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完結）全文在線閱讀-PIPIPAPA故事會

攻略成功後的第三個月，他娶了平妻。
「王侯富貴，我怎可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念你爲我留在異世不易，便不貶你爲妾了。」
他以爲我會鬧，以爲我是爲了他才留在這個世界。
我聽着腦中的回家倒計時，尷尬得腳趾摳地。
要不要告訴他我的滯留是因爲系統故障，今天來只是和他告別？
「雖然但是，嗯……再見。」
下一秒，我當衆消失，李玄知瘋了。

-1-
我是快穿局最優秀的攻略者。
往返了上百個世界，任務完成快準狠，結束後沒有絲毫留戀。
因此，我成了各個小說男主心中愛而不得的硃砂痣。
系統誇我冷血無情的同時又控訴我惹得一衆男主發瘋黑化。
眼下我即將完成第二百五十六個任務，辜負第二百五十五個可憐的男人。
「太殘忍了，我作爲沒有感情的系統都覺得太殘忍了。」
想到歷任男主在我消失後痛不欲生的神情，美男落淚，我難免心軟。
「要不我去和他告個別吧。」
畢竟因爲系統故障，我在這個世界和他多相處了三個月，感情比其他男主要深一些。
眼下離我回家還剩十分鐘，事不宜遲，我直奔李玄知的書房而去。

-2-
「李玄知呢？」
書房空無一人，我只好隨便抓來一個小廝打聽。
想起來，我好像有幾日沒見他了。
這個小李也是，最近不知道在忙啥，都不來找我玩兒。
出門兒也不給我打個報告，好歹我還是他的正妻王妃！
「王爺，王爺他……」小廝支支吾吾地，出了一額頭的汗。
我有些急了，眼下的時間很寶貴：「他就是死了你該說也得說啊！」
只見小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滿臉惶恐：「王妃恕罪！」
「王爺他，他……」
「王爺今兒娶妻，眼下，已經，已經在拜堂了。」
我愣住了，這小廝瞅着這個空當腳抹油似的溜了走。
李玄知娶妻，那我算什麼？我走？
哦對，我本來就要走的。
但就算我要走，他是不是太着急了點？
我有些生氣，提起裙子就往王府正殿跑去。

-3-
「王妃，您不能進去，哎哎哎，哎喲！」
這樣攔着我的小廝侍衛，我一路上掀翻了十幾個。
我可是女俠，李玄知想用這些菜鳥攔住我，也太瞧不起我了。
「李玄知，你要娶妻？？」
我衝進正殿的時候，李玄知正在和另一個女人夫妻對拜。
得，當我沒問。
「月白？」他皺起眉頭，厲聲斥責門口的守衛：「誰讓她進來的？」
我不顧在場的賓客，上前一把捏住他的臉：「瞞着我納妾還不讓我知道，你長本事了呀！」
也怪我這幾日忙着準備新任務，系統這一耽誤害我損失了三個月的休假。
這次回現實世界沒幾天我又該收拾收拾出發了。
「我又不是真不許你納妾。」我嘆氣道：「何必連進門都要攔着我。」
畢竟我終歸是要離開的，對他的感情也沒有說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李玄知側臉打掉我的手，正色道：「雲皎不是妾。」
「是平妻。」
我愣了。
我本以爲李玄知會氣我不知禮數，當衆對他拉拉扯扯。
畢竟他從前一直唸叨我不成體統，雖然他的身體總是順從我的一舉一動。
可這一次，他第一時間維護的是另一個女子的地位與尊嚴。
「雲皎身份貴重，便是這王府唯一的正妃也當得。」
「平妻已是我給你最大的尊重。」
李玄知還在喋喋不休，話裏話外無非這一個意思。
「你嫌棄我的身份，覺得我配不上你？」我直截了當地提出。
李玄知梗了一下，一大堆勸說的話卡在嘴邊。
他就是這個意思沒錯，但他不能當着衆人這麼直白地承認，這會顯得他這個人不行。
我太瞭解他了，他眼一睜我就知道要放什麼屁。
我生氣了。
我可是豪俠，如果不是爲了主線任務，我現在都是武林盟主了。
「當初你爲了我的江湖勢力接近我裝柔弱一口一個女俠威武怎麼不說？」
「小李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嫁給你後，那幫綠林兄弟我就使喚不動了？」
「你信不信我一個信號彈……」
「夠了！」李玄知厲聲呵斥道。
被當衆揭底，他的臉漲得通紅。
他當然回想起了自己死皮賴臉的從前。

