箱,裏面沒有食材,垃圾桶也乾淨。
昨晚,他壓根就沒有買食材。
我冷漠補充。
「爲難的話,就叫萬怡點外面的,他們會送上門。」
傅矜舟立刻應聲。
「在家喫,我來負責。」
我不抱任何期待,把那團亂七八糟的布料塞到他懷裏。
「這種東西藏好了,幾歲的人了?這種細țú₆節都做不好。」
傅矜舟嘴角的弧度,一點點僵硬。
他進了廁所,把上面的絲帶也拿上。
余光中,他瞥了一眼水池,目光一顫。
「姜淡,你……」
又想吐了。
我捂住嘴,推開他,匆匆趕去醫院。
-12-
醫生提醒,身體正常,孩子的事要趁早做好決定。
我在車上發呆。
喫完最後的晚飯,再問傅矜舟。
天色將暗,我被傅家人堵在了停車場。
看了眼傅矜舟的信息。
【你想喫的已經準備好了。】
傅家人攔住車門。
「姜淡!你好大的本事,傅矜舟怎麼把傅氏的產業給你了?遺產也是你的!?」
「離婚的事,他和你們說了?」
傅矜舟一向有效率,這件事也辦得快。
心裏有根刺,來回拉扯。
我自嘲,看來,他也恨不得趕緊甩開我。
他們瞪着我:「離婚?什麼離婚?
「你不是簽了傅矜舟的遺囑嗎?還簽了離婚書?
「白眼狼!真貪心!東邊的那片房產,還有傅氏的……」
我心煩意亂,聽不進去一個字。
招呼他們一起上家裏,當面問問傅矜舟。
可推開門,一片漆黑。
曖昧的燈光打在廚房裏,傅家人沉默了。
「……他今天下廚。嗯,炒雞胸肉,還有別的。」
我肚子咕嚕嚕叫,無奈地喊着傅矜舟。
餐桌上,也是空空蕩蕩。
肉呢?
我越來越氣,捂着肚皮走進廚房:「傅矜舟!肉呢?還不上桌?」
都是最後的晚餐了,又放我鴿子?
推開門,傅矜舟一身筆挺西裝,背對我,他的耳廓通紅。
我衝上去,把人掰過來。
他卻死死捂住胸前,睫毛輕顫,欲語還休。
「怎麼,肉藏你肚子裏了?
「磨磨嘰嘰的,再不上桌,我就走了,你……」自己照顧家人吧。
傅矜舟咬住嘴脣。
他緩緩坐到了桌上,躺下,西服沒有釦子,順勢兩邊敞開。
蝴蝶結絲綢帶落在中間,風一吹,就鬆開了。
「姜淡,我按你的要求,已經洗乾淨了,還點綴了裝飾,還有……你要的小料,在旁邊,想喫什麼自己加。
「滿意嗎?
「能不能別嫌棄我。」
-13-
傅矜舟咬得嘴脣都出血了。
他捂住眼睛,躺在暖光燈下,不敢看我。
我也不敢看。
只能盯着腹肌,胃裏空空,餓得快要頭暈目眩。
門外腳步聲靠近,我立刻把門反鎖。
「怎麼了?你們人呢?」
外面是傅家十幾口人。
「小叔小嬸!」
「兒子兒媳?」
「弟弟弟妹啊……」
「你們在裏面幹什麼啊?」
他們在外面喊,拼命敲門。
傅矜舟猛然坐起身,盯着我:「……你難道喜歡,被旁觀嗎?這不好吧。」
門被開鎖的一瞬。
傅矜舟剛扣好最後一顆釦子。
他站在我身後,冷聲呵斥外面的人。
「你們來做什麼?」
傅家人一下子噤聲。
只有小ṱů⁾侄子跑進來,牽着傅矜舟的手。
「小叔,聽嫂嫂說,您做了好喫的。」
傅矜舟背部一僵,低聲說:「姜淡,這種事,怎麼可以和孩子說?」
什麼啊?
