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車禍住院,主治醫師是三年不見的冤種竹馬,是種什麼體驗?
刀他!
千刀萬剮的那種!
-1-
「2000 一天的 VIP 病房,當然是單人單間。」護士說完這句話就出去了。
我的眼神就像淬了毒,恨不得把眼前這個穿着白衣大褂的混蛋司祁毒死。
「我睡了多久?」
聽到我猶如見到仇家的語氣,他卻能笑着搬來凳子坐到牀邊,聲音不急不緩,「兩天。」
四千塊!
半個月的工資啊!
我被氣得差點心肌梗塞,但還是惜命的,用沒打石膏的左手從後背抽出枕頭打他身上,「敗家玩意兒,沒被撞死反而被你氣死。」
枕頭打身上不疼,他也沒惱,反而笑嘻嘻地把枕頭放回來,「好啦,錢已經幫你付過了,別打啦。」
一聽到他的話,我立刻眉開眼笑,看着司祁,覺得他欠揍得臉都變得順眼了好多。
他俯身靠近我,最後還似有得意地挑眉,「原來某人的緊急聯繫人一直都是我呀。」
我將他推開,一時語塞。
我大抵是上輩子造孽,纔會認識這個冤種。
從幼兒園一路到高中,都和他一個學校。
後來到大學,他想學醫,我想混職場。路不同,終於不用在同一個學校了。
沒成想,他報了我大學旁邊的一所醫科大,沒課了就到我的學校裏混,學校的地形比我還熟悉。
有一次我遇到小流氓,還是被閒逛的他救下的。
雖然我沒有損失,但心有餘悸,又想到他是大學裏和我最親近的人,就把緊急聯繫人設置成他了。
一填五年,後來完全把這事忘了。
司祁從他白大褂的口袋裏拿出一部手機,「你男朋友呢?昏迷兩天沒和他聯繫,也不見他來個電話。」
手機殼是懶羊羊,屏幕四分五裂。
我一把搶過查看,只碎了鋼化膜,手機還能用。
「你被甩了?」
「是我甩的他!」
知我者,莫若司祁。
他一聽就知事情不簡單,當下就急眼,「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我當初都跟你說了他不靠譜,你非是不信。」
想到跟蕭子謀的事,我心裏煩躁,惱火,「我不用你管!」
司祁也生氣了,聲音沉着,「病人不能有過大的情緒波動,你好好休息。」
而後,他直接走了。
我骨折嚴重,被司祁強制要求住院多觀察幾天。
他還氣着,我拗不過他,就住了三天。
三天後終於熬不住了。
二五一十,一萬塊錢!
再加上醫療費,藥費。
冥幣也經不住那麼燒啊!
就算不是我花錢,也很讓人心疼的。
於是在司祁來檢查的時候,我百般討好,終於討到放我出院的聖旨。
離院當天,司祁幫我辦好所有手續,收拾東西,拽着高興得快要飛起的我出醫院。
車上,司祁專注開他的車。
而我坐在副駕駛,手顫抖地點開網銀,想看看我工作兩年存的錢還剩多少。
看到上面顯示的數額,我不禁揉眼,「個,十,百……十萬!怎麼還多了五萬!」
司祁在一旁笑,「這幾天忙忘了告訴你,這次車禍對方車主全責,願意承擔一切費用,還賠償精神損失費五萬。」
我熄掉手機,平復心情,「就是說五天的 VIP 病房我一分沒花,你怎麼不早說?」
司祁笑着反問,「早說了讓你安心多住幾天?」
小心思被戳破,我面色正經的假咳一聲,「我是那種人嗎!」
司祁甩給我一個眼神:你不是嗎?
-2-
司祁送我到家,像個媽子一般把所有注意事項又叮囑了一遍。
「飲食要清淡,忌辛辣。」
「手雖然恢復得好,但還是要注意,動作幅度不宜過大。」
「可以在石膏上畫畫,但是不要啃。」
我聞言翻了個白眼。
「我雖然沒有上清北的腦子,但也不會蠢到啃石膏啊。」
「你小學四年級就啃過別人的,還抱着不撒手。」
往事被回憶,我惱羞成怒。
要不是他接到醫院緊急電話跑得快,一定會被我懟一頓。
車禍前我幫公司簽下了一筆大合同,領導很好心地放了我十天假。
本以爲可以滋潤地過完十天。
老媽不消停了。
託鄰居家大表舅的姑媽幫我找對象。
醫生,海歸,有錢有顏。
一定要我去見見,不然她就拿着大喇叭到我家裏來,天天唸叨。
我是不敢挑戰母上大人的威嚴,只能認命順從。
對方是醫生,那應該有潔癖。
就像司祁那樣,每次替病人看完病都要用肥皂搓一次手,就算無事,也要每隔兩小時洗一次。
既然我躲不過,那就讓他躲着我唄。
我連人家名字都沒問,就應下了。
三天後,老媽選了餐廳讓我們見面。
我如約到達。
就算旁人目光如炬,我也依舊氣定神閒。
反正有口罩,別人也看不清我的臉。
等那個相親對象一看到我的樣子,說不定嫌棄的飯都不喫直接走了。
我撓着頭,心裏沒得意多久就看到一個熟人走進了餐廳,嚇得連忙埋頭。
司祁怎麼來了!
