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我的竹馬周餘,可他卻對我愛答不理。
追求未果,於是我轉身就找上了他的死對頭。
終於,就在我快要和他的死對頭有情人終成眷屬時,周餘忍不住了,堵住我的去路:「橙橙,你別喜歡他,繼續喜歡我好不好?」
我邪魅一笑:哈哈哈,釣「餘」成功!
-1-
周餘又雙叒叕被人表白了。
室友火急火燎從外面回來,第一時間給我通風報信!
熬了一個大夜追劇的我夢中垂死驚坐起,條件反射一般隨手撈了一件外套就飛奔出門。
十秒鐘後,神志清醒的我回到了宿舍,「忘記問了,周餘在哪?」
「籃球場。」
得到準確情報,我準備再度出戰。
室友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我,然後把我塞進了衣櫃。
「咱好歹換件衣服吧?男人多的是,這個要是不行,姐姐給你換一個更帥的。」
嗚嗚嗚……感天動地室友情,我恨不得當場改變性向以身相許。
室友嫌棄地一揮手,「去去去,我不找一根筋的笨蛋對象。」
「……」
室友不要我,我只能去找籃球場找周餘。
不過這次我來晚了,已經錯過了最佳觀看時間。
但我能夠確定的是,周餘肯定又拒絕了人家。
因爲我看見那姑娘惱羞成怒地把手上提的一袋水果砸向了地面。
笨重的椰子發出了一聲悶響,而那些黃澄澄的橙子滾呀滾,甚至有一個順勢滾到了我的腳邊,發出誘人的清香。
我嚥了一口口水,也顧不上看戲了,悄咪咪地伸手去撈那散落一地的椰子、橙子。
撿得不亦樂乎。
直到摸到了一隻熟悉的鞋子——那是我買給周餘的生日禮物。
再抬眼,猝不及防就對上了周餘那雙綴滿繁星的眸子,好看得緊。
「你在幹什麼?」他勾了勾脣角,微不可聞地扯出一個弧度,大概是在笑話我。
我左右張望了一眼,發現表白失敗的姑娘不知何時已經離場,偌大的籃球場只剩下我和周餘兩個人在大眼瞪小眼。
我覺得是時候應該教給他一些做人的道理了,於是清了清嗓子道:「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我們不要浪費糧食,同理,也不要浪費水果。」
周餘顯然沒有那麼高的思想覺悟,這會兒面無表情地盯着我,「原來你還有勤儉節約的美德。」
我撿起最後一個橙子,順勢用他的衣角擦了擦,朝他眨眨眼:「擦擦還能喫。」
-2-
「黃程橙,你要不要喫一個?」
周餘坐在籃球場邊上的臺階上,慢條斯理地剝着橙子,細碎的頭髮散落在額前,渾身上下散發着青春的荷爾蒙氣息。
啊,真迷人!
美色當前,我再次沒出息地嚥了口水。
拍打籃球的手忘了動作,整個人怔了一秒,呆呆地立在原地。
籃球脫離我的控制,重一下輕一下滾到遠處。
砰砰砰。
那聲音彷彿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屁顛屁顛走過去,在他旁邊的臺階坐下,笑嘻嘻地伸出手,像極了一隻等投餵的小狗。
見狀,周餘又不高興了。
眉心微微蹙起,「你整天除了會喫橙子,還會什麼?」
語氣略帶一絲怨氣,像極了我媽吐槽我時的那種恨鐵不成鋼。
呵!喜怒無常的臭男人!
我弱弱地看向一旁的椰子,「要不,你開個椰子也行?」
周餘給了我一個白眼。
這激起了我心裏莫名的勝負欲,翻白眼誰不會呀?