-4-
當年我剛穿越到這裏，系統建議我選擇貴女這個身份。
「李玄知是個落魄皇子，同歲的兄弟都早早封王立府了，只有他無名無分。」
「你作爲貴女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我看了眼資料，不受待見嗎？
他的母妃通敵失敗，就這樣他還能是個皇子，皇帝明明是太寵愛他了。
這種時候我如果做個貴女以家族勢力幫助他……
我打個冷戰，我都不敢想這會死得多慘。
「我要做女俠。」
我斬釘截鐵，一點也不聽系統的勸說。
「他這種有家族案底的皇子，一輩子做個逍遙閒散的王爺纔是生存之道。」
「配個女俠正好。」
「好了，少廢話了，我要做女俠。」
難得有一個綠林與廟堂相結合的故事世界。
我要藉機會完成我的夢想，成爲一代武林盟主。

-5-
我沒能成爲武林盟主。
主要是李玄知太煩了。
我按照計劃救下被追殺的他後，他就像小狗一樣整天黏着我，女俠長女俠短的。
他很菜，更重要的是又菜又愛玩兒。
我ťüₘ隔三岔五就得救他於虎口、狼口、熊口、其他武林人士之口……
某次死裏逃生後，我問他：「你這個招災體質，怎麼活到現在的？」
這裏面雖然有些是我的手筆，但我也沒安排這麼多啊。
李玄知捂着腦袋上的傷口：「我也覺得奇怪。」
「明明我認識你之前一直活得平平安安。」
我以爲他發現是我安排的殺手，連忙縮起脖子。
「可能是因爲老天爺覺得我不適合做個皇子。」
「想讓我下半輩子和你一起仗劍天涯吧。」
那一晚，在燭光的照耀下，我承認我上頭了。
年輕貌美還需要你保護的皇子，是人都會心動吧。

-6-
自那之後，李玄知一心和我浪跡天涯。
那段時間我是真心待過他的。
我知道他還是渴望得到父親的認可，於是讓那幫綠林朋友以他的名義剿了幾次匪。
老皇帝知曉他和一幫武林人士混在一起，面子上斥責了幾句，但內心的忌憚卻少了許多。
再後來，李玄知請旨求婚，老皇帝答應了，順便封了他一個齊王。
至此，我的任務圓滿完成。
如果不是系統故障，我早走了。

-7-
李玄知甩掉腦中陳舊的記憶，他看着叉腰而站的我，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我念你爲我遠離家鄉不易，本不想太過苛責於你。」
「可你看看你整天像什麼樣子！」
「女兒家的溫柔守禮、端莊賢淑，你佔了哪一個字？！」
我歪頭：「我是後來才變成這樣的嗎？」
李玄知深吸一口氣：「從前如此，可你已是王妃，總該爲了我……」
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原本充滿怒氣的瞳孔夾雜了幾分憐憫：「算了，你回去閉門思過吧。」
「這幾日便不要出來了。」
我雙手抱臂看着他，這場婚禮已經被我攪和了，我不介意它再亂一點。
「我要走了，回家。」
李玄知彷彿聽見什麼笑話，他嗤笑道：「走？回家？」
「別鬧了，我知你來自哪裏，也知你爲了我留在這個世界。」
「更知，你已經回不去了。」
我又愣了，除了第一個，後面的都是啥跟啥啊。
【系統，他怎麼知道我是穿越的。】
【不知道啊，別管那麼多了，倒計時，啓動！】
【十，九，八….】
李玄知以爲自己說中了，態度更加高高在上：「你甘願爲我留在這裏，我對你亦是有真心的。」
「只是王侯富貴，我無法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低下頭，李玄知的內心又多了幾分篤定。
「月白，我不會辜負你的一片真心。」
【三】
這小子是不是太自信了？
「你且回房，晚些時候我再同你解釋。」
【二】
好尷尬，要大變活人了。
「月白，莫要任性。」
【一】
我當着衆人的面消失了。
憑空消失。
「李玄知，雖然我不知道你從哪搞到的消息。」
「但，人要有自知之明——！」
不知道我最後的忠告他聽進去了沒有。