小侄子害羞道:「喫膩了米其林,小叔,雞胸肉是什麼呀?嫂子說您在下廚。」
「雞胸肉?」
傅矜舟怔愣,後知後覺,暗自把這幾天的疑惑全部解開了。
他扶住了桌臺,手掌掩面,脖子以上都逐漸染紅。
「老婆……我不舒服。」
他求助一般,尾音繞在耳旁。
丈夫一撒嬌,我一下子護短的氣焰上頭,也顧不上生氣。
家醜不外揚。
拽着傅家人,通通趕出家門。
「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今晚是我和丈夫的聚餐,有事隔天說。
「滾滾滾。」
小侄子淚眼婆娑,扒拉着門口。
「好吧,嫂嫂小叔。我剛剛在地上撿到的繩子,還給你們。」
所有人都看過來,那是一根禮盒蕾絲繩。
他們忽然領會到了什麼。
紅着臉白着臉,拽了小孩就轉身走。
「恬不知恥,齷齪。」
-14-
罵聲越來越遠。
傅矜舟湊近後背,眼眸垂下來,環住腰腹。
「我看到廁所的試紙了。
「無論你要不要孩子,別不要我,好嗎?」
我沉思,掰開手指。
「誰教你說話的?把對別的女人這一套用到我身上,沒用。」
「什麼別人?」
他眼神茫然。
我把私教的事情擺到明面上,等着傅矜舟潰不成軍。
「別廢話,拿出行車記ţũ̂⁺錄儀吧。」
傅矜舟摁開手機前,詭異地沉默。
「等會兒,能不能別笑我。」
我怒極反笑,搶過來看。
私教的調侃聲立即播放:
「閃到胸了,誰叫你急着肌肉拉伸?衣服穿好了沒?
「看,圖片上這片胸肌不錯,這姿勢,你等會兒試一試。」
露骨的內容。
我挑眉,滿腔怒火,瞪着傅矜舟。
「怎麼,證據確鑿,不求我停下來嗎?」
錄音還在繼續。
「弟媳真的喜歡這種形狀?品位真好。」
錄音裏,傅矜舟低聲笑了:「嗯,她品位確實好。謝謝表姐。」
「這墜子也是她做的吧?真漂亮,你那時候手段真多。和我講一講弟媳怎麼挑中你的故事吧,你的小手段。」
「無聊。你別碰髒了。對了,等會兒我上樓,需要怎麼做?再給我發一份流程文件。」
「一躺、二脫、三喘。懂了嗎?」
……
傅矜舟摁停了錄音。
看向我。
我也後知後覺:「教練,是你表姐嗎?」
傅矜舟一邊點頭,一邊重新紮好蝴蝶結。
「剛剛漏了一步。我現在重來一次,好嗎?
