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暴君爹

爲了攻略暴君,我女扮男裝混進皇宮裏當了一個文臣。
結果一不小心玩脫了,喜提九族大禮包。
我在地府跪着求系統,系統終於心軟,讓我再來一次。
允許我自己找個人投胎。
我想選個離皇宮近的,可是暴君後宮空無一人。
系統投胎倒計時:十、九、八、七……
我一跺腳咬牙閉眼一頭鑽進了暴君的肚子裏。

-1-
頭身分離後我又活了,只是現在還沒被生出來。
隔着肚皮,我聽見暴君拿着劍在四周揮舞,東西被砸得稀碎的聲音。
他顫顫巍巍吼道:「這是什麼!你們告訴朕這是什麼!」
我算了一下我現在的大小。
他應該是顯懷了。
接下來是太醫的聲音。
「陛下,以臣多年的經驗來看,應是喜脈無疑。」
暴君炸了:「朕是男子!」
太醫拍馬屁:「這剛ẗű⁹好證明陛下實乃當世第一人,女子能做的陛下亦可勝任!」
暴君沉默。
暴君抬手揮劍的聲音。
暴君怒喝:「信不信朕把你們都殺了!」
一想到這個在朝堂上一言不合就要砍人腦袋的暴君終於喫癟了,我就嘎嘎樂。
一個不小心動作太大。
暴君手上的劍掉落,似乎很是痛苦。
「朕的肚子裏有東西在動!」
太醫科普:「陛下別擔心,正常的胎動。」
「少廢話了,告訴朕怎麼才能拿掉他!」
太醫們交頭接耳了一會兒,得出結論,拿不掉。
「陛下,男子懷孕世間未有,強行拿掉,恐怕會傷及性命,陛下三思啊——」
我彷彿能看到暴君面色蒼白,一臉想死。
肚子裏的我又爽了。

-2-
在玄陵的威逼下,太醫院想盡法子想要在不危及聖體的情況下拿掉我。
三百六十計輪番上陣拷打我這個幼小的生命。
這點招就想殺我,門都沒有。
我緊緊抓住臍帶,在玄陵的肚子裏紋絲不動。
折騰來折騰去,幾個月過去了。
玄陵被迫換上寬大的衣物掩飾肚子,周圍伺候的人也都是心腹。
誰敢多嘴轉頭就是一個九族消消樂。
遮遮掩掩,轉眼到了要生的日子。
可這一下子撞上了太醫們的知識盲區了。
誰都沒給男子接生過,沒人會啊。
最後只好發出告示,打着太醫院的幌子廣尋天下名醫。
在某一天早晨,我睜開眼睛緩緩挪動。
玄陵胎動了。
他躺在牀上咬着牙:「等他出來朕就殺了他!」
縱使太醫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真上手了也有些束手無策。
他們圍在我頭上嘀咕。
「這可咋整啊。」
「不造啊,沒遇見過啊」
「俺不中了……」
……
玄陵聲音猙獰:「你們到底行不行啊!」
沒人敢說行,就在太醫犯難之際,有人來報說有個神醫說她遇見過這種情況,她會。
不一會兒神醫被請來,一道女聲開口。
「陛下,民女有一計可保您平安生產,此計專門針對生產困難的孕者,民女稱之爲剖腹產……」
這個聲音怎麼那麼耳熟。
這不是我的好閨蜜林鹿的聲音嗎,她怎麼也來了這個鬼地方。ţū́³
閨蜜見閨蜜兩眼淚汪汪,等我出生了我一定給她一個大驚喜!
玄陵痛得說不出話來,他這個人生性多疑,這麼危險的操作放在平時有人敢提下一秒就在投胎的路上了。
估計是現在實在沒招了,病急亂投醫。
我在肚子裏不知道往哪走,也沒個通道。
我彷彿看見林鹿擼起袖子,她說:「陛下,民女這就來爲您操刀……」
等等,剖腹產。
我忽然想起來什麼,原本咧着的大嘴又放了下來。
我草了!林鹿醫學博士延畢了好幾年了!讓她接生我不要命了!
我在肚子裏瘋狂蠕動,恨不得大喊快來個人攔住她!
她的聲音越來越近,我感覺到冰冷的刀鋒就在我頭頂。
忽然她頓住了,疑惑道:「第一步是什麼來着?」
玄陵兩眼一黑。
老天奶,好不容易重來一次,可不能就這麼斷送在她手上。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我頭腳並用,拼了命地向前蛄蛹,玄陵發出慘叫。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終於窺見一絲天光。
我出生了。
嬤嬤抱着我喜氣洋洋:「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是位小公主。」
我張開嘴對着暴君爹一笑,妄圖討好他。
玄陵強撐着站起來。
他身着中衣,烏黑的長髮披在身後,昳麗的面容因爲剛剛的生產蒼白得不像樣。
我傻笑,產後虛弱男媽媽。
嘿嘿,好嬤。
下一秒我就笑不出了。
他抽出劍,搖搖晃晃朝我靠近,眼裏全是殺意。
「現在總可以殺了吧……」
周圍的人跪了一地,玄陵要殺人沒人敢阻止。
我小小的臉上了滿是驚恐。
系統救命!有沒有新手保護期啊!等下又要重開了!
「叮——」的一聲,系統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系統提示,宿主許南開啓階段任務——阻止暴君殺人。」
「宿主林鹿綁定特殊技能——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我自己都小命不保了,我還阻止他殺人!
我忍不住放聲尖叫,眼看劍就要劈在我臉上了。
霎時,林鹿一個閃身擋在我面前,單膝下跪,雙手合十直接接住了劍刃。
玄陵:「?」
玄陵把劍抽出來再砍。
林鹿又接住了。
再砍。
再接。
玄陵和林鹿四目相對。
玄陵:「???」
林鹿:「!」
我大喜,這就是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威力嗎。
當然,我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玄陵直接氣笑了,扔開劍,揮揮手。
「來人,把這江湖庸醫拖下去給朕砍了。」
我:「!!」
林鹿:「!!!」
老天奶,吾命休矣!
玄陵伸出手,素白纖細的手指撫上我的脖頸,慢慢收緊。
強烈的窒息感,我的面色一片漲紫。
千鈞一髮之際,我彷彿掌握了這具幼小的身體,喉嚨擠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
眼淚吧嗒吧嗒流,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不知道他喜歡聽什麼,我胡亂叫一通。
「爹爹……娘……痛……」
玄陵在聽到這幾個字眼後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一樣猛地收回手。
一旁正在被人按着壓出去的林鹿掙扎開跪在地上高呼。
「陛下,小公主剛一出生就通人言,必是天人轉世,天佑我大夏,請陛下三思!」
終於喘過氣來,我熱淚盈眶,心裏暗暗比大拇指,閨蜜你太給力了。
原本跪着的宮女太監太醫們看見有人帶頭,也紛紛俯得更低。
「請陛下三思——」
畢竟我現在是唯一的皇家血脈,今天玄陵一氣之下把我殺了,萬一他哪天想起來了又後悔了要拿今天在場的人開涮。
衆人求保的不僅是我的命,也是他們自己的命。
玄陵雙脣緊抿,又改變了主意。
「罷了,改日再殺。」
他陰惻惻地看着我。
「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天人轉世。」
我屁股一緊。
玄陵讓人放開林鹿。
「從今天起,你來貼身照顧公主。」
待玄陵給我指了一個住處後,林鹿摟着我逃一樣地溜了。
我小手攥着她的衣領,痛哭流涕。
「閨蜜,是我。」
林鹿點頭:「我知道啊,所以我來救你了。」
我一整個淚崩,太感動了。
我小鳥依人地埋在她胸前嚶嚶嚶。
林鹿嘴角微動,這麼感人的場景,我以爲她要說些什麼。
誰料她只是砸咂舌,一拍大腿。
「不行,今天我磕的頭以後你要給我磕回來!」