於是,我給他翻了一個更大的白眼,「周餘,你的眼睛沒有我的大!」
周餘沒吭聲,也許是對我清奇的腦回路感到徹底無語了。
但這並不影響我的正常發揮,「你能不能再分我一瓣兒?我喫完了。」
我是真的喜歡周餘,也是真的愛喫橙子。
二者不可兼得之時,我只能含淚選擇先喫橙子,再想辦法拿下週餘。
周餘不知道我內心對他波濤洶湧的愛意,嫌棄的表情更甚,「以後在學校,不要跟別人說你認識我。」
「那不行,全世界都知道咱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而且小時候我們還睡過一個被窩!」
「……」
-3-
周餘是八歲的時候跟他媽媽一起搬過來春風街的。
好巧不巧,就住在我家對面。
周媽媽是一個特別雷厲風行的職業女性,瞄準商機,跟朋友街上開了一家補習機構,整天忙得像個陀螺。
有得必有失,周媽媽顧此失彼,導致周餘經常飽一頓餓一頓,跟個蔫了吧唧的可憐小白菜一般。
我媽平日裏連街上的流浪貓、流浪狗都見不得它們捱餓,更何況現在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於是,周餘後來就成了我家飯桌上的常客。
他喫我的,喝我的,然後欺負我。
我好不容易藏了五毛錢買了包零食,轉頭就被他告到了我媽跟前,「阿姨,橙橙她偷喫垃圾食品。」
我作業沒寫完,想借他的來抄一抄,他又開始叫喚:「阿姨,橙橙不寫作業,還恐嚇我幫她做。」
「媽!你聽我狡辯!不是,你聽我解釋……」
可我的語言太過蒼白,任憑我費盡口舌還是被批了一頓又一頓。
不過沒關係,我不僅脾氣好,我還皮實,所以這些都不是事兒。
縱然周餘虐我千百遍,我依舊待周餘如初戀,誰叫他長得好看呢?
我對好看的人,都有一顆慈悲爲懷的寬容之心。
——
直到後來,一個比周餘更好看的人出現了。
我人生中的第一封情書是寫給程明亮的。
他是我們的班長,長得跟小白楊似的,腰板挺得老直,五官酷似當年紅遍大江南北的小虎隊裏的那隻乖乖虎。
十三四歲的女生,剛好情竇初開。
然後遇到這樣一個白玉無瑕的男孩子,很難不春心萌動。
班裏有一半女生都在討論這棵小白楊,而剩下的另一半則在偷偷寫情書。
相對而言,我比較特別,因爲我在幫她們寫情書。
六塊錢一封,十塊錢兩封。
每天客似雲來,生意好到爆!
就算是李嘉誠來了,都得誇我一句經商奇才!
-4-
對於我的鬼鬼祟祟,周餘是最先覺察到的。
在我媽以爲我終於轉性認真回房間學習的時候,周餘冷不防地尾隨進來,從我的數學習題冊中抽出了一個粉紅色的信封。
然後對我露出了鄙夷不屑的表情,陰陽怪氣道:「喲,還有桂花香氣,你果然夠努力。」
「還給我!」
我是一個有職業操守的寫手,秉承着「顧客就是上帝」的宗旨,我怎麼可以泄露上帝的祕密呢?
於是,我單方面和周餘大戰了八百個回合,想要拿回那些少女的春心。
但我忘了一點,就是進入青春期之後,周餘就跟喫了增高丸似的,整個人蹭蹭蹭往上躥,宛如一根讓人望塵莫及的竹竿。
就算我再努力,我也夠不着他的手。
尷了個大尬!
「你就這麼在意?」
少年高高舉起信封,看着我上躥下跳,清冽的聲音在我的頭頂突然響起。
夕陽的餘暉從窗外爬進來,落下細細碎碎的光影,襯着周餘的輪廓越發好看。
我抬眼望着他,愣了一瞬,忽然有些心虛。
我當然在意,因爲我忽然想起來,周餘手上拿着的並不是「上帝」的情書,而是我自己的——真情實意又見不得光的少女祕密。
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我的聲音開始變得磕巴,「要……要你管,天天就知道告我的狀,哼!」
「呵!」
周餘嗤笑出聲,身板放鬆下來,我趁機跳起來去搶信封,卻不小心把他推倒。
我眼疾手快想去拉住他,最後兩個人以一個詭異的男下女上的桌咚姿勢,撐在書桌前。
由於兩個人捱得太近,甚至可以聽清彼此的呼吸聲。
我故作鎮定地盯着他的臉,還順便數了一下他的眼睫毛。
「周餘,你的睫毛好長。」
向來淡定的周餘開始變得異常,皮膚開始一寸一寸染紅,像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
看起來挺好喫的,說實話我有點想咬。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良居心,用手指點着我的額頭,推開了我。
「離我遠點!」
那表情,那動作,堪稱忠貞烈婦,而我就像是對他欲行不軌的禽獸。
但作爲他最好的小青梅,我還是很關心他的,所以我拉着他的手問了一句:「你的手好燙,你發燒了嗎?」
周餘沒有回答我,因爲他跑了。
有點像落荒而逃。
——
自從那次之後,周餘就開始變心了。
以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雖然他品德不大好,天天跟我媽告我的狀,但是我也和他媽媽打了不少他的小報告呀。
所以大家半斤八兩,彼此彼此,相處還是算比較愉快的。
後來,我卻總覺得他怪怪的,但是哪裏怪又說不上來。
我就暫時把他的古怪當成少年人突如其來的青春期異常了。
我想,也許一個星期,周餘就會好了。
可一個星期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幾年過去了,他的青春期異常還沒有結束。
直至今日,周餘的脾氣依然古怪,喜怒無常,甚至看起來比我媽的更年期還要嚴重。
就比如今天,那麼漂亮的姑娘跟他告白,他居然都能做到無動於衷、心如止水。
真乃奇人也!