-8-
我回到了自己的聯排別墅。
聽着獎金和故障補償金到賬的聲音，我愉快地給自己開了一瓶紅酒。
「下次換個獨棟別墅吧。」
我這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的，萬一嚇着鄰居怎麼辦。
系統給我傳輸了一份資料，關於李玄知和他的新王妃。
「他對你是有真心的，但是……」
「爲權利。」我懂，其實我也不是很在乎他那點真心。
我只是覺得他真不怎麼聰明。
太師的庶女確實是「身份貴重」。
李玄知也是腦子壞掉了，他也不想想自己尷尬的身份。
他以爲是庶女就沒事了嗎？
那可是周太師，老皇帝身邊的二把手。
英雄救美這麼老的戲碼也就對懷țṻ₆春的少女管用。
周雲皎鬧着非要嫁給他，老太師妥協不過是因爲他寵愛自己的女兒。
他不知道李玄知暗藏的心思嗎？
老皇帝雖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未曾發話。
他難道也看不出李玄知此舉的含義嗎？
沒人在乎他對我們有沒有真心，有多少真心。
我只知道幸好我跑得快，不然日後等我的最好結果就是流放。
【還有一件事。】
【你走以後李玄知連蓋頭都沒來及掀就衝出去找城南的一個算命攤子。】
【你身份的暴露可能跟那個算命的有關。】
我將杯中紅酒飲盡，擺擺手：「無所謂，上一個只是回憶。」
「我的目光所及永遠是下一個。」
「什麼時候開啓下一個世界？」
【三天後。】

-9-
三天後，我準備好一切，擺出最酷的 pose。
一陣白光閃過。
再睜眼，我還在原地。
我：「？」
「我的下一個世界呢？」
【非常抱歉，最近我們主系統升級換代，很多舊代碼都出故障了。】
【我們會在 7 日內完成代碼修復。】
【作爲補償，無法穿越的這段時間算帶薪休假。】
【以及…】
「酷嗵——！」
浴室裏傳來一聲巨響，我趕緊中斷和系統的聯繫，起身查看。
「咳咳，咳咳咳咳咳！」
自家的浴缸裏出現了一個古裝美男，可惜是李玄知。
我的大腦失去了思考能力，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李玄知掙扎着爬起來。
他大口喘着粗氣：「我……沒死？」
【以及，系統故障可能會導致一些不可抗力發生。】
【比如時空混亂。】
系統突然冒了出來，補全了它沒來得及說完的話。
還重要嗎？
李玄知迷茫的眼睛在看見我的那一刻盡數變爲欣喜：「月白！」
「這是我死前的夢嗎？」
他跌跌撞撞地伸手向我走來，我預感他要抱我，趕緊閃身。
這一閃，李玄知又摔在地上。
他看上去很虛弱，彷彿剛經歷過生死一線。
「月白Ŧű̂²，你還在怪我嗎？」他眼神的光黯淡了幾分。
「你，我……」我使勁兒撓頭：「爲什麼？」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快穿者手冊裏面沒教過售後啊。
李玄知虛弱地喘氣：「你總是這樣，風風火火，也不聽我解釋。」
「若你在，我又怎麼會失敗。」