-3-
所以我和閨蜜一起穿越了。
我目前成了公主。
閨蜜目前成了公主的丫鬟。
林鹿抱着我坐在案前一拍桌子:「憑什麼我是丫鬟!」
我扶着碗溜邊喝奶:「因爲這是我死過一次換的。」
輪到林鹿不說話了,喚人拿了把勺子一口一口餵給我喝。
「死丫頭,多喝點。」
她喂得太快了。
我:咕嘰咕嘰……賤臉上了!……
身爲公主當然不可能沒有乳母。
只是當乳母解開衣袍遞在我嘴邊的時候我實在有點下不去口。
我還是自己喝吧……
我和林鹿日夜同喫同住。
就像以前在孤兒院一樣。
夜晚無聊的時候就蛐蛐人。
林鹿端着蠟燭放在牀頭。
毛筆在紙上畫着簡筆小人。
「先從這個賤……小可愛講起。」
講至半夜林鹿忽然懺悔:「我是不是太刻薄了?」
我肉嘟嘟的手拍拍她肩膀,安慰道:「我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有時林鹿還喜歡講鬼故事。
講完後我心悸的拍着胸口:「唉呀媽呀嚇死我了,都給我嚇尿了」
林鹿笑得倒過頭去:「你什麼時候那麼捧場了……」
我掀開被子認真地看着她。
「是真的。」
林鹿:?

-4-
所幸我的大部分起居都有專門的宮女負責。
玄陵有時會來看看我。
他還沒放棄殺我。
他上一秒還讓乳母把我抱進點讓他看看。
下一秒就抽出侍衛的劍往我腦門劈。
原本站在一米外的林鹿屁滾尿流的撲過來又是一個單膝下跪雙手合十接住了劍刃。
玄陵臉色陰沉得可怕。
林鹿尷尬地收回手摸摸頭。
「哈哈……陛下恕罪。」
「朕看你這雙爪子是不想要了。」玄陵,「來人,把她的手給朕砍了。」
林鹿:??
她反應極快,猛地站起來抱住我,哭得那叫一個真情流露。
「公主啊,奴婢以後再也不能伺候你了,不能給您端屎端尿了,以後您要會自己照顧自己,奴婢會一直惦記着您的……」
我也往大腿上用力一揪,淚眼汪汪。
「林姑姑,我也捨不得你……」
我倆抱頭痛哭。
玄陵揉着眉心不耐煩的說:「行了,別裝了,滾出去別礙朕的眼。」
「得嘞,奴婢這就滾。」
林鹿拎着我麻溜地滾了出去。
這樣的操作玄陵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
他每次一來我和林鹿都背後冒冷汗,打起十二分的戒備。
玄陵也不負衆望,有點陰招全使在我身上了。
把我抱到荷花池邊,忽然鬆手。
嚇得我死死抱住他的衣服。
喫着飯抄起碗就往我頭頂砸。
我喫飯都要放一隻眼睛站崗。
還天天拿那塊破布擦他那柄破劍。
擦着擦着劍就往我脖子上拐。
接下來情節就像小學生寫作文一樣固定。
林鹿空手接白刃。
玄陵砍她。
我倆抱頭痛哭。
玄陵讓我們滾。
玄陵對我的評價是,「還挺難殺。」
我:!?
好不容易送走了玄陵。
我和林鹿癱在地上,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吐槽。
我:「再這樣下去我要得心臟病了。」
「我感覺我已經得了。」林鹿,「雙手合十加單膝下跪都成我的固定動作了,我的手都磨出繭子了。」