要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不得笑我一個星期啊。
我抬高視線,看到他的身影朝這邊走來,心臟緊張地要跳出來。
嘛咪嘛咪哄,司祁眼瞎,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我緊張地在心裏唸咒語,頭頂響起一個清潤而又低醇的聲音,「時笙。」
我還抱着僥倖想說他認錯了人,可下一句直接將我凌遲處死。
「你幾天沒洗頭,那麼多頭皮屑?」
-3-
無數的眼光匯聚在我頭上,我沒了一分鐘前的氣定神閒,更多的是羞臊。
他坐在對面,見我還是不抬頭,「都認出你了,還裝不認識吶。」
我終於肯抬頭。
他不加掩飾臉上的嫌棄,「頭也不洗,穿的衣服都是油漬。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懶,邋遢成這樣就出門了。」
我感覺無地自容,只想他趕緊滾蛋,「約會呢,沒事你趕緊滾,」
司祁爆笑出聲,「人家怎麼你了,要這樣糟踐他的眼睛。」
我沒好氣,「你以爲我想,還不是我媽,都和她說了不談戀愛,還硬塞。」
隨即我又開始得意,「這次是個醫生,你不是說醫生都有潔癖嗎,我邋遢成這樣,肯定能把他嚇跑。」
司祁審視我一番,略帶嫌棄,「確實沒眼看。」
得到他的「讚賞」,我高興起來,用手機看時間,「這個點了還沒來,現在的男人真是不守時。」
司祁笑着拿走我的杯子,一飲而盡,「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已經坐在你面前了。」
我聞言皺眉,不可置信指着他,「海歸醫生?」
司祁放下杯子,攤開雙手,「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
「我一巴掌扇飛你!」
我的暴脾氣一下就點着了。
「就你海歸?我看你長得像只龜!」
司祁握住我的手指,表情猶如地痞流氓,「去美國做了兩年交流生,怎麼不算了。」
我嫌棄地抽出手指,「我媽簡直胡鬧,主意都打到我兄弟頭上了。」
頭癢得難受,我忍不住撓兩下。
司祁嫌棄地看着頭屑簌簌落下,語氣不爽,「誰當你是兄弟了!」
「難道你想當我姐們?」
司祁翻個白眼,「你看外面。」
我順着他眼神過去,一根電線杆旁,是我媽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注意到我們的眼神,趕忙着轉身。
老媽可真狠。
竟然直接上門監視了。
我氣憤地轉回頭,手撓頭髮。
司祁倒是淡定,手裏多了菜單,「要喫什麼?」
「不喫,沒心情。」
我是油性發質,頭三天不洗就癢得難受,現在只想直奔理髮店。
司祁瞄一眼我的頭,放下菜單,拉着我的手起身,「走吧,帶你洗頭。」
我被牽着走,試圖掙脫卻不得果,有些生氣,「司祁你夠了。」
他笑着回頭看我,「你要想還有下個相親對象,我現在就可以放手。」
想了想電線杆那邊的母上大人,我順從了。
-4-
我還以爲司祁會帶我去理髮店,結果他直接開車到我家樓下了。
照他的話說就是,洗頭他也會,幹嘛要讓理髮店掙錢。
很有道理的話,我竟無法反駁。
進了家門,他就提着小板凳進浴室。
「坐這。」
我依言坐下。
他拿出梳子幫我梳頭髮,微涼的指尖時不時劃過我的頸部。
「不洗頭嚇走相親對象這種招虧你想得出來,敢不敢再傻點。」
他一邊指責我,一邊試水溫,正當我想還口,他又說,「低頭,小心手。」
我低頭,頭髮被溫水淋溼。他又打了沫在我頭上,力道不重不輕。
「要早知道是你,我直接穿拖鞋去了。」
頭頂的聲音很不高興,「時笙,我就這麼不得你重視嗎?」
「這不是跟你熟嘛,當然隨性點舒服。」
我開始秋後算賬。
「倒是你,大四一聲不吭去了美國,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這三年我發消息打電話,你一個都不回,算怎麼回事!」
他拿着我的頭髮在手心搓,整個人帶着醋意,「這不是怕打擾到你和蕭子謀嘛。」
我一下恍惚了。
大二,我迷上了打籃球超帥的蕭子謀,發誓一定要追到他。
司祁不小心知道了這件事。
蕭子謀打球,我買好水在一旁等着,而司祁總會不知從哪個地方冒出來把水搶走喝掉。
我想接近蕭子謀和他多說說話,司祁就會從一旁跳出來摟着肩膀就把我拽走了。
有司祁各種搗亂,我當然沒追到手,一年後索性放棄了。
那時司祁嘚瑟得後槽牙露出好幾天。
原本以爲我和蕭子謀的感情會無疾而終,可沒過幾天,他就和我表白了。
我本想同意,司祁又將我攔下了。
「你追他一年了都不同意,現在你放棄了,他眼巴巴湊上來,絕對有貓膩。」
我覺司祁說得對,於是反客爲主,讓蕭子謀千方百計地開始追我。
一追追一年了,他大抵是真的喜歡我,我也對他有意,就同意交往了。
守了十幾年的白菜被豬拱,司祁暴跳如雷,拼命說蕭子謀的壞話,「他不靠譜,玩你的。」
玩弄一個人的感情會大費周章追一年嗎?