「以後,你能不能多和我說一說,你喜歡什麼。」
我把話咽回肚子裏。
離婚暫停。
先開啃。
混亂中,扒拉到了那份簽署的協議。
模糊間看到,那不是離婚協議。
而是遺囑。
我剛想問,傅矜舟把聲音吞沒了。
「好好喫飯,肉上桌了。」
番外:
雙向選擇。
傅矜舟從沒想過聯姻。
被母親送回傅家後,她消失了,聽說是爲了父親殉情。
他住在最偏遠的房子裏,唯一一間,沒有陽光的房間。
生父只來看過他一眼。
「哦,你長得像我,應該是我兒子。」
因爲這句話,傅家人連晚餐都不再允許他上桌。
他們譏諷道:「小孽種,很快就有人來陪你啦。」
「聽說,爸媽給你找了一些女人,隨便把你丟出去。」
傅矜舟想,手腳長在自己身上,不可能結婚。
不可能和父母一樣,過上愚蠢的生活。
再生出一個可憐的自己。
聯姻相親會,來了一撥又一撥的人。
他只是冷冷看着,不點頭也不搖頭。
「這個不錯,能好好照顧我們小舟。」
大夫人笑眯眯地把一個滿臉爲難的女人,塞到身旁。
女人哆嗦着,都快哭出聲了。
「我不喜歡。」
傅矜舟直接出聲,大夫人笑着推走女孩,頗有微辭。
「哦,寄人籬下,還有主見啊。」
圈子裏都知道,傅家有個登不上臺面的兒子,剛剛被認領回家。
沒有哪一家人,願意把女兒送進來。
而他,也不想要一個弱點。
和母親一樣,把愛當作生命的意義。
最後一個人進來時,她在人羣中,第一眼看向自己。
「傅夫人好,傅少爺好。我是姜家,姜淡。」
鬼使神差,傅矜舟下意識站直了身子。
大夫人也注意到,笑着:「噢,姜家啊,容貌還有家世,也就這樣。不太配小舟,你拿錢走吧。
「你實在想找個合適的,我這邊有個剛剛離婚的親戚,給你介紹。不用謝。」
是赤裸裸的羞辱。
也明擺着, 只要他傅矜舟喜歡的,大夫人都不允許。
可他說話了。
「姜小姐,能不能和我再聊一聊?就三分鐘。」
已經接過支票的女孩望向他。
「好吧。」
在隔間裏, 他抖着手,把自己十幾年的經歷,說得仔細。
爭取一絲機會。
但對方一直禮貌地點頭, 眼神落在了支票上。
在最無能爲力的時候,遇到了一見鍾情的人。
傅矜舟已經不抱希望,平靜地彎腰, 撿起剛掉落的文件。
可是,他感覺到了一道視線。
明晃晃,帶着欣賞。
姜淡在看自己的身體。
傅矜舟意識到了這點, 將腳輕輕往前一步, 讓輪廓更立挺。
進一步, 把水澆到身上, 適時地對她露出了溼漉漉的眼神。
「沒事吧?」
姜淡伸手, 扶住自己, 肢體接觸。
傅矜舟知道,穩了。
只要能留住她, 什麼不能做呢?
傅矜舟本來只想,帶着姜淡離開, 離開傅家,有一棟自己的房子。
陽臺種姜淡喜歡的花。
像普通的人家,一日三餐。
但傅家人不許他出去立門戶。
等他應付完家族的刁難, 再見到姜淡,她瘦了一圈。
她在夜裏啃着自己, 牙口很好。
「要不是你, 我早就想跑了!
「我想喫的點心,又被廚房的丟了。
「你給我的項鍊, 被那個孫子弄斷了。」
姜淡說着說着,睡在懷裏。
傅矜舟睜眼, 一宿沒睡。
好,傅家容不下妻子和他,那大家都別活了。
一個都不放過。
……
等他成功踩着父親, 坐穩了傅氏的位置。
傅家人看他的眼神, 只剩下懼怕。
曾經骨折的手臂,傷口猙獰, 姜淡卻願意挽着他。
一直到第七年。
姜淡對他開始膩了。
覺察到時, 傅矜舟理解了母親的心情。
他要瘋了。
晚上, 妻子不睡覺,還要抱着手機, 約着和閨蜜下次喫鮮肉。
半夜盯着手機, 看低俗照。
傅矜舟失眠了。
滿腦子是妻子對別人垂涎三尺的眼神。
喜歡大又嫩的?
他默默聯繫了在健身房工作的表姐。
「晚上好,表姐。打擾了,我有事求助, 危及生命。」
表姐驚慌:「沒事吧小弟?」
「怎麼辦?我老婆喜歡看別人的胸, 她不愛我了。」
「哦。明天來報班,給你優惠。順便給你推個情感醫生。」
「那你能不能,幫我保密?我想給她驚喜。」
傅矜舟喉嚨發澀。
畢竟, 妻子喜歡純天然的。
就算以後要被拋棄,也要給她留下最好看的遺容。
成爲妻子永遠的白月光。
即便,是以胸的方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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