-5-
玄陵不在的時候。
朝陽殿就是我和林鹿的天下。
玄陵每次離開後都會下來不少賞賜。
打一巴掌給一顆棗。
林鹿看着成對的金銀珠寶瘋狂擺手:「別給我,我一點都不想要。」
我嘴角一抽。
「你的口水要滴在地上了。」
最後我拿一個偏殿專門給林鹿當小金庫,所有的賞賜一大半都進了林鹿的口袋。
沒人管我們,我們過得悠閒。
林鹿閒的時候藉着我名號從太醫院搬了不少醫書回來。
院子裏也到處都是她曬的草藥。
我坐在一旁看着她細細地給草藥翻面,好奇。
「寶,你怎麼忽然想着學中醫了?」
林鹿大學學的是臨牀醫學,雖然接觸過一些中醫基礎理論,但現在想要系統地學好也絕非易事。
「你說這個啊。」林鹿慢悠悠,「西醫在這裏幫不上你什麼忙,萬一哪天有人想毒死你,這裏只有中醫能救你。」
我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今天的太陽有點晃眼。
不然眼眶怎麼熱熱的。
上一世玄陵好感度每下降一分,我就會受到懲罰。
朝堂上,我還沒開口只是剛冒個頭玄陵的好感度就噌噌往下降。
我:?
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針對我。
系統的電流在我的血管裏蹦迪。
如果不是在上朝我真想在地上打滾尖叫。
我頂着被電冒煙的頭忍痛講完我的看法。
玄陵只是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下朝後不知道哪個嘴賤的大傳特傳,說許大人今天被陛下氣得頭頂冒黑煙。
系統:「檢測到暴君好感度下降。」
我:??
回家的路上,我被電得吱哇亂叫。
我以爲這一世會有改變。
沒想到還是要挨電。
阻止暴君殺人這個系統任務,就我目前這副身體,人都拖下去埋了我還沒撲騰到玄陵跟前。
每天不是在挨電,就是在挨電的路上。
還要提防玄陵保住自己和林鹿的小命。
心累。

-6-
時間飛逝,轉眼我給暴君當女兒也已經三年了。
我提着和我等高的食盒準備去問候一下我的便宜爹。
剛走到乾清宮門口,玄陵身邊的太監總管趙公公對我擠眼色。
「公主,今日陛下不方便,您先回去吧……」
門內傳來玄陵冷冰冰的聲音。
「讓她進來。」
我隻身一人進去了。
門內,玄陵支着腳斜靠在踏上,又在擦他那把劍,周圍的空氣冷得好像要掉渣子。
我打了個寒顫,但還是扯出一個笑臉靠近。
「父皇,兒臣給您帶了……」
話音未落,鋒利的劍意劃破空氣貼上我的皮膚。
那把劍此刻就在我的脖子上。
林鹿的百分百空手接白刃只能作用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現在這裏只有我和玄陵兩個人。
我腦海裏的小人一整個靈魂出竅。
踏馬的,三年了!他怎麼還沒玩膩!
更讓我頭頂冒汗的是,玄陵這回好像不是在開玩笑了。
他是真的想把我弄死在這裏了。
小命,危!
我內心吶喊:系統!滾出來,現在怎麼回事,他又在發什麼瘋!
系統快速說了一遍玄陵的生平過往。
「今天是玄陵的母親顏貴妃的祭日,顏貴妃乃是將門之女,從小的志向的隨其父兄踏平北方的蠻族,在發現和自己私會的情郎居然是微服私訪的帝王時她放棄心中夙願自願入宮爲妃。」
「可是帝王薄情,在她生下玄陵和他弟弟後,美人容顏不再,帝王便轉身另尋他愛,父兄也戰死沙場。」
「再加之顏貴妃懷第二子時被人所害,幼子自出生時就體弱多病,兩歲早夭,顏貴妃悲痛不已,也跟着自盡了。」
「用的就是這把劍。」
怪不得玄陵成天和個瘋子一樣陰晴不定。
前腳自己親弟弟剛死,後腳自己媽也跟着去了,只留下自己一個人。
換誰都要報復社會。
我恍惚間好像知道玄陵爲什麼在殺我這件事上搖擺不定了。
他的母親因爲他的父親放棄了自己過往的一切。
又因爲他的弟弟放棄了生命。
人有了感情就有了軟肋。
他不允許情感成爲控制自己的工具。
上一世。
玄陵的老師楊閣老,憂民憂國,清廉守正。
玄陵的所有學識本領皆是楊閣老所授。
這樣一個人僅僅只是因爲自詡帝師,眼睛放在頭頂上瞧人,後來就被玄陵找了個由頭砍了。
我冒死一諫。
很好。
我也被砍了,還是誅九族。
好在我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親緣血脈關係,沒有牽扯到他人。
剛有一點不對勁的苗頭,玄陵就掐死了。
他對楊閣老有情感,但理智大於情感。
他覺得如果現在因爲一點小事就下不去手,以後萬一整坨大的就更下不去手了。
於是當機立斷斬斷這份情感。
系統:「怪就怪在楊閣老在他心裏有一定的分量,換別人這個腦袋可能還不一定掉。」
好詭異的邏輯。
我和系統在心裏異口同聲:「神經病。」
看來之前玄陵不殺我是因爲不在意我。
現在又想殺我了是不是就證明他心裏有我了?
劍還在我脖子上。
玄陵眼眸漆黑。
「爲何不躲?」
我強迫自己鎮定,與他對視。
「兒臣的一切皆是父皇給的,父皇就是兒臣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您做什麼兒臣都心甘情願。」
我簡直要給他跪了。
大哥,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以後我也不會影響到你。
求你別殺我了!
玄陵眸中變幻莫測,最後他收回劍,低笑。
「你這副模樣還真有幾分天人的樣子。」
他招手:「過來,讓父皇看一下肥了沒有。」
我:!!
什麼叫肥!我這叫圓潤!