-10-
現實一天，小說世界三年。
我離開的這三年，李玄知一心篡位。
我的離開僅僅讓他傷心了半日，那時他一心撲在周雲皎身上。
他取得周家的幫助，從周雲皎入手。
周太師對家中子女向來一視同仁，哪怕周雲皎只是庶女也是雲中之月般的存在。
有了周雲皎的部分太師府勢力，再加上我的江湖勢力。
李玄知認爲自己有實力一搏。
「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你離開後，那些人連理都不帶理我。」
李玄知原是想安排我那些綠林朋友在逼宮那日接應他。
若成，他們可在民間替他造勢。
若敗，這些能人異士可護他逃離中原，日後他聯繫上母妃的舊勢力再重來也未嘗不可。
可惜，那些人自與我失去聯繫後便不再拿李玄知當一回事。
李玄知心高氣傲，哪受得了這樣的冷落。
「難道沒了他們本王還成不了事了？」
他按照計劃，不出所料地敗了。
老皇帝早有準備，他就這麼看着李玄知一步一步萬劫不復。
我離開的第三年，李玄知下獄，斬首。

-11-
「你看，我說什麼來着，還好我走得早。」
我坐在一旁聽着李玄知的自述，嗑着瓜子和系統閒聊。
李玄知苦笑一聲，略帶幽怨地看着我：「我心裏有你，你爲何不肯等我一個解釋？」
「哪怕再多等我半日……」
「多等半日又如何？」我打斷他，「等你告訴我你娶她的理由，然後讓我心甘情願助力你奪嫡？」
他注視着我的眼睛：「你不就是爲了我而來的？」
「既然如此，又有何不可？」
「你明明已經爲我留在那個世界，爲何不肯多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看着他執着的模樣，我無奈嘆氣：「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爲了你留下來的。」
「我留下來僅僅是因爲時空故障，和你沒有關係。」
李玄知自然不信。
那個算命先生什麼都告訴他了，我這種異世人，就是奔着與他們有一段蕩氣迴腸的愛情來的。
「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若是愛你便會爲了你留下來。」
「他騙你的。」我善意提醒。
李玄知執迷不悟：「可你留下來了。」
「那是故障。」
無論我怎麼說，李玄知始終認定我是因爲傷了心才破壞規矩強行回來的。
因爲算命先生是這麼說的。
這算命先生到底是誰啊，他救過李玄知的命嗎？救得有我多？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我在那個世界已死，不如就留在這個世界與你做伴。」
「老天安排我們相見，想必我們之間還是有緣分在的。」

-12-
李玄知自作主張地留下了。
我雖然在各個快穿世界如魚得水，但沒人教我怎麼處理現實世界的死皮賴臉的男人啊。
在這裏殺人是犯法的。
李玄知是個黑戶，我又不能報警。
眼下只能等時空故障修復好給他送回去。
現實世界步入七月，我又很久沒有這麼閒過了。
思來想去，我決定去游泳。
李玄知非要跟着，寸步不離。
所以，穿着一身古裝的他成了戶外泳池的一道風景線。
「你怎麼能穿個肚兜就出來了？」李玄知一把拉住穿着競速泳衣的我。
「趕緊把衣服換了，當衆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許多目光聚集在我們身上，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在虛擬世界我叱吒風雲，但在現實世界我只是個愛健身武打的內向女人。
巨大的目光壓力下，我下意識一個過肩摔將李玄知扔進泳池。
游泳是遊不成了，我滿身怒氣地帶着李玄知回家。
一路上李玄知還不肯放過我：「那些人不知檢點也就算了。」
「你是我的王妃，怎麼能把身體暴露在外人面前！」
我的火氣直衝腦門，一腳剎車將車停在路邊。
「李玄知，你只是我的任務對象。」
李玄知愣了一下，隨後堅定地說道：「任務又如何，你與我拜過堂，便是我的王妃。」
「唯一的王妃。」
看着他偏執的樣子，我反問道：「那周雲皎呢？」
李玄知笑了：「果然，你果然是在意的。」
「我並沒有很愛她，對她除了利用，便只有一點憐惜。」
我深吸一口氣：「你真噁心。」
「月白，不管你怎麼看待我，我對你是真心的。」
李玄知深情地看着我，就好像我纔是負心漢一樣。
「如果不是對我有情，你又怎麼會選擇我做你的任務對象呢？」
我突然看向他，意識到他的認知出現了一些偏差。
「李玄知，我承認我愛過你。」
「但是不止你一個，每一個我都愛過。」
「什麼意思？」
「不是我選擇的你，你也不是……」
我話沒說完，一個不明物體從天而降，正好砸中我的車子。
「什麼東西？？」
「算命先生？？」