已經開始向着蕭子謀的我當然不信。
我也惱了。
他自己單着,還不准我有男朋友了。
「用不着你管!司祁,你算我什麼!」
我們吵了一架,司祁就真的不管了,也消失了。
電話短信都不回,我心裏很慌,跑他學校裏找。
要不是遇到他室友和我說司祁去美國做交流生了,我還以爲他死哪條道上。
他不在也好,沒人打擾我和蕭子謀談戀愛了。
我和蕭子謀每天出雙入對,就是一對恩愛小情侶。
蕭子謀是個很好的人,所以我從沒有想過,他會劈腿我閨蜜。
那是我大四的時候,蕭子謀對我的態度忽然變得冷淡,那一天,我下樓拿東西,卻看到蕭子謀在親吻我的閨蜜。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司祁說的話,原來,都被他說中了呀。
我氣得原地分手,在家哭了一個多星期。
老媽最終忍無可忍,一腳踹我出家門,「再不去找工作,哭一輩子去!」
我被痛得醒悟,開始努力工作,從此與愛情是路人。
兩年了,我對司祁是有愧疚的。
司祁肯定氣我,但依舊關心我手不方便幫忙洗頭。
我扭着頭抬眼看他,微笑,「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你不用避着啦。」
末了,我又加句,「你比他重要。」
愛情誠可貴,朋友價更高嘛。
司祁漆黑的眼底藏着笑意和情意,用手肘擦去快要流到我眼角的水,「還像個小孩一樣,趕緊把頭扭回去。」
我聽話扭頭回去。
他開始沖泡沫,「你和蕭子謀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不想瞞着他。
「還能怎麼,就是渣男那套得到了就不珍惜唄,剛開始甜言蜜語,後面越來越敷衍。畢業前發現他居然劈腿我室友,直接原地分手了。」
「混賬東西!」
我心裏一震,不敢去看他的眼裏會有多少怒氣。
「不說他了,快幫我撓下頭皮,都要癢死我了。」
司祁打了沫又洗一遍,沒好氣地給我撓頭,「我好歹是你相親對象。」
我只顧傻笑,舒服地叫出聲,還指揮他撓哪兒。
「技術不錯,以後不當醫生還可以做個洗頭哥。」
司祁開了水龍頭衝沫,「不是看在你的分上,我纔不會碰那麼髒的頭。」
他開始抹護髮素。
「那感謝司大醫生的服務,給你五星好評。」
「只有口頭感謝?」
「你想怎麼着?」
「以身相許最好。」
「美得你,洗個頭就想讓我嫁你。」
他沖掉洗髮水,拿來毛巾擦頭髮。
我一挑眉,悶聲說一句:「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手上動作一頓,隨後恢復正常,「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看着司祁,白襯衣被打溼了星星點點,衣袖隨意挽起,五官立體俊俏,笑時謙和溫潤,不笑時自帶氣場。
隨口說一個和他極爲不符的形象,「小奶狗,聽話乖巧。」
「蕭子謀是嗎?」
我立即反駁纔不顯我心虛,「我換口味了。」
司祁狐疑看我一眼,拿出吹風機幫我吹頭髮。
醫院來了電話,司祁又匆忙走了。
我手不方便的這幾天,他偶爾會來幫我幹活。
我也不拒絕這免費勞動力,堵在門口說一句:「請出示健康碼。」
他也會笑着掏出手機,「綠着呢。」
-5-
我原以爲我們會一直維持這種良好的相處模式,可沒想到幾天後司祁居然中邪了。
他拎着大包小包站我家門口。
蒼天請告訴我。
爲什麼一向正經的司祁此刻會眼含着淚,好似祈求主人收留的小奶狗,奶唧唧地說:「姐姐,求收留。」
我被嚇得退至門後,一臉驚恐,「司祁,發什麼神經?」
「新來了位醫生,醫院沒有宿舍,我就把宿舍讓給他了。我現在沒有去處,只能來找你了。」
他委委屈屈,近乎撒嬌的語氣,不斷眨着眼睛,感覺淚水隨時從眼眶流出。
我還未來得及說話,他徑直繞過我朝裏走,嗓音低醇磁性,「碼是綠的。」
突然正常的一句話,讓我懷疑剛纔都是幻覺。
「姐姐,幫我拿下門口一個小包包~」
好吧,不是幻覺。
我低頭看地上,吐槽的話哽在喉嚨裏。
誰他媽管一個大容量旅行包叫小包包啊!