-7-
我越長越大,玄陵覺得我應該有一個娘。
宮裏沒幾個人知道我是玄陵親自生的,也覺得玄陵應該給我找個娘。
聖旨一下。
不日一大羣秀女就烏泱泱的進了宮。
我坐在玄陵膝上,一個個秀女依次上前。
玄陵單手撐住下巴,懶洋洋的道:「你自己選一個順眼的吧。」
讓這些十幾歲的小姑娘給我這個心理年齡二十加的人當娘還怪不好意思的。
我扭捏開口:「父皇,真的能讓兒臣自己選嗎……」
玄陵:「?」
「你在裝什麼,朕何時干涉過你的決定?」
我:……
我就客套一下。
我觀察這些水靈靈的美人,有一些甚至遠遠的就在朝玄陵拋媚眼。
轉身一看,玄陵已經把眼睛閉上了。
我:……
媚眼拋給瞎子看。
得選一個自願進宮的。
我眼睛都看花了。
這時輪到一個秀女,大美人款款走來,刮過來的風都是香的。
我陶醉在香風中,恍惚間一道銀光在陽光下晃得我眼睛疼。
只見美人狠厲地拔下發髻間僞裝成簪子的匕首,直直地刺向玄陵。
我兩眼一黑。
天殺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系統警鈴大作。
說時遲那時快,林鹿帶着她的招牌動作登場了。
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美人:??
美人瞳孔震驚,像是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身法。
周圍的人很快將她制服住。
刺殺帝王……接下來就是我的任務了。
果不其然,玄陵懨懨地掀開眼皮,對着林鹿。
「賞。」
而後視線轉向狼狽不堪的美人。
「殺。」
我一個激靈,我都感覺到系統在我的體內蓄電了。
我撲進玄陵懷裏,捻着嗓子。
「父皇~兒臣想要她做兒臣的母妃~」
玄陵垂眸看我:「換一個。」
「兒臣對這個姐姐一見如故,萬分親切……」
我使出渾身解數,好不容易要哄得玄陵鬆口。
下方的美人破口大罵:「你個草菅人命的暴君!如果不是你,方郎怎麼會死……」
嚇得我虎軀一震,趕緊跳下去捂住她的嘴。
她還不解氣,越罵越難聽。
身體內電流聲滋滋作響。
一隻手不夠,就兩隻手。
我死死捂住她的嘴,心肝膽都在一起跳。
「娘!母妃!您別說了,脖子癢的話回去兒臣給您撓撓!」
寶,你別自尋死路啊!
我和林鹿汗如雨下。
玄陵:「讓她說。」
宮女將我抱開。
美人死死盯着玄陵,訴說着他的罪行。
宋清儀在宮外原本有心儀的郎君,但玄陵一聲令下要所有符合年齡沒有正式婚配的女子進宮。
這樣一對有情人便被皇權強行拆散了。
無奈之下宋清儀只好先進宮,盼着自己能落選,誰知那方郎心灰意冷居然投河了。
玄陵皺眉。
「朕何時下過這樣的旨?」
宋清儀一愣,瞬間明白了中間可能的隱情。
玄陵一個眼神,趙公公就上前:「陛下,老奴這就去查。」
我巴巴地拽着玄陵的袖子。
「父皇,那母妃她……」
「封淑妃,賜居朝陽殿。」
其餘的秀女:??
喂!早說皇帝喫這一套啊,她們還練什麼舞,早改練武了!
趙公公幹活麻利,很快查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玄陵的旨意是召集自願入宮者爲秀女,但宋清儀的父親想要女兒能攀上這潑天的富貴,便扭曲傳達聖旨的意思。
又害怕宋清儀消極競選,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的情郎祭河神了。
是不消極了,變激進了。
真相大白。
趙公公:「宋姑娘,皇上讓老奴問您,如果您還想出宮,可自行離宮。」
宋清儀跪地叩首。
「勞煩公公告訴陛下,臣女願伴聖駕。」
於是那天下午。
宋清儀收拾好鋪蓋加入了我們朝陽殿大家庭。
我和林鹿在院子裏的樹蔭裏癱在搖椅上,一人一把蒲扇納涼。
宋清儀有些侷促地站在門口。
林鹿招手:「淑妃娘娘別不好意思,把這當自己家。」
我小手指了指旁邊的空位:「來人,這裏再添把搖椅給母妃。」
宋清儀滿臉懵逼地被人扶上搖椅,手裏塞了一把扇子。
手中的扇子不自覺地開始扇起來,扇了一會兒她猛地坐起來。
宋清儀:「等等,不對勁。」