-13-
李玄知奉爲座上賓的算命先生從天而降，正中我車。
出來一趟，我又多撿了一個男人。
「先生，您怎麼會來到這裏，可是爲我而來？」
李玄知守着男人，等到他轉醒後急忙問道。
男人沒搭理他，自顧自地觀察起周遭：「終於……成功了嗎？」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深情款款：「月白，我終於掙脫時空的束縛，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嚇得往後跳兩步：「您哪位？」
男人露出同款自嘲的笑容：「果然，你這樣無情的女人，怎麼可能記得我。」
「仙台瑤池，你可曾記得那隻仙鶴？」
我在腦中搜索片刻，恍然大悟：「你是 88 號！」
攻略的男人太多了，爲了方便記憶，我只給他們取代號。
88 號嘴角抽動：「我是白鷺。」
我想起來了。
我攻略的仙俠世界不多，他這麼一提醒我全想起來了。
只是沒想到當年愛哭鼻子的小仙鶴已經成爲，呃……算命先生。
「是上仙！」
「我爲了找你耗盡了半身修爲，默默跟隨你穿越了數不清的故事，看着你和一個又一個男人相愛。」
「等一下！」李玄知突然橫在我們中間：「你……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我是她唯一……」
白鷺根本不管李玄知說了什麼，一把將他推開。
我之前說過，李玄知不聰明的。
人擺明了是利用他。
白鷺站在我的身前，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師尊，白鷺想你了。」
「林月白！」李玄知受傷地站在旁邊，要我給他一個解釋。
我身心俱疲：「李玄知，我走過 377 個小世界。」
「你是第 377 個。」

-14-
就「我到底愛誰」這個問題，我們三人召開了一場小型會議。
「你比我早又怎麼樣？我是她最新的，最後的那一個。」
「她還爲我留在我的世界三個月。」
到底是年紀小，李玄知像個鬥氣的小孩子，細數着我對他的特別之處。
白鷺靜靜地聽着，臉上掛着微笑。
他沒有和李玄知爭這些長短，只對我說了一句：「他接近你的目的是利用你。」
「怎麼討你喜歡的主意都是我替他出的。」
李玄知在認識我之前就遇見過白鷺，那時他還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皇子。
白鷺扮作算命先生，告訴他會有貴人相助。
第二天他就遇見了我。
兩個有目的的人相見，結果自是不必多說。
其實我大概猜到了：「我說刺客怎麼比我安排得多了一倍。」
我看向李玄知，他心虛地別過頭：「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你是爲了利用。」
「但後來，我是真的，真的……」
「不重要。」我擺擺手，「咱們各自都有目的，很公平。」
「我會想辦法送你回去的。」
這似乎不是李玄知想要的答案，他的眼神很受傷：「我不過是在那日說了些氣話，你何必如此絕情？」
我煩躁地撓頭。Ṱũ̂ₐ
他說的是什麼話？難道是古今人類有代溝嗎？
他利用完我又跑去利用別的女子，這我都不怪他了，他倒委屈上了。
我怎麼他了？男人都這樣又當又立嗎？
情敵的失敗讓白鷺沒忍住笑出聲：「蠢貨。」
「師尊，無論是仙山還是你所在的這個世界，我都願意陪着……」
我捂住他的嘴：「你也滾。」
白鷺眼角抽搐：「難道我們對天地許下的誓言都是假的？」
我煩躁地瘋狂撓頭。
「小鳥，我們的故事結束了，你能明白嗎？」
「雖然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很愉快，你也不像我遇見的某些男人一樣喫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
「但是我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結束了就是結束了。」
「結束了就代表我不會再愛你了。」
白鷺沒有做錯什麼，他是我攻略對象裏最乖的那一類。
但我的愛已經結束了，下一個還在等着我。