我單手一提,重得我差點摔倒。
摸着四四方方的輪廓,我吐槽,「一包的書,你可真牛啊。」
「姐姐,這些都是醫書,溫故而知新哦。」
提是提不動,我直接推了進去,後腳一蹬把門關上。
家裏有兩間房,我睡了一間,另一間成了儲物間。
我讓司祁自己收拾。
他卻一把拉住我的手,頂着一張放蕩不羈的臉撒嬌,「姐姐能不能陪我一塊收拾?」
佈滿雞皮疙瘩的手被晃得快要斷掉,我連忙抽出,厲色拒絕,「我要寫文檔沒空,另外,眼別抽了。」
司祁又重新拉起我的手,「這裏那麼亂,我一個人要收拾好久的,姐姐就幫幫我嘛。」
我試探一句,「司祁,你是不是誤喫了病人的藥啊?」
他卻不管我的話,一味晃着我的手,用那種嗲死人不償命的語氣:「幫我嘛幫我嘛,好姐姐。」
我被噁心得要原地去世,連說好幾聲「行」,抽出手,心有餘悸,「我幫你收拾,行了吧。」
「姐姐最好啦~」
他朝我一眨眼,大抵是用力過猛,眼角立馬有了淚水。
「再噁心一句,我不幫你了。」
他滿足地笑着,猶如地主家不聰明的傻兒子,跑到陽臺拿畚斗給我。
「姐姐手還沒好,就鏟垃圾吧,重物我來搬。」
真是謝謝你還知道體諒我。
我們花了一小時把房間收拾好。
期間,司祁頂着一張放蕩不羈的臉,用嬌嬌糯糯的聲音喊了無數次姐姐,嚇得我幾度想要暈厥。
「我去忙了,你自便。」
我去了客廳。
因爲是單手打字,我效率很低,文檔裏還沒打滿一行。
腳步聲響起,往廚房去了,然後是流水聲。
我也不管他,左手艱難地打字。
「姐姐喫葡萄~」
一個尾音上調,嚇我一激靈。
司祁拿着葡萄遞到我嘴邊,眼含期待。
「謝謝啊。」
我伸手拿,他卻不依,而且笑容燦爛得讓我毛骨悚然,「我喂姐姐。」
「你不會在裏面投毒了吧?」
「我怎麼捨得傷害姐姐呢,姐姐受傷了需要補充營養,我在照顧姐姐。」
「來,啊~」
我機械地張開嘴,機械地咀嚼。
挺甜。
「好喫嗎?」
我機械點頭。
「再喫一顆。」
他笑着餵我。
這位爺反常地詭異,我都不敢反抗了。
這到底是什麼新的懲罰招數。
他喂,我喫,肚子漸漸喫撐。
我哭喪着臉,癟着嘴問,「我喫不下了,能不能不喫了?」
「好,聽姐姐的。」
他拿着果盤走了。
我原本以爲他沒事了,不想又坐到我身邊,雙手捏住我的肩膀,「我幫姐姐按摩吧。」
輕輕地,力道剛好。
我卻渾身僵硬,「司祁,大爺,我如果做了什麼惹您生氣的事,您直說,我肯定改。」
拜託不要用這種陰陽怪氣來折磨我了。
他停住片刻,似在思考,然後笑得一臉天真無邪,「沒有啊,姐姐永遠都不會有錯,就算有錯,那也是我的錯。」
我嚇得推掉他的手,「我不用按摩。」
「那姐姐需要我做什麼嗎?」
「司祁,你不上班嗎?」
「今天週六,不是我值班。」
「那你回房休息吧,我這不需要你。」
「那姐姐對我剛纔的服務還滿意嗎?」
「滿意。」
得到我的肯定,司祁猶如情竇初開的少男,一蹦一跳地回了房。
我:「……」
-6-
被他陰陽怪氣了幾天,我已經習以爲常。
我的傷勢逐漸好轉,可以拆了石膏。
醫院的長廊很多人,我鬼使神差走到了司祁的辦公室門口。
不同往常,現下門是關着的,裏面還有捶桌子的聲音。
「不過就是撿我舊鞋的垃圾玩意兒,你當真以爲自己能和她在一起啊?」
我心下一驚,握着門把的手在發抖。
這聲音……是蕭子謀!
他已經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從前意氣風發的青年,現在卻變得陰鬱暴躁。
「你早些放棄吧,她和我分手兩年了還一直單着,那是因爲她始終都喜歡我。」
「她直接跟我睡……」
大四那年,我生日那一天,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發現蕭子謀劈腿,那一天我們暢想着未來的計劃,興奮之下,喝多了。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蕭子謀躺在我的身邊,我們都沒穿衣服,我也不清楚,我們到底有沒有發生些什麼。
那時候,我以爲我們會一直很好,結果卻是一片真心餵了狗。
後來,這件事成爲我的黑歷史。
現在它暴露了,在司祁面前。
眼前的事物開始搖晃,像幻境一般,我開始感到窒息。
一個沉着的聲音隱忍着怒氣,將我拉回了現實。
「先生,這裏是醫院,請注意你的言辭。」
「注意個屁!時笙永遠都會是我的,就算分手了也是我的,別人休想得到她!」
蕭子謀近乎癲狂的吼叫。
熟悉的聲音,陌生的話語,讓我很難相信這個人竟然是蕭子謀。
緊接着是玻璃破碎落地的聲音,加劇了我的緊張。
司祁掄瓶子了?
情急之下,我擰下門把衝了進去。
「司祁,你……」的手痛不痛?