而在周餘反常的這段時間裏,我們經歷了考試升學,再考試再升學。
那個備受歡迎的班長程明亮不知道在哪次考試之後跟我們失了聯繫,那些追着去遞情書的姑娘們也逐漸在人羣中走散。
彷彿這就是青春真實的樣子,山水一程,然後分岔而去。
失去了一個帥哥朋友和熱鬧的青春,我傷心欲絕。
幸好,周餘後來和我上了同一所大學,這才稍微撫慰了我受傷的心靈。
而我喜歡周餘,就是在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某一天裏,他剝了個橙子,抬眼朝我望過來,問:「黃程橙,你要不要喫一個?」
那一刻,我突然想和他喫一輩子的橙子。
-5-
不過眼下,我依然沒有搞定周餘。
喫完橙子後,我和周餘因爲一言不合鬧得不歡而散。
他說我大腦遲鈍,我說他嘴巴沾毒,並放下狠話大家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他氣鼓鼓地抱着籃球走了,我可憐兮兮地拎着撿回來的一袋水果在宿舍傷春悲秋,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我都追了周餘這麼長時間了,爲什麼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室友從隔離宿舍借了一個榔頭回來,艱難地鑿開了那個椰子。
這會兒啃着椰肉給我指點迷津:「你不是說他有病嗎?可能是病入膏肓,影響了他的判斷思維。」
我摸了摸下巴,睿智開口:「言之有理。」
「常言道美男不如美食暖人心,聽說隔壁學校的三食堂有個窗口賣的糖葫蘆超級好喫,要不我們現在過去吧?」
有人繼續拱火,「天下帥哥千千萬,這個不行咱就換!我還聽說隔壁學校今天有籃球賽,主力帥絕人寰!」
我堅守自己的底線,「這不大好吧,我對待感情這麼忠貞不渝。」
室友十分惋惜,「這個帥哥比周餘帥,我還以爲你會喜歡呢!」
說着,室友打開手機,故意擺出一張相片。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二心,我只是有點好奇,這方圓百里居然還有人能長得比周餘好看?
這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
媽呀,室友誠不欺我!
照片上是偷拍的,一眼看過去是稀稀拉拉的一羣人。
不過那位主力憑藉自己得天獨厚的外表條件鶴立雞羣,與周圍一羣人顯得格格不入。
哪怕只有側臉,也能看出他與衆不同的帥哥氣質。
我感嘆:「我覺得他有點臉熟。」
室友見慣不怪,「你對所有帥哥都是這麼說的。」
「……」
我沉默片刻,「球賽幾點開始?現在還能趕上買一串冰糖葫蘆觀戰嗎?」
我們宿舍什麼都不大好,最大的優點就是行動力一流。說幹就幹,下一刻鐘,我們已經置身於 A 大的校園裏。
不得不說,A 大的風光比起我們學校好的不是一星半點,校內的主幹道旁種了兩排異木棉,這會兒逢了花期,開得格外燦爛。
像進入了一個童話世界。
「按照故事的發展,下一秒,王子應該出現了。」
室友笑我異想天開,「哪能滿大街都是王子?」
我伸手指了指前方轉角的位置,「那不就是帥絕人寰的籃球主力嗎?」
「草(一種植物)!真的說什麼來什麼!橙橙你果然和帥哥有緣!」
「乾脆放棄那條高冷的木魚,轉戰籃球王子吧!」
我迷失在室友們一聲聲的「你倆好般配」中,一時上頭,就被推了出去要微信。
等到意識回籠時,我已經站在了帥哥的面前。
帥哥看着我,我也看着帥哥,頗有一種綠豆看王八的感覺,其實挺閤眼緣的。
我越看越覺得帥哥臉熟,只不過背後的姐妹們在瘋狂示意,讓我趕緊進入主題。
於是我來不及多想,抬起爪子晃了晃,擠出一個完美的露齒微笑,跟帥哥打招呼:「嗨!」
帥哥應該是第一次遇到我這麼奇葩的搭訕,他愣了一下,也學着我的樣子說了一聲嗨!