-15-
我愛過李玄知，也愛過白鷺。
但那只是因爲我需要愛他們。
我愛他們，我也不愛他們。
我平等地ṭũ₈愛和不愛我攻略過的任何一個男人。
系統說我是天生的攻略聖體，我也這麼認爲。
但沒人教過我這事兒還得售後啊。
白鷺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沉默地低下頭。
我知道這對他來說很難接受，但難接受也得接受。
我不覺得我做錯了。
和我在一起的那幾百年，他從一個化形都做不到的鳥一路晉升成上仙。
天地靈寶，所有最好的我都給了他。
他虧了嗎？
沒有。
「渣女。」白鷺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
他抬起頭，眼神陰鷙：「師尊，你不會以爲我來這裏，是爲了和你商量的吧？」
我警惕ṭū́₁地看着他：「什麼意思？」
李玄知一手攔在我的面前：「你要幹嘛？」
白鷺笑了：「師尊怕是忘了，我是上仙。」
「既然師尊不喜歡乖巧的我，那我只能用點別的手段了。」
說完，白鷺雙手結印。
我和李玄知紛紛閉上眼睛。

-16-
無事發生。
李玄知：「啥玩意兒？」
我：「不知道啊。」
白鷺：「？」
玩笑歸玩笑，我看着懷疑人生的白鷺，正色道：「雖然這麼說有些傷人，但是……」
「我所在的世界等級的確高於你們的世界。」
「所以仙法也好，魔法也好，在這裏是不管用的。」
「宿主宿主，我回來啦。」
「欸，怎麼又多了一個男人，我只跟總部報備了一個名額嗎啊！」
系統也瘋狂撓頭。
「這怎麼弄？送走完我們還得進行下一個任務呢。」
「能先送走一個然後帶另一個去別的世界嗎？」我問系統。
系統覺得可行：「反正都是二級世界，帶走一個應該沒問題，哪活不是活。」
【那……你想先送走哪一個。】
我的目光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穿梭。
他們聽不到系統的聲音，但他們能感受到我目光中挑選的意味。
「我現在要送你們其中一個人走。」
「誰要毛遂自薦？」
兩人紛紛向後退了一步。
我無奈地走向心中的答案：「小鳥，跟了我兩百多個世界，很辛苦吧。」
他有些高，我只能抬頭看他。
「不….」
我抬手撫摸他受傷的眼睛：「李玄知在他自己的世界已經死了，但你還活着。」
「就這樣吧。」
「好了，再見。」
白鷺的身後出現一扇打開的大門。
我伸手輕輕一推。
他消失在門中。

-17-
李玄知鬆了一口氣。
「月白，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我沒理他，問系統：「現在能開始下一個任務嗎？」
系統：「隨時可以。」
我點頭，伸手拉住李玄知。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們雙雙消失在客廳。

-18-
這是一個宮鬥世界。
我是皇帝囂張跋扈的林貴妃，至於李玄知，他成了我的首領太監。
李玄知一時難以接受，我只能安慰他：「總比死了好。」
在這個故事裏，我是大將軍的女兒，是皇帝的林貴妃。
林家功高震主，皇帝已經有了除去林家的心思。
林家一倒，作惡多端的林貴妃自然是要被清算的。
我的任務就是活下去的同時讓皇帝封我爲後。
「已出場且定性的人物啊，確實有點難。」
據我接收到的記憶，林貴妃光害死的孩子就有好幾個。
十足十的惡女。
以往我的任務都是全新的角色，這次許是因爲多帶了個李玄知的緣故，任務難度升級了。
「確實難了點。」我低頭思索。
「小李子，你怎麼看？」
李玄知還沒從自己是太監的打擊中緩過神，面色如土：「女子當溫婉賢淑。」
「眼下你樹敵頗多，且已得皇帝忌憚。」
「不如脫簪待罪，一改往日作風，祈求皇帝網開一面。」
「保住了性命，日後自有機會翻盤。」
我若有所思地點頭：「果然是你們男人會有的想法。」
「李玄知，其實我一直很好奇。」我頓了頓，「你一直提女子應該溫婉賢淑。」
「可你愛上我的原因卻是因爲我自信灑脫、不拘小節。」
「不光是你，我攻略過的許多男人喜歡的也是我的不同。」
「可是到了最後，你們爲什麼都要力求溫婉賢淑？」
李玄知愣了：「女子本該如此啊。」
我又問他：「哪怕老皇帝不讓你娶高門貴女，你終究是皇子，一個四品翰林院學士的女兒總是可以的。」
「可你爲什麼從未入過眼？」
李玄知脫口而出：「那些女子總是死板無趣。」
說完他又愣了。
溫婉的他覺得無趣，跳脫的他覺得不成體統。
他要的是溫婉的同時能帶給他驚喜，跳脫中又知書達理的十全女子。
我無意再與他探討：「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謝謝你的建議。」