-8-
宋清儀對給我當娘這件事接受良好。
越幹越起勁。
宋清儀:「喫喝不愁錦衣玉食,丈夫不回家,還白得一個女兒,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也是被我碰上了。」
我和林鹿比大拇指。
好覺悟!
有了宋清儀的加入,打牌都能湊齊人了。
某天我們三個在推牌九的時候,系統這狗賊給我電得一激靈。
「宿主階段任務變更提醒,您的任務已更改爲——成爲大夏的女帝,拯救天下蒼生。」
「您當前的支線任務爲——在文化領域上獲得紀首輔的認可。」
我:?
紀首輔,內閣之首,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文學造詣極高。
我得到他的認可?
我指着自己問系統:「我?」
系統:「對,你。」
我:「完不成怎麼辦?」
系統:「死。」
講話還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系統你個裝貨!
很好,提着這心終於死了。
我面無表情推開面前的牌:「活動終止,現在我要學習了。」
林鹿:「?」
宋清儀:「?」

-9-
我掐着指頭和趙公公提出了我的想法。
趙公公行禮時喜上眉梢:「公主這個年歲就有這等想法真是天佑我大夏!」
他將這件事報給玄陵,玄陵沒說什麼。
只是轉眼給我找好了老師。
宋清儀怕我跟不上,提出提前給我補補課。
開玩笑。
我上上輩子在現代好歹是讀過本科的。
上輩子好歹是個文臣。
上課第一天我就想收回這句話了。
系統:「你上輩子關於這個時代的知識是我給的,現在我要收回了,這輩子你要自己學。」
我:?
系統你到底想怎樣?
宋清儀端着點心進來。
「微臣見過淑妃娘娘。」
宋清儀禮貌點頭:「公主就麻煩先生了。」
先生摸摸鬍子,嘆息一口:「公主真是……」
宋清儀:「機智非凡?」
先生:「愚鈍至極。」
宋清儀:?
我要死不活的趴在桌上。
宋清儀悄悄問我:「真有這麼難?」
我目光無神:「對於普通人來說應該不難……」
宋清儀剛要鬆一口氣。
我:「可我不一樣,我是腦殘。」
宋清儀:?

-10-
這不能怪我!
現代和古代的字都長得不一樣。
系統說收回是真的收回得一乾二淨。
誰能懂見到一個知識點大腦空空如也,但又清楚地知道這個點自己曾經會過的痛。
連上了幾天課我恍如行屍走肉。
老師走後,林鹿推門而進時我正在趴在地上發瘋尖叫,扭曲陰暗爬行。
我終於屈服了。
晚上我抱着宋清儀。
「母妃,給兒臣補補課吧。」
補了幾個晚上後,輪到宋清儀雙目無神了。
她頂着被她自己撓出來的雞窩頭神情呆滯。
「公主,臣妾的學識還是太淺薄了,您再等幾個月……不,幾年……不對幾十年!等我學成再來教您!」
林鹿那貨笑得喘不過氣來。
我:……
隔天我和玄陵大眼瞪小眼。
玄陵:「先生說你愚笨,朕不信朕的女兒能蠢到哪裏去。」
他提筆:「朕親自教你。」
兩個時辰後,整個乾清宮都能聽見玄陵的聲音。
玄陵花了兩個時辰從神態自如到一臉煩躁。
「你再說一遍這是什麼?」
「嗯?朕不是剛講過嗎?」
「玄華,你脖子上安着的是豬首嗎?」
一套連招下來簡直追着殺。
我唯唯諾諾:「不知,忘了,不是。」
玄陵:「?」
隨後他暴躁地喚人。
「趙德,讓淑妃來把她領回去,放在這裏朕頭疼。」
趙公公進來的時候。
我尷尬不失禮貌地微笑。

-9-
爲了保住小命。
我是日夜苦讀。
高考都沒那麼努力過。
學!學!學!一學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時間如白駒過隙。
從啓蒙到開悟,轉眼間十幾載光陰過去。
好不容易熬到要畢業了。
我將策論交上去後忐忑不安地問林鹿。
「如果紀首輔看不上,是不是說明我很差勁。」
林鹿:「這隻能說明他很沒品。」
好樣的,只攻擊他人,不內耗自己。
當聽到系統提示階段任務完成後我喜極而泣,泣着泣着變成了痛哭流涕。
一邊哭一邊在地上打滾。
宋清儀:「公主竟如此高興。」
林鹿:「可能是壓抑太久了。」
是因爲系統這個賤人忽然開始電我!
我內心咬牙切齒:「我不是完成任務了嗎?」
系統:「太Ṫũ⁾久沒電你了,怕你忘記了,顯得我很沒有威嚴。」
我:??