關切的問候哽在喉嚨,我止在原地,緊張的心放下了。
他們兩人都安然無恙地對立站着,皆是怒容。
只是一架看着就貴的儀器壞了,碎玻璃片就在司祁腳下。
照蕭子謀此刻瘋子一般都模樣,必是他砸的。
也不知要賠多少錢。
司祁看到我,生氣的臉一秒切換爲可憐,跑着撲到我懷裏,「姐姐,他欺負我。」
我是早已習慣,頗有姐姐風範的拍拍他的背。
就是門口一羣圍觀的人會大受震驚,各種視線都投在我身後。
許久不見,蕭子謀的身形消瘦,甚至說羸弱,見到我更是詫異,「時笙?」
這貨的佔有慾真是變態,明明是他劈腿導致分手,這兩年卻總愛扮作深情時不時來騷擾我,任警察抓了幾次都沒用。
現下又來找司祁生事,他這張讓人生厭的臉瞧着就怒火騰起。
我放開司祁,走上前就給了蕭子謀一拳,「狗鱉,來找司祁鬧事,是我之前太客氣了!」
蕭子謀往後倒退幾步,不等他站穩,我抓住他一隻手來了一個過肩摔。
「啊!」
蕭子謀疼得慘叫,躺在地上翻動,手狠狠鉗着被我抓過的手臂。
不知是出於以往積攢的怨恨,還是因爲他找司祁生事,我仍覺這樣不夠,走上去狠狠踹他。
我笑得很是快意,「這防身術是爲你學的,現在用在你身上,也沒有白費我這五千塊了。」
「他只能我欺負。你有空撒泡尿照照,長這鱉樣,還想和司祁比!」
蕭子謀只是直直地沿着我,眼神有些受傷。
我沒再理會他。
門外也來了保安。
我被司祁適時拉開,調息時餘光瞥到他臉上有明顯的笑意。
我狐疑,未來得及細想,司祁就開了口,語氣帶着嚴肅,「這位先生精神有些問題,勞煩你們把他送去給精神科的秦醫生瞧瞧。」
司祁留學兩年,又是主治醫師,是院長十分看重的人才。
他的話必是有些分量。
保安們二話不說就把地上的蕭子謀扶起來,架着離開。
蕭子謀被打得鼻青臉腫,嘴上也沒忘逞強,「時笙,你永遠都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聲音漸遠,淹沒在了門口熱鬧的人羣裏。
要不是人多,我必是要再打他一頓。
司祁驅散了衆人,關上門,爲我剛拆石膏的手細細檢查了一遍。
並沒有大礙,他才放心。
我氣也消了,想起剛纔的衝動,生出愧意,「對不起啊,被我這麼一鬧,讓你惹上麻煩了。」
「啊!」我喫痛捂着被他敲過的腦袋,不滿地說:「很痛誒!」
司祁疾言厲色,「痛就對了,讓你長個記性!這隻手剛好,居然就揍人,是不是又想打一次石膏啊?」
就這個?
我抿脣一笑,撩起短袖,手臂用力一彎,向他展示了我手臂鼓起的小肌肉,「我不嬌氣的,壯着呢。」
司祁被我逗笑,原本嚴肅的眉眼全都柔和下去,似是有些無奈。
我拉回正題,「捅了那麼大的簍子,你該怎麼辦?」
「他打碎了醫院的儀器,要賠的。而且姐姐,打人的是你。」
他劍眉一挑,兩三句竟把自己置身事外了。
過河拆橋的傢伙!
我嗔怪一眼,隨後無所謂了,「反正我不怕,他之前騷擾我的事還在警察局留有檔案呢。大不了就是我對騷擾者實施報復,估計能從輕發落。」
他目光一滯,「蕭子謀以前經常來騷擾你嗎?」
「對啊,他經常在我公司門口,家樓下,或者我逛街的時候半路堵我。」
聽完我一番話,司祁的目光變得陰鷙邪譎,雙手握拳,手腕爆出青筋。
我知道,他生氣了。
我捂住他的拳頭,想讓他消氣,「我沒有損失,每次都報警了,而且我學了防身術,他傷害不了我的。」
司祁深深凝視着我,陰厲的目光慢慢轉爲愧意,張嘴正想說什麼,被門口的敲門聲打斷。
「司醫生,方便進去嗎?」
他把手抽了出來,起身去開門,「院長。」
我驚得看去。
不是吧,這麼快就來找我算賬了。
院長一進門就看到了我,微笑,同司祁說:「陪女朋友呢。」
「不是的,我,那個……」我慌忙擺手想要解釋,舌頭卻捋不直了。
司祁笑着看我一眼,又同院長說,「院長,找我什麼事?」
院長臉色沉了幾分,攬着司祁的肩去了角落。
一看便知是剛纔的事,我內心緊張了幾分,凝神偷聽。
「秦醫生說,鬧事者精神失控。我們查了他過往病史,發現他……」
後半段沒聽清,只是看到司祁神色更加嚴肅。
「還有啊,你女朋友也忒狠了,打得人手臂都脫臼了。」
司祁臉上多了笑意,「我會好好說說她的。」
我尷尬地低下了頭。
真是除了重點,其餘都聽得一清二楚。
院長又拍拍司祁的肩,朗聲道:「事情就是這些,我就不打擾你倆了。」
他走了,辦公室裏又剩下我倆。
「院長怎麼說?」
「放心,蕭子謀先挑的事,院長會幫我們處理好的。」
我心裏安定了些。
門口來了幾位保潔,「司醫生,院長讓我們過來打掃。」
辦公室沒有很大,又亂糟糟的,人多了就顯得擁擠。
「不打擾你們工作,我先走啦。」
我起身朝外走,被司祁拉住了手。