-19-
往後的日子裏，我什麼都沒有做。
林大將軍接連被貶官，我昔日的敵人個個都跑來看我的笑話。
總有人期待我犯錯，可我偏偏什麼都沒做。
我就像認命一般等待着皇帝的宣判。
李玄知看不下去了：「你就打算這麼自暴自棄地等死？！」
「這些天你連皇帝的面都沒見到，你攻略我時候的熱情去哪了？！」
「安排刺殺然後你去救駕啊！這不是你擅長的嗎？！」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皇上駕到——！」
說曹操，曹操到。
李玄知學着他見過的太監模樣向皇帝行禮。
天子不怒自威，可在我的記憶裏全是我與他縱馬長街的樣子。
「月白，你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就連皇帝也期待我服軟，好展現他的無情或者憐惜。
我連起身都沒起身，一雙眼睛看着窗外：「沒有。」
他怒而拂袖：「朕今日聽了些風聲，柔妃的落胎與你有關。」
我點頭：「是我做的。」
天子噎住了。
「還有周貴人、虞美人、梅嬪的孩子，也是我。」
他不是早就知道嗎，只不過以前對他來說我比幾個不得寵嬪妃的孩子重要。
天子怒而轉笑：「很好。」
「貴妃殘害皇嗣，着降爲答應，禁足儲秀宮。」
「待朕查明真相後再發落。」
「她宮裏的人，統統杖責二十！」
天子藉機發難，我一時分不清他是真想處罰我還是想看我求他。
我看了眼虎軀一震的李玄知，轉頭對天子說：「你覺得我在乎？」
李玄知急了，一時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站了起來：「娘娘是傷心至極，胡言亂語了。」
天子居高臨下地瞥了李玄知一眼：「你是什麼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拖下去，掌嘴三十。」
李玄知很快被拖了下去，外面響起清脆的巴掌聲。
「你當真沒有別的話對朕說了？」
他還期待我跪下來求他，哪怕他不會原諒我。
我搖頭：「沒有。」

-20-
我降爲答應和把皇帝氣走這兩件事鬧得滿宮皆知。
昔日的敵人都跑來嘲諷我，想辦法折磨我。
我都拿李玄知當擋箭牌。
我讓李玄知替我出頭，惹她們生氣，又裝作很在意這個小太監，不允許她們罰他。
我越是不讓，她們越要想辦法折磨李玄知。
美其名曰，我越在乎，她們越要毀掉；我越傷心，她們越高興。
到最後，她們甚至忘了該被折磨的是我，一心折騰小李子。
小李子身上沒一塊好肉，他幽怨地看着我。
「別這樣看着我，你是奴才，奴才就該有奴才的樣子，事事以主子爲先，替主子分憂解難。」
「奴才本該是這樣的。」
李玄知覺得這話有些耳熟，還沒來得及反駁，皇帝賜死的旨意就下來了。
李玄知：「這就是你努力的結果？」
「你之前的任務都有水分吧！！」
無知，膚淺。
今天是個好日子，適合去死。
我痛快地選擇了毒酒，一飲而盡。