-10-
一轉眼我給玄陵當了十四年女兒。
十四年前我是唯一的公主。
十四年後我還是唯一的公主。
朝堂上有朝臣以死相逼。
說上上個皇帝有三十幾個子嗣,上個皇帝有十幾個皇子公主,怎麼輪你就一根獨苗,還是個丫頭片子,這可不行。
「陛下!事關江山社稷,子嗣爲上啊,您不依臣,臣只能以死明志了!」
玄陵這人賤嗖嗖道:「那你去死好了。」
所有人都道玄華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
我羞澀地跑到玄陵面前。
「父皇,他們說我是您的掌上明珠,是真的嗎……」
他放下書,瞥我一眼:「朕看你像頭豬。」
我:?
不愛請別傷害。
……
某天午膳過後,玄陵漫不經心地談起了立儲之事。
「待你及笄,朕就昭告天下,封你爲皇太女。」
我一下子把嘴裏的茶噴出去兩米遠。
玄陵見我這幅模樣,有些嫌棄。
「朕膝下唯有你一子,朕以爲你早就有了覺悟,怎麼這樣沒出息。」
大哥,你用這種好像在說你剛剛喫了兩塊紅燒肉的語氣來通知我這種大事。
換誰來都頂不住啊。
爲了完成成爲女帝這個任務,我和林鹿這些年可謂是絞盡腦汁,抓耳撓腮。
想得頭都禿了。
現在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要實現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
我及笄當日,玄陵在早朝上昭告天下,封我爲皇太女。
底下的官員們炸了。
大喊牝雞司晨!牝雞司晨!祖宗留下來的基業怎可落入一個女兒家?
跳城樓的跳城樓。
撞柱子的撞柱子。
好不容易將衆人勸住,大臣們趾高氣揚,覺得自己的話果然起作用了。
誰料這時一羣小太監們端着盤子魚貫而入。
上面放着轉世投胎三件套——匕首、白綾、鶴頂紅。
高臺上玄陵語氣陰冷:「哪位愛卿有異議,便挑一個回家自行了斷吧,別髒了朕的皇宮。」
衆人打了個寒顫。
大臣一:「話又說回來,玄華公主乃陛下唯一的子嗣,皇太女實屬名正言順。」
大臣二:「陛下英明神武,臣等謹遵聖旨。」
大臣三:「陛下,剛剛周大人聲音最大,微臣已經記錄下來了。」

-11-
在我十五歲的某個黃道吉日,我被正式封爲皇太女。
任務進度條一下子完成了一大半。
上一世我拼盡全力都推動不了的任務進度,這一世它悄悄地在角落裏快要完成了。
有玄陵在,做皇太女和做公主的日子沒有什麼區別。
深秋,爲了養好秋膘,我、林鹿、宋清儀在御花園裏烤肉喫。
林鹿喫得滿嘴都是油,好像想到了什麼。
「我怎麼覺得事情順利得可怕。」
宋清儀贊同:「我們還是要謹慎一點,防患未然。」
她們預感的沒有錯,喫着喫着腿上涼嗖颼的,我低頭一看,一條五彩斑斕的蛇在我腿上吐信子。
我不敢亂動。
我只需要慢慢的用筷子把它挑開……
我被咬了。
毒素迅速蔓延,我眼前泛黑,只聽見林鹿和宋清儀焦急的聲音和周圍亂成一鍋粥的現場。
「快稟皇上!!」
「傳太醫!」
……
好在林鹿反應迅速,扯下衣服在傷口近心端加壓固定。
一系列應急處理後才讓我沒有馬上交代在哪裏。
這個時節御花園怎麼會有蛇。
只能是我周圍伺候的人出了問題。
看來我這個皇太女還是太礙他們的眼了。
朝廷黨爭向來嚴重,玄陵膝下沒有皇子,大臣們都以爲皇位未來會落入哪個宗室手裏,紛紛站隊,哪知道玄陵不按套路出牌,憑空冒出一個皇太女。
算盤落了空,所以他們按捺不住了決定除掉我。
恍恍惚惚間,我聽見玄陵的聲音:「去查,相關者不留活口。」
還有太醫院的那些老頭。
玄陵問:「此毒何解?」
太醫Ţű̂¹院支支吾吾,你看我我看你,卻也只敢戰戰兢兢地回稟一句。
「陛下,蛇毒無解。」
玄陵的聲音染上顫意,「解不了朕要了你們的命。」
「如果微臣等人的性命能換公主平安無虞,臣等心甘情願。」
……
接下來的意識也是時斷時續。
有宋清儀的抽泣。
她哭哭啼啼:「公主,你怎麼還不醒啊……」
還有林鹿翻醫書的聲音,她呢喃:「不對……這個行不通……這個也不對……」
縱然這些年林鹿的中醫水平已經快趕上太醫了,但依舊逃不過時代的侷限性。
在古代沒有有效治療蛇毒的方法。
她強裝鎮定,喊出系統。
「系統,我需要血清,還有注射器。」
系統:「抱歉,血清不符合這個時代的生產條件,我無法提供。」
林鹿一個杯子砸過去,神情激動:「你現在和我講科學?你的百分百空手接白刃難道很科學嗎?」
系統:「這個還在玄學範疇內。」
如果系統有實體,估計現在已經被林鹿按在地上揍了。
林鹿一下子繃不住了,嚎啕大哭:「系統個廢物!要你有什麼用……」
系統安慰似的開口:「好了。」
「我又沒說不救她。」
林鹿又是一個杯子:「你踏馬的不早說!」