回頭,只見司祁又沒了往日的沉着和清冷,用可憐兮兮的目光一味看着我,「姐姐不留下來陪陪我嗎?」
我的餘光看到幾位保潔嚇掉了掃把,而後又急忙去撿。
「乖啦,今晚給你做你喜歡喫的菜。」
我哄着,他這才放開手,兩眼放光,「我要喫姐姐做的紅燒獅子頭。」
「好。」
我出了門,還未走遠就聽見裏面有人說:「司醫生,也沒聽說你有個姐姐啊?」
「這你們就不懂了,追女孩子首先就是不能要臉。」
聞言,我踉蹌兩步。
敢情他拋棄了多年的禁慾風,這段時間那麼反常是因爲我隨口謅的一句話啊。
轉型小奶狗……他還真能做出這種事。
我沒忍住笑意,空了兩年的心一下被填滿了,「不過,感覺甚好。」
-7-
司祁工作繁忙,我進了他的房間欲幫忙打掃一番,卻在櫃子發現一些讓我忍俊不禁的東西。
又爲履行對他的承諾,晚上我掐着他下班的點,做好了一桌的美味等待。
眼看着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要顯示八點了,門口還是沒有動靜。
「也沒說要加班,怎麼那麼晚還沒回來。」
我無奈地只能繼續等待,最後卻等來了一通電話。
「時笙女士,你好,我是江城市派出所的。司祁涉嫌尋釁滋事,違反公共秩序,現已被拘留,麻煩您過來一趟。」
「打架!」
我驚得站起身,膝蓋磕到桌角,疼得我齜牙咧嘴,「大哥,請問下是怎麼回事?」
「他下班後半路截了蕭子謀,把人打得鼻青臉腫。傷者已經被其女朋友送去醫院了,現在需要你過來一趟。」
他還真敢把人打了。
「我馬上過去。」
我掛了電話就驅車去派出所。
兩旁的車流劃過,讓人心情也沉下幾分。
天空漆黑,派出所留有幾人值班,非常安靜。
按理說,司祁打了人,是應當衆賠償的。
但蕭子謀那個什麼女朋友只說不用,連人影都沒有出現。
我沒有多想,照流程簽了保釋單。
不多時司祁就被帶了出來。
他的衣服髒了,也破了,臉上有傷,整個人都很狼狽。
看我時眼神閃躲,最後悻悻垂着頭,低低的聲音好似受委屈的是他一樣,「笙笙。」
值班人員看他一臉慫樣,「時女士,回去多罵罵你男朋友,二十五歲的男人,還是醫生,居然主動尋釁滋事,真是敗壞了社會風氣。」
男朋友?
我臉上一臊,急忙道歉,「真是抱歉,我回去就打他一頓。」
值班人員也笑了,「你們回去路上小心。」
我道謝,然後拽着司祁的手出了派出所。
待上了車,我臉色沉着,司祁亦是悻悻地坐在副駕駛。
車子啓動,旁邊的他低語,「不去醫院。」
我沒好氣看他一眼,「司大醫生原來還知道丟臉啊。」
「反正就是不去。」
聽他像小孩一般倔強的語氣,我終是依了,開車回家。
急救包不常用,我翻箱倒櫃好一陣纔在房裏找到。
一出客廳,好嘛……人已經在餐桌上大快朵頤了。
「喫什麼喫!」
我奪走筷子,把他臉扭向我,「先上藥。」
碘酒擦在傷口上,他即使疼得倒吸涼氣,也依舊笑着看我。
孤男寡女的室內,目光總是過於熾熱。
我手下一重,疼得他叫出聲,「活該,居然找人打架。」
「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看他知錯就改的態度,我甚是滿意。
再者,我知他是爲我,也不忍訓太多,靜靜地幫他處理傷口。
傷口處理完,我收拾好急救包,司祁拿着筷子就想喫飯。
我制止他的動作,表情嚴肅,「你做這些都是爲了什麼,好似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
司祁不明,我索性把話挑明瞭。
「我的意思是,你做了那麼多,就不想親口說些什麼嗎?」
他目光一滯,然後展開笑顏,又變得認真。
「笙笙,我喜歡你。」
雖然有了準備,但聽到他親口說出,心血湧動,根本無法平靜。
「從幼兒園到高中,我都護得你好好的,還以爲上了大學也一樣,結果我賭氣出國,讓你被蕭子謀傷害了四年。」
他的聲音,好似魔音,縈繞在耳邊,穿透到心裏。
對啊……他一直護着我,心思也是透透的,可我因爲蕭子謀帶來的傷害一直裝瞎看不見。
「這是你先向我表的白?」
司祁點頭,無比認真。
我一笑,「那我答應你了。」
司祁震驚,「你說什麼?」
「喜歡我這麼多年,還幫我暴揍前男友,這麼一個大傻瓜,不要白不要。」
「最重要的是,他因爲我一句話,改變自己的外在形象,還專門買了書,確實很難不心動啊。」
他一愣,眼看着我從另一張椅子下抽出幾本書,臉色更是難看了。
「哄女孩 108 式,浪漫修煉手冊,小奶狗七日養成計劃。」
我一一把書展示,「嘖嘖嘖,當初某人可是和我說那個小包包裏裝的都是醫術啊。」
司祁老臉一紅,「你怎麼發現的?」