有了良好的開端,下一步就可以單刀直入了。
可我手機還沒掏出來,就突然聽到帥哥叫我的名字,「黃程橙?」
我震驚抬頭,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你你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暗戀我?」
聞言,帥哥樂呵呵地笑了,看起來好像一朵向日葵,人畜無害的。
我認真地盯着這朵燦爛溫柔的「向日葵」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來他是誰了。
那個被班上一半女生暗戀的小班長!
「程明亮!」
老同學相認,兩眼淚汪汪。
「你也在這個學校嗎?」
「那倒沒有。」
「過來找朋友?」
其實我是過來看籃球王子你呀。
但這句話不能說,不然我就成女流氓了。
「室友說你們學校三食堂有個窗口賣的冰糖葫蘆很好喫,不過我們迷路了。」
小班長一如既往的單純,絲毫沒有懷疑我胡說八道的忽悠,不僅熱情地帶着我們這羣花癡去買了冰糖葫蘆,還十分貼心地陪我們逛了一圈校園。
最後,甚至盛情邀請我們去看他的籃球賽,還給安排了 vip 觀看席位。
室友朝我豎起了大拇指,「沒想到你真的眼熟帥哥,還以爲是天降姻緣,沒想到是久別重逢。」
「我們那是純潔的朋友之誼。」
「月老幫你至此,你倆言情小說的 bug 已經疊滿了,下一步可以發展不純潔的男女關係了。」
我還想狡辯兩句,不料下一秒突然看到周餘出現在賽場上,「爲什麼沒有人告訴我這場籃球賽是跟周餘他們打?」
室友也震驚,草的名字在大家的嘴裏此起彼伏。
由於我們坐在 vip 席位,加上我穿了一件大紅的外套,這會兒更加顯眼。
周餘耳尖,眼也尖,一個眼神掃過來,就準確無誤地捕捉到我了。
他微微皺了皺眉,我頓時有種被抓姦在牀的心虛感。
我想找個地洞鑽一鑽。
趁着比賽還沒有開始,周餘朝我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盯着我。
「你不是說以後都不理我了麼?」
周餘這話提醒了我,我現在跟他還處於絕交期內,何必心虛?
想到這裏,我的底氣也足了,昂着腦袋,梗着脖子道:「我又不是來看你的。」
話音剛落,程明亮過來給我們送礦泉水,「等下記得爲我們加油哦!」
誤打誤撞爲我做了證。
周餘的臉色瞬間黑了一個度,大概率是被氣的。
-6-
整場球賽下來,周餘的狀態都不太好,最後程明亮以一個三分球拔得頭籌,贏了比賽。
室友在旁邊感嘆,「既生餘,何生亮!」
我瞧着周餘輸了比賽的模樣有些可憐,忍不住爲他說話,「其實周餘也很厲害的,他只是今天狀態不佳。」
話一出口,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我,並得出了一個結論,「我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要在周餘這棵樹上吊死了,因爲周餘打黃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我無言以對,只好擠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你們的歷史學得真好,還能學以致用。」
出了籃球館,我給周餘發信息,「喫飯嗎?我請你。」
全然忘記了先前硬氣地說老死不相往來的自己。
那邊的回覆很快,也很乾脆,「不去。」
「好吧,那我一個人喫兩份。」
石沉大海,周餘不再回復我了。
不過沒關係,沒有周餘,這不是還有更帥的程明亮嗎?