-12-
系統用它的狗屁玄學成功把我救活了。
堪稱古代醫學奇蹟。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林鹿和宋清儀的眼眶都紅紅的,像兔子成了精。
我向外張望。
少了一個人的身影。
我問趙德,趙德只是說陛下政務繁忙,等處理好了自然會召見我。
一連幾天我都沒見到玄陵的身影,幾天後我接到聖旨。
聖旨說玄陵微服私訪去了,由皇太女監國。
又一個禮拜後我坐不住了。
我闖進乾清宮,趙德見到我連忙上前。
之前我問過無數次玄陵的行蹤,他都含含糊糊顧左右而言他。
這回我不和他廢話了。
我將劍架在他頸側,目光冰冷。
趙德從未見過我這個樣子,被嚇了一跳。
「殿下您……」
「煩請公公告訴我父皇究竟去了哪?」
最後趙德搖頭輕嘆一口氣。
京郊,溫泉行宮。
我找到玄陵的時候,他靠在貴妃榻上曬太陽。
我走近一瞧,眼淚差點飆出來。
玄陵人消瘦了一大圈,皮膚透出不正常的蒼白,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愈發顯眼,一副將死之人的模樣。
彷彿冬日裏枯槁的樹枝不停地失去生命力。
系統,這就是你的方法?
一命換一命?
玄陵聽見聲響,緩緩睜開眼,看見是我。
他向我招手,他以前總是用這種逗狗玩似的方式逗我。
我心臟痠疼,強忍淚意上前俯在他膝上,開玩笑道。
「父皇,您來這種好地方也不通知兒臣一聲……」
玄陵聲音暗啞:「怎麼還哭了?」
「誰欺負朕的女兒了?」
他伸出手想給我拭去眼淚,手卻在空中摸索了好一會才撫上我的臉。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無神的雙眼,我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沒有反應。
玄陵,看不見了。
他剛剛向我招手,也只是直覺認爲來的是我。
我的情緒一時間失控了,質問系統。
玄陵是非死不可嗎?
系統:「他死了對所有人都好,你忘記你的任務是什麼了嗎?」
成爲女帝,拯救天下蒼生。
系統:「玄陵不是一個好皇帝,我救的不是你,是天下百姓。」
那爲什麼要折磨他?
系統:「我一下子讓他死了,你能接受嗎?」
……
我抓住玄陵的手放在臉上,哽咽道:「沒人欺負兒臣,兒臣只是太久沒見父皇了……」
玄陵好似笑了一聲:「是嗎,你小時候可最怕我了。」
「誰讓您以前老是想殺我。」
玄陵輕輕搖頭:「不想了,早就不想了。」
「兒臣知道……」
玄陵的確不是個好人。
但這些年他是真真切切地愛我、疼我,甚至我都快忘記了上一世是他殺的我。
他像交代後事一樣,跟我說朝廷裏誰是奸臣,誰是忠臣。
告訴我他已經擬好了聖旨,傳位於我。
他的手離開我的臉頰,落在我的脖頸間撫過,像是在摸一道看不見的傷口。
玄陵忽然開口說了一個毫不相關的話題。
「疼嗎?」
瞬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什麼都知道了。
「父皇,不疼。」
那天下午我靠在玄陵膝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像尋常百姓家裏的父女。
玄陵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上輩子的我說的。
「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院中的梧桐不停搖曳,梧桐葉紛紛揚揚又簌簌落下。
我呆愣在原地,我摸了摸臉。
不知何時我早已淚流滿面。

-13-
系統給我聽了它和玄陵談話的錄音。
……
前面系統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廢話,很久纔出現玄陵的聲音。
玄陵:「所以你是說朕的公主上一世是朕刀下的冤魂?」
系統:「是。」
玄陵輕笑一聲:「怪不得,原來是來討債的。」ṱű̂⁶
系統:「這一世,你已經還給她了。」
「還不夠。」玄陵話鋒一轉,「閣下既然出現,想必是有救她的法子吧,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系統:「我救不了她,只有你能救她。」
「朕該怎麼做?」
系統:「一命換一命。」
滿室寂靜。
安靜得彷彿能聽見玄陵的呼吸聲。
這片刻時間裏不知道玄陵想了什麼。
他的母妃,他的胞弟,也有可能是他的父皇。
最後,我聽見玄陵的聲音。
他說,好。
……
玄陵還送了一個禮物給我。
他用君死有疑這個藉口爲我肅清了整個朝堂。
殺的殺,流放的流放,所有的罵名由他一人承擔。
江山落在我手裏時,一片清明。
承平元年,我正式繼位,成爲大夏開國以來的第一位女帝。