「我今天好心想發發慈悲,幫你打掃房間來着,然後就發現啦。」
我翻開『小奶狗七日養成計劃』,悠哉地念了出來,「第一條,小奶狗就是像弟弟一樣,要喊對方姐姐,切記聲音要軟糯,表情要看着單純柔弱,給她易推倒的感覺。」
我笑出聲,「和你形象完全不符。不過學得有七八分像吧。」
「第二條,姐姐什麼都是對的,如果有錯那也是你的錯。」
我感覺自己要笑出腹肌,「這條顯得我無理了,你別學。」
手裏的書被一把奪走,司祁的臉也紅了。
「我餓了,還是快點喫飯吧。」
「還知道害羞吶。」
我湊到他面前,發出調侃的笑聲。
下一瞬……我知錯了。
司祁扣住了我的腦袋,狠狠親了上來。
我心跳開始加快,愣愣的,撲閃睫毛。
良久,他才放開我,眼裏溢出笑意,「現在是誰害羞了?」
我臉上更加燥熱,企圖用生氣掩飾,拿出『哄女孩 108 式』這一本書,「你還真是謹記本書第一條,不要臉!」
「事實證明,這一條管用。」
他眼角噙着笑,邊說邊把我抱起來坐他腿上,不等我說什麼,又一次親了我。
這次時間更久,直到我快要喘不過氣時才捨得鬆開我。
我知他心裏定是和臉上的表情一樣,歡呼雀躍。
「唸了這麼多年,終於親到了。」
更知我的臉和嘴有多紅!
「臭流氓,讓你學沒讓你超越。」
我離開他的懷,跑回房關上門,背靠着門,試圖平息內心的緊張,嘴角卻是怎麼都止不住向上揚。
門被敲響,外面響起他忍着笑意的聲音,「小女朋友,不出來喫飯嗎?」
既然都是女朋友了,那就有權利驕縱一下。
我沒有應。
他又喊了一聲「姐姐」,聲音軟糯的恰好到處。
我捂嘴偷笑,還是不應,就是要他多求我幾次。
「老婆。」
我驚得一跌咧。
繳械投降吧……
跟誰比不要臉,都不要跟司祁比。
我打開門,「亂喊什麼!」
他見我出來,笑意更深,「我可沒亂喊,我們的事,可是連你媽都支持的。」
我驚住,「這才幾分鐘你就和她說了。」
「我們在一起了這件事還沒說,但是我追你,她知道。」
司祁笑得一臉得意,我頓時有種入圈套的感覺。
他又哄着我去喫飯。
喫飯的時候,司祁的語氣正常多了。
「要我說,你現在這樣多正常,學什麼小奶狗,不適合你。」
「你真這麼覺得?」
「對啊,其實我不喜歡小奶狗,那都是騙你的。」
司祁往我碗裏夾菜,聲音沉下幾分,「這樣啊。」
我一激靈。
不會給惹生氣了吧。
「你早說嘛,我裝的老辛苦了。」
行嘛,是我多想了。
「那你以後別裝了,還是清冷禁慾適合你,我看着也歡喜。」
「原來笙笙喜歡這款的。」
我嗆了一下,「糾正一下,我喜歡屬於你的清冷禁慾。」
一波彩虹屁發射,我都覺得自己狗腿了。
但看司祁笑得眼睛眯起,就知管用。
-8-
從前只知司祁就懟我,相處三個月後才發現,他居然是個爹系男友。
總愛對我管東管西。
每天都是少喫零食早睡覺,控制奶茶和燒烤。
我強烈反抗,總被一句「我是醫生」堵得死死。
行嘛……不喫就不喫,反正也不會影響我們感情迅速升溫。
外人眼裏,我們就是恩恩愛愛的熱戀小情侶。
得空了,我會去醫院接他下班,兩人手牽着手,伴着路燈,一路走回家。
這天亦是如此。
我和他玩笑打鬧,快到小區時從半路閃出一個人。
「時笙。」
我愣住半秒,認出她是我大學室友,亦是蕭子謀劈腿的人,「晚晴。」
她看着我和司祁牽在一起的手,出言嘲諷,「沒想到,你最後還是和這個竹馬在一塊了。」
我下意識將司祁往身後護,「這不關你事,找我做什麼?」
「子謀死了。」她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連聲音都浸着悲痛。
突來之言,確實震撼了我。
蕭子謀三月不曾出現,我一直以爲是被打得長記性了,不曾想卻是……
我看向司祁,他也震驚,但程度遠不及我。
我又把視線投向晚晴,「你想說什麼?」
大晚上她攔路截我,一定是有目的。
她向前走幾步,走到路燈下。
我這纔看清她的臉已經憔悴蒼白,嘴角彎起淺淺的笑,「我是來告訴你真相的。」
司祁與我更加聚神,目不轉睛看她。
晚晴的眼裏透出悲傷,「子謀那麼喜歡你,怎麼會劈腿?那時候他查出了肝癌,沒得治了。不想耽誤你才撒下這個謊言。這三年我跟在他身邊,看他時常對着你的照片發呆癡笑,你知道我有多替他難受嗎?」
乍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我有些震驚,我從來沒有想過,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人,他的生命竟然會這樣短暫。
我從沒有想過蕭子謀跟我分手會是這個原因。