-21-
我死了，我裝的。
我早就跟系統兌換了解藥、假死藥，暗中安排了林家的死士接應。
我的目的，只是爲了逃出宮。
尋常的失蹤不行，自殺也會引起天子懷疑。
只有他親自賜死的，一了百了。
系統早就知道我的做事風格，見怪不怪了。
可憐了李玄知，以爲我真死了，自請爲我守陵，每天一邊哭一邊罵我沒用。
「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不用，他就在這，這樣活着，挺好。」
「往後的人生是他自己的，我沒必要再幹預。」
「接下來做什麼，別忘了你的任務是做皇后。」
我想了想，問系統有沒有快速建立軍隊的道具。
「有，但是你要幹嘛？」
「養兵，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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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我帶着自己的軍隊一舉攻下皇城。
按理說，我不該這麼順利。
但誰讓我有系統Ṭůₐ。
我用大量積分兌換了一個芥子世界，在這裏養兵。
「真的是兌換的？」
好吧，是我威脅系統從白鷺的修仙世界偷來的。
誰讓他被我抓住了把柄，未經報備違規帶走異世界的李玄知呢。
「放心，只要你幫我，這事兒天不知，地不知，你知, 我知。」
系統本就該是給穿越者提供金手指的, 而不是給穿越者增加困難。
天子被我從龍椅上拉了下來。
「月白, 你沒死？！」
我一腳踹在他的腰上：「現在，封我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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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執政皇后。
上朝的時候，我坐龍椅, 曾經的天子站在我的身邊。
滿朝文武哆哆嗦嗦地跪下恭迎新帝, 鬧得厲害的老頑固都被我砍了，鬧得一般的威逼利誘一下。
我大度地擺擺手，告訴他們：「叫皇后。」
只要我想, 皇后也可以是天下至尊的代名詞。
下朝後，我讓舊帝攙扶着我。
他雖是舊帝, 做的卻是從前小李子的活。
「你可曾對我有過真心？」我好奇地問他。
在我的記憶裏，天子未登基的那段日子是很美好的。
舊帝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掌權者心情好的時候總是有足夠的耐心的，所以我告訴他：「朕可以對你無情。」
「但你的心裏只能有朕, 真心的愛也好, 真心的恨也好, 只能有朕一人。」
這何嘗不是舊帝從前的思想，只不過我比他更直白罷了。
當初爲何他如此之快地賜死我？
殘害皇子是一方面, 更主要是因爲我的心放在「小李子」身上。
哪怕是太監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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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打算長久在這裏做皇帝。
任務完成了, 我總是要回去的。
所以在走之前，我賜死了舊帝, 把這江山交給了他的皇后。
就算我是囂張跋扈的貴妃也不得不承認, 皇后很好。
世家出身, 史書政要皆通，她的家族拿她當男兒培養, 可惜最終也只能是皇后。
現在機會擺在眼前, 皇后也願意接下傳國玉璽。
至於從前的勾心鬥角，舊帝已死, 誰還在乎那些扯頭花的事情。
這個江山交給她, 我放心。
至於百年之後這個江山歸誰, 那不是我管得了的。
這終究只是我萬千世界中的其中一個。
我不偏心任何一個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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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之前最後見了李玄知一面。
這傢伙不知道從哪裏得知我的消息, 吵着鬧着要見我，不然他就自爆自己是別的世界逃來的。
我的那一套，他倒是學了去。
「爲什麼, 我以爲你是愛我的。」
他明明可以問很多別的，比如我如何假死, 如何在下葬過程中偷天換日。
偏偏他挑了這麼一個沒用的問題。
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你知道，在白鷺的那個修仙世界，我修的是什麼道, 成的又是什麼道嗎？」
李玄知不知。
「我修的是多情道。」
「最後成的卻是無情道。」
天道說我看着誰都愛，其實誰都不愛。
萬物生靈在我這裏都是平等的, 這纔是無情道真正的奧義。
無情道是大愛，不是無情。
「李玄知, 我噁心的只是你的思想和態度。」
「但對於你納妾還是娶平妻, 我都無所謂。」
只要不害我，誰來我都愛。
「我走了，這一次你就好好在這個世界生活吧。」
這是我第二次當着他的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