-14-
時間流啊流,歷史的滾輪走啊走。
歲月在我們每個人身上都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甭管你是帝王還是普通人。
第一個離開的是林鹿。
不知道我該叫她林院使還是林神醫。
我登基後不久,她憑藉自己的努力在太醫院遴選中拔得魁首,封正三品太醫院院使。
之後她決定離開皇宮。
她說現在我周圍有數不清的人保護我,她要去過一下別的日子了。
「剛來這裏的時候,系統給我生成的身份是神醫,現在我要履行神醫的義務啦。」
她頭戴帷帽,笑着和我們揮手。
「姐妹們再見,後會有期!」
她每隔幾年會回來看我們一次。
我和宋清儀勸她多住幾日,她總是笑哈哈地答應,幾日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
後來她唯一一次長住,是她大限將至。
林鹿是身穿。
在我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她的身體早已經開始衰老。
即使我們在這裏度過了同樣的歲月。
她安慰我說,她只是先我一步回去了,就像我先她一步來到了這裏。
「說不定等你回來的時候,我飯都煮好了!」
某個晚上我和林鹿像以前一樣蛐蛐人時旁邊的人半天沒有回應。
我不敢側頭看,只能自顧自地說個不停。
說了很久很久,天都被我說亮了,我伸手向林鹿躺着的位置摸。
觸手可及之處只剩下一片冰涼。
……
第二個離開的是宋清儀。
林鹿不在的日子都是她陪着我。
她總是感嘆,幸好遇見了我。
在她腦子犯抽的時候救了她,又讓她一路躺平躺到了皇太后這個位置。
讓她開開心心享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那年除夕,宋清儀說要和我一起守歲。
早些年一直都是我、林鹿和她一起守歲。
林鹿走了以後,宋清儀也年歲漸長,她已經很久沒有和我一起守過歲了。
守歲的時候,她笑得像個小姑娘,周圍擺滿了零嘴。
宋清儀說公主啊,你以前可笨了, 我和陛下教你教得頭都禿了。
她老眼昏花,用力眨了一下眼, 又把自己逗笑了。
瞧Ŧŭ̀₎我老糊塗了,現在您是陛下了。
我笑着看她, 是啊, 我都當了三十六年的陛下了。
她掐着指頭算,我也入宮四十八年了,四十八年沒回過家了。
第二天,一場小小的風寒讓宋清儀再也沒有起來。
彌留之際,她反反覆覆地提到一個名字。
我湊近聽。
「方郎……方郎……」

-15-
承平四十三年,女帝病危。
我躺在牀上靜靜地等待自己的終日。
在我身邊侍疾的是我親手帶大的皇太女。
在衆多宗室子弟中,我一眼挑中了她, 這些年的培養證明我ťų⁹沒看錯她。
沉着、冷靜, 有學識,有膽量。
她比我更適合做皇帝。
不知道多少年沒聽見系統的聲音了。
系統已經失效很久了。
導致我快分不清究竟這裏是夢境,還是那個遙遠的現代。
或許兩邊都是黃粱一夢。
我始終沒有忘記那個任務, 那個用玄陵的命換來的任務。
成爲女帝, 拯救天下蒼生。
成爲女帝玄陵幫我做到了,可拯救天下蒼生呢?
一開始我也滿懷壯志。
可越到後來越覺得自己不過也是一粒裹挾在歷史洪流中的沙礫。
無可奈何,ṭü³無能爲力。
在現代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這裏我卻掌握着一個王朝的命運。
我擔心我的任何差錯就會影響整個王朝的脈絡。
我吸取歷史的教訓,想要面面俱到,但實際操作下來顧得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
我想讓女子能站起來。
所以我創辦女學。
可幾千年來踩在女人頭上的男人見女人有了翻身的可能, 紛紛關緊大門, 不讓女子出去。
每一次改革都有數不清的困難在前路等着我。
這個女帝,我沒有做得更好。
如果有系統, 我可以看到任務完成度來判斷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現實是我的前方佈滿迷霧。
我曾和林鹿開玩笑。
「乾脆我退位,改社會主義算了。」
林鹿說:「我們這是在用千年以後的思想看現在, 沒有經過流血和鬥爭的改革是不會在人們心中留下痕跡的。」
它只會悄無聲息地湮滅在歷史中, 直到新的領袖出現。
於是我只能在這個時代用盡最大的努力去撬動一點微小的改變。
我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
久違的我又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它難得誇我。
「你做得很好。」
我不要口頭的謝謝, 「幫你打工了那麼多年, 你連點獎勵都沒給我。」
系統:「誰說沒有獎勵?」
系統界面彈出。
任務進度條迅速加載,上面程序跳動般劃過我在位期間的是非功過。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位面退出中——」
我閉上眼, 腦海浮現出之前和林鹿討論過的一個問題。
林鹿:「女帝這個稱呼我咋聽着那麼奇怪, 爲什麼帝王默認是男本位,我們女子當皇帝還要再加個女字來區別?」
「以後史書記載你的時候要不把女字去掉?」
我思考一會兒:「我覺得還是女帝好,去掉女字指不定千百年後他們強詞奪理、胡說八道,說我其實是個男的。」
林鹿沉默了一下:「也對,這史書上不知多少女性被奪去了性別, 她們的功績又被安在了誰頭上?」
番外
林鹿比我先一步回到現代。
她博士畢業了, 系統還額外獎勵給她一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鉅款。
電話那頭她狂笑。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老孃明天就去把醫院炸了……」
我:「等等爲什麼我什麼都沒有, 誰來管管我的死活?」
回來一個月,我每天晚上都守着空空如也的餘額入睡。
說好的獎勵呢!
騙子!
我在心裏凌遲了系統百八十遍後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我從小長大的孤兒院院長的。
「經過我們孤兒院和社會人士的不懈努力……」
總結就是, 他們找到我的家人了。
當年不是他們拋棄的我,我是被拐賣的。
我恨不得飛去孤兒院。
我推開孤兒院院長辦公室的門時,裏面已經有一個人了。
院長喜氣洋洋地拉着我:「許南啊, 這位是你的父親……」
那人轉身,長髮隨意披在腦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五官。
我呆愣在原地。
「父皇……」
他非常自來熟地一拍我腦袋:「什麼父皇。」
「叫爸。」
已完結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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