於是,我像個渣男一樣,把剛纔發給周餘的那條信息一字不落地轉發給程明亮了。
程明亮可比周餘有禮貌多了,同樣是兩個字的回覆,卻跟周餘那廝簡直天壤之別。
他說:「好呀!」
我囊中羞澀,請不起豪華大餐,最後帶着程明亮去學校后街叫了兩碗螺螄粉。
程明亮也不介意,跟着我一起大快朵頤。
「你跟周餘怎麼回事,吵架了?」
果然,長得帥的人智商肯定差不到哪裏去,瞧瞧這眼睛多毒辣,短短一場籃球賽的時間就看出了我和周餘的世紀大問題。
我被戳中死穴,頓時泄了氣,「你們男生真的好難猜,也好難追。我這個三千米長跑冠軍都追不上。」
聞言,程明亮放下了筷子,「你們女生不也是海底針嗎?」
我知道程明亮說的那位「海底針」是誰,因爲早在以前我給他天天送情書的時候,他就明確告訴過我他有欣賞的人。
那是我們的師姐,人淡如菊,很有魅力。
而我爲了解釋情書不是我的,也曾自曝過我有喜歡的人,那就是臉臭的周餘。
正是因爲如此,我和小班長的革命友誼才能在斷聯幾年之後重新連上信號。
畢竟我們都同是天涯淪落人。
-7-
我和程明亮結成了戀愛幫扶小組,決定爲對方的戀愛事業添磚加瓦,貢獻一份力量。
我倆經過多次研究討論,最後一致決定使出第一招——欲擒故縱。
我胸有成竹地給周餘發了信息,朝他拋出了誘餌。
「我和程明亮約了週末去爬山,你要不要一起來?」
還是言簡意賅的兩個字,「不去。」
很好,有骨氣,我喜歡。
我心口不一地打字,「好的,我只是禮貌問一句,畢竟我也不想你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
周餘有了些許反應,一連回了三個問號。
「???」
我繼續發力:「發現我以前的情書沒有白送,他今天誇我好可愛。」
他終於忍不住了,「程明亮有什麼好的?!?」
「長得好啊!」
「黃程橙,你的眼光有問題。」
「你這是嫉妒人家比你帥。」
「……」
周餘這個人嘴硬,週末爬山之行,他最終還是沒有來。
當然了,不只是我這邊出師未捷身先死,程明亮的師姐同樣放了他的鴿子。
計劃好的四人約會,變成了兩個倒黴蛋的雙人行。
畢竟來了都來了。
但是爬着爬着,程明亮這貨被師姐一通電話叫走了。
徒留我一個人在半山腰凌亂。
從小媽媽就教導做人不能半途而廢,所以我沒跟程明亮下山,硬是堅持一個人爬到了山頂。
風景很漂亮,頗有一種「一覽衆山小」的壯闊之感,我沒骨氣地分享了一張照片給周餘。
這一次,周餘的信息回得很快,「你去約會不需要跟我報備。」
「這叫分享,讓你感受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
「多謝,心領。」
「嘖嘖,咱們是最好的朋友。你三十六度的嘴怎麼能說出這樣毫無人情味的話呢?」
「666666!」
「6666666!我比你多一個 6!」
「……」
不過很快,我就六不起來了。
下山的時候天氣突然變了,下了點雨,我一時着急,踩空一步,扭了腳。
也沒有遇見其他的登山客,好不容易找了根棍子支撐着走了一小段距離,最後卻徹底迷失了方向。
慌張地撥通周餘的電話,「嗚嗚,我好害怕。」
如果說這個世界真的有天神的話,那麼這個人一定就是周餘。
我不知道他如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準確找到我的位置的,我只知道當他出現的那一刻,我就心安了。
雨停了,太陽已經下山,天空上面是一片橙紅色的雲彩,天空下面是周餘揹着我往山下走。
他的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橘子清香,我把腦袋往他背上埋了埋,臉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兩片紅暈。
啊,是心動的味道。
「周餘,你爲什麼這麼快就找到我了?學校離陀螺山明明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你能不能別這麼多話。」
「你是不是偷偷來爬山了?」
「再說話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你想爬山爲什麼不跟我一起爬?」
「黃程橙!」
「周餘,我餓了。」我適時轉移話題,給他留點面子。
「襯衫口袋裏有餅乾,自己拿。」
我伸手去摸,果然有餅乾,並且趁機揩了一把他的油,嗯,胸肌不錯。
我窸窸窣窣地啃餅乾,他安靜地不說話。
等我喫完了,周餘纔像是醞釀了很久一般開了口:「你爲什麼喜歡程明亮?」
我以前給程明亮寫情書,被周餘抓包的時候,他就問過我這個問題。
不過我不記得我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了,肯定是胡說八道吧。
不過現在,我卻盯着周餘的後腦勺,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喜歡他的原因。
過了一會兒,我想出了答案:「因爲他長得好看,成績又好,打籃球還厲害。因爲他是他,所以我才喜歡他。」