但比起蕭子謀打着爲我好的旗號,做出背叛我的事情,我寧願他向我坦白,我們一起面對。
那個我曾經喜歡的少年,終究是逝去了。
現在陪在我身邊的人是司祁,我默默地看着身旁的司祁,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你們分手後,他一直想着你,你卻有了新歡,他都快死了,你們還要打他——」
黑黑的夜伴着路燈,她的哭聲顯得悽寂。
大概是情緒發泄了,晚清的聲音變得平靜,「他葬在了仙鶴陵園,你自己看着辦吧。」
晚晴走了……
我有些傷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不是還喜歡着蕭子謀,畢竟曾經是那麼熟悉的人,即便因爲他的種種行爲,我早已經有些厭惡,也沒辦法完全做到對他的死亡無動於衷。
司祁摟着我,聲音也沉重了幾分,「改天我們去看看他。」
我不做回答,想到一件事便開口問他:「那天你打他,是不是真的……」
司祁搖頭,「別忘了我是醫生,雖然那會兒我是恨他傷害你,但也不會真就把他打死。」
我愣愣點頭,又聽他繼續說:「他已經是肝癌晚期,病入膏肓,算算時間也就是這幾天了。」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他有癌症這件事?」
我們進了電梯,他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按了『6』後說道:「那天院長和我說的。他因爲癌症,想放了你們的感情,但是心裏又不甘心,種種焦慮讓他精神壓抑。」
直到出了電梯,見我心情依舊沉重,他故作自嘲,「這麼一說,我居然是個撿漏的。」
我被逗笑,「那你可要小心點,指不定哪天我就想跑了。」
司祁瞬間嚴肅,兩手緊緊握着我的雙臂,將我圈在懷裏,「那可不行,看來我得上個保險。」
「難不成你想去保險公司辦個戀愛險?」
司祁搖頭,「那個太虛無了,我覺得領證才比較保險。」
我心裏泛起漣漪,蕭子謀的事或多或少是我心裏的一個疙瘩。
但也讓我明白,世事無常,珍惜當下。
誰能夠想到,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他的生命僅僅只有二十多年呢?
我翻個白眼假裝不理睬他,用鑰匙開了門。
裏面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領證可是需要戶口本的。」
我愣住,急忙甩開了司祁的手,慫的一批,「尊敬的母上大人,你怎麼來了?」
「從陽臺就看到你們在樓下恩恩愛愛,這會兒撇清關係都晚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岳母。」
他喊得歡躍,模樣也看着乖巧。
我被雷到,老媽就高興多了,審視司祁的目光都大膽了,「我親手挑的女婿,真是越看越滿意。」
「媽,你到底來幹嘛?」
只見她從包裏抽出一個戶口本,「專程給你們送東西來了,好女婿,你懂的。」
司祁憨笑着接過,「我家的戶口本一直在房間的櫃子裏。」
我媽很滿意的點頭,繞過我們,「飯已經做好,你們趕緊喫吧。」
「不和我們喫了再走嗎?」
「不了,還約了你王姨跳廣場舞。」
老媽走後,司祁對着戶口本笑了好久,連喫飯的時候也一直看着。
我翻個白眼。
實在沒眼看。
第二天,我是被司祁拽起來的。
「笙笙,快起牀,我們去領證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他堆滿笑意的臉,又一看時間,頓時叫苦連天,「大哥,才六點!況且誰要和你領證啊!」
「我是尊重咱媽的意思。」
「論不要臉還得是你。」
我吐槽着,去洗手間清醒了一番,然後開始挑衣服化妝。
雖是有點突然和被強迫的意思,但正式領證,我心底還是緊張的,加之太困,眼線畫了幾次都不滿意。
挑衣服,編髮型,耗到了差不多八點纔出門。
到民政局時,已經排起了小隊。
直到十點多,我們才辦完所有手續出來。
「這下有保險了。」
我把證甩他手裏,捂着嘴打哈欠,「困死了,回去睡覺。」
他摸了摸嶄新的證件,笑意漸沉,「好,回去睡覺。」
領個證還能傻了。
我對他翻個白眼,自己上了車。
直到回去之後才徹底醒悟……
我上賊船了!
(全文完)
作者:五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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