因爲時刻謹記戀愛隊友程明亮的戀愛建議,所以我並沒有跟周餘明說,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他。
「現在也這麼喜歡他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周餘的聲音似乎帶了一絲失落。
我把腦袋埋進他的頸窩,「嗯。現在也很喜歡,以後也會很喜歡。」
-8-
室友看到我和程明亮一起出門,最後卻被周餘揹着回來,對此,紛紛豎起大拇指,「吾等楷模!」
「你到底喜歡哪一個?」
我支着下巴,翻了個白眼:「你們應該問我,他們哪一個喜歡我?」
針對這兩個問題,宿舍內分成了周餘派和程明亮派。
「其實他們都挺合適的,一個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個是年少心動、久別重逢。而且都是大帥哥,所以無論你和誰在一起,都賺了。」
「……」
他們吵得不可開交,我偷偷打開和周餘的對話框,最後一條信息還停留在五分鐘之前。
「明天一起喫早餐嗎?」
他沒回我。
我垂頭喪氣地躺牀上,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我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哦,不是周餘,是叛徒程明亮。
「程橙,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明天再陪你去爬山可以嗎?」
重色輕友!
「不用了。」
「你是不是生氣了?」
「不是,我扭了腳,爬不了了。」
得知這個消息,程明亮十分內疚,非說要補償我。
我思考良久,想起周餘最近的態度,最後提議:「要不你再陪我演場戲,請我看個電影?」
「成交。」
第二天。
身殘志堅的我,在室友們的捯飭下,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了門。
宿舍樓下有一棵鳳凰樹,樹下站着一個大帥哥,是程明亮。
樹下還站着另一個大帥哥,是拎着早餐袋的周餘。
這場景,堪稱大型出軌現場兼修羅場。
見狀,扶我下樓的那位室友讓我自求多福,然後腳底抹油飛回樓上,跟另外那幾個留守宿舍的室友一起趴在走廊看熱鬧。
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就說最基本的,惹毛周餘的一百零八種方法我都試過了,還什麼好怕的呢?
於是,我雄赳赳氣昂昂地單腳往前跳了幾步,先是跳到周餘的跟前,假裝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早上好,周同學!」
對於我的熱情,周餘視而不見,甚至還翻了個白眼。
但是沒關係,我的臉皮比城牆厚,這點挫折打不倒我。
我繼續套近乎,「早餐是拿給我的嗎?」
周餘的表情有了一絲鬆動,「本來想說我沒時間陪你喫早餐,但現在看來,你羣發信息也不是第一回了。」
「呃……我沒有,我只給你一個人發了。」
周餘往程明亮的方向瞟了一眼,「那他來幹什麼?」
「他陪我看電影。」
話一出口,周餘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都怪我太誠實了。
「你的節目安排得還挺豐富。」
越來越口不擇言,這是喫醋的表現吧?
我決定加一把猛火,試探性地問道:「要不你也一起看?」
周餘破天荒地答應了。
鑑於我害怕周餘會誤傷無辜,所以我夾在他和程明亮中間的座位,非常完美地隔開了他們。
電影講了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因爲我全程都在左顧右看,隨時留意着周餘的反應和舉動。
程明亮看我這個做賊心虛的模樣,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告訴我他要先走了。
「爲什麼?」我拉住他的衣袖,壓低聲音詢問。
「再不走,我怕他真的打我。」
沒義氣的傢伙!
周餘瞥見我倆的舉動,沒吭聲。
直到程明亮走了,他才轉頭看我一眼。
「他三番五次丟下你,你爲什麼還要執着於他?」
「他都是有原因的。」我爲程明亮解釋。
「長得好看,成績又好,打球也帥的人又不止他一個,你應該多看看周圍。」周餘繼續嘀咕。
「啊,你說什麼?」我沒聽太清,望向他詢問道。
「我說這電影不好看,回去吧。」
莫名其妙的男人!
-9-
回到宿舍樓下,周餘欲言又止地盯着我,似乎有話要說。
我十分善解人意地打開話匣子,忽閃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他,「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他沉默了片刻,最後點了點頭。
我以爲這塊木魚終於開竅了,正準備普天同慶!
可下一秒就聽到他問了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你說撬別人牆腳是不是很不道德?」
「???」
「沒什麼了,你喫不喫橙子?」
說罷,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黃澄澄的橙子。
氣氛都醞釀到這個地步纔來打退堂鼓?我當然不允許!
於是我把話題又兜了回去,「誰打算撬別人的牆腳?」
又是一陣熟悉的沉默。
周餘默默地剝着橙子皮,沒說話。
我一直覺得他很厲害,因爲我喫橙子從來剝不了皮,但他卻輕輕鬆鬆就能剝好。
橙子剝好了,他遞給我,然後纔回答了剛纔的問題:「我。」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打算撬牆腳。」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明確地給出了答案。
有些答案呼之欲出,我忽然有些慌亂。
胸腔裏的小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彷彿住了一隻兔子在裏面。
周餘笑了笑,「我一直都喜歡一個人,我和她一起長大,喫過同一碗飯,睡過一個被窩,但她好像不知道我喜歡她。」
「她說她喜歡長得好看,成績好,打籃球帥的男生。我覺得我長得還可以,每年都能拿獎學金,智商不算低,打籃球也有女生送水,應該還算帥吧?」
「我以爲她至少會有一點點喜歡我的。我想,我慢慢等她開竅就好了。可是等着等着,她卻喜歡了別人。」
「如果她喜歡的人能夠對她好,我覺得也行,那麼就算不是我陪在她身邊也沒有關係。可惜她的眼光不好,那個人明顯不喜歡她,她還傻乎乎地一頭栽進去。」
我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這個版本怎麼跟我的不一樣。
我試圖打斷他,「周餘,你……」
可他卻不給我機會,「你先聽我說完,不然等一下我沒勇氣說第二遍了。」
「好吧,你請繼續!」
周餘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緊張,「網絡上有一句很老套的流行語,叫做『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黃程橙,你不要喜歡程明亮了,可不可以是我陪在你身邊?」
我愣了一會問道:「這算表白嗎?」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10-
所以,搞了這麼久,周餘喜歡我?
我整個人處於震驚狀態!
「既然你喜歡我,那我追了你那麼久,你爲什麼不答應?」
這下輪到周餘震驚了,眼睛瞪得老大,「你什麼時候追過我?」
「每次有人跟你表白,我哪次不是第一個衝到前面擋着?你以爲我真缺你那兩個水果,天天跑你跟前撿橙子?」
「?」
「你的所有軟件我都關注了,你的每條動態我都點贊評論,這麼明顯你難道看不出來?」
「??」
「還有,你哪一場籃球賽我沒有去看?哪次去看沒剛好帶多了一瓶水給你?」
「???」
「我要是不喜歡你,我當初幹嘛叫我媽撿你回家喫飯呢?」
「你不是喜歡程明亮?」
「誰說我喜歡他了?」
「那你還給他寫了那麼多情書。」
我徹底無語了。
「我那是幫別人寫的,六元一封。」
周餘還沒有回神,「可是那次我拿了你桌面的那封情書,你很緊張,不像是一樁生意。」
笨蛋,那怎麼能一樣呢?那是我寫給一條木訥的魚的啊!
見我支支吾吾,周餘敏銳地捕捉到了蛛絲馬跡,「難不成那封是寫給我的?」
「嗯哼!」
「可你沒有給我,我並不知情。而且我還聽到你當時跟同桌的女生說我的壞話,你說除非有病,纔會喜歡我。」
不說這事還好,一說這些陳年舊事我就火冒三丈,「那是因爲你先跟別人說你不喜歡胖女生的。我青春期的時候明明就是有名的胖子,既然這樣了,我怎麼可能承認,我還不能嘴硬一下嗎?」
「對不起,我以爲你喜歡程明亮,所以纔會口不擇言的。而且我話也沒有說完,我不喜歡胖女生,但是你是例外,我覺得你很漂亮,還很可愛,我很喜歡。」
「馬後炮!」
周餘過來拉我的手,「橙橙,你繼續喜歡我好不好?」
「我能說不嗎?」
「不能!」
「看在你態度誠懇的份上,那我就勉爲其難地繼續喜歡你吧!」
周餘開心地笑了,露出牙花子,一點也不高冷了。
我輕輕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肩窩偷笑,哈哈哈,終於釣「餘」成功了!
(全文完)
作者:應